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福员外
夜幕降落，霓红灯亮起，外城十里堡迎来另一种喧闹。
柳大郎裹着件靛青色的厚棉斗篷，两只手互相插在袖筒里，瑟缩着身子，在百花楼后门处来回走动着暖着身子。
“吱嘎”一声，一个满头珠钗的脑袋从门缝里斜了出来。
柳大郎赶忙上前，从袖筒里把手伸了出来，两手拱了拱，笑道：“可是蔡妈妈？”
只见那满头的珠钗上下晃动了几下，一个涂着厚厚脂粉的大白脸就露了出来，蔡妈妈带着一脸老鸨习惯逢迎恩客的笑脸，大红的嘴唇都快挂到耳朵根了，斜侧着身子从门缝里挤了出来，略微肥胖的身体上裹着厚厚的红棉斗篷，更是显得臃肿似一个滚滚圆球一般。
“你就是英公子府上小哥儿派来的？”蔡妈妈看着身材高大魁梧，虽说不上英俊但也很是耐看的脸，笑意更是加深了一成。
柳大郎虽说做了柳芸芸铺子多年的掌柜，但这青楼妓馆可是从来没怎么踏入过的，仅有的几次，也是陪着来铺子光顾的富贵人家的采办管事儿一起到红楼听听曲儿而已，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青楼的老鸨，看着蔡妈妈盯着自己看的似是要滴口水一般，心里只觉得一股恶寒汹涌的往上冒。
面上却是未露分毫，依旧笑呵呵的回答，“小的正是，小哥儿派小的来给蔡妈妈送些东西，说是已经跟您都讲好了，上次来给您送那些风水物件儿的小子，今儿个有事儿不能前来，这才派了小的来，小哥儿的意思是……”柳大郎四周看了看，微微低了头凑近了蔡妈妈几分，压低声音说道：“含香姑娘现在既然已经嫁了人，这女子若是要出后院也甚是不太妥当，更何况她嫁的那人家儿，又是有头有脸的官老爷，小哥说，含香姑娘既然是从妈妈这儿出去的，想来她也必定知道妈妈是为了她好，这子嗣对女子来说，绝对是大事儿，可马虎不得，小哥儿交代小的，说一定要排个妥帖人跟着妈妈一起，这样关于这风水物件儿的摆放，也不至于错了去耽误了大事儿。”
蔡妈妈的笑容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因为尴尬，微微有些僵硬在脸上，吱吱唔唔了半响，才犹豫着道：“也不瞒你说，含香自从打发着出嫁了之后，就跟百花楼一点儿联系也没有了，我这儿……若是我就这么去他们府上，也不知能不能进得去见到含香。”
柳大郎笑了笑，“妈妈且放心，小哥儿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咱们带着金京城兵部侍郎吕府，吕家小姐的拜帖，指定能够见到含香姑娘的。”
蔡妈妈心里泛起一丝疑惑，抬起头来看着柳大郎，试探的问道：“小哥儿跟吕府还有来往啊？年纪轻轻，真是不容易。”
柳大郎马上警惕了起来，很快反应过来蔡妈妈疑心从何而来，表情一下子暗淡了许多，口气中还带有些个伤感和无奈的说道：“小哥儿原先就是这吕大人府邸的小厮，后来因为看到了……唉，您也知道，这名门望族，哪家儿后院井里没有几个冤死鬼，小哥儿因为年纪小，在吕家小姐院子里当过差，吕家小姐心疼他，这才把他转送到了英公子府邸，没有被卖到偏远之地去。”
“哦，呵呵，原来还有这么一会儿事儿啊
，唉……小哥儿也是，唉……大家都是苦命之人啊。”蔡妈妈疑惑消散，对柳芸芸还升起了一股子同情。
柳大郎和蔡妈妈又商量了去镇国将军府拜访含香姨娘的时间，蔡妈妈亲自送了柳大郎一段儿路程，这才调转了身子回了百花楼。
“都说好了？”百花楼顶层的雅室里，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左右，中等个，微微有些富态面容安祥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地中榻上，雅室四周不见一个炭盆，但是屋内的温度却是温暖如春。
蔡妈妈把斗篷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退了鞋子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中年男子对面儿，自己动手倒了杯热茶，端起来两手抱着杯子，轻抿了一小口，这才开口回道：“恩，都说好了，时间上，那边儿也说定了几日，就看我这里的时间来安排了。”
“嗯……”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垂着眼帘儿摩挲着手里的葫芦把件儿，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你感觉他们有什么目的？”
