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男人行径(二)
狂风席卷,卡其双腿夹着巨狼,以追赶落日的速度狂奔。..
仅仅跑了数里,巨狼的口中竟溢出鲜血,在咔吧男人狂暴的驱使下,它停不下来,减不了速,浑身毛发通通直立,
山寨虽小,比之一人一狼却像做大山,沉重的阴影扑面而来,巨狼哀鸣,卡其暴喝,盘在巨狼肚皮下的脚尖狠狠一勾。
“嗷!”
撕肝裂肺般的剧痛中,体型硕大的巨狼咆哮而起,直扑寨墙。
“嗬!”
身后群狼惊呼,青狼战士望着那个发疯的咔吧男人,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寻死。
山民虽贫,总有些办法保护自己,他们的寨子如小型城池,墙下不仅有护城河,还插着无数利桩倒刺,上面均有剧毒。十几丈高的墙壁哪里是巨狼可以跃过,迟早会掉到坑里。
果然,巨狼在卡其的逼迫下催发生命潜能,腾空数丈后力竭,哀鸣中准备迎接死亡。
空中静止的那一刹那,卡其一声长啸,双腿回收猛跺,一脚踩断巨狼的腰。
狼如陨石坠地,人如大鹰腾空,右手猛挥,那名幼童如石头一样飞跃过寨墙;卡其的身体却顺势后退,如怒隼划过天空,轻飘飘落地。
“啊!”
幼童的惨呼久久不绝,直到卡其落地,众人还能看到那个在空中激射的小小身影。这单臂一抛,怕丢出不下百余米。
死是死定了,只是这个死法……
寨墙一片静默,一群拿着粗陋武器的山民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五里外,狼族战士同样鸦雀无声,此时的他们,只恨自己眼神太好,看到不想看到的这一幕。
“呸!”
卡其回头看看寨墙上的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一群废物!”
这是真心话。
……
……
迈开长腿,卡其很快赶上大队,毫不客气扯过一名青狼战士,扔到一边说道:“畜生没用。换一头。”
青狼战士群情愤愤,均怒目而视,卡其看都懒得看他们,脚扣狼腹追上十三郎。回禀道:“少君,做好了。”
十三郎点头,朝统领致歉:“不好意思,蛮仆不知珍贵。又伤了一头坐骑。”
统领大笑,脸上表情诚挚,洒然说道:“区区一头座狼。能见识到咔吧力士的真正实力。值了!”
能飞而不飞,卡其无疑是显摆,然而从另一个角度讲,能飞的人假如不用飞行的本事,还真未必能做到他所做的这件事。要在看到寨子内景象的刹那选好落点,要将小孩抛出足够远,还要保证其不死。电光火石之间,比之道法弱在何处?
此外还有一点,既然这样做了,青狼战士或许震撼难言,统领却暗中舒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这名咔吧力士已尽全力,完全在他所能接受的范围内。
似乎想到什么,统领回头朝山寨方向看了看,说道:“只是便宜了他们。”
黄花女一直看着,此时目光闪动,半转身对十三郎笑了笑,说道:“是啊,便宜了他们。”
十三郎也笑,说道:“是有点便宜。”
一头青狼,只是尸体价值也不低,对那些穷苦寨民来讲,这是一笔外财。
或者补偿。
……
……
哨卡将至,十三郎第一个印象这是这里好热闹。
转过山坳,轰炸般的声浪扑面而来,抬头看,那个据称为哨卡的寨子远在千米之外,其中的嘶吼喘息与放浪的叫声清晰可闻,仿佛有千百人在交合。
除了这些,寨子内还有兽吼声、鞭打声、惨呼声与欢呼声、叫卖与兵器撞击声此起彼伏,不知道的人听了,怕是会认为这里是妓院、菜场、监狱与兽园的集合。
唯独不像军营。
城寨的面积倒不小,但从防护看,低矮的围墙连刚刚见过罪民山寨都不如,干涸的城河快被风沙卷来的尘土添平,敞开的大门内可见到近乎**的男女,城墙上没有任何固定军器,稀稀拉拉几名狼战士值守,竟然大口灌着酒。
更可笑的是,明明千名狼骑呼啸而来,带队之人一为统领,还有一位凤女殿女师,城内竟完全没有反应;既没人迎接也没有盘问,仿佛他们不是敌也不是友,干脆就是空气。
这就是哨卡?这就是一凶狠强悍而著称的青狼军营!军纪糜烂到这种程度,他们凭什么抵御外敌……假如有的话。
好吧,就算没有外敌,青狼军营还有术师,身处这种地方,该如何修行?
城内如此,城外的情形可想而知,根本不用统领发号施令,千名青狼战士呼啸而出,大模大样抢在前面冲入城内,各自寻欢去也!
统领脸上略有戏谑,说道:“上师请看,本将这座哨卡如何?”
十三郎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统领哈哈大笑,策骑直入,竟似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黄花女哧的一声笑,说道:“小少爷,进去你就明白了。”
“其实,我已经明白了。”十三郎笑答。
“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该明白的事。”
……
……
始入寨门,眼前突现黑洞,再一看,黑洞飘飘忽忽好似飞翔,落于千里外。
仔细再看,哪有什么黑洞,分明是一座黑漆漆的大帐座于寨子中央,火光天光明媚照耀,好似在天空挖出一个坑洞。
门楼两侧,左屠台,右红楼,屠台人声鼎沸,三只青狼争食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其中两头龅齿染血,鬃毛乱炸,正扑向得利的那名同伴。
狼嗥凄厉,周围无数青狼战士呼喝相应,彷如一体。
黄花女自觉充当向导,说道:“这是青狼坐骑的选择之法,三余其一。方可调入军中。”
十三郎点头,目光落在右方,眼角微抽。
十八根粗大的主杆,各捆着一名奄奄一息的裸身女子。柱子旁放着火盆,火苗微微,随时可能熄灭。
主杆上方横梁斜搭,建有十八座连接一体的小楼;楼身粉红。楼门粉红,粉红色的窗粉红色的帘,粉红色的装束粉红色的人。声声喘息呼喝娇吟同鸣起伏,每座楼前都排满了人。正是那些刚刚冲入寨子的狼骑。
黄花女说道:“下面是女奴,一般活不过三天;楼上便是凤女殿女师,十八名女师应付数千狼骑。是不是很厉害?”
十三郎的眼神有些空。楼下楼上瞥了瞥,回答道:“的确很厉害。”
黄花女枕着他的肩,柔声道:“今天统领归营,这些女师有得忙;等过两天,我给少爷安排一下,让所有女师一起伺候,包你心满意足。”
十三郎垂下目光。望着面纱下那片莹白,一时没有回话。
这个角度,十三郎只需臂膀轻合,别说怀中娇躯软体,便是同比的钢铁架子也会搓成麻花。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始终有种感觉,假如自己真的那样做了,不但会落空,还会迎来足以致命的反击。
苍鹰扑食,定有必中把握,否则宁可盘旋高空。
十三郎笑,说道:“我以为,你把我当成自己的人。”
黄花女笑,伸出手指在他胸口上划着圈,说道:“小少爷弄错了,现在我是你的人,你还不是我的人,如果你是我的人,怎舍得她们碰你一个指头。”
这话有点难懂,十三郎认真想了想,问道:“凤女殿女师间……有不同吧?”
这话有点意思,黄花女却一下子听明白了十三郎的意思,咯咯娇笑反问道:“你说呢?”
十三郎言辞凿凿,说道:“我猜一定有。”
黄花女干脆闭上眼,好似梦中呓语,说道:“那就有呗,反正你还不是我的人,可不能随便说出来。”
十三郎正想再开口,忽听人群一阵喧哗,抬起头,发现三名等待的狼骑不愿再等,直接褪去衣衫走向中间的几根柱子,抓起那两条青紫密布的大腿,耸腰挺胯,当众媾和。
哀弱的呻吟与楼上的娇吟呼应,粗壮的木柱连连摇晃,楼上笑骂声声,楼下喝彩连连,夹杂着几声怒吼,几声嘶嗥,与那几颗前后摆动的头颅一起,撞进眼膜耳鼓。
十三郎目光微冷,朝三卡点点头。
“嗖!”
三声呼啸,三道灰芒,三颗石子洞穿了三名女子的咽喉,不多鲜血流出,几名兴致高昂的狼骑战士愕然回头,目光愤怒。
几百名狼骑战士同时转过头,如几百劈面而来的刀;十三郎神情淡淡,卡其目光冷冽,卡徒面色阴狠,唯卡门哈哈大笑,高声叫骂。
“没卵蛋的东西,这就不行了么?”
片刻寂静,哄笑叫骂声四起,几名名狼骑醒悟过来,纷纷将目标转向那三名光着腚的同僚。
“范大,不行了么?”
“包二,不行了么?”
“李三,不行了么?”(注)
三名狼骑面红耳赤,各自看看身下渐渐冷硬的躯体,目光都转向一旁。
绿油油的火苗跳动挣扎几次,熄灭了,火盆上升起一缕灰色的气,飘悠悠飞向大帐。三名狼骑顿时如见蛇蝎,嘴里愤愤咒骂着,忙不迭将身体退出来,在同伴的嘲笑喝骂身中提起裤子,偃旗。
呃,他们还在排队,虽偃旗,不算息鼓。
“好样的!”
狼骑们笑得欢,有几个冲卡门竖起拇指,卡门哈哈乐着,眼里有千万颗针。
“原来是阵法。”
十三郎望着那三个火盆,突然说了一句听不懂的话:“卧龙山庄。”
“什么?”黄花女好奇地问。
“名字。”
十三郎温和回应,说道:“这里应该有个名字,卧龙山庄。”
……
……
名字是鬼扯,与第一卷没什么因果关系,不要较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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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百一十五章:男人行径(三)
秀台红楼之后,巨鼎烹香,芬冽酒气直透胸腹。..
狼族战士体型雄壮,吃食便是个大问题,外出时,他们以术师炼制的辟谷丹丸为军粮,吃一颗充饥十余日,简单高效,又能节省骑力。
辟谷丹珍贵,且不怎么受欢迎,对有贪腹之欲的人来说,不觉得饿有时比饥饿更加难熬;巡视因而成为苦差,眼下又不是真正战时,少有人提得起精神。
野外生活终究是苦的,除了偶尔寻些野味打打牙祭,便只有屠戮罪民时才能吃上热食。出巡归来,这群堪比虎狼的壮汉早已耐不住空荡荡的肠胃传来的冰冷感受,一部奔红楼,多数围绕着这方大鼎。
鼎上烟气渺渺,鼎内肉香四溢,四周酒气弥漫,一群群敞胸露怀的壮汉呼喝啃咬吞食饮酒,偶尔有人交耳几句,欢呼几声,戏谑嘲笑的目光皆落在那些从红楼走来的同伴身上。
烟花自古消壮志,十八名普里女师哪里是寻常烟花所能比;青狼战士无一例外,进入红楼时如狼似虎,出来时成了霜打的茄子,焉头焉脑竟似连方向都难以辨清;轻飘飘迷顿顿摸到巨鼎之前,眼里射着绿光。
被卡其扔过的那名战士赫然在列,许是因受了气,他的愤懑格外强烈,在红楼发泄的格外多,自然而然,身体像面团。
奇妙的是,猛灌几口酒水,用力吞咽几块兽肉之后,那名战士很快变得龙精虎猛,目光灼灼回头看着卡其,似有挑衅。
不用问,这些肉食不光只是肉食,还有额外填料。
统领没发话,加上黄花女瘫在十三郎怀里不肯挪窝。狼族战士不敢轻动。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示威,用目光手势告诉来人,这里是他们的地盘。
“傻逼!”卡其骂了一句,送给他一个后脑勺。
“那是什么?”
十三郎没有理会这些。指着趴在巨鼎旁那只体型如巨蜥般的怪兽,表情微异。
之所以惊讶,是因为那头巨兽的待遇太过特殊,每当有人朝鼎中添加汤料骨肉。不管是谁,不管加的是什么,它都会伸出长舌品上一口,神情或喜悦满足。或冷漠淡然,还会流露出不高兴的摸样,很是喜人。
“它在尝毒。”
黄花女懒懒转过身体。寻个更舒服的位置蜷好身体。头也不抬说道:“鼎内有术师专门为战士配置的药物,长舌蜥为青狼领域独有奇兽,能辨明一切剧毒,千人以上军营都会想办法弄来以备不测。”
十三郎诚心赞叹,说道:“挺有用的,怎么就一头?”
“野生长舌蜥性情狡诈胆子又小,极难捕捉;这头巨蜥养久了。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如今已生得太胖,放出去也得饿死。”
黄花女多解释了两句,一本正经说道:“这东西值钱,要是碰巧捉到,千万别丢掉。”
连她都说难以捕捉,巨蜥之珍贵可见一斑,这头又老又胖蠢笨到不像话的大家伙至今还在服役,与此多有关联。
十三郎点头表示明白,说道:“记住了,不过你说它能辨明一切剧毒,吹牛吧?”
“你不信?”
黄花女睁开眼,笑着说:“我刚下来的时候也不信,用好几种上界才有的毒药试过,无一能够例外。”
从红楼经过后,她不再叫十三郎少爷,而是以你我相称,语气有些淡。
十三郎问道:“这也能试?怎么试?我能试吗?”
“哈哈,你还真敢想。”
黄花女娇声大笑,说道:“有本事尽管去试,没人会反对。”
十三郎想了想,摇头一本正经说道:“毒死它怎么办?就算不死也坏了一锅汤,我怕他们起义造反。”
“好大的口气!”
一名身份明显与众人不同的中年青狼人站出来,阴厉的脸上满是轻蔑,尖声说道:“听闻上师道法神奇,若有品神蜥探不出的毒药,不妨拿出来,让我等见识见识。”
“是啊,拿出来见识见识!”
“上师神物,也许真有那么灵验。”
“毒杀神蜥,亏他说得出口。”
周围一片哄笑,那名被卡其得罪的战士笑得最放浪也最大声,恨不得把他拉到鼎内煮一煮。大帐门口,统领脸上挂着笑,神情颇为自得。
“神蜥……”
十三郎连连摇头,心想这世道,妖兽不沾个神字怕都不好意思露面,遍地神灵。
黄花女随口介绍,说道:“瞿默,军营头号术师,专职后勤。”
头号术师负责后勤,听上去荒诞可笑,但只要看看周围那一道道氤氲之气,再看看出红楼的狼族战士吃食后的变化就明白,这里的后勤远非寻常意义上的押粮运草,而是集阵法、养精、采集于一体的牛人。
“多半还负责炼制。”
十三郎望着每个人头顶漂浮的如缕缕烟丝,朝统领看了看,似乎在问:“真的可以?”
统领觉得有趣,朗笑说道:“上师尽管尝试,不要说毒药,不管什么丹药,神蜥皆能辨别出来。看它头上那根角,不同的颜色代表意义也不同,本将可为上师解释。”
十三郎恍然说道:“原来是靠那根角,我还以为是表情。”
巨蜥似乎感受到什么,吃力转过头朝十三郎看了眼,表情轻蔑。
“傻逼!”卡徒看它不顺眼,大骂。
周围哗然,群狼笑得前仰后合,恨不得拉着卡徒一起喝酒。
黄花女忽然来了兴致,扯着十三郎的袖子问:“怎么样,到底试不试?”
“试就试。”
十三郎拍出一枚红色丹丸,交给卡门说道:“拿去。”
“这分明是补药!”黄花女娇嗔说道:“有这么好的丹药何必喂那只畜生,不如送给我。”
不愧是外星修士,闻闻气息便认出此丹效用,堪称弄丹高手。不光是她,周围隐藏着几名术师眼光同样高妙,略一扫便能分辨出来。这颗丹药绝对是难得补药。
黄花女不说还好,这样一说狼群可不干了,纷纷喧哗要求凤女不要打岔,不管补药还是毒药。总之人人有份。
卡门有些好奇,说道:“奇了怪了,就算是补药,喂的也是那头大蜥蜴。他们这么急做啥?”
瞿默为他解释,说道:“试药不是直接喂给神蜥,而是投入鼎中,神蜥自己会品尝。”
“这又是为何?”卡门望着那一锅汤。心想假如真是毒药,尝出来不是要浪费粮食。
瞿默目光嘲讽,说道:“因为如上师这样的人多。总不能都让畜生吃掉。再说了。若是寻常毒药,别说神蜥,狼族战士也不惧。”
周围一片叫好声,不少青狼战士拍打着毛绒绒的胸膛,恨不得亲自舍身尝毒。
这才是道理,正如中年人所讲的那样,有的是大门子弟好奇心重。拿上好灵丹去逗弄这头蜥蜴,岂不是太浪费?不管灵药还是毒药,通通扔到鼎里面,坏了不过浪费点食物,好的受益大家,正好给青狼战士补身。
最后再补给女师。
神兽变成畜生,十三郎没有什么嘲笑的念头,略一思索,对中年人说道:“还有别的原因吧?”
瞿默目光微闪,说道:“什么原因?”
“怕把它毒死。”
十三郎抬头示意,说道:“这么大的鼎,丹丸融入,它能尝到的万分之一都没有,加上本身抗毒出众,才不会那么容易死。”
世间哪有能克尽一切毒物的妖兽,别说这头啥也不是的巨蜥,就是把十三郎的心肝宝贝儿胖爷请出来也不敢随便说这个话。巨蜥之所以被称为神兽,一来它的确有点本事,更重要的是,没有人会为了测试一头蠢笨蜥蜴拿真本钱,也不会用连它都测不出的毒药对付这些普通兵卒罢了。
就说黄花女,丹道高手会毒不死一头蜥蜴?
鬼才信!
至于中年人为何力邀十三郎出手,用意就复杂得多了,也许是斗气,也许是试探,也许纯粹为了羞辱,谁能辨得清楚。
瞿默听出十三郎的意思,面色阴沉说道:“上师若有厉害毒物,大可拿出来试试。”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不用了,就它吧。”
“真用它?”卡门盯着手里的丹丸,有些肉疼。
“快去!”卡其踹他一脚。
卡门无奈,皱着眉苦着脸拖着脚磨蹭到鼎边,犹自回头问:“少君,要不要留一半?”
