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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兵扛老枪     锻仙txt下载     锻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六十五章:鼎之变(求月票)

    巨兽再度来袭,张牙舞爪,劈波斩浪,乍看一派凛凛威风,好不令人惊畏。

    蝇头,亮瞳,鲶须,蟹足,鳌唇,背后披着如龟兽一样的甲壳;其身体大如牯牛,双眼凶芒四射,八只利爪前后摆动,覆水如行平地。

    很少有修士能认出这种妖兽,十三郎可以,他曾见过比眼前这只小一万倍的微缩版:巨型海虱。

    修真世界造化神奇,什么东西都有机会成精,之后就开始疯长,海虱这种智力极其低下的生物也不例外。十三郎的记忆中,所谓巨型针对的是它的陆地同类而言,长成小鸡大小便已称得上一个“巨”字,哪能和眼前这头庞然大物相比。

    不过,还不够。

    这种说法太客气了,真实情形应表述为:与龟兽上的这群“人”相比,这头看似强大的海虱太弱了,简直不堪一击。

    体型或许可以骗人,凶焰也能装样,唯气息作不得假。海虱智力低下,成精的海虱依旧是个按照本能行事的蠢货,断不会懂得隐匿气息。十三郎一眼看出它才刚刚越过六级门槛,在乱生海这种环境里,仅处于食物链中层,甚至偏下。

    因其弱,事情反倒有些怪;十三郎不能不因此思量,这头蠢货因为什么胆子变得这么大,摆出一副凶狠模样气汹汹而来。

    仅仅因为愚蠢?因被鲜血刺激而不惜一切?

    看似很有道理,实际上很难说得通。海虱被鲜血引来有可能,但要说来了就敢发动攻势,无论如何不符常理。此刻四周已汇集大量低阶海怪,但被龟兽上这群人与兽的气息所惊,虽徘徊不忍离去,但都不敢贸然冲上来厮杀。数量以十万计的它们都不敢,这只海虱凭什么这么大胆,且不是冲着妖兽之血,而是直接冲向十三郎?

    此外还有,据十三郎所了解的情况,海虱生活在数千米下的深处,轻易不会上浮。既然是妖兽,它的栖息处理应更深更远,哪能这么容易浮上来?退一万步讲,要来它早来了,早在两头巨兽开战的时候就应该觊觎在旁,没理由非要等着十三郎。

    “杀了它......不,把它抓过来,小心别弄死。”

    一声令下,胖胖带头跃入水中,数万飞蚁紧随其后,如一团银云蜂拥而去。水下战斗它们没资格参与,那头海虱既然敢露出水面,纯粹自己找死。大灰想下水试试又不敢,无奈只能看着远方呼啸连连,连声叹息。面对一个军团,兴冲冲而来的海虱很快被揍得找不着北,上下翻腾咆哮声声,凄惨无法形容。现在它倒是想下水,可惜胖胖不答应,大脑袋一甩便将其顶上了天,纵有疏漏还有舌头,捆粽子一样将海虱绑起来抛向空中,任由数万飞蚁欺凌。

    海虱多为寄生,最擅长的就是以小欺大,今天遭报应了,数万飞蚁将它裹成了球,片刻功夫就被掀了壳断了腿,连那两条冒牌鲶须都被啃去一半,转眼只剩下半条命。

    还是那句话,它太弱了,弱不禁风,所以才更加奇怪。

    “小场面,没啥意思。”大灰看了会儿,跺足摆尾悻悻摇头做高手状,神情多有不屑。

    胖胖估计是吃饱了,此时没有兴趣再和飞蚁争夺食物,将海虱扔上抛下玩得好不开心;龟甲之上,十三郎目光灼灼望着远方,忽张口轻吐,再次拿出血鼎。

    血鼎现身,剧变也随之而来,那头本已后悔不迭拼命想逃脱的海虱骤然扭过头,眼中再次射出疯狂的欲念,不顾生死穿透重重阻碍,直扑十三郎。

    此时的它极其凄惨,背后甲壳去了大半,两只眼睛瞎了一只,原本凶恶猛厉的鳌唇豁了口,豁口上还趴着两只飞蚁疯狂撕咬;八条腿肢还有三条,且都被啃到几乎断根,哪还有半点妖兽威仪。即便如此,海虱仍挣扎着涉水前进,目光死死直直盯着十三郎的手,一眨都不肯眨。

    “果然如此。”

    十三郎看看远方,发现那些低阶妖兽也有异动,但其表现远不像海虱这般激烈,仍保持着理智不肯上前。

    “阶位越高就越容易被吸引吗?那样的话,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假如顾虑鲜血引来更多海中魔兽,十三郎本可早点离开,何必在此耽搁这么久?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他要证明自己的猜测,重新评估自己的处境,进而寻求应对之策。

    要验证的有两种,导致这些妖兽陷入疯狂的,到底是血鼎,还是因为十三郎自己。

    结论很明显,这些妖兽看中的是血鼎,会为得到它而发疯。由此也证明了十三郎之前的猜测,龟兽与鲶鱼之所以放弃争斗转向自己,并不是因为他的肉更香,也不是因为被他打扰了战斗恼羞成怒,而是依据本能争抢这只鼎。

    “情况不妙啊......”

    得出结论不等于解决问题,十三郎深深皱眉又不禁暗自庆幸,转而想幸亏自己落在这儿,万一传送到某只八级大妖的感应范围,岂非自投罗网?然而话说回来,十三郎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不动,血鼎既然能吸引妖兽,以后该怎么办?

    “老祖宗没说过这回事,到底是乱生海妖兽奇异,还是因为血域血鼎发生了变化?又或者,问题还还出在我......不要杀它!”

    沉吟中喝止胖胖下杀手,十三郎随手弹出百来到禁环,将那头气息奄奄的海虱捉到身前,仔细研究。

    其实没什么好研究,海虱对血鼎的渴望显而易见,落到这步庆幸依旧不肯放弃,目光片刻不移。十三郎左右看了会儿,忽伸左手在海虱背后划出一道伤口,右手一指,将血鼎埋进其体内。

    “倒看看你要它做什么......嗬!”

    视线中,海虱抽风一样剧烈颤抖,身体上冒出阵阵青烟,其血肉如阳春之雪疾速消融,化作一股股烟气融入血鼎内。与此同时,血鼎之上符文再现,一如之前修士融入精魂时的摸样,但......

    更贪婪!

    “见鬼!”大灰连退三步,面带惊容低呼不已。

    海虱拼命挣扎,嘶鸣声绝望凄厉,令人几不忍闻;片刻之间,它的身体就化作一滩水,一股烟,一阵风,之后......没了。

    血肉,皮甲,筋骨乃至妖丹与灵魂,什么都消失殆尽。吞掉海虱的血鼎还是血鼎,符文回收安安静静地躺在地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

    十三郎震惊无语,忙以心神感受血鼎内是否多出什么,结果毫无所获,海虱就这样凭空消失,半点痕迹都找不出来。

    “不肯能,绝对不可能!”

    十三郎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心里难不成妖兽都是傻子,想要血鼎是为了自杀?那怎么可能!

    “呱呱!”天心蛤蟆埋怨着,忽发觉十三郎的目光转向自己,误以为他要拿自己做试验,赶紧再叫:“呱呱呱呱!”

    十三郎微微一愣,之后才明白它怎么想,轻笑道:“别紧张,去,抓两个低阶妖兽过来。”

    这活儿简单,天心蹭的一声窜入水中,无痕无迹潜行远遁,做足忠心为主的摸样。身后大灰咧咧嘴巴,想要嘲弄几句又怕轮到自己,无奈叹了口气。

    “遥想本神先祖,海陆空三栖,叱咤罕逢敌手......”

    自打跟着十三郎,勤奋的大灰没少看书,知识见涨。它不学别的,只关注祖宗的本事有哪些,上古夔神可不是空顶名号,真正的水陆空三栖霸主;每每有思于此,总能令大灰慨叹不已。

    这边大灰啰嗦着,十三郎思量着,时间过了片刻,胖胖叼着两只海兽,舌头额外卷着三只游走而来,刷拉一声通通扔到少爷身前,嘴里呼呼喘气。

    “辛苦了。”十三郎从不放过这类细节,和声安慰。

    “装,使劲儿装!”大灰连连撇嘴。

    “呱呱!”胖胖蹭的一声窜上大灰的头,试图再压它一个跟头。

    “我靠!”大灰怒了,摇头摆尾甩之不脱,正好梗着脖子硬挺,死活不肯倒下。周围群蚁呼啸,飞来飞去仿佛在替它们两加油,闹成一团。

    不理会一班妖宠笑闹,十三郎拿着血鼎,挨个试验将其放到几条妖兽的肚子里。要说起来,胖胖的确比大灰聪明,除五级妖兽不那么容易寻找外,捉来的这几条妖兽等级不一,甚至还有尚未生灵之兽,很是全面。

    结果很快出来,生灵妖兽均对血鼎表现出渴望,但更多的是惧怕;在将血鼎放入后,三、四级妖兽的表现如海虱一样,很快化作灰烬。一、二级妖兽不是这样,虽同样会死,但其身体还在,似乎只有生机被吸收。至于那头什么都不是的鱼,血鼎对它全无兴趣,反得以幸存下来。

    “还挑食,呵呵!”

    十三郎冷笑连连站起身,心里大致有了结论。他不信这些妖兽的自制力会比海虱强,唯一的解释是它们意识到自己承受不了血鼎的吸力,因而才不敢争夺。至于哪只海虱,一来它的确很蠢,更大的可能是六级很可能是个门槛,妖兽过了这个关口,或许就能抑制血鼎,进而获得某种好处。至于它为什么会死,多半是因为那时候的它已经去了半条命,实力大降。

    要证明这点不难,只要抓住一只完好的六级或者七级妖兽,再做一次试验即可。十三郎此时顾不上那个,需要考虑别的事。

    站起身形,十三郎将血鼎重新收入体内,吩咐道:“把里面整理一下,咱们安家,准备战斗。”

    大灰头上顶着蛤蟆,愕然问道:“安家?战斗?不走了?”

    十三郎抬腿步入行宫,回答道:“会走的,但要先弄清一件事。”

    大灰抢步跟上,又问:“弄清什么事?”

    “距离,威力。”

    十三郎淡淡说道:“我要看一看,它到底能引来什么。”

    ......

第七百六十六章:心之防(求月票)

    避无可避,当结城以待。

    十三郎不能放弃血鼎,避不开被它引来的妖兽,唯寻固守一途。他没有城,但有一个比城墙更坚固的乌龟壳,经营得好,未尝不能构建一处堡垒。

    想做便做,率领一众手下步入龟甲,大略查看后,十三郎很快定下方略。

    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他首先封住那六个出口,做好四面受敌才需用到的准备。稍有点常识的人都明白,海上妖兽无尽,最恐怖的对手未必个体强大,而是那些群居且极富攻击性的低级海怪。十三郎参加过秋猎、踏过须弥,经过泗水,这方面经验极其丰富,自需早做筹备。

    群居通常意味着个体不太强,由刚才的试验可知,六级以下妖兽对血鼎仍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因此十三郎无需操心它们会缠住自己不放,只要扛过其经过的那一段便可。

    道理上任务并不难,没有遇到对手前,谁也不知道实际情形怎么样。龟兽将破七级,其甲壳、尤其是背部厚度、强度皆极为惊人,很难想象有什么低级妖兽能够穿透。假如真遇到群居、且连龟甲都能击穿的怪物......

    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十三郎命犯天煞孤星,活该!

    “天煞孤星?我看像!”大灰驴嘴不吐象牙,嘲弄师弟不忘卖弄,挺起胸膛说道:“不怕,有我。”

    十三郎不理它,重点检查龟甲的薄弱处,还有它以往因战斗受伤的部位,以封印或阵法将其加固。结果遇到一个可算幸福的烦恼:龟甲是在太大!

    在海上,无论什么东西,体积大从来不是缺点。一个简单的例子,遇到风暴的时候,体积大意味着稳定,分量沉意味着不容易翻,总归不是坏事。谁也不知道海里的妖兽能大到什么程度,既然虱子能长成牯牛,碰到鲸鱼、猛鲨、大乌贼呢?假如是它们,块头不够便会被其一口吞到肚子里,未必会死,心理难以接受。

    体积越大,常规来讲就越可靠,但在准备固守的时候,太大就成了缺点。龟兽体型超过百丈,那几个窟窿宛如塌了墙的屋子,再考虑相对薄弱的腹部与周边,需要防范的面积着实不算小。

    好在此行有数十年缓冲,十三郎的准备着实充分,加上他不是真正孤家寡人,几番合计认真谋划后好歹做好了分配。比如天心完全能够独守一门,大灰也能封住一处缺口,飞蚁算两个,还有几套不算太好掩饰与防御阵法,最终应付下来。

    最要紧的是,这些设想是建立在敌人很快到来的基础上,属于极端情形。常规考虑,两只准七级妖兽不会选择群居妖兽密集的地方作为战场,灵性妖兽又不敢惹它们,周围理应有一片真空。一旦给他时间缓冲,十三郎有足够的材料与底气将龟甲打造成真正的城堡,永不沉没或许夸张,若只是扛过兽潮,把握十足。因此在粗粗安顿下来后,十三郎并不如何担心,也没有急于开工,而是领着一群嫡系登上龟甲表面,着手两件事。

    “胖胖下水,看看下面什么情形,注意不要逞强。”

    陌生的环境首先要摸清底细,脚下为重中之重。十三郎不是为看透海水有多深,而是以胖胖为参照,大致推断从下面上来的对手实力如何。

    能打则打,实在打不了只能跑,天空飞行消耗法力,海中妖兽总不能比人类更适应,摆脱不会太难。因此在胖胖下水后,十三郎目光投向天空,神情有些疑惑。

    无所事事的大灰跟着看,半天没看出名堂,问道:“黄花花一片,看啥呢?”

    十三郎指指水面,说道:“是不是很奇怪?”

    大灰不明白,上上下下地看,上上下下点头不停,说道:“很平静,很平常,有什么奇怪?”

    十三郎回答道:“上面这么大的风,水面这么平静,难道不奇怪。”

    的确有点怪,龟甲周围有大量水怪游弋,波涛翻涌看不出什么。但将目光放远,会发现水面只有淡淡涟漪,休说无风三尺浪,简直就是一面镜子。

    乱生海啊!竟像个圈在家里的小池塘?假如风平也就罢了,但此时明明可以看到天空黄沙般的叠云急速流动,高度仅数百米......

    问题就出在这里。

    大灰渐渐明白,疑惑说道:“是呵,风只在上面,下不来?”

    世上哪有这样的事?一人一兽尝试放出神念,立即发现愈往上阻碍越大,空中似有千万根针,不停地穿刺在神念......这就更不对了!

    神念无形无质,不是人、不是刀不是布甚至不是风,怎么可能被穿刺?然而感觉就是如此,神念达到六七百米后,那种因千万针不停穿插带来的痛感越来越强,识海都好像被射成筛子。

    “管它什么。”夔神无法理解又懒得想,自告奋勇说道:“本神上去瞧瞧。”

    十三郎挥手阻止,说道:“还是我去。”

    大灰怒了,说道:“看不起我?”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提到风,还是我比较擅长。”

    骄傲的神驴愤愤难平,说道:“去吧去吧,有事别叫,为兄不会帮你。”

    不理大灰如何抱怨,十三郎收回目光说道:“先等等,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不测出血鼎对妖兽的吸引范围,十三郎无论如何不敢在大海上乱闯。但在此之前,十三郎并不急于放开血鼎气息,而是加固龟甲的同时联络外援。每增加一名队员,十三郎的实力便能提升一大截,理当优先考虑。至于龟甲,注定是件耗时费力的苦活,慢慢来。

    将心神沉入血鼎,十三郎感受着九道精魂的气息,双眉微皱。

    “怎么了?”大灰问。

    “又少了一个。”

    “死了吧?”大灰又问。

    “没死,跑了。”

    血鼎的作用不仅仅在于传送,还能感应到队员死活,很简单的道理,修士若在血域内丧命,其留在血鼎内的精魂不可能活得下来。以此为基础,辅以其它手段,持鼎人能够大致判断队员和自己间的距离。反过来不太一样,队员只能感应到持鼎人,距离够近还能判断其方位,但对其它人无能为力。

    这显然是持鼎人的另一大优势,可凭之将队员聚集起来,增强实力。适才,十三郎感应到五道气息可供联络,此时少了一道;考虑到他并未加速远离,事情难免有些怪。

    一个人跑掉?事先就想好了要单飞?放在大陆上或有可能,乱生海这种环境,怎么看都不像一名老怪做得出的蠢事。

    “被妖兽追杀,不能不逃。”大灰得出结论,不因兔死而狐悲,反有些幸灾乐祸。

    十三郎说道:“就算是逃,也应由空中往这边逃,除非......”

    再次抬头看着天空,十三郎神情有些凝重。

    大灰想不到那么多,不耐说道:“管他啦,咱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

    十三郎想了想,拿出一枚万里符激发,同时放出数十飞蚁,抬手一指说道:“那边。”

    大灰一愣,说道:“这就走?胖子还没回来......我靠!”

    话音未落,水涛翻滚巨浪滔天,胖胖自旁边一窜而上,将大灰淋成落汤鸡。

    “呱呱,呱呱呱!”

