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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兵扛老枪     锻仙txt下载     锻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九四章:猎踪人迹

    “飞升之地妖害重重,仙灵殿,六大宗族,每一家都高高在上,每家都把飞升修士当成可以摆上餐桌的肉。局面乱到无解,我解不了,别人同样无能为力。”“飞升修士懵懂不知内情,死亡比例很高,侥幸活下来的人,最终也会成为帮凶,对异星修士、甚对本星修士展开杀戮。基于这点,我觉得猎杀行为不只是‘个体谋财”而是有意识的‘剪草’。”“人类两大基本特性,**和念根;凡间讲究封妻荫子,修家希望建宗立派,飞升者同根同源彼此亲近且容易信任,只要时间够长久,同地飞升者的数量足够多、再有强横之人牵头的话,迟早会组建独属于自己的山头。”“这种情形或已经发生过,有鉴于此,六大宗族与仙灵殿合作,用这种方式能抹去人间修家在上界成宗结派、进而试图改变己属人间命运的可能。”十三郎继续说道:“这样想下去,猎杀知名人物也有了解释,不是因为他们的资质实力,而是抹掉其威望。六大家族彼此削弱,同时实现了互帮互助,从根子上避免可能发生的危险。”“人间千年甚至更久才有飞升,成道比例如此之低,再加上自己手中沾有同族、甚至好友亲人的血,那些飞升修家不会再有二心,从此变成六大宗族与仙灵殿的狗。”停顿片刻,十三郎微讽说道:“这真是个好办法。”周围三人神色各异,脸上说不出来什么表情;其中,少年家成初始愤怒,但其很快意识到这段看似臆想的话中包含多少大恐怖,慢慢沉寂。许久。邵家成诚恳说道:“少,少爷......你真厉害。”十三郎说道:“看透的不止我一个,你家大爷,还有那位大爷的大爷,心里都很明白。”少年陷入沉默,目光低垂。神情有些悲哀。“事情弄的这么麻烦,为什么不干脆取笑飞升?”黄huā女愤愤问了句。“越强大的人、势力,其对手敌人就越强;因此谁都需要新鲜血液,六大宗族也不能例外。”左宫鸣一旁连连摇头,代替十三郎做出回应。“应该不止。”狂灵之地种种奇异,与左、黄二人所提过的上界完全不同,十三郎暂没有透露内情,沉吟说道:“这个地方一定存在某种东西,六大宗族、仙灵殿想得到。但他们吃过亏,后因某种忌讳不敢、或不能投入自家人力,所以将其当成飞升之地,世世代代为其探索并发掘,直到秘密呈现,坐享其成。”这番话说出来,周围三人纷纷失色,原先纵横沙场的豪情顿时消散。留下来的多为沉闷,难以言喻的压抑。“如何破局?”左宫鸣开口发问。直击要害。十三郎摇了摇头,说道:“破局需要力量,我们连生境都不是,哪有资格谈破局。”“那怎么办?”黄huā女第一个追问。“乱局无解,那就不解了。”回答之后,十三郎忽然说道:“我在下界小有名气。猎杀者如以知名修士为首要目标,我有资格占据一席之地。”这话有点狂,但所讲是事实。现在的情况,十三郎还不知道沧浪属于哪家宗族,但能肯定的是。无论哪家,当其敌对宗族所派的猎杀者了解沧浪后,一定会将十三郎列入清除名单,排名很高、甚有可能是头一号。“那怎么办?”黄huā姑娘闻之色变。“既然惹我,当然要反击。”对于想杀自己的人,十三郎从无丝毫犹豫。“不能破局,反击从何谈起?”左宫鸣追问。反击与被动防御不同。原来的设想是,如遇到有人截杀、则怒而挥刀反杀对方;反击则需要主动出击,抢在对手之前进行截杀;问题在于,现在连敌人的影子都见不着,见到也无法分辨敌友,拿什么反击。“这个世界隐藏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如能找到办法调动,别说什么猎杀者,纵然六大宗族、仙灵殿在此处的人全部联手,也很难正面与之对抗。”一面思索,十三郎眺望四周,神情从犹豫渐变为坚决,再有坚决到狠辣,最终转为淡漠。“寄生虫,既然都是虫子所变,它们一定存在某种共性,一定比妖兽更容易诱惑、或者整体驱动。”“整体驱动?”前半段听不懂,但不妨碍理解后半段的意思,左宫鸣心里默默想着,目光越来越震惊。“少爷的意思是......”“乱中造乱,推动一场八面兽潮,围攻仙灵殿!”“......”感受到话中的森冷意味,三人面面相觑,不说邵家成,连左、黄二人都为之胆寒。“想杀人的人,想获利的人,想旁观的人,想偷生的人,想反抗的人......”十三郎平静道出所想,声音好似恶魔在睡梦中呢喃。“不管他是猎杀者还是飞升修士,无论六大宗族还是仙灵殿......”稍稍停顿,十三郎平淡说道:“要么齐心协力杀出一条活路,要么通通去死。”............宇宙历史长远无可计算,人类亦如此,最强大的仙魔也不知道人类究竟存在了多少岁月;自诞生那天起,人类经历过无数次磨难,无数次天灾**横流乱潮,最终在万灵之中脱颖而出成为霸主级存在,除天生智力高出一筹,顽强坚韧不言而喻。十三郎自认坚韧顽强,遇到危险时的第一反应是在其中找到生路,并且反击对方;至于生路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造成多少死伤,不在其考虑之列。起码暂时还考虑不到。只不过,目前为止。不仅这条计划纸上谈兵,所谓对手也是雾里看huā,连影子都摸不着。想到这些,十三郎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挥挥手说道:“大家别太紧张了,说说而已。”这种事哪能随便说。左宫鸣腹诽着。发觉家成因此长吁一口气,内心又是一叹。“说了三件,还要做什么?”“第四件是等。”十三郎拿出两只厌灵蚁,放飞一只帮助自己扩大侦查范围,手里还留着一只。“若真走到那一步,我需要大量帮手来执行计划......”默默感受着厌灵蚁的躁动,还有蚁后日渐清醒的神智,十三郎说道:“纵然不考虑这个,仅从自保的角度。也需要等到蚁后破阶。”“蚁后?”家成又是一愣。“就是它妈。”十三郎随口回应。“它们的妈。”黄huā姑娘补充。“......”邵家成默默低头,心里想这又是一群凶猛妖虫,居然还有个更凶猛的妈。“这里有仙灵气,是不是该把蚁后放出来,可它还没醒,沉眠中能否吸收是个问题,此外需要合适的地方......嗯?”思忖中十三郎忽然抬头,随手指着一个方向。朝左宫鸣示意。“那边。”............最新一处战场,嘲风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辨。当然还有气息。粗看第一眼,所有人判断一致:这场战斗非常激烈。碎石满地,爪痕累累,还有各种深坑裂缝,范围覆盖足足千丈;与之前明显不同的是,现场出现一头八级妖兽的尸骸。形似蜥蜴但生有一双嶙峋怪角,如果不是其肚皮太臃肿,恐会误认为是龙。龙与蜥蜴的差别不仅仅在于腰身是否圆润,之所以凭此判断,是因为它的头被完全被撕烂了。脑髓精华通通被吸尽,几乎看不出模样。值得一提的是,经过仔细查验,十三郎发现那条蜥蜴所受的伤不仅仅来自于嘲风,还有之前早就留意到的“三殿下的猎物”。同样是爪痕深深,一样能看出凶狠残毒,但与三殿下的爪印不同,有明显握抠。提到这个不得不强调一件事,当初遇到嘲风,之所以十三郎坚决不拿它当成狗而非龙子看待,主要原因就是其爪子有区别。众所周知,狗爪五趾,四根在前,最后一根靠近足踝,基本没有攻击能力。真正的龙虽然没见过,但是看过不少图案画像,从未听说巨龙会长出狗爪。除了形状,狗爪弹出能力有限,白点将就是指甲很短,其作用主要在于按压而非撕挠;换言之,嘲风虽然张牙舞爪,真正发威的其实只有前半句,后者更多是吹嘘。与嘲讽战斗的那只妖兽明显不同,爪痕更深且明显能够看出抠抓的痕迹,之前因为没有第三者,难以判断明了,如今有一只妖兽尸体,情形变得非常清楚。“猫狗大战。”这是十三郎当初的第一判断,随后慢慢发现,猎物的爪子的确像猫,但与其可能拥有的体型严重不般配,长到离谱。也许是变身,也许是别的什么天赋技能,总之大家暂时把它当成一只猫,因此还增加不少喜感。蜥蜴妖兽的体型足足超过百丈,所谓身大命不亏,在没有神通的情况下,三殿下虽然实力占据绝对优势,但想杀死它却费了一番功夫,集中精力攻击头颅要害成为首选。接下来的问题是,嘲风与猎物彼此战斗,为何又和它一道攻击第三方?“是不是它们已经......打出交情?”黄huā女目光明亮,心里想嘲风居然懂得收小弟,应当夸奖。“为什么不回来?”左宫鸣马上问出根本。“这个......猫类妖兽野性难除,需要时间慢慢说服。”黄huā姑娘善解猫意,懂得不少野兽本性。“嘲风......吸食脑浆啊!”家成关注的有所不同,心里越发体会到这家人的凶狠,养只宠物都这么残暴。“与三殿下无关。”十三郎的结论来得最晚,一面说着,一面蹲下去把那只厌灵蚁放到蜥蜴的伤口处,顺着缝隙飞快钻进去,抓眼消失不见。“这是做什么?”旁边几人均有些不解。“先等等。”随口应着,十三郎凝神静静感受,片刻后目光微闪,平静的面容渐有寒霜。“有人。”“有......在哪儿!”黄huā女大为震惊,翻手亮出大斧。“不在这里。”十三郎徐徐起身,目光略有些担忧。“这只蜥蜴〖体〗内有烙印,是宠兽。”............

第一二九五章:三殿下的危机

    “宠兽!”惊呼声中众人凛然,均变了脸色。

    任何事情与人联系到一起,其复杂程度会成倍提升,丑陋蜥蜴仅仅挂个牌头,整件事顿时变得扑朔迷离,引发无穷猜想。

    事实上,发现此处战场之后,众人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蜥蜴体内是否存在人为烙印,最终没有发现才把心放出去。大家知道十三郎不会乱说,肯定通过厌灵蚁发现了某些人类痕迹,因而更加担忧。

    不用吩咐,左宫鸣与黄花女分向两头,对这块面积不算大的陨石做二度搜索,不放过任何细节。邵家成的反应明显慢一拍,等明白过来两人做什么、及内里含义,才发现这里最最需要历练的居然还是自己,面红耳赤赶紧追上黄花女的脚步。

    身边有人帮忙,十三郎依旧留在原地研究那只蜥蜴,还有其体内那种几乎无法察觉的烙印。

    需要强调一下,收宠这件事情,无论对修士还是妖兽都极其严肃,不能说收就收事后说不要就不要。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主宠关系维持越久,彼此间的联系就越紧密,割断后遭到的反噬也越大。

    想想就能明白,假如收宠之后抛弃或者死亡没有影响,所有修士、尤其飞升修士肯定会大招特招,上界之后哪怕当其作为炮灰使用,对自己也是一大助力。事实恰恰与之相反,考虑到宠兽身亡会让自己更加难以承受,白养着又不行,许多飞升修士在飞升前会先把估计不能破境的宠兽“处理”掉,多半赠送同门好友以及后辈,而非带入上界。

    人是感情动物,主动解除总比被杀死好,不计反噬,起码情感上更能接受。拿十三郎自己来讲,当初泗水河上收下一只小浮魔。后与黄花女姐妹相处多年,飞升前,十三郎与之解除掉主奴关系,留在紫云作为殇女的玩伴,也算一种思亲念想。

    基于上述理由,这只宠兽蜥蜴显得格外古怪。

    首先它是本土妖兽,如今十三郎知道。本土一切妖兽都死寄生虫演变而来,骨子里的本性决定了它们的生存方式,需要依附更强大的躯体才能存活并且成长。过去无尽岁月,上界修家肯定有过测试,或许不知道它们的起源,但肯定明白这里的妖兽并不适合做宠物。因而不会选择。

    那就是飞升修士所为?

    看起来说得通,疑点同样多多。

    飞升修家来此不久,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淬炼完成;换言之,自身与世界之间尚还格格不入,怎么能得到妖兽认可?寄生妖兽凶狠低智,凭借力量降服或许不难,想收其为宠物......当初在血域遇到小不点之前。十三郎见识过寄生在海螺身上的虱怪,哪里收服得了。

    此外,这条蜥蜴留下的打斗痕迹明显不合理,主要是战场太小。嘲风体型不大,被它追逐的那只妖兽从行迹看体型更小,这只蜥蜴百丈身躯,随便翻腾几下,战场也应该比现在大得多。退一步讲。妖兽凶猛不等于一点恐惧之心都没有,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这头蜥蜴为什么不逃跑?

    三殿下很强,但它没有什么限制行动的神通,难道是那只被它追逐的妖兽所为?然而从以往的战斗痕迹判断,众人一致判断那头妖兽的等级不超过七,凭什么禁锢一头八级强蜥?

    当然最重要的一条。现场没有任何人为施法的痕迹,连一点法力波动都没有;假如蜥蜴是宠兽,其主人在哪里?

    诸多疑问,十三郎头回碰到这般古怪的状况。怎么都没办法将其还原。抬头四望,左、黄、邵三人还在自习搜索周边,不时能听到黄花女喝叱,左宫鸣的劝说,还有家成唯唯诺诺,羞愧得抬不起头。

    “呵呵。”

    笑着叹了口气,十三郎强迫自己放下担忧,重新蹲下去研究蜥蜴的尸身,重点放在那颗被几乎吸成空壳的头。

    “胖胖能醒就好了。”

    同样贪食万物,天心蛤蟆对人类气息的敏锐触感非厌灵蚁所能比,此时此刻,十三郎由衷思念军马齐备的日子,甭管遇到多么棘手的问题,总有合适帮手可用。

    ......

    ......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

    “没发现。”黄花女的回答简明扼要,神色愤怒兼有悻悻。

    “有人的话,应该没有在陨石上落过足。”左宫鸣思虑细密,提出进一步可能。

    “其隐匿手段不输于我。”邵家成提出自己的见解。

    “说的好像你很厉害一样。”黄花姑娘心如铁石,不放过任何打击少年的机会。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胆怯地看了黄花女一眼,家成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没人封住你的嘴。”

    “我的意思是,那人可能和我一样,懂得借助这里的气来掩饰自己......”

    “什么气?”黄花女有些好奇,旁边左宫鸣也转过头。

    “具体说不上来,就觉得这里有一股气,不是灵气也不是仙气,好像是......大地的气息。”

    “干脆说是烂泥巴气息。”

    “不是烂泥巴,是......”

    “家成说的对,这里的确有一股气:尸气。”

    十三郎从尸体旁边站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截骨头,前端明显被啃咬过,但只咬下一点。

    “尸气怎么会统一无二......这截骨头怎么了?”

    “尸气就是狂灵之气,以后再和你们解释。”

    此前与家成一战,十三郎震惊于其隐匿手段高超,没有直接询问,而是暗中细细求索。

    原因很容易找到,少年只修一术容易力竭,大爷为保其安全,隐匿法门成为必修课;但其自身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其身上的气息与大地惊呼完美融合,不仔细分辨很难察觉。既知狂灵之名。兼通生灭道,十三郎很快找到根源,通过家成察觉到狂灵之气的存在,往白了说就是尸气。

    狂灵强大死后不腐,但其精元日久生变,加上寄生妖兽肆虐,当然会有尸气;此外十三郎发现。那种气息对他的修为似有触动,可惜狂灵陨落的时代太久远,效果极其轻微。

    因为有定星盘需要填满,任何对修为有帮助的机会,哪怕源头来自尸体,哪怕只有一丝丝触动。十三郎也不能轻易放过。正因为这个,他才不介意、甚有些希望留下来,对于大多数修士注重的淬炼,他反倒认为可有可无,至少不会着急。

    没有马上回应黄花女的第二个问题,十三郎弹出一缕火焰焚烧那截兽骨,随口说道:“能够借用尸气加强隐匿效果。家成本事不错。”

    家成紧张说道:“我不知道是尸气......这个,会不会不太好?”

    十三郎淡淡说道:“尸气么,活人吸收多了总归不太好;我这边问题应该不是太大,你的话......先看看吧,等空下来,研究一下自然就能明了。”

    尸骨遇火而焚,十三郎控制着火力不要太猛,注视着袅袅烟丝升腾。神情慢慢变得疑惑。

    可以看到烟丝颜色不太纯,淡青中偶尔能够看到一缕缕粉色,其源头来自被啃咬过的那一截;与此同时,鼻端传来淡淡香气,闻之令人心神一荡。

    厌灵蚁毕竟灵智有限,天心蛤蟆在睡觉,十三郎想了想。随手捉住一缕气息,放在鼻端闻了闻。

    “是什么?”

    黄花姑娘最是好奇,见到十三郎这样做,忍不住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把烟气朝自己的方向扇了扇。

    “当心有毒!”少年家成连忙提醒。

    “有毒蜥蜴早死了。”黄花姑娘不屑一顾,又吸了一口。

    “不要!”那边十三郎神情突变。

    “挺香的,嗯,嗯?嗯......”

    警告来的有点晚,黄花女吸入的粉气远远超过十三郎,因为她已迷失神智。

    这就坏了。

    可以清楚地看到,黄花女的脸色瞬间变成酡红一片,额头见汗胸膛起伏,眼神迷离如蒙上一层水汽,喉间发出阵阵低吟。

    “呵啊......”

    “这是......”左宫鸣神情微变。

    “是情药!”

    十三郎咬牙切齿,百年来面容首度狰狞,抬手封住黄花女的神魂。

    “狗东西!”

    ......

    ......

    “困住它,一定要困住它!”

    黄沙盘阵,阵外一名黄衣青年不停大吼,指挥三名修士死守,一丝一毫不敢放松。

    “捉住它,尔等非但得到自由,还可随我直入上界,再不用与人厮杀搏命。本座以宗族老祖立誓,绝不违背!”

