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十八章:剑指猎妖!
某年,妖灵大陆战火汹汹,亿万里疆域遍地狼烟,竟找不出几块不受摧残的净土。
无数高阶生灵陨落,大量妖兽同在战争中死亡,一些繁衍受限的物种,如果栖息之地刚好被选为战场,整个物种都可能被灭绝。
战争的规模庞大,死亡的人需以亿万计,然而实际上,参加战争的人其实数量并不多;便是将整个大陆都统计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万。
这么点人,杀伤力却如此之大,原因简单到让人悲愤,他们都是神仙!
神仙啊!
神仙打架,百姓除了跟着遭殃外,还能做什么呢?
……
……
战事爆发得极其突然,持续的时间很长,较真儿统计的话,真正造成巨大杀伤的并非通常会发生的中间阶段,而是初始头三年,与数十年后的尾声。这其中,又以第一年的损伤最为严重,辽阔的妖灵大陆被无数拥有强大力量的妖魔鬼怪与神仙生生犁了一遍,死伤之惨重,残景之凄凉,非文字能形容。
惨绝人寰?太轻了,战场上飘荡的冤魂几可将天空遮蔽,却找不到多少尸体,哪里是惨字所能表。
除了人,在这场持续了很多的年的战争中,拥有灵性的高阶生命,死亡最多的不是妖兽,而是数量同样需以亿计的妖灵。待战事彻底结束后,人们在愕然中发现,原本遍地皆是的妖灵仿佛被老天用口袋装了起来,很难找到影踪。
这样的改变是历史性的,妖灵大陆没有了妖,岂非显得名不副实?然而也正应了俗语中所说,战火之后必定是新生,少了妖灵的威胁,妖灵大陆人口在战后出现一波翻筋斗式的增长,直到数百年之后才渐渐稳定,回到、并且超越了战前水平。
人类的顽强,只有灾祸中才能得到最完美的诠释,比任何天灾都严重的战争过去,妖灵大陆依旧是妖灵大陆,百姓依旧要过日子,部落依旧要迁徙,妖灵也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加,又一次变成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对那些后人来说,除了从典籍文字中寻找前人的惨烈与豪壮,看上去,世界仿佛没有变化。
变化当然有,但仅被极少数人所知晓。凡是那些有机会踏入天道,寻求长生之路的修士心里,妖灵大陆多了一个以往所不知道的名字。
罪孽之地!
此后的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内,每一个妖灵大陆的修士肩膀上,都多出一项长生外的使命。
摘下那两个字:罪孽!
……
……
战争不是一蹴而就,仅以最为壮阔的头三年为例,大致可分为几个阶段:绝境,转机,反攻,与僵持。短暂僵持之后,这场战争很快进入到漫长且残酷的扫尾部分,足足持续了近百年。
时间定格在某一刻,妖灵大陆正处于绝境,哀鸿四野,民不聊生,连神仙也不聊生。
聚集了燕尾族大半精英的燕尾郡突然爆发一场厮杀,战斗双方为燕尾修士与来自火焱星域的猎妖使,时间不长,规模也不算太大,死伤却无比惨重,堪称惊天动地之役。
这场战斗中,剑阁长老三出其二,两千名燕尾剑修呼啸而出,与围困的铁笼生生撕开一个口子,冲入到辽阔的野外。
开始的时候,猎妖令主判断这是燕尾郡被困已久被迫发动决战,后来察觉到对方的人数远远低于预料中的数字,这才明白对方是寻求一次突围,因而在应对上,也与计划好的有所不同。
对火焱星域的修士来讲,最重要的目标永远是燕尾郡,试想一下,要将这么大的城市彻底封锁到不容任何人出入的地方,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猎妖令主不在意有人突围成功,也不太在乎外面有人突入重围,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将燕尾郡拿下,摧毁象征着燕尾精神的剑阁,再将藏身其中的大量燕尾修士擒获炼制成妖将妖灵,自己的战略目标便已经完美达成,不需要执着于一战一时。
灭绝全族,那是个长远目标,亿万生灵,便是排队等着你来杀,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完成。因此在保证主体的前提,他并没有轻易调动主力,对这批突围的修士,也没有投入太过。
这样一来,灾难也随之发生。
令主想不到突围的修士级别能有这么高,更想不到剑阁三老竟有两人压制修为隐藏在队伍里,以至于双方接触后,猎妖使负责阻截的队伍看上去实力占优,却被二老突然间暴起,在其它人的配合下,足足灭杀了十余人!
七名神魂俱灭,三人余下元神逃脱,仅次一役,以化神修士论,火焱猎妖使遭受的损失,相当于此前所有战场加起来的总和!
“时机未到,老夫无法转战百万里,便以这些化神修士的人头,向大先生致敬。”
这是燕山老祖的原话,后来传遍了整个大陆,为无数灵修所津津乐道,也让无数猎妖使恨到牙疼。
等到令主醒悟过来,重新调集力量展开围剿的时候,突围的队伍突然间分成两部,一队疾速远遁,方位赫然是猎妖使都不愿进入的贡嘎山脉,另外一部则快速掉头,抢在封锁之前赶回燕尾郡,重新参与到城防之中。
剑阁二老也一分而二,一人远走一人回归,总体上讲,离去的燕尾修士实力虽强,却不足以动摇城防根本,留给猎妖令主一个两难的局面。
派人追击围剿?追不追得上先不谈,城池这边一次损失如此多高阶修士,抽调力量多有不便;而且明知道剑阁一老随队突围,需要派出至少两到三名副令主才能与之相当,哪能随便决定。
攻城?燕尾族不惜血本将护城大阵开启到最高,且因为离去的力量并不算太多,也不是那么容易攻下来。
按照猎妖使原来的计划,围城至少需要数十年,才能在人心士气、资源内应等各个方面做好准备,如今突然事发,生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两头为难,令主大人一番暴怒后最终冷静下来,除对燕尾郡组织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并且在城下斩杀大量此前擒获的燕尾修士以泄愤外,仍只能维持原先的战略,继续围困。
战略不能动,战术尚可做些调整,也必须做调整。猎妖令主派出几批以隐匿速度见长的修士队伍,携带大量自火焱星域带来的裂风母蝶,分头赶往各个方向。一来要监视那支队伍的动向,二来要通知周围扫荡的队伍回来,避免被那支队伍反袭绞杀,力争将破城的期限缩短,此外还要加强对燕尾郡的封锁,布置大量警戒阵法等等。
一通好忙,燕尾郡下增添无数亡魂后归与平寂,除了隔三差五来一次小型攻击,几乎看不出有何区别。只有双方主事者心里明白,接下去的一段时间,恐将极为关键。
不知是不是因为疏忽,火焱令主忙里忙外,却没有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通知其它星域。
此次事变,几大星域不惜血本,从本土带来了可在亿万里之外传送的星域传送阵,专门用于彼此间的沟通与联络。
但他没那么做。
……
……
燕尾族这边轰轰烈烈,咔吧族那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被围的咔吧部落没有丝毫变化,外围部落却暗中酝酿其一场风暴,一场看不见的风暴。
与燕尾族相比,咔吧人居住更加松散,修行方式也更加丰富,比如在燕尾不被人看重的炼体、咔吧叫力士,就显得极为盛行。假如对比双方实力,燕尾族高阶力量稍强,咔吧人却更加均衡,且战法凶悍诡异,可战的人总数也更多。
就那妖灵之变来说,燕尾族内因为多以城市集中居住,猎妖使更容易选择目标。反之咔吧族单个部落的实力虽不强,分布却广到让人绝望。比如那个被十三郎诛杀的洪明,一人便要负责万里疆域,实难做到没有遗漏。
换句话说,从实力保存上看,咔吧比燕尾族情形略好。
地域大,并不意味着传递消息慢,随着猎妖使纷纷向咔吧部落汇集,广阔的草原上显得空旷起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三三两两的修士开始朝妖猎森林移动,方向极为一致。
这些修士的修为很不均衡,然而无一例外,他们身边都有大量战士随行,赶路的时候,战士们借助修士法器飞行,休息时则由战士负责打理一切,修士全力恢复修为,对一切不管不问。
没有人愿意开口说话,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悲愤,且刻出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再以自己的血,在脸上绘制出一个形状怪异的图案,如图腾,也如誓言。
随着赶往森林的人越来越多,咔吧人逐渐形成道道洪流,人数需以万计。
肃杀的气息蔓延在整个草原,如一道道利剑,直扑妖猎森林。
……
……
妖猎森林,有着火焰山之称的金山外两千里,此时正爆发一场ji烈的争论,参与争论的几方各持观点,面红耳赤脖子粗,谁都没办法说服谁。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向来对少爷极为服腻的牙木瞪着一双鬼眼,恶狠狠盯着十三郎的眼睛怒吼,仿佛一个压迫到没有活路的农奴,操家伙起义一样。
“这不是冒险,这是送死!”
……......
第四百零三十九章:金山之路难行
总“风险的确有,但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严重。”
十三郎还是很有耐心,认真解释道:“我有七成把握,不会被看破。”
牙木的担忧没有减轻半点,神情反倒更加愤怒,说道:“七成,九成九也不行啊少爷!”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十三郎等人一路跋涉,虽也经历了不少风险,最终还是顺顺利利地来到金山,也就是火焰山附近。
附近这个词不合适,他们此时距离金山还有足足的两千里,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再不能前行。
原因是,封锁实在太紧!
通过飞蚁与哑姑的几次侦查,在付出近百飞蚁死亡的代价后,众人对周围的形势摸了个大概:从金山往外千里,猎妖使以人力与阵法相结合,构筑了一条连苍蝇都飞不进去封锁带,千里至万里区域,有猎妖使定期巡使。
最让人恶心的是,他们都带着那种不比厌灵蚁逊色多少的枯蝶,侦查能力空间提高。十三郎派出的飞蚁多数均是被枯蝶所杀,便是无往而不利的哑姑,也险些被发现踪迹。
从外围局势看,附近万里之内,妖兽、妖禽乃至妖虫通通被清理一空,没死的落荒而逃,根本不敢靠近一步。换句话讲,在这种经过严密安排的巡视下,十三郎他们连“抓舌头”都不敢,连那些枯蝶都不能随意杀死。
这里可不是乱妖瀑也不是雕巢,这里集中了无数老怪,化神修士不在少数。十三郎能够潜近到这里,已经是用尽心机手段的结果,再没信心继续往下走更没把握在对方有目的地搜索下隐匿无踪。
于是乎,这帮“救兵”万里迢迢赶过来,却发现自己只能这样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那怎么行!
四方联盟缺一不可,总不能拿牙木与图洺当成魔修军团对待,见不到魔修头领,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各方如何协调?妖猎之战如何展开?
假如事先不安排好,几方援兵赶到与猎妖使展开l场大战的时候,谁知道魔修会干啥?
寻机会逃跑算是好的没准儿他们把所有人当做敌人,来个浑水摸鱼也不定。
那是灾难!
实在找不出办法,十三郎想到一个算不上主意的主意,冒充黄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他打算融合猎妖令牌,带着三名杀卫进入猎妖使阵营,靠近后再用飞蚁传讯,或者干脆潜入金山。
挺有意思的想法,差点吓破了众人的胆。
牙木说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黄奎已死的消息?好吧就当他们不知道难道人家不会盘问点什么?你连火灵宗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怎么冒充得了?”
十三郎罕见地没有独断专行,说道:“媚娘和我讲过一些,还有三卫做证,不能说一无所知。”
“就凭他们?”
牙木差点笑出来,直着三名面目痴呆的杀卫说道:“不带他们还好点,带上他们的话保准儿是个祸害。
图洺连连点头,说道:“老朽也认为不妥,这几人一看就知道出了问题,要去也不能带上他们,不然的话,等于不打自招。”
“说的对,呃,不对,是根本不能这么干!”
牙木都急着,一把拉过卡其说道:“老卡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听少爷的,实在不行,干脆杀进去。”卡其旗帜鲜明,一切唯中央的指示为准,水里来火里去,不皱半点眉头。
“没错,杀进去!”卡门卡徒大声吆喝,一个比一个嗓门高。
“行行行,你们仁去吧一拳一个,把猎妖使全砸趴下。”
牙木险些气歪了鼻子,心里想平时看不出来,这几个憨货还是个拍马屁的好手这戏演的,水准岗岗的。
连十三郎都笑了挥挥手说道:“凭我们都能杀进去,猎妖使不成吃干饭的了,还围个什么山。”
“可既然来了,总得与里面的人联络上:距离太远,飞蚁指望不上,非想个辙不可。”
众人一时没了话,彼此大眼瞪着小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正不能冒充黄奉。”牙木说道。
十三郎无奈,问道:“那你说咋办?”
“我不知道!”
牙木犯了真性子,叫道:“真不行的话,干脆从挖条地道,从下面钻进去。”
“嗤!”
周围人全体笑喷,心里想你可真有种,挖好几千里地道,需要多少时间不谈,得偏到哪儿去。
要穿过封锁,至少要考虑到大修士以上的神念之力,还有各种侦查阵法,地道的深度是必须要考虑的。随便想一下,几百米深是最起码的吧?那么深的地方挖土前进一两千里……,
“地道……”
十三郎没有笑,嘴里喃喃念了几遍,自语般说道!“还真是,他们怎么不挖地道呢?”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怕做不到,就怕不敢想。牙木随口一句话,带来一连串反应。众人笑过之后听十三郎这么讲,忍不住接着往下面想,是啊,为什么不挖地道?
里面被困的魔修,怎么说也有数百号人,这么多修士集中在一起,为什么就不能挖一条地道逃生?
修士厉害,道法神情,阵法莫测,可人力有时而穷,再厉害的人也比不过老天,别说猎妖使最高修为不过化神,便是超越化神,难道能把无边hou土都看个清楚?
就以众人现在的位置看,两千多里路程,平摊下来一个人也就三五里地,里面朝外挖不需要考虑方向多精准,以修士的战斗力,真不算什么难事儿。
然而事实摆在这里,魔修被困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肯定不是因为他们没想到,而是根本做不到。而且反过来想,假如魔修能挖地道出来,猎妖使必然能够挖地道攻进去,既然没这么做,现在也是能力所限,根本无法完成。
卡门想了想,说道:“会不会,猎妖使有什么防范手段?”
卡徒正觉得头疼,闻言立即附和道:“一准儿的,没跑!”
图洺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可能,猎妖使将数千里区域完全封死,已经是难避登天的事情,还要监查千余米地下……”
“原因在地下!”几个人司时开口,随后深深叹了口气。
原因的确在地下,这几个人的神念虽然不够强,但若全力施展,探测个两三百米深仍不成问题,然而经过验证后众人发现,结合双魔与十三郎,甚至将三名杀卫也加进来,联合一处施展,也只能深入到不足五百米深处。
“难怪叫金山!”图洺苦笑说道。
“难怪叫火焰山!”牙木咬牙切齿。
“啥玩意儿?到底啥玩意儿?”三卡是战士,看不到也没办法猜,只好喋喋追问。
十三郎脸上失了温雅,感慨说道:“都说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比起这里,简直是小儿科!”
初闻金山之名,十三郎颇有几分好笑,心想可惜小爷我没有那两条大蛇的本事,金山附近也么有什么大河宽流,不然的话,没准儿有机会主演一次神话。
从媚娘嘴里听到金山凶险,十三郎依旧没怎么往心里去,甚至觉得有几分幸运。
火山嘛,那不就是自己的主场!比较玩火的技巧,经过十年苦修,十三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用火海点香烟的毛头小子:假如比较的是火焰品级,他会怕谁?
既然金山是火山,那么十三郎的把握将提高至少两成,甚至更多。
事实证明,这种想法不是一般幼稚,简直是幼稚到极限,几乎赶上白痴。
天地之威,哪里是掌握一点道法的人类所能想象,金山之所以被叫做金山,是因为它就像金石一样坚硬而难以摧毁,地下的温度与火毒之猛烈,更是强悍到令人发指,只能望而生叹。
奇妙的是,远望金山,并不像寻常火山那样喷云吐雾灰尘密布,而是带着金属的颜色,反射阳光后,构成一团浓hou的玄奇之光。直到众人以神念望下探,才发现它与火山完全就是两码事,甚至是相反!
越往下,石头越硬越烫……,说烫不合适,应该说是那些燃烧的石头极为坚硬,比之那座磁山丝毫都不逊色。
五百米深便达到这种程度,再往下会如何?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之处在于,仅仅一次下探,大家愕然中发现,头脑之中有些刺痛,自己的神识竟然”…永久削弱了一丝!
只有十三郎例外。
说起来只有一丝,可这只是查看一下而已!修士如果待在里面,还不停地挥着锄头挖洞,结果会怎样?
不用问,这就是让猎妖使无能为力的火毒,不得不像火焱修士寻求帮助以解决的火毒!