    小胖子变声,一面得意大叫,不知是在汇报工作,还是嘲笑陆地生物笨手笨脚,任由它调侃戏弄。

    十三郎朝胖胖点头表示明白,说道:“速度放慢点,那个人最近,先联络他。”

    行动才是硬道理,不怕慢,就怕站;十三郎之前在龟甲屁股上安置下飓风法阵,纯以魔晶激发,无需担心法力消耗。

    大海是胖胖的主场,大灰明智地选择忍让,又问:“是谁?枪王还是百花女?”

    十三郎苦笑说道:“血归灵。”

    大灰问道:“那也不错呀,干吗一脸苦相?”

    这队人马成分复杂,按照大灰的理解,枪王是老祖宗钦点,实力强脑子笨且最可靠,当为首选汇合目标。此外它对新结识的百花仙子印象不错,貌美声软且不惹人厌,相处十年没少揩油,很怀念那种香臀贴背的感觉。血归灵被它列第三,因其有灵修背景,可算半个家人。至于其它,机警的神驴觉得那帮家伙纯为利益所驱动,没准儿会打持鼎人的主意,不怎么感冒。

    十三郎回答道:“我只是不明白,他怎么还用猫女的身体。”

    借体这种事情,掩人耳目很合适,但会影响实力发挥。这里是血域,不客气点讲连老祖宗的令牌都未必有用,血归灵还要隐藏什么?再说了,扮女人就那么有意思?十三郎自己有过穿女装的经历,当然不会这么看。

    大灰想了想,认真说道:“那家伙本来就是个伪娘,做不了男人。”

    这个想法够震撼,也够恶毒,胖胖顿时鼓起眼睛,呱呱大叫表示赞同。联系血归灵的经历,真让人不能不朝这个地方想。

    “难道真是,咳咳......”

    “肯定是!”大灰严肃强调道:“人妖勿近,咱们换个方向。”

    “呱呱!”胖胖表示反对,一心见识人妖风采。

    “会传染的,小心你会......哼哼!”大灰瞄着天心蛤蟆的屁股,目光恶毒。

    “呱......”小胖子蹭的一声钻进大灰浓密的鬃毛内,再不肯露头。

    “别闹了。”

    十三郎不和两个蠢货闹腾,站起身,昂起头,神情渐正。

    “瞅着点,我上去了。”

    ......

第七百六十七章:天之惑(求月票)

    黄天分层如台阶,层层风景不同。

    海上三百米,空气安静地流淌着,如一道轻柔温暖的河。十三郎没有急于升高探秘,而是耐心且静心体味着微湿气流拂过脸侧耳际的感觉。

    没有太多异常,除了慢,还有粘附不忍离去。

    仿佛被某种力量拖住,又或本身过于沉重,气流缓缓滑过身侧。衣摆轻飘,十三郎似能感觉、甚至看到风的形状;看着它或者它们抚摸着自己的身,绕着自己的发,迷乱着自己的双眼。

    说不清,道不明,轻轻柔柔,仿佛在挽留,或者是停留。

    十三郎双眉渐蹙,内心微寒。

    红尘数十栽,八指先生道念初生且别具一格,看到、或者说感受到一些别人感受不到的气息:生命!

    乱生海上的空气,有生命。

    空气不会有生命,准确的说法是,十三郎感受到无数生命残留的气息,七情六欲五感,一样都不缺少。他仿佛看到曾经发生过的无数画面,听到数不胜数的生命呐喊,留恋与不干,咆哮与愤怒,无奇不有,无所不含。

    不同于春雨蕴化生命的缠绵,区别于夏阳燃烧生命的蓬勃;不似秋风萧瑟悲苦,也不像冬雪那样肃杀凌冽,这里的生命气息只是残余,像极了临终时才有的那一声叹息。

    良久,十三郎轻轻开口,艰难吐出几个沉重字:“残念不消?丧灭无轮回?”

    生命死亡入轮回,这是天道。天道无处不在,无所不包,无所不能,这是人所共知的常识。然而十三郎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有一位来自冥界的朋友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些地方,是连天道都不愿意去看、或干脆看不到的地方,是真正的遗弃之地。

    “天道有缺,冥界含窟,轮回的眼睛也会打盹。那些地方因不为人知的跳出圈子,生灵死后不入冥界,就是真的死。”

    美帅的声音犹在耳边,最后警告说道:“那是天罚之地,遇到千万不可久留。”

    关于轮回,美帅解释不了太多;但他知道一点,落入冥界的生命,绝大多数不会在人间留下痕迹;所谓身死道消残念无存,指的便是这条天规。

    例外当然有,所以人间的怨念厉鬼不少,十三郎身边现成的例子:哑姑。有些时候,他甚至埋怨冷玉的性子不够强硬,假如能和哑姑那样化身留在阳世,十三郎说什么也要让她重塑鬼身,亲自上演一处惊情四百、不,惊情万万年。

    特殊终归是少数,人间亿亿万人,能余下怨念者万中无一,休说保留完整鬼体。然而此时此刻此地,十三郎的感受分明说明一点:漫漫上空,残念无处不在!

    天罚之地!

    什么是天罚?就是死,真正的死。没有轮回,没有转世;没有鬼,只有念,因无法超脱而生出的念。

    身体徐徐升空,十三郎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神情也越发凝重,不知不觉捏指轻喝:“赠:红尘!”

    一团淡淡烟云由指尖弹出,丝丝缕缕飘荡在空中,下一刻,周围的风突然间变得猛烈,四面八方的气流似为那团烟云所引,争相扑过来,试图融入其中。

    原因只有一个,那道气息来自人间,充斥着万象烟火气,也就是活。

    “斩尸!”

    清喝声再起,烟云化黑,如条条鞭锁四方抽打,刚涌来的风四散奔逃,如同遇到天敌的野兽,不惜一切想要远离。然而风无形,气无质,总有逃不开的气流被黑锁劈开。无声呼号随之荡响,听不到,唯有灵魂才可感受。

    十三郎眉头紧皱,接连再喝:“冥气,业火!”

    红尘、斩尸、冥气、业火,单就生死领悟而言,十三郎达到寻常修士无法企及的高度,因而才能看到、或说感受到那种生命不甘彻底消逝的念。

    残念无思,只有残存不消的喜与惧,忧与恐,悲与惊。四色烟云在身边飘荡,十三郎周围的气流随之陷入疯狂,变得无比狂躁。下方看去,十三郎前方飓风铺面而来,身后纷纷远去,左侧仓皇四窜,右边狂潮推滚,身体如电呼啸远遁,迅如闪电。

    “师弟,别跑远了啊!”

    大灰在下面扯着嗓门大喊,话未落音,十三郎身体外四色流转,好似被绳子拉住一样,嗖的一声“弹”了回来,势头比刚才更急。

    “这么快!”大灰吓了一跳,本能地认为少爷遇到强敌,待仔细看毫无所查,疑惑更深。

    “干吗呢这是?嫌姿势不够帅,练习?”

    “呱呱!”胖胖趴在大灰脑袋上大叫,甭管它猜什么,首先表示反对,然后就是嘲讽。

    “你懂个屁!”大灰怒叱,语气罕见严肃。

    “呱......”

    头顶黄天,身似流星,十三郎如旋风般绕了几个圈,停止施法定下身形,默默站在空中,良久不语。

    他在心内自问:“这样做,算不算利用,算不算欺骗?”

    ......

    乱生海求生,其艰难在于退路难寻;片刻感受,十三郎充分体会到在这里飞行的艰难。以寻常方式来做的话,法力消耗抵得上平常的三倍;假如要躲避强敌追击,就需要提升高度,去克服更多阻力。但若如他这样......应该说只有他才能做到的这样,以生死之意刺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残念,不仅速度大大提高,法力消耗也细微到极致,几可忽略不计。

    事有两面,十三郎发现无论是红尘还是斩尸,冥气还是业火,对残念都存在着一种让他无法理解的效果:消亡!

    只要接触到这四种气息,残念都会立即消亡;区别在于,那些被红尘意与业火沾染的残念是解脱中消亡,反之则在惊恐绝望中化为乌有,彻底消失在这个天地间。而这,分明就是美帅施展冥门收取魂魄时才有的效果,或可表述为:入冥!

    美帅来自冥界,有本事调用一丝轮回之力可算正常;十三郎内心很清楚,他的这些神通与轮回一点都不沾边,但会让那些残念出现错觉,误认为自己得到解脱,或者惩罚。

    血域独成一界,存在了不知多少年,演变成今日模样也已万年。假设它从万年前开始遭受天罚,空气中包含的残念数量......没有什么数量,只能是无穷无尽。换言之,十三郎平添一项争胜利器,若只是为了飞行,或许永远都不用担心法力。

    但他要问问自己,能不能这么做。

    求道问心,很多时候是一种主观意志,要的是理所当然,求的便是一个问心无愧。无论忠臣大义还是巨盗魔枭,若不能做到心安理得,做事便不能坚韧不拔,难以有所成就。修士逆天而行,心志坚定是最起码的要求,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还修个屁的道!

    再次抬头看天,黄云悬挂距离仅两三百米;听上去很高,但因遍及整个天空,给人的感觉就像压在头顶上,沉重、窒息,毫无生机可言。看着看着,十三郎脸色微变,目光渐渐泛出冷意,直至凌厉如刀。

    “黄泉......呵呵,难不成黄泉真的很黄!”

    人间只闻黄泉之名,谁能想到黄泉是不是真的一股泉,一条河,或者是......一片黄濛濛的天空?反过来讲,为什么大修都难以在乱生海的天空立足,仅仅因为那股看上去并不如何强烈的风?十三郎身负风灵根,断背山一战曾引着浮魔上至九天,领教过真正的罡风威力,哪能随便相信这种谬论!

    眼前的一切无法解释,假如十三郎不是具备生死领悟,没有掌握那四道神通的话,只能将其理解为空气自身很特殊,因其粘稠影响到修士发挥,进而难以飞行。

    但他是十三郎,曾遇到过比这更邪更诡更无法理解之事的十三郎,不信邪不惧诡最不怕刨根问底的十三少爷。

    “既然有死无生,这么多生灵从哪里来?”

    “如果这就是黄泉,它如何发挥作用,怎样让生灵重新诞生?”

    “假如此处有轮回,这里岂不是阴阳重叠?”

    “假如这就是轮回,它能不能被模仿,被学习,能否被研究透彻,直至掌控?”

    “假如这些假如都存在,这里是不是存在那只掌控命运的手?又或者存在着某种存在,以某种方式摸索探究,试图掌控轮回!”

    “假如有这种存在,它是不是就叫做:天道!”

    疑问与推断纷沓而来,推断带来更多疑惑,假如事情真如猜想的那样,血域为什么会开放?

    很简单的道理,不同界面之间规则不同,每来一个外界之人,受到压制的同时也会对本界规则形成干扰,甚至削弱。传闻中,修士飞升上界后第一步面临的就是洗髓伐体,彻底洗去下界痕迹。这个过程并不是免费,而是会消耗上界规则之力;只不过那点消耗过于细微,万万头牛身上的一根毛,无法察觉罢了。

    血域不是上界,哪怕它含有一些上界才有的气息,又或者正在朝那个方向转化。假如是这样,假如存在那只操控的手,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难道也是为了研究?试验品,小白鼠?”

    仰望天空的目光越发锐利,十三郎不再犹豫,吸一口气,身形冲天而起。

    “嗬!这是......”

    千万颗针,千万颗黄沙因疾飞化作的针,雨点般击打在十三郎的身体上。此时他才明白,黄沙天原来不止是形容,而是真真切切、由黄沙构成整个天空。

    ......

    ......

    这种玩意儿不太好写呵,阳间阴世,黄泉轮回......

    哎呦喂,各位说我要是真写出来,会不会也成了仙。

    入戏了,我靠!我不要做南派三叔啊!

    ......

第七百六十八章:行之苦

    一千颗沙就是一千颗针,一万粒沙就是一万支枪,针与枪奈何不了十三郎的身体,但可吸撤法力于无形。

    修士飞行不可能不动用法力,飞得越快法力流转的速度越疾,漫天都是黄沙,躲无可躲防不能防,阻碍再多一重。水面看天,人人只道它奔涌向前,身在其中才发现,黄沙构成一个个漩涡,以飞旋扭动的方式前行。

    这意味着纵然顺势而行也要被黄沙不停冲击,能够节省的法力微乎其微,着实无法忍受。

    漩涡有大有小,小的仅尺余甚至方寸间,大的百米甚至千丈,越大旋转的速度越疾。这样的地方,无法动用神念的前提下,让人如何是顺势还是逆行?

    单单这些,修士虽会因此头疼,但还不是没有办法可想。遇到敌人的时候,谁都不会吝啬法力,短途飞行无关大碍,然而沙害不仅限于此,十三郎很快便能感觉到,身上的护甲被沙粒击中后,颗颗黄沙会碎散成灰,进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融入护甲,之后......护甲老了。

    生灭枯荣,盛衰生死,碎裂的黄沙仿佛能让时间加速,护甲很快由青年走到壮年,由壮年走向老年,直至衰竭枯死。

    “是岁月的力量,还是吸收生机?”

    十三郎面色略有阴沉,索性脱去护甲收好,同时散去护盾,只以肉身迎抗沙粒。他要看一看,这些沙能不能让他也变得衰老。还是只对法宝有效。

    结果有点奇妙,黄沙对这具生命力无比旺盛的身体毫无兴趣。撞归撞,除密密麻麻针刺枪扎的感觉外,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黄沙无尽,没有谁敢说将其清空,只能忍耐。身在其中,法宝用一件毁一件,法力时刻流逝,这般消耗谁能承受得起?至于像十三郎这样散去法力......首先法体双修的能有几个;退一步讲。十三郎能够感觉到刺痛,修士即便炼体,又有多少修炼到他这种程度?更不要说飞行的时候多半面对强敌,修士唯恐速度不够快,怎么能放弃法力与宝物?

    无解之局。黄沙是不是黄泉有待研究,它首先不是修士可以久待的地方,指望飞行一鼓作气找到大陆。只能祈求老天垂怜,降下好运才可以。

    老天垂怜,这里有天吗?

    头顶黄沙,身畔黄沙,脚下还是黄沙,这里有什么天。只有混沌不可视的沙。没有生命,没有残念,一切都背黄沙吸收。十三郎甚至感觉到,他连感应之力都弱了许多,比如与蚁后的心神连接。还有血鼎,但凡与道法有丁点关联。通通受其影响。

    神念被穿透撕裂得到解释,但没办法破解;长时间待在这里,十三郎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辨别方向,有没有可能彻底迷失。

    “够狠的。”

    十三郎无奈苦笑,随手在身边抓一把沙,回头再往下探。此时的他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没有黄沙的那一带天空,真的可以飞行无碍么?

    残念无形,感受不到不等于它们不存在,身体被亿万道死后残念所包围甚至大口呼吸,用脚趾头想也不能一点作用都没有。最大的可能是,时间一长修士的神智便会受到影响,直至崩溃......或者发疯。

    它的影响更加隐蔽,更加潜移默化,但也更加无解!

    高度再降低的话,残念的确越来越稀薄,直至最终消失;一如天空黄沙那样,它们分成互不干涉的三层。然而那样等于贴着水面飞,精力消耗只是其一,随便来只妖兽跳一跳便可触及,危险成百倍增加。

    黄沙之上?十三郎暂未打算去探,一来此刻要紧的不是天空,二来谁也不知道沙层多厚,万一回不来,或者回来的时候发现远在天边,可不等于翘家。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乱生海,不准飞!

    ......

    “不飞就不飞,大不了玩漂流!”

    心里发着狠,十三郎降低高度,回到残念区松开手,试图验证另一道猜想。

    黄沙飞天不稀奇,但若一直在天上飞着不下来,由不得十三郎不做思量,他要看一看这些黄沙的作用是否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专门将下方无穷无尽的残念封锁。

    松开手,周围顿起风暴,残念纷纷四窜,将身位让给同伴;那把黄沙扶摇直上,一路吸收一路膨胀,仿佛一只只不断充气的球,最终蓬的一声炸裂,溃散变成了灰。

    结果出来了,很可怕。

    “吗的!”

    一向自持心性平和,此刻十三郎终于按捺不住爆了粗口,因为他发现,不知不觉这么会儿功夫,时刻留意方位、原本处在龟甲正上方的他竟然偏移了数千米,几乎看不到大灰的身影。

    咋回事儿?不晓得。

    ......

    ......

    半日后,龟甲飘荡在无边海面,如趴在镜子上的苍蝇,怎么爬都找不到边。

    “团圆不易啊!”

    乐天的大灰忧心忡忡,连声叹息说道:“那帮蠢货会不会不飞?”

    发现自己身在乱生海,再狂妄的人首先想到的也应该是尽快与相熟的人汇合;彼此相距万里甚至更远,不飞行只在水里游......好吧,这么讲有点夸张,问题在于谁都明白水面凶险,怎会不拉高。

    谨慎不是谁的专利,一旦拉高,修士难免会想探探黄沙区,至少弄明白那里有什么阻碍。之后就会像十三郎这样,偏移方向而不自知,感应之力削弱甚至消失,直到最后超出范围,鬼知道飘到哪里。

    十三郎感应到的人少了一个,足以证明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接下去的问题是,不考虑时间,最终能够汇合到一起的究竟几个?

    人越少,力量就越弱,同时意味着得不到喘息,孤家寡人落在这种地方,哪个敢说自己能支撑数十年?