“快丢!”
群狼替十三郎回答他的话,恨不得一把抢过来。隔着这么远,每个人都能闻到那种扑鼻异香,只是闻一闻,心胸都仿佛开了无数窍穴,敞亮到没办法形容。
常年累月在术师喂养下过活,青狼战士多少明些丹理,这样的丹药如果是毒药,他们宁可泡在里面。那可是上界修家的丹药,错过这一次,就算统领翻脸将十三郎拿下,也轮不到他们享用。
此时此刻,青狼战士多认为把握到十三郎的心思,因有求于人,他故意用这种方式讨好,所为的不过是得到一些讯息。一些人有些地位的人心里盘算着,该不该向统领大人进言,好好敲上几笔。
不是他们太狂妄,而是因为十三郎假如真用不知名的毒药下毒,哪怕将鼎边的战士全部毒死,也不过总兵力的四分之一,有啥用?
为了这个被青狼族通缉?傻了吗?
“快丢!”
“一个仆役还磨磨蹭蹭,敢违抗少君之令不成!”
催促中,卡门没等到十三郎的否决,气呼呼将丹丸投入鼎内,转眼消失。
更香了!
吱溜!
巨蜥毫不客气弹出长舌,尝过后神情大变,独角上随之散发出一层黄濛濛的光芒。
“增寿!”
瞿默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随即痛悔恨不得抽自己的嘴。
想瞒也瞒不住了,巨蜥明显发现了秘密,吱吱溜溜喝个没完,竟是不肯听下来。周围的狼族战士集体倒吸一口气,彼此对视后,轰的一声炸了锅。
“走吧。”
十三郎翻身下了坐骑,将仍赖在身上不肯动的黄花女放到地上,说道:“死定了。”
周围一片哄闹,没人理他。
……
……
第五百一十六章:男人行径(四)
寿元,是任何生命都无法回避的话题。..
增寿,是任何人都要为之抢破头的向往。
大先生降临前,念念不忘寻找丹药为老师增寿,以他们的身份尚且如何,何况这些普通青狼战士!
一锅汤边一锅粥,饭堂变成战场。
放置巨鼎的平台被瞬间挤爆,无数锅碗瓢盆手爪兵器铠甲裤子辫子抢入鼎内,无数张嘴巴开合吞咽,全不管嘴里塞的什么,咽下的又是何物。
哪怕沾点汤水,也要搂到自己的肚子里。
疯了,只有这个词能够形容,彻底疯了。
青狼战士性情凶悍,同时也意味着桀骜,这就是他们军纪散漫的根由;打仗的时候,很少有人比得上青狼人凶狠,也很少有人能将他们约束得住;时间一长,统领索性听之任之,懒得再理会。
平时看不出什么,此刻终现弊端。
话一出口瞿默便后了悔,狼群扑上去的那一刻,他是第一个意识到不妙的人;他必须阻止这些人,必须将那锅汤保存好,以便详细研究,看将来能否将那枚丹丸配置出来。
机会肯定渺茫,可总要试一下吧?
因此他大喝:“不要抢,本座从未听闻可增寿五十载以上的丹药,药力分散……”
谁理他,不,应该说,谁听得到他的话。
人叠着人,头挨着头,可装下一头大象的巨鼎里站满了人。没错,是站满了人,后面还不断有人朝里面挤,汤汤水水肯定没了,余下一些残渣和骨头在诸多嘴巴和爪子之间传递,沾满吐沫鼻涕汗臭,还有鲜血。
打上了。没有人阻止得了。
开始推搡抓扯,很快拳打脚踢,最后明枪暗箭捅刀子;反正人多,死都不知道死在谁手里。
朝卡其挑衅的家伙被挤成生姜头。面孔紧贴着鼎侧无法移动,干脆伸出舌头去舔,也不管周围鲜血淋漓,且都是同伴的血。
闷哼响起。惨呼跟着响起,统领面孔铁青,转向迎面而来的十三郎。
“你想害死他们!”
“有吗?谁死了?”
十三郎回头看了看,淡淡说道:“那位术师的错。还有那头神蜥,它弄错了药性。”
“嗷!”
说到神蜥,神蜥的惨叫便传入耳中。它的身体上至少站了五六十个人。叠罗汉一样堆起来。
“住手!”
统领瞿默同时清醒过来,同时出手;狂风怒啸,身影飙飞,飙射,四面八方全是人影,全是青狼战士被扔出去的身影。
头号术师此时想起,巨蜥之角泛出黄芒有两层含义。奈何他正为自己寿元将尽操心,乍一看到那层象征着生命的光华,哪里还忍得住。
想想也对,为一句戏言丢一颗增加寿元的丹药,真当人家是傻子么?
毁掉一锅汤是小事,伤几个人甚至死几个人问题也不大,如果将那头和自己一样快要死的老蜥蜴踩死……
后果不堪设想。
术师配置的丹药不是什么好货,为了让青狼战士在凤女殿女师的洞吸下保持战斗力,带有激发生命潜力的功效;为了不暴露弊端,军营一直采用轮流出巡的办法,让那些战士缓冲修养。
换言之,这些战士看去龙精虎猛,实则早成了镂空雕木,需不断加大剂量,或者用新品。
没有巨蜥先尝下味道,便只有用死囚来试验,可问题是,那些药物中都含有青狼血脉才能生效的材料,反复测试后才能得出结论,哪里是说换就能换。
假如停药,瞿默敢保证,用不了一个月,这些青狼战士便会成为废人,除非让他们禁欲。
可能吗?
可悲的是,这些话不能说出来,直到那些战士退役,或者战死;想到可能发生的各种后果,瞿默与统领的心在滴血,下手着实狠辣。
嘭!咣当!哎呀!滚开!
……
……
身后人仰马翻,三卡乐到恨不得打滚,十三郎神情淡淡,转头看向另一侧。
“你可真坏!”
黄花女在身边挤挤挨挨,声音带着止不住的欣赏,说道:“你是想把他们杀光么?”
语出惊人,十三郎神情不动,说道:“有你在,我怎么敢。”
黄花女眨眨眼,问道:“要是我不管你呢?”
十三郎跟着眨眼,反问:“真的?”
黄花女挨得再近些,耳语说道:“只要你有本事变成我的人,或者……”
十三郎笑了,干脆不再理她,将目光投向左侧的演武场。
盘马弯弓,演武场正在比试箭法。
淤泥可生出白莲,绝崖能长出雪芝,再黑暗的地方也有光明,只要你看得见。狼骑哨卡荒淫纵欲,但也有苦修之士。
场上的两人便是如此。
身形如松,面沉若水,一人双腿似钉在地面,目光似眯非眯,两臂松缓下垂,背后长弓轻颤,好似一把即将出鞘的剑。
弓亦有灵,将射不射时,正是杀气最重时。
另一人比较特殊,身形小巧灵动,双手十指却却格外粗壮,生满层层老茧。他的身体不停摇摆,唯脚掌仿佛粘合在地上,目光牢牢盯住标靶……上面的五个点。
标靶是人,活人!
千米之外,两名裸女绑成大字形状,白花花的身体用力扭动,喉间嗬嗬喘息哀嚎但发不出声,恐惧到了极致。
这边闹成一锅粥,那边却没有人回头,不光比试的两名箭手,周围观战的百余人也鸦雀无声,如雕像。
黄花女开始履行职责,说道:“风蛮、霍挺,这里的两大神射,一直在为头名争夺。”
十三郎想了想,说道:“千米杀人,不算什么吧?”
“杀人?谁说要杀人?”
“……”
“标靶是人,但不能杀死。而且每一箭都要射中要害,先死者负。”
黄花女叹息一声,说道:“他们上一次比斗,都是第六箭将标靶杀死。没分出输赢。”
“哼!”
卡门突然开口,轻蔑说道:“两个废物。”
十三郎黄花女都有些惊讶,回头看着独眼狼。
卡门被看得有些尴尬,嗫嚅说道:“我的意思。这只是力度和准度而已,算不得什么。”
“你还懂箭法?”
十三郎望着卡门那只独眼,心想难道这就是好处,不用眯起另外一只眼?
“是我自己戳的。”卡门满脸骄傲。
黄花女倒吸一口寒气。第一次认真打量三头憨货。十三郎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咔吧神射都是独眼,一眼穿星!”
卡徒神情颇为羡慕。对十三郎解释道:“我一直想弄。可惜境界还不到,得好好练。”
“现在碰到的都是神仙,用箭的地方少……”卡其声音不无遗憾,似为自己多了一只眼睛而羞愧。
“不行!”十三郎勃然大怒,喝道:“不准这么搞,要么就滚回去,不要再跟着我。”
三卡顿时傻了眼。卡其身为老大不得不站出来解释,说道:“这是传统,我们……”
“传统个屁!废掉!”
十三郎一改平日民主作风,身体隐隐有红芒爆射,凶狠冰凉的目光刺进三卡的心里,似要挖出他们的心。
红芒一动,十三郎的气息随之大变,暴戾,蛮横,如洪荒恶兽。
三卡惴惴不安,焉巴着脑袋不明所以,犹如犯了错的孩子。
良久,十三郎断定他们讲的是实情而非卖弄,寒声说道:“要么滚蛋,要么听我的,我手下不要残废,明白?”
“……”
三卡更焉了,卡门垂着大脑袋好生委屈,暗想这又长不回来,咋整?
“该练继续练,谁规定对神仙不能用箭,回头我给你们想想办法。”
棒子后面是甜枣,十三郎心里着实有些感慨,早知道三卡有这般箭法,岂不是平添一道奇袭绝杀手段。
抬手指了指演武场,他说道:“这么远的话,你们能射成什么样?”
“一千米,这么远?”
卡其瞠目结舌,随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纠正:“才这么点远?”
十三郎为之愕然,暗想这已是超级阻击手保持精度的最远距离,还得带光学瞄准镜的那种,难不成还近了?
卡徒误会了他的意思,憨憨的表情说道:“要是射程足够,这么点距离,我拿弹弓都百发百中……专打眼睛。”
“眼睛太大了,射中鼻尖才算数。”卡门不屑说道:“如果有把好弓,三千米之内,指头不打尾。”
“他说的是手指,拇指和尾指。”卡其赶紧替兄弟解释。
卡徒羞愧低头,自忖有所不能。
“我靠!”十三郎失声叫。
“**!”黄花女大声叫,面纱被吹得老高,露出胸口一片白。
“开始了!”卡门心里憧憬着弯弓穿云的美好未来,赶紧吆喝。
“琤,啾!”
两声,不,两声并一声,众人抬起头看时,两道乌光恰好抵达活人标靶,眼眶!
箭头入眼,溅出几滴汁液,却没有血流出来。标靶之人眼前一暗,头颅不往后仰,反而用力前顷。
他们想求死……但不能。
“眼中钉!避开囚犯的迎头动作,射入七分深,多一点便死。”
黄花女的语气幽幽,说道:“不能不承认,罪民也有罪民的本事。”
“这也算本事?”
十三郎面色冰冷,缓缓吐出两个字:“孽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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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男人行径(五)
眼中钉,肉中刺,耳中楔,心头锁。
五支短箭于瞬息间射出,裸女的双眼、咽喉、心口与一侧的耳孔各钉一箭,人依然未死。
擅射的人都知道,箭矢愈轻,掌握力度与精准便越难;抛开残虐与否,这两人的箭技已臻化境,世间难得一见。
最难的是耳中楔,射中咽喉那一瞬,因箭矢错过喉结略偏,唯一机会是女囚心本能疼痛头颅微偏的那一瞬,精芒闪过直入耳孔。
箭已尽,人未绝,无声哀嚎中,周围欢声雷动。
一张张兴奋的面孔嘶嚎咆哮,声浪比大鼎这边还高过一筹,鼓噪叫好声中,两道凡胎难见的灰气奄奄而起,汇入捆绑所用的柱子,再飘入大帐。
还是阵法。
……
……
“眼、耳,鼻、舌、身、意,六欲被这样解释,嗨嗨……到也别致。”
十三郎低低地笑着,唇角轻抽:“锁链,火盆,巨鼎,寒柱,应有一个法坛……”
“法坛在帐内,想看么?”
黄花女吃吃地笑,不知怎地,与十三郎目光触碰时有些闪烁,讪讪不乐说道:“看了也白看。”
十三郎没有回应她的话,瞥一眼大帐,回头问卡门:“能赢?”
卡门一拍胸脯,说道:“没弓。”
“现做行不行?”
“生了点,难赢得漂亮。”
“能赢就好。”
十三郎随手拍出一把魔气湛然的长弓,双手一抹,其间魔气瞬时湮灭。抬手再合,将一把灵气逼人的飞剑变成凡铁,递给卡门说道:“试试分量,准备上场。”
无论灵魔。法器在妖力环境里都会受些影响,修士操持或许无碍,卡门没有丝毫修为,但凡有点偏差,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狼骑彪悍,比斗没有什么太严格的规矩。比箭前十三郎曾留意到,只要有人下场,受邀之人又乐意,彼此定好规矩便可开始。
“这……这是上品法宝!”
黄花女尖叫失声,如同一个发现丈夫花养老费包养小三的黄脸婆,望着十三郎的目光明显是看一个败家子、二世祖,仿佛他是大刚的弟弟小天一。
为了现做一副供凡人使用的“弓箭”,毁掉两件上品法宝,这样的事情谁干得出来?想想刚才那颗丹。凤女觉得自己的脑筋有点短路,一时竟忘了这样徒手瞬间消去法宝印记与灵性有多难。
双手扒拉着十三郎的手臂,凤女师明晃晃的目光连面纱都无法遮挡,央求道:“再做一把,给我也耍一耍?”
这就是女人,不怕东西贵,只怕用的地方不对。
“集六欲而成威……”
十三郎懒得理她,淡漠的脸上带着一丝潮红。对喜滋滋掂弄神弓的卡门说道:“有把握的话,定个死规矩。”
“没问题!”
卡门不懂法宝品级。但能从黄花女的表现看出这一弓一剑的价值,胸膛好似要被火焰炸开;低吼般回应一声,独眼狼左手持弓,右手扣剑在弦上拉来拉去检验分量与重心,转过身准备登台。
这边忙着现学现卖,台上的人也没闲着;五箭已过。裸女身上再难以找到足以致命又让箭矢不落之所,霍挺转过身看向风蛮,冷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寒声说道:“下次一定胜你。”
风蛮阴阴一笑,说道:“何须下次。”
话音未落。平地一股旋风起,风蛮真如风一样旋转不停,并在暴喝中连发三箭。
头支箭射向女囚小腹,但因持弓的手在转动,明显有歪斜;射至半途,第二支箭后发先至,击中第一支箭的箭尾。
头支箭的箭身在空中平移,角度略正,箭尖略有向上。
闪烁间,第三支箭再度追上,点在箭矢中段。头一支箭昂然抬头,几乎直立着向前,斜穿向上。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箭将会恰好钻进女囚下体,无论她死不死,此战胜负都已定局。
箭技固然重要,比之更重要的是讨人欢喜,如此“精妙”的一箭射出,风蛮会捕获所有狼族战士的心,牢牢占据第一箭手的位置。
第三箭射出时,霍挺便已明白了风蛮的用意,面色阴沉好似生铁,准备承担属于自己的那份屈辱。
三箭看似精妙,实则对他们这样级别的箭手来讲,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其关键在于取位而非力度,只要射中,生死皆胜。
至于那名女囚是死还是活……有谁会在乎呢!
周围的人都是高手,尖啸之声已备妥,准备给英雄最热烈的欢呼。
风蛮面带微笑,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荣耀。
厉光闪过,霹雳雷霆之吼,众人眼前一花。
……
……
再看时,那支做傲龙出击姿态的短箭被劈钉在地上,箭尖恰好两断,箭身不停颤动;顶上一支明晃晃的飞剑斜插于地面,如准备切压砍头的铡刀。
“好……嗯?”零落的叫好声恰与此时响起,拖着长长的尾音,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鸡。
哪里还有什么破关长龙,只有一条被吓坏的蚯蚓,被飞剑削劈了头。
全场愕然,风蛮瞪着喷火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踏台而上的独眼狼。
“不会动的东西有什么劲儿,来点刺激的。”
卡门看也懒得看他一眼,施施然走到女囚身前,弯腰捡起自己唯一的“箭”,再一脚将那支仍在颤动的蚯蚓踩在脚下,碾了几碾。
“嗬!嗬嗬……嗬……”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两名女囚剧烈挣扎起来,被短箭钉穿的咽喉汩汩流着血,仍不死。
卡门身体微僵,持剑的手抖了抖,略略转过目光。
十三郎朝他点点头,神色淡漠如暗夜天空。
卡门站直身体。右手在身后挥过,两蓬鲜血飙飞向四周,射得格外欢快,格外喜悦,格外超脱。
卡门朝风蛮勾勾手指,说道:“孙子。别再玩这种没用的虚活儿,咱俩练练。”
……
……
比箭自有比箭的规矩,军中将士切磋技艺,不管是死靶还是活靶,总不能威胁到同僚生死。
卡门不属于狼骑战士,连狼族都不算,当然不受限制。他的挑战堂堂正正,哪怕统领也没得话讲,只看被挑战的人接还是不接。
当然要接。焉能不接,怎么敢不接!
之前那一剑斩箭,斩的不光光是风蛮的脸面,更是全体狼族战士的心;加上他的身份特殊,风蛮如今又已坐实了第一箭手的身份,哪里能不接?
再说了,他那叫什么箭?那是剑!
以剑做箭,试箭的机会只有刚才那一次。这样的挑战都不接,风蛮何以自处。
“杀了他!”
“射死他!”
“接战!”
无数愤怒的嘴巴吼出无数愤怒。无数愤怒的目光如无数愤怒的箭,将独眼狼射杀无数回。
在心里。
风蛮摇摆的身子不再摇摆,如山岳一样牢牢钉在地面,说道:“怎么比?”
