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章 猎奇窥私 (上)
柳芸芸虽然揣着满腹的心事儿,但应付常老太君和常夫人两位内宅妇人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几个小娘子陪着两位老娘子侃大山依然让室内的气氛莺燕雀跃,很是温馨。
就在柳芸芸绷不住,想要试探着问问前院儿之事儿的时候,一个丫头打扮的中年女人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口,低声儿跟守在门口的嬷嬷说着什么,柳芸芸一直提着心思,下意识的扫了一圈儿厅内众人,发现常卿凡只自顾自的垂着头,眼睛闪烁,装作盯着自个儿手里的帕子,脸色还泛着微微的红晕,这是什么情况?
吕芳菲显然也注意到了常卿凡的少女心思,只是面上不显,桌下的手朝柳芸芸微微摆了摆,面部神色依旧,依然朱唇轻启,笑语嫣然的跟常老太君说着不重不要的家常儿之话。
柳芸芸意识到吕芳菲的提点,忙调整了情绪心思,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捡着空儿插话凑趣儿。
不过须臾片刻,门口的嬷嬷就笑呵呵的掀帘儿进屋,“老太君,清娘子有事儿回禀。”
常夫人明显有些紧张,快速的扫了一眼一直低着头极其不自然的女儿,常老太君仿似并没有发现常卿凡的异样,和蔼的应了那个嬷嬷一声儿。
嬷嬷得了吩咐,这才回身儿叫了那个丫头打扮的中年女人,唤作清娘子的女人这才走了进来,依着规矩给在座的众人行了礼,口气略有一点儿慌张,但依然极力克制着自个儿的情绪,不疾不徐的汇报。
“老太君,刚前院儿传了话来,说二殿下吩咐,若是宴席结束,就早些送了各府的小姐们回府,二殿下与三殿下,还有各府的少爷们,酒有些多,这会儿的都在前院客房里醒酒休息……”清娘微微蹲了一下,眼睛不敢乱瞄,只垂着头道:“大少爷说,让小姐去前院,帮忙吩咐醒酒汤水。”
柳芸芸的好奇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吩咐醒酒汤水?”哪用得到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来吩咐了?就算是少爷家们忙不过来,那不是还有官家,管事儿之类的嘛?怎么会特意
让常卿凡过去?
柳芸芸瞄着常老太君,果然……
“章迪这孩子,唉……还是历练的太少了点儿,回头你跟他爹提一下,以后多让章迪出门转转,也别见天儿的把孩子拘在府里,这不能每回家里来个人,都得让卿凡去照应吧。”老太君看着常夫人,嘴上责备着,但语气里明显没有太多的不满。
常夫人恭敬的应是之后,常老太君又转过头来,看着柳芸芸和吕芳菲,笑着解释道:“卿凡要去前院帮她大哥的忙,我也不留你们在我这个老婆子这儿了陪我聊些无聊的天儿了,去卿凡的院子吧,一会儿二殿下会安排人来护送吕三娘子,柳二娘子也要等你哥哥,你们俩也别拘着,去卿凡院子也能玩的自在些。”
吕芳菲和柳芸芸赶紧站起来,对着常老太君规矩着行礼恭敬应是。
几人匆匆在丫头们的伺候下,净了手,常夫人忙安排身边儿的嬷嬷带着吕芳菲和柳芸芸二人,由九曲回廊往吕芳菲的院子去。
柳芸芸细细打量四周,这条路,可是避开了花厅的路线,看来,花厅那边儿,肯定是要有什么安排的,柳芸芸心里打着鼓,若是万一何圆……不行,得想法子搞清楚二皇子到底想干什么才能心安下来。
“你们俩别跟我客气啊,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吩咐丫头就行,我一会儿就回来。”
常卿凡看着柳芸芸二人说了声,然后又嘱咐嬷嬷并安排了自己身边的另一个丫头小香伺候着柳芸芸和吕芳菲二人,见安排的都妥当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整了整衣裙,紧绷着腰身带着小茶往前院翩然走去。
柳芸芸低头跟着嬷嬷和小香走着,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疑惑来,照理来说,让自己和吕芳菲去常老太君的院子,应该是常府得了二殿下的吩咐,免得让自己和吕芳菲惹祸上身才是,怎么会突然又安排我们二人去常卿凡的院子里呆着呢?
还有常卿凡羞涩的神情,以及常夫人的紧张,无处不透着不寻常的古怪违和感……
吕芳菲显然也是跟柳芸芸有着同样的疑惑,只是,她骨子里的清高和骄傲,让她不会对别人不愿告知自己的事情疑惑太久,暗自看了柳芸芸一眼,见她整张脸上写满了疑惑和好奇,失笑的摇了摇头,唉……还是个小孩子呢。
常卿凡进了垂花门,一个青衣青帽的小厮看了过来,常卿凡因为紧张,见他看过来微微怔了怔神儿,小厮赶紧上前,躬着身子对着常卿凡长揖见了礼,低声儿说道:“小的奉夫人的令,还请小姐往这边儿来。”
小茶扫了小厮一眼,凑近还在愣神的常卿凡,低低的道:“这是孙嬷嬷的幺儿子,叫做云青。”
常卿凡听到小茶的禀告,回过神来,低低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免礼,带路吧。”
唤作云青的小厮说了声是,就直起身子,领着常卿凡和小茶沿着垂花门边的女墙,悄声儿的往前院走去。
柳芸芸和吕芳菲一路说说笑笑,常卿凡住的院子,坐落在常府一座幽静的人工湖旁,是满府上下最雅致的居所,看到不远处明亮的红灯笼,吕芳菲看着走在前面掌灯的嬷嬷的侧脸儿,笑着问道:“前面就是你们小姐的闺房院子了吗?”
那嬷嬷脸色微暗,勉强挤出几丝笑容,加快了脚步,声音里透出一股子的怜惜,口齿清晰的回道:“回吕三小姐的话,这儿不过一处儿空院子罢了,小姐的居处儿在湖的东面儿,景色最是好看。”
柳芸芸眨了眨眼,这嬷嬷的话,怎么听着像是对这个空院子不愿意谈起的样子,但话里又充满了怜惜和可惜的感觉,看来,并不是每家都像自己柳府一样,简单纯粹的一览无遗。
柳芸芸又仔细的打量了那个院子一眼,整个院子树影重重,虽说现在是冬季,但仍旧苍翠挺拔,配合上院中错落有致的灯影,透着说不出的雅致娴静,怎么会是空院子呢?不过,就算是好奇心再强,柳芸芸也不会过度的窥伺别人家的密闻,人家不愿意说,自己当然不会上赶着去问。
第一百三章 猎奇窥私 (中)
几人正走着,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嬷嬷,嬷嬷。”
一行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只见一个小丫头拎着一个气死风,急匆匆的往这边走来,还没走到跟前儿,带头的嬷嬷就笑盈盈的往小丫头处儿走了几步,“这是怎么啦?怎么急成这样?”
小丫头对着嬷嬷笑了笑,喘匀了气儿,先对着吕芳菲行了礼,又对着柳芸芸行了礼,这才道:“禀嬷嬷,刚小姐说,让柳家二小姐过去一下,柳家二少爷像是酒多了点儿,这会儿正不舒服着呢。”说完,抬眼儿看了柳芸芸一眼。
柳芸芸心下诧异,吕芳菲听后,垂着眼帘儿思量了片刻,伸手握着柳芸芸的手,安抚的拍了拍,笑着说道:“你去看看吧,想是……这是在常府,应是无碍。”后面几句,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柳芸芸心下稍安,点了点头,笑道:“恩,那我就去看看,想是常姐姐不知该如何,所以才来叫我,那我先过去了。”
小丫头一直暗暗打量着柳芸芸的神色,见她除了最开始的诧异,已经是神色如常,暗自松了口气,笑盈盈的对着柳芸芸屈了屈膝,就在前面引路带着柳芸芸往前院方向而去。
两人绕着人工湖快步的走着,柳芸芸四下打量了一圈儿,常府后院儿此时虽然灯影灼灼,但是,此地空旷无人,只有自己身前的小丫头,柳芸芸心下一阵阵的后悔,早知道,就不让欢欢和笑笑去前院儿打听消息了,不然,现在自己身边儿至少还有两个丫头,不至于孤单影只。
眼看快要走到人工湖的尽头的染香厅,小丫头突然顿住步子,转回头来伸手轻轻虚拦了一下还要往前继续行走的柳芸芸,笑着屈了屈膝,声音恭敬的说道:“柳二小姐,您先在这儿处稍后片刻,一会儿我们小姐就会派人过来接您。”
柳芸芸微笑着停下了步子,挑着眉梢看着小丫头竟然小跑着径直离开了,柳芸芸抬头往染香厅看了一眼,温和的灯火下,衬得亭子更是如水墨画中的皴染一般,飘渺的不似人间之景。
柳芸芸轻笑起来,常府应该是依附于二殿下周珉豪的,三殿下……至少如今观察下来,也是真心的推崇着周珉豪,就算有什么私心,那也不会拿自己作伐!
那现在让自己跟吕芳菲分开,必然是得了周珉豪的吩咐,那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现在年纪小,就算是有个什么,也无伤大雅,并且,常府也不会担起自己在他们家私相授受的责任。
柳芸芸心里安然下来,也就有了兴致四下打量起景色来,看到嫣如仙境般的亭子,打算着开春后,得了空闲,一定要再来看看这美丽的景致。
柳芸芸拎着斗篷四下转圈儿欣赏风景,刚转回头,就一头撞进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男人的胸膛里,柳芸芸吓得往后趔趄着踉跄了几步,后脑勺冲地就要往后栽去。
紧接着,那人眼明手快的伸手从身后捞了她起来,眼看柳芸芸瞪大了眼睛就要尖叫,立刻又用另一只手掩住了她的口鼻,柳芸芸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围的情况,那人呵呵笑了几声儿,打横将呆愣着的柳芸芸抱了起来,脚尖微微用力,腾空跃起,借着婆娑却坚固的树枝儿,几个腾跃就翻到了前院儿堂屋的上方。
柳芸芸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儿就要呕吐出来,被人打横抱着,头又没个倚靠,只能随着那人的动作,一点一点的,想不头晕都难,随着对方的动作,柳芸芸只能拼命使劲儿的抓着那人前胸的衣襟,让自己不至于被抛出去摔在地上。
那人抱着柳芸芸,只觉得怀里的小女孩就像是一只柔软的小猫儿,还隐隐有一缕清淡的青草香味,干净而纯雅,如深谷绽放的幽兰,令人心情愉快安定。
柳芸芸稳了稳心神,抓着那人的衣襟让自己站稳,才警惕的瞪着他,声音压得低低的狠狠说道:“刘懿,你到底要干什么?这样很好玩嘛?”
刘懿的脸上透着股瑟,愉悦之情想压都压不住,盯着满脸警惕的柳芸芸看了一会儿,才悠悠的开口道:“你乖乖的,我带你看一处儿好戏,绝对让你不虚此行。”
“你怎么这么无耻啊!让人看到怎么办?”
“怕什么?……你别恼,别生气!没事儿,真没事儿,绝对不会让人发现咱们俩个在这儿看热闹!”
刘懿满脸的幸灾乐祸,声音痞痞的,看到柳芸芸上挑的眉梢,赶
紧陪着满脸的笑,诱哄道。
“有什么热闹啊?”
柳芸芸四下看了看,两人前胸贴后背的靠在一起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借着黑漆漆的天色和树上繁茂的枝叶,大概只要不是下面的人举着火把,应该是很难被人发现的,而且,就算是现在自己叫了人,也只是让人发现自己跟这个纨绔跳到了树上,虽说自己年纪小,但是这样被人发现自己跟个非亲非故的男子私下单独的站在一起,画面想想都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这种对自己没有一丁点儿好处的事儿,她柳芸芸才不会傻呵呵的瞎嚷嚷呢,还不如就当玩儿了来的惬意。
“我跟你说……唉,算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早知道了就不好玩了!”刘懿神神秘秘的装腔作势,一脸的揶揄,柳芸芸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再配合上他天生妖孽的五官,又是气又是好笑。
“我说,你知不知道自个儿长得很像一种物事?”柳芸芸玩心起来了,也就不像刚开始一般那么拘谨,扭着头看着刘懿,绷着脸一本正经的问道。
“物事?”刘懿对着柳芸芸眨了眨眼,莫名其妙但又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像一种物事?像什么物事?
“给你个提示,就是一种东西。”
“东西?东西……”刘懿拧着眉头想了半天,疑惑道:“我像什么东西?”
“嗯。”柳芸芸掉书袋似的点着头,看着刘懿,老气横秋的说道:“仔细看一看,发现也不是很像,恩,你不像那个东西,你就不是个东西。”
刘懿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柳芸芸耍了,不过,刘懿是谁?那是整个金京城脸皮最厚的人,没有之一!
“说得好!爷确实不是个东西,爷本来就不是东西,爷是个人,还是个有品味有追求有情趣儿的人,不仅家世好,人还生得好,要不,你考虑考虑?爷可是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脾气更是好上加好!”
柳芸芸对着他翻了个大白眼,“真是不要脸!”
“嘿嘿……”刘懿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就听到脚下院子里一片骚动。
第一百四章 猎奇窥私 (下)
柳芸芸听到动静儿,心脏不由自主的颤了两颤儿,揪了起来,猫瞳儿似月牙般的大眼睛此刻充满了疑惑和焦虑,微微眯着紧盯着刘懿。
刘懿被这盈水一般的眼睛看的心神拧到了一处儿,心跳似是停顿了两拍,下意识的开口安抚道:“真没事儿,是好事儿,你别多想。”说完,意识到说的似是太含糊,怕柳芸芸无法消除疑虑,就赔笑的补充道:“跟你表哥有关,嘿嘿,你表哥……唉,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柳芸芸盯着刘懿的脸色,仔细的辨认着所有的表情细节,并没有发现异样,这才放下了心理的担忧,微微笑着调侃道:“是不是一会儿会有个相亲大会啊?”
“你怎么知道?”刘懿半张着嘴,嘴巴比大脑反应快了一拍,脱口而出。
“嘿嘿,我怎么知道啊……?不告诉你。”柳芸芸脚下踩着粗壮的树枝,虽说粗壮,但还是一根树枝,站的又如此之高,心里还是微微有点儿兴奋着紧张的,轻轻移动了几下,紧贴着刘懿站好,伸着脖子往下面的有些人影骚动的院子看去。
突然一溜儿火红的灯笼向树下的院落奔来,柳芸芸震惊的瞪圆了眼睛,身披银白缂丝面银狐狸斗篷的周珉豪走在最前面,正大步流星的奔着自己身下的院子赶来。柳芸芸眯着眼睛往周珉豪身后看去,毫无意外,三皇子周珉睿微错了两步,紧跟在周珉豪身后,温和的表情也压不住拧紧的眉头,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柳芸芸回扭着头跟同样疑惑的刘懿面面相觑,刘懿把头凑近柳芸芸耳畔,压低声音说道:“这个院子,是常府安排给你那个表哥,方仁鹤休息的院子,我听常府的大少爷说,常府想跟你这个方表亲家结亲,一会儿就安排她妹子偷偷的过来相看相看,可是,现在这事儿……”
刘懿简单的把他打听到的事儿说给了柳芸芸听,眉间也学着柳芸芸微微蹙了起来,他也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这是出了什么变故了?
柳芸芸一边儿听着刘懿的说法,一边儿凝神注意着二皇子身后的人影,并没有在里面发现自己的二哥,也没用看到孙志平等人,柳芸芸知道,这肯定是周珉豪故意让他们回避的,也是,不管他预谋什么,自己家人参与进来,肯定不合适!
柳芸芸稍稍扬起脸,意味深长的看了刘懿一眼,这家伙是真傻呢,还是装糊涂?他带自己来这儿,真的是纯粹本着玩儿心看热闹嘛?
刘懿确实是本着玩儿心才拉了柳芸芸一起来看热闹的,第一他觉得自己好久都没见到柳芸芸了,柳芸芸身居内宅,他就是想见也没有名头儿不是;第二就是,他觉得柳芸芸虽小,但自己自从被她打了之后,心里念里,都是她的小身影,虽然自己肯定对她没用任何龌蹉的想法,但是,想见面的欲念却是很强烈的,今天又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不好好把握,他就不是金京城的刘懿了!
刘懿被柳芸芸盯着浑身不自在起来,吱吱唔唔的悄声儿解释道:“我没旁的心思,再说,他们的事儿跟咱们有什么相干?你想得也太多了点儿……”
“是吗?我没想什么啊,你想多了吧,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想呢!”柳芸芸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懿,“你倒是说说,我想什么了?”
“呃……”刘懿眼睛
直勾勾的盯着也不看自己,只盯着树下院子的柳芸芸看了半响,刚要张口,柳芸芸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摆,提示他往下看。
整个院子灯火通明,下人们围在院子四周的墙根儿排排站着,低头垂手战战兢兢,一个小丫头并两个婆子以头跄地,趴跪在院子中央,这院子就是个临时的客居休息之地,只院子里一个小花圃作为简单的点缀,其他就是白墙厢房,地形上来看,并无特别之处。
周珉豪带着周珉睿大踏步的走到院子门口,似有若无的瞄了眼柳芸芸所在的那颗大桉树,轻轻“哼”了一声儿。
柳芸芸和刘懿下意识的往后挪动了一步,屏息凝气,不敢发出一丝儿的响动。
感受到柳芸芸的紧张,刘懿大着胆子伸手牵了柳芸芸的手,轻轻捏了捏,柳芸芸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就没再搭理他,刘懿心里乐开了花儿,因为柳芸芸不但冲他笑了,还没有甩开他的手。
他哪里知道,柳芸芸这可是故意没有甩开他的手的。
柳芸芸自从到了这古代,就一直提心吊胆,上一世看古装片,尤其是琼瑶阿姨的神虐电视剧,看的有点儿被洗了脑,一直觉得,古代女子,只要跟男人单独见了面,那就完了,就死了个毛球了,又受天朝古代历史教育的影响,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女生,只要过了六岁,再单独跟男生见面,那也是死了个毛球的征兆,所以,自从在方府诗会上听了何圆的科普,知道自己现在居住的这个大周朝,对女生没有那么的刻薄,尤其是及笄的年岁,也比天朝古代大了一年,心态上就没有以前那么的小心翼翼,尤其是自己,过了年也才十四岁,离及笄还有两年呢,也用不着表现的过于敏感,小孩子嘛,就得有小孩子的样子,懂得多了,反倒看着不正常,再说,拉个手这种事儿,对柳芸芸来说,根本不算个什么事儿,所以,更是用不着表现的过于成人思维了!
