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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兵扛老枪     锻仙txt下载     锻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四章:流浪的小鸟有信来

    “贡嘎子山,雨涟涟,高处不胜寒,低处遭水淹,谁能晓连绵不绝失自由,只记得风雨不动安如山。”

    一段短歌,是贡嘎子山最为形象的写照,对燕尾族来讲,它有另一个更为人所熟知的名字:遗弃之地!

    贫瘠是概括,荒芜是主色调,偏偏凶险无处不在,连绵数万里的贡嘎山脉就像是天地的弃儿,孤零零横亘于燕尾部落腹地偏南的位置,万古长存。

    这里并不缺少植被,但有一个特点,样样皆毒;这里也不缺少妖兽,同样的,他们非但残毒狠戾,且带有贡嘎山脉独有的特性,喜食修士元神。

    与其它两族相比,燕尾族整体富足很多,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其土地肥沃且风调雨顺,堪称人杰地灵之所在。没人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如此,也没有人去追究,好事者戏言,贡嘎山的存在就好像白玉上的瑕疵,美人脸上的斑,不好看,但又绝对醒目。

    这样的部落里存在着这么一块领地,贡嘎子在燕尾族人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通常情况下,除了世代在山脉种苦熬的蛮夷,便只有身犯重罪无处躲避的人,才会愿意在贡嘎山中生活,或者修行。

    贡嘎子山很大,时常有火山喷发,凡是能够在这里活下来的生灵,无论是人还是妖兽,都是阴狠强悍之辈,其中不乏一些被燕尾族通缉却无法捉拿的巨盗大枭,他们中的强者修为可能会达到大修士。甚至更高。

    万年历史中,燕尾族曾数次动念将贡嘎子山扫平,将里面隐藏着的无数要犯抓回来,或则干脆杀死;然而无一例外的,这些行动付出了巨大代价,全部归于失败。山里面的人尝试向外发展,也被燕尾族无情按杀,时间一长,局势就变成现在的摸样,双方谁也不乐意搭理谁。如果不是有特殊需要,几乎不相往来。

    每当燕尾族有人不得不进入山脉内部,族内都会叮嘱他们几件事,不要乱飞,不要胡乱惹事,不要胡乱认识人。因而某种角度上,贡嘎子山里的人虽有燕尾族的特征,却已可算是另外一个种族,事实上这里的确生活着许多种族。有些时候有些场合,出现半人半兽也不算稀奇。

    呃。对了,这里的人还有个自称:嘎子人。

    ……

    ……

    贡嘎子山内的某座山上,靡靡秋雨如丝般飘落,丝毫没有怡人之趣,透着几分异样的味道。

    不是气氛,而是实实在在的味道,嘎子山的歌谣之所以对雨水特别提及,并非因为这里雨量多,而是因为这里的雨水有股特别的味道。

    毒的味道。

    连下的雨都有毒。可想而知地上会是什么情形,雨水里的毒不算重,然而经过层层过滤重重进化,延着一张嘴流向另一张嘴的生物链传递后,这种毒就变得厉害,甚至可怕。

    在这里生活的人、妖兽与植物都已经适应了毒性,如果是外来人进来。就会有吃不完的苦头,凡人多半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暴死,修士也会凭空耗费诸多法力,以对抗那种无处不在、充斥每一寸空间里的毒素。

    这座山的山顶是平的。如同一个形状不太规整的圆台,台上还有些桌椅,还摆着一些时鲜瓜果和酒水;细雨从空中落下,好似遇到一重无形屏障,自动滑落道圆台之外,形成一圈水帘,倒也算得上奇景。只可惜台上的人们没有闲情雅致去欣赏,神情均有些凝重,眼神也显得忧虑。

    “从来没有见过,雷尊也会有对着雨水发愁的日子。”

    一辆轮椅自山下而来,袁朝年推着大先生,穿过水帘进入石台。

    台上诸人回过身,纷纷与之打着招呼,大先生神情淡淡依旧,清朗的声音说道:“下雨天雷多,在这个地方,本座多半打不过你。”

    夜莲是除袁朝年外唯一在场的小辈,见大先生过来,躬身施礼说道:“见过老师。”

    “反正也不诚心,免了吧。”

    大先生挥挥手,朝五雷尊者说道:“看见下雨心情都不好,那可有得罪受。”

    话里带着嘲讽的味道,五雷听了微微皱眉,说道:“卓兄想必是有好消息,何不说出来听听。”

    大先生笑了笑,说道:“消息的确有一些,好不好很难讲,得看你们怎么想。”

    逍遥王在一旁说道:“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赶紧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降临一战,灵修损伤过半,余下的人一部分散落大陆不知所踪,其它人被各自队伍召集起来杀出重围,历经无数艰险后,最终不约而同地选择进入到嘎子山,到如今,困守已达数月之久。

    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大家都不敢在轻易行事,除了派出少数精于隐匿的人打听消息,余者分别占据一些山头,各自舔着伤口,徐图恢复。

    慢慢的,众人知道了一些事情的来由,还曾抓获审问了几名燕尾族修士与猎妖使,对局势大概有所了解。

    知道的越多,人们越是觉得失望,真正了解妖灵之变后,几大巨头茫然失色,都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做,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从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原本最让灵修警惕的燕尾族此战腹背受敌,且有无数内鬼临阵倒戈,已然是元气大伤。现在的燕尾部,猎妖使已占据绝对优势,除燕尾部落的核心燕尾郡之外,皆被四大星域之人所占领。

    与当初灵魔的策略不同,四大星域的人显然有着极为长远的规划与安排,早在千年、甚至万年之前就开始了这个计划。历次降临累计下来,猎妖使不仅规模庞大。且发展了无数本土修士作为补充,实力超乎想象。

    如今的情况是,燕尾郡因为是种族核心,且有几大老祖坐镇,猎妖使暂时无法攻破,他们似乎也并不着急,只是远远窥视着,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里面的人如想出来,就需要面对层层堵截,直至被灭杀。或炼制成妖奴。

    火月之变后,妖灵实力普遍有所提升,有亿万妖灵的帮助,猎妖使的监察范围得到极大提高,生生将燕尾郡困成一座死地;此时,就算燕尾几大长老出手,也难以改变局面,甚至会有被围杀的可能。

    原因很简单,谁也不知道燕尾郡内谁是叛徒。共计有多少人。

    之前曾有数次先例,明明燕尾族人占据优势。却因为叛徒反手一击导致失败,整队整队被灭杀。与之相比,侠少爷等人恰好在猎妖使发动前溜到妖猎森林,可算是大幸。

    燕尾族虽然实力强悍,也经不起这样反复消耗,加之对叛徒的顾虑让人们心情惶惶,根本放不开手脚。

    谁也不想在与敌人厮杀的时候,背后或身边的战友突然倒戈,那简直是灾难。对士气信心的打击远大于表面伤亡。如今的燕尾族,只能死守在城内,借助阵法与老祖威慑猎妖使,使之不敢轻动。与此同时,城内对叛徒的排查也在进行,希望尽早将隐患解除。

    谁都能想象得出,那会是一项繁重到叫人绝望的工程。需要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甚至永远都做不完。

    猎妖使并没有急于进攻,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也有三磅钉,何况曾经威赫一时的大族。他们占据了绝大多数领地,已经拥有了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每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反之燕尾郡成了沙漠里的枯井,大海里的小岛,就算不去理它,又能形成多少气候。

    至于那些依旧隐藏在燕尾郡内部的人,猎妖使同样不予理会,一来是叛徒的命本来就不值钱,再则排查这种事情难免会误伤,真要认真统计的话,没准儿错杀的比真正的奸细还要多。其最终的结果,必然是燕尾族人心惶惶,身边仿佛到处都是敌人。

    时间一长,燕尾郡还用打吗,可以预料的是,只要那几个老不死的老家伙死掉,它将不攻自破,自动成为猎妖使的猎物。

    也是最丰美的猎物。

    将情况大略讲了讲,言罢大先生说道:“这些是大事,各位多少也都知道一些,对此有何看法?”

    玄灵子说道:“既然是这样,我等是否可以借此机会,离开燕尾朝别处发展?”

    逍遥王嗤之以鼻,说道:“燕尾族如此,其它地方多半也是如此,除非我们进入蛮荒,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躲得过。”

    玄灵子说道:“那倒未必,如今猎妖使的大敌是燕尾族,怕是顾不上我们。”

    一名黑衣老者说道:“这话不对,就老夫所知道的情况看,猎妖使最喜爱的还是我们这些人,他们将我们称作罪奴,认为我们最适合炼制妖将,老夫的师弟就……唉……”

    逍遥王随即说道:“还有,猎妖使来自四大星域,可我们这里只见到火焱星修士,其它三大星系的人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众人心里都明白,西大星系多半针对的就是四大种族,换言之,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那个地方真正安全。

    五雷默默说道:“与其待在这里,本座宁可进入蛮荒。”

    众人一时难以抉择,均有些沉默,夜莲没有资格插嘴,却留意到大先生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神情微动。

    她说道:“老师适才所言,这些都是大事,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小事没有讲?”

    众人闻听纷纷意动,都以目光投向剑尊。

    大先生望着夜莲,笑着回答道:“没错,而且,这条消息还与你有关,应该说,多亏了你才能来得了。”

    “与我有关?”夜莲惊疑问道。

    大先生难以再掩饰内心激荡,朗笑说道:“没错,若不是你,萧十三郎怎么会流落到咔吧族,又怎么会带来消息呢。”

    满座皆惊,一时间,圆台上鸦雀无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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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谁是最了解你的人

    “确认是萧十三郎?”五雷轻声问了句。

    大先生平静回答道:“灵符不足为凭,剑气是我亲自传授,断不会弄错。”

    “他果然没事。”五雷神情淡淡,默默说道。

    大先生说道:“你希望他有事?”

    五雷没有回答他的话,沉默片刻后说道:“他说什么?”

    此时,其它人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纷纷如五雷一样追问因果,唯有夜莲没有开口,低着头,神情有些复杂。

    降临的时候,她以大灰坐引子,逼得十三郎不得不离开本阵,原本以为他即便不死,也没有可能回归;无论之前有何恩怨,两人即此称为陌路,就如同两条平行的线,再不会有相交的机会。

    降临之后大变叠生,灵修面临整体覆灭的危险,这种小事自然无人提及,待到众人在贡嘎山脉安定下来,道院学子乃至灵修都已损失过半,大先生虽然愤怒,此时也不能与五雷翻脸,拿夜莲治罪。

    而且从严格意义上讲,夜莲所为没有错。山君门下作为一股隐匿不出的力量,不知情或是假装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可以不用理会,然而在明知道其身份的时候,各大势力都抱以敬而远之的态度,的确有着不得代入山君弟子的规定。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条规矩,也没有人认真理会。总之若没有人说出来,大家睁只眼闭只眼,若掀开到了台面上。则要按照规矩办事。

    十三郎为了大灰不惜脱离大队,实际上是坏了规矩,真要追究起来,他还要承担一些罪责。当然了,没人会这么对大先生说,彼此就当没这回事发生,也就罢了。

    谁又能想到,几个月之后,正当众人愁眉不展,十三郎却突然出现踪迹。还从咔吧族送回消息,怎不叫人惊诧莫名。那一刻,几名大佬纷纷在内心猜猜,暗想那个小家伙到底做了什么,让大先生得意成这样。

    “那小家伙我喜欢,他说什么了?”逍遥王朗声说道。

    玄灵子抚须说道:“看大先生的意思,应该是好事情。”

    黑衣老者看了夜莲一眼,说道:“鬼老若知此事,心情必为之大好。”

    简单的几句对话。已将几大势力的立场充分表明,从这一刻起。没有人会再提及山君弟子,萧十三郎理所当然要回归本营,成为大家庭的一员。

    五雷与夜莲对此均心有所料,没有说什么话,只等大先生开口道出实情。

    “事情是这样的,萧十三郎因为乱流影响……”

    大先生没有卖关子,将经过大略讲述一遍,说道:“燕不离从一些部落打听到局势,没有尝试进入燕尾郡。直接来贡嘎山脉,被外围学子发现并且找到了我。之后就是现在这样,诸位商量一下,该定个什么章程出来。”

    “还需要什么章程,当然是把大家召集起来,一同杀往妖猎森林呀!”

    逍遥王性子最急,大笑说道:“这样最好。咱们有了立足点,将猎妖使的事情解决,日后与咔吧族交好,专心致志和燕尾族算总账。”

    一个人畅想未来。逍遥王说了半天发现没有人接茬,大感奇怪,又好生愤怒。

    “怎么了这是,连个话都没有,傻了吗?”

    “不是没话,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玄灵子说道。

    逍遥王大怒,说道:“计议什么?计议要不要投靠猎妖使,做一名光荣的妖奴。”

    玄灵子无奈苦笑,说道:“龙兄不要着急,老夫指的不是这个。”

    “那你指的什么?”

    “老夫的意思,首先要考虑一下这条消息……”

    大先生笑了笑,说道:“我来吧,道友的意思,这条消息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实施的可能有多大,会不会是圈套,对不对?”

    玄灵子目光微闪,微涩说道:“事关数百人性命,大先生勿怪老夫多嘴,此事确有颇多可商榷之处。”

    逍遥王怒喝道:“这还不简单么,把那个燕不离叫来,搜他的魂!”

    周围一圈惊愕的目光看着他,仿佛看的是一个白痴。

    大先生微笑说道:“龙兄莫急,这个联盟的提议可不是两方三方,而是四方联盟;燕不离可以算燕尾族的代表,怎么可以那样做。”

    玄灵子随即微讽道:“此外,就算这个协议真的存在,我们难道真与魔修燕尾联手?别想着把燕尾族撇开,只要他们不答应接受魔修,一切都变成扯淡。”

    逍遥王冷笑说道:“就你们想的多,我难道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龙某的意思,我们与咔吧族联手,难道还不能把那帮打残了的魔修撵出去,只要在妖猎森林立了足,管他们是死还是活。”

    周围众人再次愕然,纷纷在心里想原本以为这位是个直肠子,没想到他比别人更黑,分明打的是过河拆桥的主意。

    五雷此时开口,缓缓说道:“这种想法我们有,魔修那边想必也会有,假如咔吧与燕尾族也这样想,这个所谓的联盟……”

    下面的话不用说出来,大家心里同时出现几个字:名存实亡!

    场中沉寂下来,逍遥王也失了一开始的热情,闷着头思索如果利用别人又不被别人利用,颠来倒去发觉始终没什么好的办法,不禁喟叹一声说道:“那就是没戏了?”

    “那倒也未必。”夜莲突然开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先生望着夜莲,说道:“你有什么看法?”

    夜莲先施礼,回答道:“既然能确认萧兄身份,此事当无可疑;以现在的情况而论。谁会有心情做此圈套来对付我们?”

    众人哑然,心里想这句话可够伤人的,堂堂数百名高阶修士,竟然沦落到被人无视的程度。逍遥王越想越憋气,忍不住骂道:“这帮不开眼的畜生!”

    黑衣老者苦笑着说道:“那么剩下来的事情就是,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夜莲听了点头,轻声说道:“只要四方精诚合作,一切自然妥当。”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心想你这不是等于白讲。

    “莲儿……”五雷似想说点什么,看着夜莲平静的表情。心中微动,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夜莲微微一笑,说道:“之前各位前辈所讲,着眼根本仍是刚进入外域时候的立场,以我们与魔修还有燕尾之间的仇怨,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可局势到了这一步,无论我们还是其它三方都已经没了退路,既然是这样,最终的选择便是将以往的事情暂且抛弃。大家真心实现联手。”

    众人听了这番话,纷纷为之沉默;他们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万年恩怨,早已如浓稠的鲜血一样,怎么都洗不干净。

    夜莲明白众人的心意,继续说道:“无论决定多么难做,都必须这样做,我们如此,魔修同样是如此。其实我们的情形比魔修好,一来萧兄选定了立足点,且已经见到咔吧神师。初步获得其信任。魔修现在连主事者都没有,燕尾族也只是一个不经事的少年出面,两者相权,我们要主动得多。”

    “正是因为看准了此点,萧兄才会力主此事;那种情势下便能做出如此多推断,萧兄大才,实非常人所能及。”

    诚心赞叹后。夜莲神情转为冷漠,淡淡说道:“此外还有一点,假如这件事能够促成,将来如何。大可根据情势讨论,谁又能做个定数呢。”

    这句话的意思明白多了,几大老怪对视一眼,均领会到彼此的想法,纷纷流露出意动的神情。

    大先生望着夜莲的脸,良久不语,心里不禁也有些感慨;他暗想此女做事只问利益不理仇怨,心计足以列入枭雄行列,可惜……

    “咳咳,就怕魔修不如我等这样想。”

    黑衣老者的话将众人拉回现实,逍遥王想了想,恶狠狠说道:“最好都死光,一个不剩才好。”

    大家听了为之苦笑,心里想魔修比灵修规模还要大,妖猎森林又极利于逃匿,怎么可能被全歼。而且从传回的信息可以知道,连元婴初期的魔魂圣子都有机会逃脱,更不要说其它修为更加高深的人。

    玄灵子开口说道:“萧十三郎说妖猎森林里有三千猎妖使,实力占据绝对上风;照现在的情形,可暂且假定魔修与我们实力相当。”

    大先生补充道:“其中的一部分是两族叛徒,估计有近半之数。”

    玄灵子点头应是,说道:“那便有了另外一个问题,联盟里的几方势力,我们如何与之相处,还是要有个计划。”

    五雷此时开口说道:“没错,只有我们几方真心联手,才能在实力上压过他们。这样算起来,牵涉到的势力有五方之多,除了猎妖使一方已有定论,其它皆需要制定出策略,才算得上妥当。”

    所谓策略,五雷没有仔细解释,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几方与猎妖使的战局形成后,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阴谋与伏杀,援手与陷害,都有可能发生,且会随着时间推移与局势的转变而发生变化,亲疏远近,须事先做到心里有数才行。

    逍遥王摊手说道:“勾心斗角的事情,你们去想。”

    大家懒得再看他,依旧将目光投向夜莲。

    大先生也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夜莲丝毫没有犹豫,轻笑着说道:“假如我猜的没错,萧兄应早做了定论才对。”

    周围的人齐齐失语,眼里流露出震惊与感慨,看向夜莲的目光又有不同。

    “唉!”

