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锻仙TXT下载锻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锻仙全文阅读

作者:新兵扛老枪     锻仙txt下载     锻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九章:谁去谁家,谁叫谁妈

    烟尘徐褪,躁意渐消,妖猎森林原属金山的那片区域彻底改了模样。

    周边四百里平地,中间一个微微隆起的天然巨坑,如一口边沿宽阔的井。

    战事结束后,这一带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没有火毒侵扰,反倒增加了一种莫名之力,吸收后对元神滋养大有好处,效果几不输名贵丹药,堪称神奇。

    放在以前,金山肯定会引起一番争夺厮杀;眼下情况特殊,魔修以无尽鲜血染红这片土地后,分别占据最好的几处位置,正抓紧时间修行调理。

    没有人和他们抢,也没有人敢和他们抢。

    四方联军,魔修军团总人数不过四百,大能仅余五位,其中还有两人重伤,是最弱的一方。但经历半年鏖战的洗涤,魔族修士身上煞气滔天,杀意如实质,眼神中爆射的锋芒与冷漠难以形容,堪称铁血之师。

    无论从哪个角度,此时的魔修军团,理应获得足够尊重,以这块让他们铭记终身的土地作为奖赏再合适不过,无人提出异议。

    大先生仍记着传功崖约定,与接替天谕成为魔军主事者的木长老笑言道:“比邻而居,日后若与道友切磋剑技,方便了不少。”

    木长老哈哈一笑,坦诚自己亲眼看到大先生施剑,不敢与之争锋,但如有意论道谈法,本座自该舍力相陪云云。

    “若有此事,先生务必传信剑阁,老夫愿做个见证。”

    燕山老祖目光凛凛,言语大有深意。咔吧新任神师随之符合,明确表示愿为大先生做保。有资格参加商谈的大拿纷纷开口,流露的多为大先生做保。甚至有人笑言开设赌局,欢迎各方博幸等等。

    谈笑间四方欢愉,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未流露出半点忧虑;单看场面的话,颇有几分英雄相惜、一笑泯恩仇的意味;心里真正所想的,却是另外一码事。

    这是态度。是不太方便表露、或是尚不能于此时表露的态度,其核心无非四个字:远近亲疏!

    ……

    金山之战,不客气点说,从根本上扭转了妖灵大陆的格局,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四大星域虽然强悍,如论持久作战的底蕴与实力,终究难与能够源源不断补充兵力的四方联盟相比。

    这里不是什么外星空,而是妖灵大陆。是主场!

    燕尾咔吧就不说了,沧浪星潮汐入口处,每隔十年都会有一次小型波动,会形成一些空间裂缝与通道;虽不能像一年前那样整批降临,但也不是绝对不能通行。换句话讲,灵魔队伍的实力同样可以得到补充,不像猎妖使,上千年才能降临一回。

    总结起来就是。胜利是必然的,区别仅在时间长短;那么在各位大佬心里便要考虑考虑将来。要考虑驱逐猎妖使之后,胜利的几方如何相处。

    很残酷,很现实,但它一定会发生。

    考虑的结果很明显,三亲一疏。

    说起来很有意思,四方联盟之所以形成。至少有一半原因要归结在一个人身上,之所以造成这种亲疏有别的局面,同样是因为一个人:萧十三郎。

    合纵之功不去说它,单就金山之战而言,假如没有最后那场大火。罗桑古木天下无敌,联军根本拿不下这一仗。就算不考虑古木,猎妖使若与四方拼死作战,近千名高阶修士亡命反扑,必定带来重大杀伤;其结果之惨,甚至会直接导致这个尚未经受真正考验的脆弱联盟崩盘。

    拥有一名即将跳出化神境界的大能,猎妖使军团不是谁想捏就能捏的软柿子,而是一块实实在在的硬骨头,无论谁想吞掉它,都可能崩断牙齿。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从无到有,从救人到成势,萧十三郎居功至伟,假如把联盟看成人的话,说恩同再造亦不算过分。

    然而奇怪的是,战后欢呼声刚歇,绝大多数人不太愿意提到萧十三郎,即便言语无法避开也都一带而过,仿佛他是路人甲乙,可以无视一样。

    人们只在心里想:那场大火到底咋回事儿?那股威严代表着什么?萧十三郎到底干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有没有……仙人传承?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过,金山剧变,瞎子都能看出有内情,奈何十三郎避而不谈,眼下这个当口也没有人能逼他就范,只好埋在心里。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十三郎遇到谁得到什么都不重要,要紧的是,他肯不肯拿出来分享?

    和你,和他,最好当然是和我!

    没有人敢问,但有人敢想,很多。

    ……

    “枉我等修炼千年,见识还不如一个娃娃,此事若能早些发生……”

    燕山的话说出绝大多数人心中所想,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每个人心里都忍不住要问,妖灵大陆真的容不下灵魔修士么?

    要知道,这块大陆不仅仅有燕尾咔吧,还有面积更加宽广、几可用无尽来形容的蛮荒之地。假如几方真能携起手来,灵魔固然求之不得,便是咔吧与燕尾两族,何尝不是一次开疆拓土的机缘?

    “道院教导出来的学子,自然不同凡响。”

    大先生与燕山同游,话语神情透着骄傲,还有几分嘲弄暗讽;身后袁朝年轻咳两声,示意老师看看远处。

    燕山适时轻笑,抬手轻点说道:“先生看那里。”

    此时金山周围,各方修士正组织人力打扫战斗,从渐渐冷却的岩浆石块中挖掘尸骸与空间宝物。对灵魔两族修士来讲,这是他们战斗的最直接动力,比打怪寻宝实惠得多。

    不远处的一座山坡,十三郎与霞公主并肩而立,言谈颇为欢悦;远远望去,霞公主低头垂目漫纱轻动,温温柔柔楚楚动人;十三郎身姿笔挺气势彪悍。不似以往那般温和,却更增几分男儿气。

    好一对天造地设。

    大先生神情微动,展颜笑道:“老祖放心,将来道院娶妻,一定不让公主失了面子;本座以剑尊身份保证,绝对……”

    燕山老祖大摇其头。不等大先生说完,开口道:“先生错了,霞儿乃燕尾嫡系血亲,剑阁传人,将来需要继承大位,岂有外嫁之理?”

    “不外嫁?那你想干吗?”大先生愕然问道。

    “不外嫁,自然就是招婿。”

    燕山老祖捻须微笑,信心满满说道:“老夫担保,萧十三郎入阁后。功法随意、宝物任选,丹药无穷无尽,老夫愿祭拜先祖,将其列入燕氏门下,亲传道法,绝不令其受到半点委屈;老夫还可以……”

    “岂有此理!”

    大先生哪里听得下去,俊朗的面孔上满是嘲讽,说道:“只见过燕尾剑法耍得美。老祖想事都这么美,美得冒泡!”

    这般粗俗的话讲出来。别说燕山,连身后的扶椅的袁朝年都面红耳赤,心里想老师真不像话,人家是燕尾老祖剑阁长老,不是卖菜大婶拎刀屠户。

    燕山老祖晕头转向,脸孔青一阵红一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心想道院是个什么地方,怎么能教出这等泼徒;亏了老夫刚才还在魔修面前替他说话,早知如此,应该动员那个姓木的一掌打死他才对。

    “看啥看?我说的有错?”

    大先生振振有辞。说道:“我告诉你,咱们道院有规矩,不管学子与谁双修,只能对方进来,从来没有学子出去的道理。”

    老祖大怒说道:“你有规矩,难道我燕尾族就没规矩!”

    大先生不屑说道:“那些沉规陋习怎值得遵守,本座以为,你们早就该废了它。”

    “胡说八道!你……”

    “我什么我,我说的不对?在凡间,女子出阁叫不叫出嫁,而是叫“回家”,意味着什么懂不懂?”

    “我们是修士,管他们凡人怎么想,况且燕尾族规……”

    “道院也有院规!”

    “这里是妖灵大陆,不是你们道院!”

    “是啊,是啊,燕尾郡都快被攻破了!”

    大先生言辞好不犀利,说道:“这时候还讲族规,先把族护好再说。”

    燕山反唇相讥,说道:“先生别忘了,魔修还占据着你们半壁江山,至今不还。”

    四目相对,空中响起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声响,宛如无数道利剑交鸣。身后袁朝年面如土色,心里不停叫苦,与叫骂。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

    ……

    吵架是分不出输赢的,两位大拿斗鸡一样互相瞪了半响,大先生忽然微微一笑,摆手说道:“谁都不服谁,要么咱这样,按照最常用的规矩,拳头大的有理,咋样?”

    “呵呵,老夫早想与先生切磋一番,既然你愿意……”

    “等等,谁说我要和你打?”

    “不是你说……谁拳头大谁有理?”

    “是啊,可我指的是当事人,你参乎个什么劲儿?”

    “……”

    “明说吧,我不是不敢和你打,但不能因为这件事和你打,打赢打输都不作数,那有什么意思。”此时的剑尊哪里还有半点威严摸样,分明就是个泼皮无赖。

    燕山老祖被气得脸色发青,大先生神态愈发从容,说道:“别说道院欺负人,你家公主是快进阶中期的元婴,咱家学生还是结丹;我可以做主,萧十三郎赤手空拳,霞公主随意使用宝物,只要她打得赢,就让萧十三郎入赘燕尾做他的驸马爷,怎么样?”

    燕山老祖死死瞪着他,真心想反驳……就是说不出话来。

    大先生得意洋洋,说道:“看看,刚才说什么来着?功法随意宝物任选丹药随便取用,还亲自教导……道院可不那样,咱们对学子一视同仁,就是管用。”

    他转身问袁朝年:“教出个元婴打不过结丹,这种老师……道院有没有。”

    袁朝年哪里敢搭腔,正好咬牙点头。

    大先生不太满意,瞪了他一眼才回头,望着燕山说道:“不信?不服?不服把霞姑娘交给我,保管比你教的强。”

    “老夫……”

    燕山快气死了,满头白发无风自动,胡须都快要翘到空中。霞公主是剑阁弟子不假,她是老祖嫡孙也没错,可燕山什么时候亲自教过她?

    他是剑阁大长老,不是指导低级修士打坐练气挥剑的教习,大先生在这件事情上和他较劲,明摆着污蔑,楞没办法分辨。

    “没话说?没话说就好……嗯?”

    大先生正在得意,忽然看到一幕极不愿意看到的情形,目光脸色微凝。燕山老祖同样留意到那一幕,神情变得越发难看,脱口骂出声来。

    “又来个搅屎棍!”

    ……

    ……

第五百章:好聪明的人

    谁都不知道也想不到,此时十三郎与霞公主并非卿卿我我风花雪月,而是在话别。

    战后,十三郎婉拒各位大佬的诚挚相约,不肯参与合议之事。用他自己的说法,人微言轻德行亦不足,没有资格也没有兴趣谈论种族未来;借口修炼出了岔子,与几名亲近之人打过招呼便再不肯露面,云淡风轻之极。

    按照道理讲,这样的举动怎么都难为众人所接受,不说灭地功绩,单单从调和四方矛盾角度,人选非他莫属。合议并不是一帆风顺,除最后达成大略协议后的欢散外,充斥着争执与非议,火药味十足。十三郎的身份或许不够,但以他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现,谁都不能不卖几分面子,可说是万能润滑油。

    事情就这么怪,十三郎不愿参加,大佬们似也不愿逼迫,彼此心照不宣说些可惜忧虑的话便将此事揭过,就此不提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反对,比如道盟长老玄灵子,魔族长老鳌丘,燕尾族一名剑道高深的青年俊杰等等,都曾表示反对,用意各不相同。玄灵子认为,此次萧十三郎代表的不仅仅是道院,而是整个灵修一族,道盟作为灵域最具有权威性的组织,理当予以重赏,表其功彰其德,为后世之表。

    “此子思虑清明,远略广达临机擅变,且杀伐果断敢作敢为,实为一代俊杰。既有如此作为,道盟将以长老会的名义授予牌位。执刑罚事。”

    作为灵域代表,道盟为仙灵殿监督修真秩序,自然设有刑堂。所谓执刑罚事,指的便是道盟派出的刑堂使者,巡视整个灵域,督查那些修炼绝人**法的宗门巨恶。

    名义上讲,刑堂使者如有需要,所有道盟机构与直属宗派均需无条件配合,威风到极致。

    必须承认,灵域宗门国度虽时有争乱。整体秩序还算不错;每当有修炼邪功法灭人伦的修士出现,当地修士只要如实上报道盟,都会迎来刑堂使者将其擒下或灭杀,消弭一方之患。可以这样讲,道盟在普通修士心中的存在感,很大一部分是由刑堂使者打出来,拥有极高声望。

    对很多修士来说,成为道盟刑堂使者是一生的愿望,先不谈道盟内部为其配备的法器宝物。使者行走天下,哪个宗门不得好生伺候着。唯恐招呼不周惹下祸端。众所周知,刑堂使者除一部分得到晋升的人,余者均不是终生制,换言之,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积累足够人脉资源后,不少使者可选择灵地开宗立派,成为一派掌门。

    修道修道,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能够真正得道求得长生的没几个;余下千千万万终将化墟的修士,若不能在世上留下点香火名声,岂非白忙一场?

    刑堂之人名垂千古,道盟会将每个人的名字刻上牌匾,供无数后人瞻仰,又有机会开宗立派,焉能不为人向往?是以无论哪个门派家族。甚至包括道院,如有人被道盟选中成为使者,哪怕是候选,也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玄灵子说出这样的话。出乎很多人意料,别方势力或许不知道,在场灵修大多清楚十三郎与道盟间的恩怨,好生奇怪。

    大先生不奇怪,听了后冷冷一笑,说道:“刑堂使者,敢问玄长老,其牌令何色?”

    令牌代表身份,令牌的颜色代表级别,刑堂七色,级级递升直至堂主,很是清晰明朗。

    玄灵子微微一笑,回答道:“萧十三郎年纪轻轻,提升空间无可想象,然而刑堂自有刑堂的规矩,理当从底层历练;卓兄不必担心,本座……”

    大先生听不下去,直接挥手打断道:“可需登天心塔试炼?”

    玄灵子怫然不悦,说道:“卓兄说的哪里话,刑堂弟子,岂能不登塔而授令?”

    大先生断然挥手,说道:“不必说了,这件事情,不行。”

    “不……不什么?”玄灵子愕然不知所谓,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

    大先生已经转过脸,看都没看他一眼说道:“我说不行,长老可听明白了。”

    他随即向询问天心塔为何物的燕山老祖解释,说道:“塔内有一块往生石,无论是谁,见过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触之即显。”

    “这么厉害!那怎么行!”

    没有经过思索,燕山老祖的话脱口而出,顿时引来道盟修士充满敌意的目光,心想你算哪根葱,跨界干涉道盟内务?

    燕山才不管他们怎么看,神情好奇而有担忧,对大先生说道:“世间还有这等宝物,若是拿它……”

    大先生笑了笑,说道:“老祖想多了,往生石无法移动,天心塔也只有一处,任谁都带不走。”

    燕山连连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这个什么刑堂使者,万万做不得。”

    这般明显的包庇,实在让很多人看不惯,两名大佬等若告诉别人:没错,萧十三郎身上肯定有秘密,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从某些角度讲,燕山老祖的话不算错,修道之人,哪个没点自己的秘密,杀人行恶乃家常便饭,怎能随便暴露人前?但从另外一个角度,道盟选择刑堂使者,对所选的人验心证德同样很正常,而且是人都明白,以道盟的身份,谁会在乎你杀过人,只要不是巨奸大恶不容于世,一切好谈。

    说白了,这些都是面上功夫,是包装,无论放在哪个世界都是通用规则,也可以说是潜规则,人人需要遵守。

    明明很正常的事情,到了十三郎这里就变得不太一样,登塔意味着招供,无论他之前做过什么。都会彰显于人前。十三郎至今不承认杀过道盟的人,那么正好,可以洗清嫌疑。

    醉翁之意不在酒,无论大先生还是燕山,甚至包括在场的其它人,都明白道盟在意的不是几名道盟执事的死,而是要看看金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十三郎身上到底有什么。可以肯定的讲,假如十三郎老老实实说出一切交出一切,别说那几名执事。便是杀掉一位寻常长老多半也没什么,前提是他乐意。

    眼下的情形,谁也没脸更没胆子提出要将十三郎审问,便只能寻着借口变换方式。从应变的角度,玄灵子反应不算聪明,但也不算笨。

    起码不算慢。

    大先生与燕山一问一答,浑然不将道盟长老的话当回事,其影响可想而知。玄灵子面色气得铁青,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说点什么好。好生尴尬屈辱。

    见到这种情形,有些人便又忍不住。想着既然裂痕已经出现,何不干脆把水搅得再浑一些,有用没用不说,起码能留点影子。

    鳌丘阴沉着脸开口,说道:“之前金山被围,老夫好心派出魂奴,被萧十三郎击杀不说,还因此赔偿一件宝物;大先生既为其师,不知……”

    大先生微楞。说道:“宝物?什么宝物?值钱吗?”

    他问的不是鳌丘,而是朝着木长老说话。

    木长老好不尴尬,连咳几声狠狠瞪了鳌丘一眼才转过头,回答道:“是一件魂器,时间资源足够的话,可培育出化神主魂。这件事情乃道兄亲自处理,老夫以魔宫长老的身份担保。绝不会因此生出事端,先生可以放心。”

    大先生哈哈一笑,说道:“道友错了,我们的人何须魔宫担保?既然是天谕长老亲自处理。那件法器品质也不错,鳌道友窥视之错,本座就不再过问了。”

    从头到尾,大先生没有看过鳌丘一眼。

    周围一群白眼,鳌丘蜡黄的脸色变得焦黄,眼神仿佛要喷火。

    五雷突然开口,威严的声音如雷霆隐动,说道:“怎么,熬道友仍有不满?如想指点道法切磋技艺,本座可以奉陪。”

    作为道院尊者,五雷护犊之意毕现,震慑四方的同时令不少人生出疑惑,暗想不是听说他与剑尊不睦,怎么这般摸样?