此时大家终于明白过来,金山这个火山非但不喷火,还持续朝里面吸收热量,换言之,从它形成的那一刻起,就不停的从阳光中吸取热力,无数万年积累到了如今,何等的恐怖与绝望。
“洗洗睡吧,明儿得早起。”
牙木意兴阑珊宣告此路不通,眼里隐藏着一丝黯然,在他看来,魔修的降临之路走到了尽头,除非神仙降临,谁也无能为力。
“嗯,洗洗睡吧,明儿要早起。”十三郎看着一帮神色疲惫的家伙,淡淡吩咐道。
“起来挖洞。”
……
第四百零四十章:挖呀挖!
次日,众人在十三郎的威逼下开始挖洞。
说威逼不合适,大伙儿虽然对这个计划依旧不抱希望,抵触却不像前次那样强烈,或许是他们认为,这样做最多不成功,了不起付出一点修为神念的代价,总不至于丢掉性命。
话说回来,所有人都认可一点,既然来了,就得尝试与魔修接触,甭管行不行,试试总没错。
在这里挖洞也有讲究,首先不能在有人巡视的时候挖,其次不能闹出太大动静,然后得先平着挖,再笔直往下。
总之,不能被人察觉。
虽说可以设置遮掩阵法,可谁也不知道猎妖使的侦测力量究竟强到何种程度,别说发现阵法里的人,便是发现阵法也不行;面对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每个人都以最大谨慎对待这件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经过一番筛选,众人最终选定金山难测一片光秃秃的荒山,先从背面一直掏到山腹中央,刨出可供所有人居住的洞府,再由众人轮流施工,尽情挥洒汗水,与法力。
经过仔细考虑,十三郎决定不设置任何道法掩饰,待外围通道初步形成后,煞费苦心将其伪装成妖兽巢穴,宽阔仅容一人穿爬,且不惜远遁万里外,寻来一些臭烘烘不知何物的沙泥沿途洒落均匀,最后再用火焰烘烤,将其打扮到与周围环境基本一致。
唯一保留的是那种酸腐腥臭的气息,让人闻之便觉得恶心难耐。不愿多做逗留。
“啥玩意儿,这么臭!”熟知妖猎森林环境的三卡都忍受不住。捂着鼻子大叫。
十三郎神情自若,回答道:“麻泥、鹫腾草,还有腐石兽的粪便。”
“这是虐待!”牙木尖着嗓子提出抗议,恨不得落荒而逃。
“比被人发现了好。”
十三郎看都不看他一眼,说道:“到你了,干活去。”
牙木问道:“不是俺偷懒,少爷您得告诉大伙儿,就算咱们玩着命挖。这么多石头怎么办?”
轰的一声响,地面上出现足足一大缸的储物袋,还有各式各样的储物戒指,品阶高低皆有,数量绝对过百。
“够不够?不够还有。”
十三郎朝一群灰头土脸面目痴呆的憨货挥手,说道:“再不行,我费点力气把它们送走。总有办法可想。”
“方向呢?”图洺忍不住问道:“还有,得挖多深,多大,石头这么硬,人不累,法器恐怕也不够使啊。”
“方向由飞蚁感应确定。此前只想着飞蚁的感应受限,却没有想到距离可以是平面,也可以是上下。至于深度,为安全计,至少一千米。法器的问题不用考虑,你们只管挖下去。后面的事情我来做。”
十三郎想了想,叮嘱说道:“高度十丈,宽度至少两米。”
“十丈!”所有人一起大叫,如同一群叫春的猫。
“呃……我说的是下面,也就是开始横走的部分。”
十三郎也觉得丧气,暗想金乌这东西啥都好,够硬够强而且克制火力,可惜不能像猴哥的定海神针那样自由变化大小,要么就是化作芥子融入体内,要么恢复原形。
经过磁山的试验,十三郎确认得自金乌的那根爪子才是天下至坚至强之物,而且是纯天然的生物制品,不需要任何祭炼。只要有足够的力气和时间,别说两千里,两万里也能掏空。
想起当初金乌他老人家和自己说,寻常人得了这根爪子也没用,十三郎不禁生出几分得意,暗想小爷到底不是寻常人,这不,派上大用场了。
可恨之处也有,一是它不能泄露,在就是它的尺寸固定,没有足够空间,根本舞不开。
牙木的鼻子发酸,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气愤,一个劲抽鼻子。
“少爷,你为解救魔修不惜流血流汗,让俺如何自处……”
“那你替我?”
“呃……下面是地火,我是鬼躯,最怕的就是这种含有极阳之力的地火……他们仨身子骨结实,让他们上。”
“滚!”三卡齐声怒喝。
……
……
总体来说,刚开是的那几天,隧道工程进行得还算顺利,几番躲藏几多惊吓,大家成功地在山腹内安了家。
目前而言,最大的危机便是枯蝶,好在这里距离金山还很远,加之附近早被猎妖使清理得干净清爽,纵有人巡视,也很难如以往那样缜密,枯蝶倒是发现了这个新增的洞穴,查看一番后没什么发现,也就忽略过去。
提到这个,不得不说一下妖虫的侦查能力,比如厌灵蚁与那种妖蝶,都对危险与修士有着超乎想象的敏锐直觉,难以防范之极。然而话说回来,妖虫毕竟只是妖虫,总归不如人类诡诈狡猾,若是没见过也就罢了,既然和它打过交道,十三郎自然能寻出办法,逐步降低其警惕,直到最后完全忽略了这个肮脏难闻令虫厌恶的洞穴的存在,唯恐避之不及。
另一个角度讲,猎妖使巡视周围的目的是查看有无人修隐匿,而不是将每个洞穴都探查一遍。假如那样做,万里方圆通通走一遍,别说几千人,几万人也不够。
总之,在付出艰辛的劳动后,大家挖到数百米深的山腹,还建立了无数专为消音而设的夹层和伪装通道,到了这个时候,只要不是有心人专门在洞口查看,别说在里面挖洞,便是爆破也没什么关碍。
外面的通道一旦成功,剩下的就是体力活。果然如众人所预料的那样,平挖简单向下面难,堪堪超过百米后。山石的坚硬程度便以叠加累计的速度提升,以至于原本开掘洞府挥洒自如的修士力士们叫苦连天。不得不排班轮流干活。
两千里路通道不可能一次挖通,每个人都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至于十三郎所讲的一个人完成全途……
谁信!
……
……
挖洞的开始是挖坑,这个阶段,十三郎没有参与的意思,除偶尔过问一下进度,他钻进自己的密室不肯出来,留下三卫三卡双魔轮流泼洒汗水。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人,好生辛苦,好生憋屈,也好生快乐。
“才三百米就这么硬,接下去怎么搞?”
卡门看看快要冒烟的鞋子,一边抹着脖子上的汗,脸上写满无语无奈的神情。说道:“火坑啊,名副其实的火坑。”
那双鞋可不是一般的鞋,乃是堂堂五级妖兽骝甲兽的皮制作而成,寻常点的飞剑都难以伤及,如今竟然被石头烫得发软甚至要冒烟……
身为武灵,卡门还不至于被这点温度吓倒。问题是现在还早得很,真要是挖到千米以下,得热到何种程度。
三百米的深坑,轻轻一句话都像打雷,隆隆回音传到上面。好似飓风在咆哮。
牙木不知从哪里找了把破蒲扇,正用力扇着风。嘴里回应道:“别埋怨了,你们几个只是花点力气,睡一觉就能恢复。我们可惨,待在下面,不动都得消耗法力。”
图洺现在不拿自己当俘虏看,闻之立马接口:“还有神念!这地方真见鬼,有股说不清的吸力,越往下越强。”
三名杀卫没人权,只能傻乎乎地在一旁打坐调息,倒也落个清净。只因下面的劳动强度太大,不到半个时辰就得换人,一帮苦力人数虽然不少,最长也只能休息三个时辰,干脆聚集在洞口附近,起码比较热闹。
集体生活很容易让人打成一片,自从跟了十三郎,这些人时不时钻进兽环与大灰做伴,吃喝拉撒睡全在一起,多大的仇恨也都化解一空,彼此相当熟稔。
见双魔叫苦,卡徒得意大笑,说道:“不如改炼体?我可以教你们。”
“就是就是,我也可以收一个。”
卡其难得戏谑一回,咧着大嘴爆笑后叹息,说道:“真有意思,自打跟少爷走在一块儿,这日子过得可真精彩。”
众人相视苦笑,都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精彩么?嗯,别的不谈,起码不单调!别的不说,像眼下这样的经历,在场诸多人等,没有一个体验过。
坑内叮当作响,卡门挥舞着大刀用力刨地,声音好像几百个铁匠同时敲打,也幸亏这些人都是修士,不然的话,单单这份噪音就无法承受,更别说干活了。
随手扔一颗药丸到嘴巴里,牙木不知羞耻的卖弄着战士得不到的优厚待遇,说道:“我觉着吧,金山下面有宝物,能吸纳火焰的宝物,日积月累,无数万年下来,硬是把附近几千里地都炼成了石头。”
“金山么,当然是宝物!”卡其严肃点头,眼里分明写着“做梦吧你”。
图洺比较稳重,想了想才说道:“天地生灵,就算本来没有宝物,也可能诞生出强大的火灵,这倒是个问题。”
“那样正好,收了它!”卡徒乐呵呵开口,拳头捏得咔吧咔吧响,一副没心没肺的摸样。
本是随口一提,经过众人这么一搅,魔魂圣子反倒来了兴致,想想越发觉得有道理,两只鬼眼情不自禁开始放光。
“那你们说说,咱们这样一直挖到金山核心,会不会真把它挖出来?”
“挖出来什么?”恰好十三郎从静室出来,好奇问了句。
“挖宝贝……”
“咣!”
“咔擦!”
“哎呀!”
连续几声乱响,卡门哑着嗓子在下方惊叫,宛如一只见到母猪的狼。
“我靠,这啥玩意儿!”
……
……
第四百零四十一章:一个人听到的话
卡门的怒喝与奇怪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上面的人好生惊愕,纷纷探出头往下看。
火坑里多出一样……东西,正与卡门相斗。
马的脑袋蛇的尾巴,前肢为爪后足为蹄,脖子上长着羽毛,肚皮与背后却披着鳞片,身体虚幻如同鬼魂,却能发动实体攻击。
它的颜色黑红相间,身体上不停冒着烟,两只眼睛时而凶狠时而迷茫,时而又像陷入疯癫,最最诡异且可怕的是,它的脑袋和声音。
说不上那是什么声音,似哭似笑,似怒吼又好像在呜咽,却总是只发出一半,就好像……就好像正在大喊的人被砍掉头颅,余下一股哀怨缭绕不绝,回荡在人们心头。
它的头也很特殊,其特殊之处在于,它是会掉的。
那个东西的实力并不强,却生生把胆子很大的卡门吓个半死,原因是他一刀砍掉了它的头,马上又从脖子里钻出来一个。
只不过,被砍头之后,那个怪物的身体更虚幻了些,还缩小了一圈。
“这这这……到底啥玩意儿!”
卡门手舞足蹈地与之搏斗,脸上一脑门子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惊吓所致,两只蒲扇般的大手不停挥舞,构成一片严密的防护网。
怪物尖叫着扑上去,然后被打散;再扑上去,被扯掉两条腿;再扑,又被拎断了脖子。每一次扑击,它的身体都因受伤重组而缩小。却死战着不肯能退让,仿佛与卡门有杀父之仇。灭门之恨一样。
“这是啥?”
上面的人很快发现怪物对卡门构不成威胁,心也落到了实处;卡其瞪着眼睛看了半天,说道:“四不像,是火灵吗?”
图洺摇了摇头,说道:“火灵不是这个样子。”
“你咋知道?”
卡徒问了句傻话,随后发现几名修士神情凝重,顿时好生奇怪。
“这玩意儿不咋样啊,就是耐打。”
“你懂个屁!”牙木痛骂道。
卡徒顿时不乐意了。喝道:“你懂?倒是说说看。”
牙木轻蔑地瞪着他,说道:“这东西是天生的,懂不?”
卡徒好生气愤,说道:“天生的咋了?没爹没妈了不起?”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金山呀!”
“咱们在哪儿?”
“咱们……没病吧你!”
牙木懒得再戏弄他,骂道:“蠢货,咱们距离金山还有两千里,这才挖到三百多米。可懂?”
“我靠!”卡徒大惊失色,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
……
不管这个四不像……姑且就叫它四不像,不管四不像是不是火灵,它肯定是因为金山的独特环境而生。
修士们都能够看到,四不像每次出现残肢断体,被撕下来的部分都会迅速化成黑气。却不会飘散到空中,而是如受到吸引一样钻进墙壁,同时墙壁上又有一丝丝红芒钻入它的身体,将其受损的地方补充好。
只不过这种弥补无法跟上受损的速度,因而才会一步步变得衰弱。最终依然会彻底消失。
那么接下里的问题是,难道它只有一只?或者实力只有这么强?
那显然不可能。
以这样悍不畏死的性子。不妨做个假设,地热越高,四不像的数量越多,实力也越发强大,然后……
不约而同,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十三郎身上,眼神都在犹豫。
“这地道……”
“继续挖。”
十三郎平静如常,淡淡说了一句后掉头离去,连个解释都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不禁生出念头:冷血的监工不是人!
下方卡门终于将四不像彻底“杀死”,正盯着火热的墙壁发呆,卡其望着他那副傻样就一头火,痛骂道:“看什么看,继续挖!”
于是乎,卡门继续挖坑。
……
……
有了这次经历,热闹的洞府清净下来,每个人都失去了闲聊的兴趣,纷纷抓紧时间打坐休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原本以为挖洞只是卖苦力,没曾想下面潜伏着危机,在场的人刚刚经历过妖灵之变,很清楚那种漫山遍野低阶怪物涌过来是何等可怕的场景,火坑之中地方狭小,比之外面,凶险增加了何止一倍。
目前看,那只四不像的实力与低阶妖灵相差不多,再生的能力却更强,一旦数量多起来……
众人不敢往下面想。
沉寂中,洞府内只闻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在石壁间回荡历久不绝,如一声声催命的钟。双卡体力恢复比较快,因为不用恢复法力,时不时趴着洞口往下面看,脸上写满担忧。
果不其然,轮到卡徒挖掘的时候,火坑向下延伸数十米之后,又一只四不像突然出现,与侵犯其领地的人类展开厮杀,不死不休。
因为有了准备,卡徒没像卡门受到惊吓,还看清了四不像出现的方式,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经过一番搏杀后,众人一致认定,这只比刚才那只强大,且更加凶猛。
“麻烦啊!”
图洺显得老成持重,不惜浪费神念将它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说道:“这东西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它溃灭后的气息充满狂躁与怨念,非常霸道;下次遇到的时候,千万不能吸入体内。”
卡门是第一个感受四不像的人,闻言顾不得种族之争,连忙点头说道:“没错,我刚才吸了几口,肚子里好像着了火,脑袋也犯晕,迷糊半天才缓过神。”
牙木一直在思索,听后眨着眼睛认真想了想。说道:“会不会,这东西就是猎妖使的难题。也就是媚娘提到的……火毒?”
“毒灵?”
图洺反问了声,随后自己摇摇头,说道:“毒物最怕高温,火毒其实不是毒,而是火焰中自然含有的侵蚀之力罢了,这个东西也不能用毒解释,倒像是……”
大伙儿都用期盼的目光望着他,图洺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想不出合适的形容,好生尴尬羞愧。
“别管它了,反正现在能对付,挖下去再讲。”
到底是同一阵线,牙木好心替他解围,说道:“都休息……”
“卡崩!”
