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三章:无妄灾、莫名敌
淡淡的话音,听在耳中却有股尖锐的味道。十三郎自己的都没有发现,他性情中桀骜的成分正日渐加重,宛如一只下了崽子的母狼,由狡诈而绝不张扬逐渐演变成不容触碰。
尤其是,当这种触碰波及到他的一些特别敏感的区域的时候。
何问柳感受到那股尖锐,平静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微讽说道:“萧师弟神龙见首不见尾,为兄自该佩服,不过……”
十三郎静静地望着他,没有开口的意思。
何问柳等了一会儿,自嘲或是嘲讽的笑了笑,说道:“师弟还不知道吧,在世的前辈是进不得院史的,师弟要重演福缘,应该看另外一本。”
十三郎眼前一亮,说道:“哪一本?”
何问柳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抬手指着书架角落处一本普普通通的书典,说道:“那本《论语紫云》记录的是当代内院前辈的言行记事,当有师弟所需之物。”
“论语……”十三郎不禁摇头苦笑。
灯下黑!那本书十三郎不是没看到过,可惜他只看到名字就断定那必是一本很“哲理”的书,哪有什么兴趣可言。如今听到何问柳提醒,十三郎才想道“哲理”的书必定要由“懂哲理”的人来写,顺带表扬那些“懂哲理”的人,岂非最好的传载方式。
这种情形他原本不陌生,奈何身处这个世界后,十三郎的观念视角不可能不受到影响。逐渐形成世人崇力,浑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身在道院,风气已与往日有所不同。
里的书籍玉简成千上万,十三郎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这里,岂能一本本一枚枚挨个寻找,此时无意得知这条信息,真可谓喜出望外。大感振奋。
他将手上的书卷放下,朝何问柳抱拳施礼,诚恳说道:“多谢指点。”
说罢他便走过去拿起《论语》。迫不及待开始翻阅,竟是一刻都等不及的摸样。何问柳上官两人相视苦笑,暗想就算你想抱大腿。至少也等咱们聊完话再去,又没有人和你抢,至于这么无耻。
上官馨雅扬声说道:“萧兄,若是感悟道法精髓,须当逐步推进慢慢深研。道院诸贤之语固然精妙,可是以师兄如今……”
上官的话没有说完,周围听到的人却不少,诸多目光朝十三郎的方向汇集,随后便留意到何问柳两人,眼中流露出震惊。或是仰慕的神情。
无需神念,从气息即可看出,何问柳离后期仅差一线,上官馨雅则是标标准准的后期修士,即便是在老院生当中。也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必须要提到的是,原本不会发生这种情况,来这里的修士通常有着明确的目标,时间上更是争分夺秒,哪有空闲关注其它。只因上官馨雅心切之下声音有些高,话里的规劝之意更是一听即明。这才让众人有些好奇,想看看哪位不知自量的小修士闯到这里来,自讨苦吃。
久混道院的人都明白,书也不是乱看的!付出灵石是小,若是不知深浅贪图高深道法,非但不会给修行带来好处,反而会扰乱心神徒然浪费时间。更严重的甚至会影响心智,不是智者所为。
此时对三人一番打量,众人瞬间便想明白一切,纷纷摇头,看着十三郎的目光隐含不屑与讥讽,又或是怜悯。
得益于十三郎行事谨慎,且少露形迹,是以众人虽可能听过他的名字,却没有见过这个人。因而也无法从一句萧兄判断他是谁,只能从衣着判断,这是一个尚未正式入院的新生。…,
“又一个不知轻重的家伙。”
“是啊,多半身家富足自持甚高的轻狂之徒,以为买几张副就可以在道院逍遥。”
“这话不对,人家不是为了逍遥而来,是为了求道。”
“呵呵,说的也是,求道求道,都求到脸上去了。”
“你这是嫉妒……”
人群中,一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脸精悍之气的男子冷眼观望,目光只在何问柳两人身上略着停留,便将注意力移到十三郎身上,目光竟如一只即将扑出的猎豹,散发着不可遏制的凶厉气息。在他身边,一名老者如同影子紧紧相随,正悄声说些什么。
男子听了一会儿,目光闪动随口问了声,表情略显诧异。老者微微点头,再次分说几句。
男子没有再开口,鹰隼般的目光看向十三郎,冷眼旁观。
……
……
为众人所瞩目,何问柳神态淡淡,眼里终究难免流出一丝自得;上官馨雅则明显不能适应,脸上泛出一抹娇红,略有不安。
“萧兄,馨雅非是有意……”
人群再起喧哗,都不禁在心里暗骂,这世道张得好看终究占便宜。眼前的事实明摆着,这位天资出众修为奇高样貌更是无可挑剔的优秀女子……
下面的事情大家不愿意去想,因为那只能让他们更加不爽,还有深深的妒意。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随便看看,没有太多想法。”
十三郎何等机灵的人物,焉能看不出周围人所想,虽觉得很无奈而且委屈,倒也不是太放在心上。他此时已看出,上官馨雅怕是没怎么出过门,人情世故全然不通,又怎么计较得来。
温和解释了两句,十三郎不想再和上官有何牵扯,回过头仍旧看他的书,竟是对周围的一切不理不问,彷如未见。
听了十三郎的话,上官馨雅微微松了一口气,眼中却流露出一丝黯然。周围群修纷纷摇头,内心诽谤这真是个混账小子,哪里值得姑娘你这样,倒不如和身边那位……或者和我那啥那啥,总强过这种货色。
“萧师弟,馨雅也是一番好意,师弟还是听劝的好。”
明明已经无事,何问柳却不肯放过十三郎,淡淡的语气开口道:“况且……”
这一次,十三郎没有再装作没听见,抬起头问道:“况且什么?”
何问柳微微一笑,说道:“况且师弟便是把论语背个滚瓜烂熟,通晓各位前辈的一切喜好,总要先进入内院才行。”
周围瞬间安静,下一刻,轰然的爆笑之声四起,人们仿佛忘记了这里的时间是用灵石称量,抚胸顿足前仰后合,宛如一群得了疯病的乌鸦。
“之中,禁止喧哗!”
女教习不知何时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扫视一周,所过之处,众人无不收声息气,再无一丝声音。与此同时,十三郎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温和如春风拂面,好生悠闲。
“内院嘛,小菜一碟。”
平静的目光望着何问柳,他说道:“对了,你我没什么交往,交情就更加谈不上。将来肯定内外相隔,师兄师弟这种称呼,是不是太近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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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四章:谁为裙下奴!
沧浪星很大,领域魔域皆广袤无尽,修士需以亿万方能估计。其中仅极少数有勇气参加道院院试,得以留驻成为正式院生者更加寥寥,几可说百中无一。道院宗旨是教化天下,虽略显狂妄,然而这里的确集中了天下众多精英,是灵域不折不扣的希望之所在。
即便是道院学子,内外也有所区别;内院便如同云端上的仙宫一样,被无数修士魂牵梦绕,是真正的塔尖。假如不考虑星空外面的世界,内院在修士心中的地位,一点都不比战道两盟差,甚至与仙灵殿相比,也毫不逊色。
传闻中,内院拥有独立于世的空间,充裕精纯到无法想象的灵气,更有无数奇珍异宝,修为高深到无法想象的大拿,其中有些是传自上古的奇兽妖禽,当年被紫云真人降服后收归山门,成为其守护。
更有人说,内院不是沧浪星原有之地,它乃是紫云真人获得的一件异宝所化,就像梦离之地一样,是某个上古仙府遗留下来的传承。紫云真人经升仙台离去时,此宝受到界空之力排斥无法带走,便留在这里静候有缘之人。若能得其认可,别说什么元婴化神,即便对那些化神之上乃至更高层次的修士,也是无上之仙缘。
有着这么多传闻,无论是真是假有没有得到证实,内院都被无数人渴望。就拿杜云慕容沛来说,因为在紫云城修炼,宗门对他们消耗大量资源颇有微词,可如果他们能进内院,别说这么点东西,哪怕倾尽宗门之力,也在所不惜。
世人多妄,若是进不了道院也就罢了,只要是有机会成为正式院生,人们便会产生臆想,觉得自己离仙宝仅差一步。岂不为之心动神迷,惶惶难有入定时。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内外有别”这句话。便成为流行与道院学子中的一句口头禅。通常情况下,人们以此作为打击对方而又不失风趣的玩笑之语,因为内院学子难现于世,没有可参照的对象。大家自然就拼命望高处想。总之那都是天才中的天才、绝顶中的绝顶,被这样的话取笑并不是羞辱,反倒有着一丝荣幸的味道。
能与内院修士相提并论,输了也光彩,不是吗?
玩笑话并非总能带来玩笑的效果。比如此时此地,从十三郎之口说出这句原本不伤大雅的玩笑话,就显得格外刺耳。
……
……
“这不好笑。”
何问柳面色略变阴沉,余光在上官馨雅身上掠过,现她的表情苦乐参半,有着难以捕捉的一抹嘲讽,心情突然又变得好起来,缓缓说道:“师弟若想博人青睐。应该换个笑话。”
“我说了。别叫我师弟。”
十三郎此时才明白这位自负的“师兄”气从何来,不禁大感无趣,奈何话都已经说出去,总不能掉头扇自己嘴巴,索性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说道:“内外有别也不是笑话,不信你问老师。”
抬头朝女老师的方向示意。十三郎一脸无辜说道:“是不是啊,老师!”
老师冷冷扫了他一眼。干脆低头去看书,不理会这厢的事情。这也是道院与众不同的地方。对学子之间的纷争从不主动禁止,甚至还有些鼓励。只要他们不在这里大吵大闹,一切随意。
这是一种传统,也是一种态度,从院长到教习,都认为竞争其实是好事情,尤其是为了进入内院而竞争,更会激发学子潜力。或许在他们看来,若连一颗争胜之心都没有,也不配在道院修行。
…,
说句不负责任的话,反正不会闹出人命。至于一方是不是受到打击,心性会不会受挫就此一蹶不振,道院是不会替学子考虑的。
“修炼又不是养花,这么点风雨都经受不起,干脆早早投胎转世,不要浪费资源。”
这是院长的原话,据说是真人原话,无法证实。
老师没说话,十三郎马上逮住话头,纯真的表情说道:“你看,老师默认了。”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虽不敢再喧哗,心里却纷纷竖起拇指。均暗想这货修行不咋样,一张毒嘴可够厉害。想想也难怪,若没有一张善言的嘴,怎么可能哄得那位仙子一样的女修神魂颠倒。
不信你看,她都笑出来了!
上官馨雅的确在笑,不过不是因为开心,而是泛着一抹苦意。虽然相处的时间少,但她对十三郎的了解,比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多。在她看来,十三郎完全没有必要与何问柳争执,就好比苍鹰不会因一只公鸡的叫声更洪亮而愤怒一样,高度完全不同。
诚然,十三郎与何问柳之间断不能用苍鹰与公鸡做比较;甚至可以说,此时如果将两人放到一个公平的环境里实打实战一场,胜负恐怕还是未知数。然而在上官馨雅这里,因为有了先入之见,目光不能不带上些许玩味,还有几分嘲谑。
这样的表情落在何问柳眼中,便如积火添薪、剑刺心头一样无法忍受,强压下即将喷勃而出的怒火,何问柳冷漠开口。
“我知道你。”
十三郎目光纯净,宛如一个听候老师训话的孩子。
“你是萧十三郎,来自仓云国落灵城、一个边陲之地的小修士。”
何问柳的目光透出寒意,仿佛要看到十三郎的心里去一样望着他,极为认真地表情说道:“你天资出众,法体双修,福缘深厚,还有一身的麻烦。”
“你战力非凡,初来当日便一招将杜云击败;你肉身强横,凭蛮力可破门禁;你悟性奇佳,非但破门于无形,还能制作灵符。”
随着何问柳的话音,周围再次响起私语之声,还有一些抑制不住的惊呼。显然有人听说过十三郎的名字,神情为之改换,渐渐有了震惊。
震惊不是因为灵符,而是因为杜云之败,这样的场合何问柳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断没有作假可能。
十三郎面色平静依旧,目光转向上官馨雅。
上官馨雅苦笑摇头。臻首微转说道:“何师兄……”
何问柳抬手虚按,冷笑说道:“怎么?你以为是馨雅和我说的这些?以我岭南虚灵门……”
十三郎不待他说完,抬手一模一样的姿势虚按。朝那位女教习嚷嚷道:“老师,他以外势压人。”
女老师头都懒得抬,淡淡的口吻说道:“所说为实,念尔初犯。罚五万灵石,下不为例。”
何问柳没说出来的话被生生砸回到肚子里,脸色时青时红,额头宛如有几只蚯蚓在爬行,处在暴走的边缘。
十三郎满脸惋惜。诚恳说道:“请继续,别急着缴纳罚金,我帮你计数。”
一片沉寂,群修压抑的呼吸、何问柳粗重的喘气声清晰可闻,一双双眼睛在两人之间挪过来又挪回去,如一只只平移的弹球。
极度的压抑气氛中,何问柳深吸一口气,面色竟渐渐平缓下来。还朝十三郎微微一笑。
“师弟可知道。仓云国外院排名第几?”
“别叫我师弟,算了算了,这不违反院规,爱叫你就叫吧。”
抱怨之后,十三郎老实回答道:“不知道,你告诉我?”
…,
何问柳说道:“二十七座外院。仓云排名十三,是不是很有意思?”
十三郎摸摸鼻子。心想可惜它不是我开的,不然更有意思。
何问柳继续说道:“之前我一直疑惑。为何以师弟这样的天资,竟不远万里跑到紫云参加院试。后来了解到更多信息,为兄才明白,师弟原来是有苦难言,不得已而为之。”
十三郎大为好奇:“是吗?那可得详细说说。”
何问柳一挑拇指,赞叹道:“师弟真乃奇人也,这般镇定的功夫,实非为兄所能及。”
十三郎点点头:“这句是实话,继续。”
周围的人集体咽了口唾沫,心想这真是实话,任谁都没你不要脸。
何问柳这次没有被他所激怒,淡淡开口道:“师弟在落灵惹下麻烦,随后便消失无踪,算算时日,仿佛是在路途之中。”
“赶路也犯法?”十三郎大为惊异。
“我说的是仿佛。”
何问柳冷漠嘲讽,加重语气说道:“实际情形是,师弟消失的时间,刚好是万世之花现身之日,会不会太巧?”
不待十三郎插话,何问柳接下去说道:“以师弟之才,若在其它外院入试,轻易便可夺得魁首。可偏偏赶上那位绝世天骄横空出世,为兄大胆猜测一下,师弟是不是明知不敌,故意远走他乡远避?”