卡门狂笑,说道:“这还不简单,死的输。活的赢。”
是很简单,风蛮怒哼一声,应道:“好!”
“等等!”
卡门突然想到什么,掉头从两具标靶中间钻过,站在风蛮所用的那一具身后。这才朗声说道:“这样,行不行?”
不可见,相当于蒙目。
风蛮明显犹豫了一下,他的箭轻盈灵动,讲究角度刁钻连发难防,似这样隔着一具尸体斗箭,力量明显更加重要。
“咋了,怕女人?”
卡门哈哈大笑,从女囚的屁股后面探出脑袋说道:“放心,她死了,不可能咬你一口。”
周围哈哈大笑,不少人笑着笑着觉得不对,赶紧收声又收不住,吭哧吭哧如同便秘的人在使劲儿。
“就依你!”风蛮怒喝道。
“响箭为令,谁来?”卡门脚跟脚大喝。
“我!”霍挺侧身站到一边,朝风蛮点头。
风蛮的心放松不少,回报以感激的目光。霍挺距离他很近,且可从其手势预判,肯定能先听到声音。
不要小看这一点点区别,高手相争,毫厘之差决定生死,霍挺毕竟是狼族,怎会不明白大局为重的道理。
“那就来吧。”
女囚绑得有点高,卡门掂着脚尖从女囚肩膀上露出脑袋,又马上缩回去。
他说道:“先瞄个准儿,别弄岔了,把发令官射死可不好。”
霍挺面孔通红。
……
……
统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稳稳站在十三郎身边,寒声说道:“想不到,贵仆还有这般本事。”
十三郎神情淡淡,回答道:“较技而已,统领言之过早。”
统领微愕,稍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语病,似可理解为卡门已获胜,遂冷哼一声,不愿再开口。
十三郎却不肯放过他,说道:“统领大人的军营藏龙卧虎,如在下没有猜错,应还有一位阵法大师坐镇与此。假如有人一位此地空虚,贸然闯进来的话……”
统领淡淡回应,说道:“上师说笑了,凤女师很清楚这件事,难道没有告诉过你?”
十三郎瞥一眼黄花女,心里想这娘们是个烫手货,暂时还没想好如何与之相处,叫我怎么去问。
“看比箭吧。”
黄花女嘻嘻一笑,说道:“迟早会知道,着什么急呀。”
十三郎无言以对。
……
……
四周一片静寂,台上风蛮快吸慢呼数次,神情气息慢慢宁静;他的身形再次摇摆,动作比刚才更快,更轻,看上去的感觉却更稳。
到后来,风蛮的身影渐渐模糊,好似有七八个风蛮在空中晃动,又像一缕延固定轨迹飘荡的风;此刻的他,便是让拥有神识锁定的修士来看,也难以掌握其形。
……
……
第五百一十八章:男人行径(六)
如果连看都看不清,还谈什么射中。更何况,卡门只有一支箭,或者说是剑,只要风蛮挺过第一轮,哪怕以伤换伤,战下去也能杀死对方。
“我的这名属下,天赋与常人有些不同。虽无道基不能修仙,却悟出一套独有身法,据说足以干扰仙家神识。”
统领与十三郎讲话,眼睛却看着场中,悠然说道:“这件事,本将一直是不信的,上师能否释疑?”
十三郎神态不如刚才那样冷漠,笑了笑说道:“我修炼的功法有些不同,眼力比寻常修士略好些,做不得数。”
这样的回答让人恶心,可以理解为十三郎说自己天赋异禀,生生克死了风蛮的异禀;也能理解为他照顾统领颜面,没有直接说:“您那位属下的异禀是假的。”
统领冷哼一声,正想说点什么,台上风云骤变,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
霍挺一直留意着风蛮的举动,待看到他如残影一样在原地晃动,眼里禁不住流露出一丝震惊;此时他才明白,对手之前并未用出全力,心里稍感遗憾的同时,也生出几分快意。
内部之争,终不及外辱那般可恨,只要能够射杀那条可恶的独眼狼,区区名号之争,又算得了什么。
同为箭手,霍挺很清楚风蛮什么时候状态达到最佳,眼见他的气息平稳悠长,身形动如不动恰值吐气开声的那一刻,引弓拉弦。
“崩!啾!”
血光乍现,霍挺好生疑惑。
被当成标靶的女囚半仰着头,双眼插着箭矢,咽喉插着箭矢,心口插着箭矢。胸膛开了一个血口,血口吐出一支剑。
一支箭!
血红的飞剑沾满女囚的血,穿传千米空间,飞到风蛮前面,飞过风蛮的身体。
一路未洒一滴血,因为来不及。
八个残影在空中定格。风蛮表情愕然。他看不到卡门,只能看到正对自己睁着五只眼睛的女囚。
五只眼,又好似六张嘴,一起嘲笑他的无知。
“射箭是做什么?是为了杀人!”
“老子射得准,射的快,射的力量大,老子就能杀死你!这都不懂,还跟老子比箭!”
“傻逼,看什么看!”
卡门转出女囚身后。顺手从她的心口拔出那只箭,表情猛恶,独眼狰狞,满脸满身放着凶光,暴喝!
身后传来喧哗,无数充满**与惊惧的吼叫声起,统领回头待看,卡门再吼一声。
“杀!”
“我未发令……”
霍挺扬声大叫。咽喉上出现一支箭。他仍保持着举弓的姿势,但的的确确。他还没有发令。
卡门自己射了飞剑,自己发令。
……
断箭射出,霍挺死,周围的人同时醒悟。
“杀!”卡门再一次暴喝,华光都现,好似一道霹雳横斩。
斩那两条女尸。斩向捆缚她们的寒柱。
“大胆!”统领心头剧震,腰弓起,脚踏地,后撤!
“杀!”卡其暴喝,乌光索腰。挥刀!
“杀!”卡徒怒吼,乌云盖顶,砸棍!
“杀!”十三郎清叱,三百道禁环出手,定字决出手,双拳出手,双腿出手,头颅也出手。
杀字令,由卡门发出,谁能想到。
杀令下,双卡齐袭统领,谁能想到。
军营中,十三郎暴起杀人,正面对抗数千狼骑、几大统领、诡异凤女、莫测术师,谁能想到。
想不到,那便好。
……
骤变忽起,统领心神剧惊,应变却没有错,没有朝身边人发难,而是全力后撤。
只可惜,他太自信,太骄傲,离三人也实在太近;或者应该说,三人有意离他太近。
禁环加身,曲体稍慢,丈八长刀自腰间闪过,削断了他的双腿。
来不及感受下肢剧痛,头顶一片乌云砸落,统领怒吼挥拳上举,欲以坚若金石的双臂硬扛。
“嘭!”
他太弱了。比之十三郎亲手加工出来狼牙巨棒,他的身体太弱;比之卡徒全力挥出的巨棒,他的力量太弱;比之三人蓄势猛击,他显得太弱。
闷声响起,统领的头消失在身体里,身体消失在大地,与自己的双腿一起,化成一滩肉泥。
“杀!”
四人同声再喝,身后呼喝相应,好似率领着千军万马。台上,卡门一刀断双尸,斩断一柱,刀身嵌在另一根柱子里,一时竟拔不出来。
冰寒的柱子里好似藏着千万个人,伸出千万只手与千万张嘴,齐齐咬住、抓住刀身,狂啃。一层肉眼可见的灰芒出现在刀面,极快的速度朝刀柄蔓延,直袭独眼狼。
捆天缚地,若非先断一柱,卡门休想挪开一步。
“大胆……啊!”
大帐中,一声凄厉的怒吼,好似母狼被抢了幼崽,撕心裂肺,包含无尽怨毒。
“吼!”
卡门怒吼,摔开刀柄,反手一把狼牙巨棒,奋全身之力,朝刀背猛击。
长刀、狼牙巨棒,巨盾,弯钩,三重护甲,自雕巢一战后,三卡便被十三郎武装到了牙齿,再不管什么咔吧力士的荣光。
震破耳膜的一声撞击,重以吨计、宽如门板的长刀被砸出尺余长的豁口,蕴含无尽怨气的寒柱哀鸣声声,被卡门一头撞断。
两击不够,那就三击!强胜武灵的咔吧力士以上好法器全力三击,若还毁不了这个阵法的一根柱子,这里就不应是普通哨卡,而是应升级成万人军营。
六欲阵法之意柱:毁!
大帐中的惨嚎恰与此时响起,为的不仅仅是这两根柱子,还有那只大鼎。
军营大乱,真正的剧变,是从那里开始。
……
……
丧魂丹是毒药吗?
当然不是!
若是毒药,被列为禁丹的它。吃过的人怎能不死?若是毒药,怎会让无数妖兽争先抢食,甚至不惜吃掉自己?
它是补药,大补!
大补到足以让生灵失去理智,补到神魂皆丧,补到一切**通通消失。只余下一个吃字!
十三郎知晓了金山之战的过程,知晓魔族曾利用丧魂丹获得一场大胜,怎么能放过这种东西。
实话说,当时他为的不是青狼,而是防范那不知会不会发生、一旦发生便是大恐惧的灵魔之战,是防患于未然,提前为灵域做的功绩。
魔族拒绝不了十三郎的要求,不好意思拒绝,也不敢拒绝。三颗丧魂丹。一颗交给大先生分析药效研究克制之法,余下两颗十三郎带在身边,可算灵机心动。
结果用在这里。
不是十三郎未卜先知,只能说统领太聪明。他看出十三郎心怀叵测,预料到他会有所动作,不想放十三郎走,想引他进入大帐之中。
事实上,这也正是十三郎的打算。直到看见那只巨鼎,看到那头据称可尝尽一切奇毒的神蜥。
瞌睡送枕头?是的。若没有它。十三郎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让青狼战士毫不怀疑地吃下丧魂丹,而且是抢着吃。
这是天意。
天有伦理纲常,若无视伦常,则天意必现。
天意!
……
……
数百进食的狼骑战士,吃到肉喝到汤舔过血的人怎么说也有两三百,药性一发。两三百人变成两三百头野兽,中间夹着一只真正的野兽,四面出击。
肥硕到几乎不能移动的神蜥竟也发了疯,拖着一身肥肉,瞪着血红的眼睛。奋力扑向那些惊惶不知发生何事的狼骑。自从巨鼎被挤翻,它就再没有吃到过一块鲜肉,没有喝到过一口鲜血,内心已然如狂。若不是它的身体太胖,若不是它的体型让它的嘴巴够不到自己的任何部位,神蜥早已吃掉自己。
身体太胖,巨蜥空一身蛮力**无处施展,无奈下,它啃掉几名身边几块断尸,将目光投向离自己最近那只巨鼎。
那上面有血,还有肉末,最重要的是,鼎壁上仍散发着丧魂丹独有的气息,失控的狼骑闻不出,神蜥可以。
它可是神兽来的。
巨蜥扑上去,大嘴张开老而弥坚的獠牙啃着巨鼎边缘,巨大的咬合力崩断了自己的牙,也咬穿了巨鼎的壁。
阵法器物,自然不会是什么钢铁金石,巨鼎虽然强悍,却抵不过这只体型如大象般的蜥蜴。发疯之下,若要计算它的咬合力,吨?十吨?还是一百吨?
没办法,设计阵法的时候,谁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只巨蜥会亲手砸掉自己的饭碗?
六欲阵法之鼻舌鼎:破!
天意!
……
……
“啊!”
大帐再传一声惨嚎,其声之悲愤怨毒足以令苍天改换颜色,氤氲浮光骤然喷射,六色光华随之大放,六色烟云起,滚滚翻翻席卷四周,顷刻间笼罩住整个军营。
惨白的白,死寂的灰,心悸的绿,冰澈的黑,荡魂的红,晃眼的黄;无一正色,无一正法,无一正道。
十三郎嘲笑青狼是有道理的,真正的六欲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而是极为纯正的生灵之欲,是天道所允甚至主倡的力量之泉,是上苍正法。
这里的不是,这里只有欲,没有望;只有本能,没有灵智;只有贪婪,没有克控;只有杀戮与吞噬,断无置养与歇培。
“你们通通该死!”
作为这座哨卡隐藏的、真正的伏杀手段,六欲阵法的威力毋庸置疑,烟云滚滚而过,所有被被包括的狼骑战士齐声怒号,生命中每一分潜力均被激发出来,身形也随之大涨。
五尺变七尺,七尺变一丈,膀阔化做腰圆,四肢化成利爪,**便是力量,力量来自于身体,这座大阵抽生机于一瞬,为的只有杀敌。
当有敌人侵入哨卡,当敌人已攻入军营,要这些战士还有何用?
这便是六欲大阵,这便是它的主旨。
“竟敢毁我之阵,你们通通给我死!”
嘶吼声中,六色烟云中,十三郎的身影如耀目之阳,与黄花女纠缠在一起。
三拳七脚八道神通,他还有空问一句:“邪魔歪道,你还帮她?”
黄花女咯咯娇笑,回应道:“打赢我,你就是我的人了!”
“然后?”
“然而我就帮你。”
……
……
求订阅了,没有足够的订阅增长速度,编辑大人的目光就没办法留住,就没办法让锻仙出现在更多人眼里。
恳请有条件的书友,若想结交更多朋友,若真心为本书出把力,请订阅一下。
一章六分钱,老枪从去年九月忙到今年六月,九个月每天十小时的劳动只换您三十大元,一包烟的价!
另:老枪正朝专职写手的方向努力,若按现在这种状况,一家老小真会饿死!
谢!
……
……
第五百一十九章:强敌!
浓云翻滚,天地暗暗,三卡身形微滞。
卡门顶盾的手一软,卡其劈出的刀略偏,卡徒最倒霉,一脚踹出去,明明目标是人头却蹬在了肚子上,与那名内腹碎裂的狼骑战士撞个满怀。
“晦气!”抬手抹一把头上的鲜血,卡徒把将撞塌脸的狼骑战士丢到一边,手持长刀冲向秀台红楼,去斩那十八火盆。
这个变态阵法将守军潜力挖掘殆尽,自不容外敌再有逃走的机会,浓稠烟云,视线昏暗神识迷沌,举止动作皆受制。反之狼骑却突然增加两倍力量、三倍凶狠,还有十倍嗅觉之力,截掠猛扑箭雨飙飞,大有一举碾杀之势。
卡门顶着大盾朝战骑场地飞奔,箭雨敲打如频频鼓点,伤不到他丁点汗毛;陡然被暗云包裹,独眼狼的盾牌猛的一沉,双肩头顶连中十支。
狼骑箭法真不是吹出来,闻着味道都这么准。只可惜箭枝轻盈箭锋柔弱,哪里穿得头护甲,就连头顶中箭也只射入一层毫皮,被卡门随手扒拉到一边,恶笑几声,前冲的势头反倒更猛。
不是阵法之力不强,只是设计这座大阵的时候,假想敌乃大军冲入,针对的是大量普通士卒,哪里奈何得了三卡。
本想捕获一群野山羊,结果来了三头猛虎;吃掉狼群或许不能,但要在偌大的场地中跑上几圈,定点清除几个人,还是轻而易举。至于十三郎,身怀金乌之火,本事一切邪法克星;假如连他都要受影响,这座大阵绝对有资格坐镇北部中军。
最最要紧的,意欲之柱被斩,口鼻之鼎被毁,数百失灭人性的狼骑战士正如野兽一样在军营之中乱窜扑食,加上没有统领指挥调度,不乱才叫怪。
瞿默呢?他在忙着压制丹力,根本没得空。别看十三郎说他看错了药性,瞿默自己也认为那颗丹药不太可能是增加寿元,可是……他还是尝了点鼎内的残汤。
忍不住啊,真忍不住。
忍不住就倒了霉,卡其搂头盖脸将几名碍事的狼骑战士砍成七八片,一眼就发现了他。
“好家伙,你还真能躲!”
巨鼎不知怎地被倒扣在地上,瞿默就躲在里面运功行法,若不是那之大蜥蜴啃出一个大口子,还真被他溜了。
“连鼎带人,两不误!”卡其哈哈一笑,提刀前掠,挥臂斜杀。
巨鼎其实已经没用了,卡其不放心,打算劈烂掉,更保险。
结果是,一刀劈掉了巨蜥的头。
……
……
“你到底什么身份?”
一句话的功夫,十三郎以飓风开道,周身火云翻动,五指电芒跳跃,起码打出七八道神通。
以四人之力对抗整座军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说狼骑实力强悍,几千人排着队让十三郎去杀,也要累麻他的胳膊。
要做到这件事,就要让军营内乱,丧魂丹只是其一,而后便是统领。
统领必杀,杀之军营必乱,但在十三郎心里,真正的袭杀重心却不是他,而是那名至今摸不清底细的凤女。
黄花女咯咯娇笑,左手拍出道道红霞,右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紫金折扇,扇骨扇面时开时合,周围一圈阴风呼啸,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红霞十三郎认识,是普里女修几乎人人都会施展的一种霸道神通,离阳!
听左大仙说起过,普里女子吸收媾和男子本命阳气,经灵穴炼化,转阴阳之力,专污法器神通。但就左宫鸣估计,十三郎的火力与众不同,绝非寻常邪悭所能破,无需太过在意。
说归说,真打起来,十三郎感觉好生奇妙。不知道什么缘故,他总觉得黄花女所施展的红霞有所不同,似有一股堂堂正正的煌煌气,虽不能与金乌之火相比,但也不像左大仙所讲的那样,遇真火如寒雪融于春阳,赝品碰到真迹那样不堪。
这种感觉实在莫名其妙,十三郎根本没接触过普里女修,何来的感觉与对比?应该说这不是十三郎的判断,而是金乌之火自己的反应,就好像长者遇到子侄晚辈,不愿下杀手的那种感觉。
“我的身份?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哎呀,小少爷好凶呢!”