常府大少爷常章迪带着几个看着孔武有力的婆子小厮快步奔了过来,也没有走抄手游廊,径直从院外花圃中的石板路上冲了过来,看到二皇子和三皇子,顿住步子,跪下磕头请了安,二皇子微微抬手,常章迪站了起来,走到一直跪在院子中的丫头,口气透着夸张的怨气,大声儿吼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下丫头声音嘶哑,大概是哭的惨了,“砰”的又磕了个头,这才说道:“是……是武府的大小姐,还有……还有曹府的曹五小姐,奴婢……奴婢……拉不住,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
小丫头说的吱吱唔唔,但声音里透着的悲和恐惧挡也挡不住,只砰砰的磕着头。
柳芸芸嘴角勾了起来,武府的大小姐,岂不就是贤妃的侄女武曼玉,这闺名起的真好,柳芸芸每次听到,都会产生强烈的亲热感,张曼玉可是自己上一世最喜欢的影后啊。
曹府的五小姐,柳芸芸隐隐约约记得,曹府这个五小姐,可是个庶出的,按照大周朝的规矩,庶出子女,是不能参加别人府上的聚会的,除非有单独的邀约,正正规规下了帖子的邀请,然后申请本家主母的同意,才可以出府参加聚会。
看来,这是周珉豪故意下的套子了!
柳芸芸拿胳膊肘戳了戳站在自己身后的刘懿,刘
懿赶忙低头把耳朵凑近了柳芸芸的嘴边儿,柳芸芸轻声儿问道:“没通知你也去参观?”
刘懿神色微微透着点儿古怪,“通知了,呃,我不想去,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
“嗯,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你还是去的好,好歹也是丞相的儿子啊……”
“呵呵……”刘懿轻轻的笑了起来,妖孽般的脸上还隐约有一丝儿红晕,“你也知道我是丞相的儿子?知道我条件不错啦?”
“别贫了,满金京城的人都知道您刘懿少爷条件最好,我跟你说正事儿,你真的应该去,要不,你现在把我弄下去,你赶紧去跟着那个二皇子。”
“我不去,我最讨厌他们这些人了,就知道拿一些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开刀,好了,你别劝我了,一会儿他们散了,咱们再下去,不然让人发现了,我倒没什么,就怕他们误会你。”
“你知道会误会我,还把我拐来?”柳芸芸白了一眼脸皮厚比城墙的刘懿,“要不你一会儿再来接我,你现在先过去看看,说不定,一会儿你还能帮上忙儿呢。”
“用得着我帮什么忙?人家那是皇子,还两个皇子呢,用不上我!”刘懿低低道,“再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树上,万一有点儿意外怎么办,你又不会功夫。”
“放心,飞上树我不行,爬下去还是不困难的!一会儿你下去,嗯……你就把金京城府尹的那个小儿子,叫……”
“彭海!”刘懿提示道,接着,又疑惑起来,“找他干什么,那就是个胆小鬼!又爱踩高捧低的!我最腻烦他了!”
“腻烦就好!你不腻烦他,我就腻烦你了!你把他弄晕了,别用药,也别留伤,最好就是谁看着都是他自己累着了,睡着了的样子,然后,你去找三皇子,让他把……算了,你只要告诉他这个彭海累着了,睡下了,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柳芸芸笑眼弯弯,就像是偷着鱼的小猫儿,透着股焉坏,却又有雨后春荷般的清澈透净,让刘懿颤了颤,险些从树上一头栽下去。
二皇子周珉豪笔直的站在院子里,低头看着伏地哀哭的小丫头,和后面打着抖已经哆嗦的快要跪不住的两个婆子,神思却是已经被树上的两抹人影牵动了大半。
今天影五,哦不,已经不叫影五了,暗卫一旦容貌示了人,就不能再担任暗卫的职务了,现在已经是自己的贴身护卫赵五!影五本家姓赵,全家人都在他年幼时被洪水冲走了,被万先生买了来放到了暗卫的队伍里进行训练,现在让他见光,自然还是用他的本家姓比较合适!
已经是护卫身份的赵五,今天早就跟自己汇报过,柳芸芸的一切消息,他自然知道柳芸芸今天出门穿了什么衣服,刚刚那抹身影,可不就是她柳芸芸,她跑到树上去干什么?还是跟刘懿那个不男不女的纨绔,一点儿就不知道男女避讳?说她还小,过了年都十四了!小在哪里了?哼!看来回去,一定要找个人,好好的教教她规矩才行!
这人吧,一旦驰骋起想象力,就容易脑补出n多东西,周珉豪现在就是半颗心都在脑补柳芸芸和刘懿在一起的很多细节,有的没的,越脑补,就越生气,浑身散发着冰碴般的阴冷气息,常章迪偷眼儿看他,惊吓的浑身轻轻抖了抖!
第一百五章 大皇子
第一百五章大皇子
刘懿领了柳芸芸的吩咐,轻声儿嘱咐了柳芸芸几句,让她不要动,扶着她靠着粗壮的树干站好,约好过会儿回来接她,让她不要自己爬树,得到了柳芸芸的同意后,这才悄无声息的借着斑驳交错的树枝,轻巧的跳下了树。
刘懿找了赵恩浩搀和到了二皇子周珉豪身后的人群中,小心着走到了三皇子的身侧,说了柳芸芸吩咐自己交代的事情,三皇子周珉睿诧异的回看了他一眼,亲自走上前去,跟周珉豪咬着耳朵说了,周珉豪微微挑了挑眉梢,指示着赵恩浩,让他帮忙找了几个激灵儿点儿的小丫头,吩咐几个小丫头去把常府给金京城彭府尹的嫡三子彭海准备休息的厢房收拾出来,刘懿特意点明,一定要准备浅色的床单子,被褥子,小丫头们虽然狐疑,但依然按照刘懿的指示,手轻脚快的前去收拾屋子去了。
刘懿又领了二皇子周珉豪的命令,带着自己的小厮,一路寻着人少之处儿,借着着影壁的暗影,隐者身子,轻巧的翻过女墙,摸到了常府的后院儿。
周珉豪带着常章迪亲自审问了跪地的小丫头和婆子,命常章迪将人带下去看管起来,这才施施然的领着众人回去自己休息的厢房。
柳芸芸站在树枝上,左右看了看,见人都撤的差不多了,这才抱紧了大树干,翻转着身子,就想爬下去,她才不会等刘懿回来接呢,不然,万一落了谁的套儿,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赵五也就是以前的暗卫影五,领了周珉豪的吩咐,寻到柳芸芸所在的树下,抬头一看,险些惊得眼珠子蹦出来。
柳芸芸两臂紧紧的圈着树干,一只脚踩着稍矮一点儿的树枝,另一只脚颤巍巍的往下探,寻找着能过落脚的树枝,由于腿短了点儿,虽说努力的往下够,但是却只有脚尖可以碰触到,柳芸芸额头出了一层膜汗,这爬树容易,下树难啊,真是累人的体力活儿。
微微闭了闭眼睛,柳芸芸心里一横,就想往下跳去,赵五可不敢再让她伤着了,如果柳芸芸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哦不,只要受一点点儿伤,不用估计,是肯定,二殿下肯定又要打他板子了。
赵五全身肌肉倏地绷紧,深屈膝脚尖用力,一个箭步就飞上了高高的大树,一只手臂攀着树枝,一只手臂揽着柳芸芸的小细腰,柳芸芸惊诧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赵五,眨了几下眼睛,也不询问,任他紧了紧揽着自己的手臂,抱着自己跳下大树。
两人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赵五抬眼用眼神儿象征性的咨询了一下,就把柳芸芸放到了自己的背上,背着她几个大跳窜了出去,往前院儿柳振瀚所在的院子奔去。
柳振瀚略有点儿焦急的端着杯已经不见任何温热的茶,眼神一错不错的向院中的拱门张望着,见赵五背着柳芸芸奔了进来,赶忙出了屋子,往前迎了过去。
柳芸芸从赵五背上下来,低低道了谢,就拉着柳振瀚的手快步走进了屋子,赵五护送了柳芸芸安全到了柳振瀚处儿,对着柳振瀚拱了拱手,就奔出去给二皇子周珉豪复命去了。
“二哥,他们……”柳芸芸冲着屋外怒了怒嘴,接着道:“今儿个是想……套人?”
“我也不是
很清楚,不过看样子,一切都是预备好的,二殿下做事儿,比三殿下要狠辣的多,相信应该是不会有任何问题,……何圆表姐她们,出了常府没有?”柳振瀚摸了摸柳芸芸额前的流海儿,宽慰了几句,想了想,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吃了宴,我就被常老太君叫到了她那里,说了会子话,又打发我和吕家三姐姐去了常姐姐的院子,还没走到院子,我就被刘懿骗了过来。”
柳振瀚听到柳芸芸被刘懿骗了,立刻紧张了起来,柳芸芸赶忙上前解释道:“没事儿,他把我骗到后院那个湖边儿上,就一个小丫头知道是他的吩咐,其他人统都不知情,还以为是你吃多了酒,需要我照顾呢。”
柳振瀚送了一大口气儿,任着柳芸芸抱着自己的手臂,微微低头,笑看着她,说道:“这个理由倒是符合二殿下的安排,估摸着这个刘懿,也不全然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倒是会钻空子!不过,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儿的好,他这纨绔无赖的名声儿,可不会是空穴来风,你虽说还小,但他到底是个快十八的人了,眼看着就要行冠礼了,男女终有别,你可别心里不当一会儿事儿!”
“好啦,二哥,我知道了,以后我定会多长个心眼儿的,唉……你说说,这件事儿也让我长心眼,那件事儿也让我长心眼,我这心眼儿是长了,可这个子说什么也不长,你猜会不会是让心眼儿坠的拖得,个子长不起来啊?”
柳振瀚轻笑出声儿,轻轻敲了柳芸芸一个脑瓜儿,“就会瞎贫!我看,你还不到占个子的时候呢,别急,真长不高,哥哥帮你敲骨,好好催一催这个头儿!”
“唉……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今天肯定不是个宁日,要不咱们先走?我觉得,一会儿的,说不定得出大事儿,我还是不放心,二殿下可以拿大皇子的人开刀,大皇子一样可以拿我们开刀,谁知道那个周珉豪靠谱不靠谱,还是离的远一些的安全。”
柳振瀚拧着眉头想了想,“嗯,你说的有理,只是,方表哥和孙表哥他们还都在这常府,我们走了,倒是轻巧,可他们……”
“你瞎操什么心,方表哥,孙表哥他们,有方府,孙府照应着,哪里像咱们柳家,就……我不是说父亲的不是啊,就是事实如此,如果真是有点儿什么事儿,父亲保不保的了我们先不说,他能不能保得了自个儿,都说不把稳的,我们不说帮他吧,最起码的,不能给他添乱不是,你说呢?”柳芸芸看着柳振瀚,温声儿劝说道。
“也好,就这么办吧。”说完,扬声叫了屋外常府给自己准备伺候的小丫头,让她去禀告二殿下,三殿下和常家大老爷,就说自己实在是酒多身体不适,要带着妹妹回去休息。
小丫头领了吩咐,也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着跑去了二皇子所在的院子禀告去了。
二皇子听了小丫头传的话,垂着眼帘儿想了想,就点头同意先让柳家两兄妹回去,常府的大少爷常章迪立刻起身想去吩咐下人套车送二人回府,二皇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会原处儿,回头低声儿吩咐了小崔子,小崔子领了命,躬着身子,带着得体的笑容,冲着屋内众人拱了拱手,就下去吩咐套车去了。
常章迪暗暗心惊
,柳家兄妹回府,二殿下竟然亲自派人护送……原来柳家早就得了二殿下的庇护,原来如此,怪不得祖父,父亲和祖母,耳提面命的吩咐自己,要对柳家那个庶出的二少爷客气客气再客气,如果觉得脾气合得来,尽量的多结交呢,原来是这么一会儿事儿啊!
柳芸芸和柳振瀚很快就收拾好,上了小崔子亲自安排人准备的马车,一路沿着官道往周珉豪的别院儿去了。
刘懿悄无声息的按照二皇子的吩咐,办完了所有的事儿,匆匆赶来前院的那颗大桉树下,发现柳芸芸已经没了踪迹,垂头丧气的直哀叹,敢怒不敢言的抱怨着二皇子使唤自己,让自己没了和柳芸芸继续玩儿的时间!
影一伏在阴暗的树丛之间,远远看到大皇子的车碾匆匆而来,打了个暗哨,几个起落去给小崔子报信去了。小崔子得了信,对着二皇子使了个眼色,二皇子似是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但很快就隐去,一张木木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一般,让众人看了仿佛刚刚是自己眼花了。
大皇子周珉昌一身劲黑的皇子蟒袍,外面披着紫色缂丝缎面貂里斗篷,月光下,白皙的肤色更是显得透白,略有些狭长的眼睛下浮着青色的眼袋,让看起来姣好的五官大为失色,脚步大却虚浮,走的快了还微微朝着一边儿偏移,明显是喝了酒。
众人得了通传,齐齐的迎了出来,大皇子看到自己的弟弟们快步走了过来,微微顿住步子,调整了一下虚喘的气息,抬了抬手,连假笑都懒得表现,语气很直接很冲的吼着斥问道:“二弟,平日里我没欺负过你吧?啊?你现在就开始眼里没有我你这个大哥了?啊?现在就开始欺负我的人了?啊?”
一连串的责问,让迎出来的常府众人一下子噤若寒蝉,低头垂眼的不敢直视这几个皇子凤孙。
“呵呵,大哥,你……”三皇子陪着笑,往前一步冲着大皇子拱手行礼,一看就知是想打圆场的。
“老三,你退后,没规没矩的,我跟你说话了?今天这事儿……哼!回头再跟你算账!”大皇子根本就不给三皇子说话的机会,又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一通教训。
只是,大皇子周珉昌虽然酒有些多,但是脑子里还有一丝清明,心里清楚,三皇子周珉睿是现在皇帝老子的心头肉,是成年皇子里,最得皇上宠爱的儿子,大皇子的母妃贤妃已经多年没有承过雨露了,但三皇子的母妃德妃娘娘,却是依旧风采卓然,又跟冲冠六宫的敏妃娘娘交好,皇上每个月也必定回到德妃处留宿,所以,他清楚也明白,自己是轻易不要得罪这个三皇子的比较好!
“老二,你说,你到底把我的人怎么了?”大皇子看着周珉豪吼道。
“大哥,你真是说笑了,我只听说你与曹家大小姐订了亲,却不知,这曹家的五小姐也是你的人啊?”周珉豪客气有礼的疑惑道。
“曹五早就是我的人……”大皇子的话戈然而止,声音像是被掐住喉咙的大白鹅,只喉头咕噜咕噜的发着异常的闷声。
若是柳芸芸还在此处,一定会给大皇子一个中肯的评价,那就是,这大皇子,就是一个超凡脱俗不拘一格没有伦常没有道德的大变态!
第一百六章 油锅里撒盐
柳芸芸带着欢欢和笑笑,与柳振瀚一起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着,很快就回到了别院。
“二哥,你今儿个吃酒了,先回去歇着吧,我等着二殿下就行。”柳芸芸站在垂花门处儿,转头仰着脸儿看着脸色还透着红晕的柳振瀚说道。
柳振瀚想了想,点头同意了,自己确实是疲乏的很,“好,你也别太累了,若是累了,就先在榻上眯一会儿,让欢欢和笑笑轮流伺候着就行,也得让她们俩好好的歇息一下。”
“我知道了,好啦二哥,你快回去吧,我心里有数儿着呢!”柳芸芸笑着推着柳振瀚的背,让他先回去院子里休息了。
看着柳振瀚走远,柳芸芸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扭过脸来,看着垂花门旁垂手侍立着的小厮,想了想,低声儿吩咐道:“一会儿让甲明来书房,就说我有急事儿找他!”
小厮领了命,躬身抱拳奔出去找甲明去了,柳芸芸带着欢欢和笑笑径直走进二皇子的外书房。
外书房伺候的小厮,在柳芸芸快要进别院的时候,就已经搬来了炭盆,上好的银丝碳洪亮亮的温润的燃烧着,不见一丝儿的灰烟,这银丝碳还是二皇子从惜薪司专门领来的上好的银丝碳,但柳芸芸还是喜欢水地龙,只是二皇子周珉豪素来是怕热不畏冷的体制,所以,别院儿并没有装地龙,火墙倒是有,但柳芸芸嫌弃,烧了火墙的屋子太过干燥闷气,所以最后议定,这个冬天,别院书房,使用炭盆取暖。
柳芸芸也没回自己的西厢房,直接进了二皇子的外书房,书房内四角烘着八个炭盆,早就将屋子里烘的温暖如春,笑笑伺候着柳芸芸脱了斗篷,欢欢又给柳芸芸煮了茶,柳芸芸坐在书桌边儿上周珉豪专门为自己设置的八仙椅子上,端着茶杯灌了一口茶,这才舒服的叹了口气儿,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没歇过,这会儿,可真是感觉到累了,自己又是个能睡觉的,这每天早起晚睡,可真是摧残未成年少女啊!
柳芸芸抬头看着欢欢笑笑道:“你们俩先去洗漱,稍微休息一会儿,我忙完,你们再伺候我洗漱!”
欢欢扬着眉梢,瞪着眼珠儿看着柳芸芸反对道:“那怎么行?我们俩都去休息了,谁来伺候二小姐?不行不行!二小姐身边儿不能没有我们!”