    两大尊者同时出面,加上此前积累的声威气势,鳌丘便是再如何不甘心,也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众人纷纷打着哈哈,说些天气不错风景不错合作不错气氛不错之类的营养话,好不和睦。

    按理说此时风停雨歇,再不会有人质疑了,可偏偏有人不服气,重新挑起事端。

    一名跟在燕山老祖身后的年轻修士突然上前,四方拱手说道:“联盟有成,萧十三郎功不可没,然而他之前虏我燕尾公主,实为不赦之罪,在下……”

    “滚!”

    燕山老祖勃然大怒,一张神仙似的脸涨得通红,完全不似以往举重若轻的摸样。不仅喝止此人说下去,他直接挥袖将那名修士卷至室外,惨呼声伴随一口鲜血,怕是受伤不轻。

    “丢人啊!丢死人了!”

    燕山老祖气死了,心想剑阁怎么能教出这等劣徒,明摆着打自己的脸。有些话他不方便说,此人天资着实出众,为另一名长老亲传,且向来对霞公主有些想法。燕山惜才,将他带在身边历练,谁能想到此人竟如此没有城府,干出这样的事情。

    大先生看得乐死了,全无尊严地朝燕山老祖挤眼睛,连连感慨道:“贵族不愧妖灵第一大族,一派和谐,一派和谐啊!”

    “那是自然!”

    燕山老祖挺其胸膛,好一派气宇轩昂,私下里传音大先生,行那无聊佝鄙事。

    “人多,留点面子行不!”

    ……

    ……

    “我敢说,他们现在一定比打仗还累。”

    抬头望着远处四散而去的各路大佬,十三郎怜惜说道:“将来你当了头,可别像他们那样,整天勾心斗角不干好事,尽是些龌龊算计。”

    “勾心斗角?要说这个,谁能比得了你。”霞公主如是、如实回应道。

    ……

    ……

第五百零一章:没道理,无需道理

    勾心斗角,狡诈奸猾,这类词汇不是夸奖,然而从霞公主嘴里说出来,带着的分明是艳慕甚至骄傲,显得那般理所当然。

    不知从何时起,霞公主那两叶斜挑两鬓如小刀一样的细眉开始下垂,骄纵跋扈的神情收敛起来,露出被镇压多年的温柔。十三郎没留意到这种变化,但能听出其话音不加掩饰的赞赏与赞美,略感羞愧。

    十三郎说道:“将来你会明白,狡猾这种东西,未必是上位者必备素质。嗯,应该这样讲,真正目光远大的上位者,从来不需要多狡猾。”

    两人谈论的时间已不算短,该说的差不多都已经说完,作为极少几个……应该说除牙木仅有的知道十三郎打算的人,霞公主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此事,也没有表达任何意见,两人只是像寻常历难幸存后的朋友间那样,聊些寻常话题。

    不参加“联席会议”,不代表十三郎没与燕山老祖照过面,寥寥数语中透出的暗示、及其目光中怎么都藏不住的欣赏,十三郎多少能感受到些什么,难免有些担心。

    “就拿我来讲,搞些小算计或许可以,但却做不了一方主掌,知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

    “……我指的是能力,不是性格。”

    “能力肯定有,就是性格不喜欢。”

    “……”

    霞公主说话声音不大,神情亦显得随意,淡淡话语中透出的却是以往所没有的坚决,让不惜自污的十三郎没了辩解余地,苦笑说道:“你倒是能抬举我。”

    霞公主忽然说道:“其实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

    十三郎望着她,目光带着鼓励。没有开口。

    霞公主吸了口气,说道:“像这次四方联盟,重要的是看到方向和趋势,而不是想方设法在战场上多占便宜、谈判中得到更多好处;只要想到了,看到了,哪怕没有金山之战。联盟迟早也会形成……是不是这样?”

    迎着十三郎的目光,霞公主就像现场答题的学生马上迎来宣判,双手握在一起,神情显得很紧张。

    “操作还是重要的,好计划却做不成的例子很多,执行很关键。但你说的没错,就算没有金山之战,四方联盟迟早还是会形成。以我个人的看法,这才是上位者最最需要的:看得要比常人远。”

    “其它还有很多。比如心狠手辣,驾驭人才,培植铁杆,俘虏民心等等,老祖肯定会慢慢教,用不着太担心。”

    假如被其它人知道,两人谈论的竟是这些与情事完全无关的黑暗与沉重,恐怕会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十三郎心里也在失笑。暗想我这是在干什么,培养国家未来领导人。带领人民群众共创美好未来?

    他觉得不该在此话题上继续,遂说道:“世上没有做不好的事,你很聪明,一定行。”

    霞公主咬着唇,犹豫良久后说道:“如果你来做,一定做得更好。”

    十三郎没有回答她的话。抬起头默默看着远方,目光宁静。

    ……

    霞公主从侧面望着十三郎的脸,目光由怯怯变得羞涩,随即涌上一抹愧意,再到失望与黯然。最后一切慢慢褪去,变成平静。

    “知道吗,虽然我不太懂事,但每次真正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会朝自己极限的方向努力。”

    声音初始尚有起伏,显得局促,显得心绪不宁。慢慢的,霞公主的语调渐渐平和,变得淡然但不淡漠,眼神中浮现出一种曾经有过最近却消失了的东西。

    那个东西叫信心。

    她说道:“我从小就喜欢剑道,立誓要修炼到最好;我不是因为祖爷爷才进的剑阁,而是靠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打上去。”

    “我相信。”十三郎诚恳回应道。

    亲眼看过霞公主用剑,十三郎岂会不知道她的造诣如何,历练与天赋从来都是两码事,努力与能力也是两回事,不能因为一个人不具备某种能力就否定其努力,更不能因为不懂人情世故就认为是蠢蛋,那样想的人才是真正的蠢。

    至于战斗杀人……杀人技艺从来不代表剑道高超,就好像修为高深不代表会杀人一样。

    不是每个人天生都是阴谋家,以霞公主的身份地位,能有这样的心态心志,大不易。

    “我从小就喜欢剑,立誓修炼成一把天下无双的利剑。我喜欢的东西,总会用最大的努力得到,只不过……”

    脸上的神采渐渐淡去,她说道:“只不过,除了修炼外,以往我做的和喜欢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事。”

    整天装扮成假小子,显然算不上什么正经事,不知是不是因为想到此节,霞公主羞愧说道:“你别笑话我。”

    十三郎平静摇头,没有刻意说什么话。

    霞公主容色渐正,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说道:“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我知道。”十三郎轻轻点头,目光平静。

    ……

    “我喜欢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喜欢;我想把你留下来,不知道该怎么留;我想跟你走,可你要去找你的妻子;我不喜欢你去找她,可如果你不去找,我同样会不喜欢。”

    “我想请爷爷把你留下,可那样做没有用;我因为你懂了很多事,可我宁可自己不懂;我甚至不懂为什么会喜欢你,可我就是喜欢。”

    “我第一次想做女人,想为你做个女人,我会做得很好,可是没有机会;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喜欢我,现在留下、或者将来回到我身边,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

    “可我还是喜欢,既然喜欢,我就会做到自己的极限。”

    一口气说出心里的话,霞公主轻轻低头,说道:“所以我想。我就喜欢你的喜欢吧。”

    这句话包含着很多意思,十三郎听明白最关键的那一层,郑重而诚恳地说了声:“这件事情,真的要谢谢你。”

    霞公主抬起头,说道:“谢谢……就是我一开始的感觉呵……这算是开始么?”

    十三郎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霞公主笑了笑,说道:“你要去找妻子。我就让你去找;你不喜欢别人知道,我就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包括爷爷在内;你说将来会带着妻子来看我,我就在家里等着;如果你需要人帮忙,记得一定要告诉我;还有就是,你要记得一件事……”

    “不管你有没有找到她,不管你在哪里,过了多久,我都在家里……和子午剑一起等着你。”

    “其实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我知道你看得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可你就要走了,也许明天走,也许今晚就走,也许我再也看不到你,再也没机会说出来……”

    “再有就是……”

    轻轻转了个身,霞公主好似一朵白云轻轻旋动,嫣然说道:“这件裙子很漂亮。我很喜欢。”

    “那是我的!”

    一声冷叱传来,白云骤然停顿。夜莲似一朵莲花飘上山坡。眼里带着意思讥讽,冷冷开口。

    “萧兄,是否该谢谢我?”

    ……

    ……

    外人看来,尤其在燕山老祖眼里,此时出现在山坡的夜莲是根搅屎棍,生生将一汪清泉搅乱。变得浑浊不堪令人厌憎。若从十三郎的角度,夜莲出现得恰是时候,不但避免让尴尬的气氛变得不可收拾,还将罪责主动揽过,可谓吃力不讨好的无私之举。

    四方联盟刚刚形成。没有经历时间考验,依然很脆弱;灵修目前的处境,看起来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实际上颇为微妙;皆因这一切的源头均来自十三郎,一旦他出现什么问题,事情有可能瞬间变得不可收拾,比魔修更麻烦。

    打个比方,十三郎与霞公主之间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灵修与燕尾族亲疏,弄得不好,反目成仇也有可能。假如十三郎寻亲的事情泄露,灵修知道他打算弃战场于不顾,万里迢迢去找两个魔族通缉犯……后果可想而知。

    种种牵扯处处顾忌,十三郎很难处理好眼前事,左右为难。

    因此夜莲这个时候冒出来,看似打破一对小情人卿卿我我,实则成功扮演了一回“醋坛”,将所有矛盾吸引到自己身上。

    燕山老祖不知道因果,霞公主知道因果但她想不到那么多,只有十三郎明白夜莲所指,知道她说的谢谢不是讥讽,而是实实在在为大局着想。

    从这个角度讲,夜莲的表现无可挑剔,唯一的问题是,她了解十三郎的处境,却不了解十三郎这个人;或者说,了解得不够充分。

    ……

    ……

    “我说过,这是我的。”

    夜莲刚一出现,霞公主立即紧张起来,凭着女人天生的直觉,她意识到夜莲对十三郎有股复杂的情绪,理不清道不明,牵扯极深。

    对比霞公主,夜莲除了同样显赫的背景外拥有更多优势,无需思考他们彼此见是爱还是仇,是恨还是怨,霞公主本能地将她列为大敌,毫不犹豫便站了出来。

    身体朝十三郎身边靠了靠,霞公主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意,心情顿时有所放松,微笑说道:“就算以前是你的,现在也属于我。”

    很显然,她也不够了解十三郎,或者说,了解得不够充分。

    “你回来了,鬼佬呢?”

    十三郎望着夜莲的眼睛,认真说道:“让我感谢的最好方式:是不要让我再有杀死你的借口,和机会。”

    ……

    ……

    我不会用叙述的方式描写十三郎的感情,只会在一个个取舍决断中供大家体会,可能这样会使人物显得单薄,但这是我喜欢的方式。

    就当磨练吧。

    ……

    ……

第五百零二章:警告

    听了十三郎的话,夜莲并未流露太多意外,说道:“我以为,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至少要让她避一避。”

    踩着滚烫的石头,夜莲每走一步,气势都会凝聚一分,及至来到两人身前,她的气势达到顶峰;山坡周围暑意尽消,时间仿佛瞬间回到阳春时节,生机昂然。

    “你……”

    霞公主突然低呼,不是因为愤怒,而是难以压制内心震惊。

    夜莲身后,莲花所过处,焦热的地面上钻出几片嫩青,柔弱的叶瓣上有神辉闪烁,湿意扑面。

    青草如毯,野花瞬放,普通的事物展现着不普通的事,如神迹!

    夜莲看了霞公主一眼,转过头淡淡说道:“萧十三郎,你真让我失望。”

    “是要突破了么?呃,看来是真的。”

    十三郎叹了口气,心里想修士的修行速度若都像万世之花这样,世界该变成什么样。

    他说道:“突破中期不代表打得过我,我不信你看不出这点。”

    夜莲漠然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强,可能比我想的还要强。”

    十三郎说道:“那你还对我失望?”

    夜莲微讽说道:“我失望的不是你的修为,也不是你战斗强不强,而是你所做的事,还有想做的事。”

    十三郎微微皱眉,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只是不敢承认。”

    夜莲眼里嘲讽的意味更浓。问道:“我有话对你说,当真不用请公主回避?”

    十三郎平静摇头,竟是连口懒得开;毫无疑问,霞公主对此大为满意,原本被夜莲气势所压制而低伏的双眉又挑了起来,英姿勃勃。

    夜莲看了霞公主一眼,轻蔑说道:“想做又不敢去做,修的是哪般剑法。”

    霞公主大怒,随即意识到夜莲所指,胸膛起伏。但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与万世之花相比,公主终究显得稚嫩,胸膛挺得再高也没办法让神辉褪色,神情再冷也难以掩饰那一抹无奈,反有些做作。

    “她就是会装,别太当回事。”

    十三郎随手弹出一条火蛇,落在夜莲身后那条肆意开放的绿毯上,嘴里笑着说:“人工产品,总觉得太假。”

    一股狂暴气息轰然释放。毁灭的味道与周围格格不入,瞬间与神辉发生无数次碰撞。噼啪爆裂声伴随着丝丝电光。好似千军万马在冲锋,神辉笼罩的范围内,区区低阶神通竟有分庭抗礼之势;尤其让人难解的,火焰中透出的气息万世之花记忆里十三郎以往完全不同,桀骜,彪悍,狂野,霸道……

    火焰最终在神辉的压制下熄灭,那片嫩芽没能保住。被烧成灰烬。

    夜莲目光流露出震惊的神情,对这个结果难以相信。她认为自己将十三郎估计得足够高,没想到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远处,燕山老祖哈哈一笑,竟伸手将大先生的轮椅转个方向,说道:“别看了别看了。去老夫的所在,咱们谈谈那个重剑……什么来着?”

    “你竟然偷听小辈的话!”大先生怒喝。

    燕山老祖不屑一顾,说道:“你没听?那怎么知道我有听?”

    ……

    ……

    “说句心里话,我现在不像以前那样想杀你。所以才警告你不要再给我杀你的借口;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不要装作不懂。”

    十三郎搓搓手,将体内不适压制下来,说道:“先告诉我,鬼佬在哪儿?”

    鬼道夜莲等人入通道上金山,后来又急急忙忙退避三百里,十三郎出来后就没见着两人,一直甚为担忧;此时夜莲返回,却没有鬼道的影子,心里更是打鼓;若非其神情颇为安定,他恐怕早已翻脸,哪有耐性听什么悄悄话。

    夜莲深深吸了一口气,借此将之前的震撼消化,说道:“鬼佬去追一名红袍修士,我修为不足,难以跟上他们的速度。”

    十三郎略感疑惑,知道夜莲不会在此事上说谎,仍不禁问道:“这样的情形,还有漏网之鱼?”

    夜莲说道:“那人是火焱修士,擅长火遁,鬼佬见到他,自不肯轻易放过。”

    要说仇恨,灵修最痛恨的便是火焰修士,鬼道有这样的举动不足为怪;十三郎点点头,问道:“依你看,那人实力如何?”

    “大修士,修为高深,战力如何不得而知。”夜莲淡淡回答道。

    “我靠,那还不叫人!”

    十三郎一下跳起来,找急忙慌就想走,随即才发现夜莲似有未尽之意,自己的举动也过于跳脱,讷讷说道:“一下没忍住,你接着说。”

    夜莲奇怪地望着他,说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成这副摸样?”

    “要你管!”霞公主久未插上话,立即在旁边接口。

    夜莲瞥了她一眼,说道:“别忘了,他现在还是灵修一员,不是燕尾族驸马。”

    这话很有力,两人顿时无语,十三郎神情尴尬,霞公主面红耳赤羞怒交加,均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夜莲转过头,对十三郎说道:“鬼道前辈剑阁悟道,修为已达天人之境,老师亲口说过,化神以下,很难再有敌手。”

    “这样吗,那敢情好!”

    十三郎愕然后心情大悦,忙对霞公主说道:“肯定是老祖指点,替我多谢谢他老人家。”

    霞公主黯然低头,心想我谢没有必要,你又不肯谢,红口白牙,还不是空话一句。十三郎随即发现自己这般狂喜似有不妥,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好生尴尬无措。

    夜莲淡漠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冷哼半声表示不屑,说道:“愚蠢。”

    十三郎大怒,说道:“你说谁蠢?”

    夜莲神情不变,说道:“不但愚蠢,还无聊。”

    “……”

    十三郎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蠢。

    不管斗嘴还是动武,都要选择有利阵位,有霞公主在场。十三郎多少总有顾忌,没办法放开手脚。灵修内斗不是什么光彩事,同时因为知道霞公主不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十三郎更加觉得内疚,好像自己利用了不该利用的人,犯了罪却没有受到应有惩处。

    心里越是想控制,十三郎看着夜莲眼神越是不善,赌气一样说道:“到底有什么事,说完赶紧走吧。”

    夜莲冷冷望着他。说道:“你心神不稳,修为进展太快。迟早走火入魔。”

    “走你个……”

    好不容易把火气压回到肚子里,十三郎说道:“不用替我操心,到底什么事。”

    夜莲淡淡说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没有被我击败前就死。此行凶险,你若不能凝稳心神,很难活下来。”

    “你怎么知……魔修给你的消息!”