    龟甲飘飘荡荡,水面平静无波,无忧无虑的胖胖窜上窜下,不时下水捉些妖兽上来,塞进那个永远都塞不满的肚皮。因为这个本事,不少飞蚁变成天心蛤蟆的跟班,围着它飞来飞去好似助威,令大灰羡慕不已,也为之嫉妒不已。

    看似祥和宁静的画面,气氛实则压抑到让人窒息。龟甲走出百余里,周围景致毫无变化。天还是那么黄,水还是那么清,什么参照都没有。如果不是十三郎刚刚发现的办法,几乎要认为自己原地踏步,半点没有移动过。

    “希望他们早点明白。”

    十三郎轻声回应,举目眺望四周,神情有些沉重。此时的他想到一个与心理有关的问题:这样的环境里,谁有那么好的耐心慢慢飘,又有谁能让人自己一直时刻警惕,防范随时有可能发生的袭击?

    海中妖兽无穷无尽,自有些头脑简单不知轻重的家伙前来送死;一路行来,龟甲遭遇的攻击足足数百起,最多的就是那种海虱,称得上连绵不绝。兴许是因为它们的嗅觉特别敏锐,老远就能发现异界生物的踪迹,海虱贪婪本性发作,不管什么等级对手是谁,勇敢地往上面冲。

    开始的时候,这种自杀行为让大灰找到不少乐子,屡屡命令胖胖放其登岸,留给它大开杀戒,大快朵颐。时间一长,大灰很快没了兴趣,怏怏不乐回到十三郎身边,没话找话打发无聊时光。

    十三郎这边可以换班,别人呢?那些攻击都不算强,奈何骚扰永无尽头,任谁都不能不为之焦躁。若一直这样下去,会让人发疯的不止有天空,海面同样如此。

    最大的无聊是重复,最大恐惧是孤独,乱生海两者皆有,让人怎么活。

    “伪娘怎么样了?”大灰无事可做,关注起血归灵的举动,问道:“看不出来,这货还挺能忍。”

    之前已经证明,血归灵这边的表现极其稳定,不疾不徐持续朝十三郎的方向靠近,应该没上乱生海的当。十三郎也有些担心,将神识沉入血鼎感受,嘴里说道:“那样的经历那样的处境,他不能忍谁能忍......嗯?”

    大灰紧张起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他飞了?”

    十三郎面色阴沉,摇摇头说道:“他没事,别人死了一个。”

    大灰一愣,随后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惊呼:“这么快,这么厉害!”

    刚入血域不久,人人最警惕且实力最强,这么短的时间出现减员,可见妖兽之强。乱生海就像一头恐怖的恶兽,正徐徐将其恐怖的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由不得不为之心慌,直至绝望。

    “哪个死了?是不是百花?”紧张之后大灰问。

    “不知道。”十三郎摇摇头,回答后站起身,掉头走向行宫。

    “干吗去?”大灰紧随其后,大定注意再不一个人、一头驴独处。

    “开工,干活。”十三郎淡淡回应,语气坚定。

    “活着不易,可还得活下去;嗯......得好好活,开开心心的活。”

    ......

    ......

    活着不易,得好好活着。

    祝每位书友好好活,开开心心的活。

    ......

第七百六十九章:打造和平(求月票)

    半月后,龟甲堡垒焕然一“新”,十三郎终于能够驱舰扬旗,开始加速赶路。

    龟兽四条腿留下的缺口完全封死,主材用的是随处可得的妖兽尸骨,层层叠叠鼓出龟壳如四颗肿瘤。天心蛤蟆居功至伟,没日没夜寻找妖兽扒皮剔骨食肉,结束时趴在龟甲上呼呼喘气,不知是因为累还是撑得太饱。

    寻常妖兽比不了龟甲坚硬,十三郎有办法,一来数量可以代替质量,二来他本就是炼器师,虽做不到这么快将那些尸骨炼制成宝,略略加固不算难。

    屁股上口子需要安置聚风法阵作为主动力,没办法完全封闭,十三郎以尸骨将其填堵收拢,同时在龟甲周围安置大大小小十七座辅助风阵。满共十八座阵法全开,龟堡如一座疾行的碉堡,既快又稳;粗粗判断一下,几可相当于胖胖全速奔行的一半!

    别以为一半多简单,须知胖胖本为水中霸王,其泳姿为无数人学习模仿;龟甲沉重且是死物,这么短的时间达到这种程度,十三郎足可因之自傲。更要紧的,它有太多提升空间,只要及时与几名“保镖”汇合,有了空闲和更多材料的十三郎大可腾出时间慢慢倒腾,直到将它打造成一座正牌妖兽都难以追及的快艇,甚至真正的法宝!

    “百分百生物装甲!”十三郎给自己的战舰定性。

    正面没怎么动,按照“船长”的解释,这里或许是咱们以后数十年都要居住的家,需开门纳客广迎天下贤才,哪有闭关自守的道理。因此仅安装两只十数丈长的撞角便告罢休,如一只咆哮的巨口,又像一扇关不上的门。天心蛤蟆对此最满意,呱呱连声表示拥戴,实际上是觉得所有口子封闭的话不方便进出,非得变来变去不可。大灰奸猾,早看到少爷偷偷摸摸不知在那道门上做了什么手脚,内心暗骂。

    “贼改不了伸手狗改不了......德行!”

    经过一番测试,“船员们”对堡垒的性能赞不绝口,比如强度,其正面最坚硬处可当十三郎全力一击不出裂纹,称得上坚不可摧。以此为基础,恐怖的重量加上恐怖的速度,若真遇到某种数量巨大的兽群,十三郎大可全力催动硬生生撞出一条血路,活下来的把握骤增三成。

    除去这些,阴险的十三少爷没忘记自己最擅长的是什么,他在龟甲周围安置了无数长短不一的利刺,边缘打磨成刃且炼入各种剧毒。材料上,十三郎逮什么用什么,不够就现抓,一路随时补充,直到将它变成沾不得的刺猬才罢休。

    幸亏这里是乱生海,妖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加上血鼎可将远处的妖兽引来,除了胖胖忙一点,再无什么值得操心的地方。

    待将一切做完,再看龟甲早已面目全非,周身五光十色,法阵开启后轰鸣声声如雷霆,丝毫看不出那头霸下龙子的威武摸样,只余下凶恶与狰狞。

    “这才是真正的魔灵舰啊!可惜没有炮,也不错了,真的很不错。”

    大灰很怀念泗水河上的那段经历,心里想再有几门大炮最好不过。一边在龟甲上跑来跑去,夔神赞叹不忘表达情趣,感慨说道:“就是丑了点。”

    岂止是丑,五颜六色的龟甲飘荡在大海上,就像小孩子乱涂乱抹在洁白墙壁上的画,奇丑无比,丑到让人不忍去看。

    嚣张,森冷,狂野,桀骜,与十三少爷的清秀风格完全不同;这哪里还是什么船,根本就是一件体积庞大的兵器,是一头彻彻底底的杀戮怪兽。

    “粗犷也是美,你不懂。”

    半月劳累,十三郎精神疲乏至极,此刻正在打坐消息,闻言笑着说:“炮有,暂时还装不了。”

    纵横泗水一年多,击毁缴获战舰无数,十三郎焉能放过那种利器;只可惜魔灵炮不是纯粹法宝,需真正的战舰才能安放。这只龟甲大小或可满足要求,重量与战舰相比还差得太远。

    听说有炮,大灰连忙停下来,问道:“为什么?”

    十三郎随口解释了几句,说道:“龟甲分量不够,得继续添料。”

    大灰立即大叫:“胖子,干活去!”

    天心蛤蟆翻翻白眼,腆着肚皮挣扎了两次,啪嗒一声重新摔回地上,叫都懒得叫一声。夔神大怒,上前毫不客气踹一脚,喝道:“吃这么多,丫不知道这样有碍健康么,赶紧起来......”

    跟着少爷涨知识,夔神掰着并不存在的脚趾数落:“高血压,高血脂,高胆固醇......”

    十三郎摆摆手,说道:“算了吧,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有炮不能用?原本满意的大灰四下望望,顿时觉得美中不足,嘟囔道:“那咋办?”

    十三郎回答道:“等等吧,接到人让他们干活,慢慢来。”

    “那必须的!”大灰驴脸拉得老长,恶狠狠说道:“敢说个不字,扔到海里喂鱼,不,喂王八!”

    十三郎笑了笑,笑容清淡而自信,说道:“不用逼,他们会很乐意。”

    大灰不无担忧,说道:“为什么这么讲?那帮家伙没一个好东西,多半好吃懒做。”

    十三郎不解释,说道:“到时候就知道,他们会求着帮我抓妖兽。”

    之前半月,十三郎一面要加固传身一面还要测试血鼎的吸引范围,前行速度放的很慢;如今安全有了保障,风阵也已安置完毕,自该抓住时机收拢队员。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一直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乱生海这么安静太不寻常,好似隐藏着极大风险。

    船身再坚固,总比不了一名大修实力。入关当日就死一人,十三郎能猜到的可能只有两种,要么那家伙倒霉遇到本不容易遇到的高阶妖兽,要么陷入兽海不得脱身。若是前者也就罢了,十三郎自忖能想到办法对付,假如是后者......

    能让一名准化神逃无可逃的兽海,究竟恐怖到何种程度。

    战舰只在理论上强大,没有遇到真正对手,谁也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情形。单就设计而言,十三郎唯有将所能想到的危机统统考虑进来,尽力追求完美。但最好的办法还是汇合几名队员,人与龟甲结合,防范的位置角度大大减少,实力绝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心里有事,十三郎没空与大灰解释太多,吩咐道:“开船,咱们加速。再这样拖下去,血归灵没事,其它人不好说。”

    大灰多少有些怏怏,迈步犹放不下心事,说道:“取个名儿吧少爷,霸气点的。”

    十三郎一愣,思索片刻后说道:“和平号。”

    大灰差点笑死,咧着大嘴合不到一块儿,追问:“和平......和平?”

    十三郎平静点头,说道:“嗯,和平。”

    ......

    ......

    和平号起航,一路乘风破浪前进,偶有妖兽来袭,要么被杀要么被直接撞散。可惜没多少值钱货,区区六级妖兽,连巨舰一撞都经不住,着实激不起战斗欲望。到了后来,非但大灰不拿它们当回事,连胖胖都变得懒惰起来,整天趴在甲板上晒着并不存在的太阳,哈欠连天。

    “这是要破阶啊!”同为上古妖兽,大灰对胖胖的异状有所猜测,顿有些愤愤不平。它心想自己勤奋修炼未见征兆,小胖子成天啥都不干就知道吃,居然赶在前面出现破境征兆,天道未免不公。

    较真算起来,大灰埋怨不无道理,妖兽进阶比修士更难,天心蛤蟆上古异种,难上还要加难。然而自从跟了十三郎,满打满算不超过一甲子,它从三级直冲六级,此时再出破境之兆,已不是快所能形容。要说吃,没错胖胖的肚皮是比大灰更宽宏,但也不能离谱到这种程度。须知道大灰起步高出一个大阶,哪里是吃点东西就能追得上。

    “太过分了,这样太过分了。”胖胖越来越懒,大灰只好缠着十三郎要解释,不给还不行。按照它的恶意猜想,这个不顾同门情意的师弟肯定给小胖子开过小灶,提供珍品供其独享。

    “是破阶吗?还真有点像。”十三郎仔细查看胖胖的情形,有点摸不清头脑。

    历史上从未听说过七级天心,关于胖胖如何破境,是不是破境,十三郎毫无头绪。快的确是快了点,非要找原因的话......

    “可能是这里的环境吧,魔气精纯浓郁,又是水地,还有那些妖兽,精华多多;喔对了,胖胖吃了那条鲶鱼的妖丹......”

    “我也有吃!咋一点感觉都没有。”大灰不肯就此罢休,主动交代贼行。

    “这样的话......”

    十三郎不知如何解释,无奈说道:“或许还是那头金蟾的缘故,它和胖胖算同类,大补。”

    大灰愣住,垂头丧气说道:“我吃了夔神鼓啊,难道它品质太差,连一头真灵蛤蟆都比不过?”

    这话太狂妄,也太没良心,十三郎不予评价,严肃说道:“要真是进阶,胖胖恐得沉睡不少年头;你是师兄,防务上的事情多担待点,别让人打搅它。”

    “我靠!有没有天理?”投诉不成反被分摊更多任务,大灰气死了。

    “我还有事,师兄多留心。”十三郎不理它,自顾走进草草布置的行宫密室。

    和平号定型,守卫的事情暂时不用操劳,不代表十三郎可以闲下来;反复思索后,他将水灵珠当成眼下头等要务,比对天空的研究更优先。

    “生灭道......生?灭?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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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

    ......

第七百七十章:片刻不得闲

    生灭道源自蓝瓶儿,本为炼丹打熬火焰之用;按照蓝瓶儿的解释,所指为生与灭之间彼此相对,但又能相互转化的一种神通,或可称之为道。

    生灭,生死,听起来很相像;仙讯台上,十三郎初施红尘道法被蓝瓶儿所误解,原因便在于此。只有十三郎自己才明白,红尘赠断不能代表生,辨尸斩尸不是真正的灭,自然也远远称不上道法。

    “生死,讲的是状态与结果;红尘取意,留下的是亿万人对人世的眷恋,是一股死后不消的志。”

    “生灭不同,它是一个过程,范围也更大;它是起于具体、推及全部的深透,是更加内在的本质。唯如此,方可称之为:道!”

    “大可及山川河流,甚至整个世界的诞生与消亡。小及人类妖兽草木虫鱼,甚至那些看不见的小生灵;生代表其诞生与兴盛,灭表示其衰竭与灭亡,小中含大,方可称为理。”

    “或许还有别的”

    审视着玉盒内的水灵珠,十三郎轻轻叹息:“她走的更远,明白的却有可能比我少。”

    悟道需机缘,更需要大量钻研作为基础;十三郎坚信一条,没有无数次尝试与失败,断没有人可以凭空领悟什么至理大道。摆在面前的道路很清楚,以水火入手,由具体开始扩推万物,直至最终将其化为概念,万法皆通。

    简单但是艰难,清晰但太激烈。水火不容是自身固有的本能,想要如愿以偿取出水灵珠内的本源化为己用。十三郎需要做很多事,花费不知多少年时间。

    万事总有开头,十三郎决定先开个头,至少先以自己想到的办法去试一试。他将心神平复下来,凝气后双手连弹打出无数禁环,目标是:他自己!

    自封火源,之后再看能否引动水灵珠不灭。这样做的道理很简单,十三郎相信水的本质是滋养生命。只要封住火力,没理由不为自己所用。

    说说容易,真做起来,十三郎很快发现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事实:他养的火灵他身体里的火,居然不肯听话。

    这个说法有些冤,胭脂鸟是灵物,怎会不明白主人的心意?十三郎要封火。胭脂鸟理所当然会帮忙,奈何他身体里的火过于另类,过于霸道过于桀骜,加之十三郎炼火数十年,身体内每一分每一寸,每一滴血每一根骨早已被火焰滋透。哪里是说封就能封。

    那是存在,也是骄傲,是真灵特有的王者之气。

    金乌高出这只胭脂鸟无数个层次,如狮王与狗之间的区别。狮子与狗会不会并肩对敌?或许会,但若狗想把狮子当成宠物一样养。没事在脖子上套了链子遛着玩

    可能不是完全没有,需要那条狗长到足够大。或者狮子足够小,实力差距如天地才行。狗妈妈养幼狮的例子不是没有,只要十三郎有耐心,胭脂鸟终有一日会成长到足够强大,能够完全操控他身体内那点真灵之火。

    在此之前,干脆别打那个主意。

    真要封也可以,十三郎将自己完整封印,可那样他就变成一个动不得法力的武夫,拿什么去吸收水灵珠?唯一的办法是将所有火焰收拢起来,从角角落落乃至每一分血肉中“清空”到一处;最后还要将法力中固有的火力清退,才能真正实现封火。

    太难了,休说十三郎,便是火灵出手也难以做到,或者根本就做不到。

    “怎么做?”

    很快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十三郎皱眉苦思,并做各种尝试。

    圈禁周围魔气环境,十三郎将法力转为灵力,小心翼翼放出一缕神念,刺入水灵珠之内。

    耳边似传来“嗤!”的一声响,神念消失,脑海传来剧痛,水灵珠冒起一股青烟。与此同时,十三郎心内轰鸣之声大作,四面八方传来让他几乎要窒息的压力,仿佛有一道活着的意志横扫而过,轻易便可将其抹去。

    “界律法则!”

    一声低吼,十三郎的身躯咔咔作响,虽马上转回魔力,仍不禁剧烈颤抖不停,鼻端溢出鲜血。与那道意志相比,他就像站在大象面前的蚂蚁一样微不足道,若非一些本能的魔性令其迟疑,此时的十三郎恐已经魂飞魄散。

    这才是天与地的威力,是真正的界面法则!此前十三郎还曾有所怀疑,认为老祖宗会不会言过其辞,将其描述的太夸张。因他曾多次穿越灵魔,自认为对那种排斥了解得足够多。

    太无知了!

    直到刚才那一刻,十三郎才明白原来魔域并非真的魔;与上界相比,它就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只是个半成品而已。仅仅一次连皮毛都算不上的接触,十三郎遭到重创,身体内法力乱成一团,调理许久方能平息。

    以险些付出性命为代价,结果完全无用。十三郎期望的结果没有出现,水灵珠反倒有所消耗;虽看上去微不足道,但要等它慢慢补全,又不知需要多少时间。

    “吗的!”