下方一身巨响,将他的话音打断。牙木气得脸色发青,心里想凭什么呀,每次赶巧的都是我。
众人连忙再往下看,正好迎上卡徒无辜的眼神,手里举着心爱的武器,一脸哭丧的表情。
“坏……断了……”
几可与法宝相比的刃面上。蹦出一个碗大的口子。
“我靠!真他娘的硬!”所有人都忍不住,齐声痛骂起来。
……
……
从道理上讲,在金山这种地方挖洞,最好使的还是战士,毕竟他们强悍的身体。甭管多累,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复。实在不行睡一觉,保管变得生龙活虎。反之修士虽然厉害,法力却是个无底洞,这样坚硬的地方挖出两千里路,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最好是省着点用。
可惜的是,经过断刃一事后,众人发现三卡不能再充当主力。他们没有修为不懂神通,没办法给兵器提供保护,不管品质多高的法器甚至法宝,砍石头终归都会消耗,迟早都要断折。如此一来,要将整条通道挖开,需要的武器可不是一把或者几把,而是几十,甚至几百把。
武器的确有不少,可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再说他们用的都是超大号的家伙,若是拿着三尺青锋挖地道,潇洒倒是潇洒了,但不管用。
听闻卡徒的武器被毁,十三郎叹了口气,不得不将三卡的武器都收起来,融入更多精品材料,且加了不少磁山得来的石头,为其增加强度。
炼制兵器是一码事,挖洞是另外一码事,犹豫再三,十三郎还是让三卡尽量不要再参与劳动,除非修士们法力跟不上,才让他们顶上去帮帮手。
这样的安排引来牙木颇多怨念,在他看来,三卡明明就是干苦力的料,如今却只当半个人用,心里好生不爽。可惜不爽鬼不爽,实情就是如此,魔魂圣子哼哼唧唧抱怨两声,也只能认了劳心命,下井开挖。
石头坚硬,还有怪物干扰,挖地难度超乎想象。以五名修士三名五灵的实力,放在别处,不要说挖地千米,便是万米甚至更远,也用不了多少时光。然而在这里,再将那个火力越发汹涌的深坑挖至千米,时间已经是三天之后。
三天里,众人先后遇到十几只四不像,实力与凶猛程度都随着深度而逐渐提升,待挖到千米地下后,竟已能够与三级妖兽相比,堪称恐怖。
大家此时都不禁生出念头,假如再挖下去,或者朝金山方向挖过去,这些怪物是否还会如现在这样不停增强。如果是,它们的极限是哪里,最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未知的东西在未来,对未来的担忧压在众人心里,很沉重。
……
……
每个人都很担忧,唯十三郎平静如常,偶尔出来看看进展,还会与大家说笑几声,试图缓解气氛。时间一久,众人觉得反正也这样了,索性做一只快乐而不怕开水烫的死猪,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养足精神后闷头挖坑,其余不再理会。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十三郎平静的面容下,掩藏的是比任何都要浓郁的担忧。
在他的脑海里,始终回响着那只四不像的嘶吼,以及后来每一次都能听到、其它人却似乎完全听不懂的嘶吼。
“把,我,的,头,还,给,我!”
……
……
第四百零四十二章:怒从何处来!
潮汐降临之始,包括十三郎在内的所有灵修都听到了那声怒吼,都被那怒吼中包含的愤怒桀骜所震惊震撼直至惊恐。
降临之后,一方面因为忙,且一直没见什么与之有关的事情发生,十三郎几乎忘记了那件事;怎么都想不到,此时此地,他竟从那个谁都认不出的四不像嘴里,又一次听到那个怒吼。
脑海中浮现出那声嘶吼,十三郎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听错了,从其它人的反应判断,显然都没有听到。
然而一次可能听错,两次三次呢?如果每一只四不像都这么叫,都只有他一个人听到,还会是错?
这又意味着什么?
天将降大任与斯人?十三郎闷头苦思,苦想,然后苦笑。
“这样的‘好事’,还是不要来的好啊!”
……
……
仔细回忆自己来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十三郎研究了每一个与他人不同的细节,最终认定只有一种可能的原因:自己吞服的那些晶核!
因为不知道何时会离开,十三郎一心要在这里将妖力吸收圆满,为不再遥远的结婴做准备;每一天,他都会吞服相当数量妖灵晶核,且随着实力提升与适应能力的提高,逐渐增加数量与品质。统计起来,近半年时间里他所服用的晶核数量极为恐怖,简单累加的话,怕是相当于元婴级修士的法力总和。
累加是概论,实际效果需要打上好大的折扣。事实上,那个印记菱角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融。也就是说,他还要继续吃下去。
然后会怎么样?
结果谁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他既不能因为听到有人寻找头颅就放弃修炼,也不能因为出现几只四不像就放弃挖洞计划,只能尽量把准备做全,硬着头皮上。
火坑挖掘的过程,十三郎没有参与。开始横挖的开始阶段,他依然没有下井,顾忌到金乌之爪不能对任何人泄露,十三郎吩咐几人慢慢开掘,待打出一段遮掩之后,再由他亲自操爪施为。
在这之前,十三郎于忐忑中精心地做着准备。尽量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同时将子午剑阵……或许应该叫明霞剑阵,稍做祭炼,增加一种强悍制敌手段。
说到剑阵,霞姑娘不愧是燕尾族公主,造诣颇为深厚;别看打起来十三郎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若真比较剑道造诣,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芳心暗许,霞姑娘不仅为他配齐了品质相当且彼此契合度极高的燕尾飞剑,还根据自己的理解做了一些指点,最重要的是主剑。明霞剑的品质不比子午剑好,但它与其它飞剑之间的联络却远比子午剑与原来那些飞剑更紧密。也更容易发挥威力。
这种事情听起来很玄,实际上一点都不难理解,就好比张飞肯定比姜维猛,可如果让翼德将军带兵与姜伯约公平战一场,死的多半是五虎将之二,而不会是那位智谋更均衡的冠心病患者(注)。
手里有了好的家伙,十三郎很快体会到好处;通过明霞剑,他能轻松感应到三十二把飞剑的“喜怒哀乐”,若是把精神集中起来,便能如肩使臂,就像是自己生出几十跟手指,余下的只是慢慢适应,与一些演练罢了。
现在的他有信心,待将剑阵完全祭炼成功后,不仅布阵速度大大提高,其封锁天地的能力将有质的飞跃,足以锁死元婴的遁逃之路。
没成功之前,十三郎不敢对剑阵威力做太乐观的估计,便是放低了看,元婴初期修士入内的话,绝难再有手段摆脱。其实这样才符合道理,那些飞剑中每一把都是元婴修士随身备用之物,三十几把元婴飞剑结合而成的阵法如果连元婴初修士都对付不了,干脆回炉重练好了。
除了飞剑,其它方面也不能落下,经过几个月修养,大灰的铁蹄渐渐好转,胖胖精神也逐渐回复,可喜的是两只贪吃兽也吞服了不少晶核,效果也随之慢慢体现,虽没有破阶,实力也比以往更强。
可以这样讲,现在很难、甚至不可能找得出可与大灰和胖胖对抗的五级妖兽,哪怕同为上古血脉。
经过几次战斗,厌灵蚁的数量减少了一些,规模依旧很庞大,由于磁石加固了身体,总体看也比降临时强大,加上哑姑已成为实打实的鬼王,再想想手里掌握的八名悍将,此刻的十三郎,有足够底气蔑视中期元婴,且不止一名。
兵强马壮,十三郎信心十足,或者装作信心十足,不管牙木等人如何叫屈诉苦,也再理会那条通道是否越来越难挖,又出现了更加强大怪物等等,一心调息安静等候着下井的那一天。
不知不觉,十天过去了。
……
……
“少爷,越往前石头越硬。”
“少爷,越往前怪物越多。”
“少爷,真不用我们帮忙?”
“少爷,下面热毒太厉害,不能老待着。”
“少爷,千万别急,得慢慢来。”
穿上一件有清凉静心之效的护甲,带上一串有清凉静心的佛连,耳朵里装着满满的叮咛,背后凝聚着几多忧虑几多期盼几多疑惑,十三郎两手空空,洒然下了火坑。
火坑很热,这是必须的,然而当十三郎真正下到千米深处,延着开辟出来的通道走到尽头,才体会到这里的热远远超出想象,且与纯粹的“热”有着本质不同。
牙木等人的话各有各的道理,石头坚硬,说的不是纯粹的硬,而是大地仿佛被地火熏烧成整体,沿途看不到任何石块与石块间必然存在的缝隙,也就是说,他们其实是在一块巨大的石头里掏洞,难度可想而知。
两侧石壁不满剑痕,千米通道,生生折断了十余把飞剑,亏了十三郎缴获的战利品足够多,否则的话,众人还真不知该用什么家伙。由此可见,不仅仅魔修挖不出通道,估计实力更强猎妖使在查看后也失了兴致,根本不会朝这上面想。
所谓热毒,其实是周围伸出的一条条密密连接成片的火舌,不像真正的火焰那样明显,热度却更高。十三郎试着吸了口,胸腹顿时被一股火辣的气息所充斥,险些呛出声。
连他都这样,可想而知其它人何种情形,也难怪他们难以坚持得太久。
不用调动法力,体内的火之本源自动开始运转,将那股气息里的热力吸收,并将那些不属于火焰的部分推送排挤至体外,仿佛一台运转自如的过滤机。
这才是十三郎最大的凭仗,也是他坚持开掘通道的信心所在。只不过,效果似乎比想象中的慢,让他增加几丝凝重,还有警惕。
难受归难受,待那股燥热难言的感觉过去,十三郎心头忽为之一动。
他想了想,又吸了一口气。
之前的过程再次发生,身体里似有一股……朦胧的苏醒感,难以捕捉,也想不出来自于何处。
十三郎又想了一会儿,索性不再控制呼吸,就如平时打坐时所做的那样,三长两短保持着均匀的呼吸频率,同时将精神集中在识海,压制各种躁念。
火源炼化热毒的速度明显跟不上节奏,十三郎觉得头脑渐渐发热,识海仿佛被潮水冲刷的堤坝,一波接着一波,且渐渐凶猛。
这种程度的冲击还远远达不到他的极限,谈不上什么危险,但又很危险。十三郎能够感觉到,那些冲击随着吸入的火力增多而增强,持续下去,迟早会有冲开提防、扫荡识海的那一天。
假如出现那种情况,就意味着十三郎精神崩溃,至少也是个半疯癫。
“原来痛快真的是痛与快乐的合体,有点意思。”
十三郎自嘲地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前行。
他知道,假如不急着打通这条路,自己大可将这里当做修炼之地,只要谨慎些,火毒并不能带来实质危害,反而是一种淬炼。眼下当然不能这么干,时间每过一刻,魔修队伍离覆灭便近了一分,由不得多做耽搁。
通道的尽头自然是石壁,通红的石壁泛出血色的光芒,与周围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如同置身与炼狱烘炉。满目赤红,这是挖洞的人所要面对的另外一种压力,安静中的焦灼,不缺水却觉得饥渴,身体仿佛泡在个装满鲜血的大缸里,皮肤表面反着光,好似有血雾正在蒸发。
“让人发疯的环境。”
十三郎叹了口气,抬手轻轻一挥。
金乌之爪出现在空中,通道内轰的一声暗下来,随即爆发了由火焰构成的狂潮。
狂潮的方向……四面八方!
那种感觉,不,应该说是那种现象太过奇特,就好像一团火焰从中间朝周围开始熄灭,又像是从外部往里面点燃,说不出的诡异。
以十三郎的身体……准确讲是以他手里的金乌之爪为核心,通道内的火焰被一股无形无质但又的确存在的压力拍向四周,拍入到无边无际的大地深处,在轰然反弹。
带着无边的愤怒,带着肆虐的咆哮,从八方四面乃至脚下头顶,同时发动反攻。
其结果是,好像一盆清水撞击在铁墙上,摔得粉碎,再一次回弹。
轰!
……
……
注:姜维有心口疼的毛病,按照病理判断,应该就是冠心病,哈哈。
……
……
第四百零四十三章:意志,隐忧!
轰!
足足三次碰撞,三次火山爆发般的轰鸣,十三郎身处其核心,险些握不住金乌的爪子,几令它脱手。
火焰对撞的声势超乎想象,十三郎感受到大地的愤怒,也感受到金乌的愤怒,两种愤怒交错在一起,哪里是他这个小小修士所能承受。
“噗!”
一口鲜血喷出,落在金乌庞大的爪子上,一股更加狂傲的气势在利爪上升起,就好像一头被绵羊挑衅的恶狮,爆发雷霆之怒吼。
横扫八方!
金乌之强,甚至超过真灵,哪怕是一根断爪,哪怕断爪上的一片鳞,一根刺,也不容许有任何火焰敢在自己面前放肆。当初须弥山上,若不是金乌自己愿意,便是把这根爪子安安稳稳地摆在那里,十三郎又如何能带走,并且融入身体。
别说他,院长都不行。
院长不行谁行?没有人行!起码在沧浪星范围,没人有这个实力,连资格都没有。
十三郎对金乌很坦诚,名言他要将这根爪子以蚂蚁搬山的恒心炼化,金乌考虑再三,最终对此事投了赞成票,甚至主动配合。
十年过去了,十三郎做到哪一步?
那根利爪的末尾,有几片鳞片略显粗糙,不再像以往那样光洁如镜。
这就是他十年如一日苦炼的功劳,就这一点点成效,十三郎的身体强度提高了足足一倍。
这就是金乌,这就是金乌的爪子!
“轰!”
最后一次撞击。最后一声轰鸣,纵有无边大地做支撑。四周的火焰仍无法与真灵之真身蕴含的意志相对抗,潮水般退去。
远远窥视,不敢再过来。
扑通,十三郎坐倒在地上,手里还如举旗一样举着利爪,近乎呆滞的目光看看周围,半响开不了口。
赤热而火红的通道火红依旧,却变得凉快许多。
……
……
洞府中。洞口处,八人听着里面传出的隆隆回音,彼此面面相觑,均不知下面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这里,无论感受还是视觉,均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事实上。因金乌之爪改变的不过百余米,且火力被逼退,洞府外反倒觉得更热,因而牙木等人除了觉得少爷闹出的动静太大,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卡其探着脑袋张望,满脸胡须差点着火。惊吓说道:“这个……太厉害了吧?”
牙木鄙视的看着他,说道:“废话,少爷出马,一个抵俩。”
卡徒性子比较憨直,担忧说道:“要不要下去看看?”
“咳咳。老朽法力消耗太过,先去调息一番。”修士不能尿遁。最常见的托辞便是调理修为,图洺千把岁的年纪,对此早已炉火纯青。
“我也走了,反正也没啥事。”牙木紧跟着开溜,好像被狼追的兔子。
“哎呀,肚子疼,得去蹲蹲。”卡门独眼转了转,忽然弯腰大叫一声,转头跑个没影;留下三名傻乎乎的杀卫与双卡对视,不明所以。
……
……
须弥山腹,一片火海,火海中一只庞大的虚影,突然睁开了眼。
“四足!你果然没死!”
随着这一声沉闷的怒吼,火海顿时翻涌,宛如被飓风吹袭的巨浪,层叠翻滚,久久不能平息。
虚影缓缓抬头,凶厉的目光射向虚无,带着狂热与怨毒穿透无尽之空间,投射到某个未知之地,搜索着自己的目标。
“它竟然流落在罪孽之地?还变得这么弱,难道也被封印,哈哈哈……”
笑声嘎然而止,金乌眼中闪出疑惑,徐徐自语道:“不对!这不是它,这气息……怎么这么怪?”
“这好像是……一部分?”
眼中爆射一缕凶光,金乌正在思索,忽听旁边有人问:“师尊,发生了何事?”
“呃……没事没事,想到个老朋友,有些激动。”
金乌干巴巴地应付着,身躯摆动将火海平息下来;在其身旁,飘荡着一只淡蓝色的圆环,环内一袭紫色身影,正打坐修炼,将经过圆环过滤后的火焰吸入体内,再徐徐炼化。
若没有那个圆环,周围的火焰随便抽出一丝,便可将她轻松化为灰烬,连元神也不能留下半点。即便如此,紫依仍显得很辛苦,皮肤隐有干裂的趋势,眼神虽然明亮依旧,却时时流露出痛苦。
紫依没留意到这些,看着金乌尴尬的表情说道:“师尊,是不是十三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么想?”
金乌愕然,随后大咧咧说道:“放心,他没事,有本尊之本体相佑,能有什么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要多想,你要好好修炼,尽快把修为提上来。”
嘴里说着,金乌不禁有些失神,心中荡起层层波澜。
“小家伙最好不要遇到它……哪怕只是一条腿……也很麻烦啊!”
……
……
能被金乌称之为麻烦的麻烦,绝非十三郎所能承受,他没遇到那样的大麻烦,但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麻烦,小麻烦。
无边大地中蕴藏的火焰被金乌之爪所镇压,并不以为着它们就此服腻,随着一阵如泣如诉的呼啸声,前方两侧各有一只“四不像”从墙壁内钻出,齐齐扑向十三郎。
这件事透着古怪,但若仔细想想,又似乎显得正常。假设这些怪物是按照一定范围分布且将周围当做领地的话,金乌之爪逼退了火焰,等若毁了它们的家,岂能不过来复仇。
古怪之处在于,它们找麻烦的对象不是那根爪子。而是拿着爪子的人。从其神情看,十三郎觉得它们更愿意将金乌的爪子留下。似乎……抱着抢夺的念头而来。
略一思索,十三郎明白了其中原委,试想这些因火而生的妖物,一旦感受到金乌之爪中的火力……哪怕只是一丝半点,也足以陷入疯狂。
这是本能,不受任何因素控制的、绝对的本能。
晦气的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刚刚大发神威的金乌之爪并不理会这些怪物。仿佛它要做的就是驱散周围冒犯过它的那些火焰,而不是这些因火焰而生的高级妖物。
这算怎么个说法?