十三郎觉得意外,黄花女何尝不震惊,高出对方一大一小足足两个境界,纯以神通相斗竟有不敌之势!心头一抹挥之不去的压抑感让她极不舒服,不得不以法器相对,这才堪堪斗个平手。
当然,若是寻常修士斗法,眼前平手其实就意味着十三郎终将落败,因修为差距才是两人最根本的区别,只要斗下去,迟早会有败亡的那一刻。
随手弹出两道电弧,将袭向下面的阴风劈落,十三郎神情微怒,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还没有尽全力。”
“咯咯,姑姑也没有完全施展,小少爷挡得好准。”黄花女吃吃直笑,身体微晃于原地消失,出现时已在十三郎头顶,扇刃如刀,切向他的侧颈。
那把紫金扇也很奇妙,每次出击都不是直线,而是如灵蛇一样闪烁不定,不到最后,根本不知道它攻向何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招招致命,狠绝毒辣丝毫不下于十三郎。
大帐中阵阵怒嚎愈发高亢,十三郎渐有不耐,更有几分不安;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忌惮,他一直留力未施展绝杀;此时三卡均遇到阻碍,大帐众人即将破阵冲出,自己再和此女夹缠不清的话,后果难以预料。
不愿再和她纠缠下去,十三郎伸手直接握向扇刃,身体也猛的弹起。
“杀!”
几乎同一时间,黄花女看到十三郎竟以空手去接扇刃,眼中一惊又一喜还有一怜,随之娇叱:“小少爷大意了,姑姑……咦!”
飞剑都可以一切两半的扇刃被十三郎单手紧握,只见血,不断骨,同时赤芒与电蟒纷穿而上,瞬时间击中黄花女本体。
黄花女愕然抬头,迎面正对上十三郎的双眼,还有那张开的五指,屈膝顶撞,与一记头槌。
由始至终,十三郎从未显露过炼体天赋,一旦下了狠手,打法由极为正统的一板一眼施法变成泼皮无赖,全身上下无不包含致命杀机,根本就是一个人形兵器。
“炼体!”
震惊的不光是黄花女,十三郎由衷意识道之前的危机感何等准确,这名不知深浅的女子竟如他一样,是一名高阶炼体士!
不同的是,她走的路线不像十三郎那样追求坚硬,而是给人以“空”的感觉;力若万钧的一拳打出,明明落在实处却突然秒明奇妙地一滑,再一扭,最后再一曲,真正着力十不足一,余者均在这一滑一扭再一曲中消解,不知道跑到哪里。
更让十三郎觉得难受的是,打出去容易收回来难,黄花女好像没有骨头,全身像棉花又又像弹泥,拳脚着体后便被无数软绵紧凑所包围,随即如千万之触手牢牢锁住,用力往里面拉;又好似盘肠巨蟒之绞索,足以勒断精钢铁甲。
有劲儿没地方使,说不出的难受别扭。
普里女子,号称连天上的星星都能吸落,果然名不虚传!
十三郎出道以来,除了那些根本没办法对抗的对手,黄花女当得上头一号,丝毫不弱于夜莲。加上她的战斗风格如十三郎一样无所不用其极,动辄掏阴插眼抠鼻锁喉,完全没有女子应该有的矜持与羞怯,其泼辣狠毒与狡诈,哪里是夜莲所能比。
一句话,劲敌!
好似别一块天外陨石击中,两个人紧挨着一起飞上天空,云雾被穿出一个大洞,嘭嘭闷声响个不停,不知承受了多少次互殴。
炼体士之间的搏斗不如斗法好看,凶险程度却远较之为甚,涌到附近想帮忙的狼骑战士们仰首望天空,眼神均有些骇然。他们现在半人半兽,本不应存有这种情绪,然而听着那一声声骨肉撞击的闷响,每个人都不禁在心里想,自己只要随意挨上一拳半脚,肯定被打穿一个大洞。
人影忽起又忽落,忽落又忽起,两人好似两条捆在一起但又捆得不够紧的饿虎猛狮,嘶斗连连,还不停斗嘴。
“小少爷好狠的心,这一路上,姑姑放过你七次性命呢。”
“我饶了你八次。”
“不可能,你怎么能比我多!”
“爱信不信。”
“你先说,第一次是啥时候。”
“没空。”
“哎呦,不要这么大力好不好,姑姑受不了啦!”
“统领死了,你麻烦大了,干脆反了吧!”
“我才不在乎他的死活,这里人死光都和我没关系……不要这么凶嘛,哎呀,你怎么打这里!”
“……”
“你还打,羞不羞!”
“……”
大帐中的嘶吼越发震怒,不知道为什么,那名听起来象女人的阵师依然没有露面;三卡终于冲到各自目标前,正一面抵挡潮涌般的攻击,一面挥舞砍刀破坏阵法;军营之中,被丧魂丹迷失心智的狼骑到处肆虐,被“感染”的狼骑越来越多,情势也越来越乱。
十三郎这边,狼骑战士瞭望一阵纷纷散去,各自寻找自己的对手。他们都已经看出来,即便被阵法加持了力量,仍没有资格参与到这种层次的战斗中,干脆不再理会。
翻飞人影起落纵掠,交织着冷哼与娇喝,一次剧烈碰撞后,人影骤分。
十三郎双拳红芒闪烁,身体倒飞十丈,没有丝毫停顿,脚下一蹬,揉身准备再上。
他在半空中停顿,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黄花女的身体……散掉了,先是衣衫再是斗笠与面纱,好像被风吹散的烟雾一样,徐徐变淡,飘散中露出一张娇俏带着稚嫩的面容,犹自不依埋怨。
“你好坏啊,人家都散架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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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
……
……
第五百二十章:元阴处子与狐狸精!
看到了黄花女的脸,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脸;看到了她的身,十三郎宁可无视。
身体膨胀,身体收缩,身体虚幻,身体凝实,黄花只是一层“衣裳”,钻出一个新的女人。
一个清纯到稚嫩,机灵到阴险,活波到跳脱,眼里还带着一点**的少女。
文字描述起来很困难,一句话形容便是:黄花女蜕掉一层皮,且是会化成烟灰的皮。
斗笠还是斗笠,面纱还是面纱,**的身躯不足四尺,面容娇小青嫩,脚下依然穿着那双绣花鞋。
“这啥玩意儿!”
饶是十三郎“见多识广”,此时也惊出一身痱子,尤其当他发现,那个小了一号**身躯所释放的气息,竟然比之前更加强大的时候,前扑的势头骤然停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打么?不说忍不忍心,若是这小妞打一会儿蜕层皮,打一会儿蜕层皮,最后会变成啥样子?假如她越打越强……
“讨厌,人家才不是什么玩意儿!”
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羞意,还有发自内心的喜悦,小小少女扭了几扭,身体上自动浮现出一层“黑”袍……嗯,之所以说一层,是因为那件袍子明显比刚才贴身,且黑的不是那么纯正,好像透明,又好像是变成别的什么颜色。
“咦!鞋子有点大。”黄花女的身体小了一号,脚丫也跟着缩小,跺跺脚,那双大红绣鞋随之收拢,居然是一件可随身体化形的极品法宝。
不用问,斗笠面纱也是如此。黄花女一身是宝,足以令自诩富有的十三郎羞愧。
“法外化身!”
十三郎可没心思羡慕她多宝,张口惊呼出来;他心想不是吧,这里怎么可能遇到那种老妖怪。
修士道法神奇,神奇的不仅仅是杀人长寿夺宝炼丹,还可修炼分身;分身不仅能够**存在。还可与本尊重合增加威能,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舍弃分身保全本尊性命,有点爬行动物断尾逃生的味道。
黄花女说她被打散了架,身体也的的确确重生了一回,按照十三郎的想法,这肯定是因为与本尊重叠的分身被打烂无法支撑所致;与之相比,那件纯以法术凝结的衣衫反倒变得次要,不足为怪了。
能够修炼出分身的人,无一不是大能大能超大能。皆因为寻常分身修为只是本尊三成左右,根本没啥用场。
不谈分身选择上的艰难,花费巨大精力与资源培育这样的分身能做什么?变戏法还是跑腿送信?根本没必要。
不是说法外化身不厉害,恰恰相反,正因为如此,但凡修炼了分身的修士才让人恐惧;就十三郎目前接触到的修士,没有一个会做此选择。
外域修士这么厉害?随便跳出来一个元婴期就有分身?只不过,为什么分身没有了。本尊修为反倒更强?有点说不通。
非要解释的话,倒也不是找不着理由。那便是眼前这个新生的小妞依然是分身,至于人家的本尊,也许在军营,也许在万里之外,甚至可能在普里星域,谁都不晓得究竟。
十三郎胡乱猜测。小小黄花女止不住娇笑连连,肆意嘲讽他的无聊。
“什么法外化身,人家才没有那么老。”
这是实话,若能修炼出一具元婴中期的分身,其本尊最起码也是大修士以上。甚至更高;用老怪形容,一点都不算过分。
抬手将面纱理了理,黄花女收拾停当,伸出粉嫩如婴儿的手指遥点着十三郎的鼻子,语调神情一本正经,连续宣布三件大事。
“首先要谢谢你,因为你帮我打通了这一关。”
十三郎一脸莫名其妙,从头发梢迷糊到脚趾甲。
“然后,我现在需要巩固境界,暂时不管你了。”
十三郎长出一口气,心想那敢情好,起码少一名大敌,哪怕只是暂时。
“最后,虽然你不算打赢了我,可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人还不错,长相不算太丑,身体也蛮结实,尤其是阳气比较重,很合我口味,所以……”
连续列举出十三郎多项优势,黄花少女正经起事地想了想,脆生生说道:“所以我决定,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十三郎目瞪口呆。
黄花少女丝毫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双手结印成莲花状,虽看不见面孔,却能感受到一股肃穆之意,周身上下闪烁着一层迷离之光,氤氲玄奇,蔚为神圣。
十三郎紧张起来,忙凝神戒备,心里想要不要上去抢攻,还是等她舒舒服服发大招?可她已经说了不再与自己为敌,再出手的话,会不会带来什么严重后果?
正这么想着,黄花女似已准备妥当,手指轻颤,十指徐徐张开,樱唇微张朝掌心轻吐,吹出一朵花。
一朵柔弱,轻灵,璀璨,让人迷醉甚至心疼的小黄花。
吹出这口气息后,黄花女好似耗费了很大精神,身形微微摇动,竟有些站立不稳的味道。
“领了我的本命花,你就是我的人了。”黄花女神情满足,欣慰而舒畅地说道。
……
……
黄花飘飘而来,十三郎目光凶狠。
盯着那朵徐徐飘来的花朵,他如临大敌。
黄花柔柔弱弱,释放的威压少得可怜,姿态好像婴孩在父母怀中撒娇,绿叶在枝头摇曳,又像是春分吹开了柳条,白雪映照皎莲一样,说不出的轻柔,表不尽的爱怜与喜悦。
一颤,再颤,找着方向,寻着气息……
突然加速!
“我靠!”
十三郎怒喝,左手封印右手风漩,电弧跳动,火蛇飙舞,身形闪电般倒退远离,诸般手段万道神通。只为了阻止那朵不知什么法术的嫩叶黄花。
没有用。
封不住,挡不了,灭不掉,躲不开,逃不及;无论他用处什么手段,黄花依旧是黄花。以奇快的速度飞到十三郎身前,直射眉心。
“咯咯,少爷别那么害怕好不好,人家对你没有恶意。”
黄花少女乐得不行,小小身躯前仰后合,戳指娇笑道:“不要躲了啦,你是我的人,从了人家吧。”
“从你大爷,定!”
危急关头。十三郎狠戾的性子发作,定字决出口,周身红芒大放,左手化银右掌漆黑,如两面蒲扇朝中间合拢。
吸魔化灵同时出手,不管这朵花是什么,不管黄花少女打的什么主意,十三郎已尽全力。
他的心里懊恼之极。同时带着一丝隐惧,暗想真应该听金乌的话好好修炼火道。若能修成灭世之火,何惧这种至今不知啥东西的神通。
灭世之火哪有那么好修,后悔显然无用,十三郎唯有期待自己最后的底牌能够管用,灭了这多妖花。
“啪!”的一声轻响,黄花微顿。两只手掌交击在一处,十三郎心口猛的一疼。
小儿打翻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少女对着落花垂泪,贤者面对涂炭生灵,修士冲关未果。
心痛。懊悔,怜惜,慈悲,无一不难受,无一不达极致。
那个瞬间,十三郎突然有大哭一场的冲动,好似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再也无可挽回一样。
“我大爷有什么好,真是的,啊!”黄花少女正在生气,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抚额一手捧心,浑身颤抖不停。
如遭雷殛!
纯粹是下意识的、本能的、完全不经思索的反应,十三郎双掌微松。
一缕黄光自掌间飞出,化做一朵只余下半片花瓣的小小残花,射入十三郎的眉心。
“**!”十三郎怒喝一声,心里痛骂自己不知轻重,活该千刀万剐。
“这是什么功法,好厉害啊!”
黄花少女爱爱怯怯地坐起来,声音柔到不能再柔,弱到不能再弱,委屈到不能再委屈。
“命相接,魂相系,夫君,你是我的人了。”
她的气息奄奄,明显是快要死了,嘴里却犹自唠叨个不停,严肃说道:“既然是我的人,咱俩就要守规矩,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有一样,你再也不能碰别的女人,我也不准别的女人碰你,一个指头都不行。”
“要是有人不听话,我就杀了她,要是你不听话……”
“听你妹!”
十三郎气死了,身如蛟龙般跃起,合身扑上。不知怎么想的,他在心里一阵催促,将十三娘沉睡之魂唤醒,问道:“替我看看,这女人到底什么妖怪,比狐狸还厉害!”
“什么叫比狐狸厉害?媚功吗?”十三娘尚不是太清醒,迷迷糊糊回应,明显有些不服。
“算是吧,一时说不清楚……我被她一朵不知什么神通的黄花射中,竟然……”
“竟然怎么了?”十三娘听出十三郎有些不正常,追问道。
“竟然下不了手……杀她!”
“有这种事?媚功的确有类似功效,不过我早就对你试过……没用的呀!”
十三娘大为震惊,借助十三郎的神念扫向黄花女,说道:“媚功比我还厉害……这是……她是处子!”
“什……什么?”十三郎张大了嘴,身形刚好僵硬在黄花女面前,如同被冷玉连施八道定身术。
“不用怀疑了,这方面我是权威;她是处子,纯阴之身的处子……这怎么可能呢?”
十三娘连连苦笑,一点不比十三郎的震惊少,默默自语般说道:“纯阴之身,尚能守住元阴不失,这得多辛苦……多狠啊!”
十三郎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他知道十三娘说的没错,这方面她的确是权威,无可置疑。
“我妹?那不还是我?”黄花女正在奇怪十三郎的话,神情突为之一变,尖锐的声音大叫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身体里有女人!”
十三郎呆呆地望着她,眼神无辜。
黄花女痛哭失声,胡乱挥舞两只小手,大叫:“别装了,她……她她她她……她是一只狐狸……狐狸精!”
……
……
订阅的话,老枪送你一个黄花女。
不订阅的话,老枪叫十三娘去找你媳妇儿。
说到做到!
……
……
第五百二十二章:新形势要用新办法
星辉闪烁,脚绽春兰,九名阴女师化身九片花瓣。
手牵手,脚搭脚,腿腹相依,脐射红芒,满头黑丝两相交连,红舌微吐,目光迷离,哀婉呻吟弹动耳膜,好似花蕊倾吐的淡香。
九片真真实实的花瓣。
九张娇媚的面孔,十八只诱惑的眼神,或巧笑嫣然,或曼妙风情,又或者痛苦催吟,腹下宝地如山泉流转,竟可奏出声来。
形声色意,无不俱全。
九花成一体,一体飞天,一体当头,一体如天穹之盖,就这么……罩了下来。
赤粉的红,娇嫩的绿,诱惑的黑,惹眼的白,凸凹自有没人意,娇颜好似丧心牢,浮荡飘摇,淹没当中的那一条轻舟。
“小郎君,奴家这就来了,请怜惜。”
“咯咯,少爷不要怜惜她,大力些才合意。”
丝丝柔柔,弱弱嫩嫩,满天尽是温柔乡。周围空气突然间紧了、软了、绵了又稠了,一股股丝云般的烟气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牵着魂,染着血,连着筋脉挠着心房,让人恨不得抓扑上去抓几把,再咬上几口。
天没有了,地也没有了,没有星星没有太阳,没有草木没有杀戮,只余下乳波泛滥,**之海,掀起无边春潮。
看似春色无边,实则杀机无限,几名失去神智的狼骑战士不知轻重扑上来,尚未近身便被绞得粉碎,血雾弥漫,更增几分堕落之欲。
“九阴丧……你干什么!”黄花女怒道。
“没什么,我得动用底牌。”
“让我看看,你个没良心的……你给我等着!”
此时不是发扬民主的时候。三百道禁环将黄花女锁死,十三郎随手将她扔进兽环与蛤蟆做伴。仰天怒啸。
赤芒再起,火一样的红,血一样的红,骄傲的红。
红如骄阳,红如烈焰,厚厚一层烈红。
没听明白九阴丧什么阵。十三郎也懒得去研究这些夺人心神的东西到底有何厉害处,以最最简单的办法对之。
硬扛!
扛的是身体,是法力,是风、雷与火,还有一道别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神通”。
飓风舞动,电蟒巡游,火舌缭绕,换来阴女师齐声娇笑。之前她们发觉黄花女被十三郎背在背上,误以为是被他击败才以九人应敌。假如知道十三郎如此狂妄托大。何须闹得这么隆重。
与当初大比时不同,如今的九人就是一人,根本没有利用空间速度各个击破的机会;更何况十三郎给了她们足够的时间准备神通,凌压之势已成,便是想躲,也已经来不及。
硬扛?真有意思……
娇笑如铃,花环如轮罩落,与外围飓风相撞在一起。
风漩如无数旋刀。瞬间连斩六十八刀,充满淫邪之气的绿叶。蕴含赤阳之力的花瓣,连那些娇嫩令人不忍一握的躯体,均被斩出丝丝裂纹。嘶鸣声声,鲜血飘飞,九名阴女笑得更欢。
“小哥,力量果然很大喔!”