    大先生神情复杂地望着夜莲,意味深长说道:“他的确带回来几句话,你听一听,看看是否有所指。”

    夜莲躬身施了一礼,目光透出明亮的光泽,静静地听他往下讲。周围人竖起耳朵,内心多少有些愤愤不平。

    “老虎吃狼,狐假虎威,狗咬狐狸,猎人养狗,最后猎人被狼吃掉。”

    言罢,大先生摊开双手:“啥意思?”

    ……

    ……

第四百零二十七章:急转

    目光转回,燕山老祖直奔主题,说道:“两族两域结为联盟,不得不说,提出这条构想之人眼界之空阔,非常人所能及。老夫有几点疑问,不知灵修可曾想过。”

    夜莲微微躬身,说道:“前辈有疑问敬请提出,晚辈来时曾与几方尊者详细商讨,希望能有所释。”

    燕山点头,说道:“做大事就要有做大事的样子,目光须看得长远;不是老夫夸口,休看系大星域之人气势滔滔,他们在这里是无根之水,失土之木,虽一时嚣张,终究难免被灭除斩绝之命。”

    “猎妖使千年方能有一次降临,千年之中,我妖灵大陆不知诞生出多少修士,哪怕以二换一甚至以十换一,猎妖使绝难经得起消耗。其它几族的情形,老夫不是太清楚,仅以燕尾论,若按照目前的局势发展下去,老夫等人根本无需出手,百年之内猎妖使占优,百年后双方必能回归均势,若是过了三百年,猎妖使便会日渐没落,再无可运之机。”

    声音不疾不徐,没有如何强调,也没有什么慷慨言辞,听在众人耳中,不由得便生出几分寒意。

    大家心里都明白,燕山寥寥几句话之间,谈到的是亿万生灵的死亡,无数部落的灭绝为代价,且时间持续数百年而不休的艰苦鏖战!

    其残忍,其冷酷,哪里是言语所能形容。

    这也证明了他此时的心态,即便是本族之人,死上一些……应该说死上万千亿万,根本不放在心上。旁边的中年男女显然不如此想,听到老祖的判断,非但没有显出喜色,反倒有些绝望。

    “大浪淘沙,经此一役,燕尾族虽然生灵涂炭,却能获得一次浴火重生的机会,以老夫看来,未尝不是天降之缘。反之灵魔两域修士百年便可降临一次,几可源源不绝,杀不胜杀,不堪其扰。听闻猎妖使对四族之人有别对待,对灵魔则持斩尽杀绝的态度,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讲,猎妖使固然带来灾祸,却也为妖灵大陆去了一害。”

    燕山老祖望着夜莲,说道:“以上为老夫所想,灵修以为如何?”

    必须承认,燕山老祖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目光看得也很远,假如换成十三郎在夜莲的位置,怕是还要生出几分感慨,认为此老有几分红朝太祖之风范,做了一次简短的“论持久战”报告。

    夜莲不是十三郎,看问题解决问题的方式自然有所不同,没有半点犹豫,她直接亮明自己的观点,如刀锋般锐利。

    她说道:“晚辈无法为前辈释疑,但有一问,或有得罪处,亦可供前辈参详,不知当讲否。”

    “讲来。”燕山老祖淡淡说道。

    夜莲说道:“晚辈要问一句,燕尾立族数万年,因何至今不绝。”

    ……

    ……

    剑阁无声,呼吸之声清晰可闻,中年男女不敢出声,眼里的愤怒却仿佛可以融化虚空,目光死死盯住夜莲的脸,片刻不肯移开。

    连鬼道心里都有些紧张,不是怕死,而是因为别的。

    陪夜莲同赴燕尾郡,鬼道早已置生死于不顾,但他决然无法想象,夜莲怎么会一张嘴就说出这等极富羞辱的话。这已不是什么恩怨什么利益所能形容,这是面子,是赤luo裸的侮辱对方全族!

    面子这个东西,说它重要往往不太重要,说它不重要,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却又都是因为面子之争引起。燕山老祖何等身份,当着他的面问候人家全家,呃,不对,是问候包括其上至先祖先祖先先祖在内的整个种族……

    “咳咳,不管怎么说,这份胆气可够足的,难怪可成为那孩子的对手。”

    话已经说了,鬼道没办法替她收回来,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暗想这趟就算死也值了,有机会当着燕山的面这么骂,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机会。

    出乎所有人意料,燕山老祖既没有因此爆发雷霆之怒,也没有自跌身价反唇相讥,他蹙起两道斜飞若剑的银眉,居然以极为认真的态度……在思索。

    既然他在思索,周围的人无论有多少不甘多少怨恨,都只能压在心里,跟着他回味夜莲的话。鬼道暗自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适才夜莲说话的时候,神情声音包括语调都显得平淡冷漠,没有一丝一毫嘲弄,也没有一丝一毫……别的东西。

    或许可以这样讲,她就像说出空气可以呼吸,水可以喝饭可以吃一样,不带有任何情绪,什么都没有。

    一句话形容就是:旁观!完全旁观,极为彻底、干干净净、无喜无悲无欲也无求的旁观者身份。

    “这份心境!”

    鬼道霍然而惊,对夜莲的评价陡然提高,上升到截然不同的位置上去。他在心里自问,假如由自己来于燕山老祖面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样,所讲出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势必会附件一些自身看法,或者情绪的干扰。

    “老夫明白了。”

    众人思忖中,燕山老祖说道:“你的意思,是告诉我燕尾族自有存续之道,既不像老夫所见的那样弱,也不像老夫所判的那样强,然否?”

    夜莲轻轻点头,说道:“前辈睿智,晚辈鲁莽,尚请前辈不要怪罪才好。”

    燕山老祖摇头,眉宇间竟有些失笑,说道:“老夫不会怪罪于你,只是你这样的说法,分明是在告诉我,老夫之于燕尾……是个可有可无之人,难免有些懊丧。”

    夜莲随之微笑道:“前辈此言太过了,晚辈所言以万年计,我等做事则以当下计,岂可等同视之。”

    此刻,其它人均听出些味道,但又有些模糊,大约明白夜莲的意思是个人决定一时,种族生存则由整体大势所驱动,绝非一两个人所左右,甚至连判断都不能。换句话讲,对于燕山老祖之前所讲的什么一百年几百年乃至千年,夜莲认为那根本不值一谈,当下人就应该做好当下事,这才是对种族的最大贡献。

    明白鬼明白,若是换个人来说这些话,怕是会惹出天大祸事。别的不谈,起码做不到如此平和淡然,只要带上一点点情绪,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带来诸多后患。

    “都说上位者立足高远,看得自然也比常人远大,谁能想到往往正是这种所谓的长远目光,有时反会成为阻障呢。”

    燕山老祖喟然长叹,目光却陡然变为冷漠,淡淡说道:“老夫承认你的话有理,但这并不表明,灵修拥有与燕尾谈判的资格。”

    他说道:“降临之战不过是是小事,老夫并没有亲身参与。如今灵修损失惨重,所余不过数百残修,而据燕不离带回的消息,魔修情形只怕更糟,这样的形势,尔等妄想占据永久之地,还要求我族割出土地供应给那个完全不知底细的魔修,岂非痴心妄想。”

    听了这番话,夜莲依旧表现得很从容,平静回应道:“前辈可否明示?”

    燕山老祖说道;“联盟之事可为,妖猎森林会战可行,战后灵魔修士自西向东,与燕尾联手夹击火焱,解我燕尾郡之围。此外,魔修若想久居,可于森林内选一地安置,不得进入燕尾领地。”

    需要提到的是,妖猎森林名为咔吧领地,但其地域宽广,内里无数凶兽盘踞,无论哪族修士均可涉足;从这个角度讲,燕山老祖所提并无过分,甚至带些宽容。

    “与火焱决战后,老夫可以剑阁当代主人的身份宣告,解除与灵修之间的夙冤,并以宝物相赠,厚酬因此战丧生或受伤的修士;反之灵修只需立下誓言,千年之内,不踏入燕尾半步即可。”

    燕山老祖说道:“此为两利之举,且我燕尾做了诸多让步,当可让灵修几方势力满足。”

    简短的几句话,战前战后格局初现,鬼道听在耳中,心里不觉生出几分疑惑,暗想此老刚才还说灵修没资格与燕尾谈条件,此时所说又如此……优厚,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思索间,忽见夜莲微微一笑,说道:“前辈既无商谈之心,晚辈只能空费唇舌,就不再多说了。”

    不等众人明白过来,夜莲朝燕山老祖施一礼,说道:“此番有幸,能够进入剑阁得瞻前辈风采,晚辈已心满意足,若是前辈没有其它吩咐,就此请辞。”

    言罢,她连燕山老祖的回话都不等,转过身径直走向门口,一面朝鬼道说道:“鬼老,我们走吧。”

    “这就走了?”

    鬼道大张着嘴巴,心里很想与之争辩一番,随后想到来时大先生叮嘱一切以夜莲为主,赶紧又转了口风。

    “呃,好吧,走就走了。”

    这样的举动做出来,不光鬼道为之愕然,燕山老祖也不禁失神,一时竟没能做出反应。他明白夜莲为何这样做,但他不明白她为何敢这样做,毫无疑问的,假如与燕尾谈判不成,不仅仅意味着四方联盟少了一方,而是极有可能谈不成,换句话说,夜莲鬼道冒奇险进入燕尾郡,根本就是白来。

    退一步讲,即便夜莲不在乎谈判结果,也不在乎剑阁会否因此而恼羞成怒痛下杀手,可这不代表灵修不在乎!

    以夜连的修为境界,不可能拥有替灵修做主的资格,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回去也将要受到责罚,承担她根本承受不起的责任?

    可事情偏偏就这么怪,夜莲既然举步,就没那么容易再退回来,反之以燕山老祖的身份地位,岂能随便拉下颜面重新开口?

    这样的情形下,她怎么敢?

    她这是做什么?自己找死?

    ……

    ……

第四百零五十七章:金山之变

    橙色火轮悬挂在当空,就像一只永远不会闭合的眼,肆意喷吐着火热,丝毫不在乎被它所注视的那块土地上,有多少生灵在承受煎熬。

    金山的天空永远艳阳高照,温度奇高,置身其上的人们不敢奢望苍穹合目,只希望周围不要起风。

    在任何地方,风送来的都是清凉的感觉,无论微风、和风、旋风暴风乃至飓风,无论轻柔还是狂暴,总归会将燥热与焦灼吹散,换来一丝微凉。若是燥热干旱之地,风不仅仅只是风,而是成为某种恩赐,为人们所欣喜渴求,甚至感恩。

    唯金山例外!

    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每个分子都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狂躁之意,如凝固的石头那样紧紧压在人的皮肤上,还有心里。久而久之,行动在这里人们不得不在自然之力的催动下将身体锁死,牢牢封住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不让外界的热量渗透进来,仿佛是一个**世界。

    这样做虽难以忍受,然而凭着修士强大的元神与意志,甚至道法辅助,总归能够支撑得住,前提是,不能有风。

    金山的风与别处不同,他们蕴含着化神修士都难以理解的力量,吹在身上不像空气在流动,而是如同千万把小锥子穿刺刮擦,竟可打开修士以神通封闭的身躯,将周围无穷尽的躁念不停地灌输进去,直到无法承受。

    风若剧烈,便是连触摸到天人之境的元婴修士都难以承受。那种躁意充斥在心里,就像千万头无形怪兽。疯狂侵蚀着修士的道心与神念,要将他们融化,直至变成周围的一部分,变为与自己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环境里,若是安安静静地待着也就罢了,如果是作战……无论疾飞还是施法,都不可避免带来咆哮的风浪,压力可想而知。

    好在。金山地域虽然宽广,周围山势起伏也不算大,却很少有风吹过。它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被天道之手遗落在这里,成为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存在。

    连妖猎森林都不喜欢它,连周围的空气都对它避而远之,所以。金山很少见到风。

    四野无垠空旷平静,除了极少数喜热无灵的虫豸偶尔出现,这里没有生命也没有风,如牢笼,如死地!

    然而,在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变迁后。在见证了不知多少春秋寒暑生命轮回之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金山周围千里大地上,突然起了一股微风。

    威风无形而无质,吹拂在山间石丛。吹过大地与原野,吹过石壁吹过山峦。吹在了人身上。

    清凉的感觉!

    何等舒爽的感觉,又是何等让人迷恋而又迷茫的感觉啊!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巡视的猎妖使最先察觉到变化,纷纷疑惑地抬起头,心想自己莫非是在梦中,这里怎么会有这般慈悯的风?

    更多变化随之而来,空中的风渐渐变得强烈,由微风变为细风,由细风成为轻风,最后变为大风,狂风,直至暴风呼啸,席卷每一寸空间。

    脚下大地也在改变,虽滚烫依旧,却不似以往那样完全不可触碰;随着风势的猛烈,死硬如金铁的大地竟呈现一股暖意,如热泉周围的山。

    由火热变成温暖,让人难以置信的变化,只有神奇才可以形容。

    更奇怪的是,变化仅存在与金山边缘之外,在那块火热的核心处,非但没有随周围变得清凉,反比以往更加炽烈;远远看去,一座座山头上泛着赤红的光,竟好似要燃烧起来,化成团团火焰一般。

    人们望着那便的奇景,震撼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想,此时留在那里的人,该是怎样一番情形?

    ……

    ……

    金山之外百余里,一座庞大祭坛高高耸立,从周围石材清晰的刻痕能够看出,这座祭坛乃新建之物,似乎刚刚启用不久。

    祭坛之上,四座铜鼎分置周围,上空一片耀眼的符文,成六星法阵,正在徐徐旋转之中。法阵的中央,一名红袍老者嘴里双手如莲花,正不停地朝法阵中打入法决,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法阵持续运行,周围的空气里渐渐有一股力量被引动,仿佛受到牵引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再四座铜鼎与星阵间传递后,如长龙般扑出。

    扑过去的方向,正是金山!

    狂风肆虐,阵法在空中搭起一座桥,将四野大地上的热量集中起来,朝金山输送。

    狂笑声在风中响起,如沉雷回荡四周,一条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坛上,朝红衣老者抱拳。

    “恭喜左兄,不愧是最精于火的火焱大能,此阵果然生效。”

    回头望向远处的金山,高大之人脸上带着愤怨之色,一字字说道:“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支撑多久!”

    困敌将近半年,不光魔修筋疲力尽,猎妖使也被金山这里的环境折磨得死去活来,原本计划两个月解决的战斗,生生被拉长了数倍之久。如今大陆局势有变,总令主已多次派人催促甚至训责,巨大的压力让身为一路分令主的他几乎透不过气,早已忍耐到极致。

    万不得已之下,他不惜屈尊降贵向火焱修士寻求帮助,许以重利才请来这位有着火焱元婴第一人的左路使者,寻求解决的办法。

    近两个月筹备,付出无数灵材宝物,如今阵法启动,果然有了效果;不仅仅周围火毒躁意大大减轻,还将那些令人厌恶的气息通通输送到金山;此消彼长之下,可想而知魔修该难熬到什么程度,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一个月,不。半个月,半个月之内。本座定将此处荡为平地!”

    惊喜之余,令主不惜自贬身份,对修为远低于他的左使以兄弟相称,微笑说道:“大事将成,烦劳左兄再辛苦些日子,待本座挥师将这些弃民斩尽杀绝,再与左兄叙话如何?”

    听了他话,红袍之人没有马上应声。目光遥望着周围情势,微微皱起眉。

    令主疑惑问道:“怎么了左兄,有何不妥之处?”

    红袍人说道:“阵法威力不对。”

    “威力不对?呃……左兄放心,有这样的威力,本座已经满意……”

    “令主错了,老夫说的是不对不是威力太小,而是太大!”

    红袍人打断了他的话。不耐说道:“金山火毒霸道异常,此阵最多略为化解,断没有影响其根本的力量。如今这样的局面,恐怕金山内部有变,不得不防。”

    “威力太大……”

    令主脸上一阵抽搐,心里想老儿真是欺人太甚。用了本座那么多珍惜之物,竟然还嫌弃阵法威力太大。尤其可恨的是,此人自从来到金山,倨傲自负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若非正在用人之际。岂能容他这般嚣张。

    勉强压下心中怒火,他说道:“威力大。难道不是好事?”

    红袍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几分鄙夷,说道:“令主难道不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这金山不知如何形成,无数年间吸收了不知多少火毒之气,如今再被这样猛力灌输,一旦要是控制不住爆发开来的话,周围千里必成一片炼狱火海。到那时,你我恐怕……”

    “到那时,你我早已远走高飞,管它洪水还是洪火!”