三只四不像不足以威胁到十三郎,虽然他刚刚受了伤。
抬抬脚挥挥手,三只四不像先后溃散,十三郎知道它们是“不死之身”,干脆用禁环将其封印,一口气将其身躯拆成碎片。再几巴掌抽成更碎的碎片,连一次复生的机会都不给。
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随着禁环被十三郎解开,那些飘散的黑气并不像之前所见到那样钻进墙壁,而是反过来,直接钻到他的身体里。
“糟糕!”
十三郎本能地觉得不妙。同时忍不住生出疑惑,他的身体虽不说万法难侵,但也绝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强悍堪比法宝。这些黑气不过是一些残余意念,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进来?
疑惑随后得到解除。黑气钻入后,十三郎再次生出那种“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的感觉”。仿佛有一张嘴巴藏在身体里,正在大口猛吸。
进入的黑气仿佛通往另一层空间,找不到一丝踪影,那种苏醒的感觉略微变得清晰,隐隐似有意念传出,催促他快点前行。
“到底啥东西!”
饶是十三郎胆大包天,也不禁浑身起了痱子,这种感觉实在有点诡异,他不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身体里会不会突然出现一张嘴巴,把自己一口吞掉。
更奇怪的事情接踵而至,三只怪物被吞噬后,周围的火焰猛然暴怒起来,竟不顾金乌之爪的威慑,又一次猛扑。
结果一如刚才,那根对怪物视如不见的爪子,偏偏见不得火焰在眼前显摆,毫不犹豫地释放威压,将其再次击退。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十三郎早早运起修为与冲击对抗,没有再受伤。待火焰再次推却不敢上前后,他眼里露出一丝明悟,还有愤怒。
“故意的?没错,一定是故意!”
意志这个东西,十三郎碰到不止一回,他此时已经明白,利爪与火焰之间存在着意志之争,而不是真正的斗法。换个方式讲,金乌之爪并没有灵性自控,也没有办法灭杀那些因火而生的四不像,假如不是十三郎在这里,多半这根爪子会成为怪物的粮食,经历不知多少岁月后,利爪消亡,却诞生出几只强大火妖。
明白归明白,十三郎却不信这就是真相,两只手抱着金乌的爪子,他破口大骂道:“你故意毁掉它们的家,把它们引来逼着我杀,然后再吞到你的肚子里,用来……疗伤?”
话语带着疑问,是因为那个要苏醒的东西尚未完全苏醒,十三郎无法确认推测是否正确,只能借此发泄怒火。
他觉得金乌之爪故意这么干,因为自己身体里隐藏着的不是别物,正是这根爪子的魂!
碧落!藏身与凤栖木的碧落!
“这不是欺负人吗?”
十三郎不介意帮助碧落复活,可那要看情形的,原来的计划是,他将爪子炼化提高实力,然后在慢慢想法子帮助对方,或者让它做自己的本相。这个计划很可行,也很实际,对双方都有好处,称得上算无遗策。
现在可好,以他这点力量,假如那只倒霉的雌鸟恢复过来,会不会钻进本体,再一爪子把正视图将爪子炼化的十三郎拍死,落个自由之身?
谁能说得准!
绕了好大一圈,经历几番被动的摸索,十三郎认定自己找到了真相,问题却依然故我。
挖地道计划,到底做不做。
站在原地发了半天呆,十三郎目光变幻不定,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朝墙壁挥出利爪。
“受老罪了!等我找到你们,可不能再耍小性子。”
自怜自怨的感慨在通道中回响,十三郎的声音好生幽怨,不知所指的是谁。
……
……
第四百零四十四章:变数
十天后,某时。
八只“四不像”从石壁中钻出,如同看到抢了老婆的仇敌,恶狠狠朝十三郎发动亡命攻击。
每一只,实力都临近四阶。
利爪呼啸,禁环飞舞,片刻后,八只怪物化做飞灰,散开的黑气缭绕在十三郎的身体周围,再如浸入海面的水,融入到他的身体里。
隐隐约约之间,十三郎好像听到一声叹息,有满足,有期待,有催促,还有愤怒。
碧落苏醒的迹象变得更明显,十三郎不知道它何时真正醒过来,也许下一次,也许下下次,也许一直不醒。
这些怪物实力尚弱,碧落的级别却太高,虽然吞了数百只,依旧如初始那样贪婪渴求。
挖了数百里路,金乌利爪没有半点损伤,依旧那么明厉照人,如同刚刚磨快的刀。十三郎却已支撑不住,灭掉怪物后坐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一如前时,被逼退的火焰因怪物被杀而愤怒,汹涌反扑狼狈而退,如潮涨落潮,单调中透着凶狠。
不同的是,扑过来的火焰范围更广,金乌之爪则遇强更强,就想一个没有极限的弹簧,按压的力量赠大,反弹的力量也随之加强,直到将火焰逼退至近七百米开外,才慢慢平息。
十三郎的眼里布满血丝,目光望着周围的,眼神略有忧虑。
挖了十天地洞,除了偶尔回到上面养养精神,他几乎没怎么休息过。算算距离。此处就要达到猎妖使布阵之所在,虽然知道他们很难检测到地下千米。十三郎依然不能放心。
原因就在于金乌与火焰的交锋,逼退的火焰八方席卷,也包括上面。一旦被人察觉到地下有变,会不会着人查看?
那样的话,前功尽弃尚在其次,只要猎妖使发现通道,众人小命不保便将是必然的事实。
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再往下挖就行。
十三郎低下头。近乎机械地用手敲敲地面,表情苦涩。
“比长征还难。”他说道。
……
……
一天挖几十里高达十丈宽数米的地道,便是铁人也支撑不住,随着金山临近,十三郎遇到的阻力也越来越大,体力精神都疲惫到不堪忍受,恨不得就此倒头大睡。再不愿醒来。
到了这个地步,十三郎懒得再管什么震撼不震撼,着三卡等人下来换手。
结果让他很无语,没有金乌之爪,三名实力强悍的力士挖掘速度慢得像蜗牛;金乌之爪一旦收起来,通道中的热浪连武灵都难以抵御。支撑不了片刻就得逃走,进展微乎其微。
至于双魔,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支撑的时间略长,可法力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加之石壁的坚硬超乎想象,同样帮不上多少忙。
更可怕的是。此地火毒已不是恐怖所能形容,几个家伙羞愧坦言,在这里待一刻,他们在外面要化数倍的时间才能将火毒残余清理干净,苦不堪言。
正因为如此,众人亲自体验过开掘的难度后,看十三郎的眼神分明就是见了鬼一样,真可谓是仰慕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大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少爷……真乃神人也!”
真有用的居然是那三名杀卫,一来他们本身属火,适应能力远比其他人强悍,此外十三郎对他们不像其他人那样顾惜,尽可残忍地敲诈其劳力,一直到实在支持不住,才将其放回去修养。
有了三个帮手,十三郎才得以抽出空喘息一番,若不然,以他这样没日没夜的干,恐早已卧床不起。
但,还是太慢。
按照现在的进度,至少还需要一个月时间,十三郎才能距离金山足够近,再想办法与里面的人去的联络,进而制订相应的计划。这还是他、以及三名杀卫不出问题的基础上所做的估计,但凡有人支撑不住,进程还要拉长。
对牙木等人来讲,这已是奇迹中的奇迹,简直就是不可能实现的神迹,可对十三郎来说,这样的效率远远不能让他满足,一来担心事情拖长了有变,另外一个原因是,周围隐藏的怪物似乎察觉到什么,竟有朝通道汇集的趋势!
比如这一次,同时出现八只“四不像”,显然有异常发生。
正常情形是,它们每一只都限定在某个区域,只要破坏了那个区域的环境,它们才会发动攻击。出现这种情形,足以证明十三郎的担忧不是无敌放矢,需要早做筹谋才行。
八只威胁依然不大,八十只呢?八百只呢?八千……
这里离金山还有一千多里,茫茫大地之上,隐藏着多少这样的怪物?实力又会达到多高?
呃……碧落肯定喜欢,它只管吃。
……
……
金山,又名火焰山,山体坚硬如金石,山体灼热如火坑,自然也就生不出植被。
光秃秃的山体上分布着一层层的环,堆叠往上,泛着黑红相间的金属光泽。据说它是喷发时候冲下来的岩浆逐级冷却所成,然而事实上大家都明白,金山并不向外面散热,反倒不停地、万古如一日地从阳光里吞噬热量,那么这些层叠的环,也就没了解释。
不散热不等于不散热,听上去怪异,解释起来倒不算费力;因内部积聚的热量太多,纵使金山像一个头贪婪的饕餮之兽,也不能不把吞不完的热量分出来几丝,就是这几丝藏不住的热,便造成如此结局。
表面的石头接触大气,不可能如地底那么坚硬而不受任何影响,在无边热浪熏烤下,它们从不知多少年之前开始一直在缓缓融化,速度慢到神念都无法察觉的程度。
这就是堆叠的由来,也是身在金山中所有魔修的一致看法。
“真像一坨屎!”
陆默沉默地望着金山,内心感慨道。
降临之战惨烈,随后的逃亡与追杀更惨烈,凭着一手凌厉的刀法,血杀圣子以远超同阶的战力活了下来,还斩杀了三名元婴猎妖使,堪称新晋圣子中的第一人。
假如战后事态平定,假如魔宫要在此战中寻找战场英雄竖立典型,陆默的当选不会有任何争议;接下去自然是丰厚的赏赐与修炼上的更多优待,不出意外的话,他只要能够踏平修炼道路上的障碍,大道可期。
大好前程等着自己,陆默却高兴不起来。
陷身金山,魔修军团都像一头被兽夹锁死后腿的狼,哀嚎猛恶,凄唤狰狞,四周漆黑看不到一丝光明,找不出任何出路。以至于,陆默这样的“英雄”、“功臣”只能揣着黑刃踏火而行,成为一名光荣的巡山小妖精。
巡山不是好活,也不是什么重责大任,被围数月,猎妖使与魔修隔阵相望,彼此都适应了对方的存在。金山面积不小,猎妖使花费很大力气将它封锁起来,还着人不间断地巡视;反之魔修为了防止猎妖使偷袭,也做出同样的举动,只要决战未至,叫嚣骂阵没什么用,干脆省了力气。
就像现在,陆默抬起头便可看到对面万米外与他负有同样使命的猎妖使者,却一点动手的**都没有。
也许感受到了陆默的目光,那名优哉游哉的猎妖使高居空中朝他笑了笑,举臂做了一个手势。
抹喉!
“狗杂碎!”
身边同伴遏制不住,愤愤咒骂两声。
“走吧,还有不少路。”陆默淡淡吩咐着唯一能够吩咐的人,踩着火热的石头,大步前行。
在他心里,那些巡使的猎妖使根本没资格与自己对列,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然而时势不由人,人家现在是即将获得胜利的一方,自己却像是一只摆上案板的鱼,就算奋起全部的力量张大嘴巴,也很难咬伤持屠刀的那只手。
同伴呼吸了一口火刀一样的空气,说道:“有什么用呢?咱们在这儿一天天衰弱,猎妖使又不是傻子,偷袭?偷袭个屁啊!等着就好了。”
陆默懒得回应他的话,只管沉默前行。
巡山总要有个巡山的样子,即便是垂死挣扎,陆默希望能多挣扎几天,哪怕只能恶心恶心对方,也值了这一生的苦修。
同伴有气无力地跟上来,颓丧落寞说道:“长老们也真是,落到这样也不肯突围,再这样磨下去,我看咱们也不用打了,直接躺着等死就好。”
相处久了,同伴知道陆默沉默的性子,主动搭着话头,说道:“陆兄,您与长老挨得比较近,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计划?”
陆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天谕长老开了卦,说是等待变数。”
“变数?”
同伴楞了一下,随后用茫然的目光巡视四周,嘲讽的声音说道:“变数在哪儿?”
陆默不想打击他,但也不忍心欺骗他,只好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我也不知道。”
“哈哈,天机天机,那帮家伙整天装神弄鬼,也不知换个好点的借口。”
置身与绝境的时间太长,同伴对魔宫的敬畏不如往常,说道:“依我看,他们根本就是……咦?那是什么?”
他问的是陆默,陆默却已听不到他的话,血杀圣子目光如刀锋一样盯着某处,身体微微躬起,开始颤抖。
“怎么了陆兄?是不是有敌情?”同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摸样,不禁有些惊惶。
“不要动!”陆默沉声低吼,冷冽的杀气弥漫在周围,仿佛随时要拔刀。
“千万不要动!”
……
……
第四百零四十五章:给我一刀!
火热的石头上,趴着一只双翅严重受损的蚂蚁……
这已经够奇怪了,更奇怪的是,那只蚂蚁的嘴巴里,竟含着一小片快要烤焦的兽皮!
金山寸草不生,生命力最强悍的藓类都无法生存,自然不会有生灵出现。除了偶尔有一种四不像的怪物从地底钻出来,还有偶尔有被躁念冲晕了头的枯蝶跑进来,连一只苍蝇都没有。
没有苍蝇,难道不可以有蚂蚁?
这个笑话不好笑,陆默身边的魔修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不知道,陆默知道。
“萧十三郎!萧十三郎你在哪里?”
血杀圣子突然低喝一声,不顾此地环境恶劣,将神念开启到最大。
结果自然毫无所获,却吓坏了身边的同伴,充忙调动法力祭出法宝,目光警惕地巡视周围。
同样毫无所获。
等等,萧十三郎?听起来有点耳熟。
“陆兄,你说的萧十三郎是……”
陆默哪有心思理他,确认周围没有人迹后,他将已然受损的精气收敛,然后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捉那只厌灵蚁。
“嘶!”
厌灵蚁不改凶悍本性,恶狠狠一口咬在丝毫没有防备的陆默”章节更新最快”手上,血杀圣子面孔抽搐了一下,轻轻弹出一缕指风,将那只重伤却不臣服的厌灵蚁包裹起来,又将那块焦糊的兽皮小心翼翼地收好,掉头就走。
“陆兄哪里去?”同伴急忙大叫。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呃……那是要回去。”
同伴琢磨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心里想这货怎么了,神经叨叨。
“不巡山了?”他问道。
“巡个屁!”陆默仿佛换了个人。恶狠狠地回答。
“叫人,搜山!”
片刻后,被困魔修大举出动,搜遍金山的每一寸角落,直到猎妖使的阵法边缘。看他们的架势,恨不得连那些的长在山体上的石头都掰开了看一看。着实闹出不小动静。
猎妖使有所察觉,严密监视仔细研究后认为,这些魔修故弄玄虚,目的是制造混乱寻机突围,最好的办法是以不变应万变。
其实也就意味着,看看热闹就好,别理他们。
……
……
金山上,一处不算隐秘的隐秘之所,天谕长老抬起枯瘦衰败好似下一刻就抬不起来的头颅。昏花老眼望着身前那只小小的蚂蚁与兽皮,幽幽叹息。
“想不到,老夫还能熬到这一天。”
””周围坐满了人,魔宫五大长老死了仨,除了看起来快要死的天谕,只剩下两名神情同样苍老的老人。百族与蛮荒组成的队伍损失大半,还有四名侥幸活下来的强者在列,且个个带着伤。
同样从沧浪降临而来。同样经历双重截杀,魔修比灵修惨重得多;不光仗打得惨。战后所居的环境也差到极致,距离大战过了快半年,这些人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有恶化的趋势。
造成这种结果,补给不足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气息。简单对比一下,这里的地面和千里之外的千米地下差不多,时刻都要经受火焰烘烤,每一个分子都含有躁念,简直能让人发疯。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大气可以流动。没有人能够扛到现在。
也就是魔修,因为魔气本就比灵气狂横霸道,对躁念的抵御能力也更强;易地而处的话,灵修绝对无法支撑这么长时间,早就战力消耗殆尽,被猎妖使全歼。
“道兄莫要如此说,若不是两次窥视天机损失大量寿元,道兄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只要能解除此番危机,道兄好好调理身体,未尝不能……”
说话的人是一名魔宫长老,也就是曾经出使道院的那位老人,此时的他不复当年平静洒脱,面色憔悴神情黯淡,两只充满智慧的眼睛深深陷落,怕是摆在十三郎面前,也未必认得出来。
天谕长老说道:“木老不要如此说,执掌天谕,为魔族未来开视理所当然,此次降临,若不是老夫断言在先,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所幸的是,老夫错了第一次,总算没”锻仙第四百零四十五章:给我一刀!”有再错第二次,变数,终于还是来了。”
话音沉重,就像心里压着一座大山,周围的人闻之纷纷低头,纵有埋怨也只能压在心里不说出来,好生唏嘘。
魔宫五旗,天谕专门负责窥视天机,其职与灵域的破天观类似。降临之前,魔宫按照惯例,着天谕旗试星开卦,为此次降临占卜,或者说博个彩头。
提到这个,很多人或许会不解,怎么一心逆天修道的修士还信奉这玩意儿,岂不是笑话。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正因为与天道的距离较常人更近,修士更注重推衍时势运道,每临大变,总会占卜一番。
与凡间点拨个人命运、绝大多数是江湖骗子不同,修士占卜乃实实在在的天道神通,因占卜的对象与目的有别,还需要付出不等代价、甚至生机与寿元的法术。
此次外域之行,天谕长老本不在降临之列,甚至连开卦都不用亲自去做,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降临前的占卜时,他突然间神思有感,不仅亲自操刀,且不惜祭献数十人、包括他自己的寿元开启九纹埋心大阵,以前所未有的慎重展开卜算,最终得出八个字。
天机莫测,历凶化吉!