    “反之,本座必取尔等性命!”

    许下声声誓言,发出重重威胁,黄衣青年失去惯有的从容,本就阴戾的面容扭曲,声音都在颤抖。其身旁,三名修家全力护阵,个个脸色痛苦不堪,但又死命支撑,共同围困、围攻阵内的那条狗。三人之外还有两名修士,可他们已经没有战斗的力量,盘坐、甚至瘫软在一旁,正全力以赴与脑海中的剧痛做争斗,希望能够快点恢复。

    那是一条什么样的狗啊!

    雪白身躯,毛发如刺,身如闪电来回疾掠,东一抓西一挠,仿佛永远都不会疲惫。

    无法防范,没办法躲避,不管什么宝物神通,哪怕阵法,只要与那条大狗发生碰撞,主导的人都会因此神念受伤,就好像脑子里被扎了一刀。

    “它累了,它已经很累了!捉住它,务必要捉住它!”

    知道大家这场战斗打得艰苦,黄衣青年不停为他们加油打气的同时,心头越发火热。

    “有了它,本座再不需要过这种不是人的日子!”

    ......

    ......9

第一二九六章:三日坚守,为听一声长啸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下!”

    目光时刻紧盯着嘲风,黄衣青年双眼布满血丝,心像被一只手攥住,时不时抽搐、剧痛,难以忍受。

    制服嘲风有多难?

    出于习惯,现场只有他未出全力,不是舍不得,而是因为知道还不到时机。施毒在先,五大后期化神,以阵法精心布置陷阱,加上实力最强的他偶尔偷手,围攻对方三天三夜,至今不能拿下。

    毫不夸张地说,换个寻常点的生境过来,黄衣青年不认为自己会轻易落败。

    攻防两面,修士神通攻击到大狗的身体,感觉就想一锤砸在棉花上,松松垮垮几不受力,不管是水、火凤雷还是毒、鬼、妖、魔,效果全都微乎其微。至于锐器,此前曾经有过,一名修士逮住几乎飞剑猛砍,将大狗的腰身几乎砍断,当时险些令黄衣青年发疯,生怕狗儿因此被杀掉。

    其结果是,飞剑顺着身躯而过,被斩开的身躯随后复合,就好像故意放那把飞剑过去一样。

    哪有这样的事?

    哪有这样的狗!

    反过来,大狗的反击其实不强,方式也单一,翻来覆去也不过是爪牙撕挠,妖兽的最本能攻击。

    攻击单调,可它太快了,力量太大了,同时太、太、太持久,让人无法忍受。

    它的力量有点大,大到险些一爪就要了一名修士的命。很明显,大狗的战斗本能未被真正激发,虽然利爪无坚不摧,但它的体型有限,注定了其攻击范围、效果受到限制。

    大象一脚能把猛狮踩扁,同样大的力量由狗狗使用,顶多抓出几条血沟,而且不会太深。这条狗儿不会如常见妖兽那样变身,其天赋神通好吧,如果那是它的神通,实在让人恶心。

    想象一下,拧着刀子砍人,砍中,对方看上去没没什么事,自己却好像被人在脑子里挖了一把,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战斗初始,黄衣青年、还有众人并不在意,认为攻击下去很快就能制服对手,有的是机会慢慢调养;随着时间持续,随着“偏头疼”的后果慢慢体现,群修看法随之改变,压力也越来越大,直到难以承受。

    最最要紧的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那条大狗受到种种制约,一直不能全力对敌!

    原因有二。其一,狗儿嘴里叼着东西,一个明显是星盘,另一个好像是传送阵。之所以说好像,不是因为看不清,而是因为不敢相信;谁都不明白这条狗从哪里来,更不相信它嘴里怎么会有传送,因此在没有捉住它之前,只能用“好像”。

    会炼器的妖兽?

    这不是胡扯吗!

    此外还有一条,那条狗身边有个“同伴兼对手”,级别不高但也是个狠角色,好在它已经快不行了,连累大狗无法逃脱,至今被困在阵内。

    修真世界奇妙万千,黄衣青年一生都在和妖兽打交道,却从来没见过、听都没有听过这两只妖兽为何物;对他而言,得其一是万幸,如今有机会双双擒获,焉能不为之疯狂。相比之下,星盘虽然珍贵,移动传送更珍贵,但因为只有一座,反不为青年所重。

    战斗进行到现在,两名修士已经废了,余下三人苦苦支撑,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明白,假如没有阵法隔离、将那种“附加伤害”的效果将至最低,假如不是黄衣青年足够谨慎的话,这场捕猎早已结束,获得胜利的是那条狗,而非这些处心积虑的猎人。

    初看是块肥肉,打起来发现对方是个刺猬,再变成一坨不愿意沾的粪便,到现在那条大狗已俨然变成饿狼,时刻准备发动致命反扑。

    “它已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它的速度太快,这时候被它跑出来,尔等谁都跑不了!”

    狗儿强悍,青年费尽心机激发众人的斗志,同时他知道,自己终将成为获胜的那一方。一来情形确如其所讲,围攻之下嘲风终究不能无休止地战斗,另一则,他还有致胜手段没有拿出来。

    黄衣青年的主要本事在于驭兽,但不知什么原故,妖兽对那条大狗有着天生的恐惧,此前诱其上钩时多次证明,当其实力鼎盛的时候,不适合用妖兽与之厮杀。

    现在,是时候了!

    “专心守阵,把它交给本座!”

    三名修士忍痛催动沙阵,四面八方牢牢固守,与此同时,黄衣青年开始发力,但非亲自上阵,而是不断朝阵内加料。

    股股黄霞参入沙风,看似一般无二,实则有着本质不同。阵内,那条纵横如飞的狗儿身形忽为之一顿,随后好似被针扎的一样猛然跃起,凄厉大叫。

    “汪!”

    “好!”

    叫好的不止一个,三名围攻修士均能看出,此刻黄衣青年所用手段对那条难缠的大狗有着极大杀伤,精神为之一振。

    他用的不是沙,是活物,是一群群面相狰狞的黄色沙蚁!

    蚁群扑入阵内,扑向那条飞纵难追的大狗,狗儿虽快但其周围空间有限,顷刻间被数十上百只飞蚁附身。

    战况顿改,恶战三日不落下风的嘲风陷入危局。

    首要的一点体现在,此前三日厮杀,大狗始终不肯放下口中的星盘与传送,如今刚刚与飞蚁接触,它就被迫用出全力,且马上带伤。

    飞蚁的攻击简单而且有效,除了有限几处地方,它们一时钻不透嘲风的身体,只能对那身浓厚的皮毛上肆掠。奇妙的是,这种看起来无关痛痒的攻击具有奇效,顷刻间扭转战局。

    蚂蚁是最最残暴的生物,咬中什么无论如何不会松口,且不是咬断就罢休,而是会吞到肚子里。最要命的是,这种飞蚁的撕咬天生带有吸灵效果,每咬一口,总能让嘲风身形一颤,好像被接出管子的水桶,仅有的那点法力倾泻而出。

    一字之差,给嘲风带来的伤害无法形容,堪比千刀万剐。

    别的狗,毛是毛皮是皮肉是肉,彼此几乎不怎么相干。三殿下不同,它没有血肉,全身上下所有存在都与生命相接,皮毛也是生命。

    被十三郎拔掉一根毛尚且有怨言,遑论这么个咬、吃法。

    “呜,汪汪!”

    哀鸣与咆哮声交杂,雪白大狗疯癫狂乱,身体飞掠的速度暴增一倍,力如狂涛宣泄。黄沙大阵压力陡增,三名修士觉得自己围住的根本不是一条狗,而是一把狂暴*舞的山。每一次冲撞,每一次轰鸣,都让人心神为之撼动,反挫之力无时无间,几乎连成一串。当然他们感觉欣慰的是,大狗虽比刚才更家凶猛,冲撞比刚才更剧烈,三人心里、尤其脑海里的感觉反而为之一轻,由衷吁出一口气。

    原因很简单,那种能把人折磨到死的头疼轻微了不少。这就好比填肚子,平日贼吃海喝觉得山珍海味不过如此,真正饿急了的时候,一块发霉的窝头都价值千金;与刚才相比,三名修士角儿自己从地狱一下子升上天堂,信心陡增。

    “杀了它!”一名修士两眼通红,声嘶力竭大叫。

    “放屁!”

    黄衣服气歪了鼻子,疼抽了脸,仍不忘怒骂警告,绝不容许有人坏掉大计。身在阵外,他能清晰地看到,沙蚁给那条狗带去伤害的同时自身雨点般掉落,成百成百的死。也不知那条狗、准确地讲它那身狗毛毒到什么程度,百毒难侵的沙蚁吃掉一根就必死无疑,没有一只例外。

    这是他误会了。神念化躯,嘲风身上的每根毛发都都是神念所化,斩断能够回归本躯,但被蚂蚁吞下去之后,便自动转为最最精纯的神念,因此将比它低了五六级的蚂蚁活活撑爆。黄衣精通驭兽,但他不懂得三殿下,也不可能懂。

    疼啊!

    为了捉住那条狗,全部家底几乎被掏空,如今连压箱底的老本都拿出来,竟然只能啃一嘴毛。最要命的是,按理说妖兽与妖虫对攻不同于斗法,无论如何都不该牵连到他才对,可如今,每一只飞蚁死亡,后方指挥的蚁后都会悲鸣一声,连带其主人、黄衣青年感觉像被烙铁烫了一下,面孔不停抽搐。

    疼!

    真他娘的疼!

    不仅头疼,心也疼。飞蚁的攻击越凶猛,速度越快,黄衣青年承受的痛苦就越多越急,堪堪不能忍受。仅仅七八息时间,他竟已动了念头,开始考虑是否该强行取消与蚁后之间的主奴烙印。

    这他妈到底还是不是狗,与巨龙搏斗也不过如此。

    无意间猜到真相,可惜他不知道。

    “畜生啊,不过了!”

    一面加紧抛洒黄沙,黄衣青年内心不停痛骂,早知道这样应该再忍忍那也不行,再忍一会儿,那三名修士恐会步其他人的后尘,最终把那只难搞的狗儿放出来。

    黄衣青年很明智,他能看到嘲风的眼睛,知道它有多痛恨自己。这个仇结深了,凭那条狗的速度一旦得到自由,自己非但竹篮打水,还要时刻为性命担忧。

    值得庆幸、万幸的是,因有大群飞蚁加入,那条大狗衰弱的速度明显加快,癫狂之中不时发出声声呜咽,对着远方,同时也对那条躺在阵中央、此前一直竭力守护的“东西”。

    “呜呜”

    它在做什么?

    想逃跑还是求援?

    不对,悲鸣之声不带焦灼与催促,反有浓浓绝狠。

    别是想自杀吧!

    那怎么行!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黄衣青年大惊失色。

    狗之本性,出了名儿的忠诚,越是强大的狗儿性情越烈,一旦降服则忠贞无二,甚有终身只饲一主,别人无论对它多好、多么迁就甚至欺哄,都不能令其回心转意。黄衣青年深通此道,此前还考虑过这种可能,因有独门手段可依仗,才下定决心设局伏捉。

    有手段,但有前提,总要先把它活擒了才可以。此时此刻,狗儿呜咽如泣如诉,听在耳中如大漠长风,分明带有悲壮决绝的意味。

    “别死!千万不要死!”

    黄衣青年心神剧震,动作微僵,一时间顾不得对方是否能听懂,赶紧大喊。

    “归降本座,保你前途无限,还有无数伴侣嗯?”

    “汪汪!”

    吠声再起,狂喜狂欢狂吼狂笑狂啸,如天雷炸破苍穹。顷刻间,嘲风兽脖颈狮鬃般的长毛根根直立,神情却从一只缺毛露皮的嘲风瞬间变化为笑傲云霄的真龙,对天呼喝。

    “嗷!”

    狗儿也有狮威咆哮,悠长狂啸如飓风席卷,鼓荡八面风云。

    “别怕,我来了。”

    远处随即传来呼应,轻轻一语,之后纵声长啸如声追落日,更急,更猛,更嚣张,愤怒!

    “吼!”

    声到,杀机到。

    一点寒星当面,

    三道流火紧跟,

    四条身影疾扑,

    八面火海合围。

    誓杀人,鸡犬不留!

第一二九七章:怒击,七重浪!

    极致的快就是极致恐怖,寒星印入眼帘的那一刻,黄衣青年及时转过身躯,因而能够感受那种眼眸被刺痛到几乎流泪的大恐怖,当即一声尖锐呼号。

    “尊上!”

    叫声起,黄衣青年身体忽然开始发光,有点像萤火虫夜间闪烁,瞬间百十次。

    是求援?还是召唤?

    或许是,或许不是,无论是与不是,眼前这一波攻击都需要由他当面承担。

    “该死!外圈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修士!”

    杀意比掌天弓射出的箭还要快,临头时,周围顷刻如深渊抬头,神色剧变的黄衣青年狂吼三声,全力试图阻截。

    “山河图!”

    “风云舞!”

    “嗬!乾坤盘”

    山河图是一面屏风,宽约百丈,上以星云织出锦绣山河,可欣赏,同时蕴含有采摘而来的天地之力,堪称防御之重器。展开后,一股震撼人心沧桑与厚重扑面而来,就好像回到远古时期,亲眼目睹当年混沌初分,生灵衍变的历史。

    这件宝物来历非凡、但只是个残次品,上绘山河破败苍凉,感受不到丝毫生趣。

    山河之后有风云,相比宝物,风云舞是黄衣青年自己的本事,施展后八方风云齐聚,化作一条咆哮风龙。

    风龙腾云舞动于山河之上,两相配合终于体现出几许生之意味,威力随之暴涨。这是黄衣青年通过无数次尝试才钻研出来的法子,神通伤敌是假,辅助那件残次灵宝为其真意。

    当然,山河图如果自身有“活”意,灵宝之中至少能列为上品,黄衣青年别说染指,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双重手段瞬间完成,黄衣青年心神稍安,待想开口询问、或斥责两声,随即又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所震撼,瞳孔收缩成线。

    当面战场,“活”过来的山河巍峨沉重,对面一点寒星破空而来,感觉就像一只蚊子撞向大象,愚不可及。耳边传来嗤的一声响,同时听到的还有一声“风散”怒喝,视线冲的景物随之定格,彷如时间停顿了一刹那。

    刹那过后轰鸣四起,明明空荡荡的天空地震雷鸣,重重山峦崩塌陷落,处处坑窟条条峡谷,转眼间连绵成片。那条风龙更倒霉,不,应该说更丢人,摇头摆尾正在不可一世的时候,其身躯突然从内部开始溃散,不明就里便断成两截,之后更有重重叠爆,重新归化成虚。

    直到完全溃散的那一刻,风龙还没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头与尾之间遥遥相望,似乎正在奇怪,为何自己的尾巴不听使唤,且距离自己那么远。

    下一刻,刺破山峦的好寒星锐光大放,像一颗明亮的太阳砸向对手,势比刚才更猛。

    这是假象。

    山河图不是废纸,掌天箭矢很强,十三郎的修为依旧不足;百年前,他一箭险些要了天残的命,如今实力提升多倍,但是还不够。

    不破生境不使灵宝,这句话是由天地规则所决定,十三郎勉强撕开一条裂缝,休想完全打开。既然如此,掌天弓的威力就不能完全发挥,此刻所释放的光华璀璨,实为强弩之末。

    黄衣青年不知道这些,他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不明白宝贝为何变了质,还有那条风龙,怎么就无缘无故失去感应,变成一股无主的风。

    这就是那一声“嗬!”的由来。

    这就是他三次狂叫,也是祭出乾坤盘的原由。

    光耀百里,掌天弓化做银色昊阳,以摧毁一切的气势一头撞上了那面墙。

    黑白两色,八卦勾连,十丈圆盾如实若虚,黑的透明纯净,白的惨淡凄凉,感觉就像一座倒置在空中的坟。

    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明明形、色与之沾不上边,但当人们看到那面圆盾、及躲避在圆盾后的人的时候,心里不由自主会升起这个念头,那是一座坟,坟内有棺,倒棺紧闭,死后内里身躯。透过盾牌可以看到,黄衣青年原本丰润的脸庞瞬间干瘪,肤色惨惨与盾牌上的白毫无二致,其身躯也好像缩了水,顷刻间瘦如枯竹。

    昊阳与倒棺相撞,黄衣青年的神情大为紧张,不惜损耗狂送修为与生机,嘴里不忘再度大喊。

    “本座乃上界之修,尔等何人,竟敢嗯?”

    预料中的轰鸣声没有到来,昊阳像一根火把扔进池塘,冒出几股轻烟,荡漾几波涟漪,发出一声叮咚脆响,然后没有了。

    没有了?

    就这么没有了!

    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黄衣青年瞠目怒吼。

    “你找死啊!”

    箭没了,还有别的。三门红衣大炮同时开火,速度能比掌天弓慢多少。之所以不能同时抵达,原因在于魔灵炮射程不足,需要接近一点距离罢了。

    这很正常,反过来才不正常;掌天弓是灵宝,龙船与红衣炮都是人间法器,虽集大成之力,仍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威力、射程均不能与之相比,但不代表效果。

    三炮齐鸣,三道死光当面临头,恰逢黄衣青年内心懊悔,急忙收拢修为生机的那一刻,正中靶心。

    轰!

    期待已久的轰鸣声终于响起,三声不分先后,乾坤盘上朦混一片,巨大的力量推送着黄衣青年持续倒退,一路洒血。

    受伤是一方面,还有因愤怒而生出的狂躁,再加上反噬。

    “啊!”

    惨嚎?怒吼?狂啸?分不清到底是什么,黄衣青年对天咆哮仅仅半声后,目光又是一呆。

    攻击没有结束。

    三炮之后龙船掉头,再发三道黑光,彼此相差不过两三息。

    不管是当初的魔灵炮,还是现在的红衣大炮,但凡这类巨型武器,发射一次都会耗尽阵法所聚集的力量,再次使用必须先“充能”。

    威力这么大,二次使用肯定需要重新填补灵石,甚至需要调整某些阵器,黄衣青年心里很清楚这点,不能不认为自己得到片刻喘息,结果

    “不要!”