柳芸芸笑了起来,“谁说没人伺候,外面可不都是人?你们俩听我的,赶紧去咱们院子洗漱,我今儿个可是累坏了,一会儿回去得好好泡一泡,你们俩脏兮兮的,怎么伺候我?
赶紧的,去吧去吧,我这儿一会儿就完事儿了!”
欢欢还待说什么,就被笑笑扯着下去了。
柳芸芸看着俩人出屋,想了想,拿起书房长案上放置的纸笔,认真的画画写写了起来。
候在外面的小厮轻轻敲了敲门,通报道:“柳二小姐,甲明来了!”
柳芸芸从书案上抬起头来,看着门口道:“恩,让他进来吧。”
甲明推门进屋后,先回身合上了房门,这才微笑着对柳芸芸行礼问安。
“我叫你来,是有急事儿,你想办法找人去常府给二殿下递个信儿,就说,恩,就说彭府尹教子无方,坏了大殿下和曹五小姐的大好姻缘,再担任府尹之职也不合适了,就让他推拒一个吧,嗯……这是大殿下心里的意思!”
甲明呆怔了一瞬,疑惑的看着柳芸芸,又重复了一遍,见柳芸芸点头,刚要行礼,就被柳芸芸打断了,柳芸芸告诉他,宜早不宜迟,赶紧要动作快,甲明抱拳直奔出屋子,要了马,翻身上马,亲自传信儿去了。此等大事儿,可不敢假手于人。
柳芸芸又写写画画了一阵儿,这才撂了笔,站起身来伸了伸腰,活动了一下透着酸疲的筋骨,带着自己画了写了的那张纸,出了书房回去自己的院子泡澡睡觉去了。
甲明一路狂奔到常府,小丫头引着他来到前院,二皇子盯着他,看他走进来见到自己后,眼神儿还隐隐有一丝慌张,虽沉在眼底,但周珉豪还是拧起来眉头,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还是如此的沉不住气,不过,现在也不是教育小厮的时候,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甲明匆匆行了礼,凑到周珉豪的耳边儿,用仅仅只有周珉豪能够听到的声音禀告了柳芸芸让自己传的话儿,周珉豪微微笑了起来,只笑的端坐在末首的常章迪浑身起了鸡皮。
周珉豪转头,看着坐在自己下首的三皇子周珉睿,说道:“看来,你纠结的问题,可以迎刃而解了!”
说完,周珉豪也不管三皇子周珉睿不解的探寻眼神儿,看着常章迪道:“去,派人去把彭府尹请来!”
大皇子周珉昌,此刻正在安抚“受了惊吓”的曹府庶出五小姐曹纤柔。
同样“受了惊吓”的彭府尹儿子彭海,此刻正瑟缩的跪在院外,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纯白中衣。单薄的背部,微微的鲜红血迹,从纯白色的中衣中,隐隐透了出来。
周珉豪处理完了常府的“大事儿”,就带着周珉睿告辞出了
常府,方仁鹤等人,就暂且在常府歇下不提。
周珉豪找人护送着周珉睿回了皇宫,自己进了宫门大摇大摆的溜达了一圈儿,就趁着落匙前,带着小厮护卫并小崔子,悄声儿的出了宫门,奔着别院儿而去。
由于经了柳芸芸的手有了意外的收获,周珉豪此刻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劳累,反而是兴奋的一身轻松。
大步进了别院儿遥遥看着外书房依然亮着烛火,周珉豪心里不由一暖,就知道这个鬼丫头在等着自己,想到了柳芸芸在等他回来,这种感觉放佛是四月的春风,十月的暖阳,让人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舒心惬意。
周珉豪不由的加快了步子,走进书房也不理会旁边侍立着欲言又止的小厮,推门而入,……?书案旁的椅子上没有那个娇小的身影儿,周珉豪下意识的又四下扫了一圈儿,从内到外,四四方方的外书房内,什么人影儿都没有……只有摇曳的烛火和四周的炭盆,依然在挥发着他们的光和热!
小崔子就看到二殿下推开了门,但依然站在门外伫立着,小崔子赶忙往前走了几步,扫了眼空荡荡毫无人影儿的外书房,抬眼儿看着依然呆愣着的二殿下,踌躇了一会儿,大着胆子小声儿禀告道:“二殿下,柳家二小姐说是身子乏了,传了话儿,说今儿个就算她失礼了,实在是眼皮子打架,怎么撑都撑不开了,若是殿下有什么吩咐,明个儿一早儿,她过来听候您的吩咐。”
周珉豪刚刚还容光焕发的满面喜色,听了小崔子的禀告后,脸色逐渐阴冷了下来,又白转青又转紫,微微眯着眼睛打量了卑躬屈膝极尽降低自个儿存在感的小崔子,哼了一声儿,也不进书房,转身儿抬脚就往自己的后院儿去了。
小崔子被周珉豪盯得心里肝颤儿的厉害,只是不敢表露出来,二皇子周珉豪最忌讳最讨厌下人们自作主张或是没有应有的皇家下人的气度,恩,二殿下最讨厌的就是自己太过喜形于色了,就是害怕,也不能让人看出来自己害怕,得泰山崩于面前,也得镇静自若!
周珉豪生了一肚子气,只是他受的教育和自身的修养,让他没有迁怒于下人的习惯,也只有自己憋着气,辗转反侧而已。
第二天一早,柳芸芸神清气爽的吃了早饭,带着欢欢来到前院儿准备开始一天的打工生活,依着规矩,来到外书房准备给二皇子周珉豪请安,却发现,周珉豪竟然黑这个眼圈儿,端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恼怒的盯着自己。
第一百七章 緼袍著骨足堪用
第一百七章袍著骨足堪用
柳芸芸愣了愣,含笑屈膝行了礼,嘴上却没有说平日里老套的请安之话,而是一副憋着马上就要爆笑的古怪表情,也没等周珉豪吩咐,自顾自的站直了身子,笑盈盈的走到书桌旁,寻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扭着脸看着周珉豪笑问道:“二殿下这气色是……?昨个儿没休息好?”
“你……”周珉豪憋着眉,被柳芸芸云淡风轻还带着股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的一股子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卡的难受。
“哟,您这是怎么了?谁惹着您了这是?”柳芸芸说完,赶紧拿着帕子捂着嘴,爆笑出声儿,只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柳芸芸昨天能安心回院子蒙头睡大觉,就是因为知道以周珉豪的机智再配上自己的献策,这事儿板上钉钉已经没有什么大的隐患了,再加上从上个月开始,周珉豪已经让自己开始接触他的暗报信息,柳芸芸虽说对这些朝堂争斗不怎么感兴趣吧,但事关自己的家族,自己的亲人,她就是再不感兴趣,也得打起精神来分析判断甚至是研究怎么挑事儿。再说,也不算是委屈自己,毕竟通信不发达的地方,有点儿社会新闻看看,也是娱乐方式之一。
柳芸芸偷偷抬眼儿,见二皇子的脸色已经阴的可以滴墨水了,赶紧转移话题,正色严肃道:“殿下,咱们大周朝,有没有发行到市街港巷的小报?或是咱们大周朝,有没有叫做‘邸抄’的小报?”
周珉豪被柳芸芸笑的心情郁蹙,仿佛是柳芸芸再嘲笑他昨个儿的自作多情或是在讥笑他昨天在常府安排的事情是多么的卑鄙无耻,这会儿听到她一本正经的问这小报之事儿,脑回路显然没转过弯儿来,星眉剑目并没有往日的深邃,反倒是一副茫茫然的模样。
柳芸芸见他一副迷茫样儿,眨了眨眼,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周珉豪说道:“大周朝自太祖开国以来,由于开朝过往之事儿……你也应该听说过一点儿,你曾祖父当年担任着宗人府的左宗人,这些街头巷尾的消息怎么传,如何传,传的是那些事儿,都是要过了他的书案,他点了头,上报到太祖爷那儿去,得了认可,才可以传递出去,后来,由于农民叛乱,以至于太祖爷发了令,再也不许将朝堂之事传出宫门了。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周珉豪说完,眼神儿已经是恢复了往昔的深不见底,但却并没有初识间的那种防备疏离冷漠之色,这让柳芸芸暗松了一口气儿,果然是皇子啊,这个气场,就是强大啊,可不是自己这种平民小老百姓可以模仿的来的。不过好在,自己还是能得到他一部分信任的,不然,没个靠山,想要给大祖父的案子翻盘,那可就是猴子捞月了,异想天开了。
柳芸芸斟酌着措词,解释道:“其实,就昨天的事儿,我回来后,想了好久,我觉得吧,这个媒体……呃,就是这个小报,也就是官邸之事儿,其实有些该告
诉人民群众的,还是应该告知的,这样呢,一来,百姓们知道了一些他们该知道的事儿,这活着就能越活越有信心,越活越有底气,这人一旦有了信心,有了底气,在过日子方面,自然也就会越过越安生,对朝廷,自然也是越来越感恩戴德的紧;这二来嘛,就是如果用好了这喉舌之能,有些事儿做起来,也就更便利了不是,喉舌喉舌,就是官的喉舌,民众,自然是听从、信服和敬仰的,既然是官的喉舌,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事儿,您说是也不是?还有这三,三来,就是个引导,这话怎么说,如何说,都有个导向性,有了这导向性,自然就有了一定的引导教育功能,百姓们被教育被引到了一定的时候,自然是想让他们怎么想,他们就会怎么想;还有这四,四来也是增加民众了解朝廷了解官府,都为了他们禅精竭力的做了那些事儿,这些事儿给他们带来了那些好处,你说说,是不是只有好处的事儿?”
周珉豪细细的打量着柳芸芸,微弯的眉眼儿,小巧的鼻子,粉红的朱唇似是可爱的樱桃,上唇一点樱珠儿让她看起来像是嘟着嘴唇,娇憨可爱,稚嫩的脸庞还带有一点儿婴儿般的肥嫩,肌肤粉白,似是还有一层白绒绒的小嫩毛儿,不施脂粉却更有一种天然之感,粉嫩嫩的娇憨小姑娘,但她,虽然只有十三岁,却懂得如此之多,周珉豪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两人从相识到将她骗来这别院,短短才认识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给他带来了无数的惊喜,她平日里头装嫩卖乖,隐藏的又深,若不是听说柳文涛要被派出巡查之事儿,她还得藏着掖着自己的才情智慧,那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了解到她的见识和想法是如此的新奇,如此的贴合自己的心思。
“嗯,你说的有理,这事儿我会仔细思考,若是确实如同你所讲的,到时候,我会帮你申请父皇的赏赐。”周珉豪吻着心神,看着柳芸芸说道。
“赏赐到不必,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这主意是我出的,只会生出旁的心思来,再说,女子干政,也不是好事儿,我才不出这个头呢,如果可以,你就说是我方表哥的主意就是,算了,方表哥不愿入仕,就说是三殿下的主意吧,皇上素来疼宠爱三殿下,这主意让他提议,最好不过。”柳芸芸垂着眼帘儿,想了想,歪头看着二皇子,犹豫道:“三殿下的心思……?”
周珉豪顿了顿,才开口道:“可信,他不喜那把椅子。”周珉豪显然是同意了柳芸芸的提议,这才说了这么一句。
“昨个儿,我匆匆回来,也没跟吕家姐姐,还有常姐姐打声儿招呼,唉……说不定她们已经在生我的气了。”柳芸芸笑容满面的看着周珉豪抱怨道。
周珉豪笑了起来,他发现,自从见到了柳芸芸,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多了起来,仿佛是心里那颗可以“笑”的种子,正在慢慢发芽,越来越富有生机。
“你吕家姐姐,在进到常府小姐院子不久,
就被老三派人护送回了吕府,你的表姐,老三不放心她,在你和常小姐刚出了花厅,就被送了回去,倒是常小姐,昨个儿,好像是看中了方白羽了。”
“哦……”柳芸芸显然是一丝儿意外都没有,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周珉豪张口道:“对了,险些忘了,忠勇伯府的嫡女,吴家姐姐,议亲了,议的是刘丞相家的嫡长子,好像是已经换过更贴了,只是不知道下没下小定。”
柳芸芸的反应显然又是在周珉豪的想象之外,只是听说刘丞相选中了忠勇伯府作为自己的姻亲,又是让吴静做他的长子长媳,显然是从某方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过这态度,显然是契合了周珉豪的心意,周珉豪嘴角依旧弯着,“嗯,这事儿我知道了,倒也是门好亲,刘丞相此人,虽然油滑的很,心机也深,但倒是难得的良臣,刘家那个小姐,看样子也很喜欢你,你若是没事儿,倒是可以多结交结交。”
想是想起了什么,周珉豪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昨天,你跟那刘懿,怎么跑到树上的?”
“还不是他骗我,找了个小丫头,说是领了常姐姐的吩咐,来带我去前院儿照顾我喝多了酒的二哥,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跟着去了,结果,就被刘懿拐到树上看热闹去了。”柳芸芸一副懊恼状,传达出来的意思就是自己很蠢很笨,没有识破某人的骗局。
“以后少跟他交往,没的把你带的学坏了。”周珉豪显然对柳芸芸的态度很满意,语气也柔和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辰时正刻,周珉豪一身朝服,已经笔直的站在了皇宫早朝的正殿。
大皇子周珉昌显然很是开心,还主动的跟周珉豪打了招呼,说了会儿闲话,不多时,所有朝臣陆陆续续的已经到齐,依照往日里的规矩,各自站在了自个儿的位置之上。
皇上穿着明黄的龙袍,虽然步履依然矫健,但是微弯的脊背证明了他不复年轻时的刚毅挺拔,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腰间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由着伺候的太监虚扶着从后面转了进来,一撩黄袍端坐于大殿的龙椅之上。
瞬时,直立在殿上的朝臣皇子们,齐齐跪地,高呼万岁。
“众卿,免礼,都起身吧。”皇上醇厚低沉的嗓音响起,只是尾音轻轻挑起,显然是心情不错。昨个儿估计又是在敏妃娘娘处儿歇息的。
周珉豪微微松了口气儿,皇上心情好,就证明昨天的事儿成功了一半了,只要尽快帮柳家翻了案,贤妃党就必有折损。只要她别再翻浪闹腾,自己也不是一定要赶尽杀绝的,希望这事儿,能让她消停一段儿时间吧。
“臣,臣有事儿要奏。”彭府尹似是一夜之间老了许多,憔悴的面容上布满深深的褶皱,虽说他过了年也才四十多岁,但此刻的他看起来,却堪比六十多岁的老者,整张脸上写满了忏悔。
第一百八章 意外收获
周盛帝淡淡的扫了一眼笔直站在大殿之上的几个已经长成气宇轩昂,堪称人中龙凤的儿子们,眯着眼睛挨个儿看了他们一会儿,周盛帝缓缓垂下眼帘儿,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他老了,是真的老了,连平日里最乖顺温和的老三,都已经渐渐有了尖利的爪牙,会撕咬他认为对自己有危险的那些人了……
“彭爱卿,有何事要奏啊?”周盛帝的情绪转瞬即调整了过来,挂着欣慰的笑容又看了几个儿子一眼,平移了视线,看着跪地满面仓惶的彭府尹,笑着问道。
“臣,臣请……”彭府尹跪地抬头看着周盛帝,艰难的开口,声音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昨天的事儿,惹的大殿下恼怒的大发雷霆,可是,自己若是请辞,不就坐实了自己的儿子与大殿下的女人私通这个事实了吗?但是,如果不请辞,大殿下此人,锱铢必较,心眼儿又小,还爱记仇的很,自己和儿子岂不是连点儿活路都保不住?皇上……皇上爱重大殿下满朝皆知,贤妃娘娘又是大将军的嫡女,大殿下不论是在皇上面前,还是自己母妃的外家,那都是过硬的靠山,皇上能为了自己,让大殿下委屈嘛?
彭府尹偷偷转着眼珠儿瞧了眼站在自己侧前方,正目不斜视,面上挂着温润浅笑的三皇子一眼,要不要赌一把?若说大殿下受宠,却是不及三殿下的万一,三殿下是几乎被皇上亲自手把手的教导长大的,如果三殿下能够对自己稍微抬抬手……最起码,可以包住自己的儿子们以后的官途。
下定了决心,彭府尹暗暗咬了咬牙,抬头看着皇上禀告道:“皇上,微臣请罪,微臣教子无方,昨个儿微臣的幺子在常府吃多了酒,险些闯下大祸,微臣教子无方,微臣请皇上降罪。”
彭府尹语调颤抖,但说出的话依然算是口齿清晰,周盛帝沉吟了片刻,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
大皇子周珉昌上前一步,站了出来,低头俯视了一眼跪地的彭府尹,略微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这才拱手向周盛帝揖了一礼,抬头看着周盛帝,口气强硬道:“父皇,儿臣认为,彭府尹不单单是教子无方,更是纵容其子无视我大周朝的规矩礼法并且还目中无人,昨儿个儿臣和二弟,三弟同在常府会友,这彭府尹的儿子,见了儿臣还有二弟、三弟,不但没有按着国礼对我们行礼,更是瞪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们看,仿佛我们跟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此等品德有亏之人,决不能姑息纵容,儿臣以为,彭府尹不但教子无方,更是不配为我大周朝的臣子,应革去其府尹之职,全家发配宁古塔劳作,以修其身心,改其恶习,没有圣命,不得回京。”
二皇子周珉豪一直垂着头,仔细听着大皇子周珉昌的奏告,木然的脸上,嘴角毫无觉察的勾了勾,转瞬就恢复了木然严肃的神情,三皇子周珉睿一直留神着二皇子的动作,见他并没有什么动作,自己也屏气凝神的听着彭府尹与大皇子之间的博弈对话。
曹太保此时混在人群中,虽然现在的他已经是官拜一品,但仍然保持周盛帝刚登基时的上朝站队习惯,按照旧日的规矩,站在从二品的六部尚书们之间,微微垂头小心的侧着脸,凝神关注着大皇子周珉昌以及细细的打量着仿佛不会动没有任何情绪般的二皇子周珉豪。
“皇上,臣冤枉啊,臣冤枉!”彭府尹显然是被大皇子的声色俱厉给吓的不轻,只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冲着高座于龙椅之上的周盛帝大喊冤枉。
周盛帝仿似安抚一般,温和
的劝道:“既然感到冤枉,那你就好好的解释清楚,昌儿也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你不是,好好,你先别着急的喊冤,解释清楚不就解决了吗?有什么话,都好好说,朕自然不会冤枉了你,但若是真如昌儿所说,朕也绝不会姑息于你的。”
曹太保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暗自思量了片刻,依他往日里对周盛帝的了解,这等官员私德之事,只会退了朝之后,再寻机会解决,而不会就这样耽误了朝堂正事儿,反常即为妖……
彭府尹得了周盛帝的安抚,心下稍安,跪着转了个身子,对着大皇子磕头行礼后,刚要张口,却听到曹太保出言阻止的声音。
“皇上,微臣觉得,彭府尹此事,说到底,还是朝臣私德之事,还是朝后再议定的更为妥当,这几日眼看就要过年迎新,不论是京畿处还是边防之地,都要加紧看察,前几日喀大城城守,也送来了高丽国使者的朝贺信函,这些都是需要皇上尽快裁决之要事,还请皇上早作决断。”曹太保上前一步,恭敬躬身启奏道。
三皇子周珉睿上前一步,对着皇上行了礼,转头看着跟自己一条直线站着的曹太保,微笑着说道:“曹大人为国为民之心,堪为我大周朝众臣子之表率,小儿心里万分敬佩,小儿这厢代表我大周朝万千子民,谢过曹大人!”