历史上,埋心大阵只开启过两次,一次是新纪之战,一次是试图在外域建立堡垒,这次是第三回。
正是因为有了这八个字,魔宫才会额外增加力量,降临的人数几乎提高一倍,连素来不会参与的天谕长老也亲自随行。
结果,就成了眼下这副摸样。
”锻仙”……
……
涉及到整个魔族军团的命运,可想而知战后天谕长老承受的压力有多大。老人心里很清楚,几乎所有人都对他生出怨言,甚至是愤恨。
自然而然的,被困金山后,天谕长老不惜再次开卦,得出一个让人难以信服的结论:坚守待变!
假如不是魔宫积威犹盛。假如不是猎妖使没有发动猛攻,假如时间再持续下去,很难想象魔族军团会不会发生内讧。显而易见的道理,魔修如果全力突围,虽不免被重挫甚至灭亡的命运,总好过这样慢慢熬着等死。
数百人的队伍,里面不乏拥有奇能擅长逃遁者,部分人在心里自问,真要是展开大战的话。自己还有希望逃出生天,如果一直这样熬下去……
死路一条!
谁能想到,正在人心浮动,堪堪达到极限的时候,天谕长老苦苦等待的变数,突然间到来。
“天机莫测,实非我等所能窥,埋心大阵虽然玄奥。总不能与天道相比,自然存有出错的可能。然而经过无数次思索。老夫最终确认,此次算卜没有出错,错的是老夫的理解。”
迎着众人探询的目光,天谕长老深深叹息,说道:“历凶化吉不等于逢凶化吉,一字之差。葬送魔族千名俊杰,这件事情上,老夫有罪。”
木长老说道:“道兄言重了,如何卜算是你的事,怎样理解是我们大家的事。””若说有罪,我等人人皆有罪,岂能加之于一身。”
这句话看似安慰,实则带有警告的意味,魔族军团变成这样,魔宫实力与百族实力对比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里又不是魔域,若说人心没有变化,那才叫见了鬼。
周围的人都是人精,自然听得出其中味道,一名脸色蜡黄的中年人微有不愉,说道:“前事休提,既然卦象已验,还请长老为大家解释,变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抬起手,中年人指着那枚几乎看不出摸样的兽皮,说道:“这个萧十三郎,本座倒也听过,先不说他是如何让这只蚂蚁穿过猎妖使的封锁,我想知道的是,他现在在哪里,带了多少人,传来的……是什么消息,意欲何为。”
兽皮上的字迹已经辨识出来,很简单的一句话。
“陆默死了没,没死的话,给我一刀。”
后面是署名:“萧十三郎。”
意思不太好理解,是救人还是找麻烦,是特指一部分人,还是整个魔族军团。
其它人纷纷点头,心中所想与中年人相同,均将目光投向木长老,隐隐有些不善。
木长老根本没看他们,回头看着陆默,问道:“结果如何?”
陆默低头,轻声回答道:“只有这一只,找不出从何而来。”
“不用找了,找到也没有用。”
天谕长老再次开口,淡淡的目光扫过面色愤然的中年人,说道:“鳌兄不必着急,稍后自会给你解释。”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压下心中怒气,没有再开口。
“当初,木兄携陆圣子前往道院,老夫心中微有触动,似觉得有些不妥。如今想来颇有些道理,假如当初你们成功地把他带回来,就不会有今天的变数,我们也真的走上了绝路。”
天谕长老此时已变得坦然,不紧不慢地说:“一饮一啄,早有冥冥注定;听说此子与陆默圣子有试刀之约,如今陆圣子非但幸存,还恰好碰到这只受伤将死的飞蚁,可谓天意。”
听了这番话,陆默与木长老神情尴尬,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天谕长老说道:“萧十三郎抱善意而来,此点毋庸置疑。老夫不知道他带来多少人,但其位置,却能猜测一二。”
“在哪儿?”众人齐声问。
天谕咧开干瘪的嘴巴笑了笑,好似一头发现一窝小母鸡的狐狸,抬腿跺了跺脚。
“就在此地!”
……
……
第四百零四十六章:多思有罪,老而无脑!
“这只飞蚁灵性虽足,但还无法穿透猎妖使的封锁来到这里,唯一的解释是,释放它的位置距离此地不远,本就在封锁阵法之内。”
天谕长老朝一名灰衣老者示意,说道:“云离道友精通虫道,应该比老夫更清楚。”
灰衣老者点头,说道:“此蚁身上没有烙印,应该是由母虫所控,要穿越猎妖使的封锁,老夫断言,此星没有哪种母虫具有这种能力,绝对没有。”
身为蝉翼族的长老,但凡关于虫类的话题,云离的话就是权威,不容任何人质疑。
“不光诸位有疑惑,老夫同样无法理解,他是如何做到这件事。老夫设想了三种方案,无一能够解释所见,最终只能是……”
望着一张张震惊而难以相信的面孔,天谕长老说道:“萧十三郎就在这里,就在我们脚下。”
见他如此肯定,众人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说点什么话才好。
正如十三郎所料的那样,魔修不可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卜卦上,从被困的那天起,就想尽办法试图逃离,挖地道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只是热,只是硬,倒也难不住数量达到数百且修为远高于十三郎的魔修大队,最最无能为力的,依然是猎妖使的封锁与监测。
几位大能联手,在付出十余条性命的代价后,魔修发现猎妖使只用了一种简单而有效的办法,就让魔修挖通地底的希望化为泡影。
金山大地吞噬神念。挖洞本该隐秘之极,猎妖使有办法。他们围绕金山每隔一段距离就打出一些细而深的坑,然后派出一种听觉极为敏锐的妖兽,时常钻到里面去听。
事实上,猎妖使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瞒着魔修的意思,他们更愿意魔修老老实实待在里面,慢慢消耗生机锐气,直到最后变成一堆烂泥。任人窄割。
如前所言,金山之石坚硬到令人发指,开洞本身困难不说,还要保持静默无声……根本就不可能!
中年男子问道:“如果他在封锁之内,搜索为何没能察觉?”
“因为他挖的够深,深到难以想象。”
木长老轻轻叹了口气,苦涩说道:“此子……还真是出人意表。”
被人放了一只蚂蚁在自己家门口。无论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魔修本能的反应是将他找出来。适才大批人手四面搜索,不但没有找到其它飞蚁,也没有找到洞口,换句话讲,十三郎还在地下。
众人面面相觑。半响后才有人问道:“那这只飞蚁……”
木长老说道:“只要开一条指头大的孔,飞蚁就可以从里面钻出来,要在方圆千里内找到这样的小孔……”
云离接下去说道:“飞蚁翅膀受伤,想必就是钻出来的时候灼伤所致,应该是萧十三郎判断有误。高估了它。”
“嘶!”
整齐的抽气声,众人没有因此而鄙视。反更增惊叹。
在场的都是大拿,对于虫类虽不像云离那样精通,可只要大略扫一眼,便可明白这只飞蚁有多强悍。那两对铁翅看似柔弱,实则比钢铁还要坚韧,如此强悍,却因为短暂飞行就生生被烤焦……萧十三郎,他到底挖了多深!
云离望着那只被救治后正在休养的飞蚁,脸上满是羡慕的神情,说道:“老朽养了一辈子虫,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异类;从它阶位判断,其母虫阶位应该不高,产下的子嗣却如此恐怖,着实不可思议。”
“蚂蚁的繁殖能力仅次与魔蚊,若由老朽来饲养那只母皇,假以时日的话,天下无人可敌!”
放在平时,这句话怕是要替十三郎惹出无穷祸端,然而此时此刻,众人关心的却不是他能否将蚁后培养到那种程度,而是眼下该怎么办。
一人说道:“先不谈这些,萧十三郎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既有直达外面的通道,我等岂不是可以……”
“莫非是索取酬劳?”
“酬劳?什么样的酬劳才能抵得上我等之命?”
“这个……”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假如十三郎将大家成功救出去,该拿什么去酬谢?
算上天谕,三名魔王宫长老,四名种族大拿,数百名元婴级魔修,其中大修士二十余,这样的恩惠……
谁能消受得起?
谁敢轻易露面!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神情变得不太自然;显而易见的道理,一旦脱离险境,萧十三郎便要面对一个极其尴尬的局面,不要说酬谢,小命能否保住都两讲。
没有人是傻子,也没有人再把十三郎当傻子,现实的情况摆在这里,到底该怎么办?该用什么样的办法什么样的保证,才能让他放心。
神情最复杂的莫过于木长老与陆默,两人都见过十三郎,陆默更与之打过不止一次交道,深知那位爷看起来和善文雅,实则狠戾难缠到什么程度。眼下这件事情,魔修一方看似强横无匹,实则主动权完全握在对方手里,没有足够的保障,断不要想蒙混过关。
沉默了一会儿,中年男子脸上渐有厉色,说道:“本座可让本命魂奴附身,跟踪这只妖虫。”
木长老闻之面带讥讽,说道:“鳌兄好气魄,敢问然后如何?”
身为闪灵族化神级长老,鳌丘在魂道上的造诣不逊于魔魂,如今竟要舍弃本命魂奴以半夺舍的方式附身于一只蚂蚁身上,魔修境况之悲惨无奈,由此可见。
鳌丘并不在意木长老的态度,说道:“待找到对方,一举拿下。逼其就范。”
“做梦。”木长老淡淡说道。
“你……”
“我说你在做梦!”
木长老没有直接解释因由,说道:“灵域之行。老夫亲眼看到萧十三郎吞噬红莲业火,历经天劫而破,而从燃灵族调查的结果看,他很可能得到了穆氏相传万年的上古圣火,金山之下,对别人而言是地狱幽冥,对他却如鱼得水,非如此。实难解释其如何挖通这样一条道路。”
回头看着鳌丘,木长老轻蔑说道:“鳌兄魂奴虽然厉害,如今也是受伤之躯,附身妖虫先损一筹,钻入地下火窟后实在再降一筹,且没有办法以神念操控,此消彼长后。老夫敢断言,注定是有去无回。”
鳌丘大怒,说道:“他不过是结丹修士,能强过天不成!”
“他当然强不过天,可你还算不上天。”
天谕长老淡淡开口,说道:“不说能否成功。将魔修几百条性命托付与鳌兄一人之手,诸位可有看法?”
轻轻一句话,周围的人纷纷变色,看向鳌丘的目光隐有不善,生怕他做什么手脚。
鳌丘面红耳赤。几次欲辩,最终仍只能颓然长叹一声。再没有开口。
……
……
有飞蚁做媒介,找到其出发地不难做到,难就难在隔着千米甚至更深的大地,该如何让十三郎就范。
换个方式讲,在没有能力控制对方的前提下,做这样的窥视,除了让十三郎警惕外,有没有实际意义。
能挖就能堵,甚至能够通风报信,假如十三郎认为魔修欲对其不利,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谁都不知道,谁都没有把握,既然如此,不如将姿态摆得大方点,不要触怒对方。
“假如没有燃灵之事……”
“假如少飞圣子在这里……”
对火焰,燃灵族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假如此次降临有燃灵族修士同行,不说能否解决金山困局,起码与十三郎的沟通会顺畅许多。回思过往,两名魔宫长老接连叹息,心里生出几多感慨,更多的是自嘲。
云离轻哼一声,说道:“现在谈这些有何用,有时候后悔,不如想想他的话,为何才能取信与人。”
另一人忐忑说道:“此子提出试刀,会不会是……对陆圣子有隙?”
这句话说出来,陆默的脸色瞬间苍白,不用想也知道,此时十三郎如要他的命,一句话就可做到。
天谕长老摇摇头,说道:“这个倒不会,萧十三郎不会……不对!”
天谕长老霍然而起,两名长老随后醒悟过来,随之发出惊呼。
“他怎么知道……”
三个老头儿彼此交换目光,神情变幻莫测,难以分清是喜,还是忧。
“知道什么?”众人纷纷追问。
天谕长老苦笑着摇头,说道:“我等……还是低估了他。”
木长老咬着牙,说道:“不能说低估,只能说此子够谨慎,也够……奸诈!”
周围一片呆滞的脸,昏昏然不明其表。
……
……
“萧十三郎知道少飞圣子不在,说明他早与魔修有所接触。”
天谕长老脸上喜忧参半,说道:“之前老夫还在想,他是灵修,为何会跑到妖猎森林,又怎么能这么巧寻到这里。”
木长老随之接下去,说道:“现在一切有了解释,萧十三朗绝非孤身一人,可能有大队灵修与之同行。”
另外那名长老说道:“如果是这样,他的来意就……”
“趁火打劫?很像!”
“落井下石?有可能。”
“至少是要挟,比如灵魔之争,割土还城之类……不管怎么样,其意非善!”
几名大佬纷纷揣测,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恰在这个时候,忽听有人回报,又发现一只传信的飞蚁。
没用多会儿功夫,又一片兽皮摆在众人面前,上面写着一排小字,如一张张讥讽的脸。
“老家伙们,别把小爷想那么坏,我是雷锋。”
……
……
第四百零四十七章: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与猛兽相处,不仅谋皮要小心翼翼,便喂养也不能疏忽,受伤的猛兽警惕且多疑,若被误会成谋取它漂亮的皮毛,便会露出獠牙。
十三郎以轻蔑而审慎的方式传达了友善信号:你们是那只被困的虎,小爷乃行义举!
破烂的兽皮上有两个印纹,一道是牙木的圣子令,还有一道是图洺的魔宫使者;此外反面还写着两句魔宫日常所用的“印证暗语”之类的话,足以证明两人身份。
两道印记很快被验明真伪,暗语也没有错,一帮魔族大佬面面相觑,均有些无地自容。
“这个……还是想想如何回复吧,总让人家等着,不大好。”
“对对对,不管他是何道理,总要礼尚往来才是。”
“等等,他怎么没说身边有多少人?”
“他说一万个,你能信不?”
“怎么可能……”
“那他说一个……就他们是仨,你信不信?”
“呃……这个……”
老家伙们彻底清醒过来,人家早就想到这边会疑窦重重,凡是不能证明的东西一样都没有提,不但没说他在何处,人数多少以及计划如何,便是连下一步怎么做都不肯指示,全凭魔修自觉。
“回信回信,别多想了。”
一名相貌粗豪的壮汉再也耐不住,愤然说道:“再这样琢磨下去,三天三夜都没个头绪,不管怎么样。先用好话哄着,问问他想怎么着。”
于是乎。意见终于统一。
天谕长老指着飞蚁,说道:“不能等到它长好翅膀才回复,这件事情,还要劳动云道友帮忙。”
云离点头,说道:“放心,老夫以寒蝉之翅为其相连,保管不会轻易烤焦。”
最大的问题被解决,天谕长老说道:“以诸位的意思。我等应该说点什么,才能让他更放心?”
极擅分析的老鬼们彼此看了看,最终齐声回答道:“全凭道兄做主!”
“无耻之尤!”天谕长老脸上带着笑,心里默默想道。
……
……
“吃吃吃,就知道吃!家里养这么个大肚婆娘,难怪走了老公都不心疼。”
距离金山数十里,几乎紧挨着猎妖使最前沿的阵法位置。地下千余米深处,十三郎高举金乌的爪子,依然挥汗如雨。
不是他有力气没地方使,也不是因为急公好义,这么点距离,金山便是再硬。只要十三郎吩咐一声,一种魔修肯定也要挥起锄头开挖。问题出在十三郎自己身上,逼着他以忐忑而有兴奋的心情,继续向前开掘。
准确的说,是延着心中传来的感应。斜往某个方向开掘。
现在的时间,距离十三郎进入通道已整整过去四十天。在付出无尽的辛苦与汗水后,他在地下刨出一条两头直线、中间一个凹形的通道,也终于和魔修取得联系。
事实上,十三郎三天前就达成了这个目标,休息调养缓和精神后,他正计划着如何如何如何如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
就是因为这个意外,十三郎再次挥舞锄头,继续向前挖。
那真是一件美妙的、惊险的,人难以置信的……意外!