    “我问过木长老,你该知道是为了什么。”

    十三郎是什么人物,大略一想便明白夜莲多半与十三娘一样感应到了什么,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别忘了我刚才对你说的话。”

    “什么话?”夜莲明知故问。发觉霞公主没什么反应,眼神有些惊异。

    十三郎说道:“不用看她,我早就告诉过她。”

    霞公主随即点头,恢复宁静的目光望着夜莲,对此表示默认。

    夜莲的目光渐有变化,片刻犹疑,之后便重归于冷漠平淡。说道:“愚蠢的女人。”

    霞公主笑了笑,说道:“我不喜欢你这样讲,虽然我知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呵责。而是是抱着同情。”

    夜莲静静地望着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你们俩都比我聪明,修行天赋、道法战斗,还有处事心机都比我强得多;莲仙子一来就让我回避,看上去是想令我生疑,实际完全相反;又或者,你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只想造一点麻烦。”

    霞公主想了想,忽然展颜说道:“想这些做什么呢?反正我想不到你们那么多,干脆不去想。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自己决定这样做,仙子有空同情我,不如想想自己。”

    “我行事皆有分寸用意,何须去想。”夜莲淡淡回应道。

    霞公主说道:“是吗?那么请问仙子,你到底是希望我把他留下?还是想让他离开?”

    夜莲微楞,眼神中闪过一刹那迷茫,随即陡然变得凌厉,寒声说道:“他走也好,留也罢,与我有何关系?我不明白你的话。”

    霞公主静静地看了她半响,叹了口气,感慨道:“愚蠢又好强的女人呵,何必欺骗自己。”

    回过头,她伸手拉着十三郎的衣袖,对着他的眼睛说道:“哥哥,这么多人喜欢你,可怎么好。”

    ……

    ……

    十三郎与夜莲望着这个在他们眼中样貌一般、灵秀一般、心机连一般都称不上的女孩,都有些傻眼。

    能够震慑两大天骄,霞公主明显有些得意,炫耀说道:“不管怎么讲,衣服穿在我身上,就是我的。”

    周围再无声响,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几道长虹划过天空,鬼道身后跟着五六名魔修,神情既愤怒又得意,略显沙哑的嗓音正在吆喝着什么。地上随即出现几名修士,迎上鬼道等人略做交谈后转身,将他们带往大先生之所在。

    “老头子遇祸事了,得去看看。”

    十三郎可算逮住机会,一把拉过霞公主就走,临行犹不忘对夜莲笑了笑。

    “你我都清楚下面会发生什么,重申一次,现在的我不想杀你,不要逼我呵!”

    言罢,他带着霞公主就此远去,留下万世之花独自站在山坡,因从未见过十三郎如此“调皮”的一面,久久矗立不语。

    “三生有路,六道无门,天意如此,岂是我想逼你……”

    ……

    ……

    这章真心写得累,厚颜求几章月票安慰下。

    谢!

    ……

    ……

    rt

第五百零三章:良言

    四方联军初成,用意不是为了在此比赛修炼,自然不会大动干戈修建长久住所,大先生等人所居乃战舟所化的一座大帐,暂时顶替洞府。

    此时此刻,大帐内外围着不少人,且人人脸上带着震惊兴奋的表情,好像这里是刚刚建成的恢恢宫殿,他们是即将见证新朝朝会的大臣一样。

    左宫鸣的身份已经传出,生擒这种级别的人物,对今后作战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人群议论纷纷,所谈的不是斗转大阵,而是他那道神奇卜算。

    “陆默圣子……难道就是天命所归之人?”

    “那倒未必,据说那人只看出圣子不会在此战陨落,别的什么都没说。”

    “你懂什么,若不是天命之人,随便一个约定怎么能护佑得了他,这叫借运!”

    “运道之说……太飘渺了。”

    “呵呵,我倒希望是真的,起码我们是同一阵营。”

    “此人卜算如此精准,怕是天谕长老也有所不及吧。”

    “这个么……”

    ……

    鬼道很开心,因为他亲手击败并抓住了那名红袍人。鬼道很愤怒,因为那个叫左宫鸣的家伙不是他的俘虏。

    击败一名会遁法的修士很难,对敌双方修为相当,一方若会遁法,可说立于不败之地;偏偏红袍人倒霉,鬼道由剑如道,初探天地规则,领悟的却不是剑,而是空间。

    遁法遁法,说到底就是一种空间法术,不同之处仅在于媒介罢了。比如十三郎,他对空间半点领悟都没有,完全凭的是雪鹤独有的空间天赋。加上自身身体强横不惧乱流,这才能够遁破空间。

    左宫鸣明显高出一筹,借助的是火焰之力,而非实实在在的宝物;但仍无法摆脱投身枷锁,做不到如元婴瞬移那样无形无迹。反是鬼道,若能穿破那一层隔膜。极有可能领悟出真正的空间神通,机缘可谓深厚。

    这些是后话,总之鬼道发现一名火焱修士借火而遁,怀着一腔深仇大恨死追不放,竟是连金山之变都顾不得欣赏。他想得倒也开明,当时的金山一片火海,大先生他们都束手无策,自己留不留下没多少区别,还不如去抓个现成。

    几番恶斗几番纠缠。左宫鸣打不过也逃不掉,鬼道打得赢但一时却捉不住,追追逃逃一直跑到一大片水泽,突然遇见几名魔修。

    就是陆默那一行人。

    鬼道对魔修没好感,可这时候大家同气连枝,少不得互相帮衬帮衬,乍见魔修本想呼喊对方拦截,随后发现他们的修为不值一提。遂变成了提醒。

    “小心……小……”

    他喊不下去了,堂堂火焱猎妖使者。会遁法的大修士左宫鸣径直扑到陆默身前,呼天抢地般大喊救命……饶命……也不知道他喊的是啥。

    “血杀圣子……我是你的俘虏……你我有约……有缘在先……至死不渝啊!”

    鬼道当时就傻了,其它几名魔修也都傻了,只有陆默没傻,脸上的表情像笑又像是在哭,精彩到无法形容。

    及至事情讲明。鬼道看着左宫鸣的目光又有不同,脸上却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毫不客气下令。

    “都跟老夫走,那个啥么圣子,你也一起来。”

    能够窥视天机的人总叫人敬畏。左宫鸣打架一般般,遁法马马虎虎,可这手现场表演的“命缘”实为不凡,鬼道好歹是修行了千把年的老怪,怎会连这点轻重都不懂。

    于是乎,一行几人返回金山,却没有赶往魔修驻地,而是被鬼道挟持到了灵修这边。

    ……

    ……

    “事情就是这样,这老家伙挺厉害,估计……”

    一口气讲完事情经过,鬼道朝大先生等人眨眨眼睛,生怕别人看不出似的。

    他也就到这儿了,话没说完鬼道发现十三郎与霞公主并肩朝这边走,一双老眼顿时泛红,再不管眼前是红袍还是黑袍,是算师还是卜卦。

    大步迎上去,鬼道用力揉揉眼睛,喝道:“没死啊!吃我剑门那么多东西,可不能随便死了。”

    不等十三郎答应,老头子回头对霞公主说道:“咋样?这小子还好吧,不好跟老夫说,削他!”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霞公主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里想削他的人我有的是,留他的人可找不出,任谁都没辙。

    公主到底是公主,知道鬼道与十三郎关系亲密,虽心事黯然不忘本分,依足了礼数施礼道:“多谢前辈,这里是……”

    “呃,一点小事,交给他们就好。”

    鬼道留意到霞公主神情,眼珠转了转,说道:“你爷爷在里面审问人犯,去陪陪他、顺便听听那个姓左的咋回事,容老夫教训教训这小子。”

    这般明白的暗示,霞公主便是再笨也听得懂其中的意思,心里感激夹着羞怯,同时多少有些意动,遂再次施礼后与鬼道辞别,自行进入洞府内旁听。

    留下一老一少四目相望,久久没做声。

    “老师,嗨……身子还好吧?”

    “嗯,托福托福,暂时没被你气死。”

    “呃,那就好那就好,听说……您老近来修为见长?”

    “嗯,是有点收获,你小子咋样,怎么怪怪地?”

    “咳……说来话长……咱换个地方?”

    “嗯?嗯,换个地方,换个地方聊聊。”

    周围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史上最别致的师徒手挽着手走出洞府;唯一能体现两人身份的,鬼道阔步挺胸两眼恨不得瞪到天上,十三郎则身体略微靠后,看上挽着鬼道的手,实则半扶着老头子的身体,虽然他不需要。

    老家伙望着周围羡慕的眼神,一边故作平淡打招呼。心里默默感慨着。

    “舒坦,舒坦啊!”

    ……

    ……

    金山正在转凉,距离完全平定还有段日子,空中不时有身影掠过,偶尔伴随着惊喜的欢呼声,显得生气勃勃。

    在数千修士的努力下。几百里空间实在太过狭小,很快过滤了一遍。此时寻宝已至尾声,若还能有所发现绝对是意外之喜,难免有些动静。

    “去金山看看,好歹来一趟,老夫还没来得及看它长啥样。”

    一老一少,延着暗红色的地面往金山方向徐徐飞行,眼里看着耳里听着,均有些沉默。

    “降临之战死伤惨重。灵修折损一半,魔修比我们更惨,三分之一都没剩下;前些日子,我们躲在嘎子山那个鬼地方,心里想的还是怎样才能在妖灵大陆上活下去,日子才过去多久,现在大伙儿想的已是将来定居乱妖瀑,如何横扫周边了。”

    鬼道收起先前的放浪。拍拍十三郎的肩膀说道:“好孩子,这是你的功劳。”

    十三郎没有鬼道那么欣慰。略带忧虑的语气说道:“这场仗还有得打,将来怎么样,很难讲。”

    “是啊,可是话说回来,打仗归打仗,现在与之前完全不一样。起码不糊涂。”

    鬼道叹息一声,说道:“风云际会,正是英雄辈出时!不怕你笑话,老夫一直梦想着灵魔再战,洒血疆场亦不负这一生的修行;等了一辈子。眼看就要含怨归墟,竟然赶上这码事情。”

    “灵魔非但没打起来,反倒联起手来对付别人。什么叫世事无常,老夫总算是体会到了。”

    话语透着沧桑,还有几分自嘲,说不上具体什么味儿,大约鬼道很难明了自己的心思,显得异常复杂。十三郎有心开解几句,转而想到自己与灵魔之间的关系,索性闭上嘴巴任凭老头子对天感慨,死活不肯搭腔。

    鬼道说道:“修行修行,修行的人千千万,成道的人一个也没听过,就连我们古剑门始祖,何等天资纵横孤绝骄傲,最终仍逃不过一抔黄土的命运。要让老夫说,修行就是要快意人生,只要活得潇洒过得爽气,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没多大区别。”

    话语似有教导之意,十三郎只是笑了笑,半是嘲讽说道:“感悟天道就是不同,以前您老可不这样。”

    鬼道老脸一红,大怒喝道:“大胆,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十三郎不答,继续扮他的老实和尚。

    鬼道奈何不了他,只好说:“我老了,虽然有些机缘,能否破境终是两讲;你有大好前途,不要和我一样,为些小事怨愤终身,将来没地方后悔。”

    十三郎听出几分意思,偷眼望着他。

    鬼道临近破阶,识感均较以往更加敏锐,立即有所察觉,喝骂道:“看什么看,真以为你那点秘密瞒得过人!”

    望着十三郎委屈的表情,老头子声音转柔,劝说道:“儿女情长,最是消磨英雄志;可若是用得好了,未尝不是一种镶助,就说霞姑娘……老夫觉得很不错。”

    十三郎愕然望着他,心里想真没看出来,你这个连孙子都照顾不好的老贼居然有做媒的嗜好,真真岂有此理。

    鬼道不知道十三郎想的什么,却能感受到其目光中嘲弄,羞怒说道:“没错,灵修与燕尾联合是有利益的成分,可你不能因为这个否认别的。我眼睛还不瞎,看得出那丫头对你的心意,要说是为了面子过不去……别让老夫看不起!”

    生怕十三郎怀疑,他说道:“话说回来,你们俩在一块儿,谁敢说咱们依附燕尾?我堂堂古剑门弟子,立下绝世之功,道院第一高手,大先生亲传,院长亲传,紫云真人亲传……”

    乱七八糟一通摆,也不管辈分乱道何种程度,老头子满脸杀气,说道:“谁他吗敢嚼舌头,老夫第一个不答应!”

    十三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能沉默不语。鬼道等了半天没见回话,眼里流露出几分担忧,正色说道:“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打算逃婚。”

    “逃逃逃……逃婚?”十三郎哭笑不得,险些掉落云头。

    ……

    ……

第五百零四章:跟着感觉走

    头顶蓝天,脚下红毯,三百里路程顷刻走完,老少两人降至巨坑边缘,十三郎的心却无法像身体那样落到实处。

    “我真不知道。”

    换剑既白头?十三郎的确没听过,声音没有多少埋怨,只有坦然与平静。

    “现在知道不算晚,反正是好事,大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鬼道正对着巨坑啧啧称奇,挥挥手说道:“这家伙,到底藏着个啥?能说不?”

    总算他还没有迷失神智,知道十三郎恐怕很难说清楚,又或者不愿说清楚,没有摆出师道尊严恐吓。

    十三郎苦笑说道:“您老别生气,这件事情我真不能说,不是对您,对谁都一样。”

    假如对着的是别人,十三郎早已想好一套托辞,不求瞒天过海,好歹是份道理。对鬼道不能这样,他又没办法合盘托出,只好明摆着拒绝。

    “那是自然,对老夫都不能讲,岂有对别人讲的道理。”

    鬼道极明白事理,说道:“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后患肯定有;想自保就要有力量,力量分很多种,比如……”

    十三郎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摇头阻止,诚恳说道:“老师,这件事真不行。”

    鬼道陡然沉默下来,目光未见多少愤怒,只有些失望。

    十三郎平素伶牙俐齿,此时却像个木疙瘩,几次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坦然地与老人目光对视。

    “真不行?”

    “嗯。”

    “就为了两名魔女?”

    “您也知道了……是的,但不全是。”

    “不全是?那是什么意思?你心里还有其它人!”

    鬼道按捺不住,喝道:“少年多情,老夫本不好多说。可你要记住,男儿修道才是主业,你的性格也不是那种巡花丛不沾粉的浪蝶……”

    “不是这么回事儿……”

    十三郎一边心里骂你个老不羞竟然知道这种句子,年轻时多半不老实,嘴里苦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与霞公主之间。本身就没有那种感觉。”

    “感觉?感觉值几个钱!”

    鬼道大怒,说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感觉?难不成你修道修傻了,玩什么誓言终老不负卿的把戏?”

    别说,一旦谈起情事,老头子还真能拽几句酸词儿,连喝带骂眼里还不时闪过追忆,忙得不亦乐乎。

    “今儿反正有空,老夫好好跟你摆摆道理。”

    “修道目标就不提了,任谁都明白修炼的终极目的就是长生。是要活下去。咱们就说这个活字,也就是寿元!”

    抄胳膊掳袖子,鬼道一屁股坐在井边,招呼道:“过来,老夫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十三郎没有分辨,也没有拒绝,老老实实陪他在井边坐下,感受着屁股下面的火热。心里想老头子的心或许比金山还烫,倒也难得。

    鬼道哪知道十三郎心里转的什么年头。看他一副老实样,还以为有所动心,老怀大慰放缓语气说道:“你先告诉我,在你心里有没有万世不变的感情?”

    十三郎一下子傻了眼,心想不是吧,难不成老头子真的是个痴心人。竟能说出这种话。

    鬼道这回有所感受,老脸一红,说道:“别管那么多,说出你的想法。”

    十三郎只好摇头,说道:“我只相信活着的时候。什么万世不变……我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鬼道说道:“什么叫一世?”

    十三郎心想这还用问吗,嘴里回答道:“一世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是多长?”鬼道继续问。

    十三郎无奈回答道:“您这是刁难,不同的人,一辈子自然有长有短。”

    “既有长短之分,你所说的那种感觉是否也有长短?人死灯灭,你既不信轮回,就应该承认这一点。”

    鬼道神情渐冷,说道:“除非你认为,人死灯灭后,连那种感觉也能带走。如果是那样的话,重它与轻它有什么区别,终不过是薄幸之徒。”

    十三郎心想你这不是拿自己举例么,回应道:“您说的对,感觉不会因一方之死而消亡,活着的人,心里始终存在。”

    鬼道大慰,说道:“能正视这一点,说明你还不笨。既然是这样,足以证明它与修道目标相冲突,只能选其一。”

    “如想长厮守,需要两个人同时得道,你觉得这可能么?”

    “不可能,就意味着无论两个人在一起多久,最终仍有一别。死者死矣,活着的怎么办?”

    “丢不下,放不开,就是执念,就是道途阻碍。换言之,死去的成了活着的负累,是害了对方。”

    “修道法门千万,无一例外需要斩断尘缘;尘缘是什么?其实就是业障,是心绊;修道之人最忌心魔,魔从何处来?亦然也。”

    “欲求大道,就不能像凡夫俗子那样惺惺作态,不管你所为的感觉是什么感觉,不管它有多重要,都要斩了它。”

    “迟斩早斩都是斩,何不一刀断之!”

    一番气壮山河的话,鬼道觉得自己将修道真谛与情爱真谛表达得极其完美,眼神凛凛生威,说道:“你来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十三郎静静地望着他,目光有些感激,更多是同情。

    “咋了?”虽渐渐不那么自信,鬼道仍尽力挺着胸膛,摸样有些滑稽。

    他给自己打气壮胆,说道:“有疑问只管讲,不对不要紧。”

    十三郎叹了口气,无奈说道:“老爷子,执念执念,您现在就在执念。”

    鬼道瞬间无语。

    ……

    ……

    十三郎说道:“这么多人知道,也就没什么可瞒的,今天或者明天我就要离开此地,去南边寻找两个人。”

    “非去不可?”鬼道犹不肯死心,问道。

    “非去不可。”十三郎平静回答。

    从谈心角度。鬼道算不上什么好人选,但从交心角度,十三郎很愿意和他说说心里话,假如不是担心给他带去祸端,他甚至想和老头子谈谈碧落。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十三郎不愿看他替自己担心。同时也的确需要有人能够将这些话过渡一下,人选非鬼道莫属。

    十三郎说道:“关于执念,我赞同您的看法,放不下就是执念,可能就是成修道业障。可我更赞同您刚才说的那句话,重要的是无憾!不谈什么活得是否风光爽利,明明斩不了的东西强行去斩,难道不是另一种执念?”