说完,三皇子对着曹太保双手作揖一躬,直起身子,也不等曹太保客套,继续道:“只是,今日这事儿,曹大人却是没有考虑仔细,金京城府尹之职,那是何等的重要?您也说了,这眼看着就要过这辞旧迎新之年,金京城的安危与否,可是事关我皇城的安危与否,所以,这表面上虽说是彭府尹的私德之事儿,可却是牵连着我们整个金京城的安危福祸,您说,可不是得先禀明父皇,尽快做了裁断的好?我大皇兄,也是为了金京城,为了整个金京城百姓,您说,小儿我说的可还有点儿道理,曹大人?”
曹太保微微眯了眯眼睛,大皇子周珉昌站了出来,大笑着拍了拍三皇子周珉睿的肩膀,笑道:“三弟说的甚是有理,我就是为了这金京城的百姓,才一定要说出来这彭府尹的劣行,不然,如何对得起百姓们的所托信任?曹太保就不要再多说了,还是让父皇尽快裁决了这个私德有亏的彭府尹的好!”
曹太保被大皇子顶的一句不敢多言,心里却是气炸了锅,这个周珉昌,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脑子不聪明就算了,还这么轻易地落入别人下的套子,简直是蠢不可挡!
周盛帝微微笑了笑,见周珉昌如此轻易地落入老二和老三的套里,也不知是该为他心酸还是该为另两个儿子骄傲,耳边响起敏爱妃的轻声细语,也只心里叹口气罢了,面上依旧笑如春风,嘴里的话,也是和着稀泥,“既然让你解释,你就赶紧的解释吧,这可是曹太保给你的机会,你得学着感恩。”
曹太保现在已经百分之一万确定,皇上心里的主意是拿定了,这会儿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自己竟然就这么被几个毛孩子饶了进去……曹太保抬头看着大皇子,不无忧心,自己是不是真的选错人了?可是不管如何,就算是错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错下去,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已经搭上了,就再难走下来!
早朝由于多走了彭府尹私德一事儿的过场,耽误了不少辰光,一直持续到巳时末午时初才散朝,曹太保心情郁郁的走出大殿,几个皇子被周盛帝叫去陪他吃午饭去了,曹太保一时也不好私下里递话给大皇子,只得现行
回曹府。
回府匆匆吃了饭,曹太保在书房来回走了几圈儿,扬声儿叫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小厮曹信进了书房,看他行了礼,让他走的靠近自己一些,低低吩咐道:“你想办法查查,最近这几个月,二殿下还有三殿下,身边儿是不是多了幕僚或是参议?切记,万不可漏了行藏!”
曹信领了吩咐,躬身抱拳道:“大人放心!”
“嗯,你现在就去安排吧!要尽快!”
“是,大人!”
曹太保看着曹信转身儿出了书房,这才转回书案前,取了纸笔,开始给武大将军写起了信!这事儿,一定要尽快通知武大将军,宫里的贤妃就是个蠢得,没想到,她的儿子比她还要蠢,还好,武大将军是个足智多谋之人,不然,自己当年也不会冒险挤走了文先生,而选择了大皇子这条船!
皇宫里,吃过了午宴,周盛帝领着三个儿子来到御书房。
看着小太监们上好了茶,周盛帝示意他们坐着说话,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们,笑着说道:“你们这么和睦,朕心里真是高兴。朕就盼着你们互相扶持,好让我大周朝百年兴旺!”
“父皇放心,儿臣们决不让父皇失望,定互相扶持,保我大周百年兴旺!”三人立刻从椅子上起身,恭敬答道。
“哈哈,好,你们能如此懂事儿,朕心甚慰!现如今你们丽母妃怀有身孕,在宫里有些个憋闷,朕打算着,过了年,带她去城南皇庄散散心去,这朝中之事,就先由昌儿暂时监理,朕想着,等过了年,就立昌儿为太子,等册封典礼之后,就让昌儿和曹家小姐成亲,开府建牙之后,这监国也名正言顺一些。”周盛帝看着脸色木然实则浑身撒发着阴冷之意的周珉豪,还有一脸惊讶,目光有些微闪的周珉睿,无声的叹了口气。
“父皇,您……”大皇子周珉昌不知是震惊还是高兴,直愣愣的看着周盛帝,睁大了眼睛,似是呆傻了一般,口齿不清,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盛帝笑了起来,“你也不用太紧张了,到时候,让你二弟和三弟辅佐着你就是,有什么,你们兄弟商量着办,实在是军国大事儿,再派人去皇庄回禀朕就是。”
“恭喜大皇兄!”周珉豪和周珉睿听到周盛帝的笑声,赶紧起身对着大皇子躬身作揖,周珉豪依旧木着脸,只是周身的阴冷之气尽散,似是还有一股暖意,刻板规矩的说道:“辅佐大皇兄,是作为臣弟的职责,请父皇和大皇兄放心,臣弟一定尽心办差,不让大皇兄和父皇忧心。”
周珉睿听到周珉豪如此说,也跟着行礼表忠心。
大皇子高兴的很,其实他一直生活在贤妃的阴影之下,又处处受武大将军,自己的外祖父置渊,早就心生怨怼了,此时,皇上已经金口玉言,要立自己为太子,自己的弟弟们,以前还觉得他们都有私心,但经过昨天的事儿,他发现,血缘至亲,岂是外人所能比拟的?不论如何,弟弟们还是心里向者自己,为了自己好的,所以,听到周珉豪和周珉睿对着自己表了忠心,心里是彻底解开了以前被贤妃和外族灌输的心结,如果弟弟们真的能够毫无芥蒂的辅佐自己,那自己就一定要对这些至亲的兄弟们再好一些。
周盛帝对几个儿子的态度很是满意,扫了眼木着脸的周珉豪,和一副趾高气扬高兴地嘴巴都闭不上的周珉昌,就看向别处说起了之后的安排,就没有再过多的审查他们了。
第一百九章 劝
周盛帝要册立太子了,这对于整个朝局,整个金京城,甚至是整个大周朝来说,都是绝顶的大事儿中的大事儿。
二皇子周珉豪一直忙到戌时才终于停了手中的差事儿,禀告了周盛帝后,这才出宫回了自己的别院。
柳芸芸已经从赶回来跟她报信的丁海处得知了周盛帝的安排,仔细的思量了一会儿,就安排张大嫂赶紧准备周珉豪最喜欢的几道菜,只等着他回来好好安抚一下。
今夜星光似是感受到了主人公的低落的心绪,悄悄的躲在了云层之间,只偶尔露出头来闪一闪,证明自己的存在,简单却不失优雅的别院儿融进夜色,院落交错之间,两排裹着看似暗红色灯罩的大灯笼微微透着橘红色的光,把雕檐红柱照得清清楚楚,离远了看,那橘红色的亮光倒像是拢在浓雾之中旭日朝阳,正奋力用自身的光热驱散这厚重的浑浑尘雾。
光影中似是站着一个人,娇小的身形儿并不嬴弱,反倒像是天神派下来的招财童女,一对双丫髻下微圆的脸盘儿,正裹着一件大的不似是她的衣服般的大斗篷,斗篷似乎太长,小童女正用双手往上使劲儿的提着,只是因为太远,面儿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周珉豪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一抛,看到柳芸芸正站着书房屋廊之下等着自己,抑郁的心情终于松了松,小崔子将马的缰绳递给小厮,转回身来,抬眼儿看了看二皇子,见他从得知皇上要立大皇子为太子之时就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松动了下来,也跟着松了口气儿。
丁海快步小跑了过来,站着二皇子身后,贴身伺候着,见小崔子表情不复前时那么的紧张,这才笑着禀告道:“回殿下,柳家二小姐吩咐厨房准备了您最喜欢的吃食,这会儿正在外书房等着您一起用膳呢。”
周珉豪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儿,算是跟丁海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迈开步子大步往书房走去。丁海和小崔子彼此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赶紧躬身跟在周珉豪身后一起往外书房走去。
柳芸芸见周珉豪从楼梯上走了过来,忙沿着扶杆往前迎了几步,在周珉豪身前站定,屈了屈膝,就笑着说道:“先进屋吧,这个时辰回来,想是还没有用膳。一会儿一块用点儿,好不好?”
周珉豪笑着点了点头,小崔子赶忙哈着腰快步走到书房门口,将门打开,周珉豪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柳芸芸,无意识的就跟着柳芸芸一起走进了书房外间的暖阁里。
小崔子愣了一愣,不解的眨着眼睛,扭着头看着自己身后的丁海,丁海凑近了他一些,悄声儿道:“柳二小姐说,往后用膳,就都在这离书房最近的暖阁里就好,不然会弄得满书房一股子饭菜味儿,影响办公的情绪,会勾着她总想吃东西,若是开窗驱散那些个饭味儿菜味儿,又觉得太冷了,所以……”
柳芸芸让笑笑伺候着周珉豪褪了外面的斗篷,自己也脱下周珉豪送给自己的那件儿确实穿着暖和的紫貂大氅。
欢欢快速的带着小丫头将暖阁内的桌子收拾了出来,小丫头们端着盆子帕子等物,鱼贯而入,伺候着周珉豪和柳芸芸净了手脸,笑笑将俩人脱下的衣服挂在了隔间,又亲自泡了茶端进了暖阁。
柳芸芸引着已经净好了手脸的周珉豪坐到了暖阁的暖炕上,示意笑笑将茶送了过来,笑笑将茶递给柳芸芸,柳芸芸接过来又递给周珉豪,看周珉豪神
情不像是先前那样失魂,这才接过笑笑给自己的茶。
笑笑对周珉豪欠了欠身子,就退了出去,帮他们一起忙活着过会儿要摆饭的事宜。
柳芸芸笑看着周珉豪,见他喝了茶,面色缓和了许多,这才开口道:“殿下,我想着,往后用膳,还是在这暖阁里的好,不然外书房一股子饭菜味儿,若是您要召见个谁,也不像样子,这暖阁我已经吩咐丁海收拾过了,用来吃饭喝茶,最是合适,您觉得可妥当?”
“就依你的意思就是,如此安排甚是妥当。”周珉豪看着柳芸芸,笑着应道。
“那就好,您今儿个忙了一天了,咱们这就摆饭可好?”
柳芸芸站起身子来,扬声招呼了一声儿,笑笑立刻带着小丫头们井然有序的进了暖阁,迅速的摆了饭,又悄声儿退了出去。
柳芸芸跟二皇子吃饭,就没有一次自在的,周珉豪骨子里对规矩很是较真儿,从小儿到大又严于律己,很多刻板的规矩,让他行使的严丝合缝,丝毫不差,柳芸芸有时候想想他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除了那次吃自己的豆腐亲吻自己以外,其他不论是从坐到站,还是从行到言,就没有一丝儿不依着规矩的,真累!这是柳芸芸对周珉豪生活的评价!
俩人食不言寝不语的默默吃了饭,由着小丫头伺候着净手漱口之后,柳芸芸拉着周珉豪去了外书房,吩咐站在门口的小崔子下去吃饭休息,又让丁海上了茶,就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周珉豪一直沉默着,由着柳芸芸吩咐安排,并没有多言一句,这会儿在书房来回走动着,思索着,顺便消食。
柳芸芸想了想,就由着他自己思量吧,不然,就算是劝了,估摸着以周珉豪的脾气,也听不进去。
周珉豪在屋子里走了三圈儿,转调过头来,看着柳芸芸又趴在炕几上,描描画画,向者柳芸芸的方向走了几步,到底是忍不住道:“你说,为何父皇要今儿个宣布立太子的旨意?”
柳芸芸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描画了起来,边描画边说,“皇上自由皇上的用意,这可不是我一个外人可以猜测的。”柳芸芸顿了顿,看周珉豪拧着眉头,又要说话,忙打断他道:“不过,殿下您倒是无需去费心猜测皇上的用意,您现如今,应该做的事儿,就是将户部理顺清楚,等过完年,皇上移居皇庄,那时候就是太子殿下监国了……”
“我知道!”周珉豪有些恼怒的吼道,垂着眼皮儿又开始在屋内来回的走动。
柳芸芸轻轻搁下笔,从自己画的纸张上抬起头来,看着二皇子,叹气道:“殿下,说句对您不敬的话,先请您别怪罪,您这也太沉不住气了,不就是皇上立了太子了,多大点儿事儿?您用得着这么烦躁嘛?”
“你……”周珉豪瞪大着眼睛瞪着柳芸芸,立太子?多大点儿事儿?亏她说得出这么愚蠢的话来!唉……看来这事儿,确实是超出她一个小丫头懂得的范围了,自己就不该觉得她什么都懂,也许是平日里被她的聪敏所影响,自己就想当然的把她当做朝中之人了,感觉她能跟自己说得上话来,还是自己错了,她毕竟才只有……勉强算是十四岁吧。
“算了,你若是没事儿,就先回去歇着吧。”周珉豪温和的说道,只是语气里的失望之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嗯,跟您汇报完,我就回去。”柳芸芸似是无所谓周珉豪的态度,慢
条斯理的道。
柳芸芸看他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跳下榻子,也没好好穿鞋,屐着鞋子走到周珉豪身边,笑着拉着他又坐到暖炕上,柳芸芸在他对面儿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殿下,这事儿不见得是坏事,您仔细想想,大殿下是皇长子,现如今,咱们圣上没有嫡子,依着祖宗规矩,无嫡立长,这您心里明镜儿似的,再清楚不过了,您说,皇上想出宫修养去,这监国之职,给谁最合适?给谁最名正言顺?给谁最能堵住那些朝臣的口舌?若是不立太子,只说监国,那您还有三殿下,还有五殿下……不是我阴私龌蹉,而是确实极可能是会出现阳奉阴违的状况,刘丽妃娘娘这会儿已经是七个多月的身子了,万一朝中有什么动荡,皇上折损的可就不止是一星半点儿的亲情了。”
周珉豪紧锁着眉头,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不得不说,柳芸芸分析的合情合理,也符合现在的时局,只要有一丝一毫的不确定,父皇都不会留下个隐患,出宫逍遥去。
柳芸芸仔细打量着周珉豪,发现他听得进去自己的说法,暗松了口气儿,能听进去就好,说明他还不是一味固执强硬之人。
“殿下,我都能想到的事儿,皇上那么英明,又是勤政多年,怎么会留下可能会不可挽回的隐患呢?所以,立太子,确实是势在必行!并且,丽妃娘娘马上就要产子,这可是皇上的老来子,他对这幺儿子的维护之心,只会比殿下您多,今儿个朝堂上,皇上之所以愿意去暗暗帮助那个彭府尹,也不无因为出差错的是彭府尹的幺儿子的缘故。您虽说还年轻,但是,男人的心思,您多少应该比我明白的多,这男人岁数大了,又是有个能力老牛吃嫩草的,您说,这天天看着那些嫩草招摇着她们的鲜嫩,这老牛心里自然就更是清楚自己的老,但不论这身边儿的草有多嫩,自己还是有那个实力,让着嫩草开花结果,那个心情,您得多琢磨才是啊!”
“说正事儿!”周珉豪被柳芸芸说的哭笑不得,这大不敬,可真是……若是这些言辞让外头的人听到,绝对会惊掉一堆人的下巴。
“好好,咳咳,那个吧,就是说,如果您这儿,想要得到朝臣的信任好支持,最好的方式是找皇上,赶紧的赐婚,娶个媳妇儿,好男儿,成家立业,您这家尽快成了,自然,大家都会想到,您要立业了……这样,才方便不是?年后,太子殿下就要大婚,这曹家看样子,是已经铁了心的依附于太子殿下了,既然他铁了心,您也用不着过多的去在意他了!”
柳芸芸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看着周珉豪,笑道:“这大皇子,一口气儿娶了曹家两位娘子,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您用不着过多的考虑皇上,您只需要考虑太子殿下即可,多考虑考虑他,替他着想一二,那么,很多事儿,不就迎刃而解了?这次的册立,您完全可以看做是考验,既然是考验,俨然就不是机会?如果能让太子殿下心甘情愿的……那您可不就最名正言顺的了?这样,皇上含饴弄孙,岂不是就无忧了吗?”
周珉豪盯着笑意盈盈的柳芸芸,看着她开心的笑着,自己也明白,她的劝解是对的,但就是心里不舒服,这股子不舒服,直让他觉得腹部痉挛般的难受。
柳芸芸看着周珉豪脸色又阴沉了下来,浑身上下,冰冷的寒气儿四溢,禁不住也皱了皱眉头,他这又是发什么神经?