    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惊恐的神情,黄衣青年仓惶大叫,同时不得不再鼓余勇,竭力维持乾坤盘不散。

    需要提到的是,魔灵炮在应用上有许多限制,最常用在固定目标、或不便移动的大型对手。也就是说,没有掌天弓在先,对方完全有机会根据预判进行躲避。因它本质上是死物,不会根据使用者的意志拐弯攻击,反之张天弓从来没有拐弯,但不是不能,而是被它攻击的对手知道那是法器,躲避只会让自己更被动,不如当面一搏。

    正因为如此,连遭骤变的黄衣青年才会稍稍放松,因而错过了那一丝毫发间的机会。

    三炮又来,屡立战功的乾坤图终告破裂,最后那道死光冲破关隘,直接攻击在黄衣青年的身体;视线中,千万到光线八方迸溅,感觉就像无数只暴涨重重连套,外圈爆炸还有内层,内层轰鸣还有核心,连环响动,持续了足足四息。

    那是感应之宝在发威,在主人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尽到最后一层防护的责任。

    四息过后,黄衣青年的身形重新显露,已不成人形。

    缺目豁口,断臂残躯,浑身上下焦黑一片,但却看不到一点血肉的痕迹。此时的他,俨然就是一副包裹着皮囊的骷髅,还是破的。

    但他没有死,既然没死,战斗就还要继续。

    “道兄停手,听我说”

    接连承受一箭六炮,黄衣青年独眼迷惘,至今还不是太明白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他知道必与那条狗有关,可它又没怎么样,再说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对面四条人影飞掠,当头青年双手环抱,蓬勃火海在狂风的推送下横圈四方,瞬间将他、战场,还有那座围困嘲风的黄沙大阵通通包围。

    “这是要斩尽杀绝!”

    内心闪过这个念头,黄衣青年真正变了颜色。身怀无数宝物,险恶中行走多年,死亡的危机从未如现在这般真实,但也正因为如此,被逼上绝路的他放弃幻想,下决心与对手殊死一搏。

    “蚀灵!”

    凄厉长啸伴血而出,黄沙大阵瞬间开裂,无数飞蚁从阵内、与黄衣青年的身内飞出,直扑十三郎。与此同时,黄衣青年飞身入阵,对那几名刚刚醒悟过来修家下达指令。

    “捉住他们!本座保你改姓入宗!”

    他指的是左、黄二人。仓促之中不忘分辨,黄衣青年留意到那两人的修为低到不可思议,虽不知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但是毫无疑问,他们应该是对方软肋。

    至于那名主将,那个目光从未离开过自己片刻的人,他的速度太快了,黄衣青年知道自己躲不开,也不想躲。

    一眼看去,他才中境!居然才只有化神中境!

    或许其实力与修为不相符,可毕竟才中境,中境!

    没看到人就被打得这么惨,黄衣青年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碰到的是一个比自己更多宝、更多家底的土豪!

    何其憋屈,何其不甘,何其愤怒,何其让人贪心!

    难道故意隐藏修为?

    平日隐藏境界的修家很常见,战斗时还要装模作样,可能着实不大。话虽如此说,黄衣青年还是不放心,先是服药,之后入阵放出全部飞蚁,内心稍稍安定后,神识横扫。

    倒霉了。

    “本座看看你的本相啊!”

    来自下界的小小修家,看不得。

    惨嚎凄厉,脑海似被坚锥狠狠扎了一次,剧痛钻心;黄衣青年抱头狂叫,同时听到一声冷哼。

    “飞蚁,我也有。”

第一二九八章:凶焰

    黄沙成云,飞蚁鼓风,黄衣青年竭力反扑。

    其周围,三名守阵修家放弃嘲风,返身施法冲向另外三人,神色同样狰狞。余下两名因识海剧痛不得不调息的修家也都站起身,即将发动第二波攻击。

    计算明面上的力量,纵把三殿下计算在内,黄衣青年这方依旧占据上风。休看他们制服不了嘲风,反过来情形也一样;可以这样讲,与嘲风战斗,一人与面对多人区别不大,纵然换成生境修士与,除以神域代替阵法碾压围困外,依旧没什么好办法。区别在于神域是活的,拥有神域的修士可以将嘲风强行带走,阵法则只能原地围攻。

    严格算起来,嘲风连生命都不算,无血无肉无骨甚至无魂,以真龙一点智慧灵精为核心、由上古世家数千年祭献出来的灵识构造身躯,假如不是身体凝实稍受限制,则除非请动比真灵同级的对手,世间再无可伤害到它的神通与法宝。

    并不是说没有办法对付,但只能像此前众人所做的那样慢慢磨,一点一点把他从来不加运用的那点法力耗光,精力耗尽。

    这是一头不能以阶位衡量的特殊妖兽,天下无双。

    嘲风很强大,但又很弱,他不懂任何与法力相关的道法神通,其本事都与灵识有关,唯一天赋是自动吸收周围灵识,唯一的攻击方式为肉搏,速度虽快,但其追上之后只能纠缠,很难像别人那样一击必杀。

    去掉嘲风的纠缠,十三郎与黄衣青年对垒,邵家成与一名修士相当,占优但绝不能力敌两人,余下黄花女与左宫鸣......与此处战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既如此。有何可惧!

    “只要不让他再开弓,此战必胜!”

    思量中,黄衣青年信心陡增,嘶声咆哮。

    “速战速决,杀!”

    有那条大狗存在,久战必定不利。黄衣青年对形势的把握极其精准,与十三郎不谋而合。

    他的保命底牌已在此前那一轮突袭中耗尽,经不起、也抗不过再来一次暴击。与他不一样的是,十三郎恨固然恨极,更顾虑到此前黄衣青年呼唤的“尊上”,迟则生变。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真正让十三郎为之震惊担忧的是,此刻仍被黄沙大阵围困、三殿下守护了三天的那个“东西”。

    原因很简单,在与嘲风取得联系后。准确地讲是感受到其身侧那个瘫软无力的东西后,兽环内,沉眠中、尚未完成破境的天心、蚁后还有小不点全部惊醒。

    吓的。

    老鼠见了猫儿的面,羔羊嗅到猛狮气息,睡的再沉也会惊醒。蚁后是虫类,天生不惧妖兽气息;天心蛤蟆上古血脉,何曾有过怕的时候;至于小不点,其本质为上界魔妖。对灵兽憎恨或可理解,怎么可能会怕!

    成人之后。小不点跟着父亲东挡西杀,与真灵见面不止一回,什么样的对手没碰过,“怕”这个字,几已在在字典中消失。如今仅仅感受到一些气息就把持不住沉眠,经十三郎多方安抚才能凝稳心神。可想其震撼之强烈。

    妖兽拥有人类永远无法比拟的本能,因而能够感受到那个东西的可怕处。三殿下龙子之身,而且阶位远高于它,才能够不惧其威。

    有鉴于此,十三郎岂能不着急。焉能不惊。

    很明显,正因为这一点,擅长驭兽的黄衣青年动了贪心,但他误认为是嘲风做的怪,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处心积虑设局捕捉。

    速战速决,尽快弄清真相。

    杀!

    ......

    ......

    “杀!”

    股股黄云如蛟似蟒,八方四面将十三郎围困在当中,为使蚁后指挥起来更加灵便,黄衣青年甘冒风险

    ,将蚁后自兽环内请出来,唯求不给对方喘息机会。

    随后,他听到对方说:飞蚁,我也有。

    他也有飞蚁?

    “呵呵,宝物多算你有运,与本座逼驭兽......啊!”

    轰的一声,黄衣青年的尖叫被彻底淹没,眼前一片灿烂银潮,规模远较沙群小,但其威力......

    视线中,股股黄沙分层突进,当面与银潮撞击成团,看似黄芒淹没银云,实则银龙遨游云海,所过之处,噗噗之声不断。

    结合飞蚁、魔蚊两家之长,两百年成长,厌灵蚁遭遇强敌无数,战力随之水涨船高;不考虑这些,单说被其吃掉的食物都是些什么?

    灵魔两气,魔蚊之晶,异域妖灵,元磁淬炼;说句别人不敢相信的话,时至今日,十三郎用来喂养厌灵蚁的主食为真灵级,七、八、九级妖兽的身体,在别人看来是大笔财富,这里只算零口。

    虫类实力从何处来?

    除去自身天赋,不就是吃吗!

    根本不是同层次的战斗。厌灵蚁无论攻击的方式、凶猛本性、身体强悍程度,皆非蚀灵蚁所能比。加上它比对方多出一根长长口器,等于攻击距离被拉长数倍,焉能不胜。

    两者相遇,厌灵蚁飞掠中当空点头,锐利口器之下,黄蚁的身躯不比一张废纸更坚硬。一击刺透对手,酸液随之喷吐,几乎占据半个头颅的鳌钳紧随其后,瞬间将对方撕成碎片;下一刻,厌灵蚁疾掠姿态不改,口器早已瞄准下个对手。

    连停顿都没有。

    百年苦等王驾归来,厌灵蚁的耐心消磨殆尽,醒后第一战,感受到蚁后心内惊怖之意,厌灵蚁压抑百年的凶性彻底爆发,纵使遇到几只黄蚁同时攻击,也绝不停步!

    刺破,穿透,撕碎,下一个,下一片,下一群......

    撕碎。受伤,刺破,身亡,临死一击......

    不死不退,死亦反扑,死后还有阴气反噬。足令对手仓惶。

    杀!

    ......

    ......

    不考虑规模与谋略,人类永远无法演绎出妖兽、尤其妖虫之间战斗时的那种残酷,有沙蚁将厌灵蚁分尸分食,随后别其同伴撕裂肚皮,刚刚吞咽下去的尸块涨破而去,与自己的残肢一道进入别人之口;也有厌灵蚁刺破沙蚁的头,但被对手临死反扑,鳌钳合拢将口器连根咬下,其后干脆带着对手的残尸冲向下个对手。直至身亡。

    人常说,战场之上没有怜悯,不彻底倒下战斗不息;飞蚁间的厮杀何止于此,它们不会放过尸体,多方转腹、最终被自己的同伴吞食的例子比比皆是。

    惨烈?

    太轻了!

    “嗷!”

    兽环内,蚁后仰颈嘶鸣,模样与百年前有所不同,原本肥嘟嘟的身子上不知何时披上一层块块交叠的鳞甲。看去就像一条浓缩增粗的蛇。此时的它,既不是八阶也不是九级。气息时刻波动难以凝稳,高峰时甚可与十级媲美。

    只有达到这个阶段,蚁后才能逐步脱离“肉虫”身份,由此前一点自卫能力都没有,开始演变为拥有自己的武力。

    应该说,它同样是一只不能用阶位衡量战力的妖兽。异类。

    自身惊恐加上狂喜,感受到主人的焦虑,厌灵蚁后一面指挥子嗣战斗,同时隔空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对手,那只隐藏在黄沙内的准同类。

    就是这一眼。蚁后再也挪不开目光!

    “嘶昂!”

    极尽癫狂的咆哮穿透空间,混战中的银云同时一顿后齐齐掉头,不再理会周围黄蚁猛攻,朝向同一个目标。同一时间,对面黄衣青年惊呼开口,心神剧震,再次流露出惊慌、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黄沙不再围攻,而是掉头分路堵截,竭力遏制银云突临;感应中,蚀灵蚁后宛如看到天敌一样仓惶,扭动着身子、口中不停流出涎水,拼命想逃跑。

    那是蚁后啊!平时根本没有行动之力,连挪窝都需要飞蚁托举爬行的肉虫;如今这般表现,表明它害怕到极致,连自身长短都忘记。

    “这不可能!”

    目睹眼前一幕,黄衣青年提起来的心直接掉落到盲肠。

    “你到底是谁!”

    口中尖叫,面若死灰,黄衣青年斗志如退潮般起落,最终彻底消散。与十三郎不同,蚁群是他最最依仗的手段,被其当成比乾坤盘更珍贵的宝物对待,如今战斗打成这样......黄衣青年欲哭无泪,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跑吧。

    再不跑,怕是真的来不及。

    一念闪过,黄衣青年内心长叹,刚刚突前的身躯连晃,反手放飞一张灵符,同时准备收起蚁后飞逃。

    “斩!”

    身后忽闻冷喝,感觉像是贴着耳边......怎么会这么近?

    怎么可能这么近!

    大惊之下匆忙回头,眼前一片血色光华,其明亮,其夺目,其璀璨,其凶煞,令人亡魂皆冒。

    “瞬移!又一件灵宝......停手!我是上界仙修,我有话说,我有......”

    尖叫声中天绝剑落,十三郎冷漠回应。

    “你会死,也会说。”

    会死还会说?你当我是傻子吗!不知出于什么原故,剑落的那个瞬间,黄衣青年竟然忘记了危险,心里回味着这句话的意思,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这是什么,啊!”

    又一声尖叫传来,别处战场也有了结果,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最先走上绝路的是找上黄花女的那名修士,正与黄衣青年喊着相似的话。

    “不要杀我,我是被逼的,不要......”

    “去你妈的!”

    黄花姑娘飞越山峦,当头一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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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九章:忧思,有问

    片刻前,黄衣青年发出拿人指令,三名修士分头迎向各自对手,那名身材壮硕、宛如武者的大汉分到黄花女这边,内心多少有些振奋。

    化神后期面对元婴,好比成年壮汉制服泼皮孩子,纵使疲惫也该手到擒来。

    壮汉正是这样想,不知是因为头疼的太厉害,还是因为怀揣希望刻意忽略掉许多不合理,他没留意到两名同伴的惊疑目光。

    “野丫头,给本座过来!”

    担心伤到对方性命耽误事,壮汉没敢下重手,五指贲张爪影如天钩,兜头锁向四方合拢。

    十拿,九稳。

    钩锁如网,天衣无缝,壮汉性情豪迈留意对面女子的模样,目光忽为之一荡。

    “不错啊!”

    凤女自小修魅术,凤女殿出身个个妩媚,黄花姑娘凶蛮霸道,自带一股寻常女修不具备的别样风情。

    巧了,壮汉好这口,一看就耐不住春心荡漾。

    “呵呵,本座......啊!”

    十拿九稳,偏赶上那一点不稳,大汉五指一抓满满当当,抓起一座山。

    怪石嶙峋,凶睛闪烁,毒威成云,红舌如电的一座大山。

    一把抓起胖胖的人有,但不是他,全盛时也不行。

    会吐舌的山峦隔断前行路,天心蛤蟆长舌如电,凭身躯一举崩断钩锁,阔口张开险险将其活吞。壮汉大惊再想变化,红色闪电已在其身体上绕了无数圈,如捆仙之索恶狠狠勒死,隔断八面空。

    何谓隔空?就是连遁法都不能施展。被吓醒的蜃兽心神癫狂,破盾碎宝,活生生将壮汉勒成藕形。

    两头大,中间细,长舌绕体将全身的血液挤向两端,壮汉修家面红如紫。两只眼睛凸爆眼眶,堪堪快要掉出来。

    假如没经历三日鏖战,壮汉不至于落败;假如没有轻视之心,他不会连逃跑都做不到;假如没有淫邪之意,他至少不会如现在这样狼狈。

    现在,一切都晚了。

    “不要杀......”

    “去你妈的!”

    同样因为凤女殿出身,黄花姑娘对男人的心不要太懂。半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放在以往,凤女最擅长对付这种情形、且最希望看到这种人。

    现在......

    不做凤女两百年,黄花姑娘自己都不是太明白,为何在看到男人恨不得拔掉其衣物的目光时会那么羞耻,只想挖出那双眼睛,再砍掉对方的头。

    她做到了。

    用的是斧不是刀。不是将头砍掉,而是把它一劈两半。

    “嗷!”

    头裂开,血光起,黄花姑娘对天长啸,将胸中闷气一吐而尽,挥挥手、真正告别往日人生。

    与此同时,红舌翻飞轻轻一点。壮汉瞬间变成空壳;境界不稳的天心蛤蟆需要进补,不会容许一名后期化神的大好精元白白浪费。比较奇怪的是,它把对方的元神留了下来,只以剧毒麻痹其心神,使其回复元婴模样,含在巨口之内。

    “呱呱!”

    久违唱声格外响亮,上古奇妖回复原状,一蹦蹦到黄花女肩头。歪着头小意在其耳边蹭了蹭,有点滑同时有点凉,似在宽慰。

    “我没事。”

    多年不战,一战明性,黄花姑娘亢奋、但有小小失落;她心里知道,自今日起,当初在凤女殿修习的种种秘术。算是白学了。

    这样也好,这样很好。

    心里默默想着,黄花女伸手点点蛤蟆的头,豪情再生。

    “走。杀光这些畜生!”

    ......

    ......

    别处战场形势明朗,初使大棍的邵家成奋起神威,与之对垒的中年修士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三修之中最最机灵的一个,没有选择看上去弱小的左、黄,中年修士径直冲向邵家成,本以为能够进退自如,结果刚照面就被打蒙。

    十三郎如何?泼风杀下犹自来不及还手,区区一名外圈修士算什么?

    算毛!

    比较实力的话,一对一原本就不是家成对手,三日鏖战大耗精元,本该一触即溃、即杀才对。之所以打成“僵持”,原因在于少年几天前刚刚受过重伤,且换了武器头回运用,难免生疏所致。

    即便如此,少年依旧大占上风。泼风杀法紧逼之下,与之当面的修家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心里骂翻了天。

    “选错了人......选谁都不对啊!”

    改口是因为他看到一名同伴的下场,还看到左宫鸣那边......

    虽然境界不如对方,但他出身上界,对手则明显是飞升修士,法则制约仍未消除;此外最关键的黑丝,左宫鸣身边有早已准备妥当的阵法,还突然出现一只火鸟。

    破八临九,非灵非鬼,跟随金乌修习百年真火的胭脂鸟!

    十三郎呢?

    他在搜魂!