“少爷。你可真狠心。”
“郎君,你在我身上开了三个口子,一会儿我要咬你三十口。”
“我只咬三口就好,地方随我选喔。”
娇笑声中,飓风熄。电蟒起,火海涌,绿叶凋零赤芒惨淡,九女已成血人。飞旋的花瓣淋漓着鲜血,没有丝毫热度,而是散发着冰寒气息的阴火。
九女神情不再如之前那样淡定,人人脸上露出怨毒,与几分震惊骇然。十三郎之强固然远超想象,最让她们恐惧的却是其法力中蕴含的消融,与压制。
以九女以往的经验,寻常修士与自己的神通对抗,十分力最多发挥七分,甚至更少。但在今天,对方无论是风还是雷,尤其是那片火海,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力量,让她们几为之窒息。
“我的生机!”
一名女子凄厉大叫,其余人很快发现同样的问题,对撞中,她们损失的不仅仅是法力与鲜血,还有大量本源生机。
金乌正法,骄阳之火最见不得污秽邪魔,十三郎学艺不精,那一丝真火的傲意却继承下来,焉能放过诛魔的机会。
猫吃鼠,鹰叼蛇,这是天性,是神通自己便可感受到的压力。若不是十三郎以一敌九,任何一个与之面对,只需这样一次硬碰,便是灰飞烟灭,断没有幸存的机会。
这样的人,焉能不杀,怎么可以留!
噼噼啪啪的电流终告瓦解,九女脸上均带着伤,神情黯淡生机大失,好似瞬间苍老了几百岁。
“杀了他,杀了他!”
过程凶险,曙光就在前面,九女再无轻视侥幸的念头,十八条**盘如囚笼,双臂松开,同时递出十八条利爪。
香艳无尽的环绕中,出现十八条真正的利爪。
骨节暴涨,皮肤开裂,筋脉跳出皮肤,指甲瞬间伸长数寸,四面八方封天锁地,插向十三郎的上下全身。
再无一丝容情。
“你去死吧!”
九双怨毒的眼睛盯着那个仍在微笑的青年,十三郎无法照顾周全,只好对着正面三名阴女回应。
收敛笑意,应以怒发冲冠。
“吼!”
吼吼吼!一声吼带来三声和,军营中升起一颗太阳。
没有火,只有红;没有血腥,只有杀意;没有法力,只有无边煞气!
厚达尺余,如实质红墙般的煞气!
无需施法阻挡,煞气就像之前黄花女送出来的那朵花儿一样,没办法阻挡,没办法破解;不同的是,十三郎只能将它逼出身体一尺,而不是如花儿那样飞。
因此,他需要她们靠过来;靠过来,才能人人有份,才能一个都不会少。
不可能给躲避,也根本来不及应变。九名阴女的利爪击中十三郎的身体,身体也一头撞进红芒。
“吼……啊啊啊!”
流血的是十三郎,尖叫的却是九名阴女,十八只利爪,十三郎便是将双臂抡圆了也只能挡下身前的那一半,背后顷刻间血肉模糊。通体一片血红。
阴女师?她们已不成人形!
……
……
自从感受到煞气冲击神魂的威力,十三郎就一直在思索,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起运用在战斗中。
最终他想到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挨打。
挨打也能伤敌?当然可以,前提有两个,一是对方愿意贴进来,二是自己要扛得住。
额外一条,划得来才行。
恰恰好,这一战三条全部具备。因此他才不得不将黄花女仍进兽环,放弃了想要试探其用心的打算。
假如不是为了这个。被合围的时候十三郎大可以遁术逃跑,那个九阴丧什么阵,他又何惧之有。
“啊!”
“啊啊啊……疼死了!”
一声接一声含糊不清的哀嚎回荡,九名阴女好像犯了脑癫疯的病人,双手抱头满地翻滚,利爪在身体上不停抓挠,全不顾娇躯粉嫩利爪猛恶,撕出片片血雨。
之前合击时。她们法力尽放灵窍打开,真是煞气冲头的最好时机。骤然被那种此界不可能出现的轰天煞气侵入心神,别说是她们,移地相处的话,就算大修士,甚至是化神修士也要抖三抖。
阴女师之强,其双臂所化的利爪竟能破开十三郎的身体。足以让人刮目相看,震惊不已了。然而便是将事情从来一万次,她们也决然预料不到十三郎身体里竟有如此恐怖的血煞之气,更想不到他会以这种自杀的方式引她们来投,巴巴送上门。
话说回来。纵然拼尽全力,利爪也只能撕开一层皮肉,一旦触及到筋骨,便如蜻蜓撼柱一样无能为力。至于阴火本身带有的毒意,在火焰之祖面前没有卖弄的本钱,游荡半圈便烟消云散,根本不值一提。
十三郎并非只有此法才能破敌,但这样最快!
他的伤势看上去凄惨,实则没有伤筋动骨,算不得什么大事。与外伤相比,反倒是那些无处化解的冲撞之力更麻烦,内府震荡难以呼吸,因背腹后心受到的攻击最多,十三郎少不了吐出几口血,需要一段时间调理。
放在平时,这种伤势也就三五天功夫,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眼下不同,十三郎非但没有时间休养,还要抓紧时间杀人、杀人,再杀人……
不要被人杀死。
……
……
扩散至整个军营的骚乱愈演愈烈,到处都是寻常食物的狼骑,还有数量同样庞大的青狼。
严格来说,九名阴女所受的伤还不如十三郎,可惜的是,她们却没有时间摆脱危机。
此时的她们,空有一身法力不能施展半道神通,偏偏周围危机无处不在,暂时失去神智,与受到致命创伤有何区别?
随着第一头青狼扑上去,血腥的气息四散传播,噩梦随之发生。
血,到处都是血!嘴巴,到处都是嘴巴!人的嘴,狼的口,悲嚎与嘶吼,咆哮与哀求,通通随着鲜血八方飙射。
九名女师“纵横”军营半年余,吞噬了不知多少生机多少精元,如今全部进入轮回路,终将化烟回馈自然,融入天地之中。
十三郎随意看了看那九团堆叠在一起“血肉”,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三卡方向。十八名女师只到了九人,余下的根本不用问,肯定是奔着三卡而去。十三郎还有大敌当前,除了看一眼,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他们。
经历这么多战阵,三卡如那么容易被迷惑,根本没资格闯荡青狼,假如因此死在阴女师手里,那便是该死!
三卡没让人失望,除卡其比较吃力,卡门卡徒两人大占上风,各自斩杀了一名对手。十三郎略扫一眼,朝哑姑传出一条指令,没有再过问的意思。
黑影自脚下飘走,耳边一声巨响,回头再看,那座巨大好似黑洞一样的大帐,居然站了起来。
方圆数十丈的大帐,好似一个蹲坐的人,从地上站起来。
“难怪一直不出现,原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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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餮灵法身
轰隆隆!
巨石飞溅,泥尘遮天,六色云团翻腾汹涌,四面八方朝中央聚集,嘶嗥怒吼呐喊声震撼耳膜,顷刻间,军营中站起百丈巨人!
肢为柱,皮做顶,头为庐,身代墙,血化烟云;指甲便是那十八火盆,筋脉便是困狼之锁链,绑缚女囚的寒柱是两条最粗壮的腿骨。..
这是正向,过程若反过来,便是眼前这名巨人。
身高百丈,眼似烘炉,一股股烟云从四面八方涌进巨人的身体,他的气势也随之暴涨,一涨……再涨!
开始与普通狼骑相若,时间每过一刻,其威压便会强上一分;以修士境界衡量,从筑基到结丹,结丹至圆满,再到元婴,元婴中,如拔高的秧苗直线往上窜,似没有尽头。
“蝼蚁,竟敢破坏本座法身!吼……吼!”
巨人仰天怒啸,山梁般的手臂轰然砸落,没击中身法如电的十三郎,却生生砸出两条血肉泥浆混合的沟。
这样的身体,这样的力量,何须道法神通,用什么器物阵法;单单这一击,被砸死震翻的狼骑便有好几百,余波传遍整个军营。
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巨人实际上半曲着身体,一条腿略有颤抖,难以撑起庞大的身躯。
那是卡门干的好事,他斩断了巨人腿骨。
“你们,通通都要死!”
巨人望着那三个纵跳如飞的蝼蚁,还有那个站在自己身前不及一截指头大、神情由震惊变为平静的青年,变得更加愤怒。
“吼!”
大嘴张开,六色烟云如一根柱子自空而落,滚滚荡荡绕了一圈后,再回到巨人口鼻,被他吞入腹中。
地面上。除了巨石残迹彰显适才的惨变,竟无一具尸体,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完整的还是残缺的。是人还是狼,是兽还是鬼,只要被六色烟云包围,便都成为巨人的补品。
“餮灵法身!”
黄花女的惊呼声传来。声音难以置信,也不可能相信。
不知十三郎怎么想的,面对九名阴女他将黄花女收进去,现在更加强大、几乎不可敌的巨人终于现身。他又将她放了出来。
“真是餮灵之身啊,我还以为自己见识少,看错了。”
十三郎平静点头。嘲弄说道:“亏你还在这里坐镇。连这都不知道。”
“我来这儿才多久,怎么能知……等等,你要干吗?”见他又想把自己封起来,黄花女急了。
“这仗不好打,我怕会连累你。”
黄花女怒道:“不好打个屁,死定了!这家伙有大修士实力,我们俩加起来也不是对手。何况都受了重伤……别收了,让我看看自己怎么死。”
“……”十三郎很无语,抬起来的手又放了回去。
反正是个死,黄花女反倒很坦然,说道:“无所谓了,我的本命花儿已经送出去,死也值了,可惜还没洞房……咦,阴女师呢?”
“……死了。”十三郎突然想起虎嫂,心想女人怎么都这样。
“死了?这么快!”
“跟你说了我没出全力。”
“吹吧你,有本事把这家伙搞定。”
“分分钟的事。”
“哈……哈!”黄花女快笑死了,说道:“咋还不动手?”
“等会儿,我得问点事。”十三郎一巴掌把她的脑袋拍回去,说道:“小家伙别乱动,影响我施法。”
“我不是……”黄花女泪奔。
……
……
修丹炼器聚阵描符,夺傀悟法体魄参灵,是为道。
短短一句话,几乎囊括修真问道的方方面面,亦是常见修士寻求长生之路的不外法门。
修道之法浩瀚若海,当然不仅限于八类,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无论哪一种哪一派,修的是什么法什么道,皆可由此八种方式归结出来,或者圈进去。
眼前这所大帐所化的巨人,或者说阵法,“它”本质上仍属修真八道的衍生,不过是把阵法、分魂、灵体甚至傀儡术都囊括进去的一种特殊修道方式。
也就是说,这座大帐是一名阵法师,是一名修士,而不是什么巨人种族。
餮灵之身,实际上是颠倒人伦的修炼之法,阵法师将身体炼化成为阵器,以某种方法不断吸收吞噬他人生机,自己的元神则化成阵法之灵,隐藏起来以吞食他人生机精元为修炼方式。
从本质上讲,这是一种彻底舍弃肉身的修炼方式,修的也不再是人道,而是灵体!
就拿这名巨人来说,他现在的身体只是借用,根本长久不了,用过这次战斗,他还要变回“原状”——六欲阵法。在此之前,他要将所有看到这一切的人通通杀死,才能保守这里的秘密。
不光要杀死十三郎等外敌,还有数量不再庞大的狼骑。这座军营本是他与统领等少数人共同谋建,断不能泄露出去。
餮灵之法属禁术,远比暂时提升修为之类的伤己禁术更让人厌憎,简单点说,灵域魔域还是妖灵大陆,假如发现有人以这种方法修炼,不管是何身份,必杀。
……
……
吞了无数残肢碎体,巨人的精神头明显更加健旺,凶焰滔天,脾气却平稳下来,不似刚才那样暴怒。望着四周乱成一团的惊恐人群,再看看下面那几个聚集在一处以那名青年为首的外敌,巨人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
他在之前那次轰击中看到,下面几个小东西速度奇快,身体也极为强横,单凭这样狂轰乱打,怕是很难将他们摆平。
“你,把背后的女人交出来,称奴,认主,本座饶你不死!”
巨人伸出一根比千年古树还粗的指头。点着十三郎说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头顶一片浓重黑影,声音轰隆隆传向四方,十三郎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吹到地里去,心里好一番震惊感慨。
修士为了求得长生。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修炼成这副摸样,活着又是为了啥?
“少爷,赶紧走吧!”
三卡被气流吹得东倒西歪。卡徒的脖子有点歪,心口稍偏下的位置被捅开一条尺余长的口子,几可看到内脏跳动。卡门头上肿着几个大包,下腹不断渗出鲜血。凄惨又令人忍不住遐想。卡其面对的敌人最强,受伤也最重,卡门卡徒扶着他才能站稳。急慌慌说道:“是啊少爷。请速速离开,此地由我等……”
十三郎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赶紧治伤。”
三卡都没了声,虽然疑惑难安,还是按照十三郎的吩咐就地打坐,各自打理伤势。以他们的体魄,只要不继续在战斗中受创。这点伤要不了命。
“装神弄鬼。”黄花女对十三郎的平静颇不以为然,出言讥讽道:“我还有一击之力,要不……”
十三郎懒得理她,说道:“你有功夫就调息一下,别多嘴多舌耽误事。我估计他们肯定有某种危机处理方式,援军指不定什么时候到,咱们得快点走。”
黄花女再次傻了眼,暗想难不成他真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段?跟我打的时候故意留手?
“瞧不起我!要不是姑姑我有心送花儿,早就将你……”
你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黄花女一边愤愤不平,眼睛瞪得更大。
这边忙里忙外一通安排,巨人险些气出病来,若非他必须有人帮忙引导才能修炼,早已施展手段,将这些人轰成废渣。
“蝼蚁,你大……”
“别叫,现在到你了。”
十三郎总算有功夫抬头,望着那张天盖一样伏低的头颅,说道:“问你点东西,知道的话,小爷饶你不死。”
巨人愕然,片刻后轰然大笑道:“我好怕喔!”
狂风大作,一名不知死活扑上来的青狼被卷到半空,被巨人两根指头轻轻一夹,随手扔进嘴里大嚼。
嘎嘣脆。
鲜血一滴都没流下,巨人心情大好,说道:“问吧,本座知无不言。”
十三郎也笑了,竖起拇指夸赞一声,说道:“几个月之前,从北面来过几名魔修,闹出不少麻烦,有没有这回事?”
“有!”巨人很老实,张口即答。
“她们的行踪呢?”
十三郎伸手,将脑袋探出肩膀准备抗议的黄花女按回去,说道:“听说凤女殿负责此事,我猜你一定不晓得。”
“噗!”黄花女差点吐血,心想你无聊不。
巨人没笑,巨大的脸庞一本正经,冷笑说道:“军营之中,没有本座知道的事。凤女殿不过是外星之奴,妄图觊觎青狼基业,却不知圣狼陛下早已看出她们的图谋,反利用阴女师成就大道;只待圣君神功一成,定可扫平奸佞,还我朗朗乾坤……”
黄花女色变,十三郎冷笑,说道:“好了好了,我相信圣君陛下英明神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但那不关我的事,只问一句,她们在哪儿?”
“你想知道?”巨人被十三郎打断宣言,有些不高兴,冷笑着说道。
“嗯,想。”十三郎的回答很老实,很简短。
“跪拜,认主。”巨人也很简短。
十三郎摇头,从怀里拿出一件长长扁扁的东西,一边感受着什么,嘴里诚恳说道:“我不能收你,这样,你告诉我答案,我就不杀你,好不好?”
巨人寻思半天没弄明白十三郎的意思,说道:“你弄错了,我是叫你认我……”
“噗!”
黄花女再吐一口血,三卡傻乎乎地昂着头,五只眼睛定格在脸上,如同刚学画画的孩子胡乱圈出几个圈。
“这样做不对。”
十三郎似乎确定了什么,摇摇头说道:“饶了你好像不好,还是算了吧。”
巨人这下明白了,怒吼:“你大……”
“真吵。”
十三郎皱眉,随手在空中一挥。
然后……
没有然后,巨人不见了。
“呃……人呢?”黄花女茫然望着周围,仿佛刚到异界的外星人。
“人在那儿,”
仍有狼骑与青狼发疯,仍有幸存的青狼战士挣扎,十三郎抬头看了看,脸上首次流露出厌憎。
“畜生而已,杀光。”
……
……
第五百二十四章:桑木生灵,一体双珠
没有统领,没有术师,没有阴女,本就呈现混乱的狼骑更加不堪,待那名百丈巨人被十三郎随手一挥便告消失,所有人的心沉到谷底,意志终于崩溃。
一溃千里。
有人悄悄掩出军营,带着满腔仇恨开始逃亡,有人彻底失去方向,痴痴呆呆任由那些疯掉的人与兽将自己扑倒,分尸,再分食;更多的人化恐惧为力量,冲入到兽群人群中亡命厮杀,甚至如对面的野兽一样扑咬,结果自然相同。
恐惧到极限无法消解,便以疯狂代之。
所有这一切,十三郎没有阻止也没有参与,他只做了一件事,放火。
延着军营周围转圈,放一把封闭的火,一把扑不灭的火。
最后一道火蛇飞出,整座哨卡化作火海,滚滚浓烟直飞数百丈高空,如愤怒的巨龙对空咆哮。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座积累了无数战功与杀戮的军营哨卡便会彻底化为灰烬,如没有存在过一样。
领着三卡,背着黄花女,黄花女一路唠叨,十三郎一路放火,等到黄花女的口水差不多磨干,十三郎的工作也已做完,这才慢条斯理说道:“需要一个休养的地方,附近我不熟,指点下?”
黄花女一肚子怨气,说道:“这么大本事,自己想办法。”
“说过了,我不熟。”十三郎回应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
“大家一条船,不要闹好不好。”十三郎有点无奈,说道。
“谁跟你一条船?我随时可以走。”
三卡一头雾水,心想小妖女这是怎么了,刚才要死要活生怕嫁不出去,这么会儿功夫就想背叛夫门。
十三郎神情淡淡,说道:“狼骑逃跑了不少。”
黄花女说道:“然后?”