    一次不死,第二次很难会死。总归要试的,十三郎默默调理完毕,准备得更加充分后法力再转,以妖力尝试引导。

    结果几乎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规则伤害减轻不少,似乎那道意志认为妖力比灵力可爱,下手不像刚才那么狠。

    水灵珠又小了一圈,十三郎闷哼一声变换法力,神情狠戾中有些自嘲。

    “太弱啊嘿,要是拿这当成修炼,不知道会不会有好处。”

    只有他才会这样想,也只有他才敢、才有资格这样想。将与界律法则碰撞当成修炼,唯一词可形容:不知死活!

    水滴石穿是以后才可以考虑的事。假如确定安全,十三郎多半会尝试挑战这个说法过了。只能说尝试适应。此时的他顾不上这个,吞服一些疗伤丹药将法力平定下来后,继续思考如何才能破局。

    冥气不用试,死意十足,没有火也不会被水灵珠所容,十三郎想了想,抬手继续施法。

    神通化作水龙?无用。定字诀干扰?无用。干脆让厌灵蚁去吸?小蚂蚁倒是争气,吸了一小口之后体型迅速长大。长大蓬的一声化成血雾。

    的确大补,可它受不了。十三郎仍不甘心,命令其控制力度,结果依然如故,哪怕只是嘴边沾上一点点,厌灵蚁仍旧承受不了。反复几次下来,水灵珠的体型越来越小。蚂蚁死了七八只,十三郎忽想到一个问题,就算蚂蚁受得了,自己该如何从它嘴里把水本源抢回来?

    根本是浪费!不小心干下这么蠢的事,十三郎好生懊恼,最后只能回到起点。以生死代替生灭。

    “红尘,生!”

    不是十三郎联想不到生死与生灭是否关联,也不是故意要装逼,而是因为他考虑到,即便这样做有效果。自己多半还会以其它手段多做些尝试。所谓道无止境,谁也不能断定某种方法是不是最好;既然是这样。不妨将坏的放在前面,希望最大的留在最后说穿了很无聊,自我安慰而已。

    细细红芒探指而出,顺着青烟升起的地方钻入火灵珠,裹住一丝气息疾速退出等等,退出?

    十三郎死死盯住那团红芒,双眼一眨都不肯眨。视线中,红芒内包着更小的一团青幽幽的气息,左冲右突均碰壁不得出,但不像刚才那样直接走向消亡,而是每次削弱一丝。与此同时,凭着神通传来的感应,十三郎觉得自己身体内多出一些东西,但又无法描绘得具体。

    只是一种感觉,干裂的大地落下雨点,快熄灭火堆里添了柴,久病之人吃了对症的药或者说类似。

    这是水本源吗?显然还不是。从蚂蚁的表现即可看出,本源入体,妖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实力甚至境界,直到其作用发挥尽透,哪怕会造成死亡也不会停下。那头龟兽之所以含而不吸,原因正在于此。

    青幽之气持续削弱,不多时彻底消散干净;它就像一头困惑的野兽,被封闭起来到处乱撞,但又舍不得一次把自己撞死,才演变成这种局面。十三郎同时感觉到,水灵之气削弱之前,似有一股隐隐的吸力存在,仿佛它想从红芒内得到什么,但因力量远远不及,始终无法做到。

    “因为有生的气息,水灵之气想吸收它,但是火焰还在,所以它会削弱直到消亡。这就意味着根本问题没有解决,水灵珠还是不可用。”

    十三郎陷入思索,默默想道:“但这种消亡不太彻底,多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有,假如我能够将火焰之力慢慢清退,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对水灵珠反哺,令它主动成长?”

    思索中,他将之前的过程重复数次,初步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不管那道力量有没有用,有什么用,它的确存在,且能与自己的身体共存。

    “这样的话”

    低头看看水灵珠,个头已不足原来的一半,着实容不得这般奢侈。十三郎打消继续试验的念头,将玉盒收起后随手一捏,眼前出现一颗小小的水珠。

    这是最普通的水,大海之上水意充足,十三郎随手可为。

    望着那颗水珠,十三郎左右手同时屈指轻弹,左红芒右火焰,火焰顶着红芒将水珠包裹起来,化做彼此泾渭分明的三层。

    水火不容,这滴水没有水灵珠的灵性,火焰融入法力时水火无碍,一旦变成真正的火,水珠不能将其浇灭,便很快被蒸发干净。十三郎仔细观看着这个过程,神情并未失望,反有些欣慰。

    “什么时候我可以将这三层颠倒过来,生意融于水,水包住火,火不熄而水不灭,生灭道便可小成。”

    红芒中水珠再现,十三郎目光专注,面色渐渐宁静,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这是我的酒杯。”

第七百七十一章:示弱,示威!(求月票)

    海上漂流远不像骚人墨客描绘的那样浪漫瑰奇,只有枯燥与无聊。

    头顶黄沙脚下天,乾坤似已颠倒。周围景色永不改变,如非冲来送死的妖兽时有不同,人们会觉得空间已经凝固,时光停止流转,唯有自己还会动,又或根本没动。

    让人发疯的环境。

    “死胖子,你到底破没破?”大灰恶狠狠骂着,结果一如往常,胖胖睁开眼睛又合拢,不满咕噜几声算做回应。

    “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

    天心越来越像要进入沉睡,但不知为何始终不肯真正去睡;大灰开始打猎,积极性一天比一天高。不是它突然改了性子,而是夔神觉得自己如不时常动一动的话,恐会先在心理上死去。

    一路上的对手并不强大,依仗主场之利,大灰所向披靡,每日都能塞满肚皮。但它高兴不起来,非但高兴不起来,神驴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脾气越来越大。

    心情不好,连胃口都变得差起来,将猎物仍给飞蚁享用,大灰放眼四望周围一成不变的景物,心里忽然生出念头:日子若一直这样过,不如死了算了。

    心魔,这就是心魔。

    修道苦寂孤闷,丝毫不比油煎火炸更轻松,身在其中就要受煎熬,不仅仅人类会产生心障,妖兽也是一样。

    “不行啊!师弟还没长大,我这个做师兄的怎么忍心丢下他不管。”

    安慰着自己,大灰像狗一样蹲坐在甲板上。两只前蹄不停敲打,节奏感十足。身边飞蚁领略不到音律玄奇。正全力以赴解决那头体型庞大的巨虱,嗡嗡发出阵阵欢呼。

    “无智者无忧,还是它们好。”大灰怏怏转着念头,聊以打发太充足也太无聊的时光。

    “为什么这么多巨虱呢?师弟说它们是寄生,这么大个头,被它寄生的家伙该多大?”

    两只前蹄张开,大灰茫然的目光东转西转,想寻些参照物形容。

    “肯定比这头龟兽大。不,是大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到底多大?百倍够不够?肯定不够,千倍?万倍......我靠,那得多大!”

    “这么大的妖兽,实力会多强大?化神肯定不够,比化神高......那是什么境界?”

    站起身。大灰嘟囔道:“无聊......这样不行,本神找点事情做。”

    “修炼?不行,我得值班。死胖子你还睡!”

    “抓鱼?还是算了;找个人聊天,师弟整天烧水,也不知道是要喝水还是要洗澡;哑姑不知道在干吗,好歹她可以和鬼玩。虽然最后会吃掉它们。还有那几个蠢货不知道死了没,死了几个?百花娘子有没有喝酒,枪王有没有变聪明......”

    能想到的事情通通想一遍,大灰找不到能让自己感受快乐与热情的方法,无奈抬头望天说道:“要是来点风暴就好了。”

    曾闻海上风暴猛烈。无聊的神驴多生向往;来了这么久,别说风暴。连场毛毛雨都没见过。于是大灰忍不住想,乱生海一直不下雨,难道不会干涸枯竭,最终成为旱魃乐土?

    “来点妖兽吧,把和平号掀翻也比这样傻乎乎的强。”扬头四望,大灰看看天看看海,看看脚下看看屁股......

    天地过于空阔,连声音都显得安静。

    失望中收回目光,大灰敲着腿低下头,长吁短叹:“老天啊,求你发怒吧,打雷吧,下雪吧,风暴吧,不然本神无聊啊无聊啊无聊啊无聊......啊!”

    说风暴,风暴到,老天听到了某神的呼唤,风暴扑面而来!

    不知何时,何地,从何而起,天边一条白线闪光,似有一条银龙横身平移。水天一色,中间一片绚亮相隔,竟仿佛连成一体。

    顶天,踏地。

    “真来了!”大灰一跃而起,目光灼灼死死盯住远端那条白线,全身毛发倒竖如千万颗枕,似要与之大战三百回合。

    “不对,风暴应该是从天而落,怎么会从对面......”

    念头刚刚闪过脑海,白线变成白龙,白龙化为一堵墙;轰隆隆雷声撞入耳鼓,眼中只看到一片数十丈高的天!

    泰山压顶不足以形容,那是一整片海,一整块由水组成的大陆,横冲直撞,恶狠狠碾压所过一切,扑向小小龟甲。

    “遭了,胖子还在睡觉!”大灰激灵灵醒悟过来,咆哮低吼,身躯瞬间膨胀十数倍。四蹄踏火,眉心一坨银色电芒,变身后的夔神冲到胖胖身前,低头定桩,身体略向前倾,要以身体与天威对抗。

    身如山,力若城,上古凶兽狰狞咆哮,哪个七级敢予以轻视?数十年未出全力,神驴常在心里拨打小算盘,梦想着一鸣惊人、惊兽惊鬼惊少爷的片刻荣光。然而此时此时,纵然威压尽放,凶焰滔滔,面对那片汪洋不过沧海一粟,山前一石,哪有半点威风可言。

    “胖子,小胖子?死胖子!”

    身后就是伙伴,别看平时不对路,关键时刻,丢下胖胖不管这种卑劣事情大灰干不出来,明知道这样做如螳臂当车,也要奋力一搏。

    水墙滔滔,越靠近威势越盛,轰鸣之声如亿万头奔马狂踏荒原,踩在大灰的心里头。隐约中,大灰看到水墙中似有一头头庞大怪兽,阔嘴咧开比得上半个和平号,数量......鬼知道有多少。

    这里是海,无尽的海,天上地下万物万灵,海中妖兽才是主人。平静这么久,乱生海初展其狂暴一面,就好像大人被顽皮的孩子闹到心烦。轻轻伸出手,在其脑门上弹一记响指。

    要死人的!

    “完了。这下完了。早知道本神祷告这么灵,该请老天让我坐地成神才对啊!”

    大灰脸色发白,双眼冲血,身躯颤抖,嘴里祈祷,脚下却好似生了根,不肯挪动半步。

    “胖子快醒醒,胖子。死胖子!”

    没有回应,胖胖好像睡死了一样,对大灰的叫喊充耳不闻;最可恶的是,其鼾声如雷响亮如初,竟能压过波涛咆哮,非要灌入大灰的耳中。

    “要死了要死了,别睡了啊!师弟把你交给我。这不是逼着本神犯罪么......”

    修士常言逆天,可笑的是,当他们真正见识到天地之威,亲眼目睹那种碾平一切、毁灭众生的威严时候,最常见的举动是逃避。神驴没有逃,非但未逃。其眼中戾色渐渐浓郁,血红的瞳仁释放着凶光,咆哮中四足火焰更胜,如四支插进龟甲的枪,又好像四面大旗!

    腾出一只后蹄。大灰没忘记自己的使命,用力往天心的屁股上连踹。焦虑愤怒到无法形容。

    “快点起来,你这头蠢货!”

    踢空了?大灰以为胖子已醒,充满转过头说道:“还好还好,胖子快去通知......**!”

    鼾声依旧,胖胖哪有半点起身的迹象,只不过被它踢的烦,勉强挪动几个身位,眨眨眼,继续呼呼大睡。

    “吗的,你找死啊,本神......少爷?”

    每当遇到无可化解的难题,师弟的地位就会直线上升,需冠以尊称:少爷。

    身畔,十三郎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好奇,拍拍大灰的头,给了他一个褒奖安慰的眼神,温声道:“放心,没事。”

    咣当!大灰一头摔到地上,不是气,而是放心后全身的精、气、神被抽光,瞬间脱力。他不明白十三郎为什么敢这么说,只知道少爷既然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咳咳,我是担心胖子......”

    太丢人了,多大点事儿?大灰挣扎着站起身,内心惴惴两股颤颤,神情不屑目光轻蔑,哆嗦着双唇说道:“小场面,没意思。少爷......咱们是不是先撤?”

    十三郎笑了笑,目光转向距此已不远的那面墙,说道:“多年不见,血舞王别来无恙?”

    血舞?大灰一时转不过弯,心里想那个人妖有这么厉害?话说他要是这么厉害,少爷这是要干吗?调侃语调是不是不太好,咱们难道不应该老实点,别自找不是?

    疑惑间,水墙内传来猫女冷厉的声音,淡淡说道:“来的这么慢,是否有意为难本王?”

    “胡说......”

    大灰刚想插嘴便被十三郎阻止,神情不改平静说道:“碰坏一丝和平,小爷掉头就走。”

    血舞听不懂这句话,大灰懂,可它知道水墙马上就要临头,和平号会不会撞坏不知道,船上的人非得躲避不可。

    血舞的声音不见丝毫波动,淡淡说道:“这里不是魔域,你还敢威胁本王。”

    十三郎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一,我可以带你上岸。”

    风熄。

    十三郎再伸一根手指,说道:“第二,我可以让你分担护持之力。”

    浪歇。

    十三郎伸出第三根手指,说道:“我可以让你穿越天空无大碍。”

    血舞惊呼:“当真?”

    十三郎伸出第四根手指,说道:“虚张声势,受伤非轻,我可以杀了你。”

    风平浪静,百余头恶鲨环伺周围,正中央那头巨鲨的头顶上,猫女的身躯挺得笔直,目光嘲讽。

    大灰扑通一声软倒忙又站起,嘀咕道:“我的个天......小场面,小场面......”

    十三郎向血舞笑了笑,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老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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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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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二章:要收服,不要招揽(依然是求月票)

    水静风息,乱生海回复宁静,但与以往有些不同。

    宽阔无际的水面上浮出近百颗黑点,围住一个刺猬状的怪物,虎视眈眈。当中一头格外硕大的鲨王,头顶处站着一条孤傲身影,神情淡淡,冷冷注视着刺猬上的那个人。

    与魔域相比,同为借用猫女身体的血舞王,身上的气息比那时更强大,但明显有些乱;其神情更冷,更傲,落入十三郎眼里,像是极力隐藏着什么。

    “不愧是血舞王,他怎么做到的?”

    鲨类可以共同捕猎,但它们从来不是群居生物,血舞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这群虎鲨俯首帖耳?十三郎内心赞叹,同时不忘精告自己断不可因些许成就沾沾自喜,须知人外有人天外还有天,不定哪个时候哪个人就能带来“惊喜”,更何况对面站着的是血舞王,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千愁公子。

    “不用那么紧张,我没打算杀你。”

    血舞王的加入可以是强助,也可能是致命之灾,原因在于十三郎的那句话:我是老大!

    以这样的话作为开场,十三郎说道:“这里是不是魔域,没有老祖宗为我撑腰。正因为如此,你,枪王,还有将来汇合的其它人,都要认我做老大。”

    无人撑腰意味着大家地位均等,或者说应按照实力说话。十三郎杀了不净王,但若比较真实战力,恐还不能与血舞枪王比肩高。

    十三郎说道:“一盘散沙肯定不行,各自为政是祸患,勾心斗角更要不得。若不能齐心协力,不如大家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担心他误会,十三郎强调道:“注意,我说的是真正的团结;不愿搭伙无所谓,一旦加入就要真正把身边的人当伙伴,像兄弟手足那样对待。”

    血舞没有发怒,也没有嘲笑对方不自量力,淡淡说道:“话很有道理,你凭的什么?”

    现实明摆着,血舞王怎会不明白十三郎所讲,但他不理解十三郎凭什么这么自信,还有之前承诺的那几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条件,是否真能做得到。

    十三郎不着急解释,说道:“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话。这么讲,血域太凶险,我不认为自己有本事防着妖兽的时候还有本事防着人,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齐天洪福,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大家死光光留我一个人揽尽异宝奇材。我要的是公道,是大家真正携手共度难关......”

    血舞抬手打断他的话,不屑说道:“幼稚!本王承认,论智谋机断,没有什么人能与你相比。如能做到刚才所讲,的确有收揽人心的资格。但你别忘了人性本私,趋利避害才是本质,遇到重宝与致命凶险的时候;休说这些杂牌之间没有情意,就算有,公道又算个屁!”

    十三郎平静摇头,说道:“我的公道不是靠情来维持,而是利与害。”

    血舞微楞,以目光示意他讲下去。

    十三郎坦然说道:“只要让大家意识到捏在一块得到的更多,付出的更少,谁乐意单枪匹马?”

    血舞王冷笑说道:“本王还是那句话,修真世界以力为尊,你如何做得到?”

    十三郎平静说道:“没理解错的话,这是要我的具体方略?”

    血舞王淡淡说道:“可以这么讲。”

    十三郎说道:“假如我的办法可行呢?千愁公子愿不愿叫我一声老大?”