在吞噬不知多少只“四不像”之精魄后,藏在他身体里的那只碧落之魂,醒了过来……
醒归醒,碧落并没有恢复实力,甚至连基本的神智都没有恢复,但它却做了一个让十三郎极为惊讶甚至震撼的举动。
它,或者是她,交出了自己的一缕命魂!
……
……
这样做意味着两件事,其一是十三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碧落的**和念头,此外更重要的,它等若交出了生死!
别的可以假,命魂假不了,至少在十三郎所知道的层面,想不出也没听过有什么人能够在命魂交出后不受掌控,从来没有。
于是乎,十三郎好生诧异,好生惊喜,同时又好生担忧。
堂堂真灵,哪怕是伤势沉重到即将消散,只要不愿,没有人能够强行分解其魂。当初夜莲谋夺碧落之魂,用意并不是要控制或者杀死它,而至借助其魂与金乌建立联系,再以秘法吸收真火之源,谋取好处罢了。
有仙灵殿长老精心筹谋,夜莲想做的也不过这种程度,十三郎何德何能,竟得到这种形同“认主”的高规格待遇?
“又是真命天子?”
一个“又”字,表达了十三郎对自我的清醒认知,他从来、也永远不会相信什么天道命途,绝不会认为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宏大的历史使命,各路英豪纷纷归纳这种狗血无聊且注定是欺骗的鬼故事。
“我就是我,休想让我接受什么前尘旧事,真灵,真圣也不行!”
这种话说出来,说明十三郎已经生出疑惑,忍不住要猜想自己是不是真如传闻中的那样,是某某大能转世重修,身上含有某个未解之谜等等。
莫名之星印,特殊到不能解释的体质,悲惨但有奇怪的身世,以及后来一件接一件想不出是何道理的机遇,有脑子的人处在他的位置上,都忍不住会有这样的猜想。
但他不接受,绝对不肯、不愿、也无法去接受。
“不管你是谁,最好别这么玩?否则的话,我保证你会后悔!”
赌气般在心里发着誓,十三郎将那一缕命魂笑纳,施展自己所能施展的最强大封印,牢牢锁死在识海。
这也就意味着,从现在这个时刻起,十三郎只要心念一动,这缕命魂就会消散,至于碧落会不会因此而身亡……实非他所能知晓。
那是真灵!谁知道它们有多少手段。强悍到何种程度。对修士来讲是不可触动的天道规则,也许人家只是眨眨眼抬抬手的小事。谁又能说得准。
什么?你说干脆不接受?那不是傻子吗!即便是长着猪的脑袋驴的屁股,用头用屁股还是用脚趾甲去想,这也是天大、且一定没有下回的好事,任何人换在十三郎的位置,都会为之狂喜而不知所以。
不接受只有一种可能,被驴踢了。
事实上,十三郎知道碧落为何要这样做,但又不相信它真的会这样做;有了这一缕命魂。十三郎没有理由不帮它恢复实力,恨不得这个过程加快。他心里大略有个猜测,此事多半是金乌在须弥山的时候就安排好,早就在碧落魂内留下意念,只待其稍有清醒后执行。
唯一难解的是,为什么金乌没有和十三郎提起,从道理上讲。那绝对会成为他的动力才对。
“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能让他老婆百年内清醒?”
因为有百年之约,十三郎只能从这个角度想,或许金乌觉得时机未到,十三郎实力还太弱,下次见面再说也来得及。
将心比己,十三郎替金乌、也替碧落感到悲哀。不管其用心如何计划怎样,堂堂真灵落到这种地步,实在是种说出去都会羞死的耻辱。如果用实力来对比,当初有人说尊者只要看他一眼,就有可能杀死他;如果是金乌。会不会隔着千万里之外,随口念一声他的名字。十三郎便要灰飞烟灭?
一个人,会不会把自己的命交给一只蚂蚁保管?与金乌相比,十三郎能算是蚂蚁?蚂蚁蛋还差不多。
带着忐忑与激荡,十三郎将那缕命魂安置妥当之后,本能地、无法遏制地、换成谁都会去做地,探出神识,去感受了一下碧落的思维。
也就是感受它的感受。
只一下,十三郎当场昏迷。
昏迷了整整三天。
……
……
醒来后,十三郎的第一感觉是:饿!
人会死,人也会昏迷,昏迷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种,最惨的是什么?
如果问十三郎这个问题,他一定会告诉你:饿昏!
准确讲,是在瞬间饿得昏倒。
说到挨饿,十三少爷一点都不陌生,从六岁到十二岁,他三天两头都会挨饿,对那种饥肠辘辘前心要贴着后背的感觉再熟悉不过。这种经历有后遗症,修炼至今,十三郎早就可以不饮不食,却始终保持着按时吃饭的习惯,就算不凑手来不及做,也得拿点零食放在嘴巴里,嘎嘣嘎嘣嚼一嚼。
十三郎经常说大灰和胖胖贪吃,连最老实的小白也不例外。可实际上,不管是补药还是魔蚊之晶,他吃掉的数量远超任何一头宠兽,只不过吃相既不像大灰看起来那么馋,也不像天心蛤蟆那么贪婪,且更隐蔽而已。
上梁如此不正,怎么能要求下梁君子,因此无论怎么样,十三郎身边总有很多食物,很少再体味过饥饿是何感觉。
从碧落的魂里,十三郎重新体会到了饿,而且瞬间就被那种极度的空虚感打垮,直接晕了过去。
那是怎样一种感受啊!就好像一个每天要吃十顿、每顿要吃十斤肉的人啃了十几万年石头,饿到连自己的肉都撕碎了吃掉,啃光自己的骨头、喝光自己的血,连头发脚趾甲都一起吞到肚子里,依旧不死的感觉。
后来,连石头都没得吃了……神智恍惚头脑昏沉,但就是不死!
若情况一直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朝你嘴里塞了一块香腻流油的五花大肥肉,然后又一块,再一块……
然后,正当你用空虚干瘪的胃体会着那种柔滑与快感的时候,五花肉没有了。
于是乎,碧落送出命魂。
于是乎,十三郎接纳了命魂。
于是乎,十三郎感受到碧落的感受,
于是乎,十三郎陷入昏迷,清醒过来后,他连着发了两条信息,连魔修如何回复都懒得理,重新开始挖坑。
一边挖,一边骂;一边挖,一边庆幸。
“长生啊长生,长生未必是福,有口吃的才是真!”
……
……
……
ps:吃饭当然是比喻,是狗血也是类比,嗯哼,我喜欢这种调调,喜欢这种嘲虐的味道。
神仙啊!
……
……
第四百零四十八章 :不明大礼带来的意外收获
同样是挖洞,十三郎的身体与心态皆与前不同。
三天昏睡,原因当然不仅仅是饿,而是他的身体疲累到极致,难以再支撑下去。同理,昏睡给他留下难以消除的饥饿感,也让他的身体得到缓解,不仅体力恢复如初,更重要是的jīng神得到放松,变得斗志高昂起来。
心态上比较简单,虽然仍有些小疑虑,可十三郎已能够确定,在可预见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碧落对他无恶意。
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不只是因为他掌握了那一缕命魂,还因为十三郎真切地感受到了碧落的虚弱,那种让人恐惧甚至绝望的虚弱。
打个简单的比方,同样是一桶油,汽车可以用几小时,跑出几百公里,换成飞机就得赶紧迫降,否则便要坠毁,假如换成航母,恐怕连点火的资格都不够,牙缝油管都湿不透。
碧落就好比一条十万吨级的航母,吞噬那些怪物的jīng魄就像是用家庭用的自来水管给它加油,时不时还会卡壳,加油工人累得半死,航母依旧jīng神不起来,甚至无法发动。
许是感受到宿主的状态和疑虑,为了让十三郎给她提供更多食物,碧落送出命魂交由十三郎保管,取信的同时令她更加虚弱,其中意味不言自明。而十三郎在明悟其用心,且感受到那种恐怖的饥饿感之后,与公与私都要继续劳动,承担起“喂养”的职责。
“过来,我养你。”
当初的话声犹在耳,所谓一语成谶,说的就是这个不知轻重的夯货。
于是,等待魔修回信的时候,十三郎将外面的事情做些安排,三卡与双魔北上,去迎接如果存在理应已经在路上的援兵,避免被猎妖使提前察觉,三名杀卫留了下来,一则他们替换的能力更强,二来这三人现在的情形与傀儡类似,十三郎不担心泄露消息。
碧落在沉睡,但她的本能仍在,十三郎跟着沾了光,如今他不用放出神念便可察觉到哪里“四不像”的数量更多,只管挥舞利爪开山凿石,大踏步前行。心忧既去,十三郎jīng神饱满且实力尽复,无需考虑方向也不用顾虑怪物多寡,在达到其承受极限前,都不会停手。
石块纷飞,通道内却没有多少声音,金乌之爪每一次挥动,石壁上便被揭一层下尺余hou的皮,效率堪称恐怖。挖着挖着,十三郎忍不住要想,假如自己是一台不知道疲倦的机器,会不会把整个金山挖空?
“也许真想牙木说的,山肚里藏着什冻宝物。”
心里取笑自己,十三郎奋力挥出利爪,忽听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少爷,少爷?”
“谁!”
淬不及防,十三郎着实被那道声音吓了一跳,牙木等人已经离去,三杀被他装在兽环,碧落没有理由这么快就醒,是谁在说话?
那个瞬间,十三郎几乎以为通道被发觉,自己要面临一场恶战了。当然他同时也觉得奇怪,飞蚁发觉不了敌人踪迹也就罢,难不成哑姑都被瞒过?
“是我,少爷,是妾身。”
“十三娘?”
十三郎此时才分辨出,那道声音不是在耳边响起,而是在脑海中直接回荡,松了口气的同时好生诧异,问道:“你怎么醒了?”
十三娘的情形,比之碧落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处在类似于休眠的状态之中。这样说是轻的,准确讲她早就死了,只不过因为三生族太过特殊,而她的怨念又太强,这才能留下一丝执意不肯消散。
平rì里,只要十三郎不招呼,她就一直沉睡徐徐修养,然而她连一丝魂源都没有,修养的难度也超乎想象,基本没有恢复的希望。
这样的她,突然间醒过来且主动呼唤十三郎,多半就是有事情发生。十三郎心里这样想着,果然听到十三娘的回复,证实了他的判断
“刚才,少爷是不是服用了什么天材地宝,妾身突然觉得温暖许多,身体也凝实了不少?”
“刚才?天材地宝?”
十三郎抹了抹嘴巴,心里想魔蚊之晶我倒是有吃,可惜已经没多少,再说那玩意儿算不得天材地宝,而且也不是头一回。
十三娘想了想,说道:“妾身说的刚才,恐与少爷的感受有所不同,少爷难道没有发现,您的元神强大了不少,而且……更具威慑?”
“时间不等?”
十三郎明白了她的意思,沉睡中的十三娘所言的刚才,也就是她醒过来之前的那一段,以她现在的状况,那段可以是片刻,也可以是一天,甚至可以是一年。
“也许是三天!”
心里猛然闪过念头,十三郎瞬间狂喜,随后
又猛的一惊。
他说道:“你替我一下,我的元神有没有什么异常?
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十三郎担心如果存在某种危机,既然自己之前没有察觉,那么现在同样也很难发现端倪,还不如让本身在藏于识海内的十三娘来检查。
“异常?”
十三娘听出十三郎的慎重,仔仔细细地感受了一番后说道:“更强大,更饱实,更威严,起…
“好了好了好了,我说的是,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妥的地方……有。股灼烧的感觉,妾身觉得如果离得近一些,就会被烧成灰,这个算不算?”
“呃…好吧,暂时当它没问题。”
此时十三郎已经察觉到,他的元神充满火力,与那种纯粹的热完全不同,且之前给他带来不少麻烦的燥念已不再是问题,就好像身体的过滤能力得到提高,将其净化了一样。
“真有这么好心?”
虽然难以理解,十三郎只能当这是碧落的功劳,在他接纳那一丝命魂,或者尝试与之联络的时候,也许对方觉得他是在太弱了,工作效率也太低,所以才从魂魄中割出一丝,融合到十三郎的元神里。
想来碧落没想到十三郎的识海还有另外一个可怜虫,于是乎对应的,十三娘也得到某些好处,这才醒了过来。
眼下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十三郎仔细内视后将其放到一边,说道:“那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可以夺舍别人?”
之前的十三娘,甚至连夺舍的能力都没有,她需要慢慢壮大神魂,且需要十三郎为她消灭要夺舍对象的元神,最好是削弱到如她这样的程度,才可以成功拥有躯体。十三郎这么问,考虑的自然是寻机将夜莲换个身份,永久消除祸患。
想到夜莲,十三郎忍不住一阵咬牙,倒不是怪她手段狠毒,而是因为知道,两人之间已没有化解的可能,迟早论及生死。
“还不能,其实……,”
十三娘的声音有些犹豫,迟疑片刻后说道:“其实妾身现在明白,恐怕不会再有这个希望了。”
“为什么呢?”
“因为意念到底不是魂魄,它只是记忆与怨念的结合,换言之,妾身现在入不得轮回见不得天道,一旦现身就是…,必死的下场。
十三娘语气幽幽,说道:“之前妾身尚不甘心,所以才出言哄骗少爷,这一次滋补极为强大,妾身能够感觉到,它的源头远远超出妾身所能理解的层次,这样都不能催生出魂源,还能指望什么。”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沉默了很久。
从根源上讲,十三娘其实是死在他手里,虽说没有什么内疚,可这般形苏不离十余年,往rì仇恨早已淡去,听到她如此落寞的语调,终有些不是滋味儿。
假如不计较因果只论结果的话,十三娘其实帮了他不少忙,别的不说,须弥山上与夜莲交锋,如果没有十三娘的牵扯,十三郎不会那么顺。
一时没什么话好讲,他说道:“不着急,慢慢等着吧,也许将来少爷我修成正果,还有办法可想。”
十三娘轻轻笑了笑,沙哑的嗓音稍稍透出几分神采,说道:“三生宿命,本就是注定了的结局,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讲,不一定就是坏事。”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十三郎听得云里雾里,只好嗯嗯啊啊几声,算是应个景儿。
正想着该怎么结束这段话题,忽听十三娘说道:“少爷,妾身这次醒过来,感应到了她的气息。”
“是吗?那说明援兵离得很近了?”
十三郎大为惊喜,说道:“感应清楚吗?不会弄错?”
“援兵?什么援兵?”十三娘愕然反问道。
“呵呵,是这么回事。”
十三郎醒悟过来,三言两语将情况介绍一番后说道:“早知道你会醒,我就不用让他们去迎接了,省了许多风险。”
“这里是外域沙场?降临之战会这么惨?少爷您居然……做了这么多了不起的事情!”十三娘显然是被震撼了,话语中满是赞叹与钦慕,没有一丝作伪。
“顺势而为,顺势而为罢了。”
小小的谦虚了一把,十三郎说道:“试试,能不能感应到夜莲的方位和距离?”
十三娘从震惊中醒来,涩声笑了笑,说道:“少爷弄错了,我说的不是夜莲。”
“不是夜莲,那是谁?”
十三郎愕然反问,随后心里灵光乍现,腾的一声从地上跳起来。
“难道去……”
……
第四百零四十九章 :不是个滋味儿!
“你能感应到……她?”
十三娘不认识叮当,十三郎也不知道十三娘感应到的是不是叮当,所以用了一个她来代替。然而谁都能出来,此刻的十三郎心情极度紧张,以至于声音身体都在颤抖,生怕漏掉一个字。
“是的,我能感应到她。”
十三娘感受到十三郎的急迫,坚定说道:“假如我的猜测不错,她应该是魔修。” 小说章节
“为什么?”
“不是魔修就是灵修,总不可能是外域或者四大星域的人。”
十三娘感慨着说道:“如果是灵修,降临的时候三生同聚,无论我多虚弱,都一定会醒过来。”
“因为距离?”
“嗯,因为距离。如今的情形是,我感应到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一定是魔修女。”
“她的方位……多远?”十三郎极力控制着情绪,追问道。 ”“小说章节
十三娘说道:“我只能感应到她在南面,距离……很远。”
“很远是多远?”十三郎又问。
十三娘犹豫了一下,不敢随便估计,回答道:“很远就是……也没个准数,总之很远。”
十三郎沉默下来,过了很长时间才低低的声音说道:“感应是双方的,对吧?”