十三郎说道:“你现在就算能离开,也没有能力将他们一个个找出来杀死。”
黄花女说道:“正想问你这个,之前为什么放掉他们?”
十三郎回答道:“当然是让他们通风报信。”
黄花女声音更冷,说道:“你想害我?”
十三郎说道:“你高估自己了。”
“你……”黄花女呼哧呼哧喘气。面纱一个劲儿朝十三郎的脑袋上飘。
“他们把这里的事情传回去,你的话他的话都会传回去,凤女殿和狼族圣君的矛盾便会挑明;另外,那个俘虏修炼禁术的事情也会昭告天下。”
十三郎不得不解释着,说道:“事情或许因你而起。但目的绝不是为了你。这个你自己明白。”
三卡一起竖拇指,心想少爷果然强悍,这样强词夺理,这般理直气壮。
黄花女喘得厉害。说道:“你好阴险!等等,俘虏?什么俘虏!”
“既定事实就不要争了,告诉我地方。”十三郎随口说道。
黄花女大怒,叫道:“害了我,还想让我帮你!到底什么是俘虏。你把那家伙抓起来了?在哪儿呢?”
十三郎笑,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刚才你说过,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黄花女愣住,她怎么能想到形势会变成这副摸样,原本以为送花之后能得到一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如意情郎,现在可好,万法不破的本心花居然被破。自己还受了重伤。
若能抓住十三郎,区区一名统领的死,她还不至于太过计较,相信凤女殿也不会因此而计较。现在可不一样,整座军营被灭。有众多逃掉的狼骑战士作证,她跳进黄河也难洗清冤屈。
最最重要的是,那名修炼餮灵法身的修士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不是狼王嫡系安排。如果是的话,牵扯可就多了……
千头万绪。黄花女受伤之后精神不济,略一思索竟觉得头疼欲裂,双眉轻蹙,表情有些痛苦。
十三郎好像脑后长了眼,适时说道:“别再想了,不管有什么打算,总得先治伤。”
这是实话,黄花女打算与十三郎翻脸,总要有自保的本钱才行。反之现在这样的状况,十三郎撵她也撵不走,别说军营,凤女殿她都不敢进。
黄花女很光棍,明白了厉害关系便不再抱怨,说道:“最安全的法子是向北。”
十三郎没理会,目光静静地望着南方。
黄花女叹了口气,说道:“西南五千里以外,我有个隐秘地方。”
“不是陷阱吧?”十三郎马上不再扮深沉。
黄花女冷笑,说道:“去了就知道。”
“你在我身上。”十三郎略提醒一句,反手拍出飞舟,召来三卡呼啸而去,投入无边黑暗之中。
军营这边,出乎十三郎的预料,狼骑援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直到第二天,才有一支巡查分队遇到幸存的狼骑战士,得知情形后赶紧回报野马城。等到一支由两名大修士率领的庞大队伍赶到军营,距离事发已过去整整两天。
现场没什么可看的,连块完整点的石头都找不出,除了证明凶手擅长用火之外,再没有可用的线索。这倒符合狼骑所说,来人是火焱修士。
至于凤女是否真的叛变,火焱修士的真实目的,都需慢慢查证。比较可笑的是,十三郎的修为被夸大了不少,有说元婴的,又说大修士,甚至有人说他是化神;气得领头的两名大修士破口大骂,暗想化神老怪跑来屠戮一座军营,还生怕别人不知道故意留下活口,失心疯么。
对那些吓破胆的狼骑战士来讲,知道境界名字就不错了,哪在乎其中代表的含义。
总而言之,关于凶手得不出太多准确信息,但有一条,所有人都听到了巨人对圣君与凤女殿关系的论断,众口一词通通传了出去。
这一下,问题就严重了!
青狼与凤女之间本就很微妙,不少有识见的人均看出苗头,如今这状况,就好像一堆油桶边上放炮,点着点不着。都挺吓人。
可以预料的是,那些返回的狼骑战士一个都活不了,区区一座军营溃灭也变成小事,涟漪会不会演变成滔天巨浪,谁也说不清楚。
……
……
十三郎这边。刚刚在洞府安置下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疗伤也不是审讯,而是打开戒指,拿出一截黑漆马虎却透着无尽光芒的……
“这是啥?”
黄花女精神陡然一震,体内法力流转骤然加快。好似吸收了什么灵丹妙药,伤势瞬间好转一样。
三卡与之情形差不多,尤其是卡其,伤口本来散发着一股难以驱除的腐臭气息,此时被那道光芒一照。竟以可见的速度恢复,简直是神迹。
不管魂魄还是肉身,不管外伤还是内患,不论精神还是体力,通通在光芒照耀下快速回复。
这是啥?万能药水?呃,它不是药,难道是神光?
“有用?”十三郎没有回答黄花女的话,问道。
众人齐齐点头,望着十三郎的目光有点鄙视。心想这不明摆着的么。
“这难道是……罗桑神木?”
黄花女的见识不低,惊骇中很快猜到那截黑炭的来历,不解说道:“可它从哪里来的……这股力量,又不生长……”
“也不是啊,我觉得它正在长。”卡徒表情憨厚。
“这也叫长?”卡门以独眼表达不屑。
“是啊。不太像呢……”卡徒好羞愧。
亲自参加过金山之战,他们都知道罗嗓木长起来会是啥样,别说五个人,五百个也得死光。
卡其一边吸着光一边犯愁。说道:“是在长,但不太一样。到底哪儿不一样……”
这块木头——假设它是的话,一点都没有长大的意思,只是光团有所变化,时浓时淡不停变换颜色;此外最最重要的一点,罗桑木掠夺一切壮大自己,怎么会向它这样做好事。
另外还有,它吸收的东西从哪儿来?明明周围什么变化都没有,人人都沾光呀。
“有用就好,先治伤。”
经众人这么一说,十三郎怎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内心一阵狂喜,回头将黄花女从拽下来,说道:“阵盘给我。”
这座洞府不简单,一看就知道不是临时居所,有诸多阵法禁制,肯定需要法器调度。
黄花女大怒,叫道:“你不放心我!”
十三郎神情不变,说道:“不给也行,自个儿疗伤去。”
片刻间,他已多出一张可用底牌,说道:“你应该辨得出,这是最最纯正的生机,我们有四个人,谁知道够不够吸。”
“你明知道我伤得最重,他们都快好了……我们吸的明显不是它的……”
叫嚷几声,黄花女偎到十三郎身边扯着他的袖子,哀哀怯怯说道:“郎君,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东西明显是有本体的,它……”
“阵盘。”
“知道吗,它好像在生灵,这个过程……”
“阵盘。”
“听我说嘛……哎你别收起来呀,这是干啥……”
“阵盘。”
黄花女终于大怒,嘲讽道:“阵盘阵盘,没了阵盘又怎么样,难道你以为,我只有一种法子控制洞府中的阵法。”
“呃,先拿阵盘,别的慢慢说。”十三郎淡淡回应。
黄花女咬牙,忍了又忍,忍无可忍,最终不得不放低姿态,说道:“……我给你阵盘,你就让我治好伤。”
十三郎点点头。
“你狠!”黄花女恶狠狠大叫,突然又一笑,说道:“不许耍赖。”
十三郎觉得有些不妙,没等他在说什么,黄花女随意叫了声:“出来吧。”
“来了。”
随着话音,空中突然开了个洞,又一个黄花女从洞里走出来,朝十三郎躬身施礼。
“夫君,有何吩咐?”
……
……
第五百二十五章:你是我的姐妹
“两……两个?”卡徒鼓着眼睛。
“双胞胎?”卡门瞪着眼睛。
“不是活人。”卡其最冷静,很快发现第二名黄花女“几乎”没有生命气息,忍不住开口提醒。
“说出来干吗!”没有生命的黄花女埋怨道。
“……”众人都傻了眼。
这还不是活人?
黄花女望着十三郎说道:“这就是阵盘,专门替我打理这座洞府,对了她的名字叫殇。”
殇柔柔一笑,又说道:“夫君有何吩咐?”
十三郎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
……
黄花女的解释,她与殇一体双魂,最要命的是,等到黄花女的母亲发现这种状况,两人竟已处在半融合状态,难分彼此。
正常情况下,必然有一个要吞噬掉对方才能完整;然而黄花女的母亲不这样想,认为黄花女与殇都是自己的孩子,必须想个法子让她们活下来。
“这很难。”十三郎凝重说道。
“废话。”黄花女的回答干脆利落,神情冰冷。
与她相比,殇的性情就温和多了,轻轻柔柔地施礼说道:“是呵,母亲为此牺牲自己性命,殇很难过呢。”
众人又傻了,目光游离暗自想,她哪有一点难过的样子?
黄花女眼中闪过怜惜,随即被冷漠所替代,淡淡说道:“分魂没有完全成功,殇没有情感。”
“我有的。”殇默默低头,神情有些黯淡。
众人心中一跳,纷纷低下头。卡其卡徒忙着在地上画圈,卡门不停揉着眼睛,嘴里喃喃说些“风大。迷眼睛。”之类的屁话。
十三郎神情依旧平静,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温和,说道:“在你这里?”
黄花女点头,说道:“还有生机,母亲把殇分出来之后发现问题,将全部生机渡化给她。还是没办法固定本源……死之前,她给我留了个法子,将妖力炼化成生机,延缓一下……这座洞府是我给殇建的,需采集妖力时常弥补,不然她会死……”
略顿了顿,她补充说道:“洞府里的一切都是她控制,她就是阵盘。”
一切都已明了,黄花女的双重性格。视周围一切屠戮如不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等等。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但已没有人再问。
“姐姐帮了很多呢!不然我早就死了。”殇轻笑着,随口描述着过去不知多少年一直在发生的事情。
她的笑容很奇特,不是冷笑不是阴笑,不是欢笑不是嘲讽,什么都不是。
她笑得很努力。看得出她想笑出些味道,哪怕是坏的恶的狠的仇的味道。但不管如何努力,都只有动作。
有动作无含义,明明在笑,眼里却看不到丝毫色彩;明明是件很沉重的事情,语气神情却像吃饭喝水一样平淡;众人听着看着想着,脊梁骨阵阵发凉。
三卡的头垂得更低。卡门眼里的风越来越大,十三郎神情越发平静。
他问道:“在荆棘林的时候,你就发现了这点。”
察觉罗桑木的变化起自荆棘林,偏偏那个时候碰到黄花女,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就是故意如此,想查明底细后将十三郎留下,或者……
“我修炼了母亲传下来的法子,对生机感受格外敏锐。”
黄花女坦然说道:“开始我想杀死你,但不确定那生机是由何而来,后来……我发现你身上元阳之气格外浓郁……普里族有秘法,可以用双修采集元阳之力化作生机,我的元阴还在,所以想……嗯?”
十三郎将罗桑木重新拿出来,光芒大放,殇的气息瞬间稳定沉厚许多,好像沐浴春风的花儿,又一次绽开笑颜。
不知道是不是生机得到弥补的原故,此时的殇面色有些变化,不似开始那样苍白,泛出几分红润。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奇怪,好像是满足,又好像不是……或许应该说,她在做出满足时会呈现的表情动作,却没有内容。
十三郎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些……”
“跟我学的。”黄花女淡淡回答。
“姐姐没事的时候就教我做表情,很多呵,比阵法神通难多了。”殇一脸“满足”地回答道。
没有情感的人学习道法……应该比常人快得多,也容易得多。
十三郎笑了笑,伸出手摸摸殇的头,说道:“不难,慢慢学,总有会的一天。”
“真的?夫君你别骗我。”殇“高高兴兴”反问道。
“叫哥哥。”十三郎纠正说道:“这东西我比较擅长,比你姐姐教得好。”
殇“疑惑地”望着十三郎,又看看黄花女,说道:“哥哥?可是……”
“她胡说的,别信。”
十三郎将罗桑木推到殇怀里,说道:“抱着,舒服点。”
“咳咳!”卡门抬头又低头,揉着眼睛嘴里嘀咕:“风太大了,***老天,怎么这么大的风。”
“喔!是很舒服啊!”
殇很听话,一脸“满足”地抱着罗桑木,一脸“满足”地望着黄花女,“小心地”征求她的意见,说道:“哥哥让我叫他哥哥,可以吗?”
“他是个小不点……随便了!”黄花女无力说道,眼里却带着笑,很隐秘。
……
……
毫无疑问,这座洞府是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洞府,殇是黄花女最大的秘密,两件秘密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表示彼此关系拉近许多,坦诚许多。
十三郎投桃报李,直接告知众人罗桑木的来历,准确讲是告知黄花女一人;之前他心里只有猜测,既然黄花女认识这种神木,很想得到印证,以便确定接下来该如何做。
他将金山之战大略说了下。重点放在二灵争木那一段,至于金乌与三足四足间的斗法则以春秋笔法带过,至于能否取信……
还是那句话,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十三郎说道:“照我估计,那为令主是木灵之体。最后逃到一截没被烧掉的根须里,当时我只想挖点材料,时间仓促一时没认出来。至于它为什么能够吸收生机,从哪里吸收……我也不晓得。”
黄花女认真想了想,说道:“罗桑木虽然强大,但很难诞生灵智。从某种角度讲,现在这截根须可能比它的本体层次还要高,但是力量不够,所以才拼命从本体掠夺生机。”
十三郎有些担心。问道:“它怎么不长大?”
黄花女面带讥讽,说道:“木灵是灵物,再怎么残缺也知道保护自己,现在它的目的是修复灵性,而不是长成大树让人采割。”
十三郎不在乎她的嘲笑,说道:“补充完整之后呢?”
黄花女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就像你们看到的,万米大树都没有灵性,其本体肯定更加庞大。依旧不能称灵;若不然的话,就凭令主那么点修为。也敢采它的枝?”
“令主很强的。”卡门咕哝一句。
“得看和谁比。”黄花女不屑一顾。
“说的是,得看和谁比。”
十三郎对此体会最为深刻,说道:“殇能吸收多少?”
话一说出来,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生机这种东西怎么量化?用什么计算?
没想到,黄花女居然认真的思考了一番。之后才说道:“殇的寿元和我一模一样,补满之后就没办法再吸收;不过她的生机时刻在消散,速度倒是不快,但没办法阻止……”
“除非诞生本源?”十三郎问。
“嗯……还有,我每一次提高境界。她的生机都会变得旺盛些,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修炼到某种层次,不用寻找什么办法也能把这个问题解决。”
黄花女神情变得落寞,低声说道:“很难……”
当然很难,修士提升境界本就很难,还要照顾另外一个快要死的人,时刻留意她的生机不要断绝,简直难如登天。
殇察觉到黄花女的变化,小小的身子挪过去伏到她怀里,一只脚搭在十三郎的腿,“黯然”说道:“姐姐不要难过,我活了这么久,知足了。”
“知足是啥意思?”卡徒突然问了句。
殇有些迷茫,皱眉苦苦思索,难以找出答案。
几人目光同时落在卡徒脸上,憨货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面孔涨得通红。卡其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大喝:“滚!”
“知足就是你现在的样子,你做的很好。”
十三郎拍拍殇的脚丫,说道:“起来,给你看件好玩的东西。”
“好玩的东西?好呀好呀!”
殇突然高兴起来,一咕噜坐起身,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哪儿呢?哪儿呢?”
黄花女有些诧异,愣愣地望着十三郎,再看看殇,眼神很是疑惑。
“别急,这就给你看。”
十三郎张口吐出一件扁扁长长的东西,朝周围说道:“让开,腾点地方。”
洞府内突然响起千万道声音,有怒吼,有惨嚎,有祈求,还有威严的呼喝,与千万道呼啸之音。
三卡连忙起身,身材好似十来岁小姑娘的殇最积极,忙不迭腾出地方,睁大眼睛准备看戏。
“就是它!就是它把那家伙抓住的!”黄花女大叫。
十三郎不理她,给殇解释道:“这东西叫修罗大狱,是我刚刚得到的法器,还没有完全炼成呢。”
殇怀里抱着罗桑木,兴奋叫道:“殇能看出来,它是剑阵!不过……修罗大狱……这个名字好难听啊!”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呵呵,是啊,你想个好名字?”
“那我得好好想。”殇认真回答道。
“嗯,慢慢想,不着急。”
十三郎随手朝修罗大狱中释放一道神念,目光却对着黄花女。
“蠢货!”他淡淡说道。
黄花女一怒张嘴,最终老老实实低下头,声音中带着惊喜。
“……你说的对,是我太蠢。”
……
……
我想写很多种情感,兄弟、父子、师徒、家国等等;母女前文已经有了,这里一笔带过,重点是姐妹。
果然是慢点才能写好,嗯,调理身体不是一时之功,媳妇进阶元婴期之前,更新不会太多,请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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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百二十六章:彪悍女
“再退后些。.”
随着话音,耳膜中好似传来一声巨响,偌大密室被瞬间“装满”,变为房中房。
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声音,便是有,也肯定被各种怒吼嘶鸣所掩盖,但因这个变化过于剧烈,众人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有一声轰响,仿佛不这样便不足以衬其威,不足以表其势一样。
房子是宝物,目光看不到其中情形,但能听到声音;各种喝叱怒啸哀嚎嘶鸣如风暴般炸响,似乎有千万军马厮杀成团。
“哇!好大啊!”
殇的表现最为直接,惊呼但没有多少震惊的意味,疑惑但又听不出疑惑,唯声音里透出的喜悦有几分真实,反到让人觉得不可信。
三卡彻底呆滞,鼓着眼睛张大了嘴巴,不知该如何是好;十三郎看了殇一眼,又看了看黄花女,神情有些复杂。
黄花女变得胆怯了,目光退让又觉得不甘心,遂狠狠剜了他一眼,又赶紧转回目光望着殇,一脸欣慰。
“明白了?”十三郎问。
“明白了。”黄花女不想应,但不得不应,低声说道:“然后怎么办?”