“我蔡妈妈是什么人，还能被一个毛头小丫头给骗过去？那小丫头虽说穿着一身儿男装，但是还是骗不了我，我只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娃儿了。”蔡妈妈胸有成竹道，“她显然是想从含香那里得到什么，我看今儿个来的这男孩儿，机警得很，反应也很快，不似普通府邸的下人。”
蔡妈妈又说了刚刚柳大郎和自己的对话，几乎是一字不漏的都说给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蹙着眉头，越想越觉得像，难道真的是柳大学士的嫡孙女？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百花楼了？这要是让柳大学士知道了，该多难过？
中年男子心里涌起一股悲，只冲的鼻子眼睛发酸，胸腔似是堵了一股子闷气，无处宣泄。
蔡妈妈安慰道：“我说东家，您也别太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人也已经去了，再悲伤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怎么能够帮到他们吧。活着的人，才最重要不是？”
福员外微微叹息了一声，“你说的是。活着的人，才最重要！”
“含香递过来消息没有？”福员外混迹商场多年，就是在整个大周朝，也是数得上的富商巨贾，情绪虽有些失控，却是不会失掉理智。
“递过来了。”蔡妈妈挪动了一下腰部，身子也暖了过来，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福员外说道：“含香已经找机会进过一次镇国将军的外书房，现在这老色鬼对含香真是宠上天儿了，几乎是有求必应，含香的意思是，此时安插人进府，还不是很合适，那镇国将军的夫人，就是个母夜叉，管不住自个儿的相公，就喜欢拿着这些小妾撒气，含香现如今正是得宠的时候，这张夫人自然不敢对她怎么样，可若是这时候就安插人，无疑不是给了张夫人发威的一个借口，对安排的这人，还有含香，都很是不利。”
福员外把玩儿着手里的葫芦，细细的想出了神儿。
柳大郎骑着马不快不慢的走了一段儿，待离百花楼几里地之后，回头看了看并没有被人跟踪，柳大郎双眼微眯，勒紧了缰绳，突然扬起马鞭甩在了马儿的后臀，骏马一声长嘶，如一只黑箭版射了出去，一路狂奔到二皇子的别院儿，动作迅猛的
翻身下马，别院值岗的侍卫站在台上远远就看到柳大郎一人一骑飞奔而来，急忙发了暗哨，丁海早就得了吩咐，自然不敢耽误，速安排护卫把北园的门打开，迎着柳大郎进门之后，重又闭合了大门。
柳大郎把缰绳甩给了守门的小厮，丁海迎了上来，“可是柳家大郎兄弟？二殿下正等着呢，请随我来。”
柳大郎冲着丁海拱了拱手，喘着粗气儿说道：“有劳了。”
丁海引着柳大郎来到外书房，柳芸芸听到柳大郎的声音，眨了眨眼，看着二皇子道：“你安排人传话给他的？”
二皇子点了点头，从暖炕上下来，掸了掸衣摆，走到书案后坐定，扬声道：“进来吧。”
柳大郎进屋后，先环视了一下，看到柳芸芸坐在暖炕上疑惑的看着自己，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跪下对着二皇子请安道：“小的柳大郎，请二殿下安。”
周珉豪让柳大郎起了身，指了指下首的八仙椅，“坐。”转头看着柳芸芸，“你也过来。”
柳芸芸撇了撇嘴，nnd,用着我的人，假传我的圣旨，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可恶，脸皮也太厚了吧！心里这么想，嘴上确是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跳下暖炕，提着裙子奔了过来，对着柳大郎使了个眼色，坐到了惯常坐的太师椅上。
柳大郎只坐了椅子半边儿，恭敬地垂手等着二皇子发问。
周珉豪看着柳芸芸没有闹别扭，乖巧的落了座，表情也不似不愉，微微松了一口气儿，自己竟然会怕她的小脾气？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分析自己这古怪心思的时候。
丁海带着小丫头给众人上了茶，挥手潜退了小丫头们，自己则侍立在周珉豪身后，偷偷瞄了一眼周珉豪，微微有些不解，二殿下这表情是个什么意思？抬起眼皮儿看了眼坐的跟个大爷一样的柳芸芸，这柳家二小姐可真是……这闺仪也学得太好了一些……
周珉豪并没有发问，而是直接吩咐道：“明儿个，你亲自去一趟福员外的府邸，去把你们的计划跟他详细的说一说，也顺便看看他的意思，最好是能得到他的相助。”
柳大郎仔细听着，眼睛却是看着柳芸芸，柳芸芸白了一眼周珉豪，对着柳大郎点了点头。
柳大郎站起身来，抱拳恭敬应是。