十三娘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要她有没有觉醒,与修为境界也有关联,既然她有资格降临外域,想必能够感应到我。”
听了这句话,十三郎摇头苦笑,激动的心情慢慢沉寂,面sè有些泛苦。
分手的时候,叮当不过才筑基修为。也谈不上什么觉醒,时间仅过了十几年,她们一路逃遁隐匿,哪有什么心思好好修炼。从十三娘的话里可以得出,叮当多半感应不到她的存在,仍在按照既定的、十三郎所未知的方向前进。
茫茫大陆。仅凭着一句在南面,该朝哪里去找。
十三郎不出声,十三娘也随之沉默下来,许是因为心情的原故,沉寂的通道竟有些清冷,透着莫名的味道。
良久,十三郎叹息一声,坐倒在地上幽幽开口,说道:“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从未见过十三郎如此说话。十三娘微微一愣,回应道:“少爷请讲。”
十三郎抬起手,用力按着额头,好似要要逼迫自己下决心一样,许久才涩声说道:“我此来,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找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很可能就是你所讲的那个她。”
十三娘没有应声。默默等着他继续往下面讲。
“假如真的是她……”
十三郎搓了搓手,说道:“我会杀死你。”
……
……
出乎十三郎的意料。听闻这个消息,十三娘显得很平静,平静得让十三郎无法相信,没有办法理解。
她甚至连因果都没问,稍稍沉默了一下之后说道:“那样也好。”
“嗯?”
十三郎反倒难以适应,以为自己听错。反问了声。
十三娘说道:“宿命终究无法违背,其实我有很多次机会吞噬夜莲,但不知道是为什么,冥冥中我总有种感觉,一旦我那样做了。三生合体的速度便会大大加快,最终的胜利者却不是我。”
这句话真不是吹嘘,要
知道数十年前十三娘便已经驰骋在仓云国,生生把冉云宗搅得乱成一团,那个时候夜莲才多点修为,只要用心经营,十三娘的确有可能成功。
“因为这种顾虑,我一直等,一直等,想尽办法谋夺他人气运,希望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件事情的结局。”
十三娘的声音落寞中透着一股解脱的意味,缓缓说道:“少爷不要笑话我,山君门下重视气运,而且据我所知,气运绝非什么虚幻之物,而是存在且可以被夺取的造化。”
十三郎唯有点头,事实上,他对气运虽不像十三娘那么迷信,可也有不少了解。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许多王朝更迭都将原因归结到气运上,若说全是虚假,怎么都难以心服。
但这不代表他认可山君弟的做法,心里认真思量了一番,他说道:“我猜,夺运之法不但难施展,且不容易持久,对不对?”
十三娘好生诧异,吃惊问道:“少爷怎么知道?你又没修习过……”
“我瞎猜的,你接着讲。”
十三郎随口回应,总不能说前世只听说毁他人气运有可能成功,可从来没听过能够真正夺取他人气运为己用的例;但凡那些夺天下之人,总归是自身具备某种条件,比如本来就是龙气所眷之类。
真正的草根虽然有,比如明朝那个和尚、汉朝那个小史,还有最最牛逼的红朝太祖,他们靠的是逆天,而不是什么挖坟盗墓夺他人气运成事。
十三娘不知道这些,感慨说道:“少爷真乃天眷之人,妾身遇到您,正应了天命之不可违,一切早已被注定。”
十三郎唯有苦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酸涩苦闷且参着愤怒,就好像自己被限制在某个圈里,绕过来绕过去,绕过来又绕……
对十三郎的情绪变化,没有人比十三娘更清楚,见他这副摸样,反倒温言宽慰起来,说道:“三生相融并不一定是坏事,就我觉醒后所知道的,融合之后的那个人除了一个本我,还可以自如变换之前的三种身份,也就是讲,三个人其实都还活着,变一种方式而已。”
十三郎楞了一下,急忙说道:“那样的话……会不会有后患?”
出生不同,十三郎脑里装满了如“双重人格”“jīng神分裂”之类的可怕字眼儿,如果是那样,他宁可叮当不要融魂。
十三娘回答道:“这个哪里说的准,毕竟我们都没有融合过,唯一能肯定的是,只有三魂合一,才能有机会求证大道,得到长生不死的机会。”
“也只是猜测。”十三郎心里多少有些不服,反驳道。
“或许吧,这样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明白。”
十三娘叹息道:“不瞒少爷讲,明悟没有复生的机会后,我反倒有些期待三魂合一,最起码不用再经历不知道多少次轮回,经历不知道多少次觉醒后的痛苦……”
十三郎默默听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只可惜,妾身不能再与少爷相伴,这些年虽然多数在沉睡,却是妾身一生中最为安适舒心的rì,真有些舍不得少爷……”
“打住!”
越听越觉得不是味儿,十三郎顾不得再发扬怜悯之心,断然阻止了她的话。
“你先休息,飞蚁带了信儿回来,我得忙。”
……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十章 :勒索
两只飞蚁先后归来,十三郎双目微凝,轻轻冷哼一声。
“终究忍不住么?”
没有丝毫犹豫,十三郎竖掌切向第二只飞蚁,远比刀剑锐利的掌缘触碰到飞蚁身体的同时,左手五指连弹,抖出一百七十八道禁环。
与此同时,三名杀卫接到指令,如最jīng准的机器第一时间便做出反应,各喷一口血。
血雾离唇便化做火焰,三团真火在杀卫的全力施展下,将那只从体内被震成粉末的飞蚁牢牢包裹。
再往后,几道电弧带着凄厉的呼啸穿梭而出,两根手指一黑一白,墨玉般朝火团zhōng yāng疾点;周围还有千万到风漩飞旋切割,封死每一寸空间。
这些还不算完,被困的飞蚁上刚刚发出嘶鸣,周围剑光大盛,数十到剑芒纵横交错,瞬间劈斩出数百记,一条火红的身影浮现在当空,长尾如刺,双目如刀,发出嘶嘶之吼。
大灰与胖胖也被放了出来,夔神四足踏火,尺多长的鬃毛倒竖,天心蛤蟆长舌舞动,十丈之内,尽在其手。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冷到极致的暴袭与绝杀;片刻之间,十三郎几乎将自己能用的手段全部施展一遍,根本不打算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轰鸣之声大做,核心处黑气弥漫又快速消散,一团黑影在震怒与惊恐中咆哮,处处碰壁又处处引起震动,其身躯很快被分解成数十份。犹自拼命朝中间聚集,不肯放弃挣扎。
“住手。本座闪灵族鳌……我没有恶意!”
“原来是个王八,难怪不长眼睛!”
两根手指带着噼啪的电光按在黑影的身上,与之伴随的还有两道冷漠如刀的目光,直shè到黑影的心里去。
嗤!
两股青烟从中间升起,随后是一声绝望的嘶鸣,压缩在一处到极限的威能轰然爆发,朝周围席卷。
三名杀卫含血飞退,十三郎的身体倒shè出去。又于冷哼中扑回。
用不着他再次出手,空中两道红影疾闪,同时shè向某个看似虚无的角落。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凄厉咆哮,天心蛤蟆长舌收回,神态悻悻而无辜,瞪着眼睛看着空中的哑姑,不满地叫了两声。
“呱呱!”
哑姑看都没有看它一眼。火红的双眼朝周围巡视,长尾轻轻甩动,颜sè似比刚才更幽暗了些。
红sè如果变得更暗,便是血腥。
“不用紧张,没事了。”
十三郎淡淡说了一句,随手将被弹飞的第一只飞蚁召回到手里。取下那张品质比十三郎所用更高的兽皮,随意瞥了两眼。
兽皮上遍布刀痕,所有字体都是用刀气刻下。魔修回信不像十三郎那么简短,洋洋洒洒近千言,口吻却是魔宫长老的口吻。将包括魔域发生的事情以及燃灵之变通通做了解释,话说的客气而且诚恳。最后附上四个着重突出的字。
“任凭吩咐!”
亏了血杀身子刀术jīng湛,在不损伤兽皮的前提下写出这么多字,难为了他。
“有这四个字就够了,何必废那么多功夫。”十三郎随手轻抖,将兽皮化成火球,眼中浮出一抹冷意。
“有钱没地方花?可不能怪我心狠。”
半个时辰之后,金山之上传来一声接一声怒吼,对象只有一个。
“鳌道友,你要给我等一个解释!”
“鳌丘,你想害死我等不成!”
“鳌丘,这件事情,你要负全责!”
众目所集之处,闪灵族长老鳌丘的脸sè蜡黄中透着枯败,唇边还有血迹难掩,面若死灰。
中间一小块兽皮,上面写着一排小字,如一排贪婪的巨眼。
“闪灵一击,八千万魔晶,上品!”
……
……
八千万上品魔晶,约相当于一百件品质不错的法宝,如果用来买几百魔修的命,太便宜!
可这些魔晶不是买命钱,而是平白无故便要请求对方笑纳的赔偿,让人恶心的是,现在正事都没开始谈,魔修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为救人而来。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在魔域,八千万魔晶看起来很多,对这些魔修来讲却算不上多大负担,可现在他们在外域,经历了重重阻杀拦截,在金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被困了整整半年啊!
东西的价值是会变的,眼下这个当口,如果用魔晶买法宝,别说一百件,一千件也买得到,谁会那么干呢!
金山环境恶劣,魔修无论修炼还是疗伤,总归需要补充魔气,魔气从哪儿来?从这个角度讲,十三郎看似温柔一刀,实则正砍在魔修的命门,由不得他们不肉疼。
指望鳌丘拿出这笔钱?别做梦了,闪灵族总共只剩几十人,拆了骨头也凑不满这个数;众人刚刚得到希望,还没等喘口气儿庆祝,就因为一人之过而大出血,心里焉能不痛。
粗豪大汉盯着鳌丘,眼里喷火神情好似要吐出来,呲牙说道:“我不管,谁惹的祸谁负责,我这里半个子儿都没有。”
旁边老者连连点头,说道:“我这里情形也差不多,法宝或许能凑出几件,魔晶丹药之类,真的没有。”
云离喟然叹息,之后觉得不过瘾,又叹了
一口长气;他觉得丢人,堂堂一族长老,区区魔晶,平rì里谁不随身带个几千万,眼下竟像凡间买菜的大妈一样斤斤计较,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事实在这儿摆着,不给钱……该怎么办呢?
“先不要吵了,事情已然成了这样,抱怨又有何用。”
天谕长老的脸比先前更加苍老,皱纹好似要刻到骨头里去。朝周围挥手道:“去都去过了,鳌道友你就来说一说萧十三郎的情形。看到了什么,通道如何,有多少人?”
众人闻之纷纷回过神,心里想是啊,反正也去过了,好歹先了解下“敌情”再说。
再次被众目所集,鳌丘脸上苦意更浓,支支吾吾说道:“本座……咳咳。我没看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壮汉的鼻子差点歪掉,用见鬼一样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脸,喝道:“你,没,有,看,清!”
“我……是没看清楚。”
鳌丘的脸不再是黄。而是透着血一样的红,咬牙咬了半天,索xìng破罐子破摔厚着脸皮说道:“开始我担心被人发现,不敢放出气息查看,结果刚到里面就被无数神通围攻,然后……然后就死了。”
“嘶!”
周围一片整齐的吸气声。大佬们面面相觑,再也做不得声。
……
……
如前所言,鳌丘受了伤,本命魂奴因护主伤势更重,进入通道后实力一降再降。实难与全盛时期相比。可那并不意味着它就是个软柿子,更不表示它可以被随便灭杀。连一丝残念都逃不出来。
鳌丘身为闪灵族长老,那可是化神修士啊!
他的本命魂奴便是再弱,难道还能弱过中期元婴?比这更重要的是,鳌丘与魔魂族一样专修魂道,全力收敛气息的前提下,怎么就被人发现,自身却毫无所觉?
“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壮汉顾不得与之怄气,略带惊忧的声音问:“就算措手不及,那些神通里包含的气息总能分辨出来,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看到?”
其它人也有此惑,天谕长老神情凝重,说道:“事已至此,鳌道友不要觉得羞愧,萧十三郎身边若有化神修士随行,也是正常的。”
“没有化神……”
“那就是大修士?”
“也没有……”
鳌丘如大姑娘一样嗫嚅半天,从牙齿里迸出几个字:“三名元婴火修不到中期,加上萧十三郎,两只不到六级的妖兽,好像还有一只鬼王。”
“就这些?”木长老眼角抽了抽,心里想你丫不是抽疯吧,糊弄谁呢?
别看鳌丘念出一大堆,如果对方只有他说的这么点力量,几人中任意一个出手,动动手指就把他们全部按死,堂堂闪灵族长老,化神之身……
壮汉说道:“你送过去的那个……到底是不是本命魂奴?”
鳌丘惨笑,说道:“如果不是,怎能瞒过诸位的眼睛。”
这句话在理,飞蚁离开的时候大伙儿都看着,就算没怎么着意,也不是寻常手段可以骗得过。几为大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在想这世道到底怎么了,翻天了吗?
鳌丘说道:“那三名火修有点特殊,以上来就用了元婴之火,半点犹豫都没有。萧十三郎好像疯了一样,瞬间施展七八道神通,还有几十把飞剑,还有雷,还有风阵,还有两股可吸取jīng元的奇异之力,还有……”
“好了好了好了,成何体统!”
望着堂堂长老被吓得跟孩子一样,天谕实在看不过去,挥手说道:“总之萧十三郎现在实力很强,且有莫测侦查手段,不易妄加施展手段就是。”
大伙儿一阵迷糊,心里想难不成你个老家伙和鳌丘打的同样的主意,想朝萧十三郎下手?
壮汉冷笑说道:“早就该知道,如果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他怎么穿过猎妖使的封锁!”
“咳咳,老夫的意思是,事情既然临头,大家都不要胡思乱想,一起寻找解决办法。”
天谕说道:“闪灵族无疑要承担责任,可那是后话,现在要考虑的是,该怎么让萧十三郎满意……”
话题回到原点,一个字:钱!
云离捻着胡须想了想,说道:“老夫觉得奇怪,萧十三郎要这么多魔晶有什么用?以他的聪明,应该知道这个时候讨要宝物更容易得手,而且从长远看,价值也更高呀?”
“也许这只是开始……”另外那人打了个寒噤。
“关你屁事!”
壮汉一听就觉得来气,喝道:“不是我说你们,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算来算去还是算出一坨屎,还是自己踩上去。”
“你……”云离气得直吹胡子,周围的人纷纷低头,心里想可不是么,如果不是因为推算研究琢磨思考,哪来这么多破事儿。
“人家都说了,他不是坏人,是雷锋!”壮汉大喝道,心里想雷锋到底啥玩意儿,听起来很牛叉的样子。
“无知是福啊!”天谕长老在心里感慨,但没有说出来。
“都别闹了,凑份子吧。”望着一群呆滞的面孔,木长老沉重说道。
……
……
第四百零五十一章 :有“礼”好成事儿!
无论天谕还是其它大佬,在经历这么多事之后,心里都隐隐存了一个念头,萧十三郎的出现不管是什么原因所造成,都是天意!
天意这个东西没办法解释,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就是冥冥中注定会发生、看上去全是巧合但又很难改变其发展走向的事情。
就拿眼下这件事情来说,魔修被困金山,看似必然实则巧合,十三郎出现在妖猎森林,原因不明但也总归是巧合;他恰好遇到牙木与图洺,依然是巧合;巧合之后,偏偏他能穿过封锁线,挖出一条长达两千里的地道;再然后,他随便放出一只飞蚁,本来是要被烧死的东西,又刚刚好被认识厌灵蚁的陆默所察觉。
而事实上,这些事情都有其必然的因素,飞蚁碰到陆默更是十三郎刻意为之,若不然,怎么会写上那么一句话。
魔修不知道这些,也无法相信十三郎有能力做这样的安排,至于鳌丘之念,以及十三郎能够轻松发现其魂奴并灭杀的事实,更是匪夷所思到极致,让一群阅历广博的老怪难以道个明白,便只能习惯xìng的将黑锅扣到老天头上。
不这样做,还能怎么办呢?
天意让魔修经历大难,天意让魔修不灭,天意让萧十三郎前来充当救世主的角sè,天意要……要钱!
我的个天啊!
给吧!
闪灵族毫无疑问要承担大头,数十名本就可怜兮兮的修士更加凄凉。对身负重责的鳌丘长老敢怒而不敢言;其它被分派需要承担份子的人心里更是窝火,胆小的偷偷瞪几眼。胆大的干脆骂骂咧咧,恨不得扑上去咬几口才肯罢休。
不管怎么说,八千万魔晶最终还是凑了出来,装在一枚品阶相当高储物戒指里,如同一座小型金山,漆黑发亮的颜sè。
“这么多魔晶……得用多少年啊!”
壮汉是最后一个掏腰包的人,神念不小心朝戒指里探了眼,眼皮抖啊抖的怎么都合不到一块儿。心里想平时没觉得几千万魔晶有什么了不起,这回怎么这么扎眼。
云离说道:“说什么呢,萧十三郎是灵修,怎么能用魔晶。”
木长老说道:“那也未必,塑灵族之人,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老夫曾与萧十三郎见过面,他的法力……有点奇怪。”
“不就是灵魔异体。人家可不拿自个儿当魔修看。”
壮汉恋恋不舍地将戒指递给天谕,说道:“魔宫研究得怎么样了?弄去那么多异体,可有什么进展?”