    令主懒得再听下去,淡淡说道:“左兄无需担心,只要阵法持续数日,待本座将此山上的残余魔修擒下,便可宣布大功告成。”

    言罢,令主抬腿走出祭坛,一步百米,瞬间消失在呼啸的风中。身后,红袍人的目光从金山转向地下,深深叹了口气。

    “到底是什么原因,将此山周围火毒通通吸引到一个方向,若真的爆发起来……”

    ……

    ……

    片刻后,猎妖使派出一波由数十人组成的队伍,朝金山方向某个摸索出来的比较薄弱的部位发动攻击,后方大批修士团涌在空中,以阵法汇集神念,审视着战场上的一切。

    对红袍人的话,令主虽不放在心上,但生出一种时不我待的念头;经过一番思索,他决定从现在起就派人开始试探性攻击,不求给魔修造成多大伤害,只要让他们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同时由于神通道法的影响,金山上的环境会更加恶劣,魔修也更加难以支撑。

    至于猎妖使的队伍,大可进退自如,攻击不成就退回来,再换上另一批。

    数十人的队伍呼啸前行,沉寂多日的金山上空渐有肃杀之气在蔓延,数千双眼睛盯着这里,即将见证一场由生命与鲜血涂抹的画卷。

    而在这个时候,金山之下,深不知几许的山腹中,向魔魂圣子交代了一切后续事宜的十三郎抛开杂念,仍在奋力开掘。

    地面上的风再大,他也无法感受到半丝,在他的位置,温度一直在持续上升,隐约间,金乌之爪仿佛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渐渐难以形成绝对压制。

    但他不愿意停下来,体内碧落苏醒的感觉越发清晰,通过那丝命魂的感应,十三郎知道此时的山腹中,有着碧落极为渴望之物,或者说,对他们俩的意义都很重大。

    仗着状态已经恢复,凭着自身与无数底牌,还有尚未用尽的妖魂,十三郎一路开掘一路跋涉,开掘与杀戮相交替,生生掏至山腹下近万米深处,入一条低头之九幽饮水的巨龙。

    没办法描述那种感觉,金乌之爪不断在空中飞舞,乱石飙飞如雨,十三郎的心情也越发急迫。

    牙木已然离去,孤寂的通道中只闻利爪呼啸之声,在一次奋力地刨挖中,空中突闻闷响,十三郎的身体随之前扑,险些跌倒在地上。

    一缕乳白色的光芒加在红光中钻入通道,十三郎愕然抬头,望着那个被凿开的口。

    山腹内,别有洞天!

    ……

    ……

第四百零五十八章:惊见与惊闻

    金山之下有什么?

    万古岁月,不是没有人尝试解开金山之谜,然而无一例外,所有人都止步于无尽之火岩,只好在心中不断猜测,或是想象。

    哪怕修为达到化神,也断然无法独力开掘到万米之下,这一路上,岩石坚硬如铁,发掘之人不仅要承受火毒之苦,更有大量火怪无视生死,加之修士在这里本身受到的压制,根本是难如登天。

    若只是这些,依旧挡不住觊觎者的目光,更为重要的是,当他们尝试将山石挖开,达到一定深度的时候,周围的火焰之力会从四面八方涌来,在金山之下形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炼狱火窟。简单对比一下,那几乎就相当于化神火修的神通所致,而且是无时无刻,永无消解持续攻击。

    谁能在化神修士持续不断的攻击下做成这些事情?没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若是纠集人手一同开掘,又需面临分配的难题,在不能确知下方到底有什么的情况下,谁会做这等蠢事。

    别人不行,尚未结婴的十三郎却做到了这一切,不是因为他的实力强,而是因为他的坚韧,他的运气和力气,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手里的那根爪子!

    金乌之爪不仅是最最坚硬最适合开掘之物,还因为一缕冥冥中的感应,生生激发了其在火焰灵域的傲气,为十三郎排除掉最最艰难的环节。

    按照道理讲,金山的火焰哪怕再强大十倍。也远远达不到激发金乌之怒的程度,然而正是因为那种让所有修士畏惧的火毒。虽只是幼年,却让这位火焰君王感受到一丝威胁,本能地要将其压制下去。

    或者是,吞掉它!

    草原上的野牛与狮子是死敌,牛群如果碰到幼狮,哪怕是刚刚出生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的幼师,也一定会用尖锐的利角,用其庞大身躯缩拥有的无匹力量将其顶死;假如对象换一换。比如野猪,比如马,体型虽然大很多,野牛却从来不会有这种**。

    同样的道理,尽管这里的火毒在金乌眼里不值一提,尽管金乌来到这里的只是一根爪子,然而血液中固有的因子。却让遏制不住发乎本能的怒气,不断将周围的火浪击退。

    假如换一个人,比如那些快要超越化神的存在,便是施展再强大的神通,也难以让金乌睁开眼睛。

    巨龙永远不会因为蚂蚁个头长得大就生出愤怒,这是境界的差距。

    反之亦然。金山之火同样对金乌愤怒且愤恨,不断如潮水般涌来,又潮水般后退。及致最后,整个金山的火焰都集中了起来,不停地朝十三郎所在之处聚集。力图将其焚烧成虚无。

    只可惜,那是金乌的本体!而且是其力量最为强悍。火焰之力最为强盛的第三只爪,金山之火终究不能如它一样凝聚成一体,无法拼过对方。

    这是一场注定不公平的战斗,更不要说,拿着金乌之爪的萧十三郎又何尝是好相处的,他体内同样存在着极为不凡的火焰,只不过现在力量太弱,难以发挥罢了。

    外面的一切,十三郎都不知道,他不算强大,然而在没有火焰的威胁下,对付那些灵智低下的火怪却又足够,加之他挖掘通道用的是肉身之力而非修为,一步一步,硬是凭着蛮力掏空整个山腹。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万古不见天日的秘密被掀开,呈现在他的面前。

    ……

    ……

    那是一座阵法,由四座雕像镇守、由五颗整体形状如星星摸样的符文之阵所共同组成的阵法。

    阵法的中央,有一个丈余大小,难以描述其形的……东西,乳白色的光芒就是从它身上发出,穿透阵法的封锁,照射在周围的石壁上。

    奇怪的是,明明光芒是朝墙壁上照射,给人的感觉却不是释放,而是有点像吸收。

    不,就是在吸收!

    丝丝缕缕赤红与黑色的烟丝从四壁上渗透出来,顺着那种乳白光芒,就好像顺着蛛丝向前攀趴一样,不断朝那个东西里面汇集。只不过,那个东西空有贪婪的**,却没有与之对应的胃口,许是无尽岁月中吞得太多,它不时会向外反哺,将赤芒与黑丝凝聚在那四座雕像之上,形成一层厚厚的茧。

    又或许,这本就是它的手段,用来对抗雕像镇压之力的手段。

    那个东西……粗看是一个四分之一的球体,表面光洁但分布着细细的纹路,纹路呈现一抹黑红的颜色,将大片乳白分割开来,形成一圈圈的叠纹。随着周围气息的加入,其上的纹路好似变得深刻且生动起来,就像是……像是在跳动!

    不是跳动,是搏动,就像血液流过血管那样,搏动中起伏。

    透过石壁上的窟窿看清眼前的一切,十三郎的双眼骤然收缩,心里陡然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有一只凶残的眼睛在心里睁开,恶狠狠地盯着他。

    几乎在同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声彷如万古之前发出的叹息,随之涌现出一股沧桑到腐朽的味道,仿佛身体在瞬间经历了无尽岁月,将要化为灰烬与虚无。

    “真的是他!”

    ……

    ……

    “谁?他是谁……你是碧落?”

    连续问出几个问题,十三郎此时才发现,眼前呈现出一片真空,那些乳白色的光芒同样被金乌所逼退,仿佛大海愤怒起来,卷起阵阵狂涛。

    周围石壁都被震动,几个符文之阵光芒大放,同时四具雕像也都像活过来一样,散发出十三郎无法想象的威压,试图将光芒压制会那个不完整的球内。

    它们做不到。

    无论阵法如何努力。那些光芒都始终保持着与周围石壁的链接,不停的吸收着黑气与赤芒。如进食。

    “我就是碧落,也就是你手里这根爪子的主人!”

    声音中带着掩不住愤怒,以至于十三郎连她是雌是雄都难以分辨,不过想想无论什么鸟,雌雄的叫声似乎都没有太大差异,也就处之淡然了。

    脑海中洪涛漫卷,十三郎就像是一叶扁舟行驶在飓风吹袭的大海上,山尖谷底反复轮回。没有片刻停歇。恍惚中生出一种感觉,只要对方动动念头,他就会被洪涛拍得粉碎,连最最微笑的尘埃都不能留下。

    “碧落你好,我也好,咱们大家都好,对吧?”

    此时此刻。十三郎已不在乎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最想确认的是,这只鸟会不会因为愤怒而杀了他,还有就是,那缕命魂到底对它的约束有多大,到底有没有作用。

    想问又不能直接问。想试又不能随便试,无奈之下,他用这种听起来怪异的招呼,略当试探。

    干脆点说,其实就是示弱。

    “呵呵。你的胆子着实不小,竟想让我为奴!”

    碧落的声音依旧中性。语气还算平和,语调也不算高,但能肯定的是,此刻的她很愤怒,无可遏制的愤怒。

    十三郎想了想,没有抵赖装糊涂不认,诚恳回答道:“首先我要说,不管是谁换成我的位置,都会生出您说的那种想法。”

    面对一只苏醒的真灵,哪怕它仅仅是一缕残魂,哪怕它一点力气都没有,也没有人不敬畏。十三郎的表现一半是依仗一半是憨傻,换成别人在他的位置,不定被吓成什么样。

    “放肆!”

    碧落在他脑海中咆哮,怒吼道:“以超越真灵的存在为奴,亏你说得出口!你难道不明白,天道恢恢,尊卑有量,就算能够成功,难道你能承受得起?别的不消说,本座只要唤一声主人,你就会因此而遭受天谴;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求解证道,连轮回都再无机会!”

    承受不起?

    这种事情倒不算新鲜,民间故事里常有这样的例子,某九五之尊私访江山,结果被某个狗官抓住审问,当庭一跪就要了狗官的命,连砍头程序都省了用。再有某某母子相逢,老妈朝儿子面前一跪,生生折了那个孽子多少年阳寿,等等诸如此类,十三郎着实听过不少。

    他没有想到,在修真世界里竟然也有这样的说法,心里着实有些不服,暗想要是这样的话,我杀了那么多高阶修士,岂不是早该天打五雷劈,死得不能再死?

    为了不进一步激怒碧落,他不敢将这种话问出来,说道;“前辈可否容我把话讲完?”

    碧落没有理他,便是默许。

    十三郎说道;“我所讲的是,不管是谁换成我的位置,都会生出前辈所说的那种想法,但我不会!”

    但我不会!

    这句话应该是谎言,偏偏十三郎说得郑重其事,理直气壮,还带点威武不屈的味道。碧落似感受到他的意志,微微哼了一声,依旧没有搭腔。

    “前辈或许知道我的打算,在前辈法体未愈之前,我会尽一切力量帮助前辈复原,就像现在这样。”

    示其恩后十三郎说道:“然而前辈想必也知道,我身上的麻烦一堆一堆,随时都可能丢掉小命;换句话讲,我若死了,前辈纵然不惧宵小,可毕竟会耽误一些时间……”

    “本座万古长存,与天地同寿!”碧落大吼一声,嗓门比刚才更响亮,语气中的怨怒却减少了许多。

    “是是是,前辈之风仪,我已经看到。”十三郎心想你就吹吧,与天地同寿,咱家那只猴子都不敢说这个话,你算哪根毛。

    “像前辈这样的身份,肯定知道了却因果方为道的道理,岂能置我于不顾?我为前辈兢兢业业,前辈对我略做提携,这才是超脱五行,不受三生六道轮回之苦的正途啊!”

    将佛道两宗的大帽子一起朝碧落头上砸过去,十三郎心里默念着三清佛祖齐在上大人不记小人过之类的无聊咒语,坦然道出自己所想。

    “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不是吗?”

    本是撒泼耍赖之言,十三郎本质上认为这其实就是个面子问题,让前辈大能方便走下神坛的台阶,没想到碧落闻之后大吃一惊,惶然叫出声来。

    “三生六道!你知道三生六道!”

    ……

    ……

第四百零五十九章:一部分头颅!

    “这也算秘密?”

    十三郎好生惊诧,本想说这是人所共知的尝试,突然想起自己所知未必就是碧落所指,遂改口说道:“我就知道个名儿,具体什么意思,根本无从领会。”

    “是这样吗?”碧落半信半疑,话语中透出一股担忧甚至是警惕惊慌的意味。

    “当然是!”十三郎搞不懂出了什么状况,却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信誓旦旦说道。“,

    “三生六道轮回路,何等深奥何等玄妙,哪里是我所能了解。”

    “那倒也是。”

    碧落应该是信了,犹自不忘认真叮嘱,说道:“此事涉及一个天大的隐秘,以你现在的境界,最好不要胡乱打听。”

    “我哪儿敢啊!”十三郎心想你使劲儿扯,扯到天边我都不问。

    前世,三生六道是个常见到不能再常见的词汇,但凡认识几个字的人都能对它做些想当然的诠释,对不对不敢讲,至少没听说有谁因为放几句厥词就被天道给收掉。然而碧落语气如此郑重,由不得十三郎不谨慎,再说他的确没有探究这种玄理的兴趣,自然顺着碧落的意思,好一番承诺与保证。“”看

    “前辈放心,我做事虽不敢说绝对妥帖,多少还知道些进退;不该知道不该过问的东西,逼着我都不会去碰,放心吧。”

    不知不觉,一人一禽间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十三郎觉得有些好笑,暗想这可真稀奇,下回再碰到什么绝世高人,是不是随便搬点名词儿就可以安抚对方。

    察觉碧落没有再发怒的意思,他说道:“前辈。咱们是不是谈谈眼下,这个东西到底是……”

    “他不是东西。”

    “嗯,我知道他不是东西,那么他是谁……前辈好像和他挺熟?”

    “挺熟?呵呵,本座与四足法尊相识数万年,打了两场……哪里是熟悉所能形容。”

    回忆往事。碧落的情绪有些低落,默默说道:“想不到,他也变成这副摸样,当真是……”

    “打了两场?那多半是你干不过人家,回头找老公一块儿报仇,话说你们俩欺负人家一个,可不太公平。”

    十三郎心底嘀咕着,嘴里严肃说道:“以我看,这位四足兄远不及前辈。你看看他,剩这么点东西,连个形状都辨不出来,还不能说话。”

    “白痴!你也敢称之为兄?”

    碧落听不下去,骂道:“这只是他的头……的一部分而已!”

    “虾米?只是头……的一部分!”

    十三郎真吓着了,心里想真灵难道就这么厉害,头颅的一部分被砍下来都不死,还需要这么厉害的阵法压制!那要是他们身体齐全状态完好。该是怎样的彪悍霸道。

    惊愕犹疑中,十三郎收拢精神仔细看着那个“东西”。渐渐发现几丝端倪,身体由然打了个冷颤,寒毛倒竖。

    什么头颅的一部分,那个被阵法镇压的物体,分明就是被割下一半的大脑,那些纹路那些乳白色的斑块。分明就是一坨坨尚在波动的脑丘……

    此时的他忽然想到,之前那些火怪不停地吆喝着“还我的头”,指的是这个“一部分”,还是缺少的那部分?好吧不管是哪部分,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喊。是不是表示,他的身体像金乌一样被分尸,正满世界撒欢儿跑着寻找自己的头?

    “我的个天!”

    胆大包天的十三郎忍不住叫天,一半是惊吓,四分之一是卖萌,还有四分之一纯粹是为了装样,以此让碧落生出感觉,这个一心帮助她恢复法体的青年人神思纯净,远不像表面那样老奸巨猾。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老家伙通常吃这套手段,甭管信不信,被人以无声但又能够感受到的方式轻拍马屁,碧落仍觉得受用,嘴里虽在痛骂,语气却彻底失了刚才的锐利与怨愤,有点像教导。

    “这是真灵真身,哪有那么容易死!不过也不用担心,他和本座一样每部分都被死死镇压在道源阵下,除了叫唤两声,做不出什么大动作。”

    “呃……这就好,这样就好。”

    十三郎心想叫唤两声就吓破无数人的胆,要是哪天聚合在一起,人界岂不是要翻天。忽然想到自己与金乌还有个百年之约,到时候……会不会真带来一场大劫?

    这些事情想也没用,十三郎知道,百年之约不光光需要自己活下来,还要具备对等的实力才能履行,现在考虑不切实际,干脆就放过去。

    他在心里思量一番,试探着说道;“前辈让我挖到这里,是不是……想干掉他?”

    “干掉他?那怎么可能?”

    碧落嗤笑一声说道:“全盛时期,他与我实力相当,现在我只是一股残念,他却是真身,而且是识海之本的大脑,怎么可能干得掉。”

    “我帮你呀?”

    话一出口十三郎就后了悔,不待碧落嘲笑发出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但凡有一丝可能,晚辈赴汤蹈火。”

    碧落说道:“别说赴汤蹈火,千刀万剐都没用。”

    “……”

    十三郎心想做梦去吧,别说赴汤蹈火,倒贴我都不干。

    想归想,十三郎多少有几分不服,首先说真身,金乌的爪子明明就在手里,不知碧落为什么不提起。十三郎还不敢问,生怕引出什么忌讳令其不快,而且从内心讲,他也不愿碧落回归本体,干脆装作不知道。

    此外,十三郎真看不出那小半个脑袋有何奇异之处,举个简单的例子,他连说话都不能,能厉害到哪去?有金乌之爪在手,十三郎觉得自己如果发了狠,就算神通奈何不了对方,扑过去用爪子在那小半个脑袋上挠几把。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等了一会儿不见碧落有何指示,十三郎忍不住,问道:“前辈,咱们接下去怎么做?”