十三郎说道:“慢慢来呗,你应该很有耐心才对。”
黄花女叹息说道:“是啊,这么多年了。”
“多久了?”十三郎随口问了声。
“三百九十四年七月十三天。”黄花女随口回答。
十三郎楞了下,随后才意识到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不禁有些怅然。
记忆如此清晰,可想这四百年黄花女过的什么日子,之前十三郎还觉得她修行太慢,现在想起来,真真是非常恐怖的速度。还有难以形容的恒心。
殇的神情极为专注,围着那所房子来回打转,几句话功夫,她已经绕了三四圈;看过整体后。此时她将速度放慢,认真打量着每一处构造,不时蹙眉喃喃几声。
长长扁扁的东西便是修罗狱,外形正朝着剑的方向迈进。过程也是极慢。左宫鸣没吹牛,剑阵虽只是初成,对付那名修炼禁术的阵法师仍不在话下,只不过不是一次诛杀。而是把他关进去慢慢熬。
大仙做东西灵思奇巧,还有刻别人比不了的童心,好好一座剑阵。楞是被他做成公堂形状。衙役人犯观众师爷个个齐备,惟妙惟肖,唯独看不到县太爷的影子,不知是何道理。
此时大狱内,八名衙役手持杀威棒,与三名浑身绑着铁链刑具的死囚正围攻一名披头散发的怪人,棍影铁枷呼啸挥舞。打出的都是剑意。比较搞笑的是,那些围观的看客也不闲着,挥舞着臭鸡蛋烂菜叶碎石头,甚至随手抓起一把灰尘朝怪人挥洒。
就连那名苍老瘦弱一脸奸诈的师爷都不敢寂寞,抓着四宝文房大声上串下跳,不停地叫好助威。
看似荒诞不经,实则杀机重重,无论什么东西,无论什么样的攻击,只要落在怪人身上,总会带出一道伤口,听到一声惨嚎。
通通都是剑!
怪人凶猛,六色烟云呼啸如锤,纵横四方怒吼连连,打死打伤不少人,却冲不出大狱的封锁;那些人不是血肉之躯,身躯被打散后很快便能重新凝聚出来,依旧活蹦乱跳冲上去厮杀,仿佛不死之身。
他们如此,怪人可不是;每道剑意切割身体,都会带出伤势与鲜血,随即被不知什么力量化会灰烬,变成一缕缕的烟气融入周围,成为剑阵的一部分。
抛开心术不谈,怪人的阵法造诣绝对属一流水准,他似乎看出什么,挥洒神通朝公堂外的人群凶猛扑杀,竭力想冲出公堂。
很显然,他一直没能成功。只能在无数道剑意下苦苦挣扎,与那些看似不多实则无穷无尽的剑意厮杀,承受着凌迟之苦。每过一刻,披发怪人的气息便会衰弱一份,身形已由百丈变成如今的数丈,且持续衰弱之中。
阵法师被剑阵折磨成这样……报应果然不爽。
比较奇怪的是,打了这么就,怪人眼看都要支持不住,却始终不敢朝公案方向前进,每当被众人逼退几步,总会怒吼连连亡命反扑,拼着受伤也要离那里远一些;仿佛公案后有什么洪荒巨兽,只等他靠近便一口吞过来一样。
“那里是主剑?”黄花女好奇问道:“为什么不用?”
“剑意是会消耗的,别的还好说,镇压之剑可是求来的,轻易动不得。”
十三郎没有瞒着她的意思,解释道:“我有话要问,不能随便把他杀死。”
黄花女恍然,说道:“他可真倒霉。”
假如披发怪人知道十三郎舍不得动用主剑,不知道会不会放手一搏;然而在感受到那股剑意的威压后,他明白只要那道剑意一动,自己便是瞬间化为飞灰的下场,哪敢轻易尝试。
黄花女说道:“这套东西,不是你做的吧?”
十三郎失笑,说道:“我哪有这个本事。”
“我想也是。”黄花女悻悻说道:“难怪你说未尽全力,有这套东西,化神以下,谁能奈何得了你。”
不愧是阵法高手,黄花女顷刻便看出这套剑阵的底蕴,不过她依然没看完整,断然想不到这里封印着一道可诛杀化神的主剑。
十三郎很谦虚,说道:“炼制还早,威力发挥不全;此外它的使用也受到限制,不仅我要承受神魄冲击,对手也不是想捉就能捉进来。”
“为什么?”黄花女内心微凛,暗想他哪里有承受神魄冲击的摸样,轻松得不能再轻松。
十三郎回答道:“它根据气息判定对手强弱,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它所能运用的极限。此外还有,假如遇到隐匿修为的老怪,捉进去会平白将宝物毁掉,得不偿失。”
黄花女哧的一声笑,讥讽道:“遇到那样的老怪。你还想着心疼宝物?”
十三郎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
黄花女望着他淡然的摸样,内心又是一惊。
“难道他还有手段,连化神也不惧?”黄花女内心惴惴。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以她的经历而言,辛苦固然是极辛苦,但也极其骄傲自负;换成谁在这个位置,都很难取得今日成就。然而今日对比一下。黄花女素来沉稳的心志不禁有些动摇,别的不谈,就说那九名阴女师联手,换成她的话。绝无可能那么轻易解决战斗。
“她能看懂吗?”十三郎忽然问。
“殇的心思纯净,只要不与感悟有关,什么道法都一学就会;尤其是阵法符道。我敢说。世间绝对没有比她天资更高的人。”
黄花女从震惊疑惑中醒转,带着不加掩饰的骄傲说道:“你这个剑阵虽然不错,但还难不住她,需要些时间罢了。”
十三郎纠正说道:“这不是天资,是兴趣。”
黄花女叹息,说道:“是啊,以前我怎么没想到呢?”
“灯下黑。正常的。”
十三郎安慰着,想了想,问道:“像这样补满一次,能管多少年?”
黄花女苦笑,说道:“这可说不好,境界不同,总量与消散速度都会增加。只看眼下的话,十来年吧。”
“这么快!”十三郎大为震惊。
黄花女没有回应他的话,温和地望着那个忙来忙去的身影,目光充满怜惜。
十三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罗桑木有大用,不能送给你。”
“呃……你想多了,这样的宝物,谁肯送给别人。”
黄花女楞了一下,失笑说道:“所以我要跟着你。”
十三郎说道:“你是凤女殿的人,怎么能一直跟着我。”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要做的事情。”十三郎有些为难。
“你要做什么事?”
“我要找人。”
“不就是几个魔女吗?和这有什么关系?”
“别闹了,你还真准备长留此界啊。”十三郎颇感无奈,说道:“我可告诉你,这里是罪民之地,境界提升有限。”
“当然不是,我还要回凤女殿述职,还要回普里星域寻找机缘,就算找不到办法解决殇的问题,也要提升自己的修为。”黄花女说道。
“那不就结了,我可不会跟你瞎跑。”十三郎说道。
“谁让你跟我瞎跑了?不对,什么叫瞎跑,我有大事要做好不好。”
“……”
黄花女不再撩拨他,说道:“好了好了,先不谈这个,你和那几个魔女到底什么关系,别跟我说真的是为了抓囚犯。”
十三郎有些为难,一时没有说话。
黄花女望着他,神情渐渐转冷,说道:“她们是你的……小情人?”
“亲人。”十三郎纠正道。
黄花女说道:“火灵圣宗少主,魔族亲人?你当我是傻子?”
十三郎干脆闭上嘴。
黄花女大怒,说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亏我还对你这么好,连那个狐狸精都不和你计较。你知不知道,我的本命心花都给了……敢和别的女人勾搭,看我不阉了你!”
“我靠!”
三卡刚刚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此时惊呼一声,再次变成石雕。
十三郎懒得和她鬼扯,背着手观察大狱中的战斗,一副昂然就义摸样。
黄花女神情突变,挨着十三郎柔柔弱弱说道:“不要这样好不好,你看我对你多好,大不了我和殇说说,两个一起专门伺候你?”
咣当,三卡纷纷跌倒,恨不得自己变成聋子,又盼着多听几句。
“闭嘴!”十三郎喝道。
“怎么了?”黄花女很惊讶。
“……总之闭嘴,不要胡说八道。”
十三郎此时已经看出来,普里男女之道上的观念实在大异常人,倒不是说一定淫荡风骚,而是看得平淡,平淡得如同喝水吃饭一样。
这种事情真没办法解释,十三郎既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和她解释三钢五常,只好大摆官威,左脸写着封建主义,右脸画着道貌岸然,厉声说道:“在我眼里,你们俩都是小孩子,懂不懂?”
黄花女一脸不解加愤慨,说道:“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不能交合,不能生孩子?呃对了,你才多大点,敢说我们是小孩子?”
“噗!”三卡一起吐血,真心不敢再听下去,落荒而逃。
十三郎咬牙切齿,说道:“你再说一句,我就把罗桑木收回来。”
“收吧收吧,反正我是你的人,殇也是你的人,想收随便收。”黄花女一点都不担心,笑吟吟说道。
“随时奉陪。”
……
……
第五百二十七章:被托付
“我收的是罗桑……”吃不消黄花女如此豪放,十三郎正想分辨,突然楞住。
黄花女吃吃笑,说道:“不关我事。”
的确不关她事,关殇的事。那截幸运的根须不知怎么地,释放的光华隐隐有变化,颜色从乳白变为淡青,还透着细微的红。
这不算什么,关键在于光华流转的方向,从之前的单一朝殇的身体里输送变成双向连接,好似反哺。
这是表象,实际情况是谁都不敢相信的结果:灵体相融。
罗桑生灵,生灵的目的很简单:活下去;同样的,殇的问题并不是如黄花女所讲的那样没有情感,而是开不了心智。
换个说法更容易理解,她拥有承认的智商,情商却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除了最最基本的喜好厌恶,别的东西都不会;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她学的还特别慢,甚至可以说是弱智。
慢到什么程度?394年还被一直照顾她的黄花女认为是没有情感,虽说姐姐粗心想当然占主要责任,可这妹妹的“资质”也的确够呛。
这种事情一点都不稀奇,多少人取得骄人成就,可一旦脱离其擅长的领域,顿时变得比白痴更白痴,比儿童更儿童。
以往的殇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危险,最根本最难解决的便是生机消散,最最熟悉最最本能的便是吸收生机;反之木灵虽然从本体吸取生机,却因为灵体不全而无法固存,进而飘散到连空间戒指都不稳的地步。
七转八绕,木灵遇到了殇,一个大吸大喜,另一个大惊最后也是大喜。竟主动靠了过去。
两者都不是有心,两者都是本能,然后……凑成了一对儿。
具体解释起来比较困难,简而言之就是,这个半成品木灵与殇那个半成品的魂魄相互吸引,出现融合的趋势。
淡青与赤红。在桑与殇之间来回流淌,目力看不出什么,若以神念触碰,则明显能够感觉到一种交流正在进行,就好像偷听到别人的谈话一样,模糊不知其意,但又的确存在。
“殇修炼过一种秘法,专门用于感受生机与吸收;只是没想到这截木头有灵,现在形成魂体牵引的局面。分不开的。”
黄花女生怕十三郎下狠手,连忙解释道:“功法是我教的,可不是为了图谋这个木灵。”
这是实话,同时也假话,黄花女哪能知道又朝一日会碰到这种事;但她早就知道罗桑木生灵却不故意点醒,要说一点都没点数……恐怕是骗人。
不,肯定是骗人,骗十三郎。
十三郎好歹也是修士。怎么会看不出那种互动的含义,皱眉想了想。问道:“你不怕殇被它夺舍?”
这个事情可不小,不客气点说,木灵若是足够强大,便是夺了殇的这副躯体也算不上什么怪事。就拿那位倒霉令主来讲,金乌三足都认为它是木灵所化,可那也只是猜测。便是灵体夺舍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令主本属大宗子弟,自己没本事被人夺舍也就罢了,如果说宗内长老也看不出来……那就未免有点离谱。因而两大真灵都没朝这方面去想,干脆就以为他本身就是灵体轮回所变。
事实上,灵主还真是灵体附身。至于为什么身份没有被揭穿,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眼下的情形是,同样的事情,到了殇这里却变得不一样,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两大真灵何等凶猛,木灵施尽手段才得以保留一丝本源藏在根须内,没想到被十三郎当成石头挖出来,突然感受到罗桑木的本体的封印被打破,哪里还忍耐得住。没想到的是,先天本能遇到后天修炼,残余意识碰到有缺魂魄,加之殇在黄花女的督促照顾下修炼了多年秘法,吸呀吸的,就吸到一块儿去了。
黄花女奸笑起来,说道:“嘿嘿,殇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夺舍。”
“为什么?”
“因为我们俩没有完全分开,夺舍她就是夺舍我,可是一人怎么能夺舍两人,直接等死吧。”
这也是实话,一个魂怎么夺舍两个人?除分魂同时进行。那可能吗?谁会在夺舍的时候还把魂魄分成几份?有毛病!
话说回来,假如有人随便捏一丝分魂就能夺舍黄花女这种级别的修士,又怎么会看上这种肉身?不往太高了说,那种人物起码也是化神后期,甚至更离谱。
当然了,不管是化神还是更高层的修士,也会受伤也会有事急从权的时候,可如果真敢上那种倒霉事情,除了证明自己人品爆发,还能说什么呢?
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得意不太好,黄花女凶狠的表情说道:“反正她们现在一体,强行分开等于是杀了殇,敢那样做的话,我跟你没完。”
这又是胡说八道了,灵体融合哪有那么容易,现在不过刚刚开始,强行割断肯定会造成双方受损,说杀人未免太离谱。黄花女的用意很简单,她看出十三郎对殇的怜惜不会假,说什么也要把她和罗桑木捆到一起。
十三郎当然明白这些,一时没有做声。
黄花女紧张起来,赶紧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的,可是殇不一样,你看看她,性子多好,多温柔多体贴多听话多善良,这么好的姑娘,你忍心看着她死?”
“你也看到了殇的资质,心思又单纯,学什么都快,只要有生机补充着,不说比我强,起码比你三个蠢货手下可厉害得多。”
见识了修罗大狱,且意识到十三郎极有可能还藏着大招没有用,黄花女再没有强抢的打算,只好努力认真地温情加利诱。
“哥哥,谁要死呀?”殇似乎琢磨出一点门道,无意中听到姐姐的话,转过头担心地问了句。
黄花女吓一跳,生怕十三郎不知个好歹。赶紧朝他瞪眼。
“没人要死,你看得怎么样?”十三郎笑着问。
“很好呀,这座阵法真厉害,还融合了几道幻阵,构造不好懂呢。”
左宫鸣一辈子才忙出这么一套阵法,哪里有那么容易钻研透彻。假如殇这么短的时间就弄清一切,大仙非得痛哭流涕不可。
“那你慢慢看,不用急。”十三郎为她打气。
“嗯,我一定行的。”殇挥舞着小拳头,转过头继续研究阵法,神情极为专注。
十三郎默默地看了会儿,叹了口气,转过身说道:“罗桑木……我真有大用。”
黄花女一激灵,恶狠狠说道:“我不管。反正你得带着殇一起。”
略顿了顿,她说道:“我就不用你管了,不喜欢我跟着,大不了等我伤好了就走。连这座洞府都送给你,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十三郎听出味道,故意冷笑说道:“殇跟着我,你就能放心?信不信你一走,我就……”
就了半天没就出名堂。黄花女却当了真,神情透出疲惫无力。沉默了很久才以苦涩的声音说道:“我真的撑不住了……殇如果真死在你手里,那也是命中注定。”
十三郎微楞,羞愧说道:“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说,我自个儿都不知道将来怎么样,你还不知道。我身上背了一堆麻烦……没准儿过几天就被人干掉。”
黄花女不屑一顾,说道:“麻烦?哪个人没麻烦?修道的人还怕麻烦?”
“不一样,我有化神级死仇。”十三郎刻意强调自己与众不同。
“化神算个……什么!”
黄花女很想爆粗口,随即意识对方似乎喜欢温柔贤淑的女人,转而说道:“别装了。非得让我夸你才开心?怎么看你也不是那种不知隐忍自寻死路的人,何必装样。”
看似无礼的话,十三郎听着其实很舒服,禁不住想多听两句,可惜黄花女很快便暴露本性,凶狠的表情说道:“要是敢害她,大不了我杀了你,再陪她一起死。”
十三郎大怒,说道:“我可没主动要。”
黄花女容颜顿转,拉着十三郎的衣袖嫣然一笑,说道:“不要这样嘛,我知道你真心对殇好,这样吧,你要找小情人就去找,我还可以暗中帮着找。只要你答应我,将来别让殇做小……”
“闭嘴!”
“干吗这么凶,人家也是一片好心,青狼族的情形我比你熟,再说还能套点资料什么的,总比你瞎子乱摸强。”
十三郎哪敢让她操劳,断然拒绝说道:“好心你就别搅合,找人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你把她们的行踪告诉我就成。对了,殇现在情形到底怎么样?她这个融合……非得成天这么抱着?”
黄花女回答道:“当然不是,那样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吗。只要你把她带在身边,不要脱离魂丝牵引的范围就成;具体有多大我还真不知道,可以试着来。”
十三郎松了口气,说道:“能稍微分开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剑阵这边还要点功夫,把她们的踪迹标出来,我得研究一下。”
“有什么好研究的,凤女殿研究了很多回,一点规律都找不出。”嘴里说着,黄花女的动作可不慢,随后拍出一枚画有青狼地图的玉简,在上面仔细标出几个位置。
十三郎接过去,随口回应道:“你们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就算没有规律,只要做几件事情,也能想办法帮到她们。”
“我就知道!好意思说什么囚犯要犯,这么多小情人,以后我们姐妹的日子可怎么过。”黄花女大起怨念,恨不得把玉简抢回来。
有殇做“人质”,十三郎不怕她再耍什么花样,同时担心黄花女故意装作不知道朝她们下狠手,叮嘱道:“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知道了。”黄花女口气酸酸,随即又有些好奇,问道:“你说做几件事可以帮到她们,是指什么事?”