十三郎愕然无语以对,心想如果小爷我早生一千年,那位因莫须有罪名被冤杀的好汉绝不会被认为是最冤的一个,六月飞雪啊简直是。
他呆立无状,何问柳略感快慰,温和的声音说道:“师弟不必气馁,相反应该得意才是。毕竟来说,智者不争一时之长短,师弟自小受红颜眷顾,岂能被女子所压制。”
何问柳的话似褒似贬,其关键处便在那句红颜眷顾,颇让人思量回味。周围的人们纷纷点头,暗想以此子之才之能之貌,的确配得上这份美誉。
“不过很可惜,终究还是奇女子不受魅惑,师弟这张脸这张嘴,怕是没派着用场。”
一番感慨,何问柳认真说道:“为兄大胆推测,紫云道院新生老生放在一起,师弟战力可列前五,如此年纪既有如此成就,且不屈于裙下,佩服,佩服!”
“前五?真是个了不起的排名。”
十三郎此时意兴全无,竟扬手掩唇,打着哈欠说道:“我就不问谁排第一了,估计那个夜莲才是你心中真正的对手,是不是?”
何问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洒然一笑说道:“师弟想问的又是什么?”
“说了怕打击你,不过既然赶上了这一火,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声。”
“想统一岭南就多用点正经心思,别把眼睛盯在女人身上,那样不叫手段,只能叫……”
他转过脸,如同驱赶一只讨厌的蚊蝇般挥手道:“不要脸!”
……
第两百一十五章:有得
何问柳走了,上官馨雅留下来,周围的人停止观望,十三郎依旧在看书。
精厉汉子与老者低声交谈,声音不明,目标不明,目光也不明。
清幽的一向安静,这里没有纷乱嚣,远离世间争斗,充满宁静祥和的气息,宛如佛国净土。
小小的、安全的,让人静心的一块地方。
来这里的人们,无论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少困扰与烦忧,在这儿都很快进入书海通明境,或细心阅读,或虚心请教,又或者耐心索查,条理多而有致,紧张而不匆忙,一派和谐向上且生机无限的忘我之象。
今天,这种宁静被打破。
喧嚣复燃,尘俗之气渐起,那个安宁祥和的净土仿佛一面被摔烂的镜子,纵有神仙妙手将之复原,也难以弥合因曾经断裂产生的割痕。
楼还是那个楼,人还是那些人,安静的依旧那么安静,偶尔有人说话也都轻声细语,似怕惊扰到开始怒放的春兰。
气氛却如被泥瓦匠涂抹过的美人脸,面目全非。
兰花轻轻摇曳,仿佛在愤怒,又似有些兴奋。女老师睫毛微垂,望着那几支无力开口的叶瓣,眼神讥诮清明,不动如风。
不动,却如风。
“清静的时间太久,便成了寂寞。”
轻轻转过脸,她的目光落在身前的那个小袋子,耳中传来似乎不会停歇的私语。有些落寞喜悦地想着。
“原来。这都是假的。”
书卷合拢,纸笔归位,女教习身入飘渺心入海,一片空明。
……
……
道院大门前,书生觉得无聊,拿起酒壶朝唇间倾倒,动作突然停顿。
酒水沥沥而下,淋湿了脸,淋湿了衣,淋透书生的身体。大灰直勾勾地望着那些白白浪费的酒泉。垂涎三尺。
“弹指三十春秋,成了么?”
书生喃喃自语,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状况,顿时一番手忙脚乱。破口骂道:“蠢驴,不知道提醒一声!”
……
……
清河上,院长正要扯线回钩,陡然抬头看向远方,表情微愕随后欣然,连连拂须。
“成了!”
“成什么了,鱼儿都跑啦!”小红跳脚大叫。
……
……
禁楼中,丹房内,紫云城周围,各有几人心有所感。或喜悦或愤怒,或怨毒或叹息,不足为表。
内,十三郎正要回答上官馨雅的话,表情忽然僵硬,目光微凝。
“萧兄?”上官馨叫了他一声,神情疑惑。
“呃……那个,你说什么来着?”
上官馨雅落寞说道:“馨雅为前日、今日之事致歉,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必要。”
致歉没有必要。通常只有几种情形才存在,一是对方性情大度并不在意,再就是对方不屑于在意。上官馨雅的态度极为诚恳,当她发觉十三郎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自己身上,不能不朝第二种可能靠拢。有些失望,还有些莫名的哀伤。
两个女子两种落寞。一为登顶喜悦过后、看尽群山小而孤;一为坠入谷底、视野单调无着之苦;十三郎静静体味着来自同一种情绪产生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叹了口气。
“别再想了,没什么大事。”
他知道那位女老师身上发生了一些事,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从天地元气的变化中敏锐的察觉到一股昂然兴奋的味道,仿佛原本昏暗沉涩的房屋突然打开一扇窗户,光明带着生机与呐喊撞进来,好一番欣欣与勃勃。…,
光明照亮每个角落,却穿不透眼前上官馨雅身前一寸之地,浓郁的清冷圈成一个环,将她牢牢锁在中央,形若囚牢。
这样的感觉,十三郎曾经有过,且不止一次。
……
……
心头莫名涌起怜惜,十三郎收回目光,委屈无奈说道:“明明是你们欺负人,怎么弄得好像我还亏欠不少;别想了,没事。”
同样的话,以两种口吻说出来,效果也截然不同。
冰冷为之消除,阳光驱散阴霾,上官馨雅愕然片刻,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轻轻咬着下唇,她说道:“明明是你大获全胜,两次……都是如此。”
这样的人也能行走天下?她家长辈怎么想的,该不会真修炼修傻了吧!
“拜托,前天差点丢了小命,今天也是;你没看他那副样子,恨不得吃了我。”
身在,何问柳再如何生气如何愤怒,终究不敢真动手,不能打又吵不过,只能乖乖缴纳罚金走人。因上官馨雅不愿同行,其表情神态可想而知,十三郎的描述虽有夸张,倒也不算离谱。
“可是……你还是赢了!”
上官馨雅的话也没错,却没有意识到,真正让十三郎获得“骂街”胜利的那颗砝码,正是由她亲手放下。假如她没有留下,这场原本不该发生的风波哪有什么输赢,无非是两个蠢货争风吃醋,落人笑柄而已。
她这一留,结局就变得完全不同。看到这一幕的人嘴上虽不说,心里都忍不住要感慨,所谓“受红颜眷顾”原来不是何问柳信口雌黄,而是真真切切让人嫉妒怨愤的事实。
也不能怪上官馨雅不懂事,事实上,她这几天频繁出入,的确是为了寻找十三郎而来,焉能一走了之。至于何问柳颜面无存,许是她没想到,许是根本没去想,谁又能说得清楚明白。
“这样也叫赢?”十三郎愕然反问。眼中闪过一丝令她心悸的冰寒。
“在我看来。赢只有一种。”
抬手做了个抹喉的动作,十三郎说道:“就像你们所做的那样。”
“哪有!”
上官馨雅瞪圆眼睛说道:“馨雅与两位师兄根本没想过……”
“不要随便代表别人,这是我的忠告。”
十三郎相信她的话,却懒得去点破,淡淡说道:“总之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你该干嘛就去干嘛,别再理我。”
“那怎么行!”上官馨雅断然否决他的好意,严肃说道:“馨雅有使命在身,不查明萧兄本源,我是不会走的。”
“我……”
饶是十三郎脾气好。此时也忍不住想骂娘,他歪过脑袋,凶狠的目光瞅着上官,心想难道我的运气真那么好。遇到传闻中的倒贴弱智死缠倒贴女,还是个白富美?
事实仿佛验证了他的臆想,上官馨雅默默与之对视,眼中有畏怯,却不肯退让半分。
“老师没和你说,不要再来找我麻烦?”十三郎无奈,开始扛虎皮扯令箭,意图威严恫吓。
上官馨雅点点头,随即又摇头。
“到底说没说?”十三郎觉得自己要崩溃,暗想老师做事太不负责。只吓唬我一个,怎么算得上公允。
上官馨雅这次听得比较明白,说道:“先生说,我可以留在道院。”
十三郎大失所望,又不敢去找书生理论,无奈说道:“你从哪儿来的?究竟想怎样?”…,
“馨雅来自上古修真世家联盟,其它的,不方便告诉萧兄知道。”
上官馨雅认真说道:“馨雅会继续向萧兄求证,直至解开疑团。”
十三郎一阵头大,好一番自怜与悲苦;但凡和自己有点过节的人。要么来自名门大派,要么就是这个盟那个盟,一听就是庞大恐怖到令人望而生畏,闻之胆寒。自己明明是个孤苦伶仃不起眼的小人物,却受到如此关注。该不该感到荣幸。
惹不起又杀不得,十三郎只能缴械投降。争取得到宽大处理的机会。
“说吧,到底要怎么样你才满意,我尽量配合。”
如果是有心人听了这句话,怕又要引起一场风波,上官馨雅全然没有听出内涵,纯净的目光带着欣喜,说道:“馨雅希望,萧兄能够动用真元之力,再和我打一场。”
没等十三郎开口,她有急急补充道:“萧兄不可以像上次那么打,不然我……怕是没有胜算。”
“我……”
十三郎再次涌起爆粗口的,心想干脆把我绑起来,任你为所欲为岂不是更好。
对着上官纯净清澈带有一点点冷冽又不显冷漠的眼神,这种话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十三郎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打架就算了,不就是想看我的法力本源吗,现在就满足你。”
一缕指风应声而出,仿佛由无数个气旋紧密排列而成,直直射向上官馨雅胸前。
上官馨雅神色大变,怎么也想不到十三郎敢在这种地方动手,正要惊呼施展神通,忽听他淡淡的口吻说道:“别动,别挡,只此一次机会。”
片刻之间,上官馨雅内心闪过无数道念头,难以抉择。她深知,如果按照十三郎所说的去做,几乎等于将生死交付到对方手里;然而如果不答应,后果他也说得很清楚,再没有下回。
电光火石,指风已从她胸口穿入,映出一抹酡红。
……
……
仿佛过了一瞬,仿佛过了一年,仿佛过了一生一世,上官馨雅从失神中惊醒,抬手抚着滚烫的脸,轻声道:“师兄既然无惧窥视,前日何苦要……”
十三郎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淡淡说道:“因为我不喜欢。”
“不喜欢……”
上官馨雅低头喃喃,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味道。待她抬起头,却发现十三郎竟已转身离开,正望下楼的方向而去。
“师兄怎么不看了?”
“看完了。”
“可是找到要找的东西?”上官馨雅急问道。
人迹已渺,视野中景物依旧,却显得如此荒凉空荡,仿佛身处无边旷野,四顾茫然。
没有等到回音,上官馨雅有些落寞,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那本忘记合上的书。
四个大字映如眼帘,如同四把凌厉的剑。
“九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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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六章:禁楼前
禁楼是黑色的。
黑砖黑瓦黑墙,黑门黑窗黑台阶,就连镶嵌在墙壁屋顶的月石,仿佛也散发着黑色的光;黑黝黝的通道笔直向上,静谧无声。
阳光照耀在黑色屋檐上,光线仿佛被隐藏其中的怪兽吞噬;视线中,禁楼呈现出一种扭曲的镜像,仿佛它不是直立于地面,而是一颗歪歪曲曲向上生长的老树。
行走在道院之内的学子,对别的几座小楼均心怀向往,唯独对这座通体荡漾着黑色波纹的所在敬而远之,若非必要,宁可绕些远路也不愿从其门前经过;禁楼的森严冷厉与肃杀,可见一斑。
然而事实上,这里并非人迹罕见之地,时常有学子来禁楼闯关悟道,又或是纯粹研究禁法;不过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几乎没有人愿意多停留一秒,更不要说长期留在里面,与那些不知躲在哪里的鬼怪妖魔为伍了。
它就像一头从九幽地狱里抓出来的恶鬼,用铁链牢牢锁在这个被镇压的角落,孤独自守。
一条身影缓缓行来,带着一丝庆幸一丝期待还有一丝好奇,径直走到门前。
……
……
庆幸是因为上官馨雅没有看出底细,总算免去一场麻烦;十三郎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假如没有七重山禁的封锁,他的真正本源只怕瞒不过上官馨雅的秘法查探。此前已从和尚道士口中得知部分真相,十三郎深知暴露体质会有何种后果。焉能不做防备。
“不好混啊!好在他老人家不在意。”
从叮当身上,十三郎知道了魔域对灵魔体质的态度;原本以为灵域比较开明,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不知道被发现后会怎么样,甚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灵魔异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十三郎一定不能让自己的秘密暴露天下,绝对不能。
有七重山帮忙。再加上他自己的一些伪装,总算将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世外高人瞒哄过去,十三郎暗自庆幸。心想一饮一啄还真是有些道理,如果不是院长封了他的灵根,怕是第一战就真相大白。哪里还有今天。
他不能不满足上官的要求,一来对这个不明世事却异常执拗的丫头没什么恶感,二来那个什么什么上古家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等一个更讨厌更难对付的人来,还不如主动向上官示弱。至于上官馨雅的回报有多大作用,能不能让其它人信服,就不是十三郎所能考虑的了。
“过一时算一时吧,眼下唯有尽快加强禁制方面的修为,一来解除山禁提升战力,而来可以灵活应变,实在不行可以自我封印。总好过束手无策。”
不管能否进入内院,多掌握一些神通手段总归没有错;事实上,十三郎对修习禁制早有考虑,并非临时起意而为之。他知道自己的手段太过单一,若不能在适当的方向有所突破。迟早会遇到无法化解的难题。眼下虽说不太安定,可如果与在魔域和可以预想的未来相比,无疑是提升道法修为的最好时机。错过今日再想拥有这样的条件,无疑是痴人说梦,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了。
“鬼道前辈留了一些基础禁法,先看看这里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回去再慢慢对照。”
与鬼道见面时,十三郎基本是个禁盲,因此老头子给他准备的多为最最基础的理论体系,包括设禁、组禁、破禁等等,都偏向于修为不高的人研究修习。…,
连鬼道自己都不算禁制高手,如何能与道院相比。教一教十三郎绰绰有余,可如果指望把它研究透彻就可以破开七重山,无疑是痴人说梦。
带着这样那样的心思,十三郎站在禁楼前,抬头看着那个丰富通往冥界炼狱的通道,微微皱眉。
“有必要弄这些唬头吗?明明是件挺阳光的事儿,何苦来呢。”不知不觉,十三郎抬腿想要试试威力,嘴里便念出声来。
“开锁解封,威力拔高……一倍!”三楼,一道阴厉的声音响起。
“一倍!此举……是否妥当?”另一道声音担忧地说。
“是啊谷老,此子修为不过筑基,如何当得起双倍威力。”又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
“妥当,当然妥当!放心吧出不了事。”阴厉的声音怪笑两声,不容反驳说道:“记住了,只要是他来,都给老夫提高一倍。”
“是,谷老。”两道声音同时答应,语气中透出不少怜悯,似在提醒某人,自求多福。
……
……
“嘭!”