    天绝剑落,黄衣青年仍在奋力抵抗,祭出一方宝塔被劈成两半,放出十二盏星灯震碎八方,最后他连那面破裂的乾坤盘也拿出来,嘴里大喊着“此宝有灵”,结果仍被剁碎击飞。

    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家大业大,不在乎宝物诱惑,也根本没有交谈的意思,一心一意只想杀死他,以最最残忍的方式。

    抵抗同时黄衣青年奋力飞逃,可惜四方都是火焰,布置好陷阱的十三郎任意穿梭,翻来覆去总能赶在前头,当面一“刀”。

    “那不是刀,是剑啊!”

    绝望中的他愤怒呐喊,干脆舍弃肉身遁出元神,试图以瞬移的方式摆脱火海,结果周围爆裂几颗血球,来自真灵的威慑直透神魂,干啥啥不灵。

    太奢侈了。

    担心出意外,十三郎一次放出五颗煞灵球。随着身躯日益强悍,十三郎发现自己炼化金乌之爪的速度非但没能加快,反而速度有所降低。对应的煞灵球得来不易,但其威力日益增加。

    这个事情有点像炼器。同种材料,水平差的人炼制出来的法器低劣,宗师却能打造出上品精品。十三郎锻体与之类似,其身躯已到某种瓶颈,对金乌之爪的利用随之提高,煞气纯度自然更足。

    走投无路,黄衣青年最终决定自爆。结果仍不能如愿。

    “定!”

    喝止后,剑临头,元神四分五裂,三魂七魄崩散;没有审问,没有顾虑,没有半点迟疑。连周围强敌尚未肃清都不管,十三郎直接将黄衣青年元神打散,搜魂。

    魂魄崩散肯定信息不全,能搜索的时间也很短,十三郎不在乎。

    周围,厌灵蚁与沙蚁的战斗还在继续,一方军容完整。另一方没有了王,已成屠戮之势。需要提到的是,飞升之地灵气远比人间浓郁,这批厌灵蚁固然凶猛,但其性命也已走到尽头,无论胜败,此后一段时间内都会陆续死掉。心里明白后果,十三郎没有帮忙也没有收回。任凭蚁后自己指挥,自己享受战果。

    战局毫无悬念,斗志冲天的黄花姑娘大概扫了眼,发觉实在无事可做,干脆拧着斧头冲到那两名瞠目结舌、此刻刚刚站起身的修士面前,厉声喝问。

    “服不服!”

    “......”

    被一名元婴当面喝叱,两大化神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没有出手,之前是因为来不及,现在知道斗不过;他们现在考虑的是要不要趁此机会逃跑,因为那条大狗已经脱困。呲牙咧嘴虎虎生威,犹自守在它的“猎物”或者是“同伴”身边。

    打是不能打的了,跑的话,它会不会追上来?

    迟疑中两人相互看了看,心里想到下一个问题:如果它追,会优先选择谁?

    片刻犹豫,机会不再,邵家成棍影如山、将对手活活抽成一滩血泥,胭脂鸟嘶鸣亢烈,周围百丈顷刻化灰,双双结束战斗。

    “做什么呢?”顺手收起对手遗物,左、邵二人赶过来,神情有些好奇。

    “服,不,服!”感觉丢了面子,黄花姑娘恼羞成怒。

    “服了!服了,老朽甘愿......”

    “晚了,去死吧!”

    厉斧高举,杀机临头,两名残修仓惶失色,耳边忽闻清脆笑闹。

    “花姑姑。”

    黑丝贴着两名修士的头,隔空之力阻住黄花女的斧,也吓破了两人的胆。

    得,没打是对的,没跑也很明智。

    ......

    ......

    “打扫战场,尽量清理痕迹。”

    搜魂并未持续太久,飞蚁间的战斗完结时,十三郎结束“施暴”,第一时间下达指令。

    “把传送阵安置好。”

    “这就走?传送?”

    左宫鸣立即开始行动,少年家成对这种“如对偶像般盲从”的态度不太适应,对这种“视珍宝如粪土”的行为表示愤懑,连发三问。

    “传送阵不要了?”

    “不着急走,先把传送准备好。”十三郎随口应着,径直走向两名残修。

    不着急走为何准备传送?少年家成无法理解,一时还在发愣。

    “照做!”留意到十三郎面色凝重,黄花姑娘当即断喝。

    “别反抗。”

    那边十三郎抬手施法,收缴两名残修的全部家当,将其元神封死并且扔到戒指内。顺利做完这些事情,他才来到嘲风面前,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丑。”

    “汪汪!呜呜......”三殿下几乎成了秃头,全身毛发长短不齐,呜呜咽咽,神情委屈的不行。

    “不丑啊,好漂亮的狗狗。”小不点凑过来,笑嘻嘻把大狗揽入怀里,或者叫偎进大狗怀里。

    “汪!”殿下狂吠一声,有点认生。

    “不是说它。”

    十三郎的目光投向其身旁,微微皱眉。

    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

第一三零零章:莫名敌意奇妙球

    守护三日,家人来了都不肯离开半步,得到三殿下这般恩宠,究竟何方神圣?

    三宠因其半道苏醒,后患不知如何严重,气息具备如此威力,到底哪种大妖?

    黄衣青年的记忆里验证了之前所做的推断,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嘲风吸引,虽也怀疑这个与之“不离不弃”的东西古怪,但仅限于古怪,远未上升到奇物的程度。与其相似,揣着满肚子疑问、且已有所准备的十三郎认认真真审视良久,依旧找不到答案。

    二尺长短,颜色灰黑与地面相仿,身体蜷缩成团像个球球,背后鳞甲片片,不似蛇皮那样紧凑细密,而是有点像......穿山甲。

    肯定不是穿山甲,因为它的头圆脚长,有尾但分叉如燕子的剪刀,“变异”二字不足以解释。

    除了形状,众人均留意到它的气息古怪,谈不上多具体,只觉得非常内敛,不懂的时候感觉就像大地上突出的一块石头,很难留意得到。此种状况证实了家成此前推断,这头妖兽体内的狂灵之气异常浓郁,几与环境完全融合。可以料想的是,假如没有三殿下超级敏锐的鼻子、与感应能力,它只要保持安静状态,就会被当成一块石头,很难发现得了。

    此时的它可不像石头那样安静,抱成团的身躯瑟瑟发抖,望之即让人觉得痛苦。

    不是因为惊恐,它中毒了,情药。

    黄衣青年以秘法通过妖兽种药设局,目的为了捉拿嘲风,但他不知三殿下来历,神念化躯。世间没有任何药物能对其生效。他所用的药不是催情那么简单,而且能够激发妖兽的繁衍**,其本质不是毒,相反正为妖兽所急需的大补仙丹。退一步讲,即便只有催情也不是毒,如按照十三郎的话。或应该这样表述。

    “一种促进激素分泌的催化剂。”

    妖兽世界,繁衍能力通常与实力成反比,越强大越难生育,繁衍为其血脉本能,因此当妖兽发现某些能够促情或者生育的事物,往往会因兴奋引发争夺。

    最可笑的是,明明方法不对路,使用后的效果却很好,原因在于这头妖兽轻易中招;最终的结果是。这头妖兽一路追逐情药气息落入陷阱,连带追逐它不肯放的殿下跟着倒霉。

    原因找到了,这东西的来历依旧空白,从气息强弱上看,它的确是一头七级妖兽,但其为何能够惊吓要蚁后与天心,值得三殿下如此大费周章?

    十三郎注意到,明明“为情所困”。此兽不像别的生物那样发狂,反有点像沉沦在梦境中无法自拔。因其身躯侧躺。能够大致看到被两只爪抱头的模样,不知为何,感觉格外像人。

    或许叫拟人比较合适,仅从外形看,此兽无论如何与人扯不上关联,只是动作神情与人类接近。能够引来某些共鸣。

    默默看了一会儿,十三郎尝试放出神念,缓缓触及其身体。

    “嗬!”

    失声惊呼,十三郎几乎跳着离开,神情骤变;与此同时。妖兽突然如触电般剧烈抽搐,一股包含仇恨的意志轰然逆袭。

    无法力,修为,纯粹因为仇恨而生的意志之力,如整座世界当头碾压;论其强悍程度,十三郎此生只接触过一次,上古世家遇到怒灵的那一回。

    那是真龙卫的意志,也可以叫遗志,因国破家亡亲灭宗失才诞生出来的强烈恨怒,这个球球“何德何能”,“何怨何仇”,能拥有这般强大的意志!

    最关键之处在于,十三郎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股仇恨的感觉似因他而起,不共戴天。

    这又从何说起?

    “汪汪!”

    目睹惊变,嘲风一旁大声狂吠,小不点本已靠着它快要入眠,此刻也被惊醒,连忙抖擞精神。

    “爹爹!”

    “怎么了怎么了?敌人在哪儿?”黄花女也跑过来,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没事,乖女先进去歇着。”

    出一身冷汗,十三郎慢慢恢复平静,先将“睡眠不足”的小不点与胖胖送回空间修养,再把黄花女收集起来飞蚁残尸一道送入兽环,顺带看了一眼此刻正大快朵颐啃食蚁后的蚁后,最后还关注了一下左宫鸣开掘洞府布置阵法的进度。

    “咋样了?”

    “快了。很急?”

    “有点。”

    “老朽加紧些。”

    “进度要快,但不能图省事。”

    “知道了,小伙子来帮忙。”

    十三郎要在这里设置传送,未解释原因,左宫鸣不多问,招呼家成过来相助,主要想挖得更深,藏得更紧。

    见到这种情形,黄花女意识到什么,瞅瞅这里没什么事情值得担忧,干脆也过去帮忙,主要清理开掘痕迹,尽量把周围恢复原状。

    人多力量大,那边不用操心,十三郎默默调理心神,等待那个球球安静下来,再以神念窥探。在此之前,他把刚刚打了个盹的阿古王唤醒,将情形大致解释一遍,想借助其眼。

    “没见过。很古怪。”阿古王干脆的很。

    “怎么个古怪法?”

    “不知道,就是觉得古怪。”

    “你试试别用眼睛看,感受一下,有没有感应到意志之力,有没有觉得它仇恨滔天?”

    “早试过了,没有,都没有。”

    “不是吧!”十三郎当真不敢相信,阿古王都感应不到,证明只有自己被它仇视己什么时候和这东西结的仇?

    上辈子也没有啊!

    “那它为何独独恨我?”

    “你发癔症了。”

    “......”

    “反正本王没有此种感应。妖兽觉得它可怕,照我看是因为这东西喜欢钻地生存,难保在什么地方沾染更多狂灵之气。也就是说,你的宠兽怕的不是它,而是它身上的气......大概就是这样。”

    “......说点有用的行不行,到底这东西与狂灵有没有关联?”

    “白痴啊你!狂灵我又没见过。来狂灵之地也头一回,谁知道它的尸体能长出什么。”

    简单两句话,阿古王气哼哼继续其美梦,临了不忘叮嘱。

    “本王不是万事通,没什么要紧事情别叫我,要么干脆杀了我。”

    梦里之地空跑一趟。自打鬼灵芝被吃到无法再吃,阿古王虚弱必须借助睡眠才能养足精神;须知它还承担着教练一职,随着十三郎的实力越来越强,阿古王应付起来不再轻松,越发需要多休息。

    “......不懂就不懂,还这么拽。”

    嘀咕两声,十三郎无奈唯求自助,静等球球安静下来,二度尝试。

    没错。就是敌意。

    与此前不同,这次十三郎有所准备,顶住压力因而感觉更加真实,并能察觉到那种本能敌意中包含有一丝疑惑。这样看起来它和十三郎一样闹不懂,自己为什么生出痛恨。

    这就更怪了。连为什么恨都不知道,可它就是恨,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灵魂淬灭才肯罢休。

    “汪汪!”

    嘲风的狂吠把十三郎从沉思中唤醒。定睛看球球的身体已从球形散开,两只短爪拼命挥舞。形如猫鼬的面孔狰狞扭曲,愤怒到了极致。

    它没醒,仍在药物的作用下承受煎熬,如今加上情绪紊乱,表情更加痛苦。

    “汪汪!汪汪!”

    三殿下来回跳跃如飞,狂吠声声急到直冒火。看样子,假如这样的做的不是十三郎,殿下非与之拼命不可。

    “好了好了,看过了,我又不会杀它。”

    收回神念。十三郎伸手拍拍嘲风的头,问道:“这东西是啥?”

    “汪汪!汪汪汪!”

    “......好吧。”

    三殿下不是宠兽,十三郎无法明确知道它对这个球了解多少,只能按照往日约定,思忖再度开口。

    “它不是修士所变。”

    “汪汪。”

    “它没有主人。”

    “汪汪。”

    “它不是敌人。”

    “汪汪。汪汪汪汪!”

    “好吧,态度不明朗。那它......对你很重要。”

    “汪汪。”

    应过觉得不妥,三殿下用爪子碰碰十三郎的腿,再指指那个重新缩成一团的球。

    “这是......”

    十三郎想了想,说道:“对我也很重要?”

    不知不觉又用到问句,奇妙的是嘲风没有乱叫,只以沉静的目光望着十三郎,仿佛在默认。

    “开智了呵......”

    虽然对殿下的判断觉得荒谬,十三郎依旧觉得惊喜,勉励有加继续说道:“我们还有事情要做,把它留下来好不好?”

    三殿下一个劲儿摇头。

    有门儿。

    确认嘲风已能够分辨问句并且懂得如何回应,十三郎精神为之一振。

    前后分别不过几天,难道说,这个球能够帮助嘲风开启灵窍,朝真正生命演化?

    “先带走再说。”

    这般想着,十三郎轻轻挥手,和风如幔轻卷那只球,试图将其请入空间。按说这样不太可能,入空需要对方自愿,不自愿就要强力镇压,十三郎既没有动用武力,也没有得到对方回应,只想试一试。

    一试就试出问题。

    不动神念的情形下,那只球球安静的很,丝毫不会显露对十三郎的敌意,但他卷不动。

    “不会吧!”

    有些不敢相信,十三郎稍稍加力。

    还是不动。

    十三郎微微动容,再加一分法力,球球依旧稳如泰山。

    “这么重!”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最后一次提拉,其力足以提起万斤重物,居然撼动不了一头七级、体型仅如幼儿的妖兽!

    “它到底......”

    嘴里说着,十三郎陡然起身,目光瞬间锐利如刀,其身边嘲风随之转向,毛发竖起,如临大敌。

    “好大的胆子。”

    一声冷哼入耳,一道杀机扑面,人在千里之外,眼前一片血红。

    “锥!”

    ......

    ......u

第一三零一章:锥杀,追杀!

    人在千里外,锥破千里山。

    尖头方底,四四方方的锥子大大方方的来,不管前方有何阻碍,不问对手是谁,出手即如眼前。看到锥子、与持锥人的那个瞬间,十三郎的目光顿时凝成了线,内心并且觉得如何惊恐,相反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修道之前,听过多少侠踪奇事,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事后不留痕;修行后,明了修家也受时空限制,儿时幼年、乃至前辈的梦想渐渐熄灭,仅留下岁月镶刻的沧桑与沉重。

    千里之外杀人,那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有,比如金乌,涅祖,四足......

    再比如罚天大阵。

    个体而言,人间修士最能攻远的正是十三郎自己,掌天一射必夺先机,用的仍然是上界之力。今日今时,亲眼看到仙杀手段自天外来,虽不比真灵斗转星移,却更具有能够触摸的真实感,再有就是激发出诸多儿时梦想。

    真灵太远,千里为近,方锥四棱各有玄光,破空撕开的裂缝都那样美丽,那样迷离诱人心神。就像一颗天上的星星掉下来,极温柔姿态不断靠近,呼唤被它指向的人:务必接住自己。

    无数种人生在视觉中演换,瞬间如经历十世十生,不能不为之迷醉。

    十三郎亦不能例外,为之沉醉了......两息。

    “汪汪!”

    “何事?”

    “阵法已妥。”

    两息过后,锥行八百,十三郎骤然清醒。嘲风的狂吠,黄花女的询问,左宫鸣的回报,还有少年家成迷茫远眺,先二人一步感应到危机。

    “走!”

    果断,急促,十三郎一声呼啸。张口吐出一方鼎。同样四四方方,一样血意充盈,破舌喷血,化指为符,疾念咒语,魔魂肆虐,一切都在瞬间完成。

    身旁。三殿下最清楚形势危急,飞扑一口叼起那个之前屡试不起的球,身形居然有些摇晃。

    它到底有多重!

    来不及想了。撕裂剑鸣清晰可辨,四棱方锥遁空扑面,所有虚妄尽碎,只剩下冤魂的嘶鸣与咆哮。目力可见。方锥身后拖着如彗星尾迹的千万丝芒,每一跟丝线均有冤魂捆缚,强弱有别,摆脱不了,永世无法翻身。

    八百里外,血衣男子半低着头负手缓行,目光默默关注着自己的脚。一步千丈。

    望着他,十三郎又生奇异感受:这个人,有病。

    察觉到十三郎的目光,血衣男子微微抬头,灰白眼眸充斥万年千世化不开的寂寞与独孤,轻轻看,轻轻说。

    “你死了。”

    “未必!”

    清声回应,十三郎点指向前。三百九十四名大修精魄自内冲出,几乎不分向后。

    “走!”

    血鼎一击为搏命底牌,大比斗尊时、几临险恶犹不舍得使用,如今到了关键时候。四百精魄迎上方锥,四百魔魂不畏生死,十三郎的目的不是挫败对方,而是阻上一阻。

    身边。左、黄、邵三人闻声而动,嘲风叼着球球紧随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地底;须臾间,阵法辉光冲霄云上。空间之力模糊可闻,传送阵启动必有外相,虽有阵法掩饰,仍难瞒得过大能的眼。

    “杀人禁魂,有点意思......传送!”

    方锥刺穿一张张精魂的脸,其势如破竹,血衣人神情淡淡懒懒,见传送之光微微改变,随即又变得无所谓。

    “人是你杀的,你死就好。”

    多宝修士底蕴难测,血衣男子有点不放心,话声起,方锥尾烟翻飞倒卷,条条丝纹裹着条条冤魂加入战斗,与四百名大修精魄厮杀。本就迅猛的锥身嘶鸣更胜,速度反而有所增加。

    锥之威从魂中来,冤魂厮斗与方锥有损,四百大修精魄不是玩的,全部杀灭,其消耗足以令方锥威力减少三成。但也不是太要紧,这里的化神修士多的很,今后多杀些人,慢慢补回来就是。

    跨步途中默默思量,血衣男子神色寂寞,幽幽开口。

    “你的心不够狠,如把同伴宠物拿来垫背,或能逃出生天。”

    “你杀得了我?”