    假如这是一场辩论,十三郎觉得自己只需出三分力气便可轻松获胜。根本没有鬼道反驳的机会;然而话说回来,他本就不喜与人辩论是非,与鬼道更不愿那么干,除了道理上的因素,更多来自于不忍。

    修为高不代表智慧高,十三郎在修真知识上缺陷很多,但如果谈到心理以及如何克服心理,他真心不认为谁有资格教导自己。

    两世为人。十三郎实实在在死过一回,还有比这更强悍的老师吗?所谓夏虫不可语冰。活着的人再如何智慧,又怎么说得出“死”是个什么滋味。

    望着鬼道懵懂的表情不甘心的摸样,十三郎好笑而又温暖,笑着说:“这件事情老早就有了,可你看看我,什么时候耽误过修行?”

    鬼道逮住话头。说道:“现在不耽搁,不代表以后不耽搁;多少至性之人因执念而强大,又因……”

    “又因执念而毁灭,心执于一物,不可失其意。不可偏其心,不可苟于一时。”

    声音抑扬顿挫沉厚有致,周围隐隐有共鸣之音,假如比较谁更神棍,十三郎比鬼道那副苦口婆心的摸样正统得多。

    “都知道你还要……”鬼道气死了,心里想这叫什么事儿啊!老夫是来教人的,不是被人教。

    十三郎说道:“知道不等于做得到,就算做得到,还有个时机问题。跟您说句心里话,大多数时候,我做事都是跟着感觉走。觉得该这样,那就去做,觉得不该那样,那就不那样,没太多道理可讲。”

    鬼道一阵吹胡子瞪眼,说道:“感觉感觉,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你和霞公主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就那么迷恋魔女?”

    “不这样怎么能叫感觉呢?再则说,我什么时候迷恋过?”十三郎好生委屈,心想你一顶接一顶帽子乱扣,该不该先问我有没有这码事。

    鬼道比他还无辜,愕然说道:“刚才你还说有感觉。”

    十三郎无力回答道:“此感觉非彼感觉,不一码事好不好。”

    “呃,到底啥感觉?”

    “应该去做这件事,就是这种感觉。”

    “去做这件事……不是为了感觉?”

    “是因为感觉,不是为了感觉……”

    十三郎连连摇头,无力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她们,并非是为了男女情事。”

    “感觉应该去,去不是为了感觉,没有感觉去找……”

    鬼道嘴里念过来念过去,忽察觉十三郎一脸诡笑地望着自己,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抽过去。

    “小兔崽子,竟敢消遣老夫!”

    “是你自己笨好不好,啥事情都赖我。”

    十三郎揉揉脑袋,收起委屈正色说道:“正经的,有件事要您帮忙,回头大先生那里我也会讲,自个儿实在没办法。”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鬼道吓了一跳。

    “我身上有煞气,需要找一部炼化煞气的法门,越快越好。”十三郎回答道。

    “煞气?这算什么毛病,我辈修士尤其是剑修,掌的就是杀戮,哪个没点煞气。”

    鬼道大为不屑,说道:“有点煞气是好事,对敌的时候……啊……我的个天!”

    十三郎的身体上,陡然射出一层红芒,浓郁到极致的血腥气息轰然释放,鬼道眼里竟是尸山血海,再无一丝光明。

    鲜艳的赤红撞如眼帘,仿佛一团不停蠕动的血浆,厚达尺余!

    ……

    ……

第五百零五章:强大

    天上白云飘飘,地面花香鸟语,泉儿叮咚为山姑伴唱,蜜蜂在花蕊间忙碌;远方几名孩童嬉戏,近处数头咩咩羔羊,点缀着那山,那水,还有那份清新,那份安闲。

    下一刻,白云被墨汁染成了黑,花儿变成鬼脸,鸟儿化做黑鸦,泉水成了幽冥之河,山姑被揉搓成千万只厉魂;花蕊合拢将蜜蜂吞噬,如千万之盗鼠啃咬木板,发出沙沙声响。

    几片残骸,几滴汁液,被那些脸上仍带着天真笑容的孩子抹下来,拾在手,塞进羔羊的嘴。

    羔羊吃掉残骸,同时也吃掉伸进来的那只手,孩子依旧在笑,羔羊照样咩咩,透着几分凄厉,些许森然。

    这是鬼道不防之下、被赤芒笼罩身体后的感受,也就是十三郎时时刻刻面对的感受。

    “这是……”

    大修士心志何其坚定,鬼道略一失神便清醒过来,再看十三郎的目光充满惊骇,直至深深痛惜。

    “你怎么……”鬼道望着十三郎浑然无事的摸样,一双老眼竟有些泛红。

    “暂时还忍得住。”

    十三郎将法力收起,苦笑说道:“动用法力最多不能超过五成,还有不能发火,如不想暴露,等于自废一半武功。好在我已经摸到点规律,费不少力气才把它压制下来。”

    “光压制有什么用,亏你还笑得出,赶紧回去!”

    鬼道急死了,拉着十三郎就往回赶,若不是听到那句“不能发火”,他恨不得破口大骂,大打出手才觉得解恨。

    亲眼看到他才明白,十三郎身上的凶煞之气哪是“区区”所能形容,分明就是一片寂灭之源,是可滋养出恶世怨灵的无尽血海!

    随便拿个元婴修士换在十三郎的位置,早就神智全失陷入疯癫,他居然能像没事似的,还在谈情说爱!

    想到刚才自己严词呵责,鬼道懊悔又觉得茫然,暗想这货到底杀了多少人,比冥界爬出来的猛鬼还恐怖。

    “不行,此事一刻都不能耽误,得早点解决。”

    凶煞之气,没有什么严格意义的解释;无论对凡人还是修士,杀戮多了后,言谈举止乃至眼神都会自然而然带上威慑,简单点说是碜人。

    比如凡人世界里,从战场下来的铁血将士聚集在一起,煞气冲天,足以令阴魂却步;若有惨烈大战,战场上的凶煞比仙家道法还要强悍。对修士来讲,所指便是杀人沾染对方怨愤意,日积月累不得消解,逐渐演化而成的凶煞。

    修士人人有煞气,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像十三郎这样,周围凝结出尺余厚的实质赤芒,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别说鬼道,数遍金山全部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寿元如何,没有人比得上他。

    区区结丹修士,三十几岁的年龄,竟然比那些化神老怪杀戮还要重,怎不让人怀疑。

    这样一想,鬼道前行的速度又慢了下来,神情也变得凝重,说道:“不可被人知晓,绝对不可以!”

    煞气功法?当然有。对那些专修此道的修士来讲,现在的十三郎比任何天材地宝都珍贵,一旦发觉,断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举个例子,血杀族就喜欢这东西,最爱在煞气充足的环境里祭炼宝物,凭空增加几分威能。

    凶煞浓郁到这般程度,鬼道想不通十三郎是如何将其掩盖起来,心里想难怪一见面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灵魂自有感应。以他和十三郎的亲近程度都有如此感受,假若十三郎因某事某人而暴怒的话,该是何等恐怖场景。

    越想越担心,鬼道恨不得把十三郎揣在怀里,不住声地叮嘱:“谨慎,切记要谨慎,忍得再辛苦也要忍,不可流露一丝一毫。”

    十三郎无辜的眼神望着他,说道:“我没事,可您老这样子……怕是被人看出问题。”

    他还有句话没说,显露给鬼道看的煞气,连实际数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咳咳,难道那场大火烧死的修士……都算在你头上?”

    想来想去,鬼道觉得只有这一种解释,愤怒说道:“天道不公,绝对不公!”

    十三郎心想金乌随便杀一个都比这里的人加起来还强,哪里是一个级别!也幸亏只用了几枚鳞片,要是把整只爪子都炼了,自己肯定成了煞气一份子,再别想分开。

    他可不敢说出来,耸肩感慨道:“多半如此吧,要不就是老天看我厌烦,特意折腾。”

    他的身体尚未完全合拍,强行锻骨后的效果也没有完全体现出来。假以时日,随着十三郎对身体掌控越来越强,他受到的煞气冲击也越大,直到最终崩溃。就说现在,若非哑姑这只本就喜欢吞食怨气煞气的鬼王帮衬,十三郎早就完蛋大吉。

    当初十三郎炼魂侍,本意是帮助哑姑分担怨气,如今却反过来,一饮一啄天注定,谁能想得到。

    “不许拿老天开玩笑!”

    鬼道大摆州官威严,喝道:“你还年轻,要懂得敬畏。”

    十三郎很无语,心里想假如老天能听到我说的话,估计会大笑三声,高兴都来不及。

    ……

    ……

    大帐内,审讯居然还在继续,参与的人却少了很多,大先生,燕山,神心婆婆,还有陆默。

    四方联盟,各方一位代表,共同审问火焱长老,奇妙的是,魔族竟放心由一名圣子领权。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情陆默本是关键人物,且审讯不过是审讯,真有什么重要情报,有个人听着也就够了。

    或许因为魔修如今实力最弱,扔个圣子不但落得大方,遇到事情还可借口推一推,不失为缓兵之策。

    这样的场合,本不容闲杂人等随意出入,但十三郎身份特殊,鬼道身份更特殊,连人都是他抓回来,自不会受到阻拦,经袁朝年亲自传禀,很快获准放行。

    “一直强调你我缘法未尽,到底是什么……咦!”

    刚刚通过禁制,十三郎正听到陆默的声音,抬头看去,却发现血杀圣子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其它几人也都纷纷色变,奇怪又不算奇怪的是,陆默的感应最为强烈。

    “得,直接穿帮。”十三郎叹息道。

    进入沉睡前,碧落亲自出手为十三郎将绝大部分煞气封印,余者留给他炼化,以便逐步将这个难题化解。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瞒过众多老怪的目光,掩饰至今。

    碧落叮嘱他,封印只是权宜之计,煞气越是积累沉郁,爆发出来的威力就越强;假如金乌能够在此前恢复,一切都没有问题;现在的情况是,十三郎不可能等到金乌醒转才冲击元婴;结婴之前,给他八个胆子也不能带做这重隐患冲关。

    总之一句话,必须解决,而且要尽快!

    之前给鬼道做示范,气机流露后再想掩盖,就只有十三郎自己的能力,哪能瞒过众多大能。

    “怎么回事?”大先生第一个开口询问,目光凌厉。燕山与神心彼此对视,眼里均有震惊。

    鬼道连连摇手,说道:“别问我,我……”

    “应该问我!”

    出其不意的声音响起,左宫鸣喜滋滋站其身,看宝贝一样盯着十三郎,啧啧连声。

    “缘分,缘分啊!”

    ……

    ……

    “前次与圣子说我主修阵法进而领悟缘法,那是反的,老朽自打入道修的便是‘缘’,仅耗时三百年开启天目,堪称算道第一人!”

    粗一眼看去垂垂老叟,好像随时都会被天道之手捻走;仔细再看,他的眼中无神却显得饱满,面色不红却带没有丝毫皱纹,额头晶莹,耳垂圆润,竟似青年少年,甚至如婴儿般粉嫩。

    这就是左宫鸣,喜欢穿着大红长袍,看不出年纪的老货。

    也不管周围人愿不愿意听,算道天才一番自诩后神情黯淡下来,说道:“只可惜,开启天目之后,我的修为停滞不前,非但不能寸进,心窍还日渐淤堵,眼看就要……”

    “别扯什么天眼心眼,说重点!”大先生喝道。

    对这位“大仙”喜卖唇舌的习惯,其他人都已充分领教过。神情颇为无奈。不管谁问,不管问什么,他总能扯个天花乱坠云里雾里,看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审讯”之所以进行这么久,之所以仅剩这么几人,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联军所需要情报有了着落,还有个很大的因素是别人实在受不了他啰嗦没完,借口托遁了。

    对众人的讯问,左大仙一直很配合,问什么答什么半点都不隐瞒,堪称俘虏之典范叛徒之楷模;若因为多说两句就施以酷刑……真没谁干得出。

    “是是是,说重点说重点,老朽只挑有用的讲。”

    被大先生目光所慑,左宫鸣将缅怀过往的情怀收起,说道:“直到百年前,老朽看看将要归墟时,才突然想起先师曾说过的话。”

    “渡河无舟难做桥,驿马星外,劫后天心有变!”

    两只混沌般的眼眸放着光,左宫鸣一把捉住十三郎的双手,连声说道:“自从看到您的那一刻,老朽便察觉到天目玲珑,心窍有变;少君,您就是老朽的少君啊!”

    十三郎傻掉了,呆呆地望着左宫鸣兴奋激动的摸样,完全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其它人的表现与他差不离,仿佛坠入梦中。

    “他是少君,我呢?”陆默忽然问。

    “你?呃对了,你就是个搭桥的。”左宫鸣回答道。

    “哈哈!”鬼道猖狂大笑。

    “你也是。”左大仙淡淡说道。

    ……

    ……

第五百零六章:修罗大狱!

    审讯的时候,主角从来不是法官陪审与观众,而是那名罪犯;通常,这种场合下的主角应该诚惶诚恐,胆战心惊,畏罪伏法方合拍,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趾高气扬。

    左宫鸣的表现何止趾高气扬,他目光睥睨,神情淡然,轻蔑骄傲的眼神横扫四周,宛如巡视自家领地的君王。

    “百年前我就知道,有朝一日会遇到少君,且刚好赶在危难时……”

    “闭嘴!”

    十三郎气死了也乐死了,心里想百年前,百年前小爷的前世的爹的爹都没出生,你算的哪门子“缘”。

    “明说吧,有没有办法。”

    有怒便是心动,轰的一声,红芒再放,大帐众人霍然起身,人人眼里流露着不可思议与惊骇表情。

    “得,这下来得彻底。”

    鬼道在心里哀叹,默默转身走出门,亲自在门口充当侍卫。自这一刻起,里面若没有人出来,谁想进去,就只能踩着老头子的尸体。

    ……

    “办法当然有!老朽百年前便已准备妥当,只等今天。”

    相比于周围人的震惊不安,左宫鸣依然不慌不忙,朝陆默捻捻手指,说道:“拿来。”

    “拿……什么?”血杀圣子还没醒过神,愣愣反问。

    “我的包!”左宫鸣大喝,气势如山。

    陆默刚刚一愣神,左大仙又喝道:“放心吧,亏不了你!”

    四方联军有规定,厮杀中战利品归胜利者个人所有,而这正是鬼道一肚子怨气的根结所在;枉他忙活半天把左宫鸣追了个上天入地,最后赢家却是陆默,自动享有左大仙除生命外的一切。

    眼下不是谈规定的时候。陆默将那枚因主人未死没能打开的戒指拿出来,随即被左宫鸣劈手夺了去,嘴里还嘟嘟囔囔:“拿了也白拿,不是你的东西,到天边也要还回来。”

    陆默的眼睛泛出血光,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亲手把这个装神弄鬼的神棍掐死。一旁大先生忽然开口,朝陆默传音数语后,取出一枚玉简飘送到他身前。

    陆默眼神陡然变得明亮,犹豫再三挣扎几回,最终接过玉简,朝大先生深施一礼,脸上再没有什么不甘心的摸样。

    能以一枚玉简抵过左宫鸣全部身家,不用问,大先生送出的一定是对陆默有重大意义的功法感悟;至于其中有没有别的意思。各人心中自然明白,无需多说的。

    燕山老祖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竟也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简,传音数语后以同样的方式交到陆默手中。

    神心婆婆冷哼一声,终放不下魔族之怨,没出封口费。

    这一下,陆默忍不住感激又有愧疚。同时还深深羡慕;他心里明白,这两份礼物很重。但也很烫手;无论大先生还是燕山,此举都不是因为他,而是要他为萧十三郎保守机密。

    可以想象的是,在妖灵大陆的这段时间,萧十三郎不能轻易出事;只要与煞气有关,陆默就逃不了干系。至少是一份牵连。

    但他没办法拒绝,两大剑道之王的感悟何其珍贵,对专修刀道的陆默来讲,这两枚玉简几乎是他在人界可以想到的、最最珍贵的礼物,无论如何不容错过。同时陆默还想到。假如他真的挺起胸脯拒绝了这两份厚礼,非但不能落好,恐怕还会让两名大佬生疑,后果不问可知。

    不管怎么讲,左大仙预言再次成真,陆默非但没亏本,反倒赚了不少,在他修炼到与大先生等同的境界前,会一直受益。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萧十三郎。

    ……

    ……

    “一点煞气而已,算什么呀!”

    拿回自己的家当,左宫鸣一刻都没耽误,从戒指里不停地朝外掏东西,一边掏一边念,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宝贝多。

    “这是莫邪宝书,专门记载四大星域各类奇珍异兽,权威、全面,可惜是拓本。这是古蔺扇,别以为它是攻击法器,此扇激发后扇出来的风很奇特,可以让千姿花生长加速;什么?你不知道千姿花?嗯,那是一种……我还是说别的吧。”

    “这是捆天罗,别以为它能捆天,它呀……这是浑龙液,不是让巨龙犯浑,是让别人分不清巨龙……这是……这是……”

    周围人满头黑线,陆默抚着胸口暗自庆幸,暗想要是让我得着这么多“宝贝”,不得愁死。

    “运气啊!”