    碧落似在考虑什么,闻言楞了一下才说道:“先容我观察一番,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现在处境怎么样,不妨抽空和我说说。”

    由本座变成我,表示彼此的关系达到新层次,十三郎此时才安下心来,顾不得嘲笑碧落贼心不死想要生吞人脑,诚恳回答道:“前辈有心了,晚辈正打算提这个事儿。请您帮忙参谋参谋。”

    金山之局,说到底还是绝地求生之举,若能得到一位真灵……哪怕是曾经的真灵相助,结果必定完全两样。

    当下,他将自须弥山后遇到金乌后发生的事情捋了捋,挑些相对重要的、或与金乌有关的部分描述一遍,重点放在须弥山与外域,足足讲了半个时辰。

    对碧落。十三郎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他知道在这种生灵面前偶尔耍赖不要紧。千万不能耍小聪明,一念之怒催灭天地,可不是能随便闹着玩。反过来讲,若有什么能激发碧落兴致,得到对方一些提点,便是不容错过的机缘。

    最最关键的是。与碧落相处的这点时间,他感觉对方依旧很虚弱,仿佛随时会再次沉睡,本着过时不候的原则,赶紧把底儿兜出来。

    这其中。他重点强调了自己与金乌之间的友好盟约,以及将来前景如何如何光明,眼下实干如何如何踏实,如此这般等等;总之,要顺着对方的心意来,既不能让她认为自己心怀不轨,又不能觉得自己没什么用,不如甩到一边单干。

    揣着这么多心思,讲故事都变得困难起来,好不容易介绍完眼下局势,十三郎觉得心力憔悴,诚恳说道:“大概就是这么个过程,前辈觉得,我这样处置,算不算妥当?”

    碧落一时没搭理,直到十三郎大着胆子又问了一次,才从意兴阑珊的状态中醒过神,回应道:“嗯,都是些小事,你看着办就好。”

    “……”

    十三郎四下看了看,发觉这里墙壁太硬,打消了撞墙的念头。

    碧落说道:“区区几个魔修,死了就死了,原本不值得冒如此风险;然而求道本身险恶重重,你既然有此胆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有一条,你在道法修炼上不务正业,守宝山而不知其用,着实令本座失望。”

    “……”十三郎依旧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似乎无论哪个大能,都觉得自家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于是乎见到十三郎就要训斥一番,基本没什么好话。院长如此,大先生如此,鬼道如此,金乌……老公老婆都是如此。

    带着一肚子委屈,他说道:“晚辈在修炼上……还算勤勉。”

    碧落不屑说道:“勤勉的人多了,有几个求得正道?道业无涯,道法千万,若不能专注精神选择好道路,便是再好的天赋再强大的心志,终究一事无成。”

    她说道:“身怀燃灵圣火,又融合了红莲业火,提前经历了天劫洗礼,还有金乌替你将之融合为一体,这是十万年也难得遇到的机遇,任谁都比不了的天缘。可是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十三郎心想我干什么了我,我这不是在忙吗!

    碧落似看出他在想什么,说道:“我来问你,你身体里那一丝金乌真火,可曾认真感受过?”

    十三郎嗫嚅回答道:“这个……须弥山的时候,金乌前辈吩咐我,境界不足,不能操之过急。”

    “他懂个屁!”

    碧落大怒,厉声说道:“那个蠢货从来就干不了什么好事,别听他的。当年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到……这种摸样!”

    真灵动怒,十三郎脑海中顿时一阵剧痛,心里连连叫苦,他心想包大人都断不了家务事,您二位怄气怄了多少万年,不能拿我折腾行不行。

    碧落咆哮一阵,悻悻然将心中愤怒压下,说道:“别管那么多,眼下有个好机会,本座助你一臂之力,好好体会下真灵之火,也让你看一看,什么叫灭世之焱!”

    “去,把那个阵给我破了!”她大喝着说道。

    ……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十章:不轨

    “破阵!”

    十三郎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或者碧落说错,转念想哪种都不可能,吃惊问道:“我能破得了阵?”

    他心想那是真灵啊!和金乌同一级别的妖怪,怎么也得十万天兵才搞得定不是,您老人看得起我不要紧,可别捧杀!

    “道源大阵,哪怕只是一个角,也不是你能破得了。”

    碧落说了句令他丧气的话,随后又道:“但有我们俩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又一次听到道源两个字,十三郎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留意这个阵法,不过此时却没有心思探究,诧异问道:“您想放了他?”

    “当然不是。”碧落回答道。

    十三郎觉得碧落可能是被关久了以至于脑筋经常短路,耐着性子问道:“那是要干吗?”

    “我要借他的躯体补充元神,我要以金乌之火为引,将他吸收数万年的火焰一次释放出来,夺取其中的火之本源,也让你有一次感悟真火的机会。”

    碧落是个实诚鸟,半点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说道:“至于他能否逃脱,就不是我所能知晓。”

    “……”

    十三郎哑口无言,心里想真灵可真没人性,为一己之私视亿万生灵如蝼蚁,难怪要被天谴。

    碧落不知道他转的什么念头,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愿意?”

    十三郎想了想,尽量温和的语气反问道:“吸收数万年的火焰一次释放,威力有多大?”

    “这个么……现在不太说得准,照估计的话,万里之内生灵灭绝。”

    “屠灭万里!”

    十三郎差点跳起来,才明白自己对真灵的估计太过善良,他们哪里是没人性,连鸟性都没有。

    灭绝万里人烟,不管目的是什么,总脱不出“造孽”二字;好吧。这里是妖猎森林,人是见不着的,可现在魔修被困金山,外围三方联军随时可能出现,万一来个一锅端……

    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金山化身为一头顶天火兽。不停喷吐着炙热的火焰,火焰八方汹涌,万里之内树木化灰鸟兽成骨,山河摧灭生灵灭绝。连生命力最为强悍坚韧的虫豸都无处逃生。

    他不敢再想下去。

    见他久久不做声,碧落问道:“怎么了?”

    十三郎依旧没有开口,沉默许久后说道:“前辈见谅,这件事情,我实难承命。”

    “为何?”

    “有伤天和。”十三郎平静而坚决地回答道。

    ……

    ……

    与料想中的反应不同。碧落没有因十三郎的话而动怒,沉默良久后才说道。

    “你还在乎这个。”

    “我一直都在乎。”

    碧落嘲讽说道:“由你以往的经历看,没有谈论慈悲事的资格。”

    十三郎平静回答道:“行慈悲事从来不需要资格,纵十恶不赦,亦可大彻大悟。”

    “这么说,你觉得自己善良?”

    “我非善,不等于不行善事。”

    “别人可不会这么想。”碧落的语气更加嘲讽。

    十三郎轻轻笑了笑,说道:“或许他们看错了,我本善良。”

    “哈哈!”

    碧落嗤笑表示不屑。心里明白十三郎决心不容更改,冷笑说道:“真真是愚蠢,你以为本座会考虑这些,轻易毁灭万里生灵?”

    “到底啥意思来着?”

    十三郎怒了,心想亏了金乌好脾气。换别人摊上这么个老婆,不得愁死。

    碧落说道:“首先,能否破阵还是两说,破阵之后能否将其吸收的火力引发出来。也是未知数。”

    “四足虽不专精于火,但其强纳五行。最着重的便是火力,如今他在这里,即是镇压也是机缘,吸纳了数万年火阳之力,岂能那么容易放弃,将它送给我?”

    “实话告诉你,道源大阵一旦被破,四足之头马上会全力突围,寻其身体四肢融合;而那些吸收的火力,就是他完成这些事情的保障,到时候,本座还需要借你的身躯与之斗法,胜负都不敢说有保障,怎么能屠灭万里?”

    声音带着不屑,她说道:“刚才所言,只是对其吸收到的火力做估计,是最最理想化的状况,连这都想不到,真不知道你以往那些机灵心思怎么生出来,简直是个白痴!”

    被骂了个晕头转向,十三郎却没有力气反驳她,生生顶了个白痴的名头。

    这也难怪,用脚去想也知道四足不可能那么老实就范,十三郎之所以误判,是因为他着实被碧落的话吓着了,且因为牵涉到关心的人,一时失了主张而已。

    动辄灭世万里,这可不是寻常人所能感受与承受的恐怖,十三郎的表现老实讲已经不错,换成别人,多半还不如他。

    脸上带着羞愧,十三郎诚恳地表示歉意,说道:“要怎么做才能保证成功?能成功的话,您估计威力又会是多大?”

    碧落余怒未消,说道:“你不愿做,本座何苦费那许多脑筋,实话告诉你,本座送出那缕命魂,本就残余的意念越发单薄,若是得不到补充,恐永远都不能恢复。”

    十三郎莫名其妙,心想这是威胁我吗?怎么像是吓唬你自己。

    碧落接下去说道:“我不能恢复,你将来修行本相就难以成功,不能进阶化神,你想做的那些事难于登天;此外金乌迟早都有脱困的那一天,被他找到你,哼哼……”

    十三郎彻底无语,对碧落的性格总算有所了解,这分明就是个疯婆子,做事全凭心中喜好、完全不讲道理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甚至不在乎自己生死的那种人……那种鸟。

    “金乌居然受得了她,真真让人佩服!”

    内心对须弥山的那位道着仰慕之情,十三郎不无恶意地想多半他找个合适的媳妇不容易,再难伺候也得将就着,嘴里却老老实实承认错误,谦卑的姿态说道:“前辈教训得是,晚辈一定全力协助,火里去水里来,绝无二话。”

    “你说错了,是水里去。火里来!”

    “……”

    “算了,念你年幼无知,本座不与你斤斤计较。”

    碧落找足了面子,心满意足说道:“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本座有七成把握可以成功。至于威力么……还是很难讲。覆盖三五百里总是有的;呃对了,不放心的话,到时候让那帮魔修滚得远远的,不要在这里耽误事儿。”

    十三郎闻之连连点头。说道:“我一定想办法让他们滚,滚得越远越好。”

    “不滚也无所谓,死几个人,难说可为本座所用,略做补充也不定。”

    碧落不怎么在意那些。应付一声之后说道:“说正事,首先还是要破阵,目的是要解除四足的部分限制,也让你有机会接触其本体,再由我激发部分金乌真火,进而让他用来抵御阵法而不得不放出的火焰难以控制,并爆发出来。”

    “等等,为什么是我接触其本体?”十三郎问道。

    “不是你是谁,难不成你认为。本座现在还能元神出你的窍?”

    碧落好生奇怪,说道:“我乃意念所化,虽受火灵之地万年滋养生出些许魂源,可后来不是被那个浪蹄子引来天劫,差点魂飞魄散。如今的我。只能在这里躲避轮回,怎么可以出去?”

    “呃……您接着说。”十三郎顿时轻松许多,暗想原来你根本离不开我,甚至都不敢露头。那还怕个屁啊!

    此时的他才意识到,之前十三娘所说无法恢复看来是真的。缺少魂源,连碧落都想不出办法,何况一个小小的山君弟子。

    碧落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事,接着解释道:“那四座雕像是破阵的关键,原本不是你所能对抗,好在四足为了脱困,已经在数万年间将它们削弱到极致;一旦动起手,四足察觉到阵法松动,肯定会与你配合,内外夹击,将其彻底摧毁。”

    说到这里,她加重了语气说道:“注意一点,你破掉一座雕像就收手,四足想逃出去,就要施展全力将其余三座雕像毁掉,到时火力外泄,本座才有机会对付他。”

    十三郎点点头表示明白,问道:“刚才说借我之躯……是何意?”

    碧落说道:“本座要吞噬四足藏在这里的那部分魂源,可我连神魂都不全,如何能够施法与之对抗?放心吧,就你这副身躯,脆弱不堪而且是雄性,送给我都不要。”

    又知道碧落一个弱点,十三郎欣慰的同时心中痛骂,暗想你以为你谁呀,还送给你都不要,做梦去吧!

    心知她说的也是实情,十三郎说道:“您该如何掌控……贱躯?”

    “到时候,只要你敞开心神,本座有那丝命魂为引,自能想出办法。”

    不知不觉,碧落将能泄露的不能泄露的通通露个精光,随后说道:“这件事情,其实对你的好处最大,无论本座能否吞噬成功,至少会让他的魂源在你身体里走一圈,其中的意义,不用我说,你也该分辨得出。”

    十三郎说道:“那是那是,可问题是,他要跑到我身体里来,有没有风险?”

    碧落嘲讽说道:“能有什么风险?难不成你认为,本座连他的半颗脑袋都斗不过?还是你担心他击败本座,会想夺舍你这副……贱躯?”

    “……”

    **裸的羞辱,十三郎被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心里想没有这副贱躯的话,你他娘的早死了,得瑟个啥。

    “总之,这次的机会极为难得,务必要把握好。一会儿本座告知你破阵之法,小心那些雕像,它们虽被不断削弱,化神境实力还是有的,千万不能疏忽。”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差点落荒而逃,想想自己只是个引子,咬牙待在原处。

    碧落以为他虚心受教,满意说道:“还有,若能成功吸收四足魂源,本座可能会沉睡数百年,以后有什么事情,要靠你自己解决。”

    十三郎心想我靠你解决过什么?是我在帮你好不好,不知好歹!一面腹诽,他说道:“能否请教前辈一下,从开始破阵到释放火焰……大概要多长时间?”

    “问这个做什么?你有急事要办?”碧落奇怪问道。

    “哪有!什么事情也没有前辈的事情重要。”

    十三郎好一番慷慨与激昂,随后陪着笑脸,小心翼翼说道:“我就是问问,心里好有个数。”

    “嗯,心思周密,行事也还算稳妥。”

    碧落难得夸奖他一回,思索片刻后说道:“一切顺利的话,半个月左右。”

    “这么快!”十三郎先是吓了一跳,心里默默算着日子,神情若有所思。

    “那可得抓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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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四百零六十一章:好大好大的格局

    明确了“作恶”思路,十三郎没有马上着手破阵,而是仔细地与碧落商量破阵流程,以及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并根据自己所掌握的可动用手段,逐一探讨解决思路。

    破阵不比战斗,战斗时,十三郎多以临机处置,而不是事先把一切都计划好。用他自己的话讲,战斗情形瞬息万变,靠的是本能与反应,若是什么都按照算好的来,那是下棋。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碧落对十三郎的态度大异往常,丝毫不见刚才的暴虐蛮横,而是像最细心的花女全心编织自己的嫁衣,其严谨细致与耐心,令十三郎啧啧称奇。

    有几回,碧落明明知道十三郎考虑有所不周,却不会马上点出来,而是逐步施以推理,以循序渐进的方式推衍出一种或几种让他头破血流的结局,之后才回头点破其遗漏,再以详实的方案加以弥补。

    这样的方式,足以让任何导师赞叹,也让受教之人挑不出半点毛病,简直称得上是良师加益友的总和。

    “大能果然都不是浪得虚名,皆有其必然的那一面。”十三郎好生感慨,对这只暴躁的鸟生出几分敬意。

    到了后来,十三郎发现碧落因耗费大量心力精神有些不济,犹自不肯放过哪怕最微小的细节,内心感激的同时也不禁有些疑惑,心里想别是害怕吧,至于这样么。

    有心问问她是否因为缺少把握,十三郎担心碧落自尊受挫寻自己的晦气。一直不太敢开口,没想到碧落看出其想法。直接出言点破。

    “求道之路坎坷艰险,一万个人得道就有一万种法子,绝对没有完全相同的例子。然而无论怎么样,有些特质都是必备、且在每个人身上相通,比如坚韧,比如缜密,比如灵便,等等如是。”

    “一个人可以霸道。可以狠毒,可以骄傲可以无情可以阴险,那些都不重要,他如果想在道途上走得更远,上面那些通用品质才是最最不可或缺之要素;别说破除道源大阵,就是学习一个最基本的法术神通,也需要本着最最严密、最最谦虚的态度去研究摸索。”

    她说道:“你们人类是最聪明的种族。同时也是最最愚蠢的种族,论及在道法种类的创造与发展,谁都比不了人类的一点零头,可如果说道心坚韧持之以恒,人类却是最最白痴的一个,非任何种族所能及。”

    自身受辱也就罢了。连种族都被她这样嘲讽,十三郎着实有些气愤,忍不住抗议:“这话过了吧,我认识不少人,修炼起来几乎可以用不要命形容。不像晚辈这么胡闹。”

    “是吗?他们都修炼些什么?”

    “道法神通呀,还能是什么?”

    十三郎掰着手指和她辩论。说道:“就拿道院学子来说,炼气、炼丹、炼器、阵法灵符法术……”

    “怎么不说了?”碧落嘲讽的声音问道。

    “那个……”十三郎已经明白了碧落所指,脸上略显尴尬,讷讷而不能言。

    碧落说道:“你所讲的那些东西,几乎都是由人类发展创造出来,这一点上,用什么言辞夸赞都不为过。可你想过没有,妖兽从来不懂什么阵法丹药灵符,甚至连一部修行功法都没有,更不要说灵智上的差距何等巨大!”

    “有这么多优势,人类以如此庞大人口基数做底,然而对比妖兽与人类修士数量,哪个多?”

    十三郎回答不上来,拥有前世经历的他知道,假如妖兽的数量比修士的数量还少,凭着人类那种贪婪掠夺的本性,修真世界的平衡将会被打破,整个体系都将崩溃,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

    碧落傲然说道:“你知不知道,在我们那个层次,妖、魔、甚至鬼类都比仙人,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追求的得道者数量多得多?若不是人类可借助各种外物增强战力,且在至高层次占据优势,早被各大种族联手灭绝,根本不可能繁衍至今,还留下这许多传承。”

    “这不就对了,活下来最重要。”十三郎有气无力说道。

    “那你为何不想一想,假如人类如妖兽那样专于一道,会增加多少大能?”

    碧落对他嗤之以鼻,说道:“人类之贪婪本性不改,不仅仅体现在对其它种族,对自己乃至对自身也是一样。你可见过妖物守护灵材而不取,哪怕有人来抢,守护的妖物宁可与之性命相搏甚至陨落,也不肯将未到年份的灵药食用。换成人类的话,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会如何?”