“福员外此人，我也派人详细的打听过，为人甚是重情义，每年也都会做很多义举救助穷苦的农户，想来他不会不念及与柳大学士之间的情分，有了他的相助，不论是探听消息上，还是分派的人手上，都会利大于弊。”周珉豪看着柳芸芸说道：“那镇国将军的小妾一事，你就不要再参与了，有福员外和柳大郎安排执行，还有我亲自指挥，也用不着你做什么。”
柳芸芸心里闷着气儿，听了这话更是火气直窜脑门，催眠了半响才平了这怒火，点头应声道：“是……都听你的。”
“若是柳振瀚今晚进行的顺利，那我们的行动就可以提前。你们柳家也就可以真正摆脱了这最大的隐患！”
柳大郎激动地看着柳芸芸，那小金子是不是也可以提前从丽妃娘娘那儿回来啦？
第八十七章 忧勤惕砺
吕府内书房中，柳振瀚将晕倒的吕芳菲打横抱起来放到了紧里侧的罗汉榻上，自己则跟鹰胜一通继续找寻。很快便发现了书案下方一处感觉设计怪异的凸起。
柳振瀚让鹰胜发了紧急戒备的讯号后，目光紧紧盯着这处凸起，伸出手用力按动了一下。
只见书案内侧“砰”的弹出一个斜三角型的抽屉，柳振瀚闭了闭眼，咬紧了嘴唇，转身将手中的短蜡放到了案几上，轻拉动抽屉，取出里面放置的一个极小的金丝樟匣子。
拖着匣子四周探看了一圈儿，将匣子放到书案上，一手轻掩口鼻，一手利落的扭动悬扣儿打开了匣子。
匣子内金丝樟层层叠叠的金丝木纹在昏暗的烛光下依然泛起珠光般的宝气，一只血红的虎符静静的躺在这宝光里，显得更是刺人眼眸惊骇人心。
柳振瀚托起这只红色的虎符来，这就是镇国将军暗地里征收的天雄军的调兵凭信！要不要直接呈报给皇上？喀大城现在驻扎的是武大将军和镇国将军两只五万大军，双方都号称是自己军中最精锐的一支兵马……镇国私自练兵，武将军到底知不知情？镇国如此放心的将虎符放在吕大人这里，是真的信任他还是以此为要挟武将军的手段？
柳振瀚心里百转千回，手上动作也是毫不怠慢，用帕子将虎符包好，快速的放入怀中。
鹰胜一直在门口警惕的观察，耳朵微动，飞快的回身对着柳振瀚道，“有人来了。”
柳振瀚飞速将金丝樟匣子放回抽屉，吹熄了桌上的短蜡用手将蜡烛攒在手里，抹平了桌上的蜡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两步冲到窗口，急掀起布帘儿，正看到一抹灯影儿快速的超自己所在的内书房移动。柳振瀚微眯着眼睛，眼珠儿微动，带着鹰胜迅速离开书房沿着影壁一路向西飞奔。
“人都撤回来了嘛？”柳振瀚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都撤了，刚刚我已经发出了撤退的暗号。”鹰胜猫着身子紧靠着柳振瀚道。
“好，咱们分头，若是他们追来，你尽量调遣人为我打掩护。”
“领命！”鹰胜说完，九十度转了身子，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柳振瀚紧竖着耳朵，一路飞奔一路注意着隐蔽着吕府的护卫。刚刚显然是被不知是谁安插在吕府的眼线给发现了，这会儿肯定已经得知虎符被盗的事情，只有这边的人没有跟吕府的人正面的冲撞上，想来就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呼……”一声马儿的呼吸声传人耳内，柳振瀚毫不犹豫的收紧腿部肌肉，“噌”的跃上高墙，纵身一跳直接跃至马上，双腿用力夹紧马肚，勒紧缰绳，举起马鞭用力甩了一鞭。
马被勒的前蹄高高扬起，吃痛的“嘶”了一声，放下蹄子，使劲儿的甩起尾巴急驰而出。
鹰胜脸色发白，紧张的额头冒出来冷汗，紧急将鹰队人马调成三路，一路紧追上柳振瀚护他安全，一路负责朝城内四散，一路负责往皇宫方向，目的是分散敌人的视线。
鹰胜带着一队纵马狂奔，勉强追上了柳振瀚，柳振瀚听到身后的马蹄声，手指紧握了握缰绳，回身看了一眼，待看清
来人是鹰胜，这才松了口气儿，放慢了马速，跟鹰胜所带的一队汇合，一起朝二皇子别院疾奔而去。
柳芸芸又交代了柳大郎几句，见事情已经商量妥当，周珉豪就派了丁海将柳大郎从别院儿的西侧角门送了出去。
柳芸芸紧裹着厚厚的斗篷站在青松居的阁楼上，推开窗子将身子探出窗外，双臂放在窗台上，心焦的朝别院后门处张望。二哥怎么还不回来？柳芸芸抬头看了看月色，古代的天空似是不会黑的透彻，繁星点缀着寂静的夜空，原先自己是多么心喜这毫无污染的夜空，可现在，又有点儿埋怨，为何不能黑透了呢，伸手不见五指呢？这样二哥一旦遇到危机，也可以借着那乌漆麻黑的夜色让自己隐蔽的更加安全一些。
周珉豪将自己的那件紫貂大氅轻轻搭在柳芸芸冻得有些瑟缩的娇小身躯上，温和的说道：“别担心，有鹰队护着柳振瀚的安全，他不会有危险的。”
柳芸芸扭头看着他，月色星光的银白交辉下，周珉豪身上的贵气减淡了不少，多了一股柔和亲切的味道，让他看起来周身都似散发安定人心的磁场。柳芸芸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温柔的眸子，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