第一百十章 心意
周珉豪盯着柳芸芸的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她,她想让自己大婚,不可能只有一个顾全大局的目的,他知道,她不可能支持大皇子坐上那把椅子,她心里也是极度盼望着他能够更有权势,手腕更加坚硬,甚至可以能够坐拥天下,能够给与她们柳家最好的庇护,但,她盼着自己大婚,尽快成家,肯定还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小心思。
她一直都不愿意在别院儿帮自己做事儿,她想回他们柳家的庄子去,跟她的姐妹兄弟一起玩儿,她想去照顾她的生意,听说新盘下来的铺子,已经在装饰修整了,她不喜欢学规矩,不喜欢高门大院儿,她以前说过,等事情了了,她想去周游天下,想去尝一尝不同地方的美食,跟不同地方的人结识交往,还美其名曰:纵横千里路,四海皆朋友!
可她知不知道,不论事情发展的结果与否,她都不可能去纵横千里路,她是个女孩儿,她是柳家的嫡女,她不可能让全家人都放弃官途去不务正业的虚度光阴,只要她还是柳家的嫡女,是大周朝臣子之家的嫡女,那么,不论是自己还是她的家人,都不会允许她,不顾礼仪规矩,不着调的过那些她觉得美好的日子。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那你觉得我娶谁比较合适?”周珉豪幽幽的开了口,但一点儿询问的口气都听不出来。
柳芸芸也不是傻子,做生意当销售员的时候,察言观色可是必修的功课。她能察觉的到周珉豪不高兴了,但是具体是为什么不高兴?柳芸芸想,他大概还是郁闷皇上立了那个没什么本事,却小心眼儿又自以为是的大皇子为太子这事儿!
柳芸芸双臂搁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如果说的太婉转,怕周珉豪听不懂,这些日子的相处,柳芸芸大概感觉到周珉豪对于男女之事儿的懵懂和不屑,估摸着他觉得,现在还不是自己应该谈情说爱的时候吧……如果说的太直接,万一惹了周珉豪的厌弃,可就等于害了吕家姐姐了,再说,吕家姐姐什么意思,自己上次多嘴问了一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唉!也是,哪有大家闺秀的女子,自己觉得哪个夫君好,哪个夫君差的道理!
柳芸芸抬眼看连坐在炕上,都端正无比的周珉豪,小心的试探着温声道:“殿下心里有没有人选?说出来咱么一起商量一下,我虽然说懂得不是太多,但祖父在世时,是教过我一些政治上联姻的学问门道儿的,您若是不介意让我知道……”
“这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
周珉豪一本正经,还没说完就被柳芸芸打断,柳芸芸也没理会他被打断后,拧着的眉头,接口道:“二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大道理,有点儿文化的家庭,有点儿伦理道德的人家儿,谁人不知?咱们这不是想拿到主动权嘛?如果您自己不上心您自己的婚事儿,皇上现如今的精力,又大部分放在朝堂上和丽妃娘娘的肚子上,万一……我是说万一,给您选的并不是最有利的,您到时候不就失去了一次可以掌握主动的先机了?”
柳芸芸放下摩挲茶杯的手,交叠着放在炕几上,看着周珉豪叹气道:“殿下,现在不是您讲规矩,讲道理的时候,若是真的讲究那些,那咱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如果您想讲究,那就只能放弃,一切都听皇上安排,若是您觉得不甘心,也有一颗热血之心,想要国富民强,百姓和乐,那您就得事无巨细的一一考虑清楚,拿定主意
了,就不能再反复了。”
周珉豪脸色一点点儿的沉了下去,浑身还透着股捉摸不到的萧索之意,看着柳芸芸,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殿下,今日我已经让我二哥去庄子上跟我大姐姐她们说了,再过两日,我母亲和孙姨娘就到金京城了,不论怎么,我们几个都得回府去。还有我父亲,府衙里马上也要封印了,他也不可能再呆在礼部住着,所以,我是打算着,等过了年,父亲被派出去巡查,就让二哥陪着父亲和母亲一起去,二哥从小跟着孙姨娘学习功夫,出去转转,也算是个历练,我想着,若是不让母亲跟着父亲,我担心,她心里就得得了心病,她心里最重要的就是父亲和大哥,若是两人都不在她身边,她……”
柳芸芸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面,含糊着还透着无奈和悲伤,周珉豪也被她成功的转移了话题和注意力,这会儿看着柳芸芸似是寂寞似是伤感的垂着头叹气,心里浮上了浓浓的怜惜,自己何不是也是如此,母妃天天心里只记挂者念经礼佛,父皇……父皇心里的事儿太多,多的也就没有精力再注意自己,疼爱自己。
“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安排妥当,大哥……太子殿下也不足为惧,这会儿他们应该都兴奋着,也就不会分心去急切的处理你们柳家了。”周珉豪温柔的拍了拍柳芸芸交叠着放在炕几上的手,安慰道。
柳芸芸抬头看着周珉豪,眼睛晶晶亮的似是阳光下的金刚石般闪烁着晶莹的光彩,声音激动的说道:“谢谢你!”
周珉豪被这澄清纯澈的眼睛看的微微有些失神,心里的某种被自己刻意压制着的情绪,此刻毫无保留的冲了出来,酸酸痒痒的,还有想止也止不住的悸动。
“你可愿意嫁我?”周珉豪定定的看着柳芸芸的眼睛,不给她丝毫闪躲的可能。他不愿意再压制自己,自从有了这种情绪,私下里,他就查看了很多书籍,自己的这些反应跟书中的描述,几乎如出一辙,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这会儿既然提到了这个话题,何不问个清楚,如果她真的有意于自己,那他绝不会委曲她半分。
柳芸芸还在酝酿情绪,想着趁热打铁,让他把那个“打工合同”给销毁,有那个合同在,始终让人心里不舒服不是,感觉被羁绊了,虽说现在自己算是靠上了周珉豪这颗大树,给他打工,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有那种纸和自愿,还是两回事儿。
听到周珉豪毫不掩饰,直截了当的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给他?这哪儿跟哪儿啊?
柳芸芸呆傻一般的怔住了。
周珉豪也不催促,但看柳芸芸的表情,明显是呆傻多,羞涩少,不是少,是没有,毫无羞涩的感觉。
难道说还是太小了?
周珉豪心里摇了摇头,不对,其实大周朝对比前朝改革了不少,这女子及笄的年龄,就放宽到了十六岁,前朝可是十四岁,女子就及笄可以议嫁了,十五六岁,就当母亲的女子,比比皆是。所以,如果说她现在还不懂男女之情,那倒是还有可能,但说,从没想过嫁人这事儿,却是绝不可能的!
柳芸芸回过神人来,嘴皮子和嘴皮子打着架,吱吱唔唔的不知道该如何张嘴,心思却转的飞快,难道说,不论古今,不论哪个星球,这领导想要潜规则下属,都是不可逆转的定性规律,跟那个苹果掉到牛顿头上一样的规律?柳芸芸上一世,交往的那个男朋友,就
是她打工的服装店的少东家,难道说,这会儿又要来这么一出?“那自己可以研究一个公式出来,来发明一种人类的新定律了!”柳芸芸自嘲的想。
可上一世,自己可以决定分不分手这事儿,可这一世,如果真的跟这个二皇子有了什么奸情,那可不是自己说分手就能分手的了。那主动权可就都是男人的了。
“殿下啊,您有空在这儿耍弄我一个小女孩儿,还不如想想自己应该娶个什么样的王妃来的靠谱呢。您这眼看过了年,就十七了,可是大青年了,皇子大婚,光准备就得一年多的时间,您看看大皇子不就知道了,您说说,如果您要娶我,怎么也得等个三四年吧?可再过三四年,那您就是老青年了,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儿!就是您肯,皇上和淑妃娘娘也是不肯的!”
柳芸芸眨了眨眼,做出就事论事,忠厚老实的模样来,继续道:“再说,我祖父离世的时候,说过,他对我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我们柳家的小姐,不给任何人做妾,其实,这做妾,我自己到没什么概念,也不懂,但我不能违背了我祖父他老人家的遗愿,所以,您以后就别再提这样让人尴尬的话题了,就是不娶我,我一样会竭心尽力,鞠躬尽瘁的为您效劳的。虽说我没什么大的本事吧,但是,我也会尽力的,最起码,我们柳家,是不会背叛殿下您的。”
周珉豪听着柳芸芸说了一圈儿的大道理,脸上木然着,什么表情和情绪都让柳芸芸捕捉不到,柳芸芸还想继续劝解,忽然放在桌子上的手,就被周珉豪暖在了他宽大的手掌里。
“你可愿意嫁我?”
柳芸芸的双手被周珉豪篡住,握的死紧。柳芸芸看着自己柔软白嫩的小手,被周珉豪小麦色的大掌包裹着,皮肤的碰触,让她感受到他手掌处的剥茧,他应该是练过功夫的吧?
抬眼看着周珉豪依旧固执的神色,柳芸芸垂下眼帘儿,也没用甩开他带着温暖的手掌,想了片刻,终不忍心看着他固执中还有股深情的眼睛,这种深情,她不是没有经历过,不是没有感受过,但是,最后呢?还不是彻头彻尾的镜花水月,男人的感情,发动的时候,真挚热烈,却经不起时间的磨砺,就像是潺潺的流水冲刷着固执坚硬的岩石,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坚硬执着的石头,也经不起温柔之水的抚摸,曾经的真挚热烈,也随着细水,漂流到不知那里的沙滩上了。
“我不愿意嫁给权贵!”柳芸芸下定决心,抬头看着周珉豪开口道。
虽然不能直白的说不想嫁给他,打击领导潜规则的心念,可得婉转温和着来,硬碰硬,是没有好结果的,两厢受损,最终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家人,但是,若是不拒绝,模棱两可的暧昧着,柳芸芸还没有那么不要脸,也没有那么无耻,玩弄别人的感情,还是比自己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一个玩不好,小命儿可就玩儿没了!
周珉豪垂着眼睛看着柳芸芸,柳芸芸也回视着他,他的眉因为情绪的起伏,压得低低的,浓黑而凌厉,眉峰却傲慢的挑高,倒有几分斜飞入鬓之感。一眼望去,便知是个不好相处的人,若不是平日里装模作样,谁能知道他是如此傲慢之人?此刻被柳芸芸的拒绝激出了真性情,虽然唇线依旧很是优美,但此刻微翘的嘴角压了下去,柳芸芸第一次观察到,周珉豪不笑的时候,整张脸都显得尤为凶狠霸道,周身散发着不知是恼是怒的凛冽的森寒之意。
第一百一一章 花开春暖
孙姨娘遣了人去庄子,跟柳婷婷交代了她和方慈回府的具体时辰。
柳婷婷得了柳芸芸的信儿,知道可以回府了,高兴地合不拢嘴,她最是担心独自一人在府中坐镇的燕姨娘,虽说知道没有任何变故,但是,没有亲眼看到,还是不能放的下心。
柳婷婷兴高采烈的带着情绪蔫蔫的小皮猴柳振伟和乖巧懂事儿的让人心疼的柳蓉蓉收拾了东西,跟明嫂子道了别,坐上马车回去柳府了。
柳芸芸这天一早儿,从西屋出来,手上拿着年终总账的册子,来到外书房跟周珉豪汇报交接以及辞行。
直到坐到了马车上,听着马蹄嘀嗒嘀嗒的跑了一阵儿,才大大的舒了口气儿。
少年慕艾,最是让人无奈,也最是让人心生怜惜。
不论是谁,包括我们,都不是一出生就长这么大的,年少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憧憬、失望、退缩、迷惘这些一个都不能少。最开始的时候,抱着巨大的理想和美好的梦想,制定着自己宏伟巨大的人生目标,斗志昂扬,充满激情的奋斗闯荡着,可惜在骨干的现实生活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失落中,渐渐明白了理想和现实的巨大差距。
周珉豪虽然生为天之骄子,但也逃离不了这成长的心酸和痛苦。
柳芸芸想起从前天他对着自己表白,又被自己拒绝了开始,一直到今天自己去辞行,他都没有再跟自己说过一句话,一个字,今天自己说要回府,他也是无动于衷,毫无表示,就像是自己是透明人一般,听了自己的话,连嗯一声儿都懒得了。
希望他早一点儿想通吧!
柳芸芸暗自盘算着今后跟周珉豪的相处之道,柳芸芸心想,他能够对自己有了那样的感情,自然是他身边儿没有一个女人的缘故,横看竖看,他身边儿除了已婚的大妈,就是自己了,自己虽说发育的比较慢,但还算是亭亭玉立的小少女一枚,这有没有别人的竞争和对比,他喜欢自己也不是匪夷所思的事儿!所以,等过了年,一定要想办法离开别院,不能再跟他这样,没有男女大防,毫无避讳的相处下去了。
周珉豪此时正端坐在书房内,长长的紫檀木书案之后,伸手拿过柳芸芸给他写的“邸抄”的运作和可行性报告,看到纸面上毫无笔锋的几个勉强算是端正的大字儿,仿佛是看到柳芸芸毫无情感的拒绝自己时候的样子,气恼的又将报个丢到了书案的另一头去,来个彻底眼不见为净。
周珉豪郁郁的想着,没遇到柳芸芸之前,他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他也想象过以后自己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也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但他没有想象到的是,不在他预料之内的爱情,已经强硬的介入到他早已规划好的人生蓝图中,彻底扰乱了他顽固而平静的步调。
圣人也说过人生大事儿,食色性也,这原本就是人的天性。
周珉豪不断地提醒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可是越是提醒,就越是感到自己的心,似乎是被这刀,割的血肉一片模糊。
周珉豪心里茫茫然起来……
柳芸芸回到柳府,燕姨娘和柳婷婷已经站在府门口翘首以盼,见柳芸芸的马车到了,两人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脸上,都露出了心喜兴奋的笑容。
虽然人情冷漠是柳芸芸上一世的人的通病,但来到了这一世,柳芸芸终是体会出,原来家人是这么温暖,让人感动到可以付出生命去呵护的存在。
也许受过现代平等思想教育的我们,会觉得古代被洗了脑,被禁锢的女人是可悲的是可怜的,但是,翻过来想一想,其实被洗了脑的她们,也许并不觉得自己是可悲可怜的,她们的内心,依然可以善良,可以安守着自己的本分,可以拼尽全力护卫着自己家里的每一个人,哪怕不是自己生的小孩儿,她们一样可以给与这些孩子真心的疼爱。
这也许就是冷漠自私却又独立的现代人无法理解,无法认同的地方吧。
柳芸芸无奈的想起,上一世的北朝鲜人民,勤劳却是不饱饭,但他们被洗脑教育后
,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民,自己的国家是全世界,对人民最好的国家,自己的伟大的某某将军,是全世界最伟大的人。
也许,被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方慈终于带着孙姨娘风尘仆仆的回了府,柳芸芸带着全家人站在寒风中迎了他们回来。
休整了一日,第二日,孙姨娘又带着柳振瀚,坐着马车,去给她的师傅无为真人送去了谢礼,并依照柳芸芸的意思,安排了之后的行程。无为真人一身灰白长衫,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谢礼,也承诺了之后必定全力帮助和保护柳府,孙姨娘终于放下了心,带着柳振瀚回了家。
第三日,柳文涛所在的礼部,就正式封印,放假了。
方慈想到今年过年,柳振廷不能回来,心里失落了起来,柳文涛安慰她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跟着文先生出去游学,可是别人家孩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方慈想了想,觉得丈夫说的很有道理,心里觉得既有些舍不得儿子大过年的都不能回家又骄傲着自己的儿子比之旁人的出色出众,再加上,快要过年了,被府里大小管事儿叨扰的,也就渐渐没有时间去想在外游学的刘振廷的事儿了。
忙活的日子总是感觉过的飞快,柳芸芸这几天更是忙的脚不沾地,至于说她忙什么?其实一件正事儿也没有,她忙活的全都是吃喝玩乐的准备工作。
孙姨娘对柳芸芸他们几个孩子,也放宽了要求,前几个月虽说耽误了功夫的练习,可到底是要过年了,就算是要他们捡起来这基本功练习,也得等年后了再说不是?所以,孙姨娘只要求他们早起练习一套拳法,其他的也就不再做过多的要求了。
得了这一个指令,最开心的要数小皮猴柳振伟,几乎天天恨不得粘在柳振瀚和柳芸芸的身上,央求着柳振瀚带他出去玩儿,央求着柳芸芸带他准备这过年期间的吃喝玩乐事宜。
柳婷婷虽说是庶出,但柳府人口简单,和睦融洽,燕姨娘又是个善良本分,对所有人都真心的好,所以,方慈并不过于拘束着这个庶出的长女,甚至也是真心的疼爱她的。
一天,吃了早饭,方慈见柳婷婷身子已经抽高到跟自己差不多高了,既欣慰又感慨,聊了几句家常,就打发孩子们先回去玩儿去,自己让燕姨娘坐在炕沿儿上,看着她,笑着说道:“你说说,这时间过得多快,眼瞅着孩子们都跟咱们差不多高了,我想着,婷婷也不小了,虽说只比芸芸大了一个半月,但你看看这身量,还有这小模样,以后肯定是个好孩子,唉,你看我,就是话多,我想着,这几天就让她跟着我,一起学学这管家的学问,还有跟管事儿打交道这些事物,你说呢?”
燕姨娘惊讶的看着方慈,“那二小姐呢?她是咱们府嫡女,要说,她最应该跟着夫人多学学。”
方慈想起柳芸芸和柳振伟俩人皮打皮闹的场面来,就是一阵头疼,想了想,道:“嗯,你说的对,芸芸是应该拘束拘束她了,不然,太散漫了一些……也好,就让婷婷管着她,这样,也能让咱们省些心。”
燕姨娘又给方慈倒了杯茶,安抚道:“夫人还记得咱们那会儿,那个陈家小姐嘛?跟她比,咱们府上的小姐们,可是要出色百倍去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方慈愣了愣,想起自己出嫁前认识的那些个小姐们,呵呵笑了起来,“你说的是,平日我总是嫌芸芸又是懒散还是又爱玩儿的,现在想想看,可不是没什么不放心的,这好吃懒做着总比性格怪癖的好!”