    回应着,嘲弄着,十三郎倒飞冲入地底,反手收鼎取弓搭箭开弦,射出一点寒星。

    “灵宝?”

    血衣修家微露惊容,跨步疾行,速度陡然加快。

    传送,成批大修精魄,现在又拿出一件灵宝,血衣男子心生疑惑,为外圈出现这样的修家感觉好奇。

    好奇持续一瞬,惊讶也只是惊讶,掌天怒射与方锥相撞,炸飞几点灿烂光华,令其势头稍缓,仍不能阻止。

    “下界修家能做到这样,难得。”

    转瞬接近到五百里,方锥已至对方千丈;大局已定,血衣男子恢复平静,神情越发寂寞。

    “可惜,不够。”

    “风,火,雷!”

    飓风起,火海敛,雷声浩荡,三法同施同化漩涡,反向凝聚出一只百丈锥形。

    针锋相对!

    “咦!”

    一眼看出其神通内里与众不同,血衣男子三次动容。

    风含天地之力,火有真灵灼烧,雷霆自九天来,内含几许天劫杀意,威力不谈,其本质与人修截然不同,前途无量。

    多宝修家不常见,夺宝且精修的人更家难寻,以血衣男子的眼光自能看出,这个不小心走上绝路的青年修为精湛,方在任何下界都是最最顶尖的人物,怎么会隐身在最外层?

    “越来越有意思了。”

    思虑中,血衣男子捏符施咒,方锥四棱光芒大放,本已损失三成的冤魂再去一半,爆裂化为滔天怨海,与对面迎来的风暴相接。

    “锥杀!”

    锥杀即为追杀,天涯海角,出则必杀。小小锥身卷浪聚海,撕开风潮,荡平火海。撞破天罡不灭雷霆,刺鸣声中冲临眼前,绝杀就在下刻时。

    此时此刻,嘲风已经送到对面,左宫鸣收好黄、邵二人,才刚刚开始传送。

    “阵起,爆!”

    传送展开。左宫鸣双眼赤红,一把捏碎手中阵盘。轰鸣又见,刚刚布置好的护阵轰然自爆,放在人间足以令大佬为之却步,但在这里只令方锥晃了晃,其势丝毫不改。

    “不!”

    尖叫声中光华闪烁。左宫鸣身形消失不见,十三郎跨入阵中。

    “来不及的......”

    血衣男子轻轻摇头,神情忽又为之一变,锐芒大起。

    “这是什么剑!”

    “能杀你的剑,傻逼!”

    清叱变成厉喝,十三郎收弓取剑,声震寰霄。

    “塑灵变!”

    喝声扬。血光现,两百年桀骜尽化一刀,当头剁方锥。

    这是集中全力的一剑。

    是汇聚两代精华的剑。

    是饱含不屈之志的剑。

    是曾经死而不灭的剑。

    进入飞升之地不足十日,身在本该纵横无敌的最外层,十三郎被一击逼入绝境,同时被逼出的是此生截至目前的最强音。

    血剑如刀又似大棍,轮开后如鞭若斩又似砸,璀璨光华烈烈如阳。第一次压制住方锥上浓稠的血腥气息;与血衣人的惊怖颜色相比,血剑同样艳红无双,但如彩虹般绚烂、美妙,更加凌厉无双。

    叮!

    无匹双强相遇,没有气吞山河的轰鸣,不见多少剧烈响动,感觉就像钉子撞上铁壁。轻轻一声,轻轻一顿,之后轻轻的落。

    锥杀遏制,周围千尺大地尽数化为齑粉。无声无息,无荡无波。

    光华再闪,传送之力三度开启,双手双脚都在颤抖的十三郎跌坐于内,身形摇摇欲坠。勉强收起天绝入体,十三郎连吐三口血,抬起目光迎着那条疾速接近血色身影,脸上仍带着笑。

    “傻逼,好好看看我是谁?”

    “域展!”

    一生杀人只管杀人,从不管对方是何身份,甚至连修为都不愿关注,然而此时此刻,血衣男子终究被撩起心底的那一抹好奇,脚下光环滋生化做飞虹,比方锥更快的速度射入阵坛。

    神域如灵识,说来就来说到就到,只看距离远近,几乎不受时间所限。将神域和灵识糅合运用,威力虽减,胜在速度快。

    “能接本座一击,本想饶你一次不死,既然挑衅,就给我留下......嗬啊!”

    光环成线点射入身,灵台忽然刺痛钻心。

    不但钻心,还钻脑,钻魂,钻骨,钻透每滴血,每条经。

    无法忍受的疼,从未体验过的疼,疼到几乎失去意识、偏又绝对清醒。刹那间、血衣男子觉得自己一定是死了......

    “我不能死!”

    凄厉一声长啸,血衣人耳边又闻惊喝。

    “吼!”

    惊龙之吼,借其失神的瞬间攻入灵台,使其真正受创。

    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要不了命,但会肿起一个包,提醒他:我一定会反击,反咬,乃至反扑。

    神魂剧痛来得快去的也快,传送光华闪过,吐血十三郎带着得意的笑容消失,血衣人的手将将摸上传送阵的边。

    “孽障!”

    灵台隐痛惹来无穷愤怨,血衣人全身血气弥漫,待想做点什么,忽又为之停顿。其脸上神情一变再变,感觉就像人生重来,少年朝阳、青年莽撞,中年不惑,老年垂暮,最终复归于平静,归于本色。

    本色恢复,表情依旧不定,血衣人抽了抽鼻子,皱一皱眉,认真思索耐心回忆,似有所明悟,又像是多出更多疑惑。

    “这好像是......天道之力?”

    ......

    ......9

第一三零二章:狼狈

    “我已弃人魂,修得琉璃身,除了天道之力,没有什么能让我心生震慑。”

    片刻犹豫,血衣人详查自身,确认没有因此受伤,神情慢慢沉郁。

    “天道之力为禁令,违禁遭天罚,我不入天道难罚神魂,但会剥离造化他为天道之力附身,结果也好不了,但不知会不会死。”

    转念想,血衣人默默摇头。

    “死便死了,若不死,狂灵遗骸,天道之力有意思。”

    “我无信力可修,必须寻劫方可破境,莫非,这就是我的劫?”

    想着想着,血衣人神情慢慢明亮,随手拿出一枚灵符放入阵坛,之后尝试启动。

    结果当然传不过去。

    “杀人后就把阵法准备好,机警得很。”

    点点头,血衣人并不如何失望;反手将掉落的方锥收好,再挥双手禁法重重,将这座传送牢牢守护起来。可以想象,由他亲手施展,此处绝无修士、或者妖兽能发现得了,纵有意外被发掘出来,也很难被攻破。

    做完这一切,血衣人飞升腾空,朝四方观望。

    四野苍茫,星空浩渺,除极少数地方,狂灵之地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景色,同时意味着没什么区别。

    “不能看,意味着只要稍加装扮,别人很难识别其真身,但不包括我。”

    想到这里,血衣人的眼神并无得意,反而因为痛苦而跳动,就好像孩子考出骄人成绩,家中亲长对此却漠不关心,或干脆没有亲长友伴,永远得不到赞美与褒奖。

    “思忧啊!”

    幽幽一声长叹,血衣人似连魂魄都从叹息声中消散,表不尽的苍凉与孤独。这时候的他,全身上下再无一丝杀意,每分每寸都写着两个字:寂寞。

    沉浸在寂寞中的人会忘记一切,血衣男子悬浮在空中,无思无想无眠无醒,整整三日夜;他就像一片不会移动的风,或者是一块飞上天的石头,默默等候着什么事情发生,或者不发生。

    他等来的是后者。

    狂灵之地没有昊阳,但有星天表证时间,三日后,这块方圆万里上下的陆地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血衣人自沉坐中醒来。

    “天道之力释放,引得狂灵之气这般浓郁,居然没有妖兽找过来,真真有点奇怪罢了,先把那件事情做掉。”

    内心留下疑问,血衣人身躯渐渐挺直,冷漠肃杀的气息随之恢复,跨步出行。

    “六族降临者,也该到了。”

    三日前,传送另一端。

    十三郎踉跄摔出,鲜血仍在流,周围声声惊唤。

    “爹爹!”

    “呱呱呱!”

    适才想出手但被禁止的小不点与胖胖冲出兽环,巴巴冲上去,结果与十三郎一道滚翻在地,黄花姑娘眼泪汪汪,却没有跟着她们搅合,赶紧催促。

    “毁阵!”

    冲动但不莽撞,黄花女知道事不可为,当前最应该做的是及时阻断追兵之路。

    “不用毁,老朽稍加改动,管保他不敢轻动。”

    拦住持棍准备夯击的家成,左宫鸣忙忙碌碌在传送阵上动手脚,这边众人方才安心,回头再来关注十三郎的伤。

    不看还有丝丝疑惑,看过众人均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

    十三郎的伤不止沉重能形容,已称得上性命之忧。

    不能用灵识查看,但不等于绝对不能看,修家只有法力波动,无需神识便能粗略感受;此刻十三郎不仅气息微弱,全身法力也好像炸了群的野马,轰乱吵嚷乱成一团。说吵嚷,是因为众人能够清楚其身体内有怪身连爆,就像被缸盖住的连串炮仗,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能明白原因何在,但能清楚看到后果;十三郎的身体瑟瑟发抖,忽冷忽热,脸上时而冰霜凝固触之心寒,时而大汗淋漓滚烫如油,颜色更是“千奇百怪”。

    是的,别的词汇不足以形容,千奇百怪。

    最最让人无可理解的是,连他的肉身都有问题,四肢身体处处鼓包,皮开肉绽;鲜血迸射,强大的恢复能力随之发挥作用,片刻复原,但又重复之前的样子,再度炸开。

    三息内,十三郎血透重衣,俨然走到生死边缘。

    怎么会这样?

    何种神通能够造成这种效果?除了家成,这里人人知道十三郎最强的不是神通是肉身,如今变成这样,后果会如何?

    难道是毒?

    想到毒,众人均把目光投向胖胖;天心蛤蟆绝毒天下,若为毒物作怪,它是最好的克制之物。

    结果让人失望,天心蛤蟆呱呱狂叫,神情比别人更无助。

    “到底怎么了这是,才多大会儿功夫为什么”之前不清楚状况还好,弄清了反而沉入深渊,少年家成语无伦次,一句话分三次讲。

    “爹啊!”

    哀声尖叫,小不点手忙脚乱试图替爹爹按压伤口,顾东顾不了西,顾上顾不了下,手上身上全是血,哇哇大哭着去看黄花女。

    黄花姑娘的表情不比她好,梨花带雨楞了半响,突然站起身。

    “和他拼了!”

    片刻沉寂。

    “蹭!”的一声,天心如飞虹穿向阵法所在,半空化形,把正在忙碌的阵法宗师撞翻个跟头。

    有人比它快,彩光微闪,小不点已站在阵法中央,掌中黑丝圈住左宫鸣的脖子,像牵着一条无助老狗。

    “启阵!”

    左宫鸣惶恐无助,不敢开阵,又不知该拿什么去劝。

    “回来”

    还得十三郎出马,气息微弱勉强开声,抽风一样朝小不点挥挥手。

    “为我护法。”

    这句话比什么都有效,花裙微闪回到十三郎身边,周围瞬间黑光浮现,层层叠叠牢牢封死方寸地,再不容任何人进入、或者窥探。

    当时当下,再没有人能让小不点离开父亲半步,再没有人能靠近圈内半步。

    除非把她杀死。

    “汪汪!”

    三殿下摇摇摆摆走过来,嘴里叼着那个球球吃力放到圈外,累的直喘气。

    黄花姑娘楞了下,忽然抬腿恶狠狠出脚,把它踹翻八丈远。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龙子殿下打了个滚,趴在地上用前爪抱住脑袋,小心翼翼留出一条缝,张望着。

    “呜呜”

    断断续续悲鸣声声回荡,空阔周围处处回音,连绵三日不绝。

    飞升之地分层,同层分片,整体看去如五瓣梅花,每一片花瓣的根部与内层相连,便是仙灵殿所在。

    拖着一身疲惫,怀着满腹庆幸,凤阳夫人步入殿内,感觉彷如死而后生。

    自异层空间出来,升仙台崩散成一百零八块星盘,有些被人得到,有些散落而去;得到星盘者生存的几率大大增加,空手者多已死亡。

    凤阳夫人没有亲眼看到别人的结果,但她肯定,假如自己没有及时抢到三块星盘,此刻必定香消玉殒。

    运气总是眷顾准备的人,凤阳夫人事先并不知道星盘的作用,但她很聪明,目光一直关注着十三郎,心里认准一件事:他做什么,自己就跟着做。

    结果就是这样,十三郎盯住齐飞,凤阳夫人盯住十三郎,目的手段虽有不同,但已足够她及时做出反应,抢得三块空置星盘。

    比这更幸运的是,飞升修士每个人的位置不同,凤阳夫人的运气格外好,恰恰飞到距离仙灵殿比较近的地方,省力、且减少不少风险。

    后面的事情比较简单,分离之后见识种种险恶,凤阳夫人细细研究,很快意识到星盘的保命作用,甚至还提前预知到路途中的截杀。

    有飞殿下之前的话做铺垫,加上后来的事,结果其实不难想;最终,凤阳夫人冲破层层险阻,足足经历三次陷阱围堵,这才来到淬炼之地,也就是仙灵殿。

    与凡间一样,仙灵殿还是那么辉煌高壮,区别在于这里的人很多,个个精修人人强大,随便拧出一个,都能轻松杀灭凤阳。

    没办法,他们都是幸运儿,而且来得早。

    “咦,居然还有新到之人?”

    “而且是女修。”

    “奇怪,凭她的实力怎么过得来?”

    “这还用说,要么运气,要么就是殿内中人,早就得到过关照。”

    “呵呵,仙子留步”

    仙灵殿分两层,殿外一片空阔广场,不少飞升修士议论纷纷,还有人试图上前搭讪。可惜凤阳夫人没心情搭理,婉谢后径直走向大门。

    门外一面影壁光洁,与淬炼有关的各种规矩,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老远就能看到这里,凤阳夫人才谢绝各种邀约。

    散修出身,凤阳夫人是真正的聪明人,一眼看破玄机。身在陌生之地,不应着急站队,最要紧的是了解状况。

    仔细看过各项条款,凤阳夫人连着拒绝四五拨邀请,其中不乏巧舌如簧,更有大肆赞美,又或者威力相胁重重威慑,全都淡然应对。她已经看出来,自踏入外圈广场的那一刻,就没有人敢对自己出手,谁都不可以。

    规矩并不复杂,凤阳夫人牢牢记下,之后继续举步入关,找到一名打扮如店小二般的主事者。

    仙灵殿是做生意的地方,来着都是客,不管主事还是别的什么人,对客人的态度一缕恭敬,挑不出一点错。

    一番唠叨,凤阳夫人求证后,一次**纳四块星盘。

    实力最重要。怀璧其罪。有此两条,她的举动很明智。

    有些意想不到的是,执事认为另一件事也很重要。

    “两个问题,答案如能让东家满意,可获额外淬炼的机会。”

    拿到四块星盘的小二态度比刚才更谦恭,笑嘻嘻施礼。

    “其一,请仙子讲一讲您所在的人间世界,有何出类拔萃之人,做过哪些惊天动地的事。”

    “其二,仙子是女修,请容仙殿验身查证,有没有受孕凝结仙胎。”

第一三零三章:“喜”从天降

    “受孕结胎!”

    泥巴菩萨尚有三分土性,遑论修士,凤阳夫人眉间带怒,忍不住嘲讽质问一番。

    “结不结胎都是我自己的事,仙灵殿什么时候成了接生婆......”

    啪!突兀声音打断了凤阳夫人的话,掌柜模样的老者鞠礼向前,甩手给了小二一记响亮耳光。

    “夫人勿怪勿恼,都是奴才不会说话,夫人贵躯千金,万莫因此生气。”

    不是作样,是真打。掌柜力大,小二被直接轮翻,面孔瞬间肿成猪头。

    “还不快滚!”

    吩咐有点多余,不说小二不敢违抗,单拿一巴掌就将其抽出老远,不滚也滚了。这边掌柜回头即变和善家翁,打躬作揖赔礼不断,笑眯眯且可怜兮兮的表情,比管家对待祖母还恭敬。

    “夫人在上,夫人勿恼,夫人不满意?那好,罚你三年工钱,三条......”

    “等等!”

    后半句话冲着小二叫喊,这边凤阳夫人听不下去,赶紧叫停。

    新来修家难抑好奇警惕之心,入内时凤阳早已查看过,别看这里只有两人、且都店家打扮,那个小二一身精修,比自己高出不知一截;至于掌柜,凤阳夫人根本看不出其深浅,恐怕是......

    生境?

    想想又很正常,关于仙灵殿,外面影壁写的明明白白,主掌整个飞升之地的淬炼,他们自己管这叫生意。甭管叫什么,人家的实力明摆着,傻子都不会认为可以随便撒野。

    拳头大,爱做什么样就什么样,别说掌柜小二。哪怕扮成乞丐老鸨下艺九流,该缴纳的星盘也别想缺个角。正因为如此,凤阳夫人才对掌柜的态度感到不解,内心越发警醒。

    “前辈......”

    “千万别这么叫,千万别这么叫呵。”

    掌柜笑脸迎宾绝不居上,连连摆手说道:“小老儿姓苏。夫人愿意就称我一声苏掌柜,不愿意就叫我苏四,再不行啥都别叫,招呼一声就来听令。”

    “......苏老?”

    “哎吆喂,夫人千万莫与小老二客气,您是万金之躯,老朽只是跑腿听人使唤的下人......”