    ……

    捣腾出一地零零碎碎,直到大帐中每个人的神情都变得不耐,左宫鸣才终于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一座铁皮盒子。

    准确的说法,是一座小小的铁皮房子。

    “煞气,要制伏它有这样几条办法。”

    许是担心别人等得太焦灼,大仙开宗明义,说道:“首先是抽出来,转移到别的地方、或者别的东西上去。”

    “很难。”

    大先生用两个字表达认可,神心婆婆想了想,说道:“师兄年轻时杀戮甚重,曾遇到过类似问题,后以大恒心,辅以先古神术破之;可惜师兄早陨,萧长老身上的煞气比师兄浓稠百倍,实难以根除彻底。”

    燕山老祖微微皱眉,显然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至于陆默,他巴不得自己的煞气再浓些,哪会知道这种路数。

    左宫鸣得意说道:“说难也不算难,只要能按我的要求布置一座新的斗转大阵,经过一番调整测试,辅以适当时日,定能成功。”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均有些为难。斗转大阵自然神奇,能将千里方圆的火毒聚集起来朝固定地方送,看起来的确有可能成功。可那个阵哪是随便布得出来,先别说时间熬不熬得起,得有材料啊!

    十三郎对此不太了解,目光略扫便明白了一切,直接开口道:“下一条。”

    左宫鸣嗨嗨一笑。说道:“第二种,自然是以功法炼化,这又分两种,一是由精通此道的修士施法,把少君当成宝物祭炼……别这样看我,我绝对不赞同这条方案。但它的确是一条路。”

    十三郎气乐了,心想丫还是个治学严谨的老博士,瞧那股子较真劲儿。没心思废话,他问道:“第二种就是自己炼,对吧?”

    左宫鸣点头,正色回答道:“没错,但是要注意,功法选择绝对要慎之又慎;各位都是大能前辈,不用老朽多说也知道轻重。万一出了事情,后患无穷不说,还……”

    燕山愁得没办法,心想世上怎么能有这种人,当真是无奇不有。

    “别‘还’了,你自己说过我们知道轻重。”

    十三郎听出味道,准确说是看出味道,笑着问:“最后一条路。就是你手里这间房子?”

    “没错!少君不愧是少君,言必中。中必果,若能修习……好我接着讲。”

    “阵法牵引,难在阵法太过昂贵;修炼功法,难在煞气太过浓郁,炼出后若不能宣泄出去,效果更恶。第三种法子便是将两者结合起来。一面炼化,一面将它转移到某个固定目标中去,非但能够消除隐患,还能得到一件上好法器!”

    手里托着那座小房子,左宫鸣脸上带着炫耀的表情。说道:“谁能认出来,这是什么?”

    不用他说,自从铁皮房子出现,每个人都层仔仔细细地观察过,且以神念认认真真地探查过其内部结构,甚至包括材质。

    “有剑意。”大先生第一个开口,神情微显疑惑。

    以他的身份,说有剑意那就是有剑意,断没有看错的可能;问题是现在谈的是煞气,与练剑有毛关系?

    “这是阵法,是剑阵。”燕山随后补充,明显比大先生看得更细致,同时也更加疑惑。

    剑意也就罢了,许多法宝为了增加威能都这么干,弄个剑阵出来……难道他还觉得十三郎身上煞气不够多?

    “杀气很重。”陆默也符上一句,得到左宫鸣一记赞赏的白眼。

    “神魂波动不强烈,但格外精纯。”神心婆婆说道。

    左宫鸣挑起拇指大赞,说道:“各位法眼如炬,不愧是各方翘首,大能先贤,自有专长,实为……唉你小心点。”

    十三郎实在看不下去,劈手从他手上将小房子夺了去,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认真打量,眉间透出思索。

    左宫鸣神情略有不屑,虽不敢表现出来,言语却带着调侃,说道:“少君虽天纵之才,但也不是什么都能知晓,老朽以为……”

    十三郎淡淡挥手,说道:“这是一座牢房,专门关押死囚的牢房。”

    “呃……”

    “它是个半成品。”

    “嗯……”

    “你不惜将元神分裂融入其中,但受不了它的怨煞之气,没办法继续炼下去。”

    “啊……”

    “此物若成,便是一柄剑,一柄包含无数道剑意的剑阵,同时也是你的寄神之所。”

    “天啊,少君是第一个看破修罗大狱之人,真乃神人也,神人啊!”

    左宫鸣眼睛冒着绿油油的光,宛如两只硕大宝石,还是经过激光折射的那种;一把抱住十三郎的大腿……呃,大仙已扑到地上拜服真主,恨不得马上镶佐明君征讨天下,成就万世英名。

    周围的人望着这荒唐的一幕,个个瞪着眼睛咧着嘴,再无丝毫大佬风范;燕山老祖使劲捻断三根胡须才清醒过来,心里痛骂不已。

    十三郎先朝周围摊摊手,示意这不是自己的罪,随后才说道:“你一个修炼缘法的算师,弄这么个饱含冤魂血煞的东西,连自己的元神都扔进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元神还在,那只是一丝魂念。”左大仙严肃纠正。

    “好吧,反正我知道,它要是完蛋的话,你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能帮你算命?”

    “算命太难听了,不过……也不算错。”

    ……

    ……

    月票榜危险,求支撑!

    ……

    ……

第五百零七章:绝世歪才

    “荒唐!恶煞怨灵天生便是天道弃儿,这样的东西本不应该存在,你还用它反窥天道,岂不是笑话!”

    燕山老祖再也无法忍耐下去,白须飘飘说道:“如此看来,恐怕你说的这个法子也不怎么牢靠,老夫以为……”

    “你懂什么?”

    左大仙一反常态,看不出年龄的面孔满是愤怒,瞪着燕山的眼睛喝道:“你懂算道?你懂阴阳?你懂缘法?你懂怨灵?”

    “我……”老祖张口结舌,一时震惊于左宫鸣哪来这么大胆,更迷茫于他所说的这些问题。

    算道、阴阳、缘法、怨灵,谁敢说懂?别说燕山,就是把闪灵族鳌丘,魔魂族牙木,还有破天管的道士,落日塔的和尚通通找来,谁又敢说这句话?

    俘虏的话震慑全场,三位大拿、两名青年翘首,没有一个能搭腔。

    左宫鸣面色庄严,肃然说道:“你们难道不晓得,凶灵恶煞位于阴阳之间,正是窥破两界、采集缘线因果的最佳人选!”

    “不入阴阳,窥视阴阳……阴阳眼是这么来的?”十三郎接了一句,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难道人妖最幸福?”他心里想。

    “阴阳眼算什么,老朽修的是因果之道,有道是因为始,果为终,之间便是缘线,只要握住这根线,一切都不在话下。少君我和您说,您老人家根骨清奇,天资绝伦,天生法眼,兼修……”

    “好了好了,您是大师行了吧,我没那份本事。”

    十三郎心想也许算道你比较厉害。可是论到忽悠……学徒都算不上,省省吧还是。

    “明说吧,这东西怎么破解煞气?”

    “你相信他?”大先生也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不信?”

    十三郎坦然说道:“这位大师和我有缘,肯定不能害我。”

    “噗!”陆默几乎吐血,心里痛骂道。

    “一丘之貉!”

    ……

    ……

    看出那座房子的本质,不是说十三郎的见识超出别人。事实上,场内随便哪个拎出来,修道阅历都远较十三郎丰富。

    大先生看出剑意,燕山窥破剑阵,陆默感受到杀意,神心婆婆察觉到怨魂,偏巧十三郎身边有个哑姑,左宫鸣费尽心机藏在修罗大狱的一丝魂念无所遁形。

    十三郎做了什么,他就是随便给安个名字:监狱!

    结果蒙对了。

    左宫鸣炼制这件、或者说这套法器肯定不是为了解除十三郎的凶煞之气。那什么缘法什么预言还有什么百年前准备之类的话,十三郎根本当他放屁,理都懒得理会一声。

    但他能大略看出这座房子的用途。

    房子内的构造非常精巧,每条锁链每件刑具每块砖瓦都是剑,甚至还有几名衙役执沙威棒严阵以待,有借官家法度镇压邪灵之意。

    这是一座融千百到剑意,同时融入千百条凶煞恶灵充当阵灵,以左宫鸣的魂念为主导。以所谓的缘法为牵引,不需要时间准备、只需输入法力便可施展的剑阵!

    十三郎推断。假如这座修罗大狱炼制完成,鬼道很可能不是左宫鸣的对手;换言之,这是他针对自己战力不足而精心准备的手段。

    会炼器的修士不一定是阵师,但阵师一定懂炼器,左宫鸣便是这样,将自己的特长利用起来。硬是创造出一件独一无二的法宝,堪称绝世奇才。

    “祭炼完成的话,很厉害!”

    真正了解修罗大狱后,大先生收起先前的不屑,正色朝左宫鸣说道:“先生大才。我辈不能及。”

    左宫鸣亲眼看过大先生出剑,自然明白得到他的夸奖何等不易,脸上眉开眼笑,故意哀怨的语气说道:“哪里哪里,在下其实是没办法,明明我有很多厉害招数,却连境界不如我的人都打不过,实在不甘心。”

    脸色一变,他神神秘秘说道:“谁能知道,这件宝物最大的厉害处是什么?”

    “是什么?”十三郎笑眯眯地开口,一脸仰慕与渴望。

    “是成长!几乎没有极限的成长!”

    左宫鸣一点不在意别人觊觎的目光,炫耀说道:“很简单的道理,您的剑意会越来越强,煞气也会越来越多,斩杀强敌便不缺怨魂,通通可以充实其中,是不是很厉害?”

    十三郎笑容更柔,说道:“是很厉害,它能承受得住?”

    “哈哈,这就是老夫的厉害处了,这座大狱是我的得意之作,自身材质就不说了,其阵法构造圆融如意,堪称夺天地之造化越腐朽而神奇前无古人后有来者……”

    老朽升级为老夫,凸显左大仙的骄傲豪情,十三郎懒得管这些,说道:“那它怎么此才算练成,练成之后……到底怎么样呢?”

    “很简单,现在它是一座房子,炼出剑形即算小成。威力嘛……马马虎虎,法力足够的话,斩掉打败我的那个家伙肯定没问题。”

    “我靠!”

    十三郎真被吓一跳,凶煞险些再次激发。其它人也都纷纷色变,暗想这等逆天宝物,真亏了这个家伙以前没暴露。

    左宫鸣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啊,我空有思路,这件宝物还是炼不成。”

    说到这里他突然得意起来,说道:“这便足以证明,本仙的缘算之法行之可靠,若不然,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刚好让我遇见少君?”

    “噗!”陆默又喷了,心里想原来你自己也知道不靠谱啊,这样都敢忽悠。

    大先生看了十三郎一眼,示意他不要急着否认自己的少君身份,说道:“接下里如何,还需先生详加解释。”

    “接下来?接下来还不简单吗?少君只要按照我的指点,将这件法宝接下去祭炼,把剑意煞气通通朝里面灌。一切水到渠成。”

    “呃对了,煞气功法还是需要的,这个我老早就有了,不算什么高级货;还有导入阵法与剑阵是合一的,效果当然没有斗转那么厉害,多费点时间就成。”

    一把拉住十三郎的手。左宫鸣巴巴说道:“走吧少君,咱们马上开始。”

    众人集体石化,心里想你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先看看这是啥地方,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好不好。

    更诧异的在后面,十三郎听了非但没有拒绝,反倒大为欣然地连连点头。

    “嗯,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开始。”

    “等等!”

    别人不说什么。大先生可忍不住,叫住两人问道:“这件宝物炼成后,归谁?”

    这是要点,试想十三郎忙死忙活,如果是为了左大仙服务,那是谁都不能接受的局面。然而话说回来,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大先生担心的是里面明明有左宫鸣的魂念存在。宝物又该如何变换主人。

    听到大先生的问题,左宫鸣的脸色变得很奇怪。疑惑说道:“这还用问吗?使用剑阵就要能承受得了里面的煞气,主人是谁?还能是谁?”

    目光巡视一周,他说道:“等到少君把身上的煞气全部祭炼出来,谁能受得了,你,你。还是你?”

    几名大佬目光呆滞,集体摇头。

    ……

    ……

    事不宜迟便需当机立断,大先生安排一处静室,供十三郎与左宫鸣使用,自己将外面的事情稍做安排。竟也来到室中。

    “你要走?”大先生直接问。不用说,鬼道泄的密。

    十三郎没有否认,施礼回答道:“嗯,本打算回报老师,还未寻着机会。”

    大先生微微皱眉,没有谈及大战也没有谈及誓剑之约,说道:“妖灵大陆不是灵域,如今你有隐患在身,如何走得了?”

    十三郎没有直接回话,目光看向左宫鸣。

    “呃……”

    左大仙明显有顾虑,他看出大先生不想让十三郎走,同时也看出十三郎很坚决,左右为难。

    “实说就好。”大先生淡淡说道。

    话题一旦离开算道,左宫鸣顿时失去骄傲的本钱,被大先生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小意说道:“炼化煞气是长久之功,最好当然是跟随在大军左右,以免出了岔子。”

    大先生没做声,十三郎也没做声,两人依旧看着左宫鸣。

    大仙的神情越发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十三郎此时煞气浓郁,还是因为他的“少君”身份,左宫鸣觉得这边威压竟丝毫不输于大先生那一方,夹在中间好不憋屈,很想大叫几声。

    “其实……其实方法还是很简单的,稳重些的话……”

    “不必说了。”

    大先生淡淡挥手,朝十三郎说道:“可需他跟着?”

    十三郎恭敬施礼,老老实实回答道:“学生一个人,或许还更安全。”

    “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老朽,不,老奴精通缘法,必能为少君……”

    两道冷冽的目光同时落在身上,左宫鸣乖乖闭了嘴。

    金山一战后,猎妖使展现出外星修士的强悍处,单单那颗大树便震慑群雄。可以预料的是,接下来的战斗绝不像原先想的那么轻松;这样的情形下,左宫鸣留在四方联军,绝对能发挥别人无法替代的作用。

    从十三郎的角度,他真不认为左宫鸣能给自己带来多大帮助,还要分出心思考虑其会否再次“叛变”,虽说大先生等人可以施加封印,然而面对这种怪才,谁能保证妥当。

    十三郎不矫情,大先生更不会矫情,略一思索后说道:“左先生留下,我以性命担保你的安全。”

    一句话可代替天雷,没有比这更重的誓言,左宫鸣耸拉着闹嗲认了命,再不敢开腔。

    决定了去留,大先生又问:“另外我问你,这座实为剑阵的大狱,可有镇压之物。”

    “镇压之物?您的意思……”

    ……

    ……

第五百零八章:一颗受伤的树

    “若能有一道威力绝伦的主剑镇压,自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左宫鸣很快明白了大先生的意思,重新变得振奋起来,说道:“别说剑意,大狱真正炼成的那天,连真剑都可融入。”

    十三郎再吃一惊,大先生脸上同显异色,望着左宫鸣的目光又有不同。

    左宫鸣说道:“不然怎么叫无限成长?需知剑意终究是会消耗的,虽有阵法封存,每次使用都不会将剑意释放干净,且带有温养之效;但它终究只是剑意,不能一直保持不变。

    “剑意可以补充,镇压之物却会消减。”十三郎说道。

    左宫鸣点头,说道:“飞剑就不同了,一旦将此宝炼成剑形,它本身就是一把带有窍穴的剑,为何不能藏剑?”

    卖弄的毛病再次发作,他说道:“不是我瞧不起下界修士,燕尾族据说全族修剑,实际上修得乱七八糟,根本不通正路。”

    幸好燕山不在,否则的话,多半要与之“切磋”一番才能罢休。

    “要炼出剑形才可以,那是日后的事情。”

    大先生略感失望,说道:“这样,你们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专心将此阵炼个大致摸样出来;届时我给它留一道剑意,作为镇压之物。”

    左宫鸣大喜,说道:“那可太好了,没想到老朽有生之年,竟还有看到大狱封魂的一天!”

    十三郎笑话他,说道:“遇着我就是得遇明主,哪有那么容易死。”

    左宫鸣老脸微红,内心惴惴,暗想少君比那个魔族小子难对付多了,得多留心眼。

    大先生望着他。说道:“本座很奇怪,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

    左宫鸣奇怪问道:“为什么要心疼?难道说你们把我留下,还要我去冲锋陷阵,亲临锋矢?”

    “……”

    大先生完全楞住,这位大爷真不客气,直接当自己是被供起来的神仙。

    左宫鸣似有些担心。摇头晃脑说道:“老朽之能,不在于厮杀不在……”

    十三郎打断他的话,半是嘲弄半是调侃说道:“我看不一定,就像你给陆默算的那样,天寿不绝,怎么都不会死;若是这样讲,冲锋陷阵最合适不过。”

    左宫鸣大惊,说道:“少君有所不知,所谓天意难测。因果更不可轻触;若不然的话,之前我对那名血杀圣子为何不说实情?况且我与少君刚刚相遇就要分开,所涉缘法浅薄……”

    “以后慢慢补吧,前提是我得先活下来。”

    十三郎懒得再逗他,指指那间看去破旧不堪的屋子说道:“这玩意儿,还能炼不?”

    “若有星辰寒铁,自然可以炼制。”

    “星辰……外星空的东西,算了。”大先生在一边摇头。他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必与星辰什么的有关。

    “外星人不是有吗。说不定有人身上带着。”

    十三郎给大先生提个醒,回过头询问大仙:“你的魂念怎么办,是不是要取走,或是换掉?”