    提到这种问题,十三郎根本没得话将,头几乎垂到脖子里,被批了个哑口无言。

    若是被外人看到这一幕,只怕会当场跌落下巴,十三郎名声在外,其自身实力只是一方面,最被人警惕畏惧的还是那条毒舌,凉薄寡毒堪称无上之利器。然而在今天,面对一只“鸟”的质问,十三郎非但辩不过对方,竟连反驳的勇气都快要失去,哪里是狼狈所能形容。

    “就像你所讲的,道院学子好生勤奋,学这学那学人学狗,想的无非是一法不通还有另一法,一门不行走另一门,可他们唯独不肯想一想,假如自己将所有精力集中到一门,那扇门又怎会打不开?”

    越骂越来劲,碧落悍然说道:“本座断言,人类若一直这样下去,终究在位面中居与末流,难登大雅之堂。”

    十三郎大怒,心里想丫没完了是吧,给你面子懂不懂,还什么大雅之堂,那是一只鸟应该谈论的么?

    虽不敢与之硬扛,可是蔫坏的人自有蔫坏的办法,十三郎温和笑了笑,说道:“前辈刚才说。在你们之上,还有一个层次?”

    “是啊。怎么了?”

    碧落奇怪反问,说道:“大道无边无涯,谁敢说自己修炼到了尽头。”

    十三郎严肃点头,问道:“前辈刚才还说,在那个层次,好像是我们人类占优?”

    “……”

    十三郎说道:“晚辈听说真灵之怒可以灭世,那么在您之上的那个层次,一旦要是发起火来……会怎么样?”

    “……”

    十三郎说道:“晚辈见识浅薄。随口胡言乱语,前辈不可当真。不过晚辈曾经见过一个人,好像比前辈……咳咳,也不差呢!”

    这话真恶心人,不用问也知道,碧落内心的愤怒该是何等程度,十三郎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没曾想等了半天,只等到一声叹息。

    “他比我强。”

    碧落的声音透着落寞,淡淡说道:“本座早就感应到那股气息,那位前辈……远胜于我。”

    “虾米!您叫他前前前……前辈?!”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怎么敢称前辈为他?我真是不明白,那位前辈到底看中了你什么。竟不惜破法灭道留下痕迹,对你加以庇护。”

    “……破法灭道?庇护?什么意思?”

    “破万法,灭天道!可懂?”碧落快气死了,心想这种货色都能得圣人青睐,天道何其不公……算了。天道在那位面前都只能算个屁,怎么能公允得了。

    十三郎眼神大亮。总算明白为什么金乌与碧落对他这么客气,甚至连爪子都送出去,心里忍不住想咱和那位关系铁着啦,你这只傻鸟懂什么。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碧落的话与事实不符,忍不住开口问道:“您说的庇护,我遇到这么多人,咋没见有谁真正怕过?是不是我以前没好好利用,或者没有激发的缘故?”

    碧落明白他想的什么,不齿冷笑道:“蚂蚁会不会害怕巨龙?”

    “……”

    十三郎哑口无言,类似道理他懂的比碧落多,可涉及到自己安危,难免想寻个侥幸。

    碧落对自己的表达不甚满意,纠正道:“这个说法不对,应该说,一只饥饿的蚂蚁爬到巨龙身上,会做什么?”

    “……”

    十三郎想说哪天我抓条龙试试,然后再告诉你成不。

    碧落自己说道:“它会咬下去,一定会那样做。”

    十三郎更加无语,心想原来天绝那个瘪三只能算蚂蚁,竟敢和金乌的前辈一较高低,难怪被整得那么惨。可是那样的话,这人界的各位大能算什么,蚂蚁的儿子孙子重孙子?

    还是蚂蚁!

    一番胡思乱想,十三郎忽然觉得委屈,若是那位大爷肯发发慈悲,随便赋予一点天赋神通,比如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啥的,自己不得横着走。

    碧落说道:“如果连人界的小小阻碍都闯不过,前辈何须替你操心,死了就死了,无所谓。”

    十三郎暗想我死了你也好不了,何苦诅咒自己。

    他说道:“前辈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炼,争取达到……咳咳,您也得好好帮帮我,结个善缘;将来遇到前辈的前辈,我把您的功劳和他说一说,没准儿会……”

    不太好意思说下去,十三郎正想着该如何收场,碧落却罕见地没有再嘲笑他,叹息一声,自语般说道:“活下来再说吧,三生六道,三生六道,想不到我竟然遇到……”

    “虾米东东?”十三郎赶紧卖萌,希望能多套点东西出来。

    碧落说道:“没什么,你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关卡没明白,觉得妥当了的话就赶紧修养精神,准备破阵。”

    “嗯,等我做点安排先。”

    十三郎明白事有轻重缓急,一面答应着,回头随手写了几行字,交由飞蚁打算传递给魔修。

    没想到的是,飞蚁刚刚钻出地面,十三郎脑海中陡然传来一阵剧烈波动,待通过蚁后查看后,顿时倒吸一口寒气。

    “嗬!”

    ……

    ……

第四百零六十二章:狠、准、忍、绝、毒之魔族!

    参加第一波试探的猎妖使仅有不到三十人,大修士三人,掀起的战团却达到数万米宽阔,战况之激烈远超以往,令每一个看到的人所震惊。

    更让人震惊难解的是魔修,面对这一小波猎妖使,魔修出动了包括五名大修士,总数五十人的迎击队伍,与之激烈交锋。

    之所以说战局奇怪,是因为不算太遥远的远方天空上,猎妖使的队伍黑压压一片,几乎将半边天空遮蔽;大地之上,无数妖灵妖将做着准备,随时可能会从四面八方发动冲击。魔修一方,除了迎击的一小戳队伍外,几乎看不到几条身影。非但大佬一个未见,连大修士也只有两人观战,仿佛对此战全不关心,又或者,胜券在握一样。

    三十名猎妖使对五十名魔修,假设双方境界相当,一名猎妖使需要面对两名敌人,情势极为堪忧。然而事实上的情况却是,每一名猎妖使都有大量妖灵妖将作为辅助,累计实力提升何止一倍?

    需要提到的是,此时的猎妖使与以往不同,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层迷离光膜,隐隐有一根丝线般的光条穿透虚空,一直延生到远处那个阵法之上。有了这层光膜,周围肆虐的火毒很大程度上被隔绝,对其施法却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甚至完全无碍。

    换句话说,猎妖使有了这种手段,战力得到完全发挥不说,且无虑后患。反之魔修苦熬多日。至今尚不能找出克服金山环境的办法,同时因为此刻的金山狂躁更胜往日。魔修受到的压制与顾虑也更大,战士理应大打折扣。

    问题随之而来,即便不考虑环境因素,假设双方旗鼓相当,魔修难道是想与猎妖使同归于尽?

    他们怎么拼得起?

    ……

    ……

    战局的进程,给所有人做了解释。

    七名猎妖使在一名绿衣少妇带领下当头扑进,面对十几名魔修非但没有惧意,反倒发出**般的笑音。在其身体下方。十数名体型高壮的妖将吃力地托举着一具同样绿油油的棺木,上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棺木内时时传出凄厉的怒吼,还有剧烈拍打之声,仿佛有什么蛮荒巨兽被禁锢其中。

    双方距离万米,少妇挥手喝令妖将们停下,面对疾扑上来的魔修队伍,咯咯娇笑。

    “听说遗弃之地灵魔之间是天敌。妾身实在想不出,魔修怎么能占据灵修半壁江山,还能世代繁衍下来。那里的灵修虽然没用,怎么说也是灵修一脉,妾身今日替他们出口气,取尔等元神炼妖。”

    话语中。十几名妖将同时低喝,将那具棺木卸到地上,只听轰的一声,坚硬还要胜过金石的大地被生生压出半米深坑,其内更传出一声怒到极致的狂吼。隔着重重壁障,犹自如山崩海啸一般。横扫八方。

    “宝宝不要急,很快就有新鲜的血肉可吞食。”

    绿衣少妇嘴里说着,双手如在琵琶上轮指,转眼间打出无数道法决;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在空中不停疾转,宛如一阵旋风呼啸,竟似一只穿花蝴蝶,发出娇喘般的声音。

    法决印在棺木之上,声音也随之传入,一枚枚符文随之飘起,棺盖随之松动,其内的震响也愈发剧烈;沉重的棺木仿佛一只被无形之手所拍打的球,不停的上下弹动。

    终于,随着一声雷霆般的厉吼,棺木厚厚的盖子被一只绿油油布满鳞片的利爪击穿,随后化做漫天木屑,飙射到四面八方。

    下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寒气,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只从棺木中跃出的怪兽,头颅已不能称之为头,眼鼻耳通通挤到一起,余下的部分便是一张大口,几乎占据了整张面孔。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出现后并不是朝扑过来的魔修发动攻击,而是毫不犹豫扑到身边一名妖将的身上,一口便咬下他半个身躯。

    那些妖将,每一只都有临近元婴的实力,如今被它一口便咬死一个,竟好像全无还手之力,甚至不知道抵抗一样。周围的妖将神色茫然,眼眸深处却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还有些许绝望的摸样。

    妖将终究是妖将,不是纯粹没有灵智的灵物,在感受自己即将走向消亡的那一刻,终于还是流露出些许情绪,些许不能湮灭的本能。

    怪兽几乎不用咀嚼,巨口开合不停吞咽,汁液混着残余不多的鲜血从妖将的半截身上飙射,尚未来得及落地便被它一同吸入腹中,竟似半点都不肯浪费,一丝都舍不得丢弃。

    连精心炼制的妖将都可舍弃,少妇为了这一战,已经用出全力。

    吞掉一只妖将,怪兽尚未完全咽下嘴里的食物,身体却陡然拔高了一截,本就庞大的身躯更加猛恶,直窜到三丈之高。它的两只利爪在两侧飞舞,如旋风一样将一个个妖将扔在嘴里,大口吞食大口吞咽,身体也像拉拽的弹簧一样连连被拔高,直达到十余丈,且仍在不停增长之中。

    一股轰然的凶焰从怪兽身体上散发开来,声威直逼化神,其中包含的凶煞气焰更是远超人们的想象,仿佛地狱中专门执掌杀戮的恶魔,突然降临到人间。

    “吼!”

    迅速吞掉周围所有妖将,怪兽发出一声冲天怒吼,其身躯达到十几丈,眼睛却似乎比刚才更小,如同一只绿豆被按在大象的脑袋上,几乎找不到踪迹。

    抬头看了看周围,怪兽发现这里充满着令自己愤恨的气息,抬腿如发泄一样,在地上狠狠跺了一脚。

    轰!

    一股波纹回旋着荡开,瞬间冲击周围三千米。所过之处,不仅仅魔修释放的几条凶兽东倒西歪。数量更多的妖将与妖灵更是几乎站不住脚,如醉酒一般摇晃。

    “不好,这是鬼炼饕餮,是几乎没有成长极限的存在!”

    一名魔修老者骤然大叫,神情却没有多少恐慌之色,只是将目光投向那名停下身躯的绿衣少妇,眼中流露出厌憎。

    “炼制这种鬼物,哪怕是初成。也需要至少十万生魂,四大星域,果然是仙家灵聚之地,竟容得下你这种邪修。”

    “邪修?咯咯,说得妾身好生羞愧呢!”

    绿意少妇神情略有黯淡,眼里既有痛惜也有怨愤,抬手朝老者轻轻一指。

    “眼力这么好。第一个就是你!”

    一缕绿油油地光芒从她的手指里射出,竟直接穿透近万米空间落入老者的身体,其布置的防护甚至法宝形同虚设,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一样。

    “这是什么神通!”旁边一名魔修惊喝道。

    “这不是神通,这是标示,提供给饕餮的标示。”老者回应道。

    不用他解释。周围人已经看明白一切,随着绿光射入老者的身体,那只怪兽突然间转过脸,两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眼睛放射着精芒,拔腿开始朝他奔跑。

    随都看得出来。那只怪兽是可以飞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它似乎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两只巨大的脚掌在地面用力一蹬,身体竟然拔高道百米空中,一跃便越过百余丈!

    不用再说别的,单凭这份速度,以及刚才那一脚,还有吞食时所展示的压制,此怪绝非寻常大修士所能匹敌,便是两人联手,恐也难与之对抗。

    面对如此猛恶的对手,魔修老者神情微变,随后叹息一声,淡淡地笑着说道:“既然是这样,诸位,散开吧。”

    十几名魔修没有说话,以平静到近乎死寂的目光深深看了老者一眼,分头往两侧呼啸而出,扑向其余对手。这边老者身躯展动,踩着一件如光球般的法器疾掠而过,笔直迎向那头怪兽。

    “不自量力,竟敢一人为敌。”

    少妇冷哼一声,发觉另一名大修士正带人朝自己猛扑过来,目光朝怪兽与老者之间扫过,默默估算。

    鬼炼饕餮威能巨大,然而它有个算不上缺点的缺点,对敌需要绿光指引,在没有吞食到一名对手之前,不会抛弃眼前对手转向另一名。

    本质上讲,它其实就是一只野兽,而护食是任何野兽都具有的天性,不容有人打扰。

    也就是说,少妇如果不希望被围攻,一是靠周围的猎妖使给其护卫,再就是寄望于那个老者早点死,以便她可以从绿光指引中摆脱,专心对付别的敌人。

    “刚刚迈过大修士门槛,连妖奴一击都抵挡不了,何苦为之忧心。”

    心里这样想着,少妇无视周围扑近的魔修,自己朝老者与饕餮怪兽靠上去,以免措手不及。

    转眼间,双方距离迅速拉近,周围已有法宝碰撞在一起,更有一声声厉喝巨吼在空中交错,那只不断跳跃的怪兽眼里则只有一名敌人,纵掠如飞,直冲向身前。

    距离再度拉近,巨兽已进入老者的攻击范围,他却没有施展任何手段,只管专心操纵着脚下光球,速度展开到极致。

    “吼!”

    好似感受到了羞辱,怪兽凌空跃起达到数百米,利爪在空中斩出一道道绿纹,电光火石。

    绿芒带着腐蚀之力,周围的虚空传来阵阵扭曲,在这样的波动下,普通瞬移无法展开,似囚笼。

    面对致命地一击,老者根本来不及躲避,他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只是将身躯勉强一扭,半截身体应声而落,飙射出无数血雨。

    失去下半截身体的他,速度反而更快,闪电般扑到怪兽与少妇的中间,开始施法。

    “魔婴转神,抱天下!”

    “魔婴转神,抱天下!”

    “给我爆!”

    “给我爆!”

    “爆!”

    “爆!”

    “爆!”

    七声怒吼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万米战场上,瞬间展开七朵绚丽的烟花,直冲霄汉,怒指苍穹与九天。

    ……

    ……

第四百零六十三章: 小战役,大场面!

    曾几何时,魔修在先后遭到咔吧与猎妖使的伏击下狼奔豕突,如丧家之犬一样在妖猎森林中亡命天涯。

    曾几何时,魔修好似惊弓之鸟,看见猎妖使的身影就躲,遇到妖将便逃,甚至发现一只无主的低阶妖灵,内心也颤动几回。

    曾几何时,魔修在猎妖使嘴里,几乎成了懦弱与猎物的代称,别说与之搏斗,连正面的勇气都没有。

    曾几何时,魔修从四面八方困聚金山,猎妖使非但没有全力阻拦,反倒有意促成。

    在他们眼中,魔修已成亡族之种,灭家之奴,没有信仰,没有未来,只有在煎熬中等待沉沦,像一片即将被收割的丰硕田园。

    眼前出现的这一幕,令所有观战的猎妖使为之震撼,震怒,直至震惊无语。反之在金山之上,两名魔族修士面色沉肃,平静如古井之水,海下沉沙,看不出一丝表情。

    七团最最绚丽的烟花开放在天空,所选位置均是能够猎妖使造成最大杀伤之所在,其中有三人如那名老者一样,只余下半副、甚至更少一部分身躯。

    但他们未死,他们的元神尚在,只有还有一口气,只要没有被封印,他们就拥有修士最好的绝杀手段:自爆!

    无论哪一种修士,甚至连妖兽也包含在内,自爆永远是其最强大的手段,一次性将法力燃烧并且释放,不是道法神通所能比,也不是法器与宝物所能及。称得上是一次突破,超越其生命层次的突破。

    而同样是自爆。这批魔修的自爆又有所不同,无一例外的,他们每个人都施展了一种可在瞬间提升修为的神通,也就是十三郎曾经见过,图洺与另外那名修士施展过的。

    魔婴转神,抱天下!

    “这不是神通,这是禁术!”

    远方的天空上,一名猎妖长老发出低吼。看向金山的目光不再如刚才那样狂妄,而是透出几分惊疑。

    三十名猎妖使,便是死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然而问题是,假如魔修都像这些人那么干,要将金山拿下,猎妖使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能换会什么样的收获?

    周围的人同时想到这个问题。脸色纷纷发白,一些人的目光变得惊恐,心里开始祈祷,下一波不要轮到自己。

    所谓禁术,指的是为大家所公认的,对修士不利甚至会影响修士传承的神通。其种类多种多样。最常见的一种,便是用难以逆转的方式提升修为,换来对战力的提升。

    毫无疑问,禁术的的确确不利于人类长远发展,但它不可能失传。相反,几乎每个存活下来的种族、宗门乃至家族都有一套搏命之法。专用于没有退路的时候,殊死一搏。

    而从元婴中直接抽取本源,换来修为提升然后再自爆,魔修无疑将禁术发扬到极致,也将自身毁灭到极致,彻底变成虚无。

    没有轮回的机会!

    如此狠辣毒绝,谁堪与之较?