十三郎的身体骤然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倒。
“我靠!”
憋了整整半天的粗口终于爆出,十三郎狼狈不堪从地上爬起身,愕然失语。
“桀桀,好不容易来个有趣的小子,竟然这么久都不来拜访老夫!”
那个幽魂般的身影得意大笑,显得异常快慰。
“法体双修?好好好,身体结实才经得起折腾,很好,很好啊!”
……
……
“这怎么可能!”
抱着试验的目的,十三郎第一脚没有使用任何手段,纯为感受踏出第一步;虽然明知道禁楼与众不同,但他还是忍不住为这个结果所震惊,然后滋生出愤怒。
“绝对不可能,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不懂禁制,不代表十三郎不了解禁制的威力;他对禁楼各级台阶的威能早有判断,且极为自信。
道院各个小楼中,禁楼是最难以出入的地方;比如,一层实际上就是一道普通门禁,难度与道院大门相当。是最最基础的门槛。换句话说,道院不可能不让已经通过初试的学子得其门而不入,必然有等级分列。
以十三郎的感受来判断,眼前第一道台阶的阻力,若不考虑禁制造诣硬闯的话,修为不到筑基后,根本不可能突破。
别说新生?就算那些修行多年的老生。又有多少能进入到一层?
禁楼与别处不同,一层外多出五级台阶,想要进入内间。需要从这里便开始闯关。简单点说就是,它的门槛最高,难度更大。费用……自然不用说。
“闯关失败,罚金……一千灵石。”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楼内传出,十三郎听得摇头苦笑,心想这真是敛财有道,黑到无法想象。
简单计算一下便可知道,假设一名修士一次越过一级台阶,即便每次都成功然后在下一关失败,二楼三楼各十二级台阶,至少需要两万九千灵石。这里面没有考虑重复失败,又或者上面会不会涨价等等。哪里是黑心所能形容。
道院多少人?还有咨询费、材料费、租赁费、灵池费、炼丹费这费那费,这哪里是什么培养未来的学院,分明就是一个吸灵机器!
抱怨是没有用的,投诉也无门,十三郎乖乖扔出一小袋灵石。调整思绪重新来到台阶前,注目观察。…,
果不其然,灵石没受到丝毫阻碍,径直飞入楼内被无形之力收走。此后传出一道阴森的声音,带着几分鼓励说道:“加把劲,继续闯。”
“闯你大爷!”
十三郎心里咒骂着。老老实实蹲下身子,开始认真研究。
事实上,假如十三郎愿意动用全力,即便是这种难度,他也能够直闯内间或者二层。不过他本就是为学习而来,试探一次便将注意力集中到禁制本身,不再尝试硬闯。
楼内之人察觉到他的动作,似有些感慨地叹息一声,就此没了声音。不知他是赞叹十三郎的明智,还是为得不到更多闯关灵石而失望。
……
……
禁制,实际上是一种变异符阵,都是通过符文勾勒形成灵力阵法,被触动时发动攻击的预存式手段。也可以把他比作神通,但不是即放即出,而是需要时间准备,并可控制激发条件与时间的变异神通。
与符文阵法不同的是,禁制不需要借助法器外物,乃是纯粹由修士灵力,随意附加在随处可见的自然之物上,构成一个可循环运行的独立世界。从某种角度讲,它几乎可以算做设定规则,当有外力闯入,试图破坏这种既定规则的时候,便会遭到反击;其效果千差万别,几可用浩瀚来形容。
之前十三郎所受到的攻击,主要体现在绞碎与弹出。在他踏上台阶的那一刻,设定好的灵力线条便随之激发,如同百十道无形刀剑一样,要将他生生绞成碎片,并有一股巨大的撞击同时发生,这才将他逼退。
也就是十三郎,若是换个修为与之相当的修士来承受这一击,怕是已经身负重伤,甚至被直接灭杀也有可能。在不明底细的情况下,硬闯显然是最不明智的办法,为智者所不取。
十三郎还是懂一些禁制原理的,结合鬼道所传,他以审视的目光仔细观察着台阶上那些暗含的灵力线条,神情渐渐平静。
作为供学子第一次面对的禁法,台阶上的灵力线条并不复杂,让十三郎震撼而好奇的是,这种构连他都可轻易完成,但是做成之后所体现出的威力却如萤火之与皓月一样,不可同日语。
原本在他的想象中,所谓禁法造诣的高低,无非就是增加线条符号,彼此的构造更加复杂,排列更加繁琐难解,威能自然也随之提升。
比如七重山,十三郎根本计算不出有多少灵力符号与线条,自然就谈不上破解。然而眼前这一幕,分明告诉他,之前的想法完全错误,禁制禁法与其它神通一样,不可轻易度量。
“化繁为简吗?”
心里默默思量着,十三郎沉浸其中,渐入忘我之形。
两条身影自远而来,发现蹲在台阶前如雕像般的十三郎,目光微凝。
“是他!”慕容沛惊呼一声。
“是他。”杜云咬牙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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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七章:愚昧之人
杜云望着那个给自己带来噩梦的身影,脸色变幻不定,神情异常复杂。
“云师兄,萧……”慕容沛目光忧虑,想要开口劝解。
“师妹不用说了,我知道轻重。”
杜云抬手阻止她,说道:“何问柳才是大敌,为兄分得很清楚。不过从长远看,此人亦不容小觑,况且他有辱我之仇,焉能不置之不理。”
慕容沛轻声说道:“萧兄在指出何问柳的阴谋,对师兄也有所帮助;何不化敌为友,岂不是更好。”
紫云城什么人都有,唯独没有傻子。中发生的事情,不过片刻就传遍道院,杜云自然能够知晓。得知何问柳将自己被萧十三郎一招击败的消息当众说出,杜云七窍生烟,怎会不明白其用心。
岭南与河东,历来就是道院学子中的两大势力,因为在紫云城,他们才不敢公然相斗,假如放在外面,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不容调和。
杜云所率的岭南群修,原本就在争斗中稍处下风;之所以如此,与主将修为不无关系。
而在岭南内部,因为有着岭南第一修称号的何问柳进入道院,此时正面临重新洗牌的局面。这个时候爆出这样的消息,对杜云的打击可想而知。
不用问,何问柳已经着手准备夺权,利用其声望与财力,开始对杜云身边的人进行侵蚀诱反。这种行为不仅仅是为了道院争宠,更有着极其复杂的宗门乃至国家背景。是道院也无法阻止的必然。
十三郎一击败杜云,便被卷入这个漩涡,是他没有预料到也无法预料的结局。换句话说,他不自觉的已经站了队,不管愿不愿意,皆非自己所能左右。
然而因为上官馨雅的关系,何问柳并不打算收拢萧十三郎为其助臂。而是借力打力,以压制他作为抬高自己的阶梯,并进一步让杜云陷入深渊。里的那番话。真正的中心只有一个,一击败杜云!
结果,十三郎当众叫破。并逼迫何问柳缴纳罚金孤身离去,无形中打压了何问柳的气焰,等于变相拉了杜云一把。毕竟来说,打败杜云的是十三郎,何问柳虽享有盛名,战力如何终究没得到验证,只要他没有当众将十三郎降服或者击败,这个面子都不可能捞回来。
而在杜云这边,他第一时间向慕容沛质疑,同时怀疑可能是萧十三郎自己将消息散布出去。奈何查来查去。最后发现竟是自己信任的一名心腹主动向何问柳投靠,这才与慕容沛重归于好,并急于提高修为重聚声势,与何问柳以及其背后的势力对抗。
假如不能进入内院,杜云迟早会返回宗门。因此,若从根本上考虑,他与十三郎之间不过是误会,何问柳才是本质矛盾,永远都不能化解。
“化敌为友?你觉得可能么?”
杜云冷笑一声,随即察觉慕容沛神情暗淡。内心微动,放缓语气说道:“师妹心地善良,但你不明白,化敌为友这种事情,是要双方都愿意才行得通。”
慕容沛惊喜说道:“师兄是担心萧兄记仇?不会的,上次我便问过,他说过不会。”
听了这句话,杜云心里好似被毒蛇咬了一口,面孔抽搐强笑说道:“师妹放心,若是他能为我所用,师兄定然忘却此事。”
不待慕容沛再说什么,杜云抬手拂了拂她的秀发,认真说道:“师妹只需按我说的去做,为兄这里,自会与萧……他解释。”…,
维持灵力输出不难。难就同时维持多条,还要保持稳定。而这样做的结果,非但法力流失是正常设禁的数倍,对神念的消耗更是达到极为恐怖的程度,让他难以承受。
一道两道无所谓,三条五条也能支持,然而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十三郎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幻境,脑海中全是晃动的线条与符文,神念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怎么都无法阻止。
稍一分神,勾勒灵线时没有控制好力度,禁制在即将成型的瞬间轰然碎裂,伴随着一声巨响,十三郎的身体侧向飞出,狼狈不堪。
因为要集中精力,十三郎没办法再考虑防护,仗着肉身强悍,这种低级禁制不能奈何他分毫。不过在第一级台阶……准确的说是连第一级都还没踏上就别弹飞,不说旷古掘金,怕也是极为罕有之事了。
有些悻悻地站起身,十三郎晃晃脑袋,继续之前的所为。
……
……
“嘭!”
十三郎的身体再次飞出,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尘土,继续。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
禁楼前呈现一幕奇景,一名堪称丰神俊朗的少年蹲在地上,仿佛在石缝里寻找蚂蚁,神情异常专注。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像石头一样弹飞,然后再来,然后再次弹飞。
到后来,他索性连灰尘也不再管,刚一起身就回到原地,重复那个看似没有尽头的过程。
衣服变得肮脏,发髻变得散乱,十三郎脸色渐渐暗淡,眼里布满血丝。仅仅半天功夫,他就仿佛十天半月没有睡觉,疲惫憔悴不堪。
此时若有人用神念查看,会发现十三郎充裕的法力几尽枯竭,手掌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竟然在轻轻颤抖,好似得了鸡爪疯一样。
终于有一次,他将最后一条灵线送出,与之前的那些线条组合到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最最初级的、任何筑基修士都可随意施展的……禁制!
“我靠!”
披头散发的十三郎再次爆了粗口,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下来,不住喘息。
“不知所谓!”
一道阴郁冷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十三郎愕然抬头,发现杜云不屑地望着他,冷漠地声音说道。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靠的只是炼体天赋,若论修行,根本是个白痴!”
不等十三郎回话,杜云抬腿踏上石阶,稳步前行。
台阶之上,竟无一丝反应。
……
……
这一章的视角有部分切换,我主要想表达的是,生活中,你我皆是杜云,至少是一部分。
心胸狭隘、嫉恨自私,还有些别的。
不是吗?请不要那么理所当然,反省一下吧试试。
依旧恳请,各种恳请!
老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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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八章:简单、愚笨、有效(一)
坐在地上的十三郎望着从容的杜云,如同仰望一座大山。
假如十三郎要进楼,无论硬闯还是破禁,都不会太难。同样对杜云来说,这种级别的禁制形同虚设,随手便可化解。
杜云的话,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算实情;十三郎自己也清楚,杜云既然拥有那样的声名,且在道院修行多年,如果对禁制没什么研究,反倒不可思议。
造诣深不要紧,就散他专精与禁也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他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
人说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可即便是一只螳螂被沉重的车轮碾碎,至少也要发出响声、溅出几滴愤怒的汁液才对。
杜云的实力毋庸置疑,可以十三郎的感受而论,他与台阶禁制之间的差距绝对不能用车轮与螳螂对比。
他怎么做的?
眼看杜云走上台阶,即将进入禁楼,十三郎忽然叫道:“杜师兄?”
杜云听到喊声,转过身俯视的目光看着他,说道:“何事?”
十三郎羞怯地摸摸鼻子,说道:“那个……能不能请你下来,再走一遍?”
……
……
杜云没有满足十三郎的请求,无视他是演戏还是真诚,带着骄傲与自负步入禁楼。此时杜云已得出结论,十三郎不过是个肉身强悍到变态的炼体士,之所以自己会落败,乃是被偷袭且无法预料其所为导致。换句话说,此刻杜云非常希望能与十三郎再打一场。且最好是在人多的地方进行,越多越好。
禁楼门前打架显然不可能,嘲讽谩骂有份,非有志上位者所为;再说了,就算把他骂成不敢还嘴的孙子,没有观众没有见证,又能带来多少快感?
至于向十三郎示好。或带着拉拢的心思去结交,杜云不是没想过,但有一个前提。
他需要堂堂正正打败十三郎一次。将已经传遍道院的流言当众拆穿!
在那之后,杜云很乐意表现大度,以胜利者的姿态安抚慰问。又或是结交。毕竟十三郎的天赋在那摆着,战力也不俗,而且没什么背景可虑,若成为臂助,倒也确有用武之地。
在此之前么……帮助潜在的对手提升实力!可能吗?
于是乎,杜云仅仅嘲笑几句,暗示一番之后便潇洒离开,不愿与之多做纠缠。自己已经仁尽义至,如果这个从边陲之地冒出来、不知走了什么狗运的修士识相,应该主动送上门赔罪认错。或者配合着在某个合适的场合出现,如此如此等等。
“假如他不识相……呵呵,本座自有办法!”
这样那样想着,杜云的心情愉悦不少,振奋精神直奔三楼而去。他的目标是内院。是何问柳,十三郎的事情不过是个插曲,不值得考虑太多。
……
……
丢人现眼没能捞到好处,十三郎垂头丧气地坐在原处,颇有些失望。
望着那几层台阶,他苦思而不得其解。干脆站其身,依照记忆踏在杜云所踩的位置,意欲亲身体验一回。
之前杜云行走时,十三郎几乎没有感受到法力波动,更看不出他用了何种手段。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只能从其落脚的位置上考虑,看看究竟有何端倪。
“呼!”
一如之前那样,十三郎的身体再次弹飞,不过距离稍近,没像头回那样摔倒。
“闯关失败,罚金一千灵石。”
冷漠的声音及时响起,显得有气无力。大概是禁门先生看出他的谨慎,为捞不到太多油水感到失望。
“幸亏下脚比较轻。”十三郎悻悻站稳,伸手从怀里拿出灵石正要扔过去,动作突然停顿。
…,
“比较轻!难道说……”脑海中灵光乍现,十三郎直愣愣地望着台阶方向,半响没有任何动作。
“闯关失败,罚金一千灵石!”贪财的老师发出提醒,声音略显不耐。
十三郎依然未动。
“缴纳罚金!”声音越来越大,渐有愤怒与呵责。
“交……咦!”