    左宫鸣小心翼翼说道:“按理是要这样做,少君如果不嫌弃老朽昏聩,最好留在身边。”

    十三郎失笑。说道:“昏个什么聩,不过你的魂念杀气太弱,的确不适合做主魂。”

    大仙的神情顿时庄穆起来,说道:“修道不以杀为念,老朽苦修天道。为的可不是杀人……”

    “没关系,你不杀,我杀!”十三郎笑着说道。

    ……

    ……

    浩渺星空,存在着数之不尽的星球,或荒芜冷漠,或生机盈然,更有蛮荒大漠,雪山黑海,难以一一尽表。

    星球间,更加庞大无尽、看似虚无的地方,存在着各式各样由尘埃烟雾及陨石大陆组成的残骸,统称为星云。它们无法供人类居住,随时光流逝而动,冷漠与孤寂中见证一次次诞生,一次次毁灭,还有一次次流星闪烁般的光华。

    星空无际,没有人知道究竟多大,可以看到的是,在眼前这片星空中,存在着四片明显比周边稠密的区域;其间灵气充裕,供养着无数人与兽,妖与灵,自然会有修士。

    它们是四大星域的根,每片都有数之不尽可供人修炼的星球,如一界。

    如能看得远一些,便会发现在这片星空之上,还存在着更加辽阔更加无尽的暗沉之地,散发着修士大能也不能触动分毫的隔绝之力,如一面盖子将此处扣起。

    四大星域,依旧只能算一界,区别仅在于他们彼此间形成自上而下的完整生存体系,就好像星域里的修真星球分布那样,周边如下界,中央为修士飞升的目标,也就是被称为灵的所在。

    这是假的,是一个星域内部修士才知道的弥天大谎;只要修为可以突破化神,达到遨游星空而不死,就能够看到的真相的……

    一部分。

    ……

    ……

    四大星域,罗桑、火焱、普里与巨魔,若能将他们一眼看全,会发现四块星域竟是排成直线,如长枪贯穿的四个不规则的球;奇妙的是,长枪的枪尖极其突出,占了整个整个枪身的三分之一强。

    它倒更像是根针,一根尖头好似插入壁垒的针!但如果让十三郎形容,便是另一个可爱得多的名字。

    糖葫芦!

    四大星域虽然庞大,放在整个星空里面看,他们与一根针有什么区别?至于星空之上那片深沉幽暗好似苍穹之背的地方,更是它们无法想象之地,无人知晓究竟。

    除了这根长针,星空中最醒目的,不是那些漂浮的大陆,也不是那些偏远但仍存在生机甚至修士的星球,甚至不是那些隐藏着无数上古凶兽的尘埃隐雾。能够吸引人目光的,是两个面积不算多大的碎石漩涡。

    漩涡旋转的速度都不算快,一灰一红,分列于糖葫芦一、二两截之间的颈部两侧,好似两只监视的眼睛,冷冷注视着这方空间。

    它们很安静,但在知晓此地的修士眼中,它们丝毫不比那些闻名已久的凶地更安全。其中那处灰色的漩涡每隔千年会有一次短暂停顿,修士于此时踏入,便会被安然传送到另一个世界。

    一个被称为罪民之地的世界。

    没有人知道罪民之地是如何形成,为何有个不祥的名字;传言很多,演绎出五花八门的各式版本,没有一条能够服众。

    时间长了,大家不再关心此事,只知道时间一到,四大星域便会组织人力进入,意图将它完全占据。

    漩涡不大,停顿的时间有限,踏入的修士不可能太多;据极少返回的修士宣称,罪民之地没什么特别,远不及四大星域中的某些遗迹让人期待。奇怪的是,四大星域对此显得格外认真,次次派人进入,哪一家都不肯缺席。

    对此,猜测同样很多,有人说那里是通往异界的入口,需要完全占据慢慢搜寻;有人说哪里藏有仙宝,还有人说那里实际上就是一处上古仙府所化,存在方式与星空完全不同。最离谱的说法是,那里藏着一条真龙遗骸,需以龙气为引才能找得到,等等等等。

    不管怎么讲,灰色漩涡里的世界虽然神秘,多少有些眉目可寻;与之相比,那个赤红色的漩涡堪称禁区,没有人愿意进入。

    越神秘的地方越引人注意,拥有强大道法的修士尤其如此;当初,逐步了解灰色漩涡规律后,人们将目光转向赤色,试图用同样的方式打开那道大门。

    结果惨不忍睹,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那个漩涡转速是快还是慢,只要有人进去,就再也传不回任何信息。

    死活不知,踪迹全无,里面的情况毫无所获,无论投入多少人,徒劳无功。

    再强大的地方也不是无底洞,四大星域修士数量无可计数,可也不能白白扔出去;探寻万年无果,人们渐渐灰心,谁也不愿涉足那个世界。到了后来,四大星域既不甘心又不能不甘心,索性用了一种极端的法子;每隔千年、灰色漩涡开启的时候,顺带朝距它不算远的赤色漩涡里扔一些本应处以极刑的死囚,有用没用不管,只当是变一种处死方式。

    这就是碰运气了,试想假如那里真存在着一个世界,仍进去的人多半不想再回来;四大星域的想法简单而有效,扔进去的修士皆为化神,只有有人活下来并成功突破,多半需要从里往外走。

    换句话讲,这是一种可证明那里是否与此处星域相接的试探,没用也能安安心。

    又是一个千年期,距离两处漩涡投送人员的时间已过去一年,漩涡边缘,除了被指派观察此地的值守人员外,再没有修士与战舟的踪影。

    ……

    ……

    罗桑星域,某星某山某峰某府,一座安闲小院。

    时值春末,小小院子青翠盈盈,几株闲花点缀在嫩草与枝头,一名美妇执壶饮于树下,仪态轻松中透出潇洒,颇有几分豪士风采。

    那是一颗小桑树,新芽刚刚抽出,荫蔽的范围也不大;美妇抬头看了看天空,感受着斑驳而下给身体带来暖意的温阳,满意笑了笑。

    “时节不错,阳光不错,想必收……”

    她的笑容突然凝固,猛的转回身,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身后那颗桑树。

    本就不大的桑树看起来有些柔弱,枝桠不过三五,粗细仅达儿臂,每一根都显得那般玲珑,那般剔透,那般惹人怜惜。

    就在刚才,小小桑树上的一根斜枝,断掉了。

    ……

    ……

第五百零九章:曾经主宰

    ————————满地打滚求推荐,月票榜岌岌可危,求护菊!

    没有大风呼啸,没有柴刀猛劈,没有虫豸啃咬,那根生得好好的树枝突然断裂,如同被风吹走的灰尘一样,徐徐飘散。

    断茬上没有留下刀砍斧劈的痕迹,而是像被火焰烤过一样灰黑,散发着如烤烧骨肉的焦臭。

    断去一枝,整颗桑树萎靡下来,仿佛大病一场,无精打采垂着枝条,似有呜咽怨嚎。

    豪爽美妇面色不定,光洁的额头上青筋如蚯蚓般隆起,眼里有愤怒也有怨恨,还有几分难以消去的疑惑与惊恐。

    “这是什么火!罪民之地,到底藏着什么?难道真的有……”

    “准备如此充分,若失败的话,下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到两百年就是升仙台开放的时间,届时若不能办妥此事,仙庭震怒,谁能承受得起!”

    微风徐徐,美妇衣摆轻飘,腰间彩带轻轻揉摸着桑树的断口,似安抚,又像是犹豫。

    桑树发出阵阵低吟,断口处焦黑之下,青嫩如肉芽奋力向外钻,好似在祈求。

    “罢了,神木不能不救,至于这颗星……”

    美妇抬起手在树干上轻拍两记,面色变为决然:“就作为你的祭品!”

    五彩光华自掌心浮现,顷刻间上下蔓延,将那颗小树披上一层霓裳。周围隐隐听到一声叹息,带着释然与解脱,更带着无尽欢喜。

    片刻寂静。

    轰!

    桑树拔地而起,周围地面不升反降,仿佛地底被抽空,整座山峰以极快的速度落下山脊,坐上山坡,一直坐到地底。遍山野花回抽,颜色变为灰黄;满地青草衰败,一颗颗参天古木极短时间内被抽干水分,化为枯木。

    山峰原来的地方,矗立起一颗数百丈高的巨大桑木,风不能动,雷不能伤,就连那无边大地都仿佛承受不起它的重压,正徐徐下沉。

    晴朗的天空突然起了云,层叠之云,大雨也随之瓢泼。

    狂风怒啸,抵不上巨树发出的咆哮;天河倒灌,不能满足一颗树豪饮。

    一根根新生的枝条从树干上抽出,如横梁延伸天际,无数茎枝绿叶朝空旷处蔓延,神态中带着一股贪婪,似要将天空填满。

    那个断折的伤口上,青白色的木壤如千万只蛆虫蠕动,仍难以将那层bobo的灰黑抹去,巨树就像一头被人在伤口上不停洒盐的恶兽一样疯狂嗥叫。

    更多枝条伸出,更多根系八方衍展,索取周围的一切。

    一个巨大的漩涡渐渐形成,渐渐扩散,所过处大地开裂,山峰崩塌,川流干涸,再无丝毫生机。

    除了那颗树,一切灭绝!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女子落脚之处,紧挨着树干形成一根高达数百丈的柱子,女子站在柱子上,脚下一株嫩嫩的黄花无声摆动,仰望着风雨不停颤抖。

    无知若它也明白,这片养育自己无数年无数代的土地,正面临一场大劫。

    “损一补万!名为神木,与星空中的黑洞有何区别。”

    女子望着那个不断扩大的伤口,听着巨树的咆哮呐喊,感受着它的愤怒,冷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清喝道。

    “本座既然养了你,就由着你吞!”

    轰!

    更大的轰鸣声响起,巨木发出兴奋嘶嚎,风暴再度加剧。

    无数根须从大地里钻出来,如不断放大的蛛网扩散,尽可量在女子生出悔意前占据更多地盘;空中树枝摇曳,开始释放出淡淡绵雾,随着树枝的舞动,如飓风席卷八方。

    远方,惨嚎惨叫惨呼声陆续响起,灵兽察觉到灵魂中传来的恐惧,开始朝远方逃遁;一条条身影从各个角落飞出,脸上露出无法形容的惊恐。

    这是一座灵气充裕的星球,这是一篇灵气充裕的山,自然有修士在此修炼;这里有宗门,有世家,偶尔有争斗,更多的却是宁静。

    因为这里有座峰,有一名大宗门也招惹不起的守护者,有一个喜欢于树下独酌的神女。

    谁又能想到,此处竟存着一头比宗门恐怖亿万倍的猛兽……一颗树!

    血光乍现,血肉飙飞又被吸尽,一条条树枝书干树根如巨蟒在空中抽击,无坚不摧,无物可挡,无法可破,肆意吞噬、享受着猎物的一切。

    呼喊嚎叫与求救声中,人们逐渐清醒过来,压下心中恐惧,驱使各式法器施展各类神通开始逃遁,或与之厮杀。

    通通徒劳!

    刀砍斧斫难伤其骨,火海神通难撼其筋,至于那些本就不以战力见长的修士,连树皮都难损半分。

    它是那么的强大,那么的凶悍,那么的贪婪,最最要命的是,它是那样的快!

    不是攻击快,而是生长,是那些树根树枝朝周围延伸的速度……比修士还要快!

    山峰死了,河流死了,树木花草死了,虫豸飞鸟游鱼走兽也都死了;没清醒的人死了,来不及逃的人死了,反抗的人死了,余下那些幸存者亡命四周,带着绝望带着难以形容的懊悔,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极致速度飞逃。

    一天,两天,十天……

    十里,三十里,八十里,两百里……一千里……

    巨树还在长,还在加速,还在吞食,还在疯狂!一团阴影四面推动,在越来越多的惨嚎呼喝声中,捕捉驱赶着越来越多的光华,朝周围ji射。

    人会累,兽会乏,鸟会倦,鱼会劳;树不会。

    山有高,水有量,地有方,天有顶;树没有。

    万里之外,已能够看到此处异象,那颗巨树就像一座不断生长的山峰,撞破了云,撕破了天,踩烂脚下之大地。

    屠灭众生,唯一树能活。

    ……

    ……

    “奇怪!怎么会这般难补?”

    美妇一直立在石柱上,无论那颗树生长到何种程度,那根石柱都牢牢贴着它的身体,位置不便,角度也不变。

    此时的她已立于云端之上,回身便是万里荒漠,及身边这颗树。

    美妇没有回身,目光一直望着那道伤口,观察其恢复的状况。

    冠盖万里,桑树的树干相当于一座城池,那个伤口也随之扩张,彷如悬挂在空中的鼓面。

    如今在伤口处,那层黑芒已经消失,嫩芽抽动努力向外延伸,速度却慢如蜗牛。巨树生灵,有灵必有怒,因这截断枝始终难以补全,又担心美妇不准它继续吞噬,心里焦急不断咆哮,哪里是雷鸣可以比。

    “数万里空间,无尽生机,竟然还不能补全?”

    美妇神情转冷,说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巨树摇动更加剧烈,闷闷低吼之声回荡,听不明白意思,却可听出感觉。

    委屈,焦灼,愤怒,但又无奈。

    它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吸收的生机平白流失,好像连接着另外一层空间。自诞生的那一刻起,从来只有它掠夺别人,如今居然被冥冥中不知什么力量吸收生机,巨树的愤怒无可形容,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当然,巨树不想停下的原因不仅仅如此,它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持续吸下去,那种不知因何出现的流逝迟早会有中断的一刻;更重要的是,当这种吞噬进行到一定程度,巨树如一切生命拥有的本能一样,开始诞生更高级的灵智,产生了繁衍**。

    只不过,它的繁衍太过艰难,艰难到不可想象;渐渐觉醒的传承告诉它,自己受到某种规则的限制,且被无数生命所嫉,几乎就是见之必杀,杀之求绝。

    正因为如此,巨树更加渴望吞噬,渴望让自己强大;只有不断吞噬、掠夺、生长,它才能拥有足够强的力量保护自己,才能催生子子孙孙,占据这颗星球,并且……

    朝周围扩散!

    它已经明白:自己曾经是一方主宰,是一整片星空的霸主!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另外一个更加广阔的天地,一个它的意志等若天威的地方。

    它要变强,要生长,要脱离这个女人的掌控,要破除那道封印,要杀掉、并且吃掉她!

    它要回到自己的家乡!

    为此,它需要力量,需要得到这个女人的允许,需要让她暂时生不起警惕的念头,需要掩饰自己的目的。

    它哀嚎,它祈求,它承诺,用尽自己所能用出的一切办法让女子相信,自己正在疗伤,伤愈后会帮助她、辅助她,成为这里的至尊!

    冥冥中,那股力量又一次吸收着它的生机,巨树愤怒咆哮着,哭泣着,大喊着,粗如山峰的树枝用力弯下头,向美妇臣服。

    美妇蹙眉思索,望着那个数亩大的伤口,渐渐明白了什么。

    “竟有一截根须留下?想必是被人收起来,困在空间里才无法生长。”

    “不愧是神木,隔空之力都无法限制其从本体吸收养分,这样的话,不如干脆……”

    她的脸色更加冷漠,眼眸闪过一丝厉芒。

    “连神木都被人毁掉大半,想必此次罗桑军团已溃灭,干脆ji发那条根须的活力,迟早会突破壁垒暴露在天地间。到那时……不管里面有什么,都无法再隐藏。”

    “罪孽之地,既然罗桑无法占据,干脆毁了它!让它成为另一颗神木的养料。”

    “至于其它几家,要么也已经败北,要么……总之都要死!”

    女子第一次回过头,看了看远处那个原本生机昂然、如今死寂一片的世界,眼神渐渐漠然。

    “继续吞!”

    ……

    ……

    雨林地带,曾经的荆棘林依旧那么潮湿沉闷,无数生与死的画面日日上演,早已忘却数月前的那场惨事。

    空中一道流光划过,忽闻一声惊呼,降落在荆棘林前。

    “有状况,护法!”

    三卡闻声而动,彼此气机连接,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圆环;十三郎踩落飞舟,连洞府都来不及开掘,急忙朝戒指内探出神念。

    “这是……”

    ……

    ……【本文字由启航更新组无相煌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一十章:索骥遇普里

    储物戒不比兽环,它本质上是个封闭空间,不能诞生生命,也无法装载生命。

    一个简单的例子可以说明储物法宝与兽环、及其它可装载生命的宝物间的区别:但凡拥有器灵的宝物,通常不会选择放置在储物空间内。

    器灵同样可算作生命,是生命就需要滋养,法宝本身只是滋养的一部分,还需要与天地沟通才能让器灵不失灵性,甚至慢慢成长。如果放置在完全封闭的储物之宝内,灵体便会慢慢衰弱,直到最终溃散。

    当然,这与法宝的强大程度、灵体的强大程度,以及储物之宝的品级均有关联,仅就通常状况而论,储物戒指里不会有生命气息,这是常理。正因为如此,当十三郎察觉到戒指里居然有一股浓郁的生命气息时,可想而知其所受到的震撼有多大。

    金山一战,他的战利品暴增数倍,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捡分类;如今突然感受到震动,惊疑的同时不禁有几分狂喜,暗想哪个倒霉家伙的遗产中有什么了不起的法宝,因禁锢太严不得不发出求救信号?

    能够穿透这层空间,可想而知那种灵体有多强大,与之对应的宝物必然不同寻常;查看的时候,十三郎有个幸福的担忧,心里想自己需要祭炼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到底该怎么选呢!

    “合用才是硬道理!少君天命所归,宝物根本不用找,但您的命运同样多咎,时时刻刻有可能遇到强敌;所以道理很简单,务必不要贪图远景,以提升眼前实力为要。”

    左宫鸣的话在耳边回荡,不得不说,这位莫名其妙得来的“老仆”极尽忠心,白送宝物不说,对十三郎的修行方式也多有叮嘱,对不对先不谈,心意足够真诚。

    十三郎赞同他的话,拿眼下情形说,叮当冷玉已明显进入青狼地界,目的不明;十三郎万里寻亲,面临的风险不可谓不大,保命是第一要素。

    要说宝物,十三郎拥有的宝物何其多也;什么封神钉,真灵之火,天绝剑,随便哪一样拎出来,有足够修为操持的话,横扫此界不是梦。

    可那有什么用?他连锻骨后的威力都不能完全发挥,换句话讲,自己最最可信赖的身子骨都还没搞定,哪有空想别的?以十三郎此时的状态,当务之急便是祭炼修罗大狱,一方面解除煞气危机,若能如左宫鸣所讲的那样炼出剑形,将子午剑阵完整融合,不仅法体两不耽误,实力提升何止数倍。

    考虑稍微长远些,十三郎想的是冲击元婴,争取早一天把天绝剑拽出来,期间几大宠兽必然醒转,蚁后进阶产子,到那个时候,化神以下不敢说无敌,害怕的人也绝对不会多。

    “可以了,做人要知足!”