    怎么夺的半壁江山?小小一副画面,魔修用最有力的回答做了诠释,展现在每个猎妖使的面前。

    ……

    ……

    战场上,战斗没有因为七名魔修的自爆而终结,情势却与之前完全不同,几可用天翻地覆形容。

    狂暴的冲击席卷八方,承受最多的无疑就是绿衣少妇与那头以生魂炼就、有饕餮之称的鬼奴,眼看那道冲击呼啸而至,绿衣少妇的双眼瞬间瞪大到极致,口中发出尖锐的嘶嚎,疯了一样抽身疾退。

    什么饕餮,什么魂魄,什么炼制最强大的妖将,通通不在她考虑之列;此时此刻,她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退,退,退!

    “疯子,你们这群疯子!”

    嘶喊中,少妇一把掐断绿芒与魔修和鬼奴的链接,身体在空中车轮般旋转,那件绿油油好似蛇皮一样的衣衫自动脱落,在其催动下化做浓厚的密云,设下层层阻滞,其本体张嘴吐出一颗璀璨的星芒,随后再喷出一口精血。

    氤氲的光晕在星芒上飘动,隐隐然有一道光柱斜插天际,看其方位,赫然指的是那座祭坛。

    **着身躯的少妇知道,若论安全,没有比祭坛跟可靠的地方,此时的她顾不得多想,挥手将精血融入星芒,灵光瞬间大放,周围随之浮现出一股空间波动,宛如传送。

    她要走,她不想与这些疯掉的人作战,更不想抵抗那名老者以燃烧元神展开的自爆之力,只想付出一些伤患的代价,逃出这片漩涡。

    “想走!”

    一声厉喝在侧后方响起,在明知老者要自爆的情况下,与之一起的那名大修士怎会不做对应准备;身体尚在千米之外,他来不及赶到近前,遂对正朝自己猛攻的两名猎妖使置之不理,抬手朝少妇的方向轻轻一点。

    “赤练,杀!”

    食指无声断落,晃动中化做一条细如竹筷的小蛇,身躯一曲再一弹,直接穿透千米空间,出现在绿衣少妇的身后。

    此时此刻,星芒已经展开,绿衣少妇的身体正以极快的速度变淡,那道狂涛般席卷的波纹却尚未抵达,正常情形下,她最多受到一些冲击,不至有性命之虞。

    脸上刚刚浮现出一丝轻松,少妇心中警兆忽现,一股从灵魂中散发出来的寒意直冲脑际,惊恐中回头。

    眼前一片红芒,与星芒发出的光辉交错在一起,让她难分彼此,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发出的神通。

    红霞闪过,少妇的曼妙的胸口出现一个血洞,腥臭气息瞬间四放,那片星芒为之一颤,竟然停顿了片刻。

    “不!”

    伴随着一声绝望嘶嚎。老者自爆所引发的狂滔终于赶到,摧枯拉朽毁灭掉那片绿色浓雾。将其淹没在烟尘中。

    为了展开传送之力,少妇用尽自己全部手段;因为不是阵法,为了不影响传送效果,她连多余的法宝都不敢使用,此时的她,防护就像她的身体一样柔弱,哪经得其狂风疾雨之洗礼。

    洪涛卷过,中间小小停顿了一下。仿佛遇到妄图阻拦的残礁,无情摧灭后继续扩散,直至三千米外!

    大修士自爆,大修士施展禁术后自爆,威力若斯。

    ……

    ……

    周围,以七团自爆的点为核心,首先遭殃的是本身不擅躲避的妖灵与妖将。纷纷在波纹冲击下溃灭;然后是一个个被眼前一幕所震撼的猎妖使,有些直接被波纹淹没,有些在随后的截杀中身亡,还有些妄图及时抽身,然而在数量是自己两倍的的魔修面前,哪还有这个机会。

    金山这种地方。正如此前猎妖使所顾忌的那样,对每个人的影响都极大,猎妖使有那层光膜保护,妖灵妖将可没有。本身浮躁神虚实力大降,魔修自爆后的杀伤随之取得无法想象的战果。七团烟云散开后,仅余的妖灵妖将寥寥无几。一个个如失了魂魄的僵尸,漫无目的在周围游荡,直至溃散,或者倒地。

    仅仅这一轮狂攻下来,三十名猎妖使损失大半,余下七八人个个带伤,纷纷朝四面八方突围而走,妄图脱离这片生命的禁区。

    他们怕了,真怕了!脑海中的感觉告诉他们,与这样的敌人厮杀太不明智,打输了要死,打赢了又如何?

    抓住对手炼制妖将?做梦吧!

    谁知道哪一个会接下去自爆,谁知道下一刻自己要面对什么,谁知道下一次丧生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七八条身影亡命而逃,身前身后是几条呼啸的身影死死追击,伴随着声声怒吼。

    “为穆老报仇!”

    “为血兄报仇!”

    “为世弟报仇!”

    “为了魔族,报仇!”

    怒吼中,一条庞大的残破身影在乱石间穿行,静悄悄没有一丝声音,仿佛幽灵。

    那是鬼奴!也就是让大修士为之退避的鬼奴!此时的它没有半点嚣张与残暴,绿豆般的双眼不停闪烁,竟流露出几分机敏。它的身体上,大块大块血肉在剥离,两只利爪因为护在身前被炸飞一只,余下那只血肉模糊,仿佛一条粗大的软绵的蛇。

    奇怪的是,自爆没有能让他死去,失去主人的它也没有因连魂契约而死,反倒像是苏醒过来,正以极快速度在石丛间飞奔,迅速逃往本方阵营。

    它不跳,也不飞,没有站直身躯,像一只狸猫,机敏而无声。

    只可惜,它毕竟不是狸猫,世间没有这么大的狸猫,就算再如何小心谨慎,依旧显得那般醒目,那么的吸引仇恨。

    “嗤!”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传入耳膜,呼啸的音浪中包含的着令人寒毛倒竖的血煞与凌厉,怪兽陡然从石丛间站起来,回头张望的同时,本能地将双臂护在胸前。

    一面圆轮般的黑光尖啸着扑来,在怪兽双眼的注视下迅速放大,延着它不再严密的双臂间穿过,轻轻抹上其脖颈。

    然后飞走。

    怪兽吓了一跳,心头觉得陡然一凉,觉得有些惊奇。

    “没事……”

    头颅滚落,怪兽显得格外怪异的声音为之中断,黑光却极有灵性的回旋,瞬间在其身体上穿梭数十次。

    一块块血肉被切下,一跟跟骨骼被碾碎,一缕缕黑芒被搅灭,那面黑刃似刀非刀,无论实体还是玄幻,通通被斩碎成虚无。

    “死了么?”

    陆默的身体出现在怪兽的尸体、那对碎肉旁,召回深红如黑的血刃,抬头看了看近在万米之外的猎妖使军团。

    “应该是死了。”

    他抬起手,朝那群黑压压的人群做了一个抹喉的手势,随后默默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金山。

    一片沉寂!

    ……

    ……

第四百零六十四章:化神之上!

    陆默一步步走向金山,步履从容而平静。

    身后,隔着不足万米空间,一双双眼睛凝聚在这个狂妄的小修身上,神情复杂到极致。

    这样的距离,猎妖使有太多人能够在其得到救援之前冲至,瞬间将他秒杀。然而面对陆默的羞辱,却没有人这么做,几百人的目光跟随着血杀圣子前行的步伐,一直走上金山,来到一处山坡。

    战场一片寂静,三十名猎妖使与各自携带的妖兽妖灵与妖将,除一人勉强逃脱外,全军覆灭。魔修一方,七名修士自爆,战斗中死亡三人,余下四十人安然退回,聚集在山坡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那名佝背老人身旁。

    “令主大人,属下等……”

    逃脱的猎妖使身上还流着血,一条臂膀齐肘而断,鲜红的肉与白生生的骨茬宣示着战况的激烈程度;面对令主冷漠的目光,他额头上不停地渗出汗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难以遏制惊恐。

    周围人望着他,脸上均没有什么表情,无责怪,无怜悯,无愤怒,只有淡漠与冰凉。

    感受到周围的目光,幸存者身躯躬得更低,头颅垂得更低,一颗心也沉入到谷底;周围热浪滚滚,他却仿佛置身与冰窖,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成老辛苦了,休息去吧。”

    令主淡淡开口,既无安慰也无劝勉,如同对一只不值几个钱的鸡说话,声音平静得仿佛是一块刨光的钢板。

    “此败非战之罪。无需太过介怀。”

    听了这番话,幸存之人如蒙大赦。原本尚能站立的身躯却如同失去支撑的桥,轰然跪倒在众人面前,悲戚的声音痛哭失声,连连祈饶。

    “我等料敌不明,折锐气蒙羞辱,实为不赦之罪;若再有决战,属下恳请令主恩准,容我以戴罪之身重上战场。誓以魔族之血洗耻!”

    听了这番话,周围人的脸上均流露出奇怪的神情,不像是感动与振奋,反倒有些悲哀。幸存的修士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犹自喋喋不休想要表明心迹,却被一声冷哼打断。

    “料敌不明?你是在埋怨本令。”

    “呃……什么?”

    修士大骇之下连连叩首,哭喊般的声音大喊道:“属下绝无此意。属下的意思是……”

    “不必说了,此战之失,的确是本令疏忽大意,料错了魔修搏命之志;你等有埋怨,也是应该的。”

    令主轻轻抬起手,一缕和风灌输道那名修士体内。温言说道:“去休息吧,后面的事情,自有本令来弥补。”

    不用吩咐,旁边一名黑衣卫士上前一步,随手卷起那名修士的身体。如一缕青烟飘向远方,去向不明。

    幸存修士没有再说过话。又或者说不出话,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外,成为一段过往。

    现场再次沉寂,死一样的沉寂。

    ……

    ……

    “对面可是罗桑令主,老夫天谕,这厢有礼。”

    山坡山,天谕长老挺起胸膛,但因天生畸余怎么都站不直,摸样不显如何豪壮,反倒有些滑稽。努力了几次,他最终只能苦笑着自嘲,扬声说道:“诸位原来是客,我等无厚礼相待,唯有勉力陪诸位切磋几场,还请不要怪罪。”

    令主望着那个佝偻的老人,徐徐说道:“天谕,可是擅卜天机的那位?”

    天谕略感意外,说道:“贱名有污法耳,令主过誉了。”

    令主微微一笑,说道:“道友可是在奇怪,本座为何知道你的名字?”

    天谕摇摇头,回答道:“谈不上奇怪,想必有魔族子弟熬不过诸位的手段,这才交代出来。”

    令主为之失笑,说道:“这么说,道友自己也知道,魔族修士并不是都像你身边的人那样视死如归。”

    “视死如归?道友说错了,世间哪有这种人。”

    天谕枯干脸上泛起无奈,叹息道:“但凡有一丝出路,我等怎会出此下策;实因令主逼人太甚,不得不为之。”

    听了这句话,令主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片刻后说道:“此言有理。那么是否可以这样认为,本座若是给一条出路,尔等便不会冥顽不灵,或者是……”

    故意拖长了音调,令主目光从一众魔修脸上扫过,不妨过任何细节。

    天谕无奈挥手,说道:“人心这东西,不是老夫所能掌控,令主不妨试一试,自可知道结果。”

    令主闻之点头,淡淡说道:“那就试一试。”

    ……

    ……

    说出五个字,令主朝前方连踏三步,气势随之陡变。

    在其背后,一轮虚幻骄阳冉冉升起,却不是如红日那样喷发灼热,而是透着一股神圣的银灰;轰然之间,一股磅礴的威压凌虐四周,整个金山百余里大地上,每一寸空间都感受到了那股神圣之意,竟有咔咔之声在空中回荡,仿佛一大块即将破碎的冰。

    三步踏出,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心上,金山到处可闻惊呼喧哗,充满震撼与惊恐。天谕身边数十名修士齐齐后退三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些人身形摇摇欲坠,仿佛被一座大山压在头顶,连直立都难以维持。

    “本相!”

    天谕长老一声厉喝,佝偻的身躯陡然挺得笔直,身边的木长老神情随之大变,苍老的面孔上泛出一抹艳红,双手张开如环抱圆球,再屈指弹出数十次。

    一缕缕气息从其指尖散放,顷刻间化作一片滴水难透的巨网,将周围十余丈空间牢牢裹在中央。众多魔修觉得身体猛的一轻,气息瞬间变得顺畅。齐齐迈步上前。

    无数道神通在空中绽放,眨眼之间。原本空空如也的山坡上闪耀出斑斓五彩,以魔气之黑色为基调,构筑成一片樊笼。

    保护众人、也困住众人的樊笼!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过一朵云彩,然后是下一朵,再一朵,耳中似传来雷声,隐隐约约。震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金山之上,怎么会有云?又怎么可能会有雷?

    ……

    ……

    “看来称呼弄错了,老朽等不该与令主平辈相称,应该叫前辈才对。”

    天谕长老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映衬出心中苦意,徐徐说道:“你我既然敌对,想必不在乎这些虚礼。老朽好奇的是。令主这般不惜一切,难道是想应劫?”

    木长老随之开口,大笑着说道:“道兄何必说笑话,我凉他不敢。”

    令主不以为惫,微微一笑说道:“非是不敢,是本座修为尚未达到那一步。”

    “是么?”

    木长老抢在前面开口。抬头看了看不算浓厚的乌云,凝声说道:“若是我等助你一臂之力,是否能引来劫雷?”

    “当然可以,本座已触及那道门槛,只要全力施为再稍有助力。肯定会召来天劫。”

    令主面带讥讽,说道:“不过。诸位凭什么认为,可逼本座用出全力?”

    天谕长老淡淡说道:“你可以试试。”

    “没错,你可以试试!”一道粗豪的声音随之响起。

    “老夫也认为,你可以试试。”一道温和甚至带点阴柔的声音随之响起。

    “不妨一试。”

    “请试一试。”

    响应声接二连三,一条条身影随之出现在空中,仿佛是一群热情的观众,诚邀且期待着最精彩的演出开始。

    对应的,猎妖使一方连声低喝,十几条身形越众而出,鼓荡出山岳崩塌般的声威。

    天空的云彩,更浓了。

    ……

    ……

    “无聊。”

    令主轻轻抬手,下按,周围瞬间云淡风轻,灼热依旧气息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金山上的诸人齐齐色变,神情非但没有放松,反倒更显凝重。

    收放自如,足以证明他刚才的话,此人的确触及到那个门槛,远超这里的任何一名化神修士。换句话讲,只要他愿意付出一些代价,魔修便是拼尽全力甚至不惜自爆,也难逃被全歼的命运。

    “本令不想讲多余的话,如今形势明朗,由不得尔等空逞义气。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正如天谕所言,本令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令主淡淡的目光望着前方,眼里却没有任何人的倒影,仿佛看着一片虚无。

    “即日起,但有主动归降者,本令承诺不伤其命,不取其宝,治其伤抚其心,并带其离开罪孽之地,进入真正的星空修行。”

    话音隆隆,响彻金山每一处角落,也传遍每个人的耳中,与心里。群山寂静,几可闻众人呼吸之声,魔修安静矗立如雕像,没有一人应答。

    令主也不失望,大袖轻甩说道:“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

    “令主请等一下,老朽还有一事相询。”天谕长老忽然开口道。

    “何事?”

    “老朽想知道,投靠之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么,只有一条。”

    令主徐徐开口,不容置疑地声音说道:“奉我为主,唯我之命,献命魂督之。”

    “就只有这些?”天谕仿佛不太相信,又问道。

    “就只有这些。”令主斩钉截铁说道。

    “那好吧,容老夫想一想。”

    天谕抬手抱拳,说道:“老夫身体有恙,不能在这灼热之地久待,不知令主可有其它安排,若无要事,老夫告辞。”

    令主说道:“不能在灼热之地久待?哈哈,你到哪里寻找清凉之地?”

    天谕回答道:“古人望梅而止渴,老夫心里想一想,总要好受些。”

    令主洒然失笑,说道:“也罢,三日之后,本令会再来,希望尔等给我一个满意回复。”

    言罢,他不待天谕再说什么,转过身带领大批罗桑修士,飘然远走。

    “令主走好,老夫恭候大驾。”天谕长老摇晃着身子抬手抱拳,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

    ……

第四百零六十五章:死志求生!

    天空无云,金山就像一个裸背大汉在骄阳下低喘,身无汗水可流,心里还带着寒。

    人们心里压着厚厚的铅云,拼命想鼓起勇气站直躯体,却发现无论自己的腰身崩得多紧,总掩不住灵魂中的那一抹惊惶。

    情形本不该如此。

    自降临以来,魔修从未获得过如今天这样酣畅淋漓的大胜,不,是根本没有胜过。无论对手是咔吧还是罗桑,不管单挑还是群殴,魔修就像是吓破了胆的孩子,手里拿着枪炮,手指颤抖得扣不动扳机。

    被困金山之后,因再无退路可走,猎妖使遭遇相对顽强的抵抗,因不想损失太多人手,这才放慢了攻击节奏,打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主意。白一点的说法,人家不是砍不死人,而是担心砍人用过了力,把胳膊给扭着。

    凄凉的过往残酷的现实,相加后形成一股如山般的压力,每个魔修心里都不自觉生出一种念头:猎妖使不可战胜!

    今日之战,胜当然是胜了,然而魔修们自己心里有数,这一仗不仅胜得惨烈,而且极为侥幸。首先自爆并非不可防范,一旦对方有了准备,下次想取得这样的战果,无异于痴人说梦。此外还有一点,参战的那群魔修已是半残自身,假如期望他们再发神威创造如今天这样的奇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金山之毒,毒在无形无质且无从防范,激烈斗法的时候不觉得。精神一旦放松下来,参战魔修个个法力变得浑浊不堪。仿佛一锅沸腾的岩浆在体内奔腾。初步估计一下,除了那些受伤的人,其余那些一点伤害都没承受的魔修想恢复道最佳状态,也需要至少一个月时间来调理身体。

    这还有个前提,后勤要跟得上。

    抱着必死决心参战,魔修不可能让自己变得更强,结果还打成这样,能说是胜利?