    “请等一下。”

    这边礼让到让人迷惑,那边凤阳夫人一头雾水,仔细打量半响。仍看不出老者装在何处。

    修真世界残酷冷漠,修士之中,凤阳夫人的出身可用微寒形容,挣扎煎熬修炼至今日程度,说句不客气的话,找不出谁比她的阅历更丰富。即便这样,她在老者身上找不出一丝破绽,换言之。人家说的是真心话。

    可是,为什么?

    仙灵殿雄踞星空。纵披商人外皮也有个度,堂堂生境高人,放在人间举世无双的至尊前辈,为何这副奴才嘴脸?别的不提,什么苏四......是名字?

    揣着满肚子迷惑,凤阳夫人轻声道:“妾身......您先别说。妾身刚刚来到这里。心里有些疑问,可否请苏老见教一二?”

    总算说了句完整话,之前凤阳夫人楞被掌柜客套吓出一身香汗,自此长吁一口气。

    事出反常必为妖,凤阳夫人不明白所以。但她知道定有原因,不管有没有唐突的地方都要弄个明白。

    精神放松下来,凤阳夫人心思重新变得灵动,略一沉吟,问道:“请教苏老,对别人是否也......这样?”

    一句话问在要紧处,假如人人都是如此,不管仙灵殿怎样古怪,凤阳夫人大可安心享受,如果独独对自己一人,说法可就多了。

    “夫人睿智,夫人请安坐,夫人请稍等。”

    掌柜不仅客气还是个话唠,一句话能说清的事情非得掰开几段,一面请凤阳夫人坐定,一面回过头大叫。

    “狗子,还不上茶!记得用上品。”

    狗子?

    凤阳夫人暗暗叹息,对仙灵殿多了一重了解。

    这里不拿人当人,精修大拿亦不例外。

    喝罢小二,掌柜回头解释:“夫人莫怪,仙灵殿做点小本生意,笑脸迎客自然应该,当不至于见谁都像对您这样。怪只怪小老儿一时懒惰,之前没看出真身。”

    凤阳夫人内心微凛,挑眉说道:“苏老的话,妾身不太明白。”

    掌柜一点不着急,笑眯眯说道:“夫人这是在消化老朽,您有胎息的哦。”

    凤阳夫人目光微寒,长身欲起。

    站不起。

    周围软绵之力包围密不透风,很舒服,但是不能动。

    凤阳夫人神情大变。

    “前辈!”

    “折煞老朽了,折煞老朽了,夫人莫惊莫怕,请容老朽解释。”

    掌柜还是那么客气,鞠躬作揖忙个不停。

    “老朽知道您怀的妖胎,为修炼所以不愿被人知道,您放心,此事对您决然无碍,只会带来天大好处。”

    想了想,掌柜觉得这句话不够分量,加重语气认真补充。

    “好处比天还大,大多了。”

    ......

    ......

    仙灵殿,外人这么叫,内部人员、比如这位苏老板,更愿意把它更换一个字:店。

    仙灵殿就是仙灵店,一切以店家原则行事,只要能带来利益,他们都愿意干。话说回来,世间大多数势力都如此,区别在于打什么旗号,再有就是仙灵店做事很公道,从不强来。

    那淬炼来说,对飞升修士意义重大,仙灵店独居其位但不霸道,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愿意您就来,不愿您就拿着星盘走,谁都不会为难。

    至少在店内如此。

    门前广场为留客地,仙灵店为此提供保证,任何人不得滋事生非;如要进店,请先看看那面影壁,其上琳琅满目表明店内所有服务。童叟无欺。

    当然,都要缴纳一定费用。

    需要提到的是,仙灵店身处飞升之地,野外凶蛮须大阵守护,因此需要聚集仙灵之气。门外广场虽然安全,但只有灵气。想吹仙灵风,要么入正门,要么离开广场回到野外,谁都不会干涉。

    再有,考虑到新到修家不明状况,仙灵店另外立下规矩,第一次入内不收额外费用,还能向苏四、或狗子了解信息;问题在于苏老板通常呼呼大睡,狗子才是最常见的那个人。店内备有休息打坐的地方。还有茶饮美食供大家享受,当然那些玩意儿不能免费提供,收点成本价。

    各举一例说明:店内秘室仙灵之气充裕,打坐一天仅需一颗极品灵石,或用材料、丹药、宝物低价,仙灵店根据其品质标明价格,保证公道。此外还有一个办法,飞升之地处处是宝。打杀妖兽,收集奇珍。甚能挖到仙灵石。

    仙灵店什么都要,只管拿来换。

    不愿意?那就在外面呆着吧,不怕凶险、不怕吵闹、不怕邪魔入侵心神的话,尽可留在外面。

    美食茶饮,莫说修士不需要,仙灵店的东西不一样。什么寒泉天上水,犀角凤凰眼,无根万参王,哪一都是人间难求,甚至不乏上界少见的奇珍异宝。效果滋补、养身、凝气、提升修为,还能辟邪。

    何谓辟邪?影壁之上说的明白,飞升之地有邪气,仙灵之气内有邪气,吸纳少许无所谓,经年打坐长期修行的话,心神有很大概率受其侵害,狂躁狂乱甚至会失魂。

    信不信?爱信不信。

    吃不吃?爱吃不吃。

    仙灵店做事向来公道,把一切说的清清楚楚,童叟无欺。

    第一次询问免费,此后再来,修士如果不是做生意,提问也要缴纳费用;这事很公道,问到了给钱,答不出来不要钱,您要是不乐意,自己研究或与别人私下交流。

    不信请看,外面广场为什么集中那么多人?原因就在于此。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飞升与过往不同,仙灵殿开发一项新业务,可在不能过关的情况下缴费入境,直接送往二层。当然,本着对宾客负责的态度,他们会把利弊解释清楚,比如二层更凶险,妖兽实力更强,邪气更重宝物更多等等。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去的话交钱,不去也要交钱......嗯,只问情况不去,需要缴纳的“钱”少得多。

    一半就好,仅仅一半就好。

    最后一条,所有飞升修士,首次前来都会被问到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适才狗子所问,同境飞升者当中,有谁格外出类拔萃。

    这个很容易理解,可认为是上界势力了解飞升修家的底细,择优照顾、或者招纳贤才。

    第二条就古怪了,男修会被问到是:是否知道有女修久孕不生。如果是女修,比如凤阳夫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测孕。

    道法神奇,假如对象是凡人,轻轻一眼便能看破对方是否怀胎,同为修家事情比较麻烦,需要对比修为,还要看对方有没有刻意掩饰。

    凤阳夫人的情形最为特殊,首先她怀的不是人胎,其次她这个胎不是为了生育,而是一种另类功法。

    这不要紧,最最关键处在于,今日苏老板打盹醒来,凭着远超凤阳的修为一眼看破:其怀内生胎已有三十年。

    这就够了。

    “夫人大喜啊!这是大喜啊!”

    满面春风,满心欢喜,苏老板欣喜之余满满羡慕,恨不得那个妖胎长在自己肚子里。

    “莫怪小老二说实话,夫人真真好福气,不但活着过来,还恰好赶上天降福星呢。”

    ......

    ......u

第一三零四章:重奖寻踪

    “久孕,机缘......”

    了解了仙灵殿并不意味着能够放心,凤阳夫人默默听完全部,思忖说道:“请苏老告知妾身,接下去会怎样?”

    聪明人问话,看出苏老板爱说,凤阳夫人不谈具体,由着对方任性发挥。

    苏老板喜欢这样,连连答应道:“应该的应该的,正要与夫人解说。”

    两个问题都是为了找人,找到之后如何?

    前者不谈,久孕女修得到的好处不是一般的多,首先淬炼不用操心。

    一句话:全力满足要求。这意味着凤阳夫人再不需要为生存操心,即便淬炼之后仍不能破镜,也将成为化神修士中最顶级的存在。

    像凤阳夫人这种“为修炼而怀胎”的情形,女修之中少见但非独一家,仙灵殿首先做的是查找之后保护起来,之后提醒她们,该功法务必停顿放弃,全力维护胎儿安全。由此带来的损伤、或者功法方面有问题,仙灵殿一力承担。

    功法?随便选。丹药?大把提供。无论如何胎儿不能出事,否则必遭重惩。

    通常来说,那样意味着死亡。

    淬炼之后,准确地讲是把所有飞升修士统计完毕后,所有被找出来的久孕女子会被送入上界,专门集中到一个地方供仙家甄别,至于甄别什么,结果会怎样......苏老板这样告知。

    “此事为东家亲自吩咐,找到的不止您一个。也不止一处飞升之地。老朽人微言轻不晓得仔细,可告知的是。假如胎儿符合要求,夫人自此一步通天,天下无处不可去得;即便不符合要求,夫人也可在殿内任正职,从此无计安危,只管耐心修行。”

    这不是吹牛,以仙灵殿的实力,店内对顾客恭恭敬敬。走出店门即为自由身,可像寻常人那样行事。

    当然这种说法不够详尽,但也算得上实情。稍稍了解就能判断出,似仙灵殿这样的庞然大物,苏老板的确不够资格主事,既然东家亲自吩咐,下面不知详情实属寻常。反之仙灵殿找人已为无数人知晓。不太可能毁誉做出格的事。

    退一步讲,人家犯得着吗?

    总结起来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怀上一个妖胎,凤阳夫人此次飞升现在就可以宣告成功,再不用像别人那样拼死拼活,破境几率随之大大增加。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思来想去。凤阳夫人认准一条,自己必须得到淬炼的机会,不可能拒绝、多半也拒绝不了。

    于是她说道:“多谢苏老解惑,妾身想知道,是否自现在起。妾身便不能随意行走、行事了?”

    适才问题空泛,听至中途忽直核心。想要对放一个措手不及。

    苏老板早有备案,认认真真、恭恭敬敬、诚恳沉痛苦心劝说:“夫人呀,您从外面来,当知飞升之地什么情形;不瞒您讲,六大宗族彼此倾轧,我店居中和解不得又不能不做这中道;唉,难处的很。”

    凤阳夫人浅笑赞同,吟吟开口:“意思是,我已失去自由。”

    “不能这样讲,不能这样讲。”苏老板连连摆手说道:“修家养胎虽与凡人不同,有些道理还是一致的,思动有益身心,久闷不利于息;夫人放心,我店在此人手虽然不多,好在各方念在往日操劳,多少给些颜面,只要身边着人陪伴,保证安全即可。”

    “但有一条。”

    想到什么苏老板有些犯愁,凝声说道:“别碰到程血衣才好。那个家伙六亲不认,唉!”

    “程血衣?”

    “就是程睿,上界出名祸害,六大宗族通缉之人,最爱和女修过不去。”

    这番话半遮半掩,但从苏老板口中说出来,对飞升修士、尤其女修的意义不言而喻。

    凤阳夫人默默思量一番,再说道:“多谢苏老指点,妾身想问下关于第一条,怎样才算出类拔萃?”

    “出类拔萃的意思很简单,所做所为皆为他人所不能,人间公认第一。”

    苏老板满面春风,但其眼神显示对此有些不屑,回答比较随意。

    “人间修士能够飞升,个个都有不凡处,不怕夫人笑话,如老朽这样的,如果降了修为放在人间,多半登不上升仙台。问这个,我店是想找出绝顶之上那颗松;夫人已有天赐在身,如觉没有必要,完全可以不用答。”

    “假如真有这样的人,仙灵殿会对其如何?妾身还能得到什么?”

    “真有这样的人?仙灵殿当然诚挚相邀且奉为上宾。”苏老板洒然回应,小心问询:“容老朽多嘴,那位人杰与夫人之间,可有这个这个......”

    “苏老取笑了。”夫人就是夫人,成熟妇人不似姑娘那么容易害羞,凤阳夫人平静摇头,回答道:“登台之后、确切地说是进入二层关后,妾身才与其真正相识,甚还算不上相识。”

    “这样呵。”苏老板笑容灿烂,眼睛眯成一条缝。“夫人能否告知老朽,其人怎么个出类拔萃法?”

    凤阳夫人微微一笑。

    “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苏老板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老不信?”

    “这个......”苏老板心想我信你才叫见鬼。

    “不信就算了。”凤阳夫人还真就无所谓,起身准备结束这场谈话。

    “别呀夫人,请容老朽解释!”

    信不信总要听后再判断,苏老板赶紧阻拦。

    “夫人不是外人,小老儿就明说了,第一条奖励当然丰厚,但有几条。首先。此人本就不如夫人重要,所以......”

    小小一句马屁。苏老板继续说道:“只有信息不见本人,价值不能与先前相比;其二,纵为人杰,日后还有个对比过程,难免有涮掉的可能。最后,此类人物应在第四层出现,此刻怕已进入我店。不瞒夫人讲,遇到到夫人、或者第一条人选是小老儿的福分。不光您或者他得到机缘,小老儿跟着沾光。但有个先后之分,是否本人也有差异;假如其人真像夫人所讲......”

    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一句话:仙灵殿对这件事情不像第二件那样重视,可有可无。

    “苏老不是外人,妾身也与您明说。”既然对方觉得不是外人,凤阳夫人岂会不识相。接过话头浅笑开口。

    “其一,妾身保证之前的话属实,至少就过去而言,其人绝对天下无双。第二,他就在这里,只是还没有来。”

    “这里?最外层!”伶牙俐齿与瞠目结舌之间相隔仅一寸。苏老板连连摇头苦笑,暗想那人一定是这娘们儿的姘头,且多半精通魅惑。

    “知道苏老不信,请容妾身讲与您知道。谢谢小二哥。”

    凤阳夫人善解人意,接过狗子递过来的香茶品尝一口。神情顿时发亮。

    “妾身来自沧浪,分灵魔两域。妾身所讲的人为灵魔双修,法体兼长......”

    足足半个时辰后,上品香茶换过三盏,凤阳夫人才把故事讲完;得益于此,现在的她精神全复,容光焕发,宛如刚刚沐浴甘霖。

    仙灵店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杯茶水,效果也非人间之物所能比。

    “大概就是这样,苏老可还满意?”

    “......纵横灵魔,盘定六方,谋定真灵,金乌斗法,斩山君,剑劈升仙鼓,算破验心道......”

    苏老板两眼无神,偶尔又有精光乱射,口中呢喃自语,内心牢牢记住一个名字。

    “萧,十,三,郎!”

    ......

    ......

    “两个问题。”

    飞升之地二层,飞殿下的路途与一层凤阳夫人有些相似,待遇截然相反。

    一样的仙灵殿,一样的掌柜与小二,小二也叫狗子,老板还姓苏,连外貌都与一层相仿。

    他叫苏三。

    “其一,阁下所在人间世界,可有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其二,阁下是否知道有女修久孕不生。”

    接待殿下的狗子,狗子就是不如老板会讲话,再说飞殿下修为平平,小二看其所持星盘数量心里推断出,这位相貌老实但有一股傲气的年轻人运气很好,因而才能侥幸冲关。

    一样的问题不同问法,狗子问过后想了想,懒懒补充。

    “答案正确的话,会有额外奖赏。”

    “奖赏。”

    飞殿下重复着这两个字,神情厌憎说道:“一个飞升不得破境的奴才,敢对齐某说奖赏。”

    殿内、或者叫店内一下子变得安静,全场沉寂。

    与凤阳夫人低调不同,齐飞此来一路有些招摇,虽说实力不如那些有过淬炼经历的截杀修士,但其勇气令人钦佩;具体说来,只要不是对方人多势众,殿下都会迎击、甚至主动出手。当然殿下有依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随即激发星盘,之后再走依旧来得及。

    许是因为凑巧,殿下入殿的时候,内里还有几名修士存在,见到有人如此跋扈,群修疑惑、都有些犯傻。

    “这货,活腻了?”

    “不尽然,他好像很懂。”

    “呵呵,懂才怪。”

    懂才怪,可以理解为嘲笑对方不知真相,也能理解为对方真懂了、所以才奇怪;不管哪种,这个年轻人一口叫破小二哥身份,足见其有些来头。

    那又如何?

    六大宗族一百零八处人间世界,有来头的人多了去,仙灵殿何时给过谁面子,何时受过屈?

    怪与不怪,见怪不怪,小二失神之后醒转,嗨嗨一声轻笑。

    “客官啊,有飞升前辈照顾对不对?不怕客官不高兴,今个儿这状况,您的那位前辈在的话,怕是出不去啰......嗯?”

    一枚古朴玉牌砸在小二头上,殿下半声冷笑。

    “白痴。”

    ......

    ......9

第一三零五章:第一修何在

    “原来是自家人。”

    玉牌出现即被拿走,苏老板细细验证玉牌,态度有些**。

    “还是位圣子。”

    既然是自家人,就不能再当成普通顾客对待,苏老板望着飞殿下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殿下知道规矩,淬炼之事会与外人不同,但,该遵守的仍需遵守。”

    飞升修士,最最标志性的转变是破境成生,成则一步登天,败则永远沉沦,在此之前,谁都不要认为自己如何如何。纵有人暗中照顾,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使其破境成为助力,做不到这一点,得到的通通都会失去。仙灵殿对此把握更严,上来不问下界事,第一时间给予提醒,或可理解为警告。

    齐飞并不意外,抱拳平静说道:“齐某知道。”

    下界圣子与上界老板之间谁的地位高?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苏老板先是点头,随后把玉牌还给齐飞,淡淡说道:“狗子在此服役多年,殿下未来怎样尚未可知,应当尊重些。”

    即便是狗,主人要护着才能得忠心,旁边小二感激涕零,连称不敢。相反那几位飞升修士纷纷动容,意识到这位年轻人可拿仙灵殿当靠山,神色与刚才截然不同。

    有此一事,飞殿下仍需经历标准飞升流程,其安全获得极大保证,至少不用担心**。

    这就是效果了,或许就是飞殿下的目的。

    苏老板就是这样想的,于是摆手说道:“殿下初来,不如稍事休息,其后再......”