    这太无聊了,连大灰都不禁要鄙视少爷,心里想一个称呼而已,你把血鼎送过去,保管他连唤十声不停。

    血舞王的表现与大灰揣测不同,极认真地思索一番,回答道:“可以。”

    十三郎微笑抬头,招呼道:“上来。”

    血舞不明白他的意思。

    十三郎叹息说道:“我知道你受了伤,所以摆出这么大阵仗吓唬人。我现在要你过来,冒着被我围攻的风险领好处,来不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寻常人听了恐会认为这是羞辱,血舞不会。他瞬间意识到:这就是十三郎的方法。

    以利换力,以接触换信任,以时间换磨合,以层次换坚韧。曾经的千愁公子才智超绝,很快理透十三郎用意,与另一件事:这是试探!

    踢过来一只球:去,还是不去?

    ......

    血舞的确受了伤,很重;他不知道十三郎是否知道自己受伤有多重,有没有把握主场围攻后瞬间击杀。换言之,十三郎要他先表达信任,亮出底线。

    多次看到过十三郎的战斗,没有人会认为贴近他是个好主意;此时的和平号上,千万利刺闪着幽光,那头庞大的神驴蓄势以待,十三郎身后趴着一头更加庞大的蛤蟆,双眼似眯非眯,鼾声如雷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眠。

    还有那数万飞蚁,最最让血舞为之精惕,甚至有些畏惧。他终于能断定,十三郎的确拥有可以产卵无尽的蚁后从来没有亮出来,换言之,谁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飞蚁,那只蚁后又是什么级别,其实力到底如何。

    乱舞一别,血舞知道血鼎能够传送的人数还差三个,在他想来肯定是为了那三名力士所留。此刻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等待偷袭。这样的阵容,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地,休说一个血舞,便是三王齐聚,哪个敢轻易走上和平号?

    迟疑中,血舞冷漠说道:“招揽无非恩威并济,你让本王身处险地,需拿出能让我动心的代价。”

    十三郎微微一笑,说道:“你想错了,我要的不是招揽,而是收服。”

    这真是羞辱了,血舞心中怒气渐生,目光微寒说道:“你要收服本王?”

    十三郎平静点头,说道:“不只你,还有其它八名修士,只要能找到,且想加入到这个队伍中来,都需以我为将,老老实实做一名大头兵。”

    血舞王冷冷说道:“八名修士?”

    十三郎坦然说道:“不错,我另外找了三名大修;三卡一个都没有来,现在你放心了?”

    血舞一点都不放心,比刚才更不放心。三名大修比三卡强太多,谁知道他们在哪里,谁又知道他们和十三郎什么关系。

    十三郎懒得解释,说道:“我有一个很擅长带兵的朋友,呃,其实你见过的,就是乱舞城的那位。他和我说过一句话:御下之道,恩威其实并不像人们说的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让他们心甘情愿。换言之,无论感恩戴德还是畏惧惶恐,都比不了六个最简单的字。”

    血舞内心微凛,想当然地认为美帅肯定来到了血域,嘴里问:“哪六字?”

    十三郎回答道:“我付出,我得到。”

    我付出,我得到,明白点说就是交换;意思很容易理解,血舞疑惑却更重,追问道:“这是收服?”

    十三郎微微点头,说道:“这就是收服,是我的收服。”

    血舞沉吟说道:“有何区别?”

    十三郎回答道:“被收服的人先付出,而非急着领赏。”

    血舞说道:“这种收服有什么用,一旦离开乱生海,你所讲的那些好处dang然无存,谁还肯继续听你指挥?”

    十三郎好生惊讶,失笑说道:“被我领导过还舍得离开?我还真没有遇到过。话说回来血舞王好大的志向,现在就想到乱生海之后;我看不到那么远,等找着陆地再说。”

    血舞大怒,说道:“刚才你还说能带本王登岸......”

    十三郎摆摆手,说道:“先活下来好不好,没准儿明天、下一刻就冒出一头大妖把咱们吃掉变成一坨屎,登个什么岸。”

    好不好听不重要,这是实话。血舞冷静下来也沉默下来,良久才说道:“本王一定不会死,也不能死。”

    十三郎轻轻叹息,说道:“难道我想死。但我要告诉你,别看乱生海风平浪静,我连一点活下去的把握都没有。如果不是这样,本将犯得着费心将收罗人手,还得浪费口舌说服你们这群看着牛叉实际上是废物的家伙听话......看什么看,不服?”

    血舞哪里会服,上下打量着十三郎,分辨他是不是一头不识时务的猪。

    抬手指着周围,十三郎目光睥睨,说道:“真以为这几条杂鱼奈何得了我?还是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乱舞城的时候我杀你不用亲自操刀,现在也是一样。”

    几条杂鱼?六级以上都有二十条,血舞脚下的那个是地地道道的七级大妖,怎么会是杂鱼?

    “管它呢,少爷既然这么讲,肯定有他的道理。”大灰发现自己忽然间信心十足,手脚......四条腿充满力量,骄傲目光四处游dang,仿佛它们真的是一群杂鱼。

    他这样想,血舞似也有些惊疑,冷冽目光死死盯住十三郎的眼睛,说道:“十三先生有什么手段,不妨亮出来看一看;血某知道你底牌无尽,早想领教一二。”

    “这就对了嘛!何必装一副清冷模样。”带着挑衅意味的话,换来的是一阵哈哈大笑。十三先生神情和善目光坦坦dangdang,透着几分刻意的调侃。

    血舞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忍不住要想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这家伙抽疯?

    十三郎不管他怎么想,温和但又轻蔑说道:“当兵也要慢慢学,你的第一步做得很好。不习惯不要紧,叫我少爷好了。还有别再本王本王叫个不停,丢人。你是修士,求的是大道与复活,真当自己是王爷?”

    血舞大惊说道:“你怎么知道......嗯?”

    一只小鼎出现在十三郎掌中,道道符文闪烁着幽光,仿佛要从鼎里跳出来。轰的一声,百多透虎鲨瞬间炸了群,纷纷咆哮向前。

    十三郎连眉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张口一吸将血鼎吞回,轻轻朝血舞勾勾手。

    “过来,和平号欢迎你。”

    ......

    ......rs!。

第七百七十三章:谈笑破军(求月票)

    狂涛再起,鲨群咆哮向前,但与刚才相比,明显少了一股势。

    正如十三郎所料的那样,虎鲨到底不是像蚂蚁那样的家族种群,鲨王根本不具备如蚁后那样的绝对权威,面对血鼎,面对发自灵混的疯狂**,哪里还约束得了鲨群。

    至于血舞,此时此刻他控制那条鲨王都有点力不从心,遑论其它。比较有意思的一点,鲨群如果不是鲨群,而是一头头出现的话,除了鲨王敢于发动进攻,余者恐都会因畏惧怯足。因为多,它们的胆量变得更足;因为多,它们的**更加疯狂;同样因为多,它们首先面临的对手并不是十三郎,反恰恰是它们自己。

    水浪不齐,鲨群庞大,龟甲周围不过方寸地,连带天空水下统统算在一起,难容五鲨并行。换言之,谁想得到血鼎归属,首先要做的不是将十三郎杀死,而是将身边的同伴挤开。

    凶性互染,不到六级的也都涌入战场,顷刻间血海滔天;百十头恶鲨斗成一团,掀起的水浪高达百丈,但......

    能奈和平号如何?

    腾空,落下,再腾空,又落下,和平号在浪尖谷底间浮dang,周围一条条水浪一片片血泉,如同千军万马朝当中挥舞旗帜,为其潇洒的姿态喝彩。偶尔有幸运的恶鲨冲在前面,身后侧翼被同类咬穿不说,迎面而来的不是拥抱的手,而是四条蕴含无边巨力与致命火焰的铁蹄。

    “去你**,去你**,给本神滚!滚!滚滚滚滚!”

    开始尚有些震惊恐惧,片刻之后大灰就发现,除了喷吐水柱的力量有些大,这些看似凶猛的恶鲨不可能给自己带来半点威胁,根本就是让它可任意演练腿技的活靶子。这很正常,恶鲨实力比较均衡,能突破进入内圈的多数靠的是运气而非压制,本身便已强弩之末,哪里当得了天赋神力的大灰。

    横扫,侧蹬,高踢上踹,四蹄如飞变着花样表演神武,神驴神采飞扬。私下里,大灰最羡慕少爷的不是他的灵慧聪智,而是那些自己永远都学不全的腿技;比如大披挂,高踢过顶后下压,当头一击威风又气派,潇洒有风sao。可惜那是人类的专利,大灰再嫉妒都没用,唯有化悲愤为力量,倾泻到这些不知死活的恶鲨身上。

    一脚一个,条条鲨妖变成尸体,从来不需要第二下。声声闷响宣告着一头头虎鲨的头被踏破,性命也为之走向终结。骄傲的夔神高高昂着头,纵横驰骋在百丈龟甲之上,所向无敌。

    憋屈无聊这么多天,可算遇到可以尽情宣泄的对手,神驴顿时体会到人间美好,撒着欢不忘扫视周围,吼出此生最强宣誓。

    “和平号不沾血,你们一群傻*,有一头上了船,本神跟你......**!”

    视线中,那头原本睡得像死猪的蛤蟆不知怎地醒了过来,扭着硕大的屁股摇摇晃晃钻进水里,长舌飞卷将一头剩下半截的尸体甩上甲板,临了不忘朝大灰翻翻白眼。

    “吗的,半条不算数!”

    大灰愤怒咆哮,身形晃动化作一团呼啸盘旋的风,一时间竟将整条战舰都囊括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威势一时无两。

    雷鸣滔滔,血海无尽,嘶鸣悲嚎呜咽怒啸搅成了片,难以分清谁是敌谁是友,谁和谁结伙搭伴,谁又在和谁厮杀成团。这边打得热闹,战场外血舞死死按住脚下巨鲨,目瞪口呆。

    血腥,血鼎,鲜血,只要与血有关,无一不让鲨王冲动yu狂,假如不是血舞王弹压,此时的它早已冲入那团战场,如自己的同类一样,厮杀,扑咬,无所不用其极。当然结果肯定一样,它的实力虽然冠绝鲨群,最终还是要被撕成碎片,没有第二种可能。

    鲨王不老实,血舞也很吃力。放在往日,控制一头七级妖兽对他来讲只是举手之劳,然而这里是血域,血舞王非但实力受到压制,此前还因为恶斗受到重创,再不能如过去那样淡然。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血舞望着那片被染得血红的战场,望着那头咆哮肆虐的驴,那只偷偷摸摸每击必杀的蛤蟆,还有那个笑容恬淡的人,内心陡然升起一种感觉。

    英雄末路。

    银云呼啸而来,数万被催熟的飞蚁蜂拥向前,没有加入那片屠宰场,而是兵分五路盘旋飞绕,将血舞连同脚下那头实力最强的鲨王死死包围起来,振翅如雷鸣。

    这才是军队,这才是铁血强军,将旗所指,纵美食当前亦视如不见,强敌临头淡然不惊,唯留下钢铁一样的纪律,还有凛凛杀意。

    鲨王安静下来,或者更紧张。头顶周围五道杀意破肌裂肤,给它的感觉丝毫不亚于五支凌厉的剑。面对这样的对手,对血鼎的渴望被它强行压制下来,低吼声声发出精告,又像是哀求。

    它是七级妖兽,距离化形只差一步,心智非那些愚蠢的同类所能比。鲨王看清了局势,知道对手中最强的一个还没有动,更知道那个漂浮的“死”怪兽有着怎样的恐怖;此时的它以吼声提醒主人,此战不可为。

    鱼都看出情况不妙,何况血舞王。奈何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血鼎对妖兽有这样的吸引力,更想不到快头儿太大原来也不是好事......

    想什么呢,赶紧解决问题。

    血舞深深吸一口气,竭力将颓败的情绪压制下来,开口说道:“你......”

    “叫先生,或者少爷。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忍过很多屈辱,这点要求对你来说并不难,所以不要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你有多特别,也不要把它当成筹码。”

    十三郎神情淡漠,既无轻视也无嘲讽,平静而坚定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不想杀你,而且我知道你也不是那么好杀,至少比不净王难得多。本将要的是收服,是组成一支队伍同赴难关;别问我要什么承诺,本将能给你的只有两个字:公道!”

    血舞沉默,片刻后说道:“如其它人一样?”

    十三郎微微一笑,说道:“先到先得,先得就先体会,先体会的就是嫡系,你说一样不一样。”

    听了这番话,血舞沉默的时间更久,后说道:“我要做什么?”

    十三郎回答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许反驳,不能犹豫,更不能留力偷懒。有些时候来不及解释,所以就算有疑问,也要执行命令后再讲出来”

    飞驰的大灰陡然停顿下来,心里想少爷什么时候有这种恶趣,难道是要他......恶心死了!

    血舞目光微缩,说道:“这是让我把命交给你。”

    十三郎平静点头,说道:“就是这样。”

    不能怪血舞联想多,举个简单的例子,十三郎想玩偷袭,命令血舞钻到兽环内和胖胖作伴,他该不该答应?答应的话,十三郎有一万种法子杀死他,最简单把兽环仍到水里去,沉入万万丈海底;到那时,天心蛤蟆或可逃脱,血舞怎么办?

    十三郎早就试过,这里虽然是修真世界,一些最最基本的规则并未改变,比如水压。无尽水底压力庞大到无可想象,休说血舞,老祖宗亲临也不敢潜到底。除非天生属水,或者本身就是能够利用海水调节内外压力的妖兽,再有就只能如大圣爷爷那样学会避水决......上哪儿学去?

    避水又怎样?人类毕竟是人类,水下战力不及岸上一半,如何敌得过那些深海巨妖。号称齐天的猴子进水后连条小龙都降服不了,何况他这个区区人修。

    修士移山填海,斗转星移扭转乾坤......别吹了,真以为这是神话故事?就算是,血舞距离那种程度还差得远,用光年形容不为过。

    “放心,我轻易不会叫你送死,因为舍不得。真要是遇到那种情况,肯定是因为大家都要死;再说了,我又没给你下禁制,担心个什么劲儿。”

    十三郎巧舌如簧,恶魔般的声音继续蛊惑道:“害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除非你认为我有本事独闯血域,话说那样的话,我来找你干什么?你很值钱?”

    血舞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十三郎嘲讽说道:“不服?咱们摆摆家底儿。掌天弓你有吗?我连它都没来得及完全炼化,你有什么宝物比它强?天绝剑你见过,不怕告诉你,它比掌天弓更强。至于材料丹药,听过外域的故事没?灵妙法尊都要找我借药,不如此就炼不出那些傀儡。比地位比声望......我怕羞着你。就凭你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败家子,也敢跟我比阔?”

    这话太难听,血舞怒目而视,恨不得掏出两件法宝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逆天,可......那玩意儿还真不好找。

    十三郎仍不肯罢休,继续说道:“别犹豫了,我赶时间。老实告诉你,咱们这只血鼎满员进入,现在已经死了两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凉你猪脑子也不懂,本将......咦?”

    不知什么时候,血舞晃身出现在龟甲之上,站在十三郎对面不足五尺,寒声道:“说够了没有。”

    “说够了,但......”

    十三郎目光微缩,笑容满面上前抬手,当胸便是一拳。

    “这是第二步!”

    ......

    ......rs!。

第七百七十四章:强强(求月票)

    拳风扑面,杀意临头,刚刚做出可能是此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决断的血舞王,马上面临第二次抉择。

    拳风是真的,杀意也是真的,血舞甚至能看到十三郎眼里的那一抹嘲讽,仿佛在讥笑他:终究还是上了当。

    没有人可以轻视十三郎的拳头,血舞不能,老祖宗也不能。

    反击?格挡?躲避?

    愤怒?屈辱?忍耐?

    喊出第二步,十三郎明确无误地告诉他:上了船就代表把命交给我,现在就要试一试。

    但这只是其一,血舞知道试探的意思可以有很多种,每一种会让他做出不同的反应,进而对应着完全不同的结果。换言之,无论他做什么反应都不算错,区别仅在于十三郎定出的标准。

    这是一个极其不公平的赌局,血舞这边压上的是生命,十三郎仅需付出心意,甚至连心意都可以事后否决。

    问题依旧在血舞这边,供他想明白因果并做出决定的时间只有......一瞬间。

    ......

    拳风呼啸,凌烈杀意如实质袭入心神,血舞王面色苍白,目光死死盯住那只被火焰与风刀包裹的拳。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假如被击中,自己的肉身绝对无法承受,元神重挫。

    “雷!”

    拳至半途,十三郎开口轻喝,十几道电弧随之跳跃,肆虐狂暴的力量席卷周围,发出声声音爆。血舞王知道。假如再不施法抵抗,自己恐怕会死。

    “冥气。鞭尸!”

    黑烟从掌心涌出,那只拳头上呈现出一股妖异的气息,视线触及如被某种力量扭曲歪到一边,又好像被某只来之黄泉的怪兽所吞噬,不留一丝残余。血舞王知道,不加抵抗被这一拳打中的话,自己将魂飞魄也散,再也入不得轮回。

    “定!”

    最后一声断喝。血舞知道,他完了。拳已贴面,他的性命真正掌握在十三郎手里,一念之间。

    拳头不见了,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名纱裙女子荡舟莲池,轻手采摘那些最最鲜嫩的莲心。之后融入不知多少种珍惜灵药,再经秘法熬制,最终变成一碗清清淡淡的莲子汤。

    一点都不苦。

    血舞端着碗,喝一下,品一口,望着纱裙女子的眼睛想要表示感谢。突然发现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脸。焦急中,他伸出手去想把挡在气额前的那缕发丝撩起,却摸了个空。

    画面陡转,不知多少道神通在身边轰鸣,威力强大到无法形容。纱裙女子处在风暴的最中心。神情委顿法力枯竭,表情还是那么恬淡柔和。其额前的那缕发丝被摧毁。血舞看到了她的脸,她的脸在神通中化为灰烬。

    “啊......”