    魔修如此。猎妖使呢?

    三十名猎妖使,不过其总数的一个零头,更要紧的是,猎妖使占据据对优势的高阶战力,根本就没有上过场。

    刚才的一幕犹在眼前,仅仅一人之威压,金山撼动群修失色。连最高领袖都受了伤;天谕长老的那一口血,不仅仅吐出自己所余不多的生机与精元,还将魔修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吐了个一干二净,沮丧了到了极致。

    偏偏这个时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

    一是令主当众宣告,投降者非但可以不被炼化。还能得到进入四大星空的机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修炼道路。

    当然了,投降是有条件的,要认主,要被奴役。要寄人篱下,甚至被别人当枪使。然而转过来想想。魔修拿魔宫当什么?还不就是主人吗!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为魔宫战斗和为令主战斗,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现在,肯定没有人会这样说出来,金山之上一片肃杀,群情依然慷慨激昂;可谁知道大家心里有没有想,或者说,怎么想?

    相比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比较简单,十三郎来信了,一来就是两封。两封信的意思其实一样的,因为担心战祸波及到厌灵蚁,十三郎传了两次。

    “拖延十五日,引其入山后远遁。”

    ……

    ……

    “十五天,要坚守十五天。”

    天谕长老耸拉着脑袋,微佝的身形仿佛要垂到桌面,喘息般的声音说道:“诸位有何良策?”

    令主的话说得很明白,三天后再来时,魔修便需给出明确答复。可以想象,堂堂令主当众说出来的话,双方没可能当儿戏对待,换言之,三日后可能是决战。

    为保魔修军团不灭,从哪里偷回十二天?

    木长老关切的声音道:“道兄,不如先去调息一番,再来与大家商讨?”

    “不妨事不妨事,老夫是旧伤,一时还死不了。”

    这句话有点不打自招的味道,众人闻之面面相觑,心想这还用你强调吗?若是人家放放声势就能把咱们伤成这样,那还玩个球球。

    天谕自己也察觉到此点,羞愧说道:“让各位见笑了,老夫多年不与尊者会晤,骤见天威,有些失态。”

    灵域道院就九大尊者,魔宫同样有自己的尊者,而且从实力上讲,魔宫尊者承载着整个魔族的荣耀,显然比道院尊者更强。换言之,他们至少是化神后期,才能被天谕以天威来形容。

    另一名魔宫长老叹息说道:“此次降临,若有尊者大人同行的话……”

    “不要这样说。”

    天谕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据老夫所知,灵修整体实力尚不如我等,然而从萧十三郎嘴里可以知道,他们的压力一点不比我们轻,情形却好上不少。由此可见,这是我们自己不争气,与有无尊者无关。”

    木长老接过天谕的话,说道:“眼下不是与灵修比较的时候,需要考虑的,一是如何保持士气,再就是怎么才能守过这十五天时间,再及时抽身。”

    听了这番话,众人不好再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壮汉开口道:“之前的消息里,牙木圣子等尚未见到灵修踪迹,他们之间又没有联系,如何断定十五天之内能够赶到?假如援军不能抵达这里,我等拼死坚守……是否有意义?”

    这句话问出众人心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天谕身上,静等其作答。

    天谕艰难笑了笑,目光直视着壮汉的眼睛说道:“道友还是没听明白老夫的话。”

    “……”

    壮汉有些茫然,心里想我说错什么了?

    天谕叹了口气,说道:“不妨这样想。假如灵修不来,诸位打算如何?”

    四顾茫然。一群大佬神情呆滞,心想这算怎么个说法,竹篮子打水好歹湿层表皮,这样算什么?

    木长老若有所思,沉吟后说道:“道兄的意思,我等如此寄望于他人,本就有损魔族尊严;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不能一味依靠灵修。”

    天谕说道:“不谈尊严。诸位都是踏上天道之人,难道不明白道心无羁这句话?无羁不仅仅指身为牵挂,还对应于道途险恶不为外因所困,我等如今的局面,就好比困在井下的青蛙,若不能自己在墙壁上掏出踏脚处,难道指望天上掉下一根绳子?”

    自嘲地笑了笑。他不待众人开口,自己接下去说道:“青蛙的爪子不利于开土挖墙,同时也抓不住绳子,假如等着别人来救,便需要有人下到井里,用绳索套住脖子然后才能拽上去。然而诸位是否应该想一想。不管是被人抓住脖子,还是被绳索套上脖子,可有什么本质区别?”

    这种比喻不伦不类,意思却比较简单,几名大佬黯然低头。心想现在那只青蛙可不是掉进水里,而是一个火坑。

    “与抓着绳子往上爬相比。老夫宁可一口一口,在墙壁上咬出坑来。现在那个井比以往浅了不少,若是还不能爬上去,只能证明一件事。”

    天谕的声音透出疲惫,但又显得平静,仿佛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砸在众人的心里。

    他说道:“井下就是我等栖身之处,同时也是丧身之地,死得其所。”

    ……

    ……

    “不瞒各位,老夫前几日尚不像今天这样,之所以有所转变,还是因为他。”

    指着桌上那两块兽皮,天谕感慨说道:“不管萧十三郎有个凭持,他一个修为不到元婴的修士,却挖出一条数百魔修认为不可能开掘出来的地道,这总是事实。”

    “与之相比,老夫以往诚心侍天,但也一心祈求天道怜悯,委实落了下乘。”

    众人羞愧无言,天谕扫目四望,接下去说道:“平日里,人们常说事在人为,可真正落到头上的时候,往往找出千般理由万种借口,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现在回忆起来,假如我们从一开始被困就开始着手,难道集我百族之力,会不及一个萧十三郎?”

    “五百米不够就一千米,一千米不行就一千五百米,再不行就两千米,数百魔族健儿,修炼成百上千年的老怪,难道挖不出几块石头?”

    天谕的语调渐渐高昂,声音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缓缓说道:“此次魔修遭遇大难,若不死,便是一次涅槃的机会,必将重振遗风;若就此颓丧苦等救援而不得,总能逃出生天,也将成为千古笑谈。四方联盟的建议虽好,但也需要相应的胆略涌起才能得到,假如我等不敢与罗桑修士争一争,日后面对本土剑修,拿什么要求他们履行约定?”

    “就凭一句口头承诺?”

    “更何况,现在哪里来的承诺,只是听说而已。”

    天谕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昏花暗淡的老眼迸射出几丝精芒,一字字说道:“先祖遗训,道理从来不是用嘴巴谈出来,而是用拳头打出来(注)。事到如今,魔族荣辱系于我等之身,能否保得住,乃至能否活下来,都要看我们自己。”

    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天谕从桌边站其身,朝周围抱拳一揖,诚恳说道:“老朽愿捐残躯,请诸位成全。”

    “道兄,怎可如此!”

    “长老,万万不要如此,我等承受不起!”

    “天谕长老!”

    “长老!”

    一阵手忙脚乱,几名大佬相互间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有两人差点要跪下来,至于周围侍奉着的那几名低阶修士,早已匍匐在地不能抬头,声音透出悲戚,更多的是愤怒。

    “多谢诸位了,看起来,老朽这条活不长的命,还真能发挥点作用。”

    天谕徐徐站直身体,抬头望着周围炙热的大地,缓声开口。

    “五百魔修,集亿万人之志,敢效今日之勇否?”

    声音如风一样飘散,如春雷滚荡,如刀枪入耳,如血匕临头,沉沉传入每个人的心里。

    “敢不效死!”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声呼应,如接力,如传送,如传承。

    “敢不效死!”

    “敢不效死!”

    ……

    ……

    ps:注:这句话谁说的来着?太祖么?忘记啦!

    明天就是封推的日子,继续求月票!

    ……

    ……

第四百零六十六章:相信命缘的老人

    朝霞再起,红日初升,又是一个艳阳天。

    沐浴着霞光的金山光怪陆离,无数尖锐或圆润的石端在晨曦映照下反射着各色光晕,于空中交汇,缤纷似无质的彩花,飘荡出一片立体云圃。

    美丽,玄奇,曼妙,非人间所能拥有,非词汇所能表。

    如此刻的金山,不是人类应该驻足之处。

    山峦周围,以往隐藏难见踪迹的魔修纷纷现身,忍着日益严重的火毒灼烤,在各个隐秘的角落安置着不明器物,时而有人打出法决,点头或者摇头,似在测试着什么。

    山脊,小道,山梁,缓坡,到处可看到魔修忙碌的身影,一样的细致一样的肃杀,不同的是修为与分工,表情沉肃或冷漠。

    坚守十五日,这是几位大佬共同传出的命令,也是所有魔修心下认可并为之奋斗的目标。然而所有人都明白,只要猎妖使全力以赴,这便是雾里之花云中之月,看得见,摸不着。

    但是,没有人拒绝。

    当身前只有虎狼,当身后只余下同伴与绝崖,人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冲锋。

    陆默默默地走下山坡,来到前日他刚刚参加战斗的地方,将一面阵盘埋于地下,审视一番后,转身准备离开。

    “你是血杀族当代圣子?”

    一个声音突然传入耳际,陆默神情微凛,抬头发现远处万米外的天空上悬浮着一名红袍老者,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你是?”

    魔修于猎妖使对峙这么久。双方巡视人员几乎每天都碰面,却从来没有说过话。要知道。打仗从来不只有生死搏杀,还有一些称得上有趣的事情会发生;无论凡间还是修真界,敌对双方上一刻生死相见,下一刻招手甚至互道平安的例子比比皆是,一点都算不上稀奇。

    猎妖使与魔修之所以陌路,并非因为他们是死敌,而是因为罗桑星域的人看不起这群只会逃命的魔族修士,反之魔修队伍始终被失败甚至被炼成妖将的阴影所笼罩。也没什么谈话的兴头。

    交流这种事情,总归要双方对等才可能,就像人不会没事和猪聊天一样,以往在猎妖使的眼里,魔修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牲畜,不屑于理会。

    眼前这个红袍人与其他猎妖使明显不同,不仅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还主动与魔修、而且是刚刚斩杀过己方大修士的陆默打招呼,便显得有些怪。

    陆默不是外交家,可他并不介意于这个猎妖使谈一谈;他心想反正对方不是令主,总不能隔着万米空间对自己如何;假如他真敢靠近来,自己身后隐匿的队伍不介意来场小小伏击,若能杀了这个至少大修士级别的家伙。也算一种贡献。

    “可惜猎妖使人太多,不然的话,倒不妨用用诱敌的办法。”

    陆默心里这么想着,接下去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红袍人淡淡一笑,回答道:“老夫左宫鸣。来自火焱星域,添为火灵圣宗长老。”

    陆默犹豫了一下。说道:“在下陆默,血杀圣子。”

    左宫鸣竟然抱了抱拳,说道:“圣子有礼,刚才说到老夫为什么知道你的身份,是因为祖上曾见过真正的魔族修士,多少知道他们一些事。”

    故意卖了个关子,他说道:“昨天你出手的时候,老夫亲眼目睹,血杀刀法赫赫威名,应该错不了。”

    “真正的魔族?”

    陆默有些失笑,心想魔族还有真假,吃错药了把你;懒得问老者火焱修士为何跑来替罗桑人打工,他说道:“有事?”

    左宫鸣说道:“老夫见你在布置阵法,便想知会你一下,这不过是白费功夫,没必要浪费诸多法力。”

    听了这番话,陆默不知该说点什么号,沉默片刻后说道:“有用无用,试过才能知道。”

    左宫鸣莫名叹息,说道:“看来魔族在遗弃之地的确是待久了,竟忘记这么多事。”

    陆默一头雾水,心里想我可没有指望从你这儿寻根问祖,正想交代一声后离开,忽听他说道:“听过斗转吗?”

    陆默摇头,神情淡淡没有追问的意思,左宫鸣也不见怪,抬手指着远处那座祭台,说道:“那就是老夫亲手布置的斗转阵法枢纽,可将千里之内的火力慢慢转移道金山。你应该察觉到了,自阵法运转以来,金山之上一日难过一日,对否?”

    听了这番话,陆默眼中爆射精芒,抬头凝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高大祭台,神情渐起冷意。

    左宫鸣摆手说道:“阵法枢纽由四名长老亲自看守,就算你们那几位大能一起出手,也休想把它毁掉。”

    陆默默默低头,以神念将这条消息传回后方,通知给几位大佬的同时暗暗运起法力,随时准备出击。

    左宫鸣轻笑说道:“我知道你身后还有人,但最好不要胡思乱想,你们应该想到,老夫既然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个陷阱。”

    陆默为之默然,他又何尝不明白对方说的实情,然而既然没办法毁掉阵法,总要试试能否灭掉这个主持阵法的人,否则的话,任由斗转打阵这样运转下去,岂非坐以待毙?

    左宫鸣似看出他不肯死心,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实话告诉你,阵法启动便自行运转,有没有老夫,效果相差不多。”

    陆默终于抬头,紧握的双手徐徐放松,沉声道:“说吧,你找我究竟何事?”

    左宫鸣朝他笑了笑,说道:“你我只是偶遇,为何说老夫专程找你?”

    陆默冷笑说道:“当陆某是三岁孩童,相信这种话?”

    “恩,的确很难让人相信。”

    对他的质问,左宫鸣老实地点头承认,说道:“老夫又不是闲着没事做,当然是有意为之。”

    陆默干脆闭上嘴巴,等他自己说下去。

    左宫鸣说道:“如你所见,魔修已穷途末路,老夫等你见你骨骼清奇,这般夭折实在可惜,特为劝降而来。”

    “噗!”

    绕是陆默心冷赛过生铁,也不禁被这句话气的笑起来,心想我是不是火毒攻心,出现幻觉了。

    “你不相信?”

    左宫鸣神态颇有些委屈,说道:“老夫以道念为誓,若你愿意归降于我,老夫非但保得你安全,且不需认主,更不需要为奴为侍。”

    “......”陆默听傻了眼,垂着的手在大腿上用力掐了两把,才确认自己不在梦中。

    “老夫承诺......”

    “等等,你说让我投降你这个......个人?”

    “是啊,不用担心令主为难,老夫万里迢迢跑来相助,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可是......为什么?”

    “老夫不是说了吗?见你骨骼清奇,根基上佳,实不应就此......”

    “停!”

    陆默担心自己再这样和他聊下去迟早会疯掉,赶紧叫停;一贯冷漠的他此时竟然崩不住脸,怪异的表情说道:“要么说实话,要么各奔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之后,陆默突然升起一种感觉,好似自己正要失去什么,好像是物品,又好像是机会,难以弄得明白。因为这种感觉,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得糟糕,表情反倒自然起来,寒声说道:“就一次机会,你要想清楚。”

    好笑的感觉再次升起,陆默心里嘲弄自己哪来的资格威胁别人,简直有病。

    见他如此严肃,左宫鸣再次叹息,说道:“你相信缘分吗?”

    “我相信手中的刀。”

    “老夫相信缘分,你我之间有一场缘分,注定的。”

    他还是那么一本正经,认真说道:“老夫一生专修控火阵法,不知为何从阵法中得到感悟,渐渐对缘法有所研究,且极为痴迷;听闻天谕长老同样擅长此道,却不能与之切磋一番,实为憾事也。”

    “天谕长老修的是窥天大道,可不是你这种江湖骗术。”陆默寒声回应道。

    左宫鸣淡淡一笑,说道;“那是你不懂,不论窥天窥人还是窥己,讲的都是缘法,若无缘,便是再高深的修为也难触及。其实你不妨想一想,天机若是修炼几天道法就可窥视,那还能叫天机吗?”

    “长老可不止修炼几天。”

    陆默默默想着,心里竟有些赞同他的话,试问天机若能随便看透,那还能叫天机?老天放的屁差不多。

    “所以说,一切都是靠缘法联系,比如魔修与我等,相隔的可不是什么千山万水,而是茫茫星空。然而有那一丝缘法联络,便是再强大的壁垒,也不能成为阻碍。”

    “谁稀罕见你们!”陆默心里默默想道。

    “你我之间有缘,关乎生死的命途之缘。”

    左宫鸣说道:“这种事听起来玄妙,其实一点都不少见,有些人注定会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相遇,并且会发生一些事。老夫相信在你以往的经历中,一定有过这样的例子。”

    说到这里,他运足目力仔细审视着陆默的表情,神情略显紧张。

    陆默一时没回话,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秋猎之行,想到那个本来绝不可能相遇、却先后反复数次遇到,且每次都要创造奇迹的人。

    他没有留意到,此时此刻吗,左宫鸣好似看出什么,望着他的目光隐隐有些发亮,神情也变得激动,仿佛快要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令人不解。

    “怎么样,老夫没说错吧。”

    ……

    ……

第四百零六十七章:演出开始了(第一更)

    “胡思乱想什么呢?”

    心里不停警告自己对方极可能包藏祸心,陆默略一失神便回复清醒,神情转为冷厉,说道:“可有别的事情要讲?”

    “嗯……什么?”左宫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反问了一句。

    陆默微微抱拳,以此作为与对方交谈后弥补的礼仪,说道:“本人和你没什么缘法,也不会投降,既然无事,就此告辞。”

    言罢,他抬腿转身准备离去,身后左宫鸣脸色微变,焦急的声音大喊起来。

    “等等,老夫还有话说。”

    陆默无奈回头,冷冷的目光望着他,不置一词。

    左宫鸣想了想,说道:“既然你执意不肯归降,可否与老夫做个约定?”

    这句话,他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讲出来,陆默既诧异又觉得好笑,勉强说道:“你讲,我不保证答应。”

    左宫鸣松了一口气,说道:“放心,这件事情,你只会觉得有利,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说我走了。”陆默已认定此人多半脑子有些问题,神情越发不耐。

    左宫鸣抬手做了个莫急的手势,认真说道:“老夫与你约定,彼此相助对方一次,如何?”