    “我还有事。”齐飞轻声打断他的话。

    “殿下有事可留以后再说,至少应该等老板把话讲完。”狗子一旁态度恭敬,笑嘻嘻提醒着。

    “你算什么东西。”

    俨然把苏老板的话当成耳旁风,齐飞看都不肯多看狗子一眼,直望苏三说道:“我还有事。”

    苏老板轻轻叹了口气。

    “你啊,要么真的天资绝伦,要么就是个傻子。”

    还是那句话,如能破境冲关,新晋之修前途无量,地位或可直逼苏三,一条服役的老狗自不在话下;但如果破不了,殿下或许会变成狗子下面的狗,境遇之惨可想而知。

    再看一眼齐飞,苏老板若有所思,说道:“看你面相不似冲动之人,是谁令你性情突变?”

    齐飞内心微凛,回答道:“前辈慧眼,答案就是您要找的人。”

    苏老板微微凝目,静静等候下文。

    齐飞不再耽搁,主动讲起故事。

    “齐某所处为灵魔两域......”

    “殿下就在这里讲?”狗子又要提醒,一面拿眼睛看老板。

    苏老板不做回应,只安安静静望着齐飞。

    “很快就会人尽皆知,不用瞒着谁。”

    飞殿下瞥一眼狗子那张笑脸,厌憎说道:“不要再打断我的话。”

    狗子讪讪笑着,默默低下头。

    半个时辰后,飞殿下讲述完毕,殿内再无一声,安静得仿佛要窒息。有幸旁听的修士们面面相觑,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货一定是疯了。

    狗子是最清醒的那一个,偷偷摸摸地语气说道:“这个......假的吧?”

    飞殿下根本不理他,目光只看苏三。

    “萧十三郎。”

    苏三把这个名字默念几遍,抬起目光说道:“关于久孕之女,圣子殿下可有信息提供?”

    齐飞对此早有准备,默默摇了摇头。

    苏老板挑眉说道:“圣子殿下还不知道,第二件与第一件紧密相连,重要程度大的多。”

    齐飞仍旧摇头,之后额外补充了一句话。

    “既然这般重要,齐某破境之后,当略尽绵薄。”

    “呵呵,那敢情好。”苏老板闻之洒然,笑着说道:“接下去事情会有安排,验明之后,该上报的上报,该由圣子得到的自会送到圣子手上......”

    “我想马上开始淬炼。”

    齐飞再次截断他的话,缓缓说道:“内阁,上品。”

    苏老板又是一怔,轻轻皱眉。旁边修家也都皱眉,有些头一次听到内阁上品这样的字眼,难免心生揣测。

    “殿下对自己信心十足,可你要明白,无论这件事情真或者不真,内阁上品时间都不会太多,以你目前的修为,恐怕......”

    “我知道。”

    齐飞早已想得通透,平静而坚决说道:“内阁,上品。”

    规矩就是规矩,仙灵殿是生意人,无论店内还是店外,最的规矩就是自愿,既然他自己坚持,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好吧,请随老夫来。”

    苏老板点头站起身,亲自带领齐飞走向后间,临了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了句。

    “殿下姓齐?”

    这是名副其实的废话,齐飞完全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

    “齐某当然姓齐,前辈有何吩咐?”

    “谈不上吩咐,只是想把殿下引荐给一个人。”

    “引荐,与姓齐有关?”

    “自然是有关的,多多少少有些关联。”

    苏老板神情意味深长,想提前透露什么,忽又摇了摇头。

    “不着急,等殿下出关后再说。”

    意思很明显,入关出关,一切凭境界说话。

    ......

    ......

    飞殿下入关后月余。

    三层仙灵殿,剑阁三老与天地二老行程相差无几,先后走入店内,分别面对同样的两个问题。

    思忖良久,燕山老祖给出名字:萧十三郎。

    天地二老考虑的时间更久,其后给出两个名字:萧十三郎,凤阳夫人。

    “他们之间可有关联?”苏二老板追问。

    “无甚关联,登台之后刚刚结识。”天残如此回应。

    “萧十三郎阳火鼎盛,妖胎之修生性yin靡,或有心与之媾和......”地缺试图补充。

    “闭嘴!”

    苏二老板不知为何突然发怒,上境之威压得二老喘不过气,神情为之大变。

    “不敬在先,尔等淬炼时间减半,待核实后再行补充。”

    一句话剥夺过半机缘,说过后老板自顾入内,留下天地二老彼此相对,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两位,请吧。”狗子永远笑眯眯的表情,挥手示意。

    唉!

    ......

    ......

    四层仙灵殿,欧阳燕舞步入其中,立即受到与别人完全不同的......欢迎。

    原因很简单,首先她是女子,且为一百零八处人间界中为数不多的几名不依靠星盘、纯粹靠拳头打过来的人。考虑到越晚来面临的阻力越大,此举更加不易。

    “万幸啊,真是万幸啊!”

    看到几面丝毫没有动用的星盘,苏大老板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直接将狗子驱逐到一边,连声感慨。

    “姑娘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啧啧,连老朽都不能不为之惊叹。”

    “......”

    一路冲关,欧阳燕舞疲惫不堪,身上还受了伤,被苏老板的举动弄得云里雾里。

    “不着急不着急,姑娘先请坐。狗子,上茶!”

    迭声招呼着,苏老板没有着急解释,先自怀里拿出一枚玉瓶,径直送到欧阳燕舞面前。

    “一点寻常丹药,调理气息稍有帮助,姑娘先收下;放心放心,此为贵人所赠,不收费。”

    “多谢......”

    皮刻迷茫,欧阳燕舞很快恢复到往日从容,收好玉瓶但没有马上使用。

    “敢问......”

    “姑娘不用问,容老朽与你慢慢解释。狗子,你死了么!”

    回头喝骂,再回头又是满满笑脸,苏老板说道:“姑娘想必已经知道,您所属的宗族为齐家。”

    欧阳燕舞平静点头。

    苏老板说道:“不瞒姑娘,飞升之地历来由我店主持,六大宗族贵人贵事,通常不怎么过问。唯独这一次,齐家有重要人物下界寻访,许是专为姑娘而来。”

    欧阳燕舞又是一头雾水。

    “重要人物,为了我?”

    “可不是么!齐家老祖嫡亲血脉,未来有可能继承大位之人,姑娘说,这样的人算不算重要人物?”

    “呃......为了我?”

    “虽不能断定就是姑娘,但也**不离十。”

    苏老板拍手一个劲儿叫好,恨不得把自己换到对面,哪怕因此抛弃男身。

    “刚刚狗子问过两个问题,以姑娘之所为,可不就是那位人间第一,加上齐家着重......”

    “不是我。”

    “不怕姑娘不相信,留大宗族虽多贵人,但要打通到老朽这里也要花费不少功夫,此事足以证明,嗯嗯嗯......姑娘说什么?”

    老板的话太快,讲完大半才想到对方刚刚那句话的意思,眨着眼睛问道:“什么不是你?”

    旁边狗子送上香茗,这次欧阳燕舞没有退让,接过来尝了一口,平静说道:“我处人间世界,第一修士另有其人。”

    苏老板眼睛眨的更急,思虑中恍然说道:“明白了,姑娘不是纯正修士,不要紧的......”

    欧阳燕舞依旧摇头,说道:“无论修道还是炼体,我都比不上他。往日成就更是相差如天地,不可同日而语。”

    “这不可能!”旁边狗子生气了,心里想这女人真不懂事,四层只有你一个,当我们不知道咋地。

    “那人在最外层。”

    “这不可能!”连苏老板都跟着叫。

    “其人灵魔双修,法体兼长......”

    欧阳燕舞根本不看他们,一边喝着人间喝不到的茶,一面幽幽开口讲述,直到最后。

    “贵店既然不知道,说明萧十三郎还没有出现,外层对他而言易如反掌,到底在搞什么?”

    想一想,摇摇头,欧阳燕舞轻轻一叹。

    “这茶不错,还有吗?”

    ......

第一三零六章:颠覆,谣言

    “萧十三郎,最外层......”

    听了欧阳燕舞的话,苏大老板长久沉吟,忍不住要思量一个问题。

    “萧十三郎砍了升仙台,自己跑到最外层躲起来,他想干什么?”

    或许因为这样问,他是不是在计划干点什么?

    凤阳夫人、飞殿下、燕山老祖、欧阳燕舞,代表沧浪四重力量层次,四人回应的话略有差别,风格各有不同,最终结果完全一致。

    其原因,只能归结为萧十三郎的经历太过辉煌,众人在意识到这次询问乃人人必答之后,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目前为止,四人都不知道仙灵殿寻人用意,但不妨碍其判断:这件事,瞒不住。从仙灵殿设立两个题目的那刻起,萧十三郎注定闻名遐迩,为所有人熟知。先到四人都是真正的聪明人,基于这样的认知下,均没有对十三郎的过往做太多渲染,只求实话实说,进而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奖赏。

    得到奖赏意味着力量,陌生之地,过往如何不再重要,一切为了力量。

    对他们而言很合理的举动,给仙灵殿带来不大不小的麻烦,或者叫疑问。

    “萧十三郎,是否在计划什么勾当,甚已开始暗中着手?”

    按理说这真的很奇怪,下界修士,无论曾经多么辉煌,均不至于让庞大的仙灵殿为之犯忧,然而萧十三郎与众不同,逼着仙灵殿格外重视。不吝从阴谋的角度开始着想。

    原因再简单不过:萧十三郎与真灵有关,且不知一个。

    仙灵殿牛不牛?当然。可它没牛到敢不把真灵放在眼里。与人间世界对比,下界修士结伙搭伴不见得比得上真灵一根毛,因此多少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

    就好比凡人时常念佛,没见谁整天记挂佛祖会不会与自己为难;人间修士的心理于此类似,真灵就真灵,爱咋咋地。

    仙灵殿情形完全不同,因为它们够得着,摸得到。有值得真灵出手争抢的东西,因此更加警惕。

    算算时间,距离沧浪飞升修士入界已有两三个月,按照萧十三郎的实力,以及他得到的星盘数量推算,无论如何都应该抵达淬炼之地,至少应该露过面。但就苏大老板掌握的信息来看。前三重未有任何关于此事的通报,足以证明其人没有出现。

    需要提到的是,内外仙灵殿彼此互通,但不是过家家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如这类事情,二三四重的苏老板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求证,尤其最外层。多半此刻正在焦急等待、或已主动着手寻找;没有见到真人前,断不会急慌慌上报说发现一个与真灵有关的人.......那不是仙灵殿该有的做派。

    对飞升之地而言,上峰吩咐下来的两件事情,虽未明讲但能看出,久孕之女为首要之务。第一修士顺手而为,着重需要了解的并非哪个人间修士多么厉害。而是看他是否与久孕之女有关联。

    如今事情变得古怪,本心讲苏大老板觉得这个萧十三郎更重要,可是......人呢?

    要不要上报?

    人影都没见着,听点消息就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不上报,万一飞升之地蹦出真灵咋办?真灵如果出现在此地,会不会与那件事情有关?

    那样的话,自己算不算失职?

    苏大老板深深锁眉,很快体会到二三四老板的心情,这事真麻烦。

    从萧十三郎的履历看,这货是个二愣子,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想、什么人都敢招惹,一穷二白时候尚且如此,万一其身后站有真灵,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正思量着,对面欧阳燕舞又把一杯仙茶饮尽,感觉精力大大恢复,开口说道:“苏老板刚才不断提到万幸,请问,是否还有别的意思?”

    “呃,老朽确有所指......”

    飞升修士当中,欧阳燕舞实力未必最强,但她是最最从容的那一个,也是唯一把苏老板真当成老板看的那个,这与实力有关,更多的仍在乎气质。阅历千万,苏大老板内心暗赞,语气不知不觉变得诚恳。

    “不满姑娘讲,飞升之地有恶人存在,路上没遇到他,堪称幸事。”

    “恶人?”

    “外面悬赏上有,程睿,又名血衣杀者。”

    “猎杀者......”欧阳燕舞神态依然平静,锐意微闪即逝。

    猎杀者之间实力也有差别,敢在四层狩猎者当然最强,一路行来,欧阳燕舞击杀一人,击退两人,还有两次不得不逃的经历,对其了解不是一般的深。

    实力冠绝人间,假以时日,经过淬炼的欧阳完全有资格蔑视猎杀者,甚可反过来对其扑杀。

    “六大宗族之间的事情,姑娘在下界为一方雄主,明白其中原由。”

    粗粗提过,苏大老板正色说道:“程睿不是猎杀者,但比猎杀者的危害大的多,悬赏之上不够仔细,是怕引起慌乱。不怕姑娘笑话,根据以往了解到的情形推断,老朽与之正面相遇或能不落下风,但如真的孤身去找他,死的一定是我。”

    这番话很难得,不仅体现出苏老板对齐家所托极为重视,且有对欧阳私人示好的意味。

    欧阳燕舞多聪明,诚恳表示感谢,未说什么多余话。

    “程血衣性情残暴扭曲,最喜虐杀女修寻乐,此次六大宗族齐齐降临,有一半原因是为了他。公平地讲,程睿其人博学多能,尤精隐匿刺杀之道,能忍能狂,狡诈如狐,狠毒如狼;其要做的事情,龙潭虎穴也敢去闯。一击不中即刻远走,全无行迹可查。”

    再次提点。苏老板肃容说道:“姑娘日后务必小心,千万莫被其所趁。”

    这句话是白送,很大程度上是废话,程睿既然那么厉害,凭欧阳燕舞现在的力量想防也无处防,唯求不要被他盯上。

    真遇到了,多半靠运气。

    “多谢苏老板提醒。”欧阳燕舞诚挚鞠礼,站起身说道:“接下来。您是让我先去拜见那位宗族传人,还是先淬炼?”

    “当然是淬炼。狗子,带欧阳姑娘去内阁。”打心眼里欣赏这个女子,苏大老板一面吩咐,又诚心诚意说道:“飞升了,之前荣光全应忘却,姑娘不要多想。假如淬炼之后齐家那边不够顺利,姑娘可再来与老朽叙叙旧。”

    头次见面哪有旧可叙,欧阳燕舞笑笑表示领会,末了反问一句:“过往荣光全部抛却,包括萧十三郎?”

    苏大老板微愣,无奈说道:“他是例外。是例外。对了,以姑娘的了解,那位十三先生久不出现,在做些什么?”

    “不知道。”欧阳燕舞的回答极为干脆,从容神情罕见有些俏皮;不得不说这样申请极据美丽。苏大老板稍稍发愣的功夫,她已跟随狗子去往里边。消失在视线之中。

    “此女试图让老朽认为其与萧十三郎有关联,为什么?”

    望着欧阳燕舞的背影,苏大老板若有所悟,若有所思。

    “萧十三郎,到底在做什么?”

    ......

    ......

    其后一段时间内,渐渐再有沧浪修士走入仙灵殿,无一例外都被问及两个问题,关于久孕女子,各人回答千奇百怪,甚有人瞎编乱造试图蒙骗奖赏,但对于第一修家的人选,每个人的回答都相同。

    萧十三郎!

    慢慢地,飞升之地四层,一百零八处下界,无数飞升修士均知道了这个名字;再往后,连降临此地的六大宗族也有耳闻,作为沧浪名义上的宗族所属,齐傲天自是其中之一。

    可惜的是,这么出名的人至今踪迹渺茫,半点音讯都没有。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质疑的声音随之生出,别地飞升者开始朝阴谋的方向去思考,认为这是沧浪那个遗弃之地集体为之,一场人为的造神运动。

    “听说沧浪日益衰败,有了这个人,日后定能得到上界关注,从此改运也不定。”质疑者的根据极为充分,对沧浪修家的不齿行为表示鄙夷。

    “有道理,不是萧十三郎不露面,而是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这么多人集体编造,太难了吧。”也有坚信的人,总觉得这么编实在有点荒谬,多半属实。

    “那他倒是出现啊!难不成那么厉害的人,在外圈死了吧。”

    “这个......”相信的人答不上来,无奈回应对方。

    “奇人奇事,也许别人在忙些什么,一时脱不开身。”

    “飞升之地,最外层,有什么事情可忙,有什么事情比淬炼更重要?”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十三。”

    “我看你就像十三......”

    质疑也好,相信也罢,飞升之地照样盘旋,飞升修士之间仍在竞争,猎杀者照样四处杀人,只是随着六大宗族的降临,规模不像以往那么大,姿态不似以往那样嚣张无忌。

    日子慢慢的过,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有各式流言,足足三年后,正当萧十三郎在众人心里转淡几乎无人提及时,又有两条消息徐徐散开,使得所有人震惊。

    其一,据传血衣杀者出现在最外层,大肆屠戮众生。

    其二,飞升之地妖兽有变,四面八方朝仙灵殿聚集。

    “嗬!”

    听到这两个消息,别人感受姑且不论,凡沧浪修士、尤其那些与十三郎相对亲近的人,内心均闪过一丝不祥。

    萧十三郎,别是死了吧!

    ......

    ......9

第一三零七章:死论

    把十三郎与程血衣相联系不是乱扯,而是有着相当充分的根据,主因有三。

    飞升世界很大,但非大到完全不能推测,汇总多名沧浪修士所讲,可以知道萧十三郎初始时方向,与星盘的效用相加,便能判断其大致所在。

    传闻程血衣曾在那一带出现过,时间大致相当。

    除地点相合外,在一些有心人的寻访下,先后有人发现有可能是萧十三郎、以及程血衣留下的痕迹,两者之间有过重叠,极有可能发生过战斗。

    前一条推断为人津津乐道,后一条事实反遭人怀疑,理由相当多。首要一条,程血衣的履历在仙灵殿门外写得清清楚楚,其人最擅一击夺命,之后远走无从寻觅;萧十三郎才刚刚飞升,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他,还交了手?纵然交手,程血衣为即将破劫的大能,怎么会因此留下痕迹?