燕姨娘也跟着笑了起来,也许这就是天下父母心,虽然女儿肯定不如儿子,但不论如何,作为母亲,都是看着自己的孩子瑕不掩瑜的吧?
年三十,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团圆饭,又在柳芸芸的带头下,全家人都围在院子里放了烟花,柳文涛被方慈和孩子们连着敬酒,笑呵呵的就多喝了几杯,柳芸芸安排了一连串儿的全家动员的表演活动,让守岁也不似往年守孝期间那么的寂冷。
子时刚正,柳振瀚带着柳芸芸等几个孩子们,
跪下给柳文涛,方慈恭敬地磕了头,燕姨娘又带着孙姨娘等人下了饺子,一家人在一起,算是高兴幸福的过了年。
到了祭祖的时候,柳文涛带着柳振瀚和方慈开了祠堂,女子除了犯事儿,否则是没有资格进祠堂祭祖的,所以柳芸芸就算是嫡女,也是没有资格的。
柳家因为老老太爷高中,才让柳文涛这一支一直住在金京城里落了根儿,柳家族人几乎全都在乡下老宅子,后几年也没有柳家老老太爷那样的人才,竟是一个高中的也没有,柳思清以前倒是动过心思,在家乡办个族学,但由于一些柳芸芸并不知道的原因,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祭完了祖宗,天色已经是大亮了,柳文涛作为刚刚升职的礼部侍郎,虽然官阶不高,但依然要进宫参加百官朝贺的庆典,朝贺结束之后,还要留下享用周盛帝的赐宴。
柳文涛忙着宫里和官场上的社交应酬,方慈也带着家人忙着收年礼回年礼以及走亲戚拜年等等的各种事情。
日子就像是手中的细沙,不经意间,就悄无声息的滑过指缝儿,洋洋洒洒的溜了出去。
转眼儿就出了十五,过年的年味儿也就渐行渐远,柳文涛从初六衙门开笔就接到了皇上的旨意,正式被封为铸印局督造御史。
方慈心里又高兴又忐忑,强压着不让自己慌乱,吩咐人看着采买柳文涛出门的一应物事,亲自看着收拾丈夫所需的一切大大小小的东西。
眼看着就要出了正月,白云庵的慧净小尼姑亲自来了柳府一趟,递了话,说很恒善师太很是想念柳府的小娘子们,希望柳家主母可以让孩子们去一趟庵里,陪师太说说话,喝喝茶。
方慈一向最是信佛,眼看又是白云庵的恒善师太亲自派人来请,哪里有推脱的理儿?立刻高兴的吩咐燕姨娘,帮孩子们收拾东西,又嘱咐柳婷婷和柳芸芸,好好照顾妹妹,这边儿忙着帮丈夫收拾出行的物事,那边儿又看着燕姨娘收拾孩子们去白云庵的东西,并把自己当初在方家时,就珍藏的一串似是透着水光**的一百零八颗翡翠佛珠拿了出来,交给柳芸芸,让她代自己供养给师太,以盼望佛菩萨可以保佑柳府众人。
按照佛说,供养自己的上师七宝,是无上功德。按照柳芸芸的理解,上师就是老师,老师给你授业解惑,你对他尊敬,诚信供养,无论东西是否名贵,重在心意,只要有感激老师的心,就是自己的德、行端正,就是无上功德!
柳振瀚因为要跟着柳文涛出巡,孙姨娘一出了年,就把他放到山上无为真人那里去跟着苦练功夫了,柳振伟年纪小,让他又玩了两天,也被孙姨娘送到了无为真人那里。
春天仿佛是没有任何声响的,悄悄取代了严寒的冬季,似是一夜之间,整个金京城的迎春花儿就如雨后春笋一般,静默安然的绽放了。
柳芸芸坐在马车上,欢欢和笑笑毫无意外的都坐在车里伺候着,柳芸芸虽然知道规矩,但还是觉得这嫡庶之间的规矩,过于冷漠过于泾渭分明了。
因为柳芸芸是嫡女,按照规矩,就是单独可以享受一辆马车,柳婷婷和柳蓉蓉是庶女,就没有一人一车的待遇了,只能俩人同乘一辆车,柳芸芸想跟她们一起挤一辆车,但被柳婷婷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拒绝的同时,还不忘了对柳芸芸进行了规矩礼法的再教育。
柳芸芸偷偷把车帘儿掀出一条小缝,看着车外漫山遍野的小野花,生机勃勃的恣意张扬盛开着,心里却是无声的叹息,其实不论是嫡出,还是庶出,孩子本身有什么错?错的是男人,错的是上赶着去给有钱有权又有势力的男人当小三的女人,但是,一切的不公,从出生的一刻就是注定了的……
这不公,还包括男女这一性别!
温暖中还带有一丝凉意的春风,温柔的抚摸着柳芸芸的耳畔,阳光灿烂的似是能够让整个大地都镀上一层暖融融的灿金色,算了,想了也是白想,别人家的事儿自己管不着,但自己家的亲人,自己绝对会用尽全力去呵护,去爱着。
第一百一二章 绸缪束薪
第一百一二章绸缪束薪
“你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恕你无罪!”周珉豪一改往日的端正刻板,此时正坐在建安侯府在城南的别院的观景阁里的躺椅上,身子微微有点前倾,转头看着坐在自己左侧的建安侯世子赵恩浩。
“……”
赵恩浩被他一个“恕你无罪”气的直瞪眼,险些一口喷出悲愤的老血,抬手掩面泪奔而去,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话说,有这么求人的嘛?有这么跟别人请教问题的嘛?这是什么态度……啊?
赵恩浩哀怨的看了周珉豪一眼,邪恶的小豆芽正在心里发着芽儿,要不要逗逗他?可惜,在发芽儿,也是小豆芽,终是无法撼动巍峨的霸权主义拥有者周珉豪。
敢怒不敢言的赵恩浩,可怜兮兮的把刚刚发芽儿的小豆芽儿给培了土,终是埋了起来,看不到一丝儿发过芽儿的痕迹了。
“殿下,您这不是为难我嘛?这您都不知道的事儿,我怎么给您出主意啊?”赵恩浩仔细思量了半响,看着周珉豪摊了摊手,这事儿若不是二皇子问,他赵恩浩的主意那绝对信手拈来,可从小到大跟周珉豪的相处,让他压根儿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些个鬼主意,赵恩浩太了解周珉豪了,他骨子里最是瞧不上那些小聪明小龌蹉,虽说这会儿承诺自己恕自己无罪,可谁知道如果真说了,他会是如何的恼羞成怒。
周珉豪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紧盯着赵恩浩,也不说话。
无声的威胁……赵恩浩迎着他的目光,硬顶了一会儿,终是败下阵来。
“殿下,咳咳,这个吧……”赵恩浩偷偷抬眼儿打量了周珉豪的神色,见他一张仗势欺人的木头脸上竟是露出了焦急、期待、好奇的神色,心里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太违和了有没有?
“这说起来哈,这婚姻大事儿,都是父母之命,是不是?她柳家二小姐,就是再受宠,也逃不开这个理儿不是?”
周珉豪眉头微拧,略有些尴尬的道:“她说,她父亲在她祖父面前发过誓,柳家的女儿,不论嫡庶,都不与人为妾。”
赵恩浩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儿,眉毛挑的高高的,一副来了兴致的德行,嘴角勾着一看就知道是蔫坏的笑容,“这是柳二小姐说的?真的假的?他们柳家就不想以后凭借着姻亲关系,步步高升?兴堂也知道这事儿?”
“嗯。”周珉豪躺会摇椅上,手臂枕在头下,看着窗外已经绽放露出娇蕊的迎春花,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事儿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柳文涛那边,我也找人试探过他的话,跟柳二丫说的没有太大出入。”
赵恩浩偷笑了一下,“柳二小姐是个聪明人,断不会做出欺瞒您的事儿。”现在倒还好,等以后二殿下登了基,这可就是欺君的大事儿了。
周珉豪听了这话儿,又是无奈又是堵心,他如何不知道赵恩浩后面没出口的话意,只是,虽然知道这就是事实,但听了,心里还是像堵了块儿铅石一般沉
重。
赵恩浩看着周珉豪,眼神渐渐阴沉了下来,二殿下是真的动心了,这可不是好事儿。最起码,对于现在这个时局来说,绝对算的上是坏事儿了。
“殿下……”赵恩浩神情严肃了起来,“再有半个月,大殿下,哦不,是太子殿下就要大婚了,大婚后开府建牙,眼看着就要名正言顺的招募能人志士,参议幕僚了,您今年也十八了,等大殿下大婚后,就是您行冠礼,等着皇上赐婚了,这个时候……”赵恩浩垂着眼帘儿,含含糊糊的道:“这个时候,可不易节外生枝啊。”
周珉豪拧着眉头,似是听见了赵恩浩的劝解,又似是没听到,沉默的毫无声息,整个屋子里,赵恩浩感觉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砰砰声。
过了好长的一会儿,长到赵恩浩都怀疑周珉豪是不是睡着了,周珉豪猛然的直起了上身,转头看着赵恩浩,声音似是带着痛楚,“不行,你得给我想想办法,她心思不似普通的世间女子,想法古怪的很,若是不跟着我,以后不论嫁给谁,都得吃了亏去,不行……我只要想到她离开我,离开别院,离开……不行!”
赵恩浩的脸抽动了起来,魔怔了,典型的魔怔了,这柳二小姐是给二殿下下了什么**药了?让从来冷静、自持、孤傲的俯瞰世间的男子,竟然会发出这种只有人类才会有的痛苦之声儿?
“殿下,您先冷静冷静,先冷静一下,咱们慢慢说,从长计议,柳二小姐这才十四,离及笄还有两年呢,这事儿不急,慢慢来,慢慢议计。眼下最该打算的是您大婚的事儿,父亲让我跟您好好商议这事儿。”赵恩浩苦口婆心的劝慰道。
想了想,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凑近了二皇子一些,道:“父亲说,咱们之前打算的那些,现在到可以暂时丢开,皇上既然已经立了太子了,那么,您也用不着‘以平求稳’了,敏妃娘娘那里,不是也递了话给您嘛?咱们到也不在乎放手一搏……”
听到这儿,周珉豪的心思被拉回来了一些,眼睛里恢复了清明锐利,“这事儿芸芸跟我商量过,她的建议……”周珉豪细细的把柳芸芸给他的建议,详细说给了赵恩浩听,“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大哥虽然立了太子,但他就不是个能够承受压力的人,这压力,太大了,只会让他退却,让他心生厌倦,正好喜妃和镇国又不是个消停的主儿,倒是可以让他们之间……咱们也好倒到手。”
赵恩浩惊讶的眼睛渐渐放大,现在已经是大如铜铃一般,怪不得,这兵不刃血,却是又收拾了两个最危险的势力,如果太子殿下真的能够自己主动退让,倒不失为好主意,虽说他这人心眼小,气量窄,又爱记仇,可这些特性利用好了,的确能给二殿下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还避免了兄弟互相残杀的悲剧,皇上虽说……但自己可以,为人父者,却是不想自己的孩子们也似自己当年一般。兄弟相残,也只有活着的人,才知道其中的痛苦。
赵恩浩瞬间惊悚了,“皇上会不
会也打的这个主意?”不是赵恩浩乱想,因为如果真是如此,这等于是皇上用的一种迂回之计,实则是保护大皇子。
周珉豪疲累之极的叹可口气,“我也这样想过,那天听了芸芸的建议,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父皇跟我和三弟说要立大哥为太子的每一个细微的细节,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帝王心,不可测,千古如是!
“你赶紧帮我想想!”周珉豪的心思又回到了柳芸芸身上,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她投了别人的怀抱。
“今年太子殿下册封,大婚,这选秀就肯定势在必行,早前,父亲还说皇上现在无心选秀,怕是大家都要打错了算盘,现在看来,父亲的判断是错的,之前去忠勇伯府、诚毅侯府,还有柳家教习的那个尹尚宫,父亲已经让人把她秘密关押起来了,此人背后,似乎不是一家之人,恐怕,也是有人早就打了这选秀的主意了。”
赵恩浩喝了口茶,看着认真听自己说话的周珉豪,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这柳家二小姐如此聪慧,看来也是个重大局之人,只是这不做妾,确实难办一些。
“我想着,不如先安排她入宫,嗯,就先放到皇后娘娘那里,皇后娘娘不似敏妃娘娘那么受宠,也不似丽妃娘娘……那么受关注,淑妃娘娘那儿……”赵恩浩想了想措词,谨慎道:“淑妃娘娘应该是不喜外人打扰的,还是皇后娘娘那儿安稳一些,先入了宫,有教习的尚宫教导着,这规矩上,还有那些想头,也能熄一熄,以她的聪慧,自然能够明白,跟着殿下,才是她的幸福。”
周珉豪想了想,无奈的点了点头,叹着气道:“她一旦入宫,我想见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恩浩一噎,但看周珉豪的神情,也不忍心嘲笑他,只得道:“到时候,见不见得到,还不是皇后娘娘一句话,只要娘娘那儿说得通,还不是可以接她去别院儿?”
周珉豪点了点头,看着赵恩浩道:“你的婚事儿,建安侯给你寻好了没?”
赵恩浩慵懒的靠在躺椅上,舒服的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笑着说:“还没,这嫡长子长媳,那就是整个赵家的主母,顶梁柱,父亲眼光又挑剔,哪里那么容易挑到好的?再说……”赵恩浩看着周珉豪笑了出来,“母亲和父亲的想头不一样,老两口为了这事儿,不知道呕了多少会的气,俩人见了跟斗鸡眼一样,互相瞪着对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么的情意绵绵呢,想想就好笑。”
“那你自己呢?一个也没看中?”周珉豪没有笑,盯着赵恩浩问道。
“我?我看中了我家小桃红,有用没?我看中了蝶翠馆的小蝶,有用没?这事儿我不想搀和,他们说是谁,就是谁,我规规矩矩迎进门来就是。”
周珉豪看着赵恩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着自己的婚事儿似是在说其他不相干之人的事儿一般,心里也郁结了起来,这生在权贵之家,无可奈何的事儿,真的是太多了。
第一百一三章 方外红尘
第一百一三章方外红尘
“走,咱们去一趟护国寺。”周珉豪端着杯子喝了口茶,“砰”的将杯子撂在桌儿上,郁闷却高亢的吩咐赵恩浩道。
“去护国寺?去干什么?找大师?”赵恩浩眉毛挑的高高的,不解的用疑惑的小眼神儿看着周珉豪询问道,他可不想去见那个极有脾气的大师啊。
周珉豪已经站起身来,俯看着赵恩浩,斜睨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扬声儿叫了人见了伺候。
赵恩浩不情不愿的跟着站了起来,小声儿咕哝道:“去干什么啊,那个慈云大师,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成天捣鼓那‘功夫茶’,每次去,都得折腾我,不是嫌我这儿就是嫌我那儿……”
“你再叨咕,我就把你放在大师那儿,学一年那功夫茶道去!”周珉豪净了手脸,转回头来看着赵恩浩,语带威胁道。
赵恩浩干笑了两声儿,“殿下,您说笑了,呵呵,这天儿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去,快去快回,明儿个您还得早些去户部上衙呢,得早点儿回来休息,恩,咱们得快点儿。”
周珉豪瞥了他一眼,就懒得搭理他,由着小崔子伺候着换了一身素色常服,披上件略薄的蓝色织锦斗篷,想了想,看着小崔子吩咐道:“你先回宫去,跟母后身边的的陈尚宫汇报一声儿,就说我这几天得了空儿,去给母后请安。”
小崔子领了吩咐,唤来了甲明和乙山,跟着周珉豪伺候着,自己则去马棚牵了马,一路打马回宫去寻陈尚宫去了。
赵恩浩派遣了自己身边儿的小厮,策马赶紧去护国寺通报,周珉豪按住他,吩咐让他悄声儿寻慈云大师,这次去不打算惊动旁人,小厮恭敬的领了命,赶忙去书房寻了赵恩浩身边的大管事儿拿了拜帖,仔细的揣在怀里,带着几个小厮,策马先去护国寺安排去了。
二皇子要去护国寺,虽说不要惊动人,但也得让僧人前后打扫一遍才行啊,不然,怕是这特别爱干净的二皇子连坐,都没地儿可坐了。
柳芸芸和柳婷婷几个人的车子走的并不快,悠闲自在的逛了大半个城,这才疾驰出了城,往城外的白云庵而去。
柳芸芸在车上感慨了一会儿,就被城外浓浓的春景吸引了全部视线,也没心思再去想那些再也触不到的虚无缥缈的情绪,还是好好享受生活,享受菩萨赋予自己的新生命来的有价值有意义的多。
轮回轮回,有来就有回,有去就有来,就像是乘坐环线地铁一样,从一个站坐到下一个站,总是会回归到自己最初的那个站点儿的,这一路,何不好好欣赏风景,修习着如何摆脱这无始无终的让人不安的轮回来的好?
“二小姐,就快到了,咱们是直接驱车进院子,还是您要下车先去前殿?”马车停了下来,负责护送她们姐妹的管事儿赶了几步,走到车外帘子处,躬身儿垂手询问道。
“我和大姐还有小妹先去前殿吧,你们直接把车停到院子里就行了,慧净小师傅会安排你们的。”柳芸芸的声音透着欢快,
听到询问赶紧在车里应道。
“是,二小姐,奴才知道了,只是……一会儿安排何人护送几位小姐?”
“就让葛大娘带几个婆子跟着伺候就是,庵里面的信众都是女眷,男的跟着,也不合适。”柳芸芸吩咐完,马车又行了一段儿,这才终于停下了。
葛大娘就是柳大郎的母亲,柳芸芸在小金子被送进宫去伺候刘丽妃的时候,就把她从自己的成衣铺子调进了柳府,在自己院子里当总管嬷嬷,一来方便传递消息,二来也是不放心自己不在府上,再被人趁机捣点什么乱。
欢欢凑近柳芸芸,贼兮兮的悄声儿问道:“还有二殿下的影子跟着咱们嘛?”