声音只说出一个字就顿住,仿佛正在呱呱叫的蛤蟆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块石头,噎出一声惊咦。
一阵清风飘过,十三郎如幽魂一样出现在台阶上,恭恭敬敬将一袋灵石放在地面,随后再次飘回到原处,重新坐了下来。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一气呵成,比之先前的杜云更多出一股灵动,还透着几分诡异。
“这也算破禁?分明是作弊嘛!”
自嘲地笑了笑,十三郎低下头,目光依旧落在台阶,落在那道简单的禁制之中。
不同的是,此时他的目光清澈而纯净,宛如一汪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涟漪过后,再无一丝波澜。
“小兔崽子,禁法没点长进,风之领悟倒加深不少。不行,老夫不能让你过关……嗯?”
三楼,黑衣老者正在心里臭骂,忽见十三郎重新回到台阶下,顿时心怀大畅起来。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回头看着正于楼梯上苦苦挣扎的杜云,老者眼里露出厌恶,冷冷说道:“闯关失败,罚金两万七千灵石,退下!”
……
……
无论禁法高深到何种程度,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总需要一定的触发条件。台阶上的禁制暴露与天地间,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情况,比如风,比如雨,再比如落叶、杂草花瓣等等。假如稍微一碰就爆发禁制,禁楼里的教习也不用做别的了,全力维护这几层台阶都忙不过来。
反过来讲,进入楼内最省力的办法,莫过于在不触发禁制的前提下越过台阶。不知哪位“机灵”的学子第一个想到这条捷径,居然没有被道院视为违规,一代代传了下来。
杜云所用的便是这种方式,结丹初顶峰的实力,他完全有能力让身体轻如落叶,飘飘然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跨过拦障,给了十三郎一个大大的震撼。
论掌控身体,十三郎比杜云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因此一旦弄明白其中的道理,他觉得欣然的同时又好生失望,忍不住自嘲。
“是个办法,不过假如要凭此闯过禁楼,未免太小觑道院了。杜云这样做,大概是想为后面的关卡留力,不能为我所取。”
想到此,十三郎摇摇头,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轻轻放在自己布下禁制之中。
他已经观察到,无论是有人经过还是春风吹拂,台阶上有些沙粒尘埃都原封不动;换言之,那些不动的部分也都是这个禁法的一部分。十三郎暂时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便通过一步步的尝试,摸索其中的变化奥秘,进而试图掌握。
欲破之,先明之,这是最最简单、最最基本,也是最最愚笨的方法。
他好像一只勤劳的蚂蚁,一颗颗一粒粒,将不同与台阶上的冗余之物剔除,仿佛不是研修禁制,而是描述世间最精美的画。
“简单,就是有效!”抬手捻出一片树叶,十三郎信心十足说道。
……
……
时间流逝,天色渐晚,暗幕随之低垂。十三郎不知自己忙了多久,不知自己能否把地面及时清理干净,他聚精会神于那块小小的区域,神情专注而平静。
夜间的道院幽静昏暗,各个小楼均有亮光闪耀,恍如灯火。禁楼门前一片漆黑,还透出令人心寒的悸意;普通人在此,怕是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晰,更不要说在遍是沙粒的地面上模仿出完全一样的两块区域。
…,
十三郎依旧在做这件事,神情越发憔悴。虽然他是修士,目力远非常人所能及,但是长时间盯着同一个地方,还要寻找出一沙一石的区别,难度可想而知。
他的两眼通红布满血丝,眼皮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不停流泪而不自知;他的修为在不觉中运转,法力化做一股股清泉在身体流动,滋养着他的精神、身体,还有疲劳到极限的双眼。
杜云面色阴沉地从楼里出来,看到十三郎犹自坐在远处发呆,讥讽的表情对他说了句什么,没有得到回应。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十三郎没有任何动作,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宛如石雕。
“白痴!”
杜云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不知是咒骂十三郎愚蠢,还是在为自己的无聊而自嘲。
十三郎依旧坐在那里,半天才拾起一颗沙粒,又或者放入一块碎石,缓慢而坚决。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的暗幕开了一个口,露出几点罕见的星光,如银辉一样播洒在十三郎身上,映照出一抹孤寂的影。
十三郎浑然不觉,抬手再放一根小树枝,小心地调整着它的角度,轻轻吁出一口气。
“还有一半。”
心神动念,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偏了那么几分。
轰然一声巨响,十三郎一路翻滚着甩出去,满头满脸都是灰尘泥土,挣扎了两下,干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再也不愿起来。
浑身的骨头仿佛被胶水粘住,稍微一动就咔咔脆响;精神一旦放松下来,积累多日乃至多日的疲累仿佛浪潮一样反扑过来。此时的他,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静静地躺在清凉的地面,好一番自勉与自怜。
“厉害厉害,连老天都感动了。”仰望着天空那可怜的几颗星斗,十三郎默默想道。
“道院封门,学子速速离去,明日再来!”
禁楼里传出提醒,平淡冷漠的话语中,略有一丝波动。
……
第两百一十九章:简单、愚笨,有效(二)
一夜休养,次日十三郎早早来到禁楼,二话没说便蹲在地上,从布禁开始,重复模拟的进程。
与前次不同的是,他先找到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并将那些明显与台阶不同的杂物清理掉,开始轻车熟路地勾勒灵线,很快便有了雏形。
之后的事情相对简单,十三郎收收捡捡,动作有条不紊,不过半个时辰便进行到昨天的程度,随后才放缓速度,一点一点向前推进。
黑沉沉的禁楼前,晨曦的阳光在他身上照出一圈金色晕影,宁静中竟透出几分神圣的味道。时光流转,道院中行人渐密,不少学子留意到这一幕,纷纷驻足观望。
“那好像是……萧十三郎?”
“没错,就是他。”
“真是他?听说此人天资卓越且机辩聪慧,怎么会做出这等蠢事。”
“呵呵,别这么说,也许他能行。”
“我没说他不行,问题是这样的做法,法力与神念耗费太大,时间拖延太久,要耗得起才行。”
“是啊,我也动过类似的念头,不到两天就……”
“我也试过,到第三级连环禁的时候不得不放弃,太难。”
“若只是难,倒也无妨,可是修习禁制对修为几乎没什么帮助,若是那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大可慢慢研究。我等为求境界,岂能将是将浪费在这上面。而且看他的摸样,只怕是从最基本处学起,没有几年苦功,绝难有所成就。”
“几年!这种修行需要大量丹药补充法力恢复神念,身体的负荷也需要药物调养,几年下来,耗费的资源几以天量计算。我听说此人来自边陲,并不是什么大家子弟,肯定坚持不了太久。”
“说的是啊,不过你有没有留意到。他并不是一直模拟,有人闯关的时候,都会仔细观察。”
“这不奇怪。破禁方法各有不同,有些人以禁破禁,多看看,总能有些参照。不过这样一来。时间耗费更加不可想象,难上加难。”
“说的是,算了算了,我等修行都来不及,还是不要琢磨别人了。”
“唉。可惜,此人有大好天资却不知利用,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世上湮灭的天才多了,有这个精力感慨,不如把心思放在眼前。”
人群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萧十三郎苦修禁制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整个道院。听到的人或兴奋或失望,或感慨或叹息,千种姿态万般表情,不一而足。
对这些议论,十三郎充耳不闻,他将全部心力都放在眼前的禁制上。眼里再无余物,度过一个个平静焦灼、苦闷喜悦的片段。
……
……
第一天过去。又一天过去,到了第三天。袁朝年如约前来,发现三元阁已换了主人;十三郎去了禁楼,童埀也不见踪影,坐镇此间的赫然是那位贼眉鼠眼的灵机。
发现袁朝年到来,灵机一脸的骄傲与奸诈,以“管家”的身份高居堂上,声言十三少爷生性淳朴不识人心险恶,已授命自己作为三元阁总管,全权处理与灵符丹药乃至法器在内的一切交易。
此前袁朝年与十三郎达成的协议被灵机作废,老头儿得意洋洋地宣告,代售可以,先交钱后拿货,价格提高一倍。此外为了保障东家与代售者的利益,灵机会将已经炒得火热的灵符限量销售,比如一人一天只能买一张,不得重复购买等等。…,
“老弟你想想,我这其实在帮你宣传,亏着本的卖。不要担心,尝到甜头的人越多,你那边的生意必然就越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少爷的灵符效果如何不用我再和你强调。要是觉得亏,不要紧,老夫我自个儿联系买家,保证脱销。”
碰上这么个主儿,袁朝年有苦说不出,只能暗恨自己不够谨慎,没有和十三郎签订一份书面协议。如今的情形再想找十三郎说理,却哪里还来得及。
袁朝年心里很清楚,即便是价格提高一倍,依然有大量主顾愿意购买。问题是他买这些灵符实际上并不是想赚多少灵石,而是在不亏的基础上加强修行。现在可好,价格猛然提高一倍,压力可真不算小。
事情落到灵机手里,袁朝年不答应还真没辙。他的耳目何等灵通,早已经弄清灵机是何等货色;不客气点说,这老头要是愿意经营,袁朝年很快就会多出一个强劲的对手,被抄后路也有可能。
值得庆幸的是,灵机虽然四下钻营到处打探,却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赚钱上,整条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思前想后,袁朝年抱着惹阎王莫碰小鬼的念头与灵机好言商谈,最终把价格确定在八百灵石一张,每天五十张统包。
“老哥你可害苦我了,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兄弟我就要破产啊!”
这一次,袁朝年不敢再大意,逼着灵机画押签字按手印,拿到灵符后,他长吁一口气,唉声叹气诉苦连连,忠厚奸诈的面孔上,只剩下痛苦与不舍。
“破产!你真好意思说。”
灵机勃然大怒,揪着头发跳着脚喷着唾沫的泼皮摸样与之理论。
“初级灵符三百,恢复法力要吃丹药,再扣一百,这只是硬件;此外手工费、辛苦费、劳务费、加班费,还有耽误的修行精力时间,零零总总加起来足有七百八十七,少爷做一张灵符只赚你几个十三灵石,你还好意思说破产!”
越说嗓门越大,越说理越多,灵机义愤填膺愤怒哀怨如同被强暴不给钱的妓女,字字泣血句句委屈,生生把袁朝年骂了个目瞪口呆,不敢接茬。
灵机内心越发得意,脸上的表情越发悲愤,挥手大叫道:“跟你说,现在反悔还得及,咦,你干吗?”
“我还有事,老哥您忙着。回见。”
“别走啊!还有事问你啦!”
“下次吧下次吧,小弟真有事儿。”袁朝年脚下不停。
灵机有些着急,冲着背影大声吆喝道:“老弟慧如炬。以你的看法,本期道院学子,谁的气运最盛?”
“气运?”
袁朝年莫名其妙,没好气儿地甩手说道:“这还用问!能遇见您老人家。肯定是萧兄最走运。”
“是吗?我也觉得是耶。”
灵机顿时眉开眼笑,两手不安地捏着衣角做娇羞状,喃喃自语道:“寻了这么久,可算被老夫找着了,嘿嘿。嘿嘿!”
一名上门买灵符的小修士刚好看到这一幕,被吓得转身落荒而逃,竟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这破地方,日子没法过了;不但开支大,还有鬼,活鬼!”
……
……
外面发生的事情十三郎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在意,此刻他正全神贯注落下最后一颗石块。不敢有半点失神。
如同寒窗学子守候皇榜揭晓的那一刻。无法压抑内心的激荡,渐起波澜。…,
石块落下,静谧无声。
下一刻,一股鲜活的生命气息昂然而起,那个简单到极致又复杂到极致的禁制,活了过来。
一沙一土。一木一石,每一个线条都处在最恰当的位置。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那一小块地方,常人几乎看不出与周围有何区别。普普通通,生机盎然。
十三郎默默注视着那块地方,久久无语。
春风拂面,带来一缕包含安宁的清凉,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什么,微风用力有些大,送来一片尚未完全绽放的青芽。
青芽落在那块地方,翻滚跳跃,好似欢庆好似奔跑,渐渐远离。
周围的沙石碎木,还有比那片青芽更轻更小的微粒,纹丝不动。
十三郎的脸上露出笑,眼角带着泪,嘴角溢出一缕嫣红。
他于原地打坐,运转修为调理体内气息,神色极为平静。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缓缓伸出手,举在半空沉思片刻,眼中带着怜惜与决然,徐徐拂过。
灵光微闪,线条消失,沙土飞起,地面一片凌乱。
“嗯?”三楼窗沿下,老者发出一声惊咦。
禁楼前,十三郎平心静气,稍事休息后,抬手释放出灵线,又一次重复之前的进程,彷若轮回。
“好!”老者一声大喝,声音充满喜悦欣赏,还有一丝担忧。
“这么搞,不知他能支持多久。”
……
……
夜已深,夜又深,不知不觉,十三郎在已连续在禁楼前蹲守了整整七天。
每当有人进楼的时候,他都会停下手里的动作,谦虚而认真的观察着别人。这期间,十三郎已看到至少七种破除这道禁制的手段,其中有四种,他可以轻松掌握。
他依然没有尝试破禁,仍旧重复着那个枯燥而无聊的过程,只是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也越来越高。而每当完成一次之后,他都会稍事休息,沉思片刻,之后便毫不留恋的将布好的禁制扫去,重新开始。
很多人目睹了这一幕,指点者有之,劝告者有之,惋惜讥笑嘲讽者亦有之。对此,十三郎或虚心感谢,或抱以微笑,又或是干脆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回应。时间一长,经过或是闯禁楼的学子们都看惯了这一幕,变得习以为常。
期间,很多与十三郎相识的人来过,见他专心致志的摸样,不敢有所打扰。童埀也来看过十三郎,陪着他坐了一会儿便急匆匆离去;灵机每日处理好三元阁的事务便随处溜达,偶尔来瞧上一眼,脸上带着诡笑,又无声的消失。
慕容沛来过,杜云又来了一次,依旧没能冲上三层;上官馨雅来过,默默注视良久,叹息一声悄然辞别。
十三郎对此没有理会,他每日晨起即来,夜深方去,神情一日憔悴一日,精神却愈发亢奋。
这一天深夜,四周无人,十三郎拂去地上的禁制,站起身,稳步走到台阶前。
“终于要破禁了么?”
三楼老者大有兴致的自语道:“且让老夫看看,小家伙到底悟出什么手段。”
楼下,十三郎望着那条看了无数次的台阶,轻轻伸出手。
不是抬腿,他伸出手,拾起上面的一颗石块,轻轻转动方向。
……
……
修行很无聊,而且难写,我会尽量快一点,让这个过程有趣一些;修仙嘛,总有练功的部分,套用主席的话:打铁还要自身硬!