十三郎想了想,没有再瞒着她,随口说了几句。
“这么坏!”黄花女大惊失色。
“是策略。”十三郎淡淡回应。
……
……
第五百二十八章:到哪都是主角
时光飞逝,四季如梭,晃眼便是两年,如从火月发生时算起,春秋已交替三个来回。
对妖灵大陆上的修士来说,这三年是剧变的三年,战火纷飞不断,无数生灵陨灭,妖灵大陆的四大族均有不少变化,几乎动摇根本。
金山一战后,咔吧燕尾两族与灵魔降临者联手,共同对抗来自四大星域的猎妖使者。三年过去,如今战事方酣,咔吧部落外聚集了大量高阶修士,每天每刻都有闻达之人死去,也有不少新晋之人涌出,完成又一轮新旧更迭。
经过三次大的会战,四方联军付出重大代价后,终于打通与咔吧部落间的联系,此后内外夹击,一举将罗桑主力击溃,咔吧部落因而成为第一个彻底脱离外星掌控的种族,震撼整个妖灵大陆。
那一战发生在黑夜,整个天空被鲜血染成红色,大地在呐喊中颤抖,单单元婴以上修士死亡数以万计,至于双方投入最多的力士、妖兽、以及猎妖使一方的妖灵妖将,根本无法估量。
星星不忍地闭上了眼,橙月因震撼藏在云后,唯有地狱之门在嘶吼欢呼中大开,迎纳又一批新入冤灵。
这场战斗的影响极其深远,不仅将咔吧族从猎妖使的掌控中脱离出来,令燕尾族信心高涨,还对青狼族人的心态产生许多微妙影响,进而引动全局;后世之人将这场战斗与历史上灵魔最大批次降临的那一战相提并论,称之为:改元之战。
改元之战的胜利并不意味着妖灵大陆就此和平,相反,四方联军与猎妖使之间的战斗因此变得越发残酷;被击溃的洛桑修士不惜一切重整军力,对妖灵的收集、妖将的炼制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同时因四方联军急需休整,表面上看。妖灵大陆非但没有就此平定,反倒更加惨烈纷乱。
咔吧忙于治乱,四方联军却没有停顿步伐,整顿后开始朝燕尾郡进发,希望进一步扩大战果;对应的,发生在燕尾郡于火焱修士间的战斗更加激烈。火焱修士希望尽快攻下这座象征燕尾精神的大城,燕尾族苦苦坚守等候援军,罗桑残余则四处袭扰,随时准备反戈一击。
妖灵大陆战火滔天,几方斗智斗勇斗狠,彼此纠结交错,非言辞笔墨所能表。
值此关键时刻,如再有一方势力强势出击,必将打破平衡。改换整个局势。纵过灵大陆,最有可能影响局势的势力无疑是青狼与普里,无论罗桑、火焱,还是燕尾咔吧,都曾接连派出人手进入青狼族领地,希望得到援助,至少看清其立场以确定对策。
然而,令几方势力失望或奇怪的是。无论哪一方使者都得不到什么准确答复,甚至失去音讯。直到后来。四方联军派出四名长老为首、数十名高阶修士辅助的团使进入青狼族圣地,经多方打探后,才得知一个让他们不能相信的消息。
青狼族因为几名魔女和一名据称火灵圣宗少主的年轻人,居然出现内乱!
具体经过无从得知,可确定的是,在咔吧与罗桑交锋的这段时间内。青狼遍布领地的军营屡遭袭击,且每次都会将整座军营拔掉;三年时间,那名年轻人整整抹去九十九座军营,杀灭青狼战士的人数以十万计,阴女师千余人。
对青狼族来说。这样的事情并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但却极为丢脸;然而事情就这么怪,也不知是那名年轻人本事太大,还是青狼族与凤女殿故意放纵,三年过去,两大势力居然奈何不了他,生生让他纵横驰骋,如拔钉子一样在青狼领地逍遥。非但如此,两大势力还因此闹出许多隔阂,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逐渐疏远,呈决裂之势。
得知这条消息,可想而知四方联军的使者们震撼有多大,四名长老分别来自四方势力,通过一些迹象核对,无需太过功夫便能猜出那名年轻人是谁,然而让他们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青狼与普里均坚称那人就是火焱少主,而不是来自灵域的萧十三郎?
几名长老不解,旁敲侧击不停试探,结果让他们很无语,哪怕这边主动暗示,青狼族言辞极为肯定,那人就是火焱少主。
丢脸?机密?还是萧十三郎用了什么了不起的间谋手段?没有人知道。
再后来,使者团以重宝收买一名可能知晓内情的青狼长老,得到一点似是而非的线索:事情可能与萧十三郎身边出现的两名女子、还有每次军营被灭后的幸存者供述有关。大约是狼王认为这是火焱与普里联手,意图毁灭青狼根基的意思。
得到这条猜测不像猜测、推论不像推论的信息,团史四大长老啼笑皆非,暗想要么是狼王烧坏了脑子,要么就是那个收受贿赂的长老瞎掰;不管青狼与凤女殿之间是何关系,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人就发生变化?再说了,无论萧十三郎做了什么,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名连元婴都没有达到小修士,便是加上身边不知如何出现的两名女子,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样一个人,或者说这样三个人,竟然把一个种族搅得天翻地覆,至今逍遥依旧四大长老面面相觑,斗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不愧我灵域天骄,萧十三郎唉!”代表灵域出使的道盟长老梦言,用一声叹息表达内心的复杂感受。
从出使的角度,这个结果虽然不是最好,但也绝对谈不上坏。眼下可确定的是,青狼族至少不会成为四大星域的盟友,在未与凤女殿谈出个三五四六之前,断没有可能参与到两族之事。
使者团本来便是这个念头,至少要维持眼下的局面,容四方联军展开燕尾会战后再讲。胜了,青狼族与普里联手也不算太可怕,若败北的话那还有什么好谈,大家打道回府。谁还管妖灵大陆会变成什么样。
眼下的局面,等于是萧十三郎已把难题解决掉,不管他怎么做到,总之是好事。心里反反复复想着,梦长老觉得自己就像在做一场难醒的梦,不断自问这样的人怎么不是出身于道盟。而是那个怎么看都不顺眼的道院呢?
“梦长老别忘了,萧十三郎身负魔族血脉,是灵还是魔,将来还需商榷一番才行。”
事到如今,萧十三郎的身份再不是什么秘密,魔族长老立即站出来,宣示魔族拥有某人的主权。结果马上遭来反击,咔吧使者严正表示,萧十三郎身为咔吧客卿长老。将来落居何方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咔吧族一如既往地坚信,得到族之祝福的萧长老会因咔吧人的友谊长居草原,成为一名光荣的咔吧儿郎。
“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里,是谁与萧长老并肩作战,是谁护卫着长老的安危?魔族?灵修?”咔吧长老一脸讥讽,为神师的先见之明而自得。
灵魔两大长老面面相觑,心里想这事儿可真稀奇。抢人抢到跨界,至于吗这是。
这边还没消停。那边又有人不答应,来自燕尾剑阁的长老看不下去,冷哼一声说道:“几位道友别忘了,霞公主的剑还在萧十三郎手里,正为他杀灭仇敌,立不世之功。”
“人会变。身份会变,立场会变,唯有手中的剑,注定是我辈一生之友,绝无背叛不忠之虑。”剑阁长老一脸的喜悦骄傲。无时无刻不在宣扬剑道精髓。
仇敌?萧十三郎什么时候和青狼结的仇?真有的话,堂堂一大种族,会奈何不了他一个结丹小修士?
发呆的人变成三个,心里不禁生出一个念头,将来妖灵大陆平定,四方会不会因为一个人发生争执,再起祸端呢?
争论中,众人有意无意间忽略了一件事,萧十三郎做这么多事,难道真的是为了离间青狼与普里?还有最关键的一条,他到底在哪儿?
“一百座,差不多了。”
眼前一片火海,十三郎看了看周围,将几名已无抵抗之力的阴女师封印,说道:“收拾一下,马上离开。”
远处卡其卡徒答应着,放下手里的活计朝这边汇集,三年时间,三卡不断战斗不断成长,实力提升超乎想象,这其中,又数卡门最为出众,在十三郎的“精心培育”下,悟性最高的独眼狼几乎成了药罐子,已堪堪触及到二星武灵的门槛。
卡门看了看几名软到的阴女,说道:“都不是好货,还是杀了干净。”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别拿狼王不当回事,他是拿我们当枪使唤。要是把这些人都杀光的话,我们早就完蛋。”
“我还是不明白。”卡门晃着脑袋,心里想为什么杀了他们十万人还被放水,狼王脑子里难道都是屎。
十三郎面色平静,说道:“十万不靠谱的狼族换几百名被制服的阴女,狼王眼里,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再加上火焱少主身份,狼王能否翻身,我的作用真不小。”
“狼王拿你当枪使,你这样做,算不算拿我当枪使?”
黄花女的声音适时传来,愤懑说道:“脏活累活全是我做,好处都是你拿,你就不觉得过分?”
十三郎根本不接她的话,随手将几名阴女师交过去,说道:“可有她们的消息?”
“有了。”
黄花女知道和他争论没有用处,叹了口气说道:“你的猜测多半是对的,她们往南,过泗水。”
十三郎默然,半响才说道:“也就是说她们需要船。”
黄花女神情罕见的凝重,说道:“是的,她们需要船,魔灵舰!”
几天没写了,先找找感觉,争取尽快爆发。
感谢各位的祝福!
老枪
第五百二十九章:泗水有渡,蛮荒凶猛!
黄花女说道:“三个人便想夺取魔灵舰,她们是在找死。”
十三郎拍出飞舟,带着众人飞上天空,才说道:“人多未必有用,我这里只有四个人,不是一样杀灭百座军营。”
黄花女微讽说道:“不承认有用吗?你明明知道不一样。”
十三郎略有沉默,他当然明白其中差别,与冷玉相比,自己这一方拥有三大力士,一名天才阵法师,不但实力远胜,还有黄花女暗中策应,生生营造出一个安安稳稳的劫杀环境。反观冷玉和叮当,充其量两名元婴加一个不知是否痊愈的病号,对手却是南疆重军,用来防范灵鹫宫蛮荒之敌的精锐之师,哪里是十三郎拔掉的这些不和军营所能比。
最重要的不是对手实力,而是她们的目标是要夺取魔灵舰强渡泗水,这样一来,难度何止增加一倍。
飞舟疾驰如流星划过,十三郎的心早已飞至天边,恨不得一步踏上南疆;身边,三卡察觉到他表情有异,纷纷收敛神色,各自打坐恢复实力,时刻准备迎接大战。
知道无法阻止,黄花女说道:“南疆千万里水道,你打算从哪里着手?”
十三郎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想了想之后反问道:“渡泗水,为什么一定需要魔灵舰?”
黄花女回答道:“泗水的意思,所指便是四大阻碍,暗雾、重水、彪灵、浮魔,暗雾专蚀法力,身在其中,非大能难以辨明方向,一旦迷失在暗灭之海,大能也只有死路一条;重水剧毒。整整一片大海的毒水;彪灵是生活在重水内的一种生灵,半妖半灵,性情凶残好斗,数量无从估计;浮魔最为神秘,只知道那是四难重最危险的一项,但却说不出究竟。魔灵舰是针对这几点特制的战舰。材料阵法符文均出自狼王圣地,专用于防范蛮荒。”
十三郎点头,又问道:“千万里海疆,总有轻重之分吧?”
黄花女面带讥讽,说道:“蛮荒悍族与你的想法相同。”
这句话听起来莫名其妙,十三郎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年青狼族强渡泗水,探访到一片更加广阔的大陆,本以为寻找到新的栖息地。结果遇到当地悍族,数十万精锐大军被屠灭,几乎没有人能够生还;更恐怖的是,蛮夷之族察觉到外人从那片他们本以为不可能穿越的海疆渡过,竟趁机反戈,利用夺走的魔灵战舰挥师北上,险些成为狼族的灭顶之灾。
好在青狼败兵提前返回,狼王帅大军亲征。倾尽全力才将侵入的蛮族击退;在有狼王坐镇的情形下,十万蛮荒。生生杀死青狼族百万大军,高阶术师死亡数千人;至此,蛮族的可怕深深植入每一代狼王的心里,因而传下祖训,再不准踏入蛮荒一步。
妖灵四大族,实际上每一族都不纯粹。蛮族无疑是其中最复杂最为神秘、实力却最为强横的一支;无尽蛮荒地,隐藏着不知多少强者几许大能,假如没有泗水的阻碍,或许早就攻克整片大陆。
没有魔灵舰,无论蛮族战士如何强横。也不能侵入青狼领地;至于个别可穿行两地的强者,逞威一时或许可以,终无法动摇几族根本;青狼、咔吧于燕尾之间有约定,但凡遇到蛮族强者,务必将其击杀或生擒。吃过几次苦头后,蛮族渐渐吸取教训,想方设法制造类似魔灵舰的战舰,然而正如黄花女所言,魔灵舰出自狼王圣地,哪里是想造就能造得出。总之,漫长的历史中,之所以妖灵四大族会演变成如今局势,有其必然道理。
因为有这段历史,泗水防护的严密程度可想而知,假如冷玉三人真的想夺取魔灵战舰,黄花女说她们送死,委实轻了。
黄花女说道:“阴女师融入狼军,无需我再为你解释用意;凭她们无数年的努力,假如不是因为南疆军纪严明,她们早就可以颠覆狼族王权,何须等到今天。你现在的行为是在钻空子,狼王或许可以容忍,但若把主意打到南疆头上,我敢断言:狼族大地,再无你容身之所。”
十三郎为之苦笑,说道:“我也不想,这不是没办法吗。”
黄花女急忙说道:“我的意思是,凭一点猜测就”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会莽撞行事。”十三郎打断她的话,说道:“但就目前的走向看,她们目的就是蛮荒。”
追寻三年而不得,十三郎一面是焦虑,同时不禁生出几分庆幸;可以断定的是,无叮当肯定不具备这样的能力,钟寒寒身为圣女,想必也不会专门研究如何藏匿,眼下这种局面,唯一可能出自冷玉之手,非但魔王宫奈何不了她,来到妖灵大陆同样了不得,在狼族大地上打了个三进三出。
比较无奈的是,自从踏上狼族的土地,十三郎数次唤醒十三娘,均不能感应到叮当的存在;按照彼此间的大概距离,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由此两人推测,叮当很可能掌握了某种方法屏蔽这种感应,原因倒是很容易理解,她怎么可能想到十三娘受十三郎掌控,为了避免被追上,自然会这样做。
“三生感应发自灵魂本源,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将其隔断。按少爷描述的情形,她的修为顶多不会超过结丹,做成这件事情的另有其人。”
十三娘的话再次指向冷玉,假如不是距离,便只有那个冷漠的女子有可能做到这件事。想到冷玉,十三郎心中忽然一痛,不自禁回想起木长老的叹息,想到那个因自己造成的爆体之危。
此番金山之战,十三郎挟恩再问魔宫长老,无利害关系的前提下,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他的话。也就是说,冷玉如果身亡,等若死在十三郎之手。
“塑灵族真的因为我如果是那样,母亲当年想必是激活了天赋的,她的天赋又是什么?还有父亲所讲的难道也与气运有关?假如真有气运这种东西,他们又怎么会死,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更没有一丝机会?”
“其它先不谈了,你打算怎么找?总不能挨个军营打探吧?”
思绪烦乱,十三郎竟没有听到黄花女的话,直到她反复追问才醒过神,恍然间回答道道:“那肯定不行,这样吧,你再辛苦一下,将守卫海线的统领名单抄录一份出来,附带他们的性格修为,容我研究一下。”
黄花女思忖说道:“寻找合适的目标是个办法,可你凭什么认为,她们和你选的一样?”
十三郎说道:“不是寻找合适的目标,而是揣测她们可能会针对的目标。”
黄花女惊呼道:“太难了吧。”
“是啊,但不能不做。”十三郎默默回答道。
听了这句话,黄花女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说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她们失败了,或者已经你打算怎么做?”
风忽然大了,吹得十三郎的唇角都颤动起来,良久才幽幽回应一句,却是黄花女难以听懂的话。
“杀了十万人,我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炼化。”
黄花女又一次沉默,不知不觉抱起肩膀,好似觉得冷。过了片刻,她说道:“找错了怎么办?或者去得晚了,她们已经成功逃离,你打算怎么做?”
十三郎毫不迟疑,说道:“继续追下去。”
黄花女大吃一惊,说道:“你也要夺舰?发生过一次的话,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十三郎说道:“机会总有的,而且,我未必需要魔灵舰。”
黄花女问道:“那你怎么过河?”
十三郎回答道:“到时候你就知道。”
黄花女觉得很荒谬,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十三郎说道:“你回去吧,时间很紧,尽量快点赶回来。”
黄花女生气,说道:“要一名送出心花的凤女帮你追踪小情人,好意思。”
十三郎很坦然,说道:“又不是让你白做。”
黄花女神情不屑,说道:“你应该明白,我虽然愿意凤女与阴女师争斗,并不表示在意她们。事实上,绝大多数凤女失去元阴后都会变成阴女师,这是天性使然。所以不要认为现在是两利,我”
“罗桑木。”十三郎忽然说道。
“别想一直用它威胁我?”黄花女神情愤怒。
十三郎平静摇头,说道:“再帮我一次,罗桑木就送给你。”
“送送给我!”
罗桑木的意义,黄花女心里比谁都清楚,那根本就是一个永远都用不完的疗伤圣药,理论上讲,只要由足够的时间,什么样的伤势都可用它祛除,对殇而言,它是守护终生的无价之宝。
黄花女哑了半天,仍不敢相信十三郎的话,问道:“你不是说,它对你有大用?”
“用过了。”
“用了什么?”
“催产。”
“催催催催产?!”尖叫声刺耳,如同一只发情的小母鸡。
“是啊,催产催生催成长,所谓补充生机,实际上就是增强新陈代谢的速度,没什么好稀奇。”
一堆黄花女听不懂名词儿后,十三郎淡淡补充道。
“别说,效果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