    听着不可思议,但在更多迹象被发掘出来之后,人们渐渐倾向于采信。主要为十三郎越来越被人熟知,其身怀宝物、修行特点,战斗方式等等皆被发掘出来,进而能够对其实力做推断。

    掌天弓是灵宝,剑劈升仙台是事实,真灵战中出过手,且有三块未曾使用过的星盘。掌天弓别人没见过,天绝剑只有沧浪修士吹嘘,法体双修,灵魔同体,这些都无人验证,但有一条,星盘为人人所熟知,很清楚它的威力多大。

    对了,他身边有帮手,本身就是上界修家,一个火焱阵法宗师,一个普里凤女;根据以往,他有数万实力强横的厌灵蚁,有一只绝毒天下的蛤蟆,还有一个妖兽之体、天生精通空间的女儿。

    最后,他有还有一条据说超越十级的强大妖兽。

    一夜之间,先前觉得荒谬的传闻突然变得可靠:十三郎的确冠绝化神,甚能与生境一搏。

    “生境算球,人家和真灵称兄道弟。”拥戴者如是说。

    不信?

    一个人撒谎或有可能,这么多人一起撒谎、且多次重复全无破绽任谁都不能说服自己。

    手握两大灵宝,三块空置星盘,十三郎为何不能与程血衣斗上一斗?

    此三年中,有飞升修士自外层进入内圈,了解到更多与萧十三郎有关的信息。其中,最有力的证据来自欧阳燕舞,萧十三郎可能有假,欧阳燕舞可是实实在在,其实力被全体修家公认。连她都自承不如,余者谁敢宣称稳胜十三郎?

    这样的人物在最外圈,除被程血衣所杀,还有什么人能挡住他的路?

    那么就是真的,萧十三郎已经死掉。

    至此,关注这件事的人,八成倾向于“萧十三郎遇到程血衣”,为之扼腕叹息。

    那个人未现便已搅动风云的家伙,就这么死了?

    “我不信。”

    欧阳燕舞随手推盏,从容说道:“除非有证据表明,程血衣死了。”

    这句话内里的意思为:十三郎至少有能力与程血衣同归于尽。

    飞升之地内外四层,核心意外呈梅花形,仅中央为宽阔大陆,疆域无尽。这里只有一座仙灵殿,但有六座庄园围拱,分属六大宗族。

    眼前这座庄严为齐家所有,此时齐傲天亲自出面,将所属下界中优异修家召集起来,一为接风鼓舞,此外还有事情商量。

    类似事情每次飞升都会搞,每家都会做,但与以往有着显著不同。首先时间大大提前,其次规格超高,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宗族少主齐傲天宣布,齐家有事需大家相帮,获功者的前途自不用说,大片光明。

    “晚辈也不信。”

    沧浪受邀者有两人,燕山老祖比欧阳燕舞的态度谦逊,但其态度更加坚决,讲出来的话让人无语。

    “血衣杀者碰到十三,他可真倒霉。”

    周围修士面面相觑,几名下界修士直想挠头,两名黑衣人神情彪悍,各自微哼。

    “你的意思是,萧十三郎比即将破劫的生境更强?”

    “六大宗族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那个十三有办法?”

    “晚辈没有这样讲。”

    燕山老祖恭敬施礼,认真言道:“晚辈的意思是,程血衣杀不了十三,将来注定倒霉。”

    需要提到一点,沧浪飞升修士当中,欧阳燕舞登临之后即或无上声名,加上齐傲天“超乎往常”的关注,因而得到其它人难以想象的优待。本就实力出众,三年之后,欧阳燕舞虽未破镜,但其神情越发自如,直面齐家少主不落下风,隐约可看到往日一方雄主的威仪。

    燕山老祖与其不同,公平地讲,三层修士当中,燕山初始并不如何出众,虽抢先入道,但更多是因为得益与剑阁二老的辅助。然世事难料,仅仅三年过后,经过一次淬炼的燕山老祖突飞猛进,铸魂炼神的进度还在欧阳之前。

    身为宗主,加有枚卜在先,不管信与不信,齐傲天对沧浪都格外关注;或知此事后亲自招来查看并且询问,很快弄清原由。

    其一,燕山老祖修为精深,之所以先前不够出彩,与其所居的环境有关。整体对比,妖灵大陆的环境不如沧浪,燕山老祖土生土长,身体在妖灵之气侵蚀千年,内里斑驳无法一时纯透。事实上,燕山对此早有察觉,真灵战后留在沧浪,目的便在于此。

    体质根骨,改换起来极为艰难,真灵战后百年苦修,燕山仍难改变彻底,直到飞升入关仙气淬炼,这才有了脱胎换骨的机会。

    也就是说,同样是淬炼,燕山的效果比别人好得多,辅以对神域规则感受在先,方有了此次井喷似的爆发。

    其二,燕山老祖深谋远虑,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沧浪修士,只有他保留所赠龙血未尽,至此才拿出来使用。

    这是强者才能拥有的心态,旁人飞升唯恐实力不够,哪敢有所保留;燕山与别人的想法不一样,估量后认定上界之物应在上界使用,因此产生奇效。

    第三条,剑阁三老生死与共,入关明白规矩后决定,把所有星盘集中给燕山一人,务求抢占先机。

    有此三条,燕山老祖只要不是蠢材,想不出色都难;随着其本人越发出众,又因萧十三郎搅动风云,获知燕山与之亲近后,齐傲天破例召开这次约谈。否则的话,人间修士即便再出色,破境之前、哪怕破境后,也无资格劳动其大驾。

    后面的事情出乎意料,见到齐傲天的面,燕山老祖没说什么,直接把仅剩的两滴龙血奉上,声称是人间修士对宗族、也是对少主的敬意。

    什么叫聪明?什么叫老道?这就是。

    燕山不担心齐傲天怀疑其藏私,因为当初分配龙血是公开的事情,燕山老祖得到多少、别人得到多少都有备案,想瞒都瞒不住。

    相比之下,那些用完龙血的人反有可能因此招祸,后果堪忧了。

    那是以后的事情,当前当面,收下龙血的齐家少主“龙颜大悦”,淬炼之事一力担保;别人不说,起码剑阁三老后路无忧,接下去只看自身能否捉住那份机缘。正因为如此,燕山老祖才能像欧阳那样直言无碍,不似其余受邀的下界修士那么拘谨。

    献宝为私密事,连左右二位都不知内里,因此对燕山的态度有些不忿。

    燕山老祖对此心知肚明,接下去说道:“交往这么些年,晚辈以为,十三之长非其战力出众,而是这里。”

    点点自己的脑壳,燕山诚恳说道:“此子行事天马行空,最能看到别人所不见,最能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最擅整合力量为己用,最长把握人心喜厌。与之为友,凡事放心托付为最佳;与之为敌,除非第一次就将其灭杀,否则必将寝食难安,难有二次机会。”

    欧阳燕舞补充说道:“雷尊之败,败至亡时尚且不知全部,事后才能知道,与雷尊之战只是其构想中的一环,以十三当时修为对比,与程血衣何异。”

    燕山老祖说道:“三大真灵纠结,十三以人修之身周旋其中、且最终获胜得利,血衣杀者如何能比。”

    欧阳燕舞继续说道:“正面比斗,我有把握败十三于拳下;厮杀搏命,死的一定是我。”

    这句话是翻版,既然上界修家多如此看待程血衣,欧阳索性学了来。

    一个吹一个捧,无非是把十三郎抬的更高,周围的人听后何思何想不提,齐傲天一个劲儿摇头。

    “问题就在这里,你们不知道程睿的做派;其人杀戮全无理由,难说见面就下杀手,萧十三郎脑瓜子再聪明,没有转圜余地能如何。”

    身为未来宗族之主,齐傲天没有、也没必要卖弄威严,相反注意表现亲和,甚出言调侃。

    “没见过萧十三郎,但我知道程血衣,比我不遑多让燕山,全力接我一击。”

    声落,杀劫至,耳边忽闻丝竹之声,赤红丝柱直扑燕山,瞬间抵达面门。

    “剑!”

    感觉彷如身坠玄窟,体内偏如烈火灼烧,十万八千毛孔全部炸开;纵然没有提醒,燕山亦会拼命,瞬间十七剑。

    十七次阻截,十七把剑折,十七剑后燕山老祖面色惨白,无力为继,无剑可用。

第一三零八章:黑锅,还是加冕?

    十七次搏击,赤色光柱犹在额前,与开始时相比,颜色黯淡威能不再,刚刚好保持完整。

    齐傲天之强,不仅强在实力,其眼光尤为毒辣,一眼看破燕山极限,一击将其打出原形。

    “不含神域之威,没有法相辅助,非特殊神通,不加宝物之威,所出真力为两成。”

    平淡目光,平淡神情,齐傲天反手拿出一把赤色飞剑抛过去,以燕山今日修为与见识,触之便认出飞剑是灵宝。

    “飞升之地的规矩人人需遵守,破境之前战力为先;这把剑是我昔年之物,以你之能,当不会辱没了它。”

    宗族少主没必要在下界修士面前炫耀武力,赠剑、指点过后齐傲天杨眉,同时对二人询问。

    “现在告诉我,萧十三郎若遇到程血衣,能不能活?”

    “能!”

    异口同声,欧阳燕舞额外补充。

    “要么一起死。”

    ......

    ......

    见识到两人近乎盲目的信任,齐傲天微微皱眉。他能看出来,即便把自己的话更改一下,换成齐傲天对萧十三郎,对方回应依旧不会改变。

    齐家少主因此沉默,良久没有再做声。

    一名优秀的上位者,不嫉下属是基本品德,相反,下面的人越优秀,上位者力量就越大。齐傲天不止优秀且胸有大志,当然懂得用人之道,比如对欧阳与燕山,其言行举止乃至都很得体,恩威两面,不疾不徐,极具章法。

    但有一种情形例外。下属绝不可以威胁到主尊地位,尤其不能“拉帮结派”,形成盲信一人的小圈子。

    主弱仆强,奴大欺主,必为强者所不容。

    这是一条颠簸不破的至理,古往今来。仙家凡俗,莫不如是。

    萧十三郎还未出现,但他已经犯了大忌,与此同时,因有枚卜结果在先,齐傲天比常人想的更多。

    他认识到,自己如打算收揽这两个看好的人,必先降服萧十三郎。

    这很有趣,但也很麻烦。

    如果没有苏雨菲的话。没有那个所谓凶将语言,齐傲天此刻多半挥挥衣袖潇洒告诉两人:日后慢慢看;如其心境不够宽阔,可把二人驱逐出去,自此不再关注,再不行干脆一刀杀了,谁又能说什么。到底不过是飞升修士,连生境都没破,别说齐家全族。单以齐傲天现在所掌握的力量,一抓一大把。

    卜算之道终归虚渺。然而齐傲天曾经得过好处,加上舒菲雨的特殊蝶舞,信不信都会给予重视。此外事实摆在眼前,沧浪发生的一切很惊人,眼前二人确乎优异,再次加重不少筹码。

    不重视不行。重视吧......萧十三郎无法无天,生死两不知,该怎么个处置法?

    思虑中齐傲天没有留意到,自始至终,他从未动过“萧十三郎会不会是凶将所指”这个念头;没什么道理。就是不会去想。

    偌大庄园景致优美,内里的人却不多,庭堂内外本就安静,此刻因齐傲天陷入思索,越发显得静谧无声;周围群修、包括左右亲卫神情均有些凝重,一些人沉默如老僧入定,一些人不宁偷眼窥探,生恐稍后会有雷霆之怒。

    值得提到的是,齐家少住身材高大,居中稳坐有虎踞龙盘之势,往往需要刻意表现和善才能让人不生压力。因而沉默的时候,他比清醒时更具威相,尤其此刻,其身边周围波动时现,三尺内地面干枯如被烈火焚灭,彷似隐藏着远古凶兽。周围都是大能之辈,瞄一眼即能体会那股毁灭的力量,内心越发惶惶。

    几名别境而来的飞升修士深深沉默,原本因为“受少主亲见”而兴奋的心情早已失落,留下的只有不满与愤愤,但又不敢说出来。燕山老祖神情微动,欧阳燕舞目光微闪,彼此看了一眼,不做声,目光略显沉重。

    境界不稳可不是玩笑,某种程度上讲,实力越强的人得这种毛病越麻烦,越难解决彻底。齐傲天明显身有隐患,对注定成为其门下的飞升修士而言,很糟糕。

    “有意思。”

    忧虑中齐傲天重新开口,从声音判断其心情还不错,周围气氛顿为之一松,众人神情随之一松,其中两人如释重负,禁不住吁出声来。

    “这个家伙啊,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不知道,但他还没出现,就给本座出了一道难题。”

    端起面前香茗,结果发现里面的水早被蒸干,堪比法器的茶盅也已开裂,因其稍稍用力,直接碎成数片。

    啪,当,哗啦,几声脆响宛如几记耳光,堂堂六大宗族少主,这脸可丢大了。

    “这个......”

    齐傲天表情凝固在脸上,周围人瞠目结舌,想笑不敢笑,不笑憋的慌,别提多难受。

    “该死!”

    “怎么做的事!”

    亲卫一声喝叱,旁边侍女匆忙上前,神情凄慌跪拜请罪。

    “奴婢万死......”

    “不是你的错。”

    齐傲天微楞便又恢复自如,阻止侍女的举动,自嘲笑了笑。

    “家里穷,没什么像样东西。”

    “噗!”

    终于有人忍不住,接下来就是一片,满场气氛彻底改观。

    “说正事,最近六大宗族会有行动,内外四层均有人负责,首要目标便是程睿。”

    笑过闹过,齐傲天神情微敛,肃容说道:“一旦确认程睿所在,我会亲自前往,与其他宗族合力将其擒拿、或者诛杀。借此机会,我会着人寻访萧十三郎的踪迹,具体来说,假设萧十三郎负伤躲避,或正与程睿相互周旋,为避免误会,你二人与之相熟。有没有什么建议?”

    别人不知道十三郎现在怎样,反过来,十三郎对外界也是两眼一抹黑,敌友莫辩;都说受伤的猛兽最危险,谁也不知道这时候的他会如何行事。

    齐傲天考虑相当周全。

    燕山、欧阳对视一眼,欧阳燕舞试探说道:“是否需要我们去一趟?”

    齐傲天轻轻摇头。笑着说道:“齐家儿郎不是废物,你们只要把情况说明白,便可安心修行。”

    大家气度,有事会故意不走捷径,力量的另一种显现方式。

    欧阳燕舞明白但不以为然,说道:“那样的话,燕兄了解比较多。”

    燕山老祖默默摇头,说道:“与十三打交道其实很容易,真诚即可。呃。有时候他会管些不平事,现在多半顾不上。”

    “好管不平事?呵呵。”旁边终于有人插话,多少有些轻蔑。

    “真诚这种东西,本座最不缺。”

    齐傲天又一次自嘲,或者叫自我褒奖,目光自两人脸上飘过,忽问道:“外层最近有流言,说是妖兽移动渐有围攻仙灵殿的势头。以两位的看法,这件事会不会与萧十三郎有关联?”

    燕山、欧阳一头雾水。

    “少主为何这样想?”

    “没什么。是我随便想想。”

    先是敷衍,齐傲天目光微闪,再问道:“飞升修士眼中,仙灵殿的买卖难道不是最大的不平事?”

    嗬!

    幸亏是这里,幸亏周围没有“外人”,换个地方换个对象。燕山老祖多半掉头就走,坚决不接这个话茬。

    言多必失,祸从口出。江湖越老的人对这句话体会越深刻,来此时间虽然不长,燕山已深深体会到仙灵殿强横。哪能吃这个亏。

    “少主说笑了,十三胆大但不会妄为,这种事情......”

    “有可能。”欧阳燕舞忽然开口,令周围的人都是一愣,随后又是一惊。

    “燕舞姑娘?”齐傲天追问着,神情似有深意。

    “是的,有可能。”欧阳燕舞认真重复。

    “欧阳姑娘山老祖面色微沉。

    “燕兄放心,我不会乱说。”

    欧阳燕舞默默思考,平静说道:“我的根据很简单。现在十三武力不如程血衣,如与其发生争斗,定会先到仙灵殿提高修为、或寻找外援;眼下情形,我想不出他为何事耽搁。”

    “......”燕山老祖无言以对。

    “有道理,有意思。”

    齐傲天揣摩着欧阳那番话的味道,笑意越来越浓。

    “这货真有意思。”

    ......

    ......

    四层,仙灵殿以东百万里外,一座不大的陨石陆地,四野荒芜。

    几道长虹自空掠过,强横神识扫过平台,带着少许失望飞向远方,待其消失足足盏茶后,石台上突闻吱吱尖叫,原本空无一物的乱石堆内莫名出现一个通体披甲的球。

    球球跑起来飞快,骨碌碌如滚动着一路尖叫,声音有惊喜同时带有几分焦虑,仿在催促什么。球球身边,雪白大狗一路欢呼,快如白光。

    “赶着投胎啊你们!”

    绣花鞋,银丝袜,黄花姑娘气喘吁吁,拼命追赶仍被球球拉在身后。其身旁,碎花裙子随风飘荡,小不点轻松自如,一边不忘表示关心。

    “花姑姑,要不我带带你?”

    “不用不用,追不上它,我还就不信了!”

    黄花姑娘要强,可惜现实残酷,没过多会儿,披甲球球就不见了踪影,连声音都若有若无。黄花女顿时慌起来,忙催小不点。

    “小东西太奸诈,嘲风傻里傻气别被它骗了,乖妞快去盯着点,姑姑随后就到。”

    “好勒!”小不点脆声应着,身躯微晃即刻消失,眨眼万米外。

    “这丫头,越来越厉害!”

    目睹此景,黄花姑娘欢喜同时有些落寞,忽伸手一拍大腿。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老人家,装样至少拍重些,连个响都没有,捉蚊子呵。”

    声音略显沙哑,但其语意清透清朗,黄花女身体陡然一轻,速度暴增。

    “该死的,你终于好了!”惊喜追问,黄花姑娘反手一掌。

    “没好太利索,可以做事了。”十三郎偏头躲避,不成想头发被风吹起来,被黄花女捉在手里。

    “叫你......咦?”

    隐约觉得什么事情不对,黄花姑娘侧头观望,眼睛顿时变得溜圆。

    “箍呢?”

    ......

    ......u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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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介绍:
魂失异界,本应灰飞烟灭之人,却为一颗奇异之心所引,附灵身踏上修道业途。
斩峰峦,劈叠障,翩翩少年欲成仙。
他该如何求解证道,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补天之路!锻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锻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锻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