不能总靠外挂过日子,您说对吧!
还有,不要以为这几章都是练功喔,对一些看似随笔的部分仔细些,将来有用。
……
……
第两百二十章:简单、愚笨,有效(三)
石块转了方向,禁制却没有ji发。
台阶上,一丝灵光转瞬即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十三郎低头又看了看,点点头,抬腿踏上台阶。
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禁制好像失效了一样,毫无反应。然而有轻风吹过,那些石那些沙仍处在原位,并没有挪动半分。
禁制还在,本性却已发生变化,由之前的排斥挤压变为吸扯。
十三郎似乎早有准备,身体只是略微晃动了一下便稳稳站住,平静的目光前移,看向第二层台阶。
只用了片刻,他就收回目光,沉吟自语。
“原来是叠加。”
略想了一会儿,十三郎没有继续前行,而是退回阶下将那个石块放回原处,便起身离开道院,返回三元阁。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等到封门才离去,三楼老者望着这一幕,心里起了思量。
“悟性不错,最重要的是敢于尝试,推衍的能力也很强。只是……现在时间尚早,为何匆匆离去。”
想了想,老者觉得自己未免太不近人情,自嘲一笑说道:“这么多天下来,估计他精力也耗得差不多了,是该休息一下。”
……
……
第二天,十三郎没有在禁楼出现;老者笑了笑便作罢,没有理会。
第三天,十三郎依旧没有出现,老者嘀咕了几句,依然没有多想。
第四天……第五天……
第七天,十三郎仍然没有来,老者有些失望,火气渐盛。期间每有学子来到禁楼,都会习惯性的朝台阶上看一看,发现没有十三郎的踪影,难免议论几声。
“放弃了,又一个放弃了。”
“是啊,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及早放弃,是明智之举。”
“嘘,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老师的脾气有些大?”
“是有点,上次我冲关失败,被骂得狗血喷头,以前可不这样。”
“你那不算什么,听说杜云连续三次冲击失败,老师竟责令他三个月之内不准在禁楼出现,说是不要浪费宗门的资源,更不要用女人……嘿嘿!”
“说起这个,杜云现在日子不好过啊!听说何问柳进入洗灵池,誓言要一举冲破后期。假如他成功的话,呵呵……”
“我看杜云已经完蛋了,没见慕容师姐都不和他在一起了吗,整天泡在丹房,和那个胖子搅在一起。”
“别乱说,这种事情知道就可以,不要乱说话。”
“是啊是啊,还是考虑眼前吧。我是想好了,此次闯关,不要落到失败才停下,亏灵石是小,被老师盯住,日子可不好过。”
“我今天要试试第二十三层,力争一次通过!”
半个时辰后,一名修士连滚带爬的从禁楼里逃出,另外一名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生怕被什么人发现。身后传来老者愤怒的咆哮,仿佛是一只被打扰了清净的洪荒巨兽。
“滚!谱都没有也敢乱闯,灵石捡来的么!”
两名学子抱头而去,心里还不住疑惑,为啥老师突然转了性子,这么替学生着想。
……
……
没过多久,禁楼老师心情不爽的消息传遍道院,为了不触霉头,来借助闯关提升感悟和修为的学子越来越少,即便是来,大家也不敢轻易向上突破,而是尽量在有把握的前提下才做尝试。…,
这样一来,禁楼的收入直线下降,跌落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其中根由,只有一楼二楼的先生比较清楚,心里不住祈祷,希望那个不知躲到哪儿的小家伙赶紧露面,就算放弃,至少也该打个招呼。
一直到第十七天,十三郎的身影终于出现,一路前行,径直来到禁楼。不少人留意到这一幕,好事者干脆跟在他身后,想看看这位神色愈发憔悴仿佛这十多天一直没睡觉的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结果让人很失望,十三郎只是看来看,手里比划了两下,点点头便转身离去,竟是连试都没试一下。
“他这是干吗?”
“我哪知道,不会自己问他。”
“他不会一直在家里研究吧?那怎么可能?”
“是啊是啊,想要完整模拟禁制,一丝错误都不能犯,不再眼前看着做……需要记住多少细节?”
“别扯了,没准儿他就是来看看,就你能瞎想。”
正这么说着,忽听有人惊喜地从禁楼走出来,一问才知道,那位脾气古怪的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大好,非但没有痛骂那些闯关失败的学子,还温言勉励指点了几句,仿佛换了个人。
有人不信,便亲自去体验了一回,结果证实了前者的话。消息传开,大家顿时喜气洋洋,纷纷抓紧时间勇闯禁楼,生怕错过机会。
需要提到的是,道院因为灵气不足,虽有充裕的天地之力可用,然而要真正领悟并且吸收,便要通过承受压力逼出自身潜能。这其中,闯禁就是最为有效的途径之一。不然的话谁乐意跑来这里受罪,成功没有奖励,失败要罚灵石,傻子才干。
禁楼的生意重新火爆,三楼那位老者却高兴不起来,虽然嘴上对各位学子勉励有加,心里却着实在犯愁。
“那小子在玩命啊!这样凭记忆强行推衍,精神负荷可不是一般的大。也不知道他身家到底怎么样,有没有足够的丹药弥补亏耗,唉,要不要老夫……”
正在老者犹豫不定的时候,第二十一天的深夜,十三郎悄悄来到禁楼。
……
……
此时的十三郎,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之前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无影无踪,已然是一副乞丐摸样。
老者察觉到十三郎的异常,心里一个劲痛骂,恨不得把他揪上来暴打一顿,责问他为何如此不爱惜自身,是不是该找个人照顾一二等等。
抱着观察其所得的目的,老者没有打扰十三郎做事,目光穿透层层障碍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竟似比十三郎本人还紧张。
站在台阶前,十三郎停顿片刻,直接抬腿踏上台阶,连上两层。
这一次,他没有用手。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随着他的步伐,台阶上的禁制无声转换,即可碎石仿佛被无形之力推动,流畅的转换位置,变成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两种禁制。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第二层的禁制虽与第一层相同,但因为是叠加到一处,威力整整提高数倍。然而在十三郎的脚下,它们就像两头乖巧柔顺的绵羊,由相互叠加变为了……
并排!
“这!这不可能!”一楼教习愕然失声,二楼老师瞠目结舌,就连三楼的老者也面色微变,随后一阵摇头晃脑,开心不已。…,
“好,好孩子!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咦!人呢!”
此时的十三郎已将禁制恢复原状并离开道院,嘴里默默念着:“三层是连环。”
……
……
第二天,来禁楼的学子们发现一个让他们无法理解的现象,一二三楼的三名老师,脾气都变得难以捉摸,时好时坏时怒时喜,没有一个定型。
运气好的赶上老师心情好,便会得到极为详尽的指点,甚至连如何加深感悟,如何避免在闯关过程中受伤,一旦受伤应该如何处理,什么丹药最有效等等,全都一一讲解。
运气不好的就惨了,不但得不到指点,更是一番毫不留情的痛骂,有些干脆被禁止闯关,还有几个被老师的怒吼声吓得呆住,竟连已经闯过的关卡反弹都承受不住,滚地葫芦一样从里面一直“翻滚”到楼外。情形之凄惨表情之懊丧,非笔墨所能形容。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来禁楼闯关的人反倒更多;大家总觉得自己会是走运的那一个,就算没把握,也势必要闯到不能再闯,非要等到失败的那一级,才肯罢休。
于是乎,禁楼门前热闹非凡,收入也随之大涨。不少人苦守到深夜方才得到闯关的机会,好一番辛苦与痴情。
又是二十天过去,某个深夜,一名赶着夜里没人希望老师心情好的学子来到禁楼,却发现一幕让他魂飞魄散、几认为自己撞鬼的场景。
台阶第三层,一个浑身破烂不堪,辨不出颜色摸样且浑身散发着酸臭气息的人站在那里,双眼放着红芒,死死看向第四级台阶。隔着如此距离,学子都能感受到那两到目光中包含的狂热与凌厉,好似两把精致打磨的飞剑,凌厉无匹。
更离谱的是,原本必定要被ji发的禁制纹丝不动,连点闪光都没有。
“这是包含,也就是禁中禁!”
那个人影自语了两声,转身走下台阶,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看到自己肮脏的摸样有些羞愧,那人走得有些匆忙,竟忘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禁制失效了?”
直到人影消失在道院大门,学子才从失神中反应过来,有些不信地走上前,抬脚踏上台阶。
身躯陡然一沉,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反应令他淬不及防,学子扑通一声跪倒在第二级台阶,手却按在第三层。
灵光暴起!
“啊!”
“嘭!”
“哎呀!”
“救命!”
鬼哭狼嚎的声音在夜里炸响,仿佛无辜少女面对十几名暴徒,孤苦无助,凄凉哀婉,几不忍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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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枪!
……
…… 。)
第两百二十一章:禁楼有鬼!
“听说没,禁楼有鬼!”
“呃,这笑话真好笑。”
“不是笑话,李大山亲眼看见有鬼。”
“鬼跑到道院来,活得不耐烦了吧!”
“鬼又不是活的。”
“……”
仅仅过了一天,禁楼闹鬼的话题便在道院传得沸沸扬扬,学子们自然不信,奈何那位李大山同学言之凿凿,一口咬定自己看到鬼魂在禁楼台阶上做手脚,还亲身体验了一回。
说到激动处,这位同学神情激动,将那种仿佛要被扯进九幽地狱的感觉描绘得逼真而恐怖,听到的人一面摇头一面忍不住思量,暗想是不是禁楼教习嫌日子太无聊,故意折腾人寻欢作乐。
传言这个东西,永远带有不可预测的也无法捉摸的可变性,没过多久,人们开始胡思乱想,有人认为老师夜里调整禁法,有人觉得老师故意考教学子胆量与临危机变,还有人干脆认为老师已经沉迷禁道精神失常,反正奇人奇事,那几位大爷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闲言碎语,流言蜚语,胡言乱语,总之禁楼成了道院的热门词汇;可以肯定的是,的确有人将台阶上的禁制无声无息间做了改动,且威力大到不可思议,变化更是莫测难究,必定是高人所为。
很少有人把这件事情联系到十三郎头上,除了……
……
……
“修改禁制或许不难,但于行走间便将禁制的本性彻底改变。寻遍学子也找不出几个。假如真是他,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取得如此进展,实为恐怖。”
精厉壮汉听着老者的回报,眉稍轻挑说道:“你肯定是他?”
老者肯定说道:“自那次起,老奴按照少主吩咐,时刻留意此人行踪。这些天他专心研究禁制,行程两点一线极为简单。不可能出错。”
壮汉闻言点头,又问道:“依你看,此人可有机会进入内院?”
老者苦笑说道:“这等事情。岂是老奴所能猜测。”
“不妨事,尽可说说看法。”
老者认真想了想,断然说道:“假如他一直这样钻研下去。十年之内,当可登上四层!”
听了这番话,壮汉为之动容,说道:“你的意思,他有被特招的潜质!”
进入内院,最常见的方式是学子大比,若有人不愿参加比试,或是想提前,可以闯须弥山,登顶即可录用。此外还有一种最为罕见的方式:特招!
所谓特招。自然是因为修士在某方面有着极其优异的天赋,让内院也不能不为之动容,便可不限修为与战力的限制,破格录取。道院四楼,每座楼都有自己的特招方式。禁楼的规矩最简单,破禁登上四层即可。
也就是说,修士哪怕只是筑基甚至更低,只要对禁制的造诣足够深,完全可以凭借禁法冲破那个理论上需要元婴修为才可硬闯的关卡。这样的人物如果还不能获得资格,那内院干脆也不用开了。关门大吉来得干脆。
得到老者肯定的答复,壮汉沉吟片刻,说道:“有潜力进入内院的人,都应多加留意。此人与岭南交恶,若能为我所用,不失为一大臂助。通知下去,收集关于他的一切信息,尤其是消失的那几年,务必调查清楚。”
老者答应下来,随后似想到什么,疑惑说道:“还有件事情要和少主提一下,老奴观察此子的时候,总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一样。”…,
“怎么可能!别说他那点修为,就算是元婴修士,也很难察觉竹老行踪才对。”
“我也甚为不解,许是弄错了?”
老者自己也觉得难以相信,皱眉说道:“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好像……假如我带有敌意的话,就会带来危险一样。”
晃晃脑袋,老者自嘲地笑了笑,说道:“罢了,大不了老奴试探一下,自然比较明白。”
“不可!”
壮汉抬手阻止,谨慎吩咐道:“若真是这样,对此人的估计还要再提高一筹。即已确定方略,情况未明之前就不要鲁莽行事。这样吧,你不要再留意他,把重心放到……”
低语数声,老者恍然道:“少主的意思是……”
“呵呵,杜云天性有缺,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以我对他的判断,多半是如此。”
壮汉轻蔑说道:“既然是这样,等于送给我一个机会,焉能轻易放过。”
老者连连表示赞同,遂又与壮汉商量一些细节,便自领命而去,消失无踪。
……
……
“闹鬼?”
“咳咳,师弟你看看自己,可不是有点像……”
“是啊少爷,修行非一朝一夕之功。”
浑身油腻的灵机头一次没和袁朝年抬杠,符合说道:“眼下四海清平、国泰民安,即无外敌之忧,也无内患之虑,除了这位老弟偶尔上门催债比较讨厌,来者皆为友好人士;少爷应该注重颜面,起码让自己干净清爽……少爷您去哪儿?”
“师兄稍候,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十三郎已经无地自容,一溜烟返回静室梳洗打扮,恰好童埀要出门,愕然道:“怎么这么臭!”
“是你擦了太多粉!”灵机痛骂道。
不知不觉,五月开山的日子已然临近,按照行规,袁朝年上门索取下一期租金,顺带取走今日灵符。难得赶上十三郎出关,便借着“闹鬼”这个话题提醒他,是该做一次个人卫生大扫除的时候。沉迷于禁法的十三少爷这才从醒悟过来,被挤兑得面红耳赤,好生羞臊无状。
“唉!少爷太辛苦了。”
童埀和灵机相处得久了。基本拿他的话当耳旁风,从不往心里去。为十三郎感慨一句,童埀挺起肥硕的肚皮胸膛,极力卖弄风情。
“袁师兄,你看我咋样?”
“骡子样!”袁朝年冷哼一声,干脆掉头走人。
“你这是嫉妒!”童埀愤怒冲他的背影大骂。
灵机看不下去,板着老脸喝道:“别臭美了。炼丹炼得怎么样了?还有马上就要开启山门,你到底行不行!”