    十三郎不断提醒自己别好高骛远,什么封神钉金乌爪,通通扔到一边。

    打算已经做好,不代表十三郎不喜欢宝贝,能够以生机冲破空间壁垒的东西,怎么看都很了不起,由不得他不动心。

    “养家不易,这些都是钱啊!”

    他的路还长,以后不定遇到什么状况,包里满满才能无所畏惧,兜里有料方无后顾之忧。因此在感受到那股冲动的一刻,十三郎毫不犹豫停下脚步,打算验明正身。

    可巧不巧,正停在这片荆棘林,也就是从魔修那里得到的,感应到二女的最后位置。

    结果很有意思,十三郎还没来得及分辨那快释放银色光芒的东西是什么,就听见卡徒一声暴喝。

    “少君在此,来者止步!”

    ……

    ……

    需要提到的是,十三郎走的匆忙没错,行前还是办了几件事。最重要的便是与左宫鸣聊天,聊天上,聊地下,聊四族,聊四大星域,想得到的尽量多问,想不出的从大仙那里拿来玉简留待以后,总之是个预备。

    此外,他还去魔修那里拿了份名单,还有向燕山老祖与神心婆婆辞别,一来是礼貌,二来灵修与咔吧打交道的时间长,算是最后一份义务。

    神心婆婆最为果断,二话没说把三卡叫来,声言他们已成为萧长老亲随,理当誓死守护。十三郎甚至没来得及推辞,被婆婆一句“咔吧儿郎岂能做那不义之事”封住了嘴,听上去他如果不答应就多行不义似的。

    想了想,十三郎没有拒绝三卡跟随,一来他们之间现在是主仆,按照婆婆与三卡自己的说法,十三郎可以主宰他们的生死。既然是这样,当遇到危险需要隐匿的时候,三名咔吧力士可以装进兽环,也就不存在麻烦了。

    事实上,之前赶往金山的时候就是这么做,如今不过是增加个名分;而且三卡实力不俗,怎么看都是强助,何乐而不为。

    找魔修是为了院长的嘱托,“妙妙”的身份暂时查不出,十三郎打算留个影子;将所有幸存魔修的名单抄录了一份,将来挨个的查。那个事情急不得,找到不是目的,干掉对方才是终局。以十三郎现在的本事,多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找也白找。

    至于燕山,十三郎本想不辞而别,最终觉得这样做不妥,终于硬着头皮去告了罪。

    燕山老祖不高兴,很不高兴,神仙似的面孔拉得像包公,只差没将他用铡刀砍头。好在他不知道十三郎此行的具体目的,只晓得他要寻找同族之亲,具体什么亲却不太明了。

    当然,老祖心里肯定有猜测,可十三郎既然hou着脸皮不认,总不能逼着人家追问“你丫是不是去找媳妇”吧?

    最终,老祖教训几句啰嗦几句吩咐几句,不能不放行。

    人伦大计,强如燕山老祖也不能阻碍,况且灵修都没意见,燕尾族凭什么不让人走?当然了,老祖明里暗里不断暗示,告诉十三郎誓剑之约何等重要,对燕尾族的女子来讲,那可比订亲正式得多。

    一族公主,婚约哪能随便定,既然定了就不能随便更改;不说合不合适,面子丢不起。别说霞公主,就是凡间帝皇之女,谁见过今天说媒明相亲后天又换一个,那不成了笑话!

    想到这个,十三郎就不禁唉声叹气,因为霞公主没有对老祖讲明实情,凭空生出许多憾然。

    内疚倒谈不上,十三郎不认为亏欠燕尾族什么,可心里面……总觉得不是味儿。

    心情不算好,又被人惊扰不能仔细查看宝贝,十三郎神情微冷,站起身说道:“何人生事?”

    “几条不开眼的狗。”卡门独眼放着凶光,应声说道。

    “大胆!入我青狼地界如此嚣张,找死不成!”

    几声断喝同时传来,荆棘微动,二三十名青狼战士在一名头领的带领下四周合围,杀气牢牢锁定十三郎。

    “瞌睡来了送枕头?”

    十三郎笑了笑,轻轻弹了弹衣摆。

    “那也挺好。”

    ……

    ……

    要在青狼地界找两个人,一不知方向二不知目的,可想而知难度有多大;假如彼此时间相错不久,十三郎能凭借自小锤炼出的跟踪技艺搜索踪迹;可金山一战耗日长久,战后因为煞气耽搁了几天,加上赶路,七七八八一算,距离叮当出现在这里已过去两三个月。

    这还是十三郎全力赶路的结果,假如从地面慢慢蹚着走,恐怕得半年。

    雨林之中,别说这么长时间,便是三天五天甚至三五个时辰,痕迹也早就消失殆尽;漫漫丛林,该朝哪个方向去找?

    因此,在赶赴青狼地域前,十三郎便已定好策略,十三娘感应到气息最好,若不能,他只能从青狼族身上着手,侧面“打听”二人下落。

    两个外来者,隐匿的功夫再好也很难一点痕迹不留,作为这里的地头蛇,青狼族如果不知道,十三郎便真的是两眼摸黑,彻底抓瞎了。

    没想到的是,待将心思从宝物身上收回来,十三郎略一扫目便发现,这片林子里仍残留着打斗的痕迹。有几片灌木爬藤明显刚生出不久,无论密度还是颜色都与周围不同,虽无法确定具体,更没有残留魔族气息,依然可大致推断出,战斗发生的时间距今相当久远。

    换句话讲,假如不是太过巧合的事情发生,这些战斗痕迹皆有可能是二女所遗;推想一下,多半她们始如雨林,遭遇青狼战士后发生。

    从周围青狼战士的表现看,似乎也印证了十三郎的猜测;他们的表情凶厉,眼神中却透出浓浓的戒备,甚至有一丝忌惮。

    要知道,三卡是力士,很难看出其境界如何;至于十三郎,他压制煞气将修为稳定在结丹初期快要突破的摸样,以眼前这批人的实力,怎么看都不必如临大敌。

    这足以说明另外一个问题,他们吃过亏!至今耿耿于怀的大亏!

    想到这里,十三郎收起直接动手的念头,抱拳说道:“在下黄奎,火焱星火灵圣宗少主,为追查两名人犯赶到此地;请问阁下是……”

    他没有看向那名统领,而是他身边的那个人。

    全身黑衣,头戴斗篷,边缘不修齐整,而是如一根根利刺斜插;更为醒目的是,脚下一双大红绿边绣鞋,上面缀着一朵小黄花。

    与左宫鸣的描述完全一致,四大星域之一,普里族。

    ……【本文字由启航更新组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一十一章:贪补之女

    四大星域呈直线排列,火焱与普里一头一尾,相距最远,彼此关系也最淡。

    淡的意思,除了淡漠,还说明彼此无利益冲突;换个说法,非敌非友,不会打架,也犯不着打架。

    有左宫鸣的指点,十三郎之前就曾动过的念头得以实现,以黄奎的身份出现在雨林;如此虽不能作威作福,起码比灵修魔修要好得多。当然,假如有左大仙跟随左右,那就最妙不过。

    左宫鸣来不了,十三郎并不如何担忧,他心想星空何其浩荡广阔,总不至黄大少爷威名远播,连普里修士都有所听闻;除此外,需要的便是临机应变,比的不是修为而是演戏,十三郎毫无所惧。

    打过招呼,见那名修士没有暴起发难的意思,十三郎心头稍定,说道:“两名人犯身份特殊,本少不得不来此追查,仙子若能指点其行踪,必有hou谢。”

    ……

    ……

    普里,原名补女,一句话概括起特点:她们是母系社会。

    斗笠、面纱、黑衣、彩鞋,普里修士的身份写在打扮上,根本不用刻意辨认;那朵黄花代表她们的修为高低,元婴或者元婴中。

    这就是十三郎没理会那名头领的原因,据左宫鸣的说法,普里女人性yin如蛇,一人尽兴需要十余名甚至更多男奴辛勤耕耘;同为降临之修,她们不像火焱与罗桑那样视本地修士如猪狗,而是当作可肆意采补的对象,不是猪狗,胜似猪狗。

    “普里女人极尽**,却偏偏喜欢把身体罩起来,尤其是面孔,绝对不肯轻易暴露。也就是说,除言语大胆外,表面看起来,她们与其它女修毫无差异。”

    “据说这与她们的种族来历有关,外人难以知晓具体。降临之后,她们不再能够保持传统,便挑选一些罪人展露身体,凡是那些穿着整体的修士,地位一定不会低,切记切记。”

    “少君冒充黄奎身份出现,老朽不担心会被人看破;但有一点,少君容颜俊美,身上阳气充裕到外溢的程度,足以令任何普里修士垂涎三尺,一旦被……”

    “滚蛋!”

    记住他的话,喝退他的人,十三郎暗暗做着准备。

    有意思的是,青狼族,尤其是青狼战士,同样以贪yin好色著称;不管是平日所居还是外出打仗,族群皆备有大量女奴,处处皆能**,随时可以野合,如未开化的兽人。

    这样两个族群碰到一起,真可谓干柴遇到烈火,苍蝇碰到耗子,不是一家胜似一家,亲近到不能再亲近。据说,普里女修因为精通房术,连青狼族的那头狼王都迷得神魂颠倒,早已取得实际掌控,浑不像罗桑火焱这边打得热闹

    妖灵之变以前,普里修士不是像火焰罗桑那样冒充本土修士,而是以相对**的种族存在;换个方式讲,以前她们可能是作为青狼人的玩物出现,现在则翻身做了主人,**姿势改变,地位随之颠倒。

    果然,那名青狼头领看到十三郎没理他,神情愤怒却没有马上发火;他将目光投向身边女修,目光痴迷神态恭敬,说道:“仙子以为……”

    女修根本没看他,帝尊☆无相煌隔着面纱犹自闪闪发光的眼眸死死钉着十三郎脸,竟似连眨眼都舍不得。

    ……

    ……

    只要见过十三郎,比天赋比修为比战力或许有很多人不服,但谁都不能不承认一点,他真的真的真的太漂亮。

    少年时,十三郎着女装行侠义事,从来没被人怀疑过身份;唯一认出他的赵四爷,是在一个封闭空间彼此以拳脚互殴后才渐因手感而清醒,单凭眼力,很难看破其真身。

    单以面相论,十三郎脸上最有男儿气概的便是那个鼻子,挺拔陡峭,平添三分英气。因为这个,十三郎养成了摸鼻子的习惯,不是因为鼻子不舒服,而是下意识地提醒别人:咱是爷们儿!

    以前的十三郎,除了杀意升起战志上涌的时候外,神情总是温温柔柔,身形虽然挺拔,眉眼却显得很柔顺,少见桀骜峥嵘态。这种气质给他带来不少麻烦,还引来不少非议,十三郎虽然不在乎,多少也觉得心烦;为此他深居简出少露人前,低调固然是一方面,不愿听别人废话才是真事。

    修习了金乌之火,虽然功法连幼儿园都算不上,对他的气质影响却不小;金乌之火号称太阳,最是浑hou纯正兼有几分霸道,白一点说就是:很男人!

    十三郎自己也能体会到区别,明知道非一时之功还勤修不辍,心里未尝没有这层念想;到了金山,几枚富含金乌之力的鳞片被炼化,煞气带来不少,元阳之气更是充裕到无法想象,进一步加剧了转变。现在的十三郎,面色宝光充盈,头顶隐有氤氲之意,不小心看一眼,当他是个小型太阳也未尝不可。

    一颗小太阳,一颗生得如此“漂亮”的太阳,对普里修士来讲,这是毒药,足以致命的毒药!

    “仙子?”青狼头领再次开口,表情扭曲,嫉妒与仇恨无法隐藏。

    “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银铃般的声音荡人心魄,普里仙子终于从失神中清醒,呻吟般说道:“黄奎,火灵圣宗的黄少爷?”

    十三郎轻舒一口气,说道:“正是在下,未请教仙子名讳……”

    女子一挥手,说道:“在下在上无所谓,我的名字暂时不能讲给你听,不过……你可以叫我姑姑。”

    十三郎翻着白眼,险些当场晕倒。

    “从今儿起,你就跟着我了。”女子不在意他怎么看怎么想,兴奋说道。

    “我养你。”

    ……

    ……

    不是所有人都羡慕神雕侠,十三郎便是其中之一。事实上,对诸如郭大侠杨大侠张大侠甚至包括韦yin侠在内,十三郎没有一个完全认可;在他看来,姓郭的固然虚假,姓杨的也配不上那个狂字,平白浪费了独孤前辈的无上传承。(注)

    连男主都不认可,自然更无法接受“姑姑”这种带有“邪恶”意味的称呼,十三郎面色微沉,正想出言反刺的时候,被人抢了先口。

    “不可!”

    青狼头领一声怒喝,说道:“此人来历不明,身份未辨,怎可如此草率处置?”

    黄花女子目光不离十三郎,淡淡说道:“你有意见?”

    青狼头领到底是头领,眼神虽痴迷贪念,犹自强行压制心神,沉声说道:“本将身负巡边重责,不能没有意见。”

    黄花女子不看他,说道:“理由?”

    青狼头领指点周围,说道:“先不说此人本尊如何,单从其护卫看,分明是咔吧力士所扮,如何当得其一宗少主身份,请仙子明察。”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四大星域何等恐怖的庞然大物。一位数得着的宗门少主,身边怎会跟着几个傻乎乎的力士护卫,而且是土著!

    黄花女子似有些赞同,目光穿透面纱望着十三郎一笑:“你怎么说?”

    话题转到身份上,十三郎将称呼的问题抛到一边,轻轻挥手,说了声:“别丢本少的脸。”

    “好咧!”

    一声暴喝,随后便是几声惨嚎一通翻滚,三卡同时展动身形,分头扑向一名骑驾巨狼的战士。

    说实话,这是欺负人。

    扑通,哎呀,哐当,嗷……

    最后那声嚎叫只发出一半,卡徒用力夹紧双腿,喝骂:“不听话的畜生,想死么!”

    那头莫名其妙换了主人的巨狼呜咽一声,五脏六腑都险些被夹烂,四条强健有力的腿顿时软了。至于原先那名骑士,此时正在一团张着大嘴扑向猎物的花朵中挣扎,怎么都逃不出来。

    卡徒看上去老实憨hou,实际上心肠狠毒还有点粘坏,他倒帝尊☆无相煌是没杀人,把那名战士的腰椎捏散了架。

    “丢人!”

    卡门瞪了老三一眼,独眼放着凶光转向青狼头领,只要十三郎下令,下一个就是他。

    “嗬!”

    周围整齐的吸气声,数十名青狼战士齐齐勒缰,生恐坐骑因同伴遇敌而出击。青狼头领面色惨白,迎着卡门森森阴笑,一身的痱子。

    他们想多了,青狼比主人的感觉更敏锐,早就察觉到三卡不好惹,怎会自讨苦吃。

    青狼战士喜杀强者,可那要看限度的,他们的眼光不差,面前这三名咔吧力士如按照青狼的规矩分派级别,至少千人主将级别。

    每一个千人主将,皆具有同时战胜百名普通战士的能力,换句话讲,人家随便出来一个都可以干掉自己出主将与仙子外的全部;这样的情形下提什么斩杀强者,只能是笑话。

    “实力不错。”

    普里女子声音略有起伏,多少也感到一丝惊异,但也仅限于惊异。

    瞥了一眼青狼头领,她说道:“现在如何。”

    青狼头领咬牙,说道:“他们的身份?”

    十三郎明智地接过话头,解释道:“仙子应该知晓,火焱本负责燕尾,本少出现在妖猎森林,是因为罗桑修士在金山受火毒之限奈何不了魔修,特意请本少与左长老前来设法解决难题。如今长老等人在金山不知斗转大阵,本少随从脱不开身,便带着这几名新收的奴仆捉拿要犯,帮个小忙而已。”

    有真有假,爱信不信,爱查不查,暂时没个对证。

    ……

    ……

    注:这不是十三郎的看法,是我的,呃,唯一一次代入。

    ……

    ……【本文字由启航更新组无相煌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五百一十二章:黄花姑娘好大胆

    妖猎森林很大,但也不是无边无际,金山之战打了半年,作为与咔吧接壤的青狼,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从这个角度讲,十三郎所说合情合理,且他全身火力四溢,真真是比火焱更火焱,火焱得不能再火焱。

    黄花女子轻笑,语气却淡淡,说道:“付统领可还有话说?”

    统领是正的,可惜姓氏不大好,常因此被人取笑;听着黄花女子仿佛能把人魂魄勾出来的笑声,感受着明显带有袒护意味的话,看着十三郎“得意洋洋”的表情,正统领内心咬牙切齿,说道:“本将听闻,降临仙家个个都是元婴高人,此子……”

    “够了!”

    黄花女子知道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冷喝道:“付统领别忘记自己的身份,无论火焱还是普里,均不是你可以随便议论。”

    情势一目了然,普里星域以女上位的方式折服青狼族,已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当然,青狼族好歹位列四族,不可能一下子沦为奴仆似的角色,普里“姑姑”们的长期目标尚未达成,得慢慢来。

    统领涨红了脸,不敢与女子抬扛顶嘴,只以怨毒的目光盯着十三郎。火焱强大与否他不关心,眼前只是一个独自外出的少爷,以付统领在青狼族的地位,有的是办法报仇。

    “罢了,念你也是一番苦心,就给你证明一下。”

    黄花女子转过脸,朝十三郎一笑说道:“小少爷,麻烦你把令牌展示一下,好让姑姑有个交代。”

    便宜占大了,最让十三郎气愤的是,除非他改换策略将这批人杀光,否则就不得不吞下这枚果子。

    咋办呢?