柳芸芸敲了敲欢欢的头,“正经点儿,这不是咱们该过问的事儿,该他们跟着就跟着,不该他们跟着,就不跟着,有什么好问的,你小心,我跟平安打你的小报告!”
欢欢带着一张红的通透的苹果脸,跟笑笑一左一右扶着柳芸芸下了马车,柳婷婷和柳蓉蓉也在小桃和雪兰的搀扶下,下了车走上前来跟柳芸芸汇合到了一处儿。
姐妹几个一边儿欣赏着漫天铺地的春之色,一边儿聊着天儿,晃晃悠悠的往大殿方向走去。
葛大娘带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紧跟在她们身后五步远的位置,小心的伺候着。
进了通往大殿的石板路上,看着放佛是焕然一新的白云庵,柳芸芸笑着转头看着柳婷婷解释道:“自从皇上下旨册封大殿下为太子,宫里为了给太子殿下祈福,特意命人重新粉刷了寺庙庵堂,这白云庵可是咱们金京城香火最旺盛的庵堂之一,二殿下和三殿下也凑了热闹,让人重新给白云庵和护国寺的几个大殿的佛像重塑了金身,连丽妃娘娘所出的五殿下,也是跟着几个哥哥凑了银子的,都是为了给太子殿下祈福,希望我大周国泰民安。”
柳婷婷疑惑的看了柳芸芸一眼,眼底里流出一丝明了,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咱们也得好好磕个头,为太子殿下祈福。”
柳蓉蓉站在两个姐姐中间,也没听明白她们话里的意思,看柳婷婷笑了起来,也跟着微笑着点着头。
柳芸芸笑着弯腰看着柳蓉蓉,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儿,“我们蓉蓉真是姐姐的好妹妹,是世界上最聪明体贴的小娘子了。”
柳蓉蓉眼睛亮着光儿,羞涩的低了头,“二姐姐谬赞了。”
“哈哈哈”柳芸芸笑了起来,直起身子看着柳婷婷说:“你看咱们蓉蓉,这么点儿就会拽文了,以后会不会变成个小书呆子啊?”
柳蓉蓉不安起来,急急的拉着柳芸芸的手,想要解释,被柳婷婷笑着打断道:“蓉蓉,你别听你二姐的,她自己不喜欢读书,还净愿意干些讽刺读书人的事儿,你别学她哦。”
姐妹几个说说笑笑,眼看着到了观音正殿,赶紧静了音,恭顺的走了进去,跪在蒲团上,诚心的磕了头,柳婷婷又吩咐小桃去拿了高香来,走出正殿,在正殿外的香炉里,虔诚的上了高香,祈求菩萨保佑柳家
众人,和乐平安。
柳芸芸和柳蓉蓉手拉着手,一起捐了功德钱,几人这才从正殿后的角门,转到了白云庵香客休息的院子里。
柳芸芸依旧住在往日里住着的静心院,柳婷婷和柳蓉蓉住在她隔壁的戒心斋,几人安顿好后,一起吃了斋饭,柳蓉蓉就困乏的睁不开眼了,柳婷婷不放心柳蓉蓉,陪着她一起午休去了。
慧净小师傅似是掐着点儿,来请了柳芸芸去恒善师太的庵堂。
柳芸芸见到恒善师太,双手合十,互相见了礼之后,落座之后,恒善师太也没跟她客套几句,就开门见山的说道:“慈云大师知道你今日过来,本想请你过去他那边儿喝杯茶,不过,刚刚得知到二殿下和建安侯府赵世子今日要过去,说你们也都算是熟人,所以也不妨过去一起喝茶,我心里觉得不是太妥当,就给你转了个余地,你可要过去?”
柳芸芸想了想,看着恒善师太,皱着眉头疑惑抱怨道:“这慈云大师,到底是不是出家人?怎么总是跟这朝中之人牵扯?”
恒善师太笑了笑,拍了拍柳芸芸放在桌上的手,小声儿解释道:“护国寺,本就是所属皇家的寺庙,就算慈云大师是出家人,可这方外之地也在红尘之中,如何逃脱的了?不论是跟皇上,还是几个皇子,亦或是普通的富足之家,大师是整个护国寺的方丈,自然要无分别心的以礼相待,你也看过佛经,以前你祖父在世时,也安排人带你来听过法会,如何还看不开这些个俗世身份地位?”
柳芸芸无奈的摇了摇头,“师太,我总感觉好累,祖父的遗愿一天没了,我这心里就一天也不安生,连睡觉时,都在想着这些个是是非非,都说出家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可您看,不论是您,还是慈云大师,哪一个真的可以一了百了了?唉……”
恒善师太被柳芸芸一口一个“一了百了”吓得心脏一抖,紧张的盯着她的眼睛,劝慰道:“你可不能自杀啊!自杀可是要处在中阴身状态,一直承受自己带给自己的痛苦的!”
柳芸芸哈哈笑了起来,看着恒善师太说道:“师太想到哪儿去了!我自杀干什么?我才不干那等啥事儿呢,自杀可是也要遭报应的,我可不敢!”
见恒善师太依旧是紧张的神色,柳芸芸心里流过一涓暖流,收起了爆笑的冲动,认真的看着恒善师太的眼睛,严肃的说道:“我没有想不开,也不会做傻事,只是,我不愿意卷入这些官场上的是是非非,您说若是做生意吧,动动脑子,想想客户,我还是愿意的,也乐在其中,可是这一牵扯到了政治,攀扯到了朝堂,那可都是阴刀暗枪的厮磨,一着不慎,可就得着了道,丢了自己的小命儿不说,说不定还得带累了自己的家人,只是……”
柳芸芸无奈道:“只是师太您也知道,我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去祸害别人的性命,无论这人是好是坏,那都是他的因果造化,都不该是我来评判和左右的,但我的能力确实有限,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第一百一四章 算计与被算计(入v前加更)
第一百一四章算计与被算计
恒善师太了有所悟的看着柳芸芸,欣慰她的善良,忧心她的不争。
柳芸芸叹了口气,看着恒善师太,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想法,微微笑道:“师太别忧心,我也不是不争,只不过是不希望自己目之所及,恒生杀戮罢了。”
“人的生死轮回,不论贵贱,不论贫富,还不是个人因缘个人福报,你也不要太过强求。”恒善师太宽慰道。
“嗯,我知道,道理我都懂,就是见不得生离死别,可能是还没参悟的透彻吧……”柳芸芸笑了笑,继续道:“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立场,谁也不能说谁对谁错,既然已经是对立面儿了,我也不会有过多的执着,师太放心。”
“你这孩子,唉……”恒善师太叹了口气,温和的看着柳芸芸,“不要总是用过客的角度去看待事物,要知道,过客也是客,凡是路过,必留下痕迹,既是当局者又是局外人,虽然你说过什么距离产生美,可这距离若是太大了,美也就得跟着消失了,这个度,你要自己把握好才行。”
柳芸芸挑眉看着眼睛里似乎是无波无澜的恒善师太,狡谐的笑道:“师太,您是想劝我过去跟二皇子他们一起喝茶是吧?嘿嘿,怎么连您也这么拐着弯儿的暗示我啊?幸好我聪明,您说万一我要是笨一点儿,可不是得耽误了您的好意?”柳芸芸嘟着嘴,促狭的看着恒善师太,嗔道,“我再跟你说会儿话,过会儿再过去的好,这会儿去,万一打扰了他们商议大事儿,可就是罪过了。”
恒善师太被柳芸芸说的,笑了起来,这丫头就是这样,脸皮厚却又敏感的很,想了想,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劝解的话却是没有再多说。
赵恩浩的小厮正北带着人从后门进了护国寺,递上了拜帖,拜见了慈云大师,得了慈云大师的吩咐,又带着小厮和护国寺的僧人,赶紧收拾了藏书阁的厢房出来,正北带着众人,恨不得忙的生出四五对儿翅膀来,总算赶在二皇子周珉豪和建安侯世子赵恩浩下马前,将一切收拾妥当了。
由于周珉豪吩咐过,是私下拜会,所以慈云大师也没用兴师动众的带着全体僧人去寺院正门口迎接,而是带着自己的小徒弟慧根儿,在后门处迎了周珉豪和赵恩浩进了寺院。
此时花开春暖,大地复苏,护国寺香火旺盛,周珉豪也没有要求去前殿拜佛,慈云大师更是连提都没提,带着浅笑直接将俩人引到了藏经阁楼上的厢房。
赵恩浩跟在周珉豪身后,微微抬起眼皮儿,看着错了半个身子跟周珉豪一起向前步行的慈云大师,只感到被他笑的心里发虚,肚子里直琢磨,今儿个这老和尚得用什么方式折腾自己啊?
赵恩浩跟着周珉豪来过无数次的护国寺,慈云大师跟他的父亲建安侯爷赵世成也是莫逆之交,听说建安侯爷年轻的时候,每次闯了祸,都得避到护国寺,慈云大师这里,那会儿的慈云大师,跟现在的小慧根儿差不多大,却是聪明异常,每次都能帮得建安侯赵世成,不但不用受到家长的责罚,反而会被嘉奖一通。
可赵恩浩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得不到慈云大师的青眼呢?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比父亲赵世成差多少啊?为什么父亲闯了祸,却能从祖
父处得到嘉奖,自己没干什么事儿,却是每次都被家法伺候?
几人进到藏经阁楼上的厢房,小厮们都被安排在了门口等处守着,厢房内只留了甲明、乙山和正北伺候着,小慧根儿人只有一米五左右,却是搬了个像是树墩子一般的大茶盘,歪歪扭扭的上了楼梯,乙山伺候着周珉豪脱了斗篷,甲明见慧根儿一个小人儿搬着那么大的东西,看了周珉豪一眼,得了默许,然后才抬步帮着慧根儿把所有“功夫茶”的用具给一趟一趟的全都搬到了厢房里。
赵恩浩盘腿坐在矮榻上,一直警惕的看着慈眉善目的慈云大师,慈云大师冲着他挤了挤眼,继续跟周珉豪详细的解说着这“功夫茶”具的由来。
原来是柳芸芸自那次跟他详细讲了这功夫茶,慈云大师就上了心,年纪越大,似乎对着磨工夫的事儿就越感兴趣,俗称修心养性。也是,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男不看西游女不看红楼,人年纪大了,还凡事儿不懂修心养性,处处心机深沉,用佛理来说,那不是且等着再入轮回,说不定还得退转嘛?用人理来说,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且等着肝火旺盛,生点儿什么急性病。
周珉豪惊讶于柳芸芸的奇思妙想,赵恩浩则对柳芸芸恨得咬牙切齿,弄点儿什么不好,非得教给这老和尚这么复杂繁琐的学问,哦不,是文化!这哪儿是什么文化啊?!这明明就是折腾人最好的手段!
赵恩浩扭脸儿看着端坐着,一脸与有荣焉的周珉豪,他就纳了闷了,二殿下是看上那小丫头什么了?长得好?根本就是个还没发育的小黄毛丫头!不说比吕家三娘子吧,就是比自己屋里的小桃红,也是根本没有可比性的,不但没有一丝儿的娇媚,就连点儿女人味都是欠奉,非要说点儿好处,也就是那笑容还有点儿可取之处……
赵恩浩郁闷的想着,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长叹一声,也许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柳芸芸也没带欢欢和笑笑,只带着葛大娘,熟门熟路的从白云庵后门走了出去,又从护国寺的后侧门走了进去。
柳芸芸从“卖身”的那晚给慈云大师讲了这“功夫茶”,慈云大师就上了心,非要柳芸芸给他做出一套全套的茶具,柳芸芸没法儿,只得亲自来了护国寺好几趟,亲自又是画图,又是看着工匠打造,这才有了慧根儿刚刚抬上楼去的那个树墩子茶盘。一来二去的,柳芸芸也就对护国寺的路线,轻车熟路了。
侍卫们见柳芸芸带着个婆子,径直走了过来,刚要出声喝止,就被影一拦了下来,影一恭敬地帮柳芸芸引了路,柳芸芸屈膝对他道了谢,小声儿问道:“二殿下在?”
影一肃着脸,也不说话,只毫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柳芸芸腹诽,真是二皇子的侍卫,连德行都一模一样!呃……除了周珉豪不要脸的那点儿样子……当然,影一在不要脸的时候是什么样儿,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影一虽说是二皇子的影子总管,但他的职能是影子兼贴身侍卫,所以他的脸曝光与否,就不是很重要了。
柳芸芸看着他,笑道:“那就别通禀了,我先去找慧根儿去。”
影一虽然讶异,但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儿,既然二殿下没有交代自己,那么他
也不会去生出多余的好奇心。故而,影一又木着脸,点了点头。
柳芸芸笑着谢过,就进了藏经阁。
慧根儿正在藏经阁一层的小仓库里寻找慈云大师要的福天凤凰茶。见柳芸芸进来,也就是直起身子,双手合十见了礼,就继续埋头苦找了。
柳芸芸让葛大娘在门口等着,自己走到了慧根儿身边儿,小声儿问道:“老和尚让你找什么茶?”
“福天凤凰茶。”慧根儿答道,声音里还流露出一股子委屈。
“呵呵,还是没学会识茶?”柳芸芸看着慧根儿小圆脸儿上全是苦恼,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胖脸,调侃道。
“施主!”慧根儿恼羞的瞪着柳芸芸,稚嫩的童声儿压得低低的吼道:“男女授受不亲!”
“哎呦呦,你才多大啊?跟我就授受不亲了?唉……我还想发发善心,帮帮你呢,看来,你也不会领情的,算了,咱俩都授受不亲了,我也就不上赶着了……”柳芸芸作势,转身儿就要走。转身儿的空当,还眯眼偷瞄了一眼慧根小朋友。
小慧根儿踌躇的看着柳芸芸就要转身而去,犹豫了一瞬,这才不好意思的抬手拉了拉柳芸芸披在肩上的斗篷角儿,小声儿祈求道:“小柳施主,您行行好,帮帮贫僧吧。”
“哦,让施主我帮贫僧你什么啊?”柳芸芸转回身儿来,看着慧根儿,疑惑道。那脸上的疑惑,要多疑惑有多疑惑。
慧根儿小盆友跟柳芸芸比脸皮厚的程度,那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物种。
柳芸芸看着慧根儿脸蛋儿瞬间通红,知道自己是气着他了,抬手戳了戳他的脑门儿,气哼哼的道:“每次有事儿求我了,就自称贫僧,你教育我的时候,怎么不称呼自己贫僧了?啊?”
慧根儿也是慈云老和尚亲自教导出来的小娃,那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虽说脸皮还没练到柳芸芸那么厚比城墙吧,但也不是人家儿普通羞涩的小娃娃。
此时认真的对着柳芸芸道了歉,又承诺,若非柳芸芸犯了什么原则性上的错误,自己再也不会教导她了,这才得了柳芸芸的点头,帮他一起去找福天凤凰茶了。
柳芸芸拿起茶来,隔着专门选茶的棉帕子闻了闻,确定了之后,就让慧根儿拿着小称量了一两出来,放到专门用无香无味的小陶罐里。
这福天凤凰茶,大概就是柳芸芸上一世,她老爸最喜欢的福州凤凰茶了,“凤凰水仙种”也是凤凰茶难得的原因之一,凤凰水仙,从品种中分离筛选出来的众多品质优异的单株,也让这凤凰茶有了一个别称,叫做“凤凰单株”,这也就是这凤凰茶的最大优势,使之鹤立茶群之首。
趁着小慧根儿舀茶的时候,柳芸芸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大师和二殿下他们都在聊什么啊?”
慧根儿小盆友跟柳芸芸认识多日,对她几乎就没有什么戒心,见她问,就一五一十的把刚刚自己听到的对话,都复述了一遍给她听,不得不说,慧根儿小盆友的脑子真不是一般聪明小娃的脑子,记忆力超群,表达能力也很是不错,几乎一字不差的把自己听到的,都说给了柳芸芸听。
柳芸芸听的心惊胆战,周珉豪竟然打算送自己进宫?!
第一百一五章 怎么办(入v前第二更)
柳芸芸这次是真的被震惊到了,以前如果不想进宫,还可以求着周珉豪帮忙周旋,现在可倒好,他竟然主动要“送”自己进宫,要把自己算计到宫里去!?
为什么?
柳芸芸的身体轻轻的发起抖来……
不是吓得,而是气的!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他那点儿龌蹉自私的心思!
怎么办?怎么办?
柳芸芸心里心急如焚,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异状。
小慧根儿看着柳芸芸脑门上青筋一凸一凸的,踮着脚尖抬手放到她的额头上,柳芸芸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被突如其来,放在自己头上的小爪子吓得蹦了起来,待看清楚是慧根小朋友,这才平息着气息,轻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连连哀嚎:“哎呦妈呀,你可吓死我了。”
慧根儿压根没想到柳芸芸的反应会这么激烈,皱着眉头,看着她道:“你生病了?要不我去跟师傅说一声,让你赶紧回去歇着?”
柳芸芸冲着慧根儿摆了摆手,在库房里来回疾步走了两圈儿,指着慧根儿道:“先别去,让我……我要去更衣,你先去送茶吧,一会儿下来找我,我……我先去更衣。”
说完,柳芸芸冲慧根笑了笑,掉头就走,转过身来,脸色阴沉了下来,葛大娘讶异着柳芸芸的突然变脸,但一句也没有多问,陪着柳芸芸去后堂找厕所去了。
慧根儿小盆友眨了眨眼,他年纪还太小,又是从小呆在护国寺,由着慈云大师抚养长大,所以,脑子里根本就没有社会上的那些个弯弯绕绕。只是他脑袋瓜聪明,虽然不明白那些个弯弯绕绕,但却知道肯定是二皇子和师傅说的话,让柳家小姐不高兴了,他对柳芸芸很有好感,心里觉得柳芸芸是为数不多的他认识的香客里面,最直率最真诚最有趣儿的小姐姐,所以,他决定,一会儿上了楼,什么也不说。
柳芸芸拉着葛大娘,猫在后堂更衣室……旁边的小花圃里,小声儿的把刚刚慧根儿跟自己说的话,都告诉了葛大娘。
葛大娘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双手闪闪抖抖的拉着柳芸芸的手,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二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如果您真进了宫,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咱们家,根基太浅,虽说有老太太当年的维系的姻亲关系,但是……”
柳芸芸叹了口气,拿出帕子给葛大娘擦了擦眼泪,无奈道:“这些我如何不知,只是,听慧根的意思,那个二皇子似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我进宫去,如果我真的进了宫,估摸着……哼!还不得被他们剥削干净了?!”