不得不说,自从灵机掌管三元阁。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便开始直线飙升。不仅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捣腾不少人面行情,当然更多的是街长里短小道消息。让十三郎可以不出门而知天下事,省出不少功夫。以十三郎的身份经历,这些事情他可以不关心,但却不能不知道,万一有什么不测动向,总不能等到事情临头还茫然不知,那不符合其一贯性格。
反之童埀虽看似春风得意,实则已经落到小三的位置,被灵机呼来喝去,虽不服却不敢表现不服。多少有些憋屈。
关于炼丹,灵机知道童埀在为十三郎炼制某种丹药,似乎还颇为重要。他关心的不是药效,而是能不能炼成,会不会受到少爷重视带来好处等等。以至于对这件事情。灵机看起来比十三郎本人还上心,隔三差五总要督问两声,俨然一副总管派头。…,
“安了安了,本大师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情么?再过两天,我就请少爷购买材料。保证成功。”
童埀边说边朝外走,竟是懒得搭理。灵机目光闪动,如他追骂袁朝年那样骂道:“当心被人卖了!蠢货!”
“你才是蠢货。”童埀不敢顶嘴,低声咕哝着悻悻而去,一副着急上火的摸样。
“怎么了?”十三郎一身清爽地走出来,恰好听到灵机大叫,随口问了声。
“锤子怎么了?被谁卖?”
“嘿嘿,这小子啊!”
灵机眼中贼光四溅,恶狠狠说道:“桃huā劫临头,躲都躲不过!”
压低声音与十三郎交待几句,灵机两手比划出一个球,严肃认真又恳切地问:“那小子长成这个德行,少爷您说说看,是不是劫?”
“不过是小事情……”
“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啊少爷!”
灵机一脸沉痛地劝说:“少爷您还不知道吧,何问柳出关了,据说他已经破阶成功;两件事联系起来……嘿嘿!”
十三郎笑了笑,平静说道:“知道了,来了总比藏着好。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就不用再管。”
“少爷英明。”灵机高举拇指。
……
……
开山之日将临,道院门前反倒显得格外清净,尚不能通过门禁的新生正抓紧时间入院修行,期望在最后关头有所突破,以便能长期驻留。这段时间里,道院几座小楼人满为患,到处都是学子的身影;其中最热闹的两处,莫过于禁楼与丹房。
禁楼可以激发潜力,提高悟性,看重长期效果;丹楼则是从实际出发,直接将修为拔高,对那些感悟无门的修士来讲,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短期长期,纷纷将目光转向丹房,带着积蓄与期望,寻找各自目标。
慕容沛依旧那身打扮,带着淡淡愁意等在丹楼门口。她的目光望着周围,瞳孔却有些涣散,仿佛无法聚集精神。
“师姐,我来了。”
童埀的大嗓门于咫尺处响起,慕容沛从失神中惊醒,换上笑脸说道:“师弟,今日可有了把握?”
“放心吧师姐,开山之前,我一定可以炼制成功。”
童埀一面答应着,一面忸怩而不失得意地拉起慕容沛的手,昂首阔步走向丹楼。慕容沛轻轻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还有几分厌恶,却没有挣脱童埀的大手,跟在其身后一路前行,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远处角落,十三郎轻轻摇头,转身朝禁楼方向而去,嘴里淡淡吩咐道。
“去吧。”
阳光照着他的身体,拖射出一条鬼魅般的身影。
……
……(未完待续
又是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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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二章:你好,你……也好。
与丹房相比,禁楼相对平静,除了一些按照各自规划前来冲关的学子,几乎没有闲人。..
按照规矩,每破一级台阶,修士都拥有一次提问的机会。失败则需要加纳罚金,至于能否得到指点,需要看老师的心情。
“方法不错。”
十三郎早就仔细琢磨过这条规定,在他看来,道院诸多规矩或许可恨,但在教育这一项却拥有让人叹服的智慧。修士不会受到任何限制,可以随心所欲选择方向;反过来,因为不断有人发现一些奇思妙想,对道院本身也是一种促进,可谓相得益彰。
世间宗门千万,长存千年乃至万年的却很少,除了因战争仇恨被灭除的那些,多数还是自身出了问题。试想一下,对门下子弟做出种种规定限制,包括功法进程都要按部就班的去做,一旦某个阶段没有特别突出的弟子,必然会走向衰亡。
道院能够持牛耳于无数宗门大派,屹立万年而不倒,与它近乎“放任”的教学方式不无关联,也正应了那句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想多了,是该清醒清醒。”
自嘲地笑了笑,十三郎排除杂念,径直走向台阶。这些不过是闲暇时的感慨,他今天到禁楼是为了冲关,同时也为了求证。
三个月苦修,对台阶上的这种初级禁制,十三郎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假如他愿意,随手便可施展出与之一模一样的禁法。他所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五级台阶上的禁制,只是组合方式有所变化,其它皆完全相同。
包括第五级台阶在内,十三郎也已经查看过,它的变化是分裂与融合,一个禁制可以化成多个,也可以由多个变为一个。本质依然不变。
想来想去,十三郎只能半猜半蒙地认为第一层难度不应该太大,因而故意用这种方式给学子适应。至于禁制组合是否还有别的方式。更高级的禁制又是什么样子,大概在楼内才能得到解释。
关于提问,十三郎明白禁楼既然设立这种规矩。必然有其用意。最简单的一条大概是要求学子抓住重心,养成自我克服的习惯,进而寻出本质。十三郎之前没有贸然提问,正是出于担心浪费机会,一直等到将它研究透彻,这才于白天前来。
禁楼前有人,人数不少,当先一人傲然而立,正是何问柳。
……
……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巧,何问柳自来到道院。从未贸然闯关破禁。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为了一鸣惊人。
此时的何问柳,气质与当日见到的时候截然不同,骄傲依旧,却更加凝稳。他的脸色平静中透出淡漠。一丝兴奋被他藏在眼眸深处,看不出任何端倪。
上官馨雅陪在他身边,两人比肩而站,虽然没有释放修为,却有一股无形的气势横扫八方。周围的人感受到那股平静下蕴含的威严与力量,竟不敢靠近到三尺之内。真可谓一对璧人,鹤立鸡群一般。
“馨雅打算闯到几层?”
这两天来禁楼的人太多,以至于禁制恢复与闯关需要排队才可进行。适才进去的学子尚在苦苦攀爬,何问柳倒也不显得如何着急,随口问道。
上官馨雅回答道:“小妹希望能一次闯上三层。”
何问柳微微一笑,说道:“三层之上,师妹不打算闯一闯?”
一开口,两人就显出与众不同之处。来闯关的学子,无一不把三楼当做终极目标,再想往上………,
能达到那种程度的话,何必在这里厮混,直接去内院好了。
上官馨雅摇头说道:“不是不想,恐力有不逮。”
“师妹为何这样说,若论修为,你还在为兄之上,且有秘法可提升修为;区区禁制,又算得了什么。”
何问柳抬起头,幽幽说道:“这禁楼为兄已经打探过,修为达到后期,多数皆可直达三层。你我虽不能说天资绝世,也非寻常修士可比,何不尝试闯四层楼,寻那登顶之感。”
看似狂妄的话,从何问柳口中说出来,给人的却不是狂妄的感觉,好似他生来就具有这个资格,理所当然一样。周围人的目光带着崇敬羡慕,不时有低语声响起。
“岭南第一修,果然名副其实。”
“不见得吧,还没闯就说名副其实,你也太……”
“事实摆在眼前,人家说破境就破境,没有把握的话能随便出口。”
“那也要闯过去才算,不过话说回来,他进阶的速度实在是……”
何问柳神情淡淡,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他眼中根本没有些人的影子,哪会在意他们怎么想怎么看。羡慕也好嫉妒也罢,甚至大喊大闹大骂大笑,都不放在他的心上。何问柳所在意的,只有上官馨雅一人,不仅仅因为她的修为实力,还有些别的。
听了何问柳的话,上官馨雅微微皱眉,半是劝告半是提醒说道:“师兄还是不要大意,小妹听说禁楼禁制与别处不同,你我皆不擅长此道,不要……”
她的话音陡然顿住,惊异的目光看向远处,不觉带上一分惊喜。
“萧兄……”
“馨雅说什么……嗯……”
何问柳顺着上官馨雅的目光抬头,面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正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萧,十,三,郎!”
……
……
“一战”,虽然没有动刀动枪,然而在何问柳的感受中,几乎不亚于强度清河;不仅仅因为受到羞辱,更让他的心境有所波动。许久都不能平静。
修士修行,其难有千种万种,然而最难的地方还是在于自身,若没有一颗渴望强大且又能保持平稳的心态,天资再好也绝难有所成就。当中被人奚落嘲骂,何问柳颜面尽失并造成心态失衡,竟然很久都无法入定修炼;若非他有至宝在身。怕是就此沉沦也未可知。
正是因为有了那一次,何问柳痛定思痛,花费巨资购买了丹药。并竟如洗灵池,借助丹药、灵气一击充裕的天地之力,三管齐下。成功破阶进道,成为结丹修士中真正的佼佼者。
破境成功后,何问柳并未急于从出关,而是继续苦修直到稳固境界,且已无法在短期内提高后,这才破关而出。在他看来,这样的修为加上自己众多手段,已足以在大比中站得先机。
心里有了把握,何问柳的目光转向岭南,开始考虑如何将杜云踩在脚下。为日后岭南之事做准备。也正因为此,他才相约上官馨雅同闯禁楼,意图一举扬名,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修士看清楚,谁才是值得跟随之人。
应该说。这个时候的何问柳,依然快要忘记十三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必要在意那个小小的修士,呃,他还是个炼体士,总之不管他是什么人。都和自己不属于同一层面,根本不值得计较。…,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十三郎的瞬间,在看到他脸上似乎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以及上官馨雅报以微笑的那个瞬间,何问柳心情就随之变得恶劣,变得沉入谷底。
“嗨!你好。”
十三郎和善地与上官馨雅打招呼,回头摸摸鼻子,朝何问柳说道:“你……也好。”
……
……
“萧兄此来是为了……”
对十三郎“热情洋溢”的招呼,何问柳冷哼一声即做答复。凭着女子天生的直觉,上官馨雅察觉察觉到他的异状,抢先问道。
“闯关。”
十三郎异常干脆,老实回答道:“头一回,有点紧张。”
上官馨雅点头,带些不安说道:“前些日子馨雅曾经来过,见萧兄与此处悟道,没敢打扰。不知萧兄身体如何,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说到身体,十三郎感慨其实颇多。三个月的研习,给他的感触太多太多,禁法的奥妙尚在其次,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修行,真的是资源堆出来的!
十三郎的身体何等强悍,精力体力乃至法力精神,远非那些身体相对孱弱修士所能比。法力没了他可以直接从那些早已准备好的法器中得到弥补,身体上,有取之不尽的魔蚊之晶当食物,背后还有一个专门为他服务的炼丹师;童埀每日冲入丹房,一来自己可以炼,炼不出也可以买,好在有卖灵符的收入作为补充,否则的话,十三郎早就一穷二白,哪里能撑到今天。
论资质,十三郎虽然没有老师指点,却有鬼道事先准备好的基础知识,他研究的不过是最最基本的禁制,难度本身也有限,因而虽然遇到些问题,总能一一克服。此外为了加强推衍能力,他将得自四目老人的星算功法从角落里翻出来,不是为了推演什么命运,纯粹是为计算禁制变化而为之。
有了这么多先决条件,十三郎生生耗费三个月时间,才将这种最最初级的禁制研究透彻;期间经历的痛苦与煎熬,哪里是正常人所能想象。不客气点说,如果换成普通筑基修士,再没有足够资源的情况下,怕是三年也达不到他现在的程度。
吃苦是自己的事,犯不着朝女人叫屈诉苦,十三郎这么想着,随口说道:“没事,我身体结实,扛得住。”
“呵呵,师弟既然对炼体造诣如此自信,可否与我一道,同闯禁楼?”何问柳抢先接过话头,淡淡说道。
“师弟若能获胜,为兄愿以宝物相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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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三章:不公道的赌约!
望着何问柳带有愤怨的表情,听着他用平静冷漠的声音说出这番不平静的话,十三郎最初的感受是惊讶。
惊讶之后便是恍然,如大梦初醒,发现自己原来只是在虚幻里走了一场,好生无聊与自嘲。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那件事。”
听不出什么喜怒,十三郎平静而诚恳地说道:“以你的身份,不该总把它记着。”
这是自讽,也是恭维,还带些服软认输的味道,不管是何问柳还是上官馨雅,都能听出其中蕴意。周围人同样听得出,不觉有些失望与嘲笑。
“到底还是怕了。”
“废话,没什么好比的,可以尽情卖弄唇舌,这里可不同。”
“是啊,真刀真枪才显出真本事,只会叫嚣又有什么用。”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也许,他这段时间没有出现,就是害怕被撞上。”
人们忘记了何问柳一直在闭关的事实,或者选择性无视这个事实,尽情发挥着想象力,演绎出一幅幅惶恐不可终日的画面。
好一番兴奋,好一番睿智,好一番无虑无忧。
……
……
周围的议论并未让十三郎失去平静,也没有令何问柳感到得意,相反,他觉得更加愤怒,被羞辱的愤怒。
何问柳知道人们想看这场比试,更想看到的是十三郎如何绝地反击。将自己打败并踩在脚下的那一幕场景。无关什么是非善恶。纯粹是一种比较无聊的同情弱者心理在作祟。
想看变意味着有资格,认为存在着那种可能,何问柳不因人们希望他败北而失望,对别人认为十三郎具备向自己挑战的资格却由衷地感到愤怒。
何问柳要向他们证明,向上官馨雅证明,最重要的是向自己证明:萧十三郎,没有这个资格!
……
……
“原本我也这样认为,可是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何问柳望着十三郎的眼睛,认真说道:“你该觉得骄傲。”
“骄傲?!”
十三郎好生不解。疑惑地问:“骄傲什么?”
何问柳说道:“激起我的战意,值得骄傲。”
十三郎觉得好生无趣,说道:“可我不这样觉得,好吧假设你说的对。我既骄傲又荣幸,然后怎样?”
何问柳淡淡说道:“然后自然要和我比一场。”
“我为什么要比?”十三郎问道。
“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骄傲。”何问柳回答道。
“向谁证明?”
“向自己。”
“我不需要。”
“人人都需要。”
声音中带上讥讽,何问柳淡淡说道:“你也是修士,不会说连本心都不懂吧。假如不能持心,岂不是活在自己构造的假象之中。”
十三郎不置与否,问道:“先不要说我,你呢?也要向自己证明?”
何问柳发出金石之音,坚定回答道:“不错!”