    血舞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一点晶莹自灰烬中飞出,钻进他的身体,融入他的元神,燃烧出最最璀璨的光华与力量,与一句不完整的话。

    “照看好我们的......”

    没有了。

    “不......”

    血舞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抬手点向自己的心口,大喝:“魂定千秋,封!封!封......”

    一只晶莹如玉的拳头出现在眼帘,拳面上沾着血舞、或者说猫猫女的血,凄艳绝伦。与之一同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略带愧疚脸,与两只透着满意的眼。

    “对不起。”

    “你知道什么,你想试出什么,你现在够不够满意!”

    血舞神色凄厉,脸上血珠与泪水混在一起,还有半行鼻涕跟着流下,显得有些怪,更多的是狼狈。

    十三郎居然还在点头,说道:“满意,也不满意;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有句话送给你。”

    血舞忽忽喘气,双眼血一样的红,不说话。

    十三郎说道:“面对总比逃避好。你肯定会说自己已经在面对,可我觉得......”

    血舞大叫道:“你觉得什么?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只是听说,只是觉得好笑,你......”

    “我不用知道,但我会看。”

    十三郎收回拳头,平静的目光望着血舞的眼睛,诚恳说道:“刚才你为什么不反抗?不反抗就是等死,等死就是放弃,放弃就是不敢面对,这样做不对。”

    世上还有这种人?血舞恨到心口疼,咬牙切齿说道:“是你让我把命交给你,你这个卑鄙......”

    十三郎开口说道:“我现在让你自杀,赶紧死吧。”

    “......”

    十三郎继续说道:“我现在让你杀我,你杀不杀?”

    “......”

    血舞张口结舌,伸出手点着十三郎的脸想大骂,喉咙里仿佛卡了一根刺,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十三郎说道:“不要怀疑,或许将来某一天,我真的会命令你朝我出手。”

    血舞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恶狠狠叫道:“我一定执行。”

    十三郎吓一跳,说道:“胡闹!叫你出手不是叫你杀死我,别弄错。”

    “......”血舞茫然望着十三郎,分不清是他是人还是鬼。

    十三郎表情坦荡而且无辜,认真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是不是觉得我反复无常?”

    血舞拼命点头。大灰躲在角落里浑身抽筋,已经快笑到死;天心蛤蟆睡意全无,耳朵支棱着倾听,生怕错过一个字。

    “至于这么用力。”

    十三郎好生不解,说道:“我是想告诉你,收服并不真的代表予取予求,假如我真的下了什么绝对无法接受的命令。你有权拒绝。”

    血舞彻底变成哑巴,完全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忍了这么多年的心境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思维也完全停顿。

    十三郎挺满意,说道:“干点正事吧。养伤之前,让你开开眼。”

    言罢,也不管血舞此时心情如何,十三郎张口吐出血鼎,随手轻轻一指。

    血舞忍不住冷笑,说道:“装神弄鬼。本......我知道血鼎有异变......这是什么!”

    ......

    第二步选择结束,和平号周围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几条幸存下来的猛鲨被打灰与胖胖追杀,上天无路入海无门。周围全是血与肉,还有半截与小半截的残尸,蔓延到不知多远的海面。几只最“幸运”的虎鲨冲破防线,冲上了和平号。身体被那些利刺扎穿。

    死的咽了气,活着的正在咽气,血舞此时才发现,那些利刺上非但含有连他都要小心防范的剧毒,还带有令他极为不耻的机关。

    刺上还有刺,平时看着像一根枪。刺进身体后前端炸开十数根伞骨,牢牢锁死被它刺穿的对手。想挣脱只有两条路,一是身体被扯出一个大窟窿,再就是把那些刺从龟甲上拔出来。

    这就是和平号。

    这些不算什么,血舞看到另外一幕、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甚至希望不要看到的场景。

    血鼎飞向的目标是一头刚刚准备放弃挣扎的虎鲨。顺着它的伤口钻入体内,之后......没有了。

    “这......”

    虎鲨的血肉生机通通被吸尽。很快变成一具枯骨;身为魔魂族最最杰出的天才,血舞没有感受到任何魂魄的气息,也就是说那头虎鲨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彻底消亡。

    剧变没有结束,吸干虎鲨的血鼎落入那片猩红的海水内,海水很快变得清澈。覆盖万米的血海,仅仅半柱香时间就被血鼎吸收干净,除了一具具沉不下去的枯骨,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油然而生,通过与精魂之间的感应,血舞很快就发现,血鼎吸收大量精血生机后,身边那种无时不在的压力竟有所减轻,还有一种说不出什么感受的感受随之而来,令人昏昏欲睡。

    护持之力,有助于疗伤,还有那种......三重效果。

    如当初的十三郎一样,血舞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得到多少好处,而是这种吞噬吸引会带来的严重后果,忙问道:“血鼎吸引妖兽的距离是多少?”

    十三郎回答道:“低阶不计,六级大约三百里,七级约八百里,具体要看其感应的敏锐程度。八级以上妖兽不知道,没碰见过。”

    血舞愕然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十三郎好生奇怪,反问:“我怎么会不清楚?”

    血舞内心微寒,再问:“你能探查八百里?”

    十三郎说道:“要叫先生,或者少爷。刚才就忘了提醒你,下次别再弄错。”

    血舞瞠目结舌,连吸三口气方才静下心,再问:“少......先生怎么能看到那么远?”

    人永远舔不到自己的眼睛,永远咬不着自己的耳朵,血鼎在十三郎身上,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能看到八百里以外......那是化神修士、哪怕专修神念也需准化神才能具有的神念之力。

    十三郎很老实,回答道:“不是我,是它们的妈。”

    它们是飞蚁,它们的妈是蚁后,天生强横的神念聚集于一点,最远可视**百里。囊括周围也能达到六七百。按照十三郎的估计,蚁后距离破境只差一线,不能不说是遗憾。

    假如蚁后突破,厌灵蚁将真正达到四阶,那样的话,何须辛辛苦苦组建什么和平舰队。心里这样想着,十三郎抬手将血鼎与数万一直监视着鲨王的蚁群招回,随口问了句:“你挺厉害的,怎么能让它那么听话?”

    血舞正思索神念八百里如何恐怖,闻言茫然答道:“我收了它做兽宠。”

    十三郎连咳几声,追问道:“虾米?它是水兽耶......你确定没弄错?”

    血舞羞愤交加,低吼道:“我乐意!干什么,不服啊!”

    十三郎愕然半响,伸手想拍拍血舞的头,忽意识到他不是大灰,讪讪收回叹了口气。

    “你真强......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

第七百七十五章:良好开端

    “收一条鲨鱼做兽宠,真的是......”

    十三郎默默叹了口气,说道:“兄弟,我同情你。”

    血舞竭力保持平静,神情仍难免有些悲愤落寞,说道:“若没有别的事,血某先去疗伤。”

    无论什么宏图大志都需要实力做基础,眼下而言,最重要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尽量多聚集人手,之后才谈得上其它;这其中,血舞能帮的忙就是恢复实力,给新加入的队员以威慑。

    道理很容易懂,血舞是聪明人,自能抓住要害。他知道自己既然上了船,就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至于所得,血鼎就是最大的好处。

    十三郎心里还有疑惑,问道:“之前到底遇着什么?凭这几条鲨鱼,能让你伤成这样?”

    血舞面色阴沉,回答道:“刚来的时候,我想弄清空中情形,飞遁时......”

    略有迟疑,血舞最终决定坦诚相待,说道:“我是寄魂不是夺舍,元神与肉身之间不够紧密;走了一段不知怎地心神大乱,几乎陷入疯癫。虽及时清醒落近水面,又恰好碰到这群恶鲨,足有数百头。”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了,经过一番苦战,心神乱七八糟的血舞最终找到破敌之法,强行收了那头鲨王做兽宠,这才能够勉强活命。

    已经很厉害了。

    心神紊乱,听起来轻飘飘没什么力量,理解起来就是精神分裂。或者身体与元神不合拍。比如想抬手却踢脚,想抬头却弯腰。想念咒结果咬了舌头,那种仗怎么打。

    十三郎知道血舞遇到了什么,叹息一声说道:“现在怎么样?神魂可已经安定?”

    血舞好强,闻言随意说道:“只要能集中精神,无非花些时间......嗯!”

    一团红芒按进额头,因有了之前那一拳,血舞没有抗拒躲避的动作,任由十三郎施为。红芒入体。随即如暖流游走全身,将那些之前怎么都难以消除的杂念清扫一空。身体顿为之一轻,血舞体会着那股生机蓬勃的感觉,神情再次流露出震惊。

    “这就是......”

    “红尘意,人间业火,你见过的。”

    将残念黄泉等事对他解释几句,十三郎取笑说道:“你完蛋了。被这种东西入了元神,恐难成就大道。”

    红尘,业火,修士通常避之不及,十三郎的话有道理。

    血舞沉默,良久抱拳施礼。诚恳说道:“多谢。”

    大姑娘抱拳,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怪,十三郎嗤的一声笑,说道:“去吧,大概多久能恢复?”

    血舞傲然说道:“有血鼎加持。又没有这些杂念干扰,本......我现在就能发挥六成实力。完全恢复的话。最多两个月。”

    十三郎说道:“提醒一下,血鼎吞噬血肉精华增加护持之力是这次才有的事,好坏难辨。目前而言,我发现它对神智略有些影响。”

    血舞一愣,问道:“什么影响?”

    十三郎说道:“很难形容,对我的影响不算大,从大灰和胖胖的表现看,有点致人颓废。”

    大灰大惊失色,叫道:“我靠,原来是它害的我这样。”

    血舞皱眉说道:“它们又没有融入精魂,怎么会受影响?”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这里的妖兽也没有融入过,为什么会被血鼎吸引?大灰它们估计和这里的妖兽一样吧,我也弄不清楚。”

    血舞不解问道:“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将血鼎封印?还是说......做不到?”

    十三郎摇摇头,说道:“做得到,但我不想那样做。”

    血舞想了想,问道:“磨练?测试?”

    大灰蹭的一声窜过来,叫道:“我不同意,绝不!”

    十三郎笑着摇头,说道:“不是的,我有个想法,暂时还没有定论。至于大灰......别担心了,有我看着,出不了什么事。”

    神驴怏怏不乐,心里想本神又不像你那样天赋异禀,万一哪天真不想活了可怎么办。血舞也觉得不解,想了想觉得这事与自己无关,遂说道:“我会小心,多谢。”

    十三郎满意点头,说道:“两个月之内我尽量不叫你,此外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说,能帮我尽量帮。”

    没有誓言,没有禁制,更没有提出什么精魂掌控;经过两次看似凶险实则无关痛痒的测试,十三郎俨然将他当成与大灰天心一样的角色对待。血舞略有些诧异,但什么都没有说没有问,默默转身走入自己的新家。

    他知道十三郎的意思,这是信任的第三步:回报。

    “就这么让他走了?”大灰急冲冲叫道。

    “不然怎么样?”

    “这个......”大灰没什么好建议,只觉得这样做有些怪,不符合少爷的一贯作风。

    “放心吧,血千愁与别人不同。”

    望着血舞略显萧瑟的背影,十三郎摇摇头,有心感慨惋惜,出口仍只有那一句。

    “收一条鲨鱼精做兽宠......”

    ......

    无论哪个修士,无论其实力境界如何,收宠都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难伺候是一方面,关键处在于神魄连接不是想建就能建,建了就不能随便解除。

    修士修元神,每一点进步都极为艰难,怎么能说割就割?假如能够那样做,实力再弱的修士也能凭借兽宠数量推高战力,岂非成了笑话。

    以十三郎为例,其手下强兵无数,除蚁后因指挥不便不得不以此法收服,大灰天心都不是正牌兽宠。这里情感因素是一方面,十三郎看待它们如自己的家人,此外神魂的确珍贵,能省尽量得省。

    分神分魂,十三郎均有涉猎,但都没有太多用场。如大多修士一样,本体修行才是他所看重的部分,不至大能,绝不会轻易考虑分身。肉身难寻是其一,再则拥有分身虽理论上多出一条命,寿元修为却不会带来半点增加。也就是说,假如本体身亡,分身虽然活着但极有可能寿元不足,无非多活几天。

    当然,活着就有机会是十三郎一项坚持的看法,有朝一日成就真身,或许也会考虑修分身提高实力。他修行的过程比常人快得多,神魂强大资源也足够,如有合适的肉身使用,没准儿真能齐头并进。

    神魂强大不意味着可以随便浪费,收一头妖宠意味着永久失去一缕神魄,损失大到不可想象。当然,假如妖兽实力足够,倒也不能说绝对不值;因此修士携宠战斗很常见,唯数量不会太多。

    比如那头鲨王,七级妖兽足以当得起血舞王妖宠身份,但要注意:必须是海上。

    鲨鱼,再强大也还是一条鱼,休说没有化形,便是修到八级也受限制,最好待在水里。血舞不会想在乱生海定居,付出神魄为代价只为了一时......

    “嗨嗨,亏老本了。”

    亏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少爷,大灰可着劲儿的乐,心里想要是其它人也这样就好了,自身实力大降给和平舰队贡献力量,顺带给自己和蛤蟆提供玩伴,一举三得。

    十三郎没有这么多好心情,心神沉入血鼎感应片刻,通过感应寻找那几名修士的下落。令他感到的安慰的是,这段时间下来,能感应到的气息增加了一道,只是不知道这是因为血鼎的感应力变强、还是那位迷路的修士运气好,误打误撞重新进入范围内。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修士们大约都明白了乱生海的诡异,正各寻办法朝同一个目标汇拢,也就是和平号。速度不算快,但一直保持接近。

    “还是不容易。”

    按照十三郎的估计,聚齐目前感应到的几人恐需要一年以上,且不发生什么意外。因十三郎每朝一个方向移动,都难免会将其它人拉下,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因此产生何种想法,会不会干脆放弃汇合,独闯乱生海。

    “先慢慢走吧,反正有事情要做。”十三郎叹息道。

    万里符并不万能,且因成本高昂数量有限,能不使用的话,十三郎还想留着它们以防万一。比如登陆后队伍可能打散,或排成队伍横扫一片区域,总之肯定有地方用。有了血舞加入,这种想法愈发强烈,如此一来,他想不出太多办法提醒那些人自己在等着他们,只能在速度上做文章。

    恶鲨一战,和平号陡然增加大量尸骨,作为船长,十三郎舍不得白白浪费,干脆一股脑加在和平号的船体上。话说这样也不错,若能再来几次这样的战斗,兴许能初步满足魔灵跑的要求,实力再增一筹。

    带着天心收集尸骨,粗活无聊但总得有人去做,十三郎安慰自语道:“边干活边找人,咳,挺忙。”

    值得一提的是,那头七级鲨王很识相,竟知道主动帮忙收集同类尸骨。这种行为令大灰鄙视,咒骂几声脱岗而去,不屑与之为伍。

    “少爷,去哪边?”

    以人为本才是王道,目前有两人距离相当,方向却截然相反。十三郎想了想,抬手指点说道:“那边吧。”

    大灰好奇,追问道:“枪王还是百花?”

    “百花。”

    “为什么?”

    “女士优先,枪王实力更强......非得要理由?”

    “当然要。”

    大灰板起脸,严肃说道:“万恶淫为首,见色忘义不好吧。”

    ......

第七百七十六章:美丑中见智

    三月后,和平号遇到一艘通体由鲜花铺就的船,当然还有船上的那个人:百花仙子。

    相比实力远胜自己的血舞王,百花仙子入关后的旅途平安宁静,几乎没有经历过一点能威胁到她的风险。原因在于那条船,百色鲜花均带有让凶兽不喜的气息,嗅到便会远避。

    小手段,效果好得让人吃惊。

    “真漂亮啊!”

    底盘三朵硕大但显精制的荷叶,四周开出数百多娇艳睡莲;三荷共同托着一支高足海棠,含羞草点缀伴以星星点点又毛茸茸的织尾。花王之上,彩衣女子半侧卧芯蕊,凤钗娥眉腮若凝脂,辅以两只秋水含春的眼

    “真美啊”

    大灰只看了一眼就难以再将目光挪开,重复念叨不知多少次之后回头四望,神情顿时恹恹悲痛,泪流满面。

    “真丑啊”

    与花船相比,和平号除了一个名字拿得出手,其余皆让人羞愧到死。原本造型就不咋地,二次改造后更另类到连大灰都不忍心描述,也根本描述不来。

    撞角改成一个,尖锐且长达数十丈,造型好似马林鱼的鼻子但被涂得五颜六色;奇妙的是乱七八糟的颜色组合到一起,看去竟时隐时现,好像死神的武器那样凶恶隐蔽。原本上圆下方的身材说不上好看,起码显得威武雄壮;现在好了,圆不溜丢的身体更圆。上面布满奇形怪状的鼓包,鼓包周围是一根根长短不一的刺。刺上面是更加细密也更加茂盛的绒毛假如手指粗算绒毛的话。

    连甲板都变了样,正当中极其突兀地耸出一块、或者说一坨铁疙瘩,前方探出一根黑黝黝的粗管,顶上竖立着一杆大旗,旗上画着两把血红交叉的镰刀,镰刀下面是一颗凶鲨的头。

    旁边写着三个金煌煌的大字:和平号!