    “……”陆默成了沉默的羔羊,楞了半响竟伸手摸摸耳朵,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

    “如何?”左宫鸣问道。

    “假如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就是那个意思!”

    “啥意思?”

    “就是你心中想的那个意思!”

    “真的?”

    “真的。”

    “为什么?”

    “缘法,老夫相信缘法。”左宫鸣回答道。

    “好吧。这件事似乎……”

    陆默一脸狐疑地想了半天,最终咬牙说道:“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左宫鸣立即接口。

    ……

    ……

    战后第一日,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魔修在防线附近遇到不少能言善辩之士主动发出邀请,内容相差无几,目的极为一致,皆是为劝降而来。

    显而易见,令主大人极为大度地放开身价。示威之后开始施恩,着手下人施展攻心之术,成功最好,不成也无所谓,浪费几滴口水许能收到意外效果,何乐而不为。

    对这种“攻势”,魔修大佬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可以阻止。总不能让人时刻彼此监视,因为那样做的话,或许正中了猎妖使的圈套,不战而自乱。

    “有点意思,老夫活了一千多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天谕老人神情感慨。似乎在为自己的蹉跎岁月而叹,错过不少人间奇事。

    “凡间手段。”壮汉不屑说道。

    “有效就是好手段。”木长老凝重说道。

    所有遇到类似情形的人之中,陆默无疑是最特殊的一个,返回驻地后,血杀圣子没有丝毫隐瞒。将交谈内容一字不漏地回报给几名大佬,引来颇多思量。

    “斗转大阵?老夫似在某个典籍上看过。可惜是残本,没怎么留意过。”木长老说道。

    “阵法是次要的事,关键是此人的用意,还有陆默圣子身上……”云离欲言又止,目光从陆默转向天谕,似想请他占卜一番。

    天谕枯干的双唇动了动,说道:“命缘之说,的确是算师修行的一种,小及一人一物,大至天道轮回,皆可按照缘法解释。只不过,这种修行并不像他所讲的那样比星算窥天之术更容易掌握,反倒更加繁杂多变。”

    望着茫然的众人,他解释道:“窥天是大道,注重整体,只看趋势与大略;缘法讲究细则,一丝一发、一言一笑皆可称之为缘头,难以理得清楚。当初老夫初涉算理,一心寻求天道之机,对缘法修行浅尝辄止,不能与那人相比。”

    他说得很认真,众人听得也很仔细,奈何结果不怎么可爱,一句话总结便是:对老者的话无从证实。

    木长老想了想,说道:“老夫觉得奇怪,左宫鸣与陆默圣子做互助之约,难道不怕得罪罗桑令主?”

    其它人纷纷点头,均对此事表示不解,天谕却不以为然,说道:“我虽不精于缘法研究,但也知道一些粗浅道理,互助之约只在彼此接触时生效,算不得什么大事。打个比方来说,若是在场之人擒下那人,又为陆默圣子所知,大可不做理会,无需担忧誓约反噬。反过来也一样,左宫鸣只要解释清楚,令主应不会计较。”

    众人恍然,壮汉听出些味道,狐疑说道:“这样讲的话,那老家伙难道认为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在陆默圣子手里,所以才……”

    周围的人闻之苦笑,心里想这叫什么事儿啊!听陆默圣子说那人修为在大修士以上,不提眼下形势,等到陆默有能力抓住他……

    陆默在一旁听着,冷漠的脸上现出几分尴尬,内心不禁有些后悔,干吗多此一举什么都说出来,平白被人笑话。

    “此事不值得太过深究,不要再想了,三日之约将至,各位不妨多费些精神操持防务,也好增加一些把握。”

    天谕长老淡淡一句话,宣告此次命缘探讨会结束,众人收敛心情纷纷告辞,均没有留意到老人垂下的目光透着深思,双手微微颤抖。

    “命缘命缘,其实就是气运之象,陆默命无夭折之相的确为我所见,气运却并非旺盛。”

    “难道说,他所指的不是陆默,而是……”

    ……

    ……

    山外事忙,山下的人也没闲着,安排好“后事”养足精神的十三郎信心十足准备破阵。结果……

    按照碧落的说法,破阵的时候。十三郎既要攻击分散雕像镇压之力,又要把握分寸不要让被它当成主要目标;因那几座镇压雕像承受无数年冲击,已被削弱到溃散边缘,加上它们依旧将四足当做首选,能分出对付十三郎的能力十不足一,理应比较从容。

    然而事实上,十三郎刚刚涉足阵坛,连第一次攻击都没有发出便遭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险些当场折戟。

    封印四足的阵法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宽阔总有三四百米,十三郎考虑自己学艺不精,修为也有限,距离太远的话,无论法力掌控还是施法精准都显不足。遂打着取巧的心思,利用两个星阵之间的那片空隙,将彼此距离拉近。

    左脚踏上阵坛的那个瞬间,十三郎心里陡然一寒,仿佛又无数双饥渴凶残的眼睛同时盯住自己,顿生惊悸之感。

    此时此刻。再高明的指点都没有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反应与实力;没有任何犹豫,警兆出现的瞬间,十三郎双目微凛,脚下已经改踩为蹬。身体如离弦之箭朝后方彪射,同时双手连挥。残余的两百余只妖魂全军出动,左手五指泼风般弹出无数禁环,布下一层又一层防护。

    那一刻,因波动太过剧烈,呈现出来的反倒是一幕近乎凝固的画面,就好像有无数条身影在空中重叠,生生搭出一座人形桥梁;若不是衣袂与周围空气摩擦出道道红芒,没有人相信那是有人后退所产生的视像。

    “吱!”

    耳边只闻千万道凝聚为一声的尖啸,十三郎的预感变成现实,离得最近的那座雕像上,原本层层包裹好似蚕茧的赤红之芒骤然炸开,化成一只只生着厉齿尖足的蝙蝠,红云一样朝十三郎飞扑,其速度之快,堪与胖胖吐舌相较。

    “小心,这是四足倒爪!”

    碧落的惊呼尚未落音,场中形势已发生根本性转换,之前对付火怪尚有余力的妖魂队伍,仅仅一个照面便被穿出无数个窟窿,黑气就像春阳下的白雪不停消散,虽嘶吼咆哮疯狂反击,却哪里奈何得了对方分毫。

    要知道,妖魂因其无形之躯,本就以速度见长,然而在面对这些火蝠时,就好像笨重的蛮牛面对狼群,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在凡间,有种说法叫唯快不破,虽有夸张,却也点出部分事实。对依赖身体战斗、凭利爪獠牙获得胜利的妖兽来讲,拥有速度,等若立于不败之地,进退自如攻守随意,不管攻击是强还是弱,总归能够得利。

    更何况,那些火蝠的攻击非但强悍,更有着一股令人从心底发寒的凶残与贪婪;它们本属火灵变种,在四足的熏染下吸收了不知多少年火毒,便是一头最温顺的猪,也能变成最最凶残的饿狼。

    第一次品尝道妖魂的味道,火蝠很快发现,这些虚幻之物身上竟有着极为精纯的魂魄本源,数量虽少,但那正是自然生成的灵体欠缺之物,怎不为之疯狂。

    “吱!”

    尖啸中,不少火蝠察觉到更为明显的目标,火红的双眼转向十三郎的方向,贪婪在蔓延。

    它们能够感觉到,在那个它们从未见过的生灵的身体内,拥有这些妖魂无法比拟、令它们的灵魂为之激动颤抖的气息,冥冥中有股力量召唤着它们,也提醒着它们,不要与身边这些虚幻之物纠缠,重心应该是那个人类,那个每根毛发都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人!

    “嗖!”的一声,五只红影第一个冲向十三郎的身体,不大的嘴巴张开到仿佛要吞下一头牛,两排尖锐而紧密的獠牙闪着红芒,宛如两扇地狱之门。

    它们的爪子很是诡异,一只正常前伸,一只却是倒着长,仿佛一个耙子拖在身后,不显笨拙,反倒更加狰狞。

    “嘭!”

    又一团黑云炸裂,将那五只火蝠包裹在其中,出道以来,十三郎首次在尚未与对方直接交手的情况下便用出最强手段,足见其震惊到何种程度。

    “倒你个头。”十三郎丝毫不留情面地痛骂碧落,抬手轻点。

    “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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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四百零六十八章:强敌(第二更)

    “吱!”

    飞蚁现身的瞬间,火蝠的叫声顿时有所改变,如临大敌,如遇天敌,如见到世代难以化解的生死仇敌。

    还有一丝惊恐。

    数万只飞蚁同时现身,其声势之大,宛如平地卷起一团乌云。一颗颗黑点在空中闪烁般纵掠,片刻便将那五只火蝠绞杀吞噬,又与那些扑灭妖魂的数百火蝠迎头相撞,发出阵阵轰鸣。

    蝙蝠以虫为食,理论上讲,这些飞蚁就是它们食物中的一种;只不过,现在这些食物足够坚硬,足够凶悍也足够强悍,数量更占据绝对优势,这才战了个旗鼓相当。

    双方速度相差无几,仔细比较的话,火蝠依旧占据优势,个体实力也更强;每每一次扑击,生满利刺的大嘴开合不停,总能将一只、甚至更多飞蚁卷入口中,生生咬成碎片吞入腹中。然而在下一刻,它甚至来不及用体内火力将飞蚁的残尸融化,周围便有更多飞蚁扑到其身上、翅膀上、爪子上,同样锐冽的獠牙利刺切割横拉,无所不用其极。

    火蝠有灵又无灵,因其不是血肉之躯,注定无法诞生真正的魂魄,因而也不可鞥拥有太高灵智。

    就是这一点差别,使这场战斗的胜负朝飞蚁方向偏斜;火蝠看似一拥而上,实则永远是单体作战,反之蚁后在拥有准六级实力后,本就强悍的指挥能力更加突出,几乎可同时操控每一只飞蚁的反击。

    论及神念强度,谁都不能与虫类母皇相提并论。别说人类修士,便是那些专以神念为神通的妖灵都比不了。

    这是天赋。是无法模仿也没办法夺取的天赋。

    一只火蝠扑进飞蚁的重围,刚刚捕获到猎物,翅膀陡然一沉;三只飞蚁延着诡异的路线飞至其翅鞘与腹下,专挑最为柔软的部分发动猛攻。火蝠受创嘶鸣反击,周围又有更多的飞蚁扑上来,一起加入到对受伤火蝠的围攻中。

    飞蚁的战术简单明确,攻一只便杀一只,不死不休。不问周围如何。有着严明纪律的它们无视生死,纵被其它火蝠咬断身体,嘴里也要撕下火蝠一小片肌肤。

    这就是蚁后的能力和做法,令人恐惧的坚决。

    战斗惨烈而决绝,双方都没有退路,也不可能后退,一根根红线在黑云内呼啸。发出撕裂般的尖嚎;黑云好似一团不断变幻形容的怪兽,嗡嗡之声如千万人呐喊,聚散不定,上下飞扑,没有片刻停歇。

    不断有碎落的蚁尸掉到地上。同时红线的数量也迅速减少,速度在黑云的阻碍下大为降低。给十三郎带来插手的机会。

    “定!定定定!”

    十三郎没有多余的办法干扰这场厮杀,唯不惜法力地朝那些速度较慢的火蝠施展定之法决,内心已然恨极。

    “碧落,你还不清这笔账!”

    望着如雨点般坠下的飞蚁,无法遏制的狂怒让十三郎红了眼。恨不得将那只残魂揪出来当场炼化,哪管它是何身份。

    感受到十三郎的怒意与恨意。骄傲的真灵埋头躲在某个角落不敢出声,好似沉默的羔羊。

    “强纳五行,三生六道,四足啊四足,你还真够狠!”

    ……

    ……

    自打进入妖猎森林,准确地说自降临以来,在厌灵蚁的使用上,十三郎一直非常谨慎,轻易不愿动用。

    蚁后处在进阶边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此时不适合催其生产,再加上飞蚁成长也有过程,十三郎手头上的这些飞蚁便成了无源之水,死一只少一只,不容随意浪费。

    从实力上讲,厌灵蚁早已超出其正常成长多能达到的极限,可谓傲视同阶任何一种妖虫。然而它毕竟只是虫,而且是群体,在没有再次突破之前,注定会受到战斗方式的限制。也就是说,假如没有足够数量,厌灵蚁大多数时候还只能担当信使与侦查兵的职责,别无大用。

    以十三郎如今的身家,哪怕面对一两名普通元婴,也用不着动用这个大杀器,然而在看到那些火蝠的瞬间,他几乎没有思考便将全部飞蚁放出,自己也不敢闲,同时施展出最强、也是最有力的辅助手段。

    原因只有一个,太快!

    很难想象十三郎会畏惧敌人的速度,然而事实就是这样,他没有放出大灰也没有放出天心蛤蟆,甚至连身为鬼王之身的哑姑都不敢使用。在拥有近乎无解的速度面前,要么施展威力极大的范围神通将其覆盖,要么便是用同样拥有恐怖速度且数量更足的飞蚁对它们加以克制,再无第三种解法。

    在金山这种地方诞生并且成长,用平日里最有效的火海之术等若自寻麻烦,若是寻常火焰也就罢了,可它们是在堪与金乌相较的四足身边长大,非十三郎所能压制得了。

    假如战场不是在这里,假如十三郎无需顾及对阵坛的波及,他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动用,便是新炼制的子午剑阵。

    连空间都能封锁,连瞬移之路都能封死,自然不害怕对方的速度有多快,然而子午剑阵同属阵法,布阵需要时间更需要空间,一但对镇压四足的阵坛产生影响,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碧落的计划,是将阵法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既不让其彻底瓦解,又可接触到四足本体;达成这个目标后,十三郎、或者说碧落便会将攻击目标转向四足,释放它吸收数万年的火焰,同时夺其魂源。

    整个计划的关键在于阵法,不能不破,又不能全破,因它没有灵智,自然也谈不上仇恨,届时四足无论多么不甘心,也依旧只能将主要精力击中到破阵突围上,而不是与碧落厮杀斗法。

    厌灵蚁,本是十三郎留下来,当做作最后底牌使用的绝地手段,如今转眼之间便损失近半,怎不让他痛心。

    怎不让他恨极!

    “杀!”

    终于等到火蝠数量降低到可以接受的那一刻,十三郎挥手将最擅长点杀的胖胖与哑姑释放出来,自己也合身扑上。

    “额昂!”大灰在兽环内怒吼。

    ……

    ……

    两人一兽的加入,将本就出现倾斜的战斗推向终局,有飞蚁干扰火蝠的飞行路线,胖胖的长舌与哑姑的长尾就像两名阻击手近距离打移动靶,精准与频率让人绝望;与他们两相比,实力最强的十三郎除了施展定字法决,并无多少真正的出手机会;因心中暴怒无处发泄,他以禁环将渐渐缩小的战场范围彻底封锁,掐断火蝠的逃脱可能。

    要做到这种程度,十三郎付出的法力可不少,事实上,构筑这般严密的封锁没什么必要,火蝠明知免不了被全歼的命运,却不肯后退一步,直到最后一只被分尸。

    这场战斗中,火蝠的坚韧与凶厉得到完美诠释,足以让人敬佩。

    “狗杂种!”

    战场越来越干净,十三郎随手抓住一只火蝠,看着它在掌心不停挣扎嘶鸣与撕咬,目光一瞬不瞬。

    火蝠的攻击能力着实出色,这些从气息上难以判断等级的小东西竟能撕开十三郎的本体,将他最为强悍的手掌咬得鲜血淋漓。

    它也有失手……失口的时候,咬不死对手又逃不出去,火蝠挣扎着一口咬在十三郎的食指,结果生生崩断了牙,顿时发出惨嚎。

    对它来讲,这种感觉就好像拿利刃捅向最痛恨的人的心口,刺出去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是一块蛋糕,便是再没有灵智,也不禁生出绝望。

    十三郎好像失去感觉一样,死死盯着它在禁锢中挣扎,就是不下杀手。

    假如有其它人在这里,看到十三郎的目光,一定会因其中蕴含的暴戾感到惊恐;他就像一台正在解剖自己的机器,冰冷的眼神隐藏着需咬紧牙关才能遏制的火焰,看着,看着……

    火蝠渐渐不再挣扎,好似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焰,却没有消散,而是延着十三郎的伤口渗进血液,融化在他的身体里。

    “罢了,四足长期以火焰封禁雕像,这些火蝠因其一丝意志化为灵体,本座也没有料到。”

    碧落感受到十三郎的异常,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本座有责任,但也不算太奇怪,试想以四足的能力,怎么可能没有自保手段呢?”

    能够让真灵承认错误,单凭这一点,十三郎足以自傲。这也反证了碧落的另一面,无论做事还是修炼,若没有勇于反省的勇气,断难达到它这种层次。

    十三郎没理它,望着掌中那团好似火焰模样的蝙蝠渐渐沉寂,目光冷若燃烧的寒冰。

    碧落有些生气,说道:“搞什么,不就是几只飞蚁吗?大不了……”

    “金乌也有自保手段吧?”十三郎突然问。

    “什么?”

    碧落楞了下,突感一丝冷意,寒声说道:“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十三郎合上手掌,徐徐抬起头。

    体内传出一丝悸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被打破,将要诞生出崭新的一面。

    “意志,本源,真灵……”他的目光投向余下拿几座雕像,表情茫然嘴里不停自语,仿佛失了魂。

    “干什么呢?”碧落狐疑问道。

    “灵根……到底是什么?”十三郎问道。

    ……

    ……

    封推日次更,请各路英雄助我打一场翻身仗!

    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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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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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介绍:
魂失异界,本应灰飞烟灭之人,却为一颗奇异之心所引,附灵身踏上修道业途。
斩峰峦,劈叠障,翩翩少年欲成仙。
他该如何求解证道,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补天之路!锻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锻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锻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