十三郎说道:“那岂不是在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果然无耻。”
何问柳微微一笑,不屑说道:“看来你是不敢。”
十三郎平静摇头。说道:“我说了,我不需要。”
“我说了,人人都需要。”
当坚持遇到坚持,便需要一个适当的缓冲与变通,何问柳很明白如果才能打动十三郎的心,轻蔑说道:“不在乎虚假不等于不在乎真实,我以重宝相约,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话说的对。”
十三郎点头表示赞同,说道:“能不能先告诉我是什么宝物,让我考虑一下。”
何问柳的表情越发嘲讽。正要开口,一直插不上话的上官馨雅终于逮住机会,焦声道。
“师兄,萧兄,你们不要这样。这里……”
“与师妹无关。”何问柳温和的声音道。
“是啊,和你没什么关系。先看看他拿出啥东西。不值钱我可不要。”十三郎平静的声音道。
……
……
“雪鹤飞翼!是雪鹤之翼!”
“天啊!他疯了吗?竟用这样的宝物做赌注。”
“疯什么疯,稳赢的话,用什么都无所谓。”
“……可万一要是……”
“万一个屁,你去试试!”
“……”
一对洁白的羽翅静静漂浮在空中,根根长羽如利剑、如秋水,璀璨而柔美的光华在其上流动,仿佛一圈圈水银不停荡漾,让人目眩神迷。
不用感受,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这双羽翅的品级绝对超越了上品法宝的层次,是修士梦寐以求的极品宝物。
修士中流行的一句话,可以准确形容极品法宝的珍贵处。
“非灵石可买!”
再怎么昂贵的宝物也有价,这句话不是说它不能用灵石估价,而是没有修士愿意用它换取灵石,穷死都不会。
“这么舍得本钱!”
禁楼三层,老者鬼火般的双眼闪烁着,愤愤想道:“干吗不和我老人家比,让你点也成啊!”
……
……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十三郎直愣愣地望着那对羽翅,脸上的表情写满赞美与贪婪。他的目光仿佛被粘在上面,无法挪开一分一毫。
“这是我的?”
“赢了我,它就是你的!众目睽睽,不用担心为兄不守信。”
何问柳微微一笑,挥手将羽翅收入身体,鼓励的口吻说道:“怎么样师弟。对这件宝物可还满意?”
“马马虎虎。凑合了!”
羽翅一消失,十三郎马上回复清明,说出的话让周围集体失声,恨不得朝他脸上吐几口唾沫,再踩上几脚。
十三郎对此视而不见,担忧地问:“这是你的本命之宝吧?被我赢走的话,会不会伤及根本?”
何问柳看着他,好像看着一只贪心狡诈虚伪的狼,认真说道:“为兄来自虚灵宗,是未来的少主。”
十三郎眨巴眨巴眼睛。好似没听懂。
“虚灵宗是岭南三国第一大宗门,这么说,你可懂了?”
何问柳细心解释着,笑着说:“我只是介绍一下。师弟不会又要投诉吧?”
十三郎无奈摇头,似为抓不着把柄感到失望,惋惜说道:“我没有这样的宝物。”
“我知道。”
何问柳傲然点头,淡淡说道:“我不要你付出宝物,只要你……”
“怎样?”十三郎期待地望着他。
此时,周围的学子纷纷听到消息,从四面八方甚至其它小楼赶了过来。人们得知经过后纷纷变色,均在内心感慨惊叹,甚至嫉妒十三郎的好运。
目光从十三郎身上移开,何问柳扫视一周。掠过上官馨雅的面孔时,发现她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十三郎,内心微沉。
“胯下之辱,敢受否!”
四周顿时静默,鸦雀无声。
……
……
“这不公平。”
十三郎没有愤怒羞愧怨恨叫嚣,他甚至没有犹豫,何问柳的话音刚落便接口说道:“这样的赌注,对你太不公平。”…,
“呃……”
周围人为之愕然,何问柳也为之愕然,上官馨雅叹息一声。暗想果然还是这样,接下来估计就是他的筹码,或者是陷阱。
“一点颜面而已,假如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按你的要求去做。只要你把它给我。”
十三郎毫不知耻的表明立场,认真问道:“你同意吗?”
“不。同,意!”
何问柳几乎是咬着牙崩出这几个字,不知该不该表示轻蔑与不屑,声音都起了颤抖。
“胜负未分,怎么能……”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十三郎误导,竟已经跑偏了题。
“我要的不是交易,是比斗!”
以一件极品法宝,换别人在自己裆下钻一回,假如何问柳提出这种建议,在场的人里面怕可以找出百来个主动上门。
那可是极品法宝啊!什么?你说丢脸?别扯了!丢脸一次换一件极品法宝,丢个十次八次百来次,岂不是要变成真仙?谁不干!
问题是赌注差距虽大,可如果是必输的局面,那便成了画饼充饥,没有任何意义。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人愿意受此羞辱,倾家荡产也不愿。
“所以说不公啊!”
十三郎振振有辞说道:“别忘了,你修为比我高出六个境界,就算堆一座金山,还不是一样拿不着。”
“不要脸,金山能和雪鹤之翼相比吗?”
周围集体鄙视,何问柳听他竟拿自己的飞翼与阿堵之物相提并论,面孔有些扭曲。
“六大境界!师弟你太高看我了吧!”
何问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冷笑说道:“你刚刚不是还说吗,自己炼体有成,还研究了这么多天,还在乎这点差距。”
“吗的,两个都不要脸!”观众心里齐声痛骂。
……
……
结丹后期与筑基初的差距是多大?没有人能回答;至于肉身之力与修为如何换算,更加无从捉摸。但是有一点,大家都认为这场比试并不公道,十三郎固然无耻,何问柳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对奸诈之徒。
带着这样的想法,人群渐有非议,说的无非是些既然何问柳这么牛逼,就该主动将比试拉平到同一条起跑线,就算不能绝对准确,起码也弄个差不离。否则的话这种比试根本没有意义,又能显出多少威风。
这就好像一个彪形大汉对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说:“跑吧跑吧,跑得过我给你糖吃!”一样,纯属欺骗。
人多势众,人多便不在乎何问柳的身份,不用在乎什么虚灵门什么第一修,声音渐渐嘈杂,何问柳的脸色也随之转换,变得越来越阴沉。
他听到了那些议论,心里不觉有些后悔,不该受到十三郎的影响,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无耻。
“六个小境界总是真的,好吧我算错了,是一大五小。”
安慰的语气说着并不让人觉得安慰的话,十三郎不待何问柳提出反对意见,接下去提出建议:“让我六阶,行不行!”
“好!”何问柳冲口而出。
“唉!”上官馨雅深深叹息,默默低下头。
……
……
写得不错!
谁能猜到这场赌约的过程与结局?
哈哈,目前就我知道,这感觉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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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四章:闯关(一)
鼎天小说居.. 新纪九千八百年,道院开山前三天,第一分院发生一起极其特殊的比斗;不论比斗双方的身份、修为还是比斗的方式、赌注与过程,都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历久而不衰。艾拉书屋.26book.
除了这些,比斗还带来了极为深远的影响;禁楼从之前令人生畏的神秘中走出,变为四楼中最受学子欢迎的主角;地位直逼。
影响这么大,这场比斗理应被记入院史,成为道院教育学子的一大素材。然而此后不久,道院、或者说比斗中的人身上发生一场世人无法想象的变故,这场比斗也被严令封存,几乎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只有在更加久远岁月之后,当更大的变故在沧浪星发生,当那个发生变故的人重新走入人们的视野,这场当年曾轰动一时的比斗才又一次被发掘出来,载入史册。
任何事情,无论它如何耀阳夺目,影响多大,都要有个开始。
比斗亦如此。
……
……
禁楼前,台阶下,众目所向。
“我先行一步。”
何问柳将所有该有不该有的情绪清除一空,平静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
这一次,他没有以兄长自居。
比斗就是战斗,战斗没有尊卑,没有高低贵贱,只有胜负与生死。何问柳以这样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对战斗的态度。
规矩很简单,只要何问柳所能达到的高度超过六级。比斗既可宣告结束。需要提到的是,在这场比斗中不存在作弊的可能,因为台阶上的禁制虽可破除,却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恢复原状。换句话说,修为最好一鼓作气,不要试图拖延。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闯关不禁丹药。同时在每个楼层,修士都拥有提问的机会。这段时间完全可以利用起来,调整法力与身体。进而再做突破。
从这个角度讲,比斗仍不能算公平,不用问也知道。何问柳准备了大量恢复法力的丹药,虽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复原如初,却非十三郎所能比。然而反过来讲,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如果有,那么一切比斗的结果也早已注定,全是平局。
十三郎没有对此做何纠缠,朝何问柳平静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
何问柳反倒有些诧异,随即便不再理会,举步登上台阶。
台阶上的灵光急剧闪耀。阵阵波动荡漾四周,光华中,何问柳踏步前行。
即不快也不慢,即不凌厉也不温柔,平静的面容平静的步伐。给人留下的感觉却是:他只要开始走,就没有什么事物能够阻止!
那是一柄并不锋利却格外坚决的长枪,刺穿一切阻障,推平所有山峦,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
……
“他居然硬闯?”
不少人为之惊呼。带着疑惑与不解,还有一丝惊骇。
疑惑是因为,没有人相信何问柳不懂禁法,起码不会不懂这种低级禁法。当然,也没有人相信何问柳可以凭禁法闯破三楼,历史上从来没有人做到这一点。学子能上三楼不奇怪,但大多都是组合手段,禁法甚至神通齐上,不受限制。
惊骇是因为,楼外台阶上的这些禁制虽然粗浅,却不是能够完全无视的残木杂草;在场的学子已经太多,不少颇有名望之人也已纷纷赶到,其中修为达到结丹后期且曾闯关的大有人在,自然能看出许多不同。…,
五级台阶,不论是两两叠加还是三层连环,又或是衍化融合,连何问柳的衣角都不能拂动半点;逐级爆发的禁制好像依次绽开的礼花,为他开启一条光明大道,通往辉煌。
然而不管怎么说,硬闯都是最为费力的闯关手段,从战术上讲,此举殊为不智。
既然如此,他为何这么做?
“为了示威?”有人疑惑道。
“没错,为了示威!”人们纷纷点头。
何问柳对禁制的确不怎么懂,但这不妨碍他可以利用禁制制订战术。要示威,最好的时机就是楼外;一来众目睽睽,二来耗费的法力也最少,假如登上二楼甚至更高的时候才选择硬闯示威,那才叫不智。
站在一楼门口,何问柳转过身俯视着下方的人群,目光落在十三郎身上。
“楼内等你。”
“不妨在楼梯上等我。”十三郎给了他一个无耻的回应,迈步前行。
……
……
“鬼啊!”
十三郎的双脚踏上台阶的那一刻,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喊叫,那位刚从梦魇中恢复没几天的李大山同学两眼泛白,差点当场晕倒。
他一眼便认出,此人就是自己见到的那个鬼影,那个让他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恐怖之源。与此同时,所有目睹的人们发出一声整齐的吸气声,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
台阶上平平静静,彷如顽石。
“禁制失效?”
发出疑问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多数人的共同心理。眼前的景象无从解释,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这个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可能。
上官馨雅美目连闪,感慨钦佩与诸多心思交杂到一起,化成深深的叹息。只有她与很少一部分人看出,十三郎释放了一道环形指风,将台阶上的几颗石块轻轻移动了位置。那到灵敏暴戾的禁制瞬间变成驯服的羔羊,再无任何反应。
人群中,袁朝年眼中精芒一闪即逝,灵机用胳膊捅了一下,嘿嘿奸笑着说道:“老弟的眼光好,和我讲讲?”
“取笑了,取笑了。”袁朝年一面应付着。抬手悄悄擦拭额角。
“咦!小鸟又要飞了。”灵机抬头望天,嘴里不停喃喃。
袁朝年头上的冷汗,更多了。
……
……
人群外,杜云面色苍白,愕然呆立半响,低头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一个角落中,精厉壮汉微不可查地点头。一条如影如幻的身影随之消失,隐匿相随。
“不可能!”
何问柳本意迈步走向楼内,此时听到人群惊呼。忍不住回头观望,顿时面色大变,瞳孔骤然收缩。
视线中。十三郎抬腿走向二层,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人群再次惊呼。
这一次,看清的人多了些,惊呼中怀疑的成分降低不少,转而带来赞叹,还有浓浓的敬畏。
所有人都知道十三郎正在、或者说曾经研究过禁制,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从零做起,所有人都明白,在三个月时间里达到这种程度。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惊呼赞叹嫉妒恐慌之中,十三郎平静举步,淡然前行,闲庭信步。踏青而问柳。
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
稳稳站到台阶之上,站在何问柳的身前,十三郎抬手抱拳。
“柳兄,你先请。”…,
……
……
与何问柳登阶的方式相比。十三郎显得平平无奇,起码声势上无法相提并论。然而正是这种普普通通的方式,蕴含的却是让人心慌的神秘与不解,带来山岳般的重压。
心头被一团阴影所笼罩,何问柳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制心中的躁动与不安。
“你只能上到这里。”
不知从第几层开始,何问柳脸色开始恢复,淡淡说道:“看得出来,你的确刚刚开始。”
十三郎不会只有登五阶的能力,何问柳意有所指,肯定说道:“接下来,这种方法已不可用。”
“本来就是,柳兄难道以为,我故意骗你?”十三郎语气陈恳,显得很委屈。
“至于能不能再用,等一会儿就知道。”
没有再刻意掩饰什么,十三郎平静的声音中透出强大的信心与战意,认真说道:“万法归一,柳兄难道没有听过?”
“万法归一?哈哈,有道理,真的很有道理!”何问柳放声大笑,内心颇有感慨。
“本来就很有道理。”十三郎不为所动,微微一笑说道:“柳兄要不要歇息片刻,等待法力恢复?”
“些许法力算得了什么,我等着看你的万法归一!”何问柳深深地看了十三郎一眼,冷哼一声掉头而去,再无一词。
“如你所愿。”十三郎平静以对,漫步而随,跟在何问柳身后,第一次踏入禁楼。
身后,人群经过极为短暂的寂静,陡然响起一声呼喝,至少有十几人抢步上前,意欲第一时间闯入禁楼,见证这场让他们震惊意外的龙争虎斗。
“依次进入,不得喧哗!”