    那是唯一的亮点,是整条战舰上唯一能够与“美”字沾边的东西;十三郎先生文采风流,一手草书狂放不羁中透出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斯文气。非但折服了大灰,连曾经有书、画、琴三绝称号的千愁公子都为之赞叹不已。

    字写的好,问题是给谁看呢?乱生海漫漫没有边际,万年难见一个活人,更别说什么文学青年。十三先生卖弄才情选错了对象,除了那颗鲨鱼头能够吸引妖兽目光,其余皆成摆设。

    就这。十三郎竟还有脸炫耀,见着百花时,第一口便是拿自己的作品显摆。

    “怎么样?麻烦仙子帮我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好改进的地方,让它更完美一点。”

    “还完美?泡妞没戏了,玩完吧你!”大灰羞愧到无地自容。恨不得把脑袋藏到裆下。

    “好!好别致的造型!好绚丽的色泽,好漂亮的字!好”

    仙子的反应与大灰所想的完全不同,珠唇轻吐一句又一句褒溢之词,赞不绝口。

    “真的假的,我咋没看出来?”

    大灰心里拔凉拔凉。暗想本神的眼光就这么差,楞把美娇娘看成武大郎不成?

    “好有蕴意的名号。好骄傲的风骨,好一条凶猛的船!”

    百花仙子每说一句,大灰的头颅便抬高一分,直至昂首挺胸阔步掂蹄,恨不得开口提醒她:这里还有一头好威武的驴。

    “十三先生惊才绝艳,百花叹服。”

    百花仙子笑意嫣然,水目流转落在血舞王身上,微福说道:“这位前辈可是嫂”

    什么叫聪明?这就是。什么叫伶俐?这就是。什么叫会做人?这就是。

    虽同一境界,但是人家明显实力更高;那股隐约但足以让百花为之心惊胆跳的威压做不了假,那种冷漠好似能刺破人心的目力做不了假,所以叫前辈。

    礼多人不怪嘛,叫声前辈掉不了一块肉,不定什么时候发挥作用,兴许就能救命。同时以为血舞站在船长身侧,周围又没有其他人,明显是十三郎第一个选择汇合的对象,再加上其容颜绝美与眼里透出的野性与骄傲,肯定是嫂子啦!

    百花等三人与十三郎相处时间长短不一,其本人是最早的一个,几近二十年。这么多年头不怎么修炼,难免会唠唠嗑拉拉家常,她知道十三郎有爱侣,是魔修,性情骄傲大约还有些冷,余者一概不晓得。单从这些判断,猫猫女适合得一塌糊涂,不做第二人想。

    设想很有道理,结果无疑是最最糟糕的没有之一。

    “闭嘴!”

    “别胡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血舞暴跳如雷,但不好出手干脆晃身飞到船尾,想想仍觉得不放心,冷哼一身飞到自己的妖宠头上,背对和平号。十三郎几次张口,奈何血归灵这件事不太方便泄露,无从解释。大灰是唯一、也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倒在地上打着滚地乐,恨不得连舌头都喘到肚子里去。

    “不是?那她”

    百花也很尴尬,试着圆场但不知从何说起。她从心眼里觉得奇怪,按道理就算猜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大家一笑而过。但瞧那个“女人”的架势,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或者吞下百十只苍蝇一样。

    反应这么大,犯得着?

    从她的角度,只要是女修,除非因功法原因不方便道侣双修,没有任何理由对十三先生如此厌恶。修为、年龄、心智、声望、实力还有相貌性情,十三先生哪一点不是上上之选?面对这样的人,再如何出色的女子也没办法认为自己拥有高傲的资本。

    需要提到一点,关于年龄,修士与凡间的态度完全不同;不以老为尊,只以强为大。换言之不管别人几岁还是几百岁,只要实力高过自己,便需称之为长。百花与十三郎有过几次切磋,自认对方如果全力出手多半不会比自己弱,因此常以兄长之里礼相待。而在寻找双修伴侣这件事情上,没有哪个修士会因为年龄大小有何障碍,不管大的是男还是女。

    这很正常,而且是必须。设想一下,假如非得找一个境界相当年龄又比自己小的女修才能相配,那些天才绝艳的男性修士岂非很难找到老婆?反过来讲,修真世界中,老怪拥有数十甚至上百妻妾的比比皆是,按照凡人的观念恐连重重重孙女都算不上,岂非违背人伦?

    不管怎么说,血舞的表现实在太离谱,十三郎的反应也太过强烈,加上那头不知死活的驴笑得那么欢,百花仙子心思通透,很快联想到一种可能。

    “前辈她难道”

    知道怎么闹也出不了大事,百花水朦朦般的眼睛露出一丝狡黠,朝十三郎凑近些悄悄问道:“不好雌雄爱百合?”

    “噗!”十三郎险些当场喷血,直眼歪头脖子梗到无法转动,四肢僵硬,偏偏又不停抽搐。大灰完全傻了,咧着大嘴呼呼喘气,哈达子流出来流出来流狂嚎一声晕倒。

    “救命啊!”

    乌龙事件不会影响到大局,百花仙子没有因为自身无危生出什么骄傲心思,事实上她的谨慎程度超乎想象,对那片黄惨惨的天空基本没做过什么连尝试,更没有想过如何征服,一门心思赶路寻求与十三郎汇合。

    按照常理,这样的行为极不明智;身处血域不仔细勘察周围环境,等若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那只并不可靠的花船上,一旦遇到危机,后果不堪设想。然而结果证明她是对的,百花的修为与定性均不如血舞,如被空中残念侵蚀神智,恐无化解之力。

    “如此说来,妾身运气实在不错。”

    了解到彼此情形后,百花仙子庆幸不已,略带好奇问道:“妾身知道业火,人间气是什么?”

    十三郎不吝解释,抬掌握住一团红芒,回答道:“这道气息不像业火那么难缠,你小心些,不要被被它影响。”

    百花仙子比血舞识趣多了,未做抵抗任由十三郎将红芒按入眉心,略略感受一番,神情微动。

    “这种气息,有点像花木之气。”

    “是吗?”

    十三郎有些好奇,请她施展来对比一番。只见百花抬手轻召,那条花船化做流星飞到手中,变成一朵小小精致的珠花,表面流光绚丽荡漾着蓬勃生机,嗅一口便觉得神清气爽,宛如刚刚打坐完成。

    大灰不知何时偷偷凑过来,厚唇抖动着拼命吸气,一脸陶醉。

    同为生机,百花有点误会实属正常,十三郎好奇别的,问道:“这么好的东西,妖兽怎会不喜欢?”

    百花仙子回答道:“呵呵,是我收了它的玄根。”

    素手轻挑,一股冷到让人心悸的冰寒之气四溢而出,其中还透着一股泥土特有的芬芳,但要浓郁上千倍。

    大灰张口打两个喷嚏,惊呼道:“这么冷咦,怎么不结冰?”

第七百七十七章:不战而亡(求月票)

    能让大灰如此,可想而知那股寒气何等冷冽;奇妙的是冷归冷,周围一点霜花都没有;放在水汽充足的大海上,格外奇异。

    “结冰就没办法生长,那怎么可以。”

    百花仙子笑意嫣然,收敛寒气后说道:“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这里的水质温热,水中妖兽大多畏寒。另外水兽必然厌土,这朵百生花经过多年炼制,自然而然就能将周围的土性聚集起来,妖兽自然不会喜欢。”

    适当的举措应对不同的局面,这才是真聪明;而它正是百花赖以生存的至宝,远比战力更可靠。

    柔柔轻叹一声,她说道:“妾身实力有限,既不能像先生这样打造利器,也无办法驾驭海妖;多亏了这朵花才能保住性命。百生花的玄寒之气有限,先生若是再不来,妾身恐已支撑不了太久。”

    美人娇艳且惹人怜惜,大灰连连拍打胸脯而不得,无奈跺脚说道:“就是就是,本神早就催师弟快点来,可他说什么怕别人误会,就是不肯加速。”

    百花轻轻一笑,说道:“那也是应该的,这种地方多一人就多一份力量,先生身兼大责,岂能只考虑妾身一人。”

    这样的话这样的人,聪明剔透,善解人意,温柔贤淑,岗岗的!大灰觉得心都醉了,使劲拿眼睛瞅十三郎,心想你个蠢货蠢货好歹说句客气话,实在不行我上。

    不怪大灰埋怨,十三郎表现的确与眼前的气氛不相称,面色严肃目光凝重,透着凛凛厉意。

    百花察觉异常,问道:“先生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的确出了事,不仅出了事,还是了不得的大事。

    十三郎说道:“与我同来的人,又有陨落。”

    百花仙子娇容失色,惊呼道:“这么快......”

    血舞同样觉得震惊,问道:“又有人死?哪个?”

    十三郎沉重点头,苦涩说道:“不是哪个,是两个,几乎同时。”

    ......

    ......

    时间才刚刚过去几个月,身边风平浪静,十名大修却已陨落近半。乱生海就像一头凶残又爱玩闹的怪兽,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每个人:不要来!

    来已经来了,时间不到谁都不能回去,剩下的只能尽力求生,苦苦挣扎,时刻防范。感觉中,天空惨黄透出淡淡血意,水面平静似蕴含无边风浪,又像盖住冥界的那层壳,随时有可能张开大口。

    血舞一直冷漠,大灰闷闷无语,百花仙子初闻凶信,心神无法像旁人那么坚韧,忍不住惴惴难以安宁。

    “知不知道是谁?实力如何?”

    身边两名强悍战友,百花仙子开始为自己寻找安慰的借口;血舞自不必说,十三先生机智无双,这么短时间打造出一艘铁甲堡垒,再加上自己,不用说也比那些孤独的人幸福得多。假如他们实力再一般,这件事就更容易让人接受,甚至理所当然。

    大修士,美帅曾经做过一次有趣的评价,这个级别的修士是所有同阶对比中实力差距最大的一层,强者可以鏖战化神,弱者可能连中期元婴都抵不过,怎么都不算稀奇。百花仙子漂流数月,但没有经历过什么真正称得上凶险的搏杀,难以明了具体。换言之,假如能知道死掉的那几个是谁,由其实力便可大致判断乱生海如何,进而有所准备。

    血舞也认为这样有用,临时补充了一句:“乱舞城的修士我都清楚,另外两人没见过,与你相比的话......”

    问的是十三郎,站出来解释的是百花仙子,先欠身为刚才的冒失致歉,这才坦然说道:“妾身面对他们两,可做自保。”

    “哦,那还不错。”血舞淡淡应着,目光依旧望着十三郎。

    没有交过手,血舞只能凭借气机感应、与对十三郎的眼光估计来推断百花的实力。在他看来,自己赢是稳赢,但会遇到一些麻烦。此女身上的威压并不强烈,但又一股隐藏极深的气息,连血舞也觉得有些忌惮。

    通常讲这是某种厉害宝物,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不容外人窥探。

    十三郎摇摇头,回答道:“现在只知道枪王不在其中,另外两道气息距离尚远,暂时判断不出身份。”

    知道活的就知道死的,但那恐怕是数月甚至更久之后,难免让人心焦。

    血舞思忖说道:“不管怎么讲,乱舞修士起码死了两个,最可能是......”

    十三郎挥手打断,说道:“这不重要,不值得为之费脑筋。”

    血舞微微一愣,心想这是冷漠还是狂妄,怎会不值得。旁边百花目光微闪,唇角轻勾,默默思量没有开口。

    十三郎说道:“从目前情况看,两个人传送到一起的可能应该极小。”

    这话没得说,两人纷纷点头。

    十三郎又道:“队员之间不存感应,能先于我们汇合的几率更小。”

    还是实话。

    十三郎继续说道:“若没有汇合,相聚千万里的两人同时被灭杀的可能有多大?”

    多大?几乎等于零。

    两人都明白了十三郎的意思,血舞默默思索说道:“所以......”

    十三郎说道:“所以他们还是在一起。”

    百花仙子开口说道:“然后......”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然后我怀疑他们,还有之前那两个,不战而死!”

    ......

    ......

    距离十三郎等人百万里之外,一道流星在天空穿梭,形似龙舟。四条身影端居其中,为首一女子娇容慵懒,正是蓝瓶儿。

    龙舟速度奇快,于黄沙天下疾驰如电;其表面散发着一层绿葱葱的毫光,周围似有无数丝芒闪烁不停,如千万颗针。

    “不战而死,这样的结果......”

    闪灵大长老面有忧容,轻声说道:“如被十三先生知晓此事,恐会生出不少麻烦。”

    林晚荣微微一笑,说道:“道兄多虑了,血域之行本就自主,我等便是独来独往也是理所当然,怎会有麻烦。”

    大长老叹息说道:“没有十三先生,你我根本来不了血域,更不要说探秘昆仑。这份情,我们是欠着的。”

    前方传来轻笑,妙音贵女微微转身,懒懒的目光望着天狼修士,说道:“钟兄看法如何,是否也欠着十三先生的情?”

    青衣修士面容如铁,迎着蓝瓶儿的目光却有些闪烁,寒声回答道:“钟某的位置是重宝所换,无需领谁的情。”

    蓝瓶儿浅笑如铃,娇懒神情越发妩媚,宛如突然间长大了十几岁,嘴里说道:“如能得到天狼本籍,钟兄可需承谁的情?”

    青衣修士说道:“如果是那样,钟某自当感谢仙子。”

    蓝瓶儿幽幽叹息,说道:“可惜,林兄两位不是这般想。”

    软绵绵的话音似带着某种魔力,春雨润物般钻进人的耳朵甚至心里,让人不能不为之怜惜。林晚荣的目光略见恍惚,闪灵大长老内心微凛,寒声说道:“请贵女明白,我等此行互有托付,不是为了感谢谁。自灭精魂损失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我等都没了退路,再难得到先生与其它人相助。老夫相信贵女所托之事绝不寻常,藏典之地必有奇险,恐不像你所讲的那样容易。”

    听了这番话,林晚荣与天狼修士均都清醒过来,纷纷讲目光投向蓝瓶儿,暗生警惕。

    蓝瓶儿的神情丝毫不变,幽幽的声音说道:“四泽法阵只能供四人使用,道兄自己也是知道的。难道您认为,我们应该等着与萧十三郎还有双王汇合,同赴昆仑殿?”

    大长老为之沉默,林晚荣的表情略显尴尬,青衣修士冷哼一声,没有开口说话。

    进入后汇合,原本是融入精魂后共同约定,如今四人偷偷跑掉,还主动把那一缕精魄掐灭,至少会给其他人带来一些误解,甚至会制造一些麻烦。某种角度讲,这就是叛。

    蓝瓶儿说道:“藏典之处名额有限,几位道兄都曾做过调查,应该知道妾身没有说谎,如何容得下这么多人?诛杀不净王的那一战,诸位亲眼目睹血舞曾开口相助,之后更与他同赴竹林,与披风王密谈。不计有可能出现的其它人,几位道兄想一想,按照这样的情况推演,可能轮得到你们?”

    三大修士知道蓝瓶儿说的实情,无言以对。假如双王与十三郎联手,他们几个即便抱团也只有打打秋风,甚至连秋风都打不着。

    沉默中,大长老开口说道:“老夫知道,老夫并未因此后悔。只是想提醒贵女,仔细遵守与我等的约定。”

    蓝瓶儿柔弱一笑,说道:“提议是我先讲出来,焉能不知道轻重。血域无人,如今几位道友都在身边,还怕我这个实力最弱的女子做什么手脚?”

    这话重了,大长老与林晚荣神情讪讪难以开口,青衣修士照例冷哼,但不知有否护花之意。

    气氛略显尴尬,林晚荣出面圆场,说道:“如今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见外的话不必再讲。贵女也不要在意,还请专心寻找方向,离开乱生海再说。”

    蓝瓶儿嫣然一笑,说道:“有土蚌族至宝,又有林兄倒履奇功,妾身好歹也有些手段,寻找陆地不在话下。如今可以告诉各位,早日离开乱生海不仅意味着抢先进入昆仑大殿,还能避免一场天大祸事。”

    几人闻之面面相觑,不明白她的意思。蓝瓶此时转过头朝身后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还有几分刻毒。

    “阴阳倒转,魔碎黄泉,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活下来,谁才是天命所归!”

    ......

第七百七十八章:世界中央(求月票)

    “天命所归是个伪命题,至少我这么想。”

    又是一个月过去,和平号稳稳疾驰,船上再增加一人,但不是枪王。

    蓝袍老者蓝山有幸成为和平号第三位人类乘客,原因很简单,他就是那个先消失后因运气好重新回到血鼎感应范围内的人,随后生恐再次走失,不惜一切在空中飞掠,最终赶在枪王之前。

    蓝山是散修,所学驳杂无计,魔域里的名头着实不小。当然这也是散修都具备的特点:逮到什么学什么,尤其是境界较低的那一段,基本没什么选择。而当他们修为提高,可在大宗立足甚至有资格有开宗立派的时候,散修通常会因为已习惯了自由,不喜给自己套上许多规矩。

    万物有矩,万法有度,任你如何大能了得,都只能拥有相对的自由;连老祖宗都要守些规矩,何况他一个小有才华的散修。蓝山自忖做不到宗门修士那样忧神劳心,干脆继续逍遥下去,一路行走至今。

    斗法之外,蓝山最擅长命理卜算之术,真要算起来,他的名声更多依靠的便是此项,曾为不少大能卜算,换来许多好处。血域之行,谨慎是理所当然的事,蓝山静思半月后开自己开了一卦,最终得出八个字:凶途巅破,月照群星。

    按说这样的卦象不吉,凶途不用解释,巅破二字不知何意,至于那个看起来不错的“月照群星”,蓝山汇合后对十三郎如是解卦,或者说是恭维:“老朽命格寻常,唯一的好处是伴启而明,得沐一道月色神华,断非早夭之相。非要讲的话,先生多半就是那一轮皎月,天命所归之人。”

    这太唯心了,休说其它人,连大灰都在心里愤愤不平,暗想师弟是残月,本神就是那一碗火阳,你个老而不夭的蠢货咋没看出来。

    蓝山振振有词,理直气壮面对众人疑惑,说道:“不然各位想一想,老朽为何能失而复归,且及时得到先生救助,未因无边残念迷失呢?”