天谕老脸微沉,呵斥说道:“说什么呢,魔宫岂能做那种事。”
“哪种事?我说了哪种事?”
壮汉脸上嘲讽意味更浓,说道:“和咱们玩虚活。谁还不知道呀!”
连番变故,所有种族都被天谕的那一卦拖累,在这群魔修队伍里,魔宫的威严跌落到最低,无论哪个魔修。说话做事都不像以往那么顾忌,壮汉本就是个直xìng子烈火脾气。更是口无遮拦。
“好了好了,先办正经事。”木长老忙着打圆场,内心好生烦恼。
到了这个地步,魔修如果再发生内讧,那简直与找死无异,其它人也都明白这一点,发泄两声便作罢,不再讨论那个忌讳的话题。
木长老说道:“这次过去,道兄可适当问一问,萧十三郎到底有何打算,或者是计划之类。”
“理所当然,不过,还有点小事要办一下。”
天谕想了下,对鳌丘说道:“鳌道友,事情因你而起,为体现诚意,是否应该做一些额外表示?”
“额外……表示?”鳌丘的手在发抖,好像没听明白天谕的话。
“就是夹带,可懂!”
这回不用自己掏腰包,壮汉义正词严,说道:“两国交好,说八千万就八千万,那多寒酸!为示我等拳拳之心,尔等愧疚之心,弄个小礼包,不算什么过分的事。”
“……”鳌丘的脸又黄了,黄上加黄,黄得不能再黄。
这事儿不能讲理,因为谁也不知道八千万是不是萧十三郎的第一笔账单,万一那货收了钱不认账,或者心里有点小不舒服,拖你几天也要命啊!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萧十三郎辛辛苦苦挖几千里地道,不可能是为了敲诈一点魔晶,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所有人才会都认可“把他好好伺候着”的观点,真要是对方不怀好意,逼急了魔修难道不会挖到通道杀下去,拼个你死我活。
那样做,被猎妖使发现是肯定的了,魔修结果没个好,至于十三郎,谁都不知会如何。
不愧是老怪,周围人马上明白了壮汉的意思,抱着割肉最好割别人的肉,迟割不如早割的念头加入到劝说队伍里。
“此事应该,鳌兄何等身份,岂能让一个小辈吃亏。”
“没错,不妨赠几件法宝,或者提升修为的丹药之类。”
“嗯,此言有理,此言极为有理。”
七嘴八舌一番说道,鳌丘的脸sè青了又黄黄了又青,嘴角
一个劲儿地抽,恨不得咬出血来。
天谕长老眯缝着网要入眠的摸样说道:“如今大家都不好过,救命的东西还是留下;老夫知道鳌道友jīng于灵幡制作,不如……”
灵幡,其实也就是魂幡,因为闪灵族的名字里有个灵,变个叫法。
这句话说出来,众人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纷纷恍然。
“没错,既然他有一只鬼王,理当用得着此类法器。闪灵族的灵幡可滋养鬼魂,若出自鳌兄之手,品质更非寻常人所能及。正好投其所需。”
“没错没错,想他一名结丹小修士。所修又非魂道,能有什么专用法器。鳌兄出手,定能扭转局势。”
如果用唯恐天下不乱来形容这几位,似乎有点不合适,事实上,他们的用心真不能算恶意,的确是为了稳定双方关系,再说不用自己出血。起劲儿搅合。
天谕长老还是那副快睡着的摸样,慢悠悠说道:“鳌道友,你看……”
“不用说了!”
“啪!”的一声轻响,桌子上出现一枚黑黝黝的玉质摸样的圆环,散发着氤氲之光。
“天母鬼环!”
几声惊呼同时发出,众人一下子全都傻了眼,半响说不出话来。
“印记已消。诸位可仔细检查。”
腾的一声,鳌丘铁青着脸站起身,竟是连内阁会议都不愿再参加,直接掉头而去了。
“我会的。”
天谕老人昏花的眼睛里shè出一丝jīng芒,平静而肯定地回答道。
……
……
求人办事儿得请客送礼,古往今来。这句话一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时间过得既慢又快,对焦灼等待的魔修来讲,每分每秒都那么难熬,如果不是担心被猎妖使发现端倪,魔修恨不得将飞蚁直接送到洞口;反正魂奴也死了。还要装作不知道路,未免太虚伪。
“世事无常。依老夫的看法,无常这个词不合适,应该说奇妙才对。”
等待有些无聊,天谕长老的声音颇为感慨,说道:“明知道生路救下下方,我等却不敢稍有动作,真真是……”
周围人多数很疑惑,心想这岂非正是无常的写照,哪有什么奇妙可言。
“道兄的意思……”
“四大星域高居天外,视妖灵大陆为罪孽,视我等为遗弃之民,换言之,其实就和猪狗的身份差不多。”
天谕抬头望着远处,目光好似能穿透虚无,看到那一张张冷漠嘲讽的脸。周围的人纷纷sè变,虽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到这个,但也均有愤怒显现。
“新纪之战过去的时间太久,谁也说不清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回头想一想,老夫忍不住要自问,如果拿灵魔之间的仇恨与四大星域来对比,孰轻孰重?”
天谕嘴里问着,不等众人回答便自己接下去说道:“以我个人而论,更愿意与那些星外之人作战,而不是与灵修拼个死活。”
没有人搭话,或者说,没有人敢搭话。
灵魔之间仇视万年,任何与对方交好的行为均被视为叛族,谁敢揭这个疮疤!
胆子最大的壮汉默默无声,垂着头只管在心里思量,如坐禅老僧。他都如此,其它人更是胆战心惊,暗想老家伙莫非是想害人,这事儿要是被人捅到上面,麻烦可不止一点半点。
木长老轻咳两声说道:“道兄……还是不要说了吧。”
“呵呵,老夫命不长久,忍不住胡言乱语一番,却忘记了诸位道友。”
天谕尴尬或是嘲讽地笑了笑,深深叹息着,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看那个萧十三郎,活得就挺好。”
“可不是么……”
壮汉还在心疼自己的魔晶,闻言随口接了一句,随后意识到天谕所指,脸sè瞬间变得煞白。
忽略灵魔的人很少,但也不是绝对不存在,恰恰好眼前就有一个,不但活得滋润,奇妙的是众人还不得不巴结他,起码是暂时。
壮汉考虑的不是这个,他觉得自己的话与天谕的话凑到一起,有心人完全可以给他套上一个无视灵魔的帽子,得治罪。
“道友不必担心,在座的人都是共患难的人,岂能做出那等事。”
“最好是这样。”
天谕的话不能让壮汉安心,偏巧这时候十三郎的又一封回信被人送来,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将壮汉扔到一边。
“说的啥?”壮汉松了口气,忙不迭朝接过飞蚁的天谕发问。
“嗬!”
天谕刚刚扫了一眼,立即被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嘴里发出低吼,两眼灼灼生辉。
“怎么了怎么了?他又要什么?”壮汉被他的表现吓了一跳,连声问。
“这……”天谕几乎说不出话,枯唇一个劲儿的抖。
“好大的气魄!”
……
……
第四百零五十二章 :战幕!
一桌眼球。
十三郎的回复内容简略,意思也很简单,总结起来八个字:“四方联盟?割土定居!”
小小兽皮仿佛变成十万大山,大佬们轮流托着,不,抱着了一遍,再一遍,又一遍……仍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真的?”
木长老捏着兽皮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在抖,抖啊抖,仿佛那是自己的长生牌位,掌握在手里就能不死一样。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大家心里其实都明白,这事儿假不了,但又实在不敢相信。
眼着整个魔修军团将临绝境,不,是已经落入绝境,突然有人说,大家不但有机会活下来,还有机会将这场必败的战争翻盘,甚至有机会拥有向往已久的安居之地!
灵修到咔吧,魔修到燕尾,四方联盟同战猎妖使,听起来这般不可思议,然而当有人真的把它提出来,又是那么的合理。
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还有比这更理想的结局吗?呃,说结局不合适,理论上讲联盟还没有成功,而且与猎妖使的战斗胜负难料,不定会死个jīng光。
那也值啊!
恍惚中,金山的天似乎变了模样,不再那么燥热恍惚;脚下的大地也变了模样,坚硬火烫已久,却散发着温暖的感觉;就连那山体上一道道皱褶也不像以往那样令人厌憎,而是象征着收获的波纹。变得生动起来。
每个人都这么认为,心里不约而同被一股热气所充斥。仿佛平添了三倍法力,神采那个飞扬。
在妖灵大陆拥有定居点,是每一个沧浪修士的梦想,是曾牺牲无数xìng命都难以达成的目标,眼前这些魔修只余下数百,便是通通死在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同样是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扯远了。可那是事实!更重要的是,若能按这个设想执行,谁说猎妖使不可战胜!
“四大星域,跟他们干!”
壮汉第一个发出低吼,脸上再无丝毫颓丧,两眼放光脸庞发红,喉咙上下蠕动着。仿佛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野兽。
“这条方案……好啊!”云离忍了半天,终不禁跟着壮汉感慨。
木长老好不容易稳定下情绪,说道:“此计可行,老夫认为灵修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咔吧神师既然已经答应,余下问题只有一个。燕尾族的态度!”
担心燕尾族的态度,不仅仅因为那方尚无重要人物登场,还因为协议中规定的,魔修需要在燕尾族定居,难免更加牵肠挂肚。
云离说道:“那个霞公主……谁知道她是哪位?”
众皆摇头。一个小丫头片,而且是燕尾族。名声如何能传到魔修大佬耳中,难道因为她喜欢扮男人?
“身边有大修士作护卫,身份理应不低。”
事关重大,壮汉竟也动起脑经,想了想觉得懊恼,他说道:“萧十三郎也真是,从他说的情形,那丫头明明就是chūn心萌动,也不知道趁机上马……”
周围一群白眼,几个老家伙羞愤yù死,恨不得掉头离去,不再与此人为伍。壮汉自己也察觉到不对劲,讪笑两声坐了回去,不好意思再开口。
丢人啊!
……
……
“马上封锁洞口,但不准任何人接近,无论如何不能引起猎妖使怀疑,这件事情,木兄亲自出手。”
将最重要的事情安排下去,天谕说道:“萧十三郎虽没有明说,但从他……是从霞公主的口气里,燕尾族不会罔顾其生死,其祖父的身份……必定轻不了。”
众人纷纷点头,其实大家心里有数,正如壮汉所说的那样,有大修士做保镖,假如以魔修类比,起码也是一族之长的嫡系血亲才能拥有的待遇,而且是超大种族。
壮汉又站了出来,说道:“即便从事理上,燕尾族也没有拒绝的可能,我等之所以想不到此点,是因为我们被限制在妖猎森林,不知道外面的状况。”
众人跟着点头,马上又连连摇头,心里想你就吹吧,使劲儿朝自己脸上贴金。
“也就是说,这件事极有可能成功!”
天谕两眼望着天,不知不觉两行老泪溢出眼眶,不成泣,不成声。
降临之后,魔修之中若说谁的压力最大,只能是这位行将走完生命历程的老人;一言铸成大错,葬送千多名魔修高阶修士,且个个都是可成为顶梁的人才,他怎能不痛心,焉能不悔恨。之所以不惜耗费寿元连续开卦,所为的,还不就是心里的那份愧疚。
见他这么摸样,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老人内心的那份沉重,难以再开口。良久,云离几次犹豫后说道:“道兄,眼下之事,尚需妥善安排一番……”
“安排?有什么好安排!”
天谕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浑浊的老眼shè出熠熠之光,断然说道;“吩咐下去,所有魔修开始备战,不要吝惜材料丹药,最短的时间内把状态调整过来!”
此前,因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也不知道什
么时候才能摆脱逃亡之路,魔修虽资源奇缺,仍旧不敢孤注一掷将所有家底拿出来使用。此时形势转换,生死存亡在此一役,自然有所不同。
谁都能出来,只要四方联盟成功,只要能够妖猎会战能够展开,只要能歼灭眼前这批对手,东西还少得了?
“此战不仅仅关乎我等生死,也是魔修在妖灵大陆的扬威之战,还关系到事后与燕尾族谈判的筹码轻重,说得重一点,关乎魔修万世千秋!”
天谕长老神情激昂,脸上涌起阵阵红cháo。悍然说道:“即便不考虑这些,这批猎妖使杀了我们无数族人。魔修与之不共戴天!”
声音转为低沉,他说道:“就算只是为了复仇,诸君,努力吧。”
……
……
“不共戴天!”
应声中,一股肃杀之气在山头凝聚,经几名大佬的身体轰然四放,覆盖住整个金山。
消息不胫而走,与两族不同的是。灵魔皆不用担心内jiān,唯独缺少可振奋人心的消息。很快的,一处处角落发出声音,一团团人群恢复了生机,一群群魔修昂起了头,一张张脸开始发红,胸膛剧烈起伏。
压抑得太久了。憋屈得实在太久,“希望”这个词却在最短的时间内展现出无可比拟的威力,是任何仙丹妙药都不能替代的动力之源。
金山之上升起一片云,不到的云彩凝厚无比,再强烈的风都吹不动分毫!
没有咆哮,只有低吼。在心里,在胸膛,在脑海中发出的一声声低吼;吼声如雷但引而不发,一朝破胸,必将惊动天庭。
战意在勃发。战志在凝聚,一片凝肃中。有人悄悄问了一句话。
“萧十三郎那边,怎么办?”
“蠢货,当然是哄着,不,是供着!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壮汉咳咳jiān笑几声,说道:“八千万,值!”
……
……
某时,沉寂已久的金山发生了一场无形之变,覆击每一个人;而此时此刻,距离金山极远的乱妖瀑,同样经历着一场剧变,真实得到的变化。
天上流星雨,地下有洪流,天上地下,无数冷电般的目光相呼应,仿佛千万把剑!
不是仿佛,是真实存在着千万把剑,飞剑!
从乱妖瀑所在的山壁向远去,天边不知何时出现无数星点,迅速接近且化出尾焰,其中夹杂着少量形体各异的舟船妖兽,声势广阔而壮丽,却没有多少声音发出。
星点很快变为划破长空的直痕,仿佛正朝目标迈进的箭,无数道痕迹徐徐消散,在天空交织出一片斑斓的云,如坚实的根。
下一刻,轰鸣之声大作,脚下的大地微微有了震颤,很快变为山洪倾泻般的声cháo;森林里陡然出现无数条洪流,汇集着兽吼与嘶鸣,摧毁身前的一切,笔直地shè向前方。
天上地下,万星所指,均只有一个目标:乱妖瀑!
核心处,霞公主一身轻纱,脚踏飞瀑,衣袂飘飘神采飞扬,同时也泣不成声。在其身后,媚娘卑微地半躬着身,目光时而从洪流上略过,身体略有颤抖。
她到了,也听到了,她到的不仅仅是人,而是一群群被战意与热血冲刷的魂;她听到的不仅仅是兽吼与嘶鸣,还有发自无数人灵魂的咆哮,与呐喊!
这是承载着亿万人意志的军团,是整个妖灵大陆,不,是罪孽之地与遗弃之地亿万万人凝聚出的怒吼,在这种意志面前,谁能挫其锋?
……
……
流星迫近,带来的是故乡特有的气息,还有燕尾族特有骄傲与森寒;浪涛席卷,包含着草原独有的豪迈,与咔吧族独有的狂野与彪蛮;霞公主泪流满面地望着这一切,想开口呼唤,却有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她到,到数百支飞剑呼啸而来,当头一名皓首老人,身形格外高大,目光平静中隐藏着波动,正拂须望着自己。
那目光,带着亲近与思恋,带有肃杀与守护,带有怜惜与赞许,还带着期望,带着慈祥,带着威严,与一丝询问。
好像在说:“孩,独自飞翔的rì,过得可安宁?”
“爷爷!”
瞬时间,霞公主再也遏制不住心中情怀,身如纤云朝老人的怀里飞扑过去,泪雨磅薄。
“怎么了霞儿,是不是那个萧十三郎,欺负了我家公主!”老人轻舒长臂,将那个温软而显得有些陌生的身体拥入怀中,脸sè却微微一沉。
“放心,有爷爷在这里,定要他当面与你赔罪,好好惩治一番!”
“要我的弟给令孙女赔罪?”
大先生依然坐着轮椅,目光在霞公主身上扫过,讥讽说道:“老祖是弄错了对象,还是久梦未醒,竟说出这等话?”
几乎在同时,夜莲在旁边冷哼一声,格外冷漠的声音透着一股无法压制的戾气,寒声说道。
“把我的……还给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