一声低喝,随之一道波纹从楼内蔓延,几个抢在前面的身影踉跄后退,无人可拒分毫。人群这才清醒过来,不得不依照先前的顺序,逐次前行。上官馨雅排在最前面,叹息一声莲步轻移,踏上已经复原的台阶。
“万法归一,小子的口气倒不小。”
三楼,老者鬼火般的目光的透出几许兴奋,几分嘲谑,还有几丝期待。
……
……
禁楼一层阴郁幽暗,周围几乎没有什么景物值得描述,一名看不清身形的人影端坐于窗下,平静开口。
“尔等皆为第一次闯关,每人五问,可需屏蔽他人旁听?”
“不用。”何问柳与十三郎同声回答。
人影淡淡点头,朝何问柳示意:“你先来。”
“学生只有一问。”
何问柳躬身施礼,诚恳说道:“破解禁道,可有归一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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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五章:闯关(二)
“万法归一,禁道自无可免。”
教习的声音飘忽几不可捉摸,仿如梦者呓语,却有涅盘之花开于彼岸,有灌顶之果。
“道衍万物,万物为道,此为法理。然法理非知之即能达,你真正想问的不是有没有此法:而是他有没有可能掌握此法。”
何问柳面色微红,诚恳施礼自责:“学生心有所扰,望老师指点。”
教习说道:“道院不禁争斗,目的是为了磨砺道法,锤炼心志:若一味执于胜负,则有失本意,落了下乘口尔等皆为出众之人,当能明白本座的意思。
两人相对无言,心想您是老师,明显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必须要说,道院老师在教学上的态度非常公正,无搂子有何恩怨牵扯,都能秉持一碗水端平的原则,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带着规劝的味道,教习转而回到正题,继续为何问柳解答。
“破禁之法无尽,究其本源无非就是一个“破”字,不论是以禁破禁,还是以力破禁,又或是别的什么法子,只要能力足够,都可算为归一。比如你,纯以修为碾碎,难道就不是归一之法?”
“至于萧十三郎能以他的法子走多远,本座无法为你解答。”
略顿了顿,教习感慨地说道:“本座可以告诉你的是,纯以禁法破局,本座无法登上三层。”
“什么!”
何问柳大惊之后大喜眼中爆射两道精芒,随即意识到不妥,连声致歉:“学生失礼,请老师责罚。”
教习淡淡一笑说道:“本心流露而已,为何要责罚。”
他说道:“不要觉得奇怪,教习不过是在某方面懂一些粗浅法门的普通修士,自然有所不能。假如你知道,本座的修为还比不上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何问柳呆呆无语根本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教习看在眼中,心知他沉迷于修为境界,非一两句话所能点醒,叹息说道:“罢了,既然你只有一问,接下来就轮到他。”
转过头,他朝十三郎说道:“你呢?是不是也只有一问?”
禁楼乃开放式教学学子提问若没有要求,老实便不会为其设置隔音法罩:一楼因为距离不远,声音可清晰地传到外间。此时,偌大的空间寂静无声,都想听十三郎会提出何种问题,又或是,会不会提出问题。
就连台阶上的上官馨雅也停下脚步,宁可忍受反噬消耗法力,不愿错过一字。
寂静中,十三郎微微一笑声音带着一丝狡黠,说道:“学生想知道,提问的机会是否需要一次用完,若是等到下次,会不会过期?”
似乎生怕教习领会错误,他补充说道:“假如这个问题被计算在内,老师可以不答。”
“小气鬼!”
“一毛不拔!”
“惶吝之徒!”
喧嚣声四起,人们纷纷表达愤慨,心想这货真是抠门抠到骨子里,连这种事情斤斤计较上辈子一定是奸商传世,而且是穷死的那种。
喧闹中,教习哈哈大笑,说道:“小家伙信心十足的确有些意思。”
他也是头回碰到这样的情形,按道理讲闯禁楼的人如果是为研究禁制而来,怎么会凑不出五个问题?假如不是为了研究禁制多半就像何扬帆启航☆星夜无伤问柳那样,根本就没有疑问。毕竟外面的禁法只有一种,连过五级,早就体会清楚。而如果想问更深奥的难题,不妨等到了二楼,向水平更高的老实请教。…,
十三郎如此说,分明是认为自己暂时没必要问那么多,要替以后留手。正如教习所说的那样,这是信心所在。
赞赏之后,教习说道:“问吧,本座给你记着数,随时可以再来。
十三郎听了躬身再施一礼,这才抬起头,将早已准备妥当的问题抛出。
“学生第一问,禁楼外的台阶,共有几层?”
声音在空中浮响,传入无数人的耳朵,随之按下无数颗人头,落目于台阶之上。
台阶有几层?
不少人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萧十三郎,是不是已经走火入魔?
仅有少数人眼里透出明悟,同时带来更多疑惑,心里认真思索着十三郎的话,聆听更加仔细。
何问柳面色微变,垂下的双拳慢慢握紧:上官馨雅走入楼内,没有靠近两人中任何一个,安静地待在旁边。
“有点意思。”
敖习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思唐与好奇,反问道:“你看到几层?”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学生看到七层。”
教习说道:“七层本在二楼,三楼第八层,至于说台阶共有几层,本座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答案一一九字为极!”
“你可明白了?”
“你可明白了?”
问的是十三郎,却引起无数人深思。不少人开始回忆自己闯楼的经历,试图在其中寻出端倪,更多的人是为先前的想法感到羞愧,目光死死盯在那几层台阶上,仿佛上面长出花儿一样。
包括何问柳在内,大家都想听十三郎怎么说,只可惜,他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点点头,诚恳向老师道谢,随后便主动说出第二个问题。
“学生第二问,万法归一,可是这个一。
一缕指风飘然而出,闪耀着极其轻微的银色光芒,化成一道圆环呼啸而去,径直奔往教习胸前。
“萧十三郎,你大胆!”何问柳厉声暴喝,抬手便要施法。
“稍安勿躁。”
教习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一丝不耐,一丝赞赏,还有一丝喜悦;仿佛发现了什么令他感到惊奇的有趣事物,生怕被人打搅。
阻止了何问柳,教习抬手轻弹,竟放出一个与十三郎一模一样的圆环:同时伸手一招,两个圆环“安静地”浮在他身前,如同一对孪生兄弟,来接受父辈的检阅。
即便是真正的孪生,也必然存在有细微差别。别人眼中,这两个圆环无论大小色泽、组成、还是旋转的角度与速度都完全一致,仿佛同一个人施展的两道法术。然而在教习眼中,他们就好像王八与乌龟一样,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事物,或者说法术。
这个比喻太粗俗,美键是教习此时的目光过于猥琐,让人不能不这样想。假如不考虑别的,此时这位老师没有半点威严与神秘可言,分明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灵机。
“好个奸猾的小子。”
越是看,教习的目光便越是明亮;越是看,他便越是感到震惊,更有无穷的疑惑。沉思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他问了一句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
“这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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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六章:闯关(三)
鼎天小说居.. “这是你的?”
风环明明出自十三郎之手,教习所问显得无厘头,甚至有些莫名其妙。艾拉书屋.26book.然而与此相比,十三郎的回答更让人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脑。
“算是吧。”
似乎觉得这样回答不太礼貌,十三郎自嘲地笑了笑,肯定的语气说道:“现在是我的。”
楼外的人们面面相觑,心里忍不住想原来走火入魔会传染,连老师都无法逃脱。即便那些对禁制有较高造诣的人,此时也茫然不解,浑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
老师却听明白十三郎的意思,痴迷的目光盯着那个包含着无数线条的风环,梦呓般的声音说道:“这东西,你有几个?”
十三郎羞愧回答道:“七个,学生无能,只能做出最简单的一个。”
“不错了不错了,你来的时候我注意过,乃从头开始学习;不到三个月时间,能做到这种程度,足以令我刮目相看。”
教习死死望着那个风环,手里不停变换法决,连说话的称呼都为之改变。随着他的动作,那个由他所施展的圆环不停发生变化,时而成方时而如立体,时而狂躁时而平静,没有一刻定型。
十三郎死死盯住教习的手,神情异常专注,双手同样在变化法决;此时若是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动作与教习完全一致,眼中却有无数颗星星不停闪耀,无比深邃而夺目。
周围寂静无声。上官馨雅默默观看,眼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何问柳已经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能够看出来,十三郎是在现场学习某种禁法,或者是某种破禁之法。警惧与嫉妒同时在内心滋生,何问柳面色渐渐阴沉,很想寻个借口打断十三郎的研习。又怕徒劳无功反受其罪,一时觉得五内俱焚,好生煎熬。
“不行!如果任由他这样学下去。岂不是如虎添翼?万一被他赢……”
他几乎不敢去想,假如被十三郎赢得比斗,自己将会面对何种可怕的情形。身体猛的一抖。何问柳来不及多想,张口叫道:“萧十三……”
几乎在同时,一声叹息幽幽响起,随着话音,教习身前那两道禁环彼此靠拢,缓缓揉合在一起。
璀璨的星光四处荡漾,仿佛一朵皎洁的白莲正在盛开;仅仅绽放出刹拉的美丽,它朝这个世界投下一抹眷恋的目光,消弭无踪。
“柳兄何故叫我?”
疲惫的脸上带着笑容,十三郎平静开口道:“要领先六级。你该早点出发。”
……
……
“幸亏你只能做出一道,不然的话,本座还真是没什么办法。”
教习的声音中透着兴奋,热切的目光望着十三郎,说道:“下次做出别的。记得一定让我看看。”
“学生一定谨记。”
十三郎简单回答一句,两手在空中快速挥舞,眨眼之间,又一道禁环便在他的手掌间成型。
“你!你竟然学会了!”
教习霍然起身,声音透出难以置信,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指着十三郎。他与外面的学子没什么两样,全然是一副见鬼了的摸样。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不知是法力耗费太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教习手掌如鸡爪疯一样乱抖,愤慨大叫:“老夫……本座……我……”
他似乎想拿自己的经历来对比,然而意识到自己毕竟是禁楼教习,有些话无论如何都不该随便说出口。一时变得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圆场。…,
“多谢老师教诲。”十三郎从他的反应里确认自己做的没错,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朝老师躬身施礼,诚恳说道:“学生还要应付比斗,下次前来,定向老师多多讨教。”
“呃……对对对,你还要比斗,还要比斗!”
嗓门陡然拔高七度,教习此时虽觉得“应付”这个词儿有些不妥,却已经没心情计较,匆忙而又严肃地说:“有一条本座需要提前警告你知道,推衍禁制乐趣无穷,极易令人沉迷。但它同时也大耗心力,断不可与比斗中进行。一旦心力耗费太过,可能会伤及根本!万万不可大意!”
十三郎连连苦笑,心想你当我傻子啊,这不是没办法吗。
望着十三郎片刻间便显出几分憔悴的面色,教习忍不住大摇其头,说道:“可需要补神丹药,我这里倒还有一些,不妨先拿去用用。”
“偏心眼儿!”
众学子愤愤在心里痛骂,暗想人比人不是气死人,简直是没法活了。看看人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再想想自己……
何问柳本已踏上台阶,身形陡然一个踉跄,几乎当场失足。
“柳兄小心,现在还没到六阶。”十三郎接过教习的丹药,称谢后转过身,好意提醒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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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段插曲,这场有些滑稽的比斗得以继续,何问柳依旧当先而行,心里却不禁暗暗生出悔意。暗想萧十三郎学习能力如此恐怖,自己走在前面岂不是给他现场示范?有没有办法改改规则?
虽然明知道这样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何问柳依然无法让自己完全不去想,内心的变换带来一系列恶果,他的步伐略显犹豫,神情也不似刚才那样坚决。
偏偏在这个时候,十三郎的声音再次响起,所说的话足以令他呕血三升,恨不得掉头一刀将十三郎劈成两半,放解心头之恨。
“我现学现卖,动作难免比较慢;柳兄不要那么着急,让我看清楚些。”
“你。看,仔,细,了!”
何问柳发出一声压抑道极点的怒喝,加快步伐拾级而上,恨不得一步便上到三层。此时的他已经断定,要获得这场比斗的胜利。最起码的标准是达到三楼。既然如此,索性不惜法力加快节奏,一来可以在二楼争取到更多休息时间。而来也逼迫十三郎与之对耗;不管是肉身还是法力,总之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相继踏上通往二层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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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五级台阶,目的是向学子传达禁制组合的五种方式,其中分裂与融合可看成两层,因而实际上是六层。教习所说 第 236 章 中精神,没有带来多少麻烦。
比如 第 236 章 奏,不得不强压心头怒火,继续前行。
“原来是拉扯,嗯,我懂了。”十三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庆幸带着明悟,不知道哪一种更多。
不用说,这样的情形下,何问柳再也顾不得怜惜法力,索性施展出七分修为,周身光华大放,势如破竹般一路前行。在其身后,十三郎依旧不紧不慢幽幽而行,眼中的星光越发璀璨,仔仔细细地盯着何问柳的反应,牢牢记在心底。
这是很明智的做法,何问柳修为再强,硬闯破关时也不可能如楼外那样轻描淡写,从其身形动作施法应变中完全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正如十三郎所说的那样,他是现学现卖,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作用,焉能轻易放过。…,
一面观察一面通过自己的感受对比,十三郎全部精力都用来计算推衍禁制中的变化,不敢有丝毫懈怠。此时的他,完全凭肉身承受禁制的轰击,身体好似一叶扁舟在风狼里起伏,看似惊险万分随时有可能倾覆,偏偏总能在最危急的关头站直身体,仿佛一个不倒翁。
“咦!”
“啊!”
“呃!”
一楼已聚集了不少学子,大家既不提问也不登楼,目光看着台阶上的两人,不时发出惊呼与赞叹,如同一群看马戏的猴子,蔚为奇观。
上官馨雅没有理会楼梯上的事情,正根据自己的感受向教习提出疑问,字斟句酌,一派严谨治学的大家风范。她对禁制了解颇多,提问大多集中在禁制本身;教习明显对这位修为高深而又谦恭有礼的女子印象颇佳,耐心地为她做着解答。
也幸亏有他们在这里打岔,否则的话,那些学子怕是不能如此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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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十二级台阶,除极个别组合禁制、以及几处突发状况外,均没有给何问柳带来太多麻烦。没用多少时间,他便“轻松”来到最后一级台阶下,这才有心放缓身体,回头看了一眼。
因为追求速度,且不停施法破禁,何问柳感受到法力消耗太快,心里大起凛意。他想看看十三郎进展到何种程度,想看看他有没有感觉到压力,消耗程度如何。以此决定自己是否该调整战术,如何利用二楼的暂歇时间。
不看还好,这一看,何问柳双眼骤然瞪圆,张嘴便骂出声来。
“鬼扯!”
十三郎浑身破烂,衣不能蔽体,几乎贴着他的背心而站。脸上还有几条血口,他就像一个穷困潦倒的乞丐,带着灿烂的笑容,正向人乞讨。
“柳兄好,柳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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