“要不跟孙姨娘说说,把你也送到山上去?”葛大娘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就跟奴婢家那位说过,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二小姐你,说……说您聪明但太善良,不够心狠,手腕儿都有,就是懒得用,脑子里什么都明白,就是懒得动,他当年就不希望咱们老爷当上五品以上的官职,说等他致了仕,告了老,咱们家的女娃儿,也就避免了这入宫的危险了,唉……这一步步都打算好了,怎么会出那么大的变故?可怜老太爷,死都不能瞑目。”
葛大娘抽噎着,语无伦次的拉着柳芸芸说着,眼泪却是一直流停也停不住。
柳芸芸其实已经猜到当年祖父的打算,但猛然从葛大娘口中得到证实,心里又是温暖又是伤感,鼻子酸的直冲眼睛。
“大娘,先别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咱们得好好想想法子,我绝不能让他们把我弄进宫去,危险不危险还是其次,重点是……”柳芸芸
从葛大娘手里把自己的小手抽了出来,反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顿了顿,垂着眼皮,拳头攒的紧紧的,让人看不清她眼睛里的情绪,只低声儿说道:“先不说这些,咱们得赶紧想想法子。”
葛大娘点了点头,赶紧从怀里掏出帕子,轻柔仔细的把眼泪擦干净,喘息了几声儿,控制住情绪,这会儿可不能出一点儿的乱子,如果让别人看到柳芸芸的心思,那可就麻烦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装作不知道这事儿,一切法子,都得隐秘的进行才是。
葛大娘毕竟是在这个世间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中年人了,情绪稳定下来,也就用了片刻的时间,看着柳芸芸,低声嘱咐道:“二小姐,奴婢建议您,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赶紧的去给大师行个礼,这时候,可万不能让他们看出咱们的心思,您也好仔细看看那个二殿下和赵世子的神情,奴婢跟着您,毕竟奴婢活了这把年纪,也不是没经过事儿的,也能帮着您掌掌眼。”
“好。”柳芸芸笑着点头应道。
葛大娘想了想,把柳芸芸拉近自己到自己身边儿,低低帖耳嘱咐说:“如果二殿下要单独问您的意思,您也千万别跟他拧着,记得,千万别把您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刚则易折,男人嘛,都是你贱骨头,您越是跟他拧着,他越是要想方设法的征服你,所以,切记一定要模棱两可着,不要表态,只万事儿听他安排就是。”
葛大娘抬手将柳芸芸垂到眼前的发丝儿抚到耳后,叹可口气儿道:“虽说奴婢只是您的奴婢,可大娘是真心的疼你,女子不易,可不能太过要强了,尤其是在二殿下他们那种强贵面前,一定要柔顺听话,才好行事!”
柳芸芸也跟着叹可口气,“大娘,放心吧,我都知道了。”
柳芸芸带着葛大娘回到藏经阁一楼拐角处的库房,汇合了小慧根儿,慧根儿小盆友很上道的跟柳芸芸说了,自己告诉她的事儿,他没有再告诉回去。
柳芸芸明白慧根的意思,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真心说道:“谢谢你。”
慧根儿走在最前面,带着紧跟在后面的柳芸芸和葛大娘上了楼,柳芸芸比慧根儿高了一个头的高度,很自然的就看到了盘腿坐在矮榻上的慈云大师和与他正对面坐着的二皇子周珉豪。
柳芸芸笑着先给慈云大师行了礼,又给周珉豪和赵恩浩见了礼,也不多客套,随心随意的按照以往的习惯,脱了鞋子,屈膝跪坐在了慈云大师的边儿上,葛大娘垂手恭顺的站在了柳芸芸身后的角落里。
周珉豪从看到柳芸芸进了屋,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脸上还浮着一丝儿激动喜悦的情绪,赵恩浩扭头对着无人的墙面儿翻了个白眼儿,心里极度的鄙视这个情窦初开的皇子殿下。
“大师,您又错了!”柳芸芸笑着重新摆正了茶几上一溜的茶具,“您看哈,这个呢,是闻香杯,不是让您直接去喝的,您不能用这个杯子来饮茶,会破坏了杯子里的茶香的。”
慈云大师笑看着柳芸芸帮他指正错误,也不招呼二皇子和赵恩浩,只一个劲儿的抱怨柳芸芸没跟自己讲清楚,又埋怨柳芸芸来看自己的次数太少了,哪里学的过来。
柳芸芸冲着二皇子的方向怒了努嘴,一副无辜的神情看着慈云大师,“我来的少,能怨我嘛?还不是二殿下吩咐的活计太多了,我这几个月,就没有一天睡的够过!”
周珉豪从打了主意要把柳芸芸安排进宫,心里对她多少存有了一些愧疚,毕竟这事儿,是没法儿跟她商量的,她的态度他也不是不懂,再说,离她及笄到可以议亲,最少也得两年以后,现在也不是要求她……一些事儿
的时候。一些什么事儿?当然是一些类似于少艾少慕之类的事儿。
听了她说自己在别院儿休息的不好,也真是有点儿心疼,于是开口道:“既然休息不好,就要多多休息,你现在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己也要多加注意才是!”
柳芸芸挑着眉梢看着周珉豪很是关心自己的语气,神色也不似作伪,心里对他更是怨恨……呃,当然,还远达不到恨,只是讨厌他的虚伪,讨厌他的自以为是的“关心”。
“二殿下,芸芸想跟您商量一下,父亲再过一个月就要外任了,要不,我一个月后,再跟方表哥一起去别院儿?您看合适嘛?”
柳芸芸脑子里迅速盘旋了一圈儿,二殿下对自己存了歉意,有了歉意……那就可以适当的要点儿好处,要点儿福利,这不算是违背他的意愿吧?先把时间争取出来,然后再慢慢的想法子……不能慢慢的,得尽快,要尽快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不然,等圣旨到了家里,可就没有机会再想什么法子了。
周珉豪犹豫了一下,看着柳芸芸晶莹清澈的眼中带着恳求,心就软的一塌糊涂,他现在已经是把柳芸芸当做自己女人的心态了,这个心态自从生了根,那就是坚不可摧,不可动摇的了。
“行,也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既然你想,那你就在家多陪陪你父母,也跟姐妹们多相处相处,以后怕是机会也少了。”
柳芸芸听完,眼睛眯了起来,笑着道了谢,就又旁若无人的跟着慈云大师侃起了茶文化来。
回到了白云庵,柳芸芸先去见了恒善师太,但没有提周珉豪想让自己入宫的事儿,出家人的思维和在家人的毕竟不一样,虽说方外之地红尘之中,但他们的心态已经是豁达开然的,想问题从来都是“随缘”,若是自己的那些想法跟她商量,怕是又要说自己妄语拧辩了,柳芸芸知道妄语不好,但是,善意的谎言,估计是个俗人,都是避免不了的,只要不害人,不存着害人之心,善意的源头毕竟是善意,所以,柳芸芸并不是特别刻意的去执着这个骗人的问题。
汇合了柳婷婷和柳蓉蓉,姐妹三人跟着白云庵的师傅们做了晚课,就坐着马车回去柳府了。
周珉豪和赵恩浩打马去了周珉豪的别院儿,青松居里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到任了,跟二皇子请安行礼之后,就各自忙活去了。
周珉豪带着赵恩浩回了别院的后院儿,俩人在内书房里坐定,周珉豪一直紧绷的木头脸,才开始有了表情。
“你说,今天我那般暗示,她能不能听明白我的意思?”
“殿下,我一共才见过她几面儿啊?我哪儿知道啊?要说了解,也是您了解她多一些才对啊,您问我,我问谁去啊?”赵恩浩抱怨道。
看周珉豪的眉头一直拧着就没松动过,这才又开口劝道:“她明不明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个聪明丫头,既然聪明,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知道的时候,也会明白您的用心之处,都是为了她好,她还能不感恩您的用心?姑娘家,好好哄哄,温柔一点儿的对她们,她们就没什么好抱怨的,再说,能到的殿下您的抬爱,也是她的福分,这人还有不惜福的?您真用不着太多虑了!”
“可是……她说过,她答应过她祖父,不给人做妾。”周珉豪依旧纠结。
赵恩浩一口气儿呛在喉咙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赶紧站起来走到书桌上,拿起水杯,一口灌进嗓子里,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殿下啊,这给您,哪能算是妾嘛?到时候,册封的时候,再给她加点儿位份,也就是了。您说说您……”
第一百一六章 春天这个季节
这天清晨,天空也只是亮了那么一丝蓝,周珉豪盖着靛蓝色的柔缎丝绒被,露出的额头上,浮着一层细汗,他缓缓的睁开眼睛,鼻子灵敏的嗅到了一股让人脸红暧昧的淡淡麝香气味儿,悄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那里,果然湿了一片。
他动了一动下半身,两腿间的东西,隔着被褥与亵裤,产生了细微的摩擦,回想起梦中的香艳,小珉豪不受控制的又有了要抬头的迹象。
周珉豪倏地起身,脸色还浮着不自然的绯红,内心却是烦躁不已,这是多久没有过的事儿了?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十四岁?还是十五岁?
周珉豪内心觉得非常的难堪!做春梦?自己竟然也会做春梦?竟然做春梦?!!
一定是……!一定是!
赵恩浩那个臭小子!
赵恩浩觉得,周珉豪之所以会被柳芸芸那个黄毛小丫头给吸引了心神,主要是平日里接触的女生太少,不论是在宫里头还是在宫外头,这前前后后,接触的最多,也相对最亲密的,除了柳芸芸那个小丫头片子,就没有别的女人了。
所以,赵恩浩用了一个异常精致的上好黄花梨木箱子,里面装上了最精致,内容最丰富多彩的鲜美书籍,打包的非常之豪华精美,让四个小厮,前后绑着红绸子,打上精致的红花结,抬到了周珉豪的内书房。
赵恩浩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应该是给周珉豪开阔眼界,增长知识的必要时期了!
周珉豪一直对自己要求很是严格,但在柳芸芸的标准里,他那已经不是严格可以形容的了,那是严苛,变态的一种自虐方式!
所以,在本着正确心态,科学态度研读了一晚上丰富多彩鲜嫩多汁的书籍之后,周珉豪严格控制的身体上,出现了球体上人类正常的生理反应现象。
但,对于刻板惯了的周珉豪来说,他现在对于这种正常的人类生理反应,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性心理反应,所以说,有时候孩子太乖了,太严格要求自己了,也不见得就一定是什么好现象!
周珉豪强忍着自己心里的别扭,克制着自己的身体反应,低声儿叹了口气。
小崔子听到屋内周珉豪发出的声响,下意识的爬到窗口看了看天色,这才寅时三刻不到,怎么殿下就醒了?难道是昨儿个看书,看的情绪波动太大了?
小崔子是个称职敬业的好太监,不但对自己的主子忠心不二,那速度也是非常人可以媲美的!他快速的穿好自己的衣服,又麻利儿的把自己洗漱干净,风一样速度的从暖阁外间转到了二皇子寝屋的门口。摆正好自己的姿势,恭敬的站在周珉豪卧室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儿唤道:“殿下,可是要起身了?”
“嗯。”周珉豪正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儿。
小崔子唤来了当值的小厮,周珉豪的习惯是不喜女人伺候,所以,除了外院儿,这后院儿是一个宫女都没有。小厮们捧着脸盆,
棉帕子,盥洗盅,依次排着整齐的队伍,脚下一丝儿声响都没有的,跟着推门而入的小崔子,进了周珉豪的卧房。
众人知道周珉豪规矩重,所以此时都垂着头,盯着自己脚底下的方块地砖,余光瞄着身前的人,低头行走着,故而,都没有看到周珉豪脸上异样的红晕。
小崔子却是愣住了,一下子脸色煞白,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殿下,二殿下,您这是……是不是病了,奴才……奴才,奴才去给您传太医。”
周珉豪早上起来的这短短几分钟,也是他这一日当中,最无害的时候,惺忪的睡眼,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反映也比白日里要慢了几拍,再加上此时,他还沉浸在在心里与生理的相抗之中,所以,听到小崔子颤抖哆嗦的连不成句子的话,也没反应过来,抬起徐隆的眼皮,不解的“啊?”了一声。
小崔子眨了眨眼,一时呆怔住了,耳朵里只听到了“咯噔”的一声儿,完了,殿下真的是病了,还病得不轻呢。
小崔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行爬到了周珉豪的床边儿,再抬起头来,已经是泪眼迷蒙,期期艾艾的看着周珉豪,说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奴才给您传太医来瞧瞧,可好?”
周珉豪这次是听清楚了,脸色倏地一下子,更是红了个通透,抬起手来,指着小崔子,“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个道道道来。
他本来就因为自己做了那么龌龊的梦,而羞耻的厉害,这听到小崔子的话,更是让他感到无地自容,还传太医来瞧?若是真的瞧了太医,可就真的是再也没脸见人了!
“你先给我起来!”周珉豪吼了一声儿,眼睛也恢复了不见底的深邃,小崔子看他清明了起来,也略微放下了一点儿心,但是,这脸色红的太过诡异,还是得让太医来瞧瞧,说了没事儿,才能放下全部的心不是?!
虽然被吼了,但小崔子却活跃了起来,情绪也不似刚刚那般低落战兢了,可这是小崔子啊!是二皇子的大总管啊!但,他身后的那些个小厮们,可就不像他这般不怕死了……
“哐…………”
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厮,被周珉豪的吼声,吓得手一抖,盆子就打翻到了地上。
所有人愣了一瞬,赶紧跟着跪了下来,磕头求饶,“殿下,恕罪!”
依照周珉豪往日里的严苛,如果在差事儿上,犯了一点儿的失误,那都是要按照他指定的规矩,该打板子打板子,该罚跪的罚跪,该干嘛干嘛,事无巨细,依规矩办。所以,底下的人,几乎除了忠心不二,敬职敬业的好太监小崔子以外,就没有人愿意伺候周珉豪的起居。
在这人眼皮底下,又是个容不得沙子的眼皮子底下,那不是一点儿小错也会被无限放大嘛?那不是找不自在嘛?
周珉豪听到集体呼声震天响的讨饶声,眉头拧了起来,刚想呵斥,腿间的那个小兄弟,虽然已经不复先时的斗志昂扬,但那
粘腻的感觉,却是像胡到了自己的腿间一般,所以,刚要扭身子下床的周珉豪,立刻感到了不适,立刻感到了……羞涩。
轻咳了一声儿,周珉豪依然半躺在被子里,板着一张羞红的脸,严肃的说道:“你们先下去吧,小崔子,帮我打水,我要沐浴。”
小厮们如蒙大赦,赶紧鱼贯而出,就像是进屋一般,又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只是仔细观察,还是会发现不同,退出去的队伍似乎不那么整齐了,小厮们“罚”里逃生,退出去的步子,就带着那么一点儿劫后余生的凌乱和兴奋。
二殿下心情不好,最吓人的是,情绪还反常,能早点儿逃离,那真是让人庆幸的事儿。
小崔子:“……”
沐浴过后的周珉豪,脸色依旧绷得紧紧的,不论小崔子怎么哄,怎么劝,都没有一丝回转。
甲明半跪在榻子上后面,帮周珉豪绞着头发,小崔子负责给给周珉豪整理床铺和换下来的衣裳。
苦命的小崔子,一个大总管还得铺床?唉……谁让周珉豪至今没有设置司寝和司帐呢?
小崔子从小儿就被送进宫里净了身,刚到周珉豪宫里当值的时候,周珉豪已经是十一二岁的大孩子了,当然,这个大,是对小崔子来说的,小崔子比周珉豪小着三岁多点儿,自然不明白男人晚上的那点儿子**之事儿。再加上,小崔子刚到二皇子身边儿时,也不是担任着贴身伺候的职务,所以,周珉豪初懂人事儿的那段时间,小崔子也没伺候过,所以此刻看到亵裤上黏糊糊,湿漉漉的东西,吓的心脏差点儿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小崔子虽然害怕,但还知道这等私密事儿,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但又担忧周珉豪的身体,无奈之举,只得去寻了甲明,想要问问看看他是不是能帮着自己劝劝二皇子赶紧找个太医来看看。
甲明是周珉豪贴身小厮里,年龄最大的,比周珉豪还要大着二岁,已经是快二十的人了,所以,当小崔子神神秘秘的把已经伺候着周珉豪穿好衣服的甲明叫出来的时候,甲明差点儿没被小崔子惊恐的样子给笑死。
甲明哭笑不得,但又不好的跟个太监说这些男人的事儿,只得先劝住要找太医来给周珉豪“看病”的小崔子,吱吱唔唔的解释说,这是正常男人的正常现象,让他不要过于紧张。
小崔子半吊着心,就算在书房伺候,也不时地抬着眼皮儿去偷着瞄二皇子的脸色。
周珉豪被他看的烦不胜烦,更是恨赵恩浩恨的咬牙切齿,想到赵恩浩,就想到了柳芸芸,想到柳芸芸,就不自觉的想起来那梦中的雪白柔软,那激动到可以让人发颤的深吻,以及舌尖上温润的触感……
想着想着,脸上复又升起了薄热,连脖子都渗透着异样的红晕。
小崔子的心脏又抖了抖,殿下真的不正常了,不会是真的得了什么大病了吧?
小崔子盘算着,赶紧得让赵世子爷来看看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