    众皆愕然,纷纷在心里想这个老东西真不要脸,藏私也就罢了,楞把帽子往别人头上戴,偏偏很难寻到他的错处。

    残念蚀人心志于无形,但也不是绝对无法破解。比如血舞,他的情况本就特殊,不忍或因别的原因没有夺舍猫猫女,本身就容易被残念影响。即便如此,假如事情重新来过,血舞也不是真的防不住,只是消耗有大有小,坚持时间长短罢了。蓝山出身散修,心志不坚如何能修炼到这一步,谨慎不及怎能活到今天,手段不多怎配称大能;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知道他肯定有牌可用,至少能坚持相当长时间无害。

    这些话不方便讲,事实上蓝山的确受到一些影响,登船后得十三郎相助方才涤清残念余波;从这个角度讲,他说的也不算错:十三郎就是其命中的那一轮皎月,是贵人。

    船上有个贵人,怎么看都不算坏消息,百花仙子第一个选择相信,半是取笑半是认真的对十三郎说月亮光耀大地万灵,可否让大家都分担一些,不可厚此薄彼。

    结果就换来开头那句话,十三郎神情超乎寻常的严肃,认真说道:“伪命题归伪命题,它的作用一点都不会小。身在这种地方,心理上的一点安慰往往会带来很多变化,甚至关乎性命。所以我的意思是,大家不妨明知其假但又当它是真,坚信我们中间有人天命所归,进而可以涉难破阻化险为夷,无往而不利。”

    宣扬迷信,十三郎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诚恳说道:“规矩已经和大家讲过,遇到难以化解的危机时,片刻延误可能陷所有人于死地。所以,如果你们觉得可以接受,不妨就拿我当成是那个人,方能无畏向前。”

    这算什么,自己往自己头上刷光环?大灰完全傻了眼,心里想少爷让蓝山入伙原来是为了这个,毕竟他会算命,说出来话总有点蛊惑力量,更值得人相信。

    “无耻啊!太无耻了!真真是太他妈无耻了!”之前神驴觉得蓝山不要脸,此刻与十三郎放到一起相比,简直就是神像脚边的一颗小草,刚刚沾着神灵的......一点脚气。

    话说回来,十三郎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相信天命所归总比相信他是个灾星来得强;至于到了他讲的那种情况各人会如何行事,到时候再说呗。

    “老朽坚信卦像不错,先生就是皎月,必须是。”涉及自身性命,蓝山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妾身早就信了,不然根本不敢来。”百花笑颜如花,落在大灰眼里不如以往那么可爱,有点贱。

    “本......咳,我也相信。”血舞一锤定音,正式宣告十三先生领袖地位得以确立,在场之人将在其领导下奋勇向前,共同推动历史那辆破车。

    十三郎并不如何得意,相反一脸审慎、民望不堪重负的表情说道:“既然如此,待汇合枪王与古兄,和平号正式起航!”

    “起航!”

    果然蓝山最不要脸,举手附和后不忘问出最大疑惑,说道:“大海茫茫,若无感应之力,老朽恐连方向都无法分辨,如何分辨那边是岸?”

    这是最大的问题,距离远不怕,路途凶险可以拼,怕只怕走来走去兜圈子,永远走不出去。百花与血舞早就想问,此事忙侧耳认真听着。

    眼中,十三郎抬手随意一指,说道:“那边。”

    蓝山忙问:“那边?为何?”

    十三郎纠正,抬手再一指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方向,说道:“还有那边。”

    蓝山张口结舌,白须飘洒目光担忧,小心翼翼说道:“先生的意思,两边都有陆地?”

    结果更糟,十三郎东西左右一通乱点,说道:“都是岸。”

    “靠!”大灰受不了这样装神弄鬼,甩甩尾巴跑去和鲨王约会。

    百花神情微闪,上前一步说道:“先生的意思莫非是......乱生海实际上是一条河?”

    河有两岸,非此不能解释。只不过这条河大到离谱,所以才被叫成海;同时因其太宽,朝哪个方向指都不算错,无非是个远近。

    看似合理的解释仍被否决,十三郎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河,而是湖,处在血域正当中的湖。”

    一方湖,世上有这么大的湖?话说回来,十三郎凭什么这般确定,难道他......

    蓝山又是第一个,激动不已叫道:“先生手里有......血域全图?”

    匪夷所思的结论,非此不能解释。众人齐齐色变,心里想那样可真是太好了,单凭这张图,十三先生便称得上照世骄阳,连月亮都比不了。

    可惜,十三郎依旧摇头,说道:“哪有那么好的事呵,我猜的。”

    “猜!猜猜猜......”蓝山一双眼睛险些瞪出眼眶,表情无奈悲戚,只差哭出来。

    “是啊,我猜的。”十三郎认真点头,表情很无辜。

    “不是故意装样,真的只是猜测。”

    ......

    ......

    乱生海为什么是一座湖?因为这样最方便。最方便什么?最方便死人,呃,是死生灵。

    “残念无尽,来自何处?都是曾经活过的生灵所留。天上黄沙的作用就是封堵并消除残念,使之不为真天道所查,或者别的什么。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这就是轮回所不及,是天罚之地的象征,也叫伪轮回。不要怀疑我那位朋友的话,说到轮回,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

    “苦海黄沙,从血域开放的那个年代起,乱生海就是如此。也就是说,大陆之上并不是这样,只覆及海面。”

    “问题来了,陆地上的死灵残念怎么办?总不能同一个界面存在两种模样,轮回只有一半吧?”

    “以我想来,这其实是一种堪比天象的大阵,可能是天然也可能是人为;不管怎么样,它必须覆盖整个界面,将陆地上的死灵残念吸引到乱生海,统一由黄天镇压。”

    话说到这里,接下的事情多少有些眉目,十三郎坦然承认以上都是巧合与运气结合后的猜测,继续说道:“而要做到这样,乱生海要么是圈在周围的一个环,要么就是中央的一个圆,也就是内湖。”

    “是环不太通,因为面积太大,再大点也无所谓,为什么不索性覆盖全界?反之放在中央省力得多,照样可以蒙一层轮回的画皮。”

    声音略有嘲讽,十三郎说道:“最后一条理由,万年中到过乱生海边缘的人都知道,海陆交接常有大风,且都从陆地斜吹向海面;大陆上的河流常起怪风,推浪逐水奔涌大海;大陆上的天空明媚但无日月与日夜,只有二十八颗闪烁巨星,位置还会变。”

    “综合以上,本将大胆猜测,这就是阵法,一座覆盖全界的轮回大阵!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血域会不会就是一件法宝,比如一个圆盘,一个会旋转的、决定众生命运的盘!”

    轻轻抬脚,重重落下,十三郎笑容满面如将命运踩在脚下,神情无限唏嘘。

    “很荣幸,全世界围着我们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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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治军

    人为?覆盖整个界面的大阵?荣幸!

    蓝山双腿发软,百花面色苍白,血舞王目光收缩,均在想一件事:血域有那样的存在,我们来干吗?

    送死?配么?

    “那种人物犯不着和咱们计较,多半睡死了。”

    十三郎倒是很轻松,装模作样唤两句天心,摊手说道:“瞧,一头蛤蟆都睡成这样,何况......”

    咔嚓!天空陡然响起一道惊雷,仿佛就落在众人耳边。

    雷威浩荡,众人愕然,十三郎怒发冲冠,低吼:“不会吧,听着了?”

    蓝山一下子扑上来,恨不得抱住他的大腿哭嚎:“先生不要说了,天道不可违,那种存在,就算比不了天道也差不太远,万万不能冒犯啊!”

    瞎猜一通惹来天道愤怒?十三郎愤愤不平,说道:“应该是巧合。”

    “巧合也应该注意些,能免则免。”百花仙子目光流转,小心翼翼看着四周,生怕天道突然从海里蹦出来。

    “是啊是啊,我等修道之人,理当敬畏天道法则,保持恭敬才对。”蓝山一个劲儿点头,生恐十三郎胡说八道。

    “小心为上,起码不会错。”连血舞斗放弃骄傲,站到十三郎对面。

    “好吧,我不说了。”

    民意不可违,十三郎悻悻说道:“接枪王,之后寻途登岸。”

    蓝山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登岸最重要,脚下有土,心里才踏实。”

    别人自无什么意见,和平号继续杨帆起航,朝感应中的枪王气息前行。问题是,那道突降的雷霆真的是天道之怒?假如不是,除了震撼心神什么都没有的雷,谁见过?谁听过?

    谁都知道这样想太离谱,但都没有说出来,只放在心里想。

    很沉重。

    ......

    ......

    连纳三名大修,水中一头鲨王为辅,和平号实力陡升数倍,十三郎的信心也随之爆棚。得三人相助,龟甲上增加更多风阵,开全速朝枪王的方向疾驰。奇怪的是,迎接第四名船员的过程格外漫长,几相当于前三人的总和。

    枪王不知出了什么毛病,时进时退时而转弯,看起来好像是要反钓和平号,发泄一番之前屡追不得的怨气。一晃近三个月过去,枪王仍没能与大部队汇合,但也没有消失。对此现象,穿上几人包括大灰各有推断,纷纷发表见解。

    “心里不舒服,肯定的。”神驴是阴谋论的坚定拥护者,躺在地上嗑着牙花子发表见解。自从三人登船,严格来说自从与血舞汇合之后,除巨虱外敢朝和平号挑衅的海兽越来越少,大灰也变得越来越清闲,有足够时间胡思乱想。

    “本神以为,枪王这个人资质不错,道法也还凑合,就是心性差点,不够沉稳,多少有点小心眼。”

    下巴在一块凸起上蹭了蹭,大灰一边舒服地哼哼着,感慨道:“难成大器,唉!”

    血舞“娇柔”身躯挺立如枪,望着远方的目光略显忧虑,略带厌憎说道:“蠢货。”

    三王威名赫赫,十三先生杀了一个,余下两人形单影只,难免要相互帮衬些。十三郎是船长,可不代表这个冒牌驴师兄地位有多高,当然平日里大家不与其计较,但大灰错在不该诽谤枪王前程,令与之齐名并列的血舞生出同病相怜之心。

    大灰被骂有些生气,有心反击底气又不太足,悻悻然收声歪眼皱鼻哼哼,心里想本神何必与人妖计较,没的跌了身价。

    百花不知从哪里变出两只大花椅,自己坐一只送给船长一只,舒舒服服半躺在上面晒着并不存在的太阳,说道:“枪王......想必擅于用枪。枪者一往无前,妾身以为恐怕是遇到什么大麻烦,不得不迂回甚至折返。”

    这种享受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蓝山老者自个儿搬个墩子坐下,取两壶酒送给十三郎一壶,浅酌后说道:“虽未见识过枪王风采,但他既能与......咳咳,老朽以为,当谨慎行事才好。”

    说着谨慎,老头脸上哪有半点谨慎摸样,真要说的话,倒好像巴不得出什么事情才好。混了这么久的老油条,大家不好意思说谁比谁奸,如今形势明摆着,血舞枪王并称双王,肯定比后来的两位感情好,实力也要胜出一筹。蓝山与百花都知道古姓道士的性情,打心眼里不认为他能和自己抱团。换言之,假如把十三郎当做中军大帅,左右骠骑实力不均,恐有些麻烦。

    假如枪王出了事呢?那就好多了......

    百花仙子适合唱红脸,明摆着在向十三先生暗送情意;尤其是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慢慢从神驴口中套出“嫂子”已故之后,这个骄傲了一辈子的女人正经展开攻势,如泽物春雨不断靠拢。比如那两张椅子,滋神养心甚至能够徐徐提升神念,不知被多少人重宝求购过,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蓝山与百花相识一两百年,以往知道她有一只,今儿突然出现一双,且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心里才明白这位仙子早就存了求凤之念,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不得使用罢了。

    无奈蓝山揽过得罪人的活,试探说道:“先生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

    十三郎正在想着什么心事,闻言晃晃手里的壶,发觉竟已经空了,说道:“这就是地幽龙炼的酒?不错啊!”

    蓝山识趣再送一壶,说道:“先生谬赞了,那些还没来得及弄,这些是存货。对了,先生饮酒的方式......很特别。”

    把酒蒸成酒气,这样喝酒够不够特别?

    十三郎接过去,说道:“我没喝呀,哪有什么特别?”

    蓝山神情微僵,说道:“先生刚才......不是在喝酒?”

    十三郎摇摇头,百花仙子觉得好笑,接过去说道:“蓝兄误会了,他哪里是喝酒,分明就是烧酒,大约是在琢磨某种神通......”

    蓝山面色发苦,嗫嚅说道:“烧酒......不错之语从何而来?”

    十三郎一本正经,解释道:“的确是一种道法,不知为什么,用水不怎么行,这种酒效果特别好。”

    “好你个大头鬼!”蓝山愤愤难平,心想老夫的酒好容易炼么?经得起你这样一把火一把火的烧。

    百花仙子美目流转,说道:“此功法若能炼成,蓝兄当记首功。”

    “嗯,有功,有功。”十三郎点着头,神情上看不出有何反应,心思完全沉浸在指尖那团火焰之上;新送来的酒水如泉,顺着壶口飞入火团,变作一股青烟虚渺而去,不断重复。

    蓝山百花仔细看着,均不明白是何用意。过了一会儿,眼看酒壶再空,蓝山叹息着想要再取,百花抬手阻止他,回头望着十三郎说道:“这样烧来烧去的做什么?非得要酒的话,我这儿还有不少。”

    先生变成他,妾身变成我,不够亲近但也绝不生疏正式,小手段。

    受伤的男人与受伤的野兽一样不好伺候,百花仙子心窍玲珑,不能不让人叹服。话说他们酿制的酒可仅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各有各的奇效,十三郎真喝也就罢了,若只是放火烧成酒气......实实有点舍不得。

    十三郎没有拒绝,接过百花酿先尝一口,略略皱眉。

    “怎么?”百花仙子有些紧张。

    十三郎回答道:“这么好的酒,烧掉是不是太可惜?”

    百花仙子一愣,娇容刹那间绽放如花,嫣然说道:“没关系,有花就能酿制,就是慢点。”

    蓝山神情落寞低头,暗想什么叫不公,这就是。

    大灰不知何时蹭过来,挨着蓝山的身边蹲倒低头,说道:“哥们儿,来一口。”

    蓝山傻乎乎地望着它,半天没能应声。

    大灰不满,说道:“独乐乐不如我陪你,来一口!”

    “唉!”

    蓝山默默叹息,送上。

    那边,十三郎到底没舍得将花酒烧掉,浅尝酌饮不忘正事,遥望前方鲨王咆哮,说道:“巨虱越来越多了。”

    百花仙子再度一愣,脑海里突现一道灵光,惊呼道:“意思是......”

    旁边血舞忽发一声冷哼,说道:“总算还记得关注敌情。”

    前面或后面应该还有一句“未因美色所迷”,百花仙子俏脸微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十三郎淡淡说道:“敌情算不上,但如果它们真的只是寄生......恐有些麻烦。”

    何止麻烦,简直是灾难。寄生之物就已经很难缠,假如被它寄生的巨兽就在附近,该当何等恐怖。换言之,枪王那边遇到的,会不会就是它?

    想到这一重,蓝山百花同时色变,血舞无法再保持安定,主动说道:“已不算太远,我去看看,你们随后接应。”

    十三郎抬手阻止他,说道:“你留下,蓝老与百花跑一趟比较合适。”

    小手段,捏合。

    蓝山两人都意识到十三郎的用意,不约而同生出几分羞愧,忙站起身应是。十三郎想了想,再度叮嘱道:“残念无穷无尽,红尘意消耗很大也很快,我没办法一次补充太多,速去速......”

    话未落音,剧变随之而来,海水翻腾如喷泉般冲上高空,前方百余里的水面上,一次冲出数百只,不,成千上万!那种景象,就好像水下张口一只不知多大的巨口,呕吐般飞出无数噬血魔兽。潮水一样的巨虱跃出水面,目光很快被和平号所引,没有半点犹豫,呼啸如潮蜂拥向前,扑面朝和平号而来。

    “嗬!”

    船上之人纷纷色变,十三郎目光陡然转厉,身形微动,人影已自和平号上消失。

    “你们留下,护舰,杀光它们!”

    “枪王怎么办?”血舞第二个离开船头,急问。

    “我去。”十三郎的声音自远方传来,随即被无尽巨虱的厉啸声淹没。

    “嗷呜!”大灰不知怎地感受到一股心悸,咆哮声如怨似泣,周围几不忍闻。

    它在怒吼:这么大的场面,为何不带上我!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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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介绍:
魂失异界,本应灰飞烟灭之人,却为一颗奇异之心所引,附灵身踏上修道业途。
斩峰峦,劈叠障,翩翩少年欲成仙。
他该如何求解证道,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补天之路!锻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锻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锻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