    这次没了还有下次。谁晓得普里女子是不是都这样,喜欢到处领养大侄子?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也!”

    心里反复念了三回,十三郎没搭腔。直接催动法力双手互拍,啪的一声响。

    红云骤起,蓬勃火力轰然释放,丛林内哀嚎阵阵。无数生灵逃窜。

    真火,哪怕只沾染一丝气息,也足以让这些喜伺阴湿的妖物生畏,十三郎身边那些走不到的刺藤荆棘只好自认倒霉。被瞬间烤成枯枝。

    头顶上,一面斗大的令牌在红云中闪耀,正面一个“黄”字跳跃般弹动。好似要穿空而去。反面便是火灵圣宗的标记。也是宗徽,任何人冒充不来。

    “好大的火力!好强悍的少年!好香甜的气息!”

    连着三个好,黄花女子的心意展露无余,也让十三郎真正领略到“言辞大胆”的真正含义,心里不禁闪过念头,冒充黄奎……到底对还是不对。

    要不要动手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黄花女子适时开口。避免一场血战,同时也彻底堵住统领的口。

    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垂涎,她说道:“跟我走吧,再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便是与我作对。小哥放心,无论你想找的是谁,只要还在青狼地界,姑姑都帮你捉回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

    十三郎叹了口气,认真说道:“是姑娘,不是姑……”

    “姑娘?”黄花姑娘似有些意外,随即想到了什么,频频点头。

    “还真有点见识,那就叫姑娘。”

    ……

    ……

    确定了身份,接下来的事情变得容易起来,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十三郎没有马上跟着“姑姑”走,也没有着急追问二女下落,而是仔仔细细勘察几乎看不出摸样的战场。

    几名青狼战士忙着救治同伴,不时朝三卡投一愤怒敬畏的目光,卡门看得有趣,朝一个眼神最凶的家伙勾勾手。

    “做啥?”那人问。

    “要不要帮忙?”卡门反问。

    “不用你装样!”那人愤怒回答。

    “那好,等着残废吧。”

    卡门偷偷看一眼十三郎等人方向,朝黄花女子一努嘴,说道:“哥几个腿脚这么虚,是不是被……”

    “滚!”青狼战士厉喝。

    “咋了?做得说不得?”

    卡门气死了,心想明明天底下都知道的事儿,装什么呀装。

    话音不算大,十三郎等人听得清清楚楚,黄花女子没有丝毫反应,进一步坐实了淫蛇美誉。

    十三郎微有不喜,回头看了卡门一眼,独眼狼的脑袋顿时耸拉下来,再不敢吱声。

    付统领一直跟在十三郎旁边,微讽说道:“我们已经查了千万遍,再看也看不出花。”

    十三郎不理他,边走边认真翻弄着刺藤毒草,神情专注到近乎虔诚。

    黄花女子不在意什么魔族女子,但没有催促,说道:“这里的确出现过魔族,不是两个,是三个。”

    “嗯?”十三郎略感诧异,手上动作依旧,连一丝颤动都没有。

    黄花女子说道:“听说那几人很是了得,隐匿的手段也不错,若非出动三翅灵蜂,还真没办法追查。”

    十三郎点点头,站起身走向下一处,也就是曾经发生殉爆的所在。假如钟寒寒在此地看到他的路线,定会大吃一惊,想不出十三郎何以在几个月之后还能精准地找出她当初的攻击次序。

    黄花女子目光闪动,说道:“听说火焱有一种名为枯蝶的妖虫,与我们的三翅灵蜂并称与世,小少爷……”

    十三郎笑,说道:“金山那里很麻烦,没带着。”

    可信不信,爱信不信,想查没地方查,除非用强。

    黄花女子不愿用强,脆笑一声说道:“我觉得灵蜂厉害些。”

    十三郎再笑,说道:“抓住她们了?”

    黄花女子说道:“我没出马,当然没抓住,不过她们逃不掉的……看出什么了?”

    “本将才不信他能看出什么……呃啊!”

    十三郎抬手指了指统领,统领张口结舌,片刻后身体恢复自由,猛地大喝:“就是这道神通,你和她一伙……”

    他自己都没办法说下去。假如十三郎与那两名魔修一伙,怎么会故意显露与之一模一样的神通。

    天下神通千千万,魔修会的,火焱少主凭啥不能会。

    黄花女子眼中异彩连连。隔着面纱仿佛都看得出水意,呢喃般的声音说道:“好厉害的神通,难怪那两人这般难缠。呃……你身上的气息,真好闻啊!”

    十三郎哑口无言。

    ……

    ……

    定字决。十三郎本就是从冷玉手中学来,自然知晓其作用与威力。荆棘林内战斗痕迹虽已消散,然而同样是被搅乱压平的地方,草木生长的速度竟也有不同。十三郎对这种情形再熟悉不过,一眼便看出端倪。

    之所以当场施展出来,一为取信。二为验证。要看一看他们口中的她们,到底是不是冷玉与叮当;如果是,第三人又是谁。

    从黄花女子口中推断,冷玉她们战斗绝不止一次,包括那个尚未见过的什么灵蜂也已出动。换句话说,多次战斗后,普里或青狼修士不可能连冷玉有和神通都不知道。

    此时十三郎施展定字决。用意是让他们明白,自己既然会施展便有办法克制;否则的话,单凭几名高阶战灵,还远远达不到捉拿人犯的实力。

    更要紧的是,十三郎这样做证明对要犯的情况很熟,反倒坐实了追击者的身份,。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带不来左宫鸣,其它人带了也不能露面,十三郎自己没结婴是瞒不过去的事实,总要想办法说服对方。

    青狼统领的嫉妒十三郎可以不当回事,假如这位看上去“痴迷与男色”的黄花女子心有所疑,就不是随随便便便能忽悠过去;走了这么久江湖,十三郎如果因为自己生得漂亮就认为吃定女人,那才是愚蠢透顶。

    “不愧是一宗少主,小少爷让人刮目相看呢!假如我没看错的话,单以法力精纯论,比之元婴修士也不逊色吧。”

    效果很明显,黄花女子的笑声更加清脆,声音更加勾魂,目光仿佛两把小刀,恨不得撕开十三郎的衣服,看到心里去。

    紧挨着十三郎的身体,她似已抑制不住心中情火,娇喘般说道:“只是不知道,小少爷在别的方面,是不是也像神通这么强。”

    清香扑鼻,十三郎温和神情不变,说道:“姑娘修为惊人,在下如何当得起。”

    话风一转,他说道:“姑娘既知她们的行踪,能否告知与我?”

    黄花女子目光迷离,说道:“小少爷糊涂了,假如我们知道她们的行踪,不是可以直接抓人了吗?”

    十三郎说道:“知道出现过的地方便好。”

    黄花女子又靠近了些,身体半依在十三郎的肩上,懒懒说道:“行踪迷乱无序,毫无道理可言,恐怕看不出什么呢。”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无妨,我挨个去看看,或许有些收获。”

    黄花女子嗤的一声,笑道:“三翅灵蜂都难以追索,小少爷便是再聪明再擅长追踪,又如何理出头绪?你这个人啦,肯定是不相信我的话,故意找借口脱身。”

    十三郎有些无语,心里想你倒是聪明得紧。

    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张,三卡说着笑话悄悄靠近,只等十三郎握拳的那一刻。

    “也罢,你既然不相信,我便想办法要你相信。跟我回去,我带你见见其它人,自可分个明白。”

    黄花女子不知为何就想开了,摊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道:“真好闻,提醒少爷一声,那几名人犯的行踪,可都掌握在凤女殿手中喔。”

    不用问,凤女殿是她们的统称,不知仅用在这里,还是可推及到普里星域。

    侧身回眸,她说道:“我要回去了,跟不跟我来?”

    十三郎笑,笑容清澈明亮,说道:“为什么不。”

    ……

    ……

第五百一十三章:男人行径(一)

    由荆棘林南行万里,便是青狼族北部边陲第一重镇:野马城。..

    野马城瞭望咔吧燕尾两族,便是没有降临之祸,城内也驻有重军守卫边防;术师不计,单青狼战士便不下十万众,实力雄厚。

    严格意义上讲,普通青狼战士不属修家行列,他们既不修练道法,也没有专门功法锤炼体魄,凭着血脉中天生的狼族因子,强悍到不像人。如副统领所带的这些战士,实力只能算一般,据称其血脉曾有过觉醒,考教的话,与二星战灵相若。

    狼军有三万精锐,血脉觉醒两次以上,普通战士足以与三星战灵抗衡,至于各级主将副将,实力也相应提升。粗略估计一下,千人统领稍弱于武灵,万人队长则是标准的二星武灵级,至于那三万铁甲的总头领,实力绝不低于大修士。

    加上北疆正副帅,各自拥有强大的近身侍卫,加上数量未知的军中术师,如今还要加上凤女殿女师,青狼北营看似人数不多,实则强悍到令人发指,坐守十万里边疆无虞。

    说到凤女殿,不能不提一下普里修士与青狼的关系;万年侵蚀,青狼族自上而下均被凤女殿渗透,一些女师受宠后诞生子嗣,苦心经营把持了不少要害,如跗骨之蛆。如今凤女借妖灵之变起事,除军队掌控略显不足外,几乎算得上骑在青狼头顶的母皇。

    有意思的是,青狼族向来拿女性充当泄欲与生育的机器使用,如今却堪堪要被女子奴役,不得不说,这也是天道的另一种体现,因果果然有循环,报应可谓真不爽。

    青狼族位列四大族之一。清醒明白后,自不愿被奴于钗裙;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双方争夺的焦点便是军队。忠于狼王的青狼将领分不清哪些人从命于凤女殿,总不能一股脑杀个精光。而且就现实的情形看,数量庞大的中级将领被女师所诱,食髓知味难以摆脱。成犬牙之势。

    明争少有,暗斗不休,凤女不愿拔根连势,狼族舍不得伤筋动骨。这就是现状。

    ……

    ……

    黄花女子本在狼族内部的凤女分殿供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有二,一是要负责“搞定”这名据称“有后台”的统领。二是她自己好奇。借口巡边查看数月前发生的魔女入侵案,说起来,与十三郎不谋而合。

    青狼强悍,速度耐力均一流,全力奔跑起来可日行三千里。从这里到野马城,路上共有三座哨卡,实际上是征用民间山寨所改。不求防御如何坚固,只需有个遮头之所。

    只要是人,哪怕强悍如青狼战士,也不愿长久荒居山野;加上巡边时没办法带着女奴,对性淫贪色的他们来说,山寨就是个放松身心的地方,与打仗没有太多关联。

    青狼族真正的防御重地是野马城,从假想敌的角度,无论咔吧还是燕尾,在没有拿下这座雄城前,断不敢深入青狼境内。至于周围这些哨卡山寨,说到底不过是苦哈哈的民众兵卒,需要小心的是猛兽妖物,而非大举入侵之敌。

    “这里也有山民栖息,狼族不愧为四族之首,令人钦佩。”

    看着听着想着,问着猜着蒙着,十三郎很快把握到凤女与郎族间的大致脉络,内心暗自沉吟。现在他与统领还有那位“姑姑”同路,依旧按照统领既定路线返回,显得坦坦荡荡无所畏惧,着实令统领纳罕。

    在他想来,这位火焱少爷要么真如他所讲来历非凡,要么便是无知者无畏,完全没有经历过风险。须知以他这副摸样,落在青狼人手里固然悲惨,便是受凤女殿所佑,情形又能好到哪里去?

    或许更惨!

    许是认准了十三郎的结果,统领的愤怒平复不少,倒显得比开始时亲近了。

    以凤女贵宾的身份与黄花女子同乘,十三郎神态悠闲,随手指着远方的一处小山寨,说道:“妖灵猛兽毒虫这般密集,他们该怎么活?”

    身前,黄花女子软倒在十三郎怀里,浑不顾旁边统领的目光狠毒怨愤到什么程度,柔腻娇笑说道:“看不出来,小少爷竟有颗悲天悯人的好心肠,这些不是正宗的狼族人,他们是罪民。”

    “罪民?”

    “就是杂种!”

    统领发泄般呸一口,说道:“这些东西,就不该给他们地方活着,男的应服苦役,女的直接充奴。”

    周围几声呼号应和,狼族战士们秽语连连,重回骄纵本色。距离哨卡越近,他们的同伴越多,胆气也就越大;虽未完全消除忌惮,姿态却渐渐骄傲起来,挺胸扬眉彻骑飞掠,好不潇洒。

    修真世界无奇不有,既然有狼人,也会有猪人牛人狗人熊人,狼族战士性淫,**一起管它什么人,放荡后难免会怀上子嗣。一刀杀掉也就罢了,若是生出来……

    一句“东西”足以表达狼族人的态度,按照统领所言,这些在边陲凶恶地求生的山民反倒很幸运。

    统领望着不算太远的山寨,说道:“可惜时间紧了些,不然的话,本将可以带上师去打打草,看看我狼族健儿的雄姿。”

    周围一片哄笑,几名狼族战士不怀好意的目光瞄着十三郎,有两人还干脆鼓着雄赳赳的胸膛,腰跨同时扭动,嘴里大声呼喝,声如狼嗥。

    十三郎说道:“那倒不用,我……”

    “嗖!”

    话未落音,一支长箭破空而出,尖锐的呼啸声撕裂空气,直扑八百米。

    狼族战士臂力惊人,强弓射程最大可至两千米,远超寻常法术;若有足够坚硬的箭锋,配合人数覆盖,足以威胁修士性命。

    八百米距离,无论力量还是准度,都处在最佳。

    噗的一声轻响。

    一座小小的土堆后,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一双呆滞惊恐的眼,一颗被长箭钉穿的头,身边一堆散乱工具,和一个被吓呆不知如何是好的小男孩。

    他们在捕猎,学习捕猎,或者传授捕猎。

    三卡面色均有些冷,卡门独眼放着凶光,气息粗重。

    咔吧部落在没有外敌的时候,彼此经常会有厮杀,争夺的主要对象便是草场、女人和小孩,手段相当,目的却截然不同。对他们而言,女人是保障生存繁衍的必须条件,几可用上天恩赐来形容,杀掉其它部落的男人,抢夺他们的女人,也就是抢夺他们的珍宝;当这些珍宝到了自己手里,其地位并不会因此而降低,还是珍宝。

    “好箭!”

    狼族战士们欢呼雀跃,纷纷为同伴叫好,另一名战士挽弓想要射向那名男孩,却被统领所阻。

    “不要浪费箭矢,那里距寨子不算近,小崽子活不了。”

    箭矢不怕浪费,不然青狼战士不会不去收回来;真正的原因是,从那名女子所在距离山寨有五六里路,看似不远,实则步步惊心;那个男孩年龄不过七八岁,多半是不能活了。

    死在野外,显然比一箭射死更让人兴奋,虽不能亲眼看着,想想都可多吞三碗酒。

    回过头,统领裂开嘴笑道:“这就是罪民的下场,儿郎们平时没仗打,用在他们身上的次数还要多些。”

    怀中女子抬起头,面纱之下露出一片乳白,仿佛可穿透重山的目光看了十三郎一眼,暗含几分讥讽。

    他知道她的意思,在四大星域修士眼里,所有妖灵大陆的土著都是罪民,只不过普里与其它星域修士策略不同,没说出来罢了。

    十三郎神情淡淡,说道:“好箭法。”

    统领笑容更欢,说道:“咱们比不了上师神通,凭的就是一身力气;青狼健儿还有另一项长处,比箭法更厉。”

    “是什么?”

    十三郎好奇询问,朝那个醒悟过来正以目光向敌人复仇的小孩指了指。

    卡其调转狼头,呼喝中奔往男孩方向,其势如风。

    “他做什么?”统领狐疑问道,一时忘记了自己说的话。

    “青狼战士如此英姿,咔吧男人手痒了。”十三郎随口回应,男人二字念得很重。

    统领面带讥笑,说道:“贵仆实力惊人,不过,好像不会用弓箭吧。”

    旁边一名战士点头,说道:“他力气大,一拳足可以打死。”

    众人哈哈大笑,此时周围已聚集起数百青狼战士,后来者对三卡畏惧心不强,肆意嘲弄咔吧男人的“威武”。

    “走吧。”

    十三郎懒得理会这些,脚尖轻点,座狼哀呼一声,不得不加速前行;怀里黄花女有些不甘与好奇,扭过头趴在十三郎的肩膀上望后看。

    视线中,卡其如一阵狂风卷过,探手抓住男孩的脖颈拎到青狼背后,速度暴增一倍,冲向五里外的山寨。

    数百人的目光望着卡其,青狼踏丛林如履平地,五里转瞬即过,山寨中已有人看到巨狼的身影,大门紧闭,十余丈高的寨墙上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敢走出来。

    对这些缺乏修炼缺乏物质缺乏老师缺乏一切的“杂种”来说,尽量将墙壁加高是唯一能够做到的防护措施,走兽万难侵入。

    “他在做什么?”更多的人发出询问。

    “做你妈!”卡门独眼一翻。

    “不对,是做他爹。”卡徒大声纠正。

    群狼怒目而视,双卡一一回瞪过去,忙得不得了。

    ……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21/ 第一时间欣赏锻仙最新章节! 作者:新兵扛老枪所写的《锻仙》为转载作品,锻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锻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锻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锻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锻仙介绍:
魂失异界,本应灰飞烟灭之人,却为一颗奇异之心所引,附灵身踏上修道业途。
斩峰峦,劈叠障,翩翩少年欲成仙。
他该如何求解证道,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补天之路!锻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锻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锻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