二皇子只听到自己的心，砰腾砰腾的跳动声，似是有一股暖流涓涓流淌，又似是吃了一颗橙子，甜中还带着一丝微酸，虽然自幼传习的礼节，让他的表情看起来依旧严肃清冷，但若是你心细仔细的观察，仍能看出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一抹悸动。
望塔上的侍卫紧张且专注的观察着远处的动静儿，待看到一队人马冲着别院儿飞驰而来，急忙吹响了鸣警。
鹰胜加了一鞭，一人当前急冲过去，空出一手抓起胸前的哨子，高频却不嘹亮的哨音传进别院。
柳芸芸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抓住周珉豪的手，攒紧，也不回头，只不眨眼的盯着后门处，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周珉豪细细听了暗哨的方式，拉起柳芸芸的手，轻轻拍了拍，又似抚了抚，笑着说道：“很顺利，你二哥已经安全回来了。”
柳芸芸狠狠的松了口气儿，放下抓住周珉豪的手，这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担忧，总算是雾霾散尽了。
“咳咳，你……那个，咱们先下去吧，在书房等着你二哥，他一会儿就会过来。”周珉豪不自然的轻捻了捻手上还残留的温软柔香，掩嘴轻咳了一声儿，温声说道。
“好！那咱们赶紧走。”柳芸芸笑了起来，转身儿就急急的奔下了楼梯。
周珉豪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跟着柳芸芸的脚步下了楼。
柳振瀚策马一路从别院后门奔进了月亮门，翻身下马，只觉得双腿都似在颤抖，一个没站住，差点儿跪坐在地，二皇子的小厮甲明眼明手快的迅速闪身到柳振瀚身侧，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柳二少，您没事吧？”甲明看着这个才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关切的问道。
柳振瀚站稳了身子，待看清是甲明，双手抱拳，笑着道谢道：“多谢，我没事儿，赶紧带我去见二殿下吧。”
甲明点了点头，对
着身后的鹰胜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等二殿下传唤，再做回禀，鹰胜示意明白，就转身儿朝鹰队之人所在的偏院走去。
甲明带着柳振瀚一路也没走回廊，直接从花丛中的青石板路进入青松居，拾阶而上，走到外书房，敲门禀告了，得了允许，这才推门而入。
柳芸芸看着柳振瀚一身寒气的越过门槛，踏了进来，急忙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子，三两步一下子扑到了柳振瀚怀里，双手挂在柳振瀚脖子上，小脸儿紧贴着他的脖子，蹭了蹭，这才微微松了手，抬头看着他抱怨道：“二哥，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怎么还去啊？你不知道危险嘛？要是有个闪失，你让孙姨娘怎么办？你让咱这一家子怎么办？”
柳振瀚刚想对二皇子行礼，结果就被柳芸芸搂住无法动弹，只得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说道：“先下来，别在二殿下面前失了礼数。乖。”
柳芸芸白了他一眼，悻悻然的放了手，嘟着嘴，退回到太师椅上坐好。
柳振瀚对着周珉豪行了礼，被赐了座，小丫头们端上了热茶，柳振瀚端起杯子喝了好大一口，这才把冷的有些僵硬的身子，暖了过来。
看着周珉豪，将这次的行动汇报了一番，并且，连最细下的细枝末节都一一汇报了一遍。
柳芸芸越听眉头皱的越是紧，心中不安，忍不住插话道：“那蕊儿被抱到哪里去了？”
柳振瀚歪头看着她道：“放在吕府外书房的暖阁里，吕家三小姐，放在外书房内的罗汉榻上，放心吧，没有伤到她们，只是敲晕了而已。”
“蕊儿是我的人……不会有危险吧？”
“应该是无事……”
周珉豪打断了柳振瀚的话，看着柳芸芸说道：“放心，如果真的出事儿了，我派人第一时间把她接出吕府。”
还没等柳芸芸道谢，周珉豪又继续问了一些吕府的情形。
柳芸芸急忙咽回了后面的话，等出了事儿再接，岂不是晚到黄花菜都凉了？但人家二皇子既然作出承诺，想来应该是会确保蕊儿的安全的。
柳振瀚将怀里的虎符掏了出来，递交给甲明，柳芸芸好奇虎符长什么样，凑着脑袋看了一眼。
红彤彤的一个小铁块，不愧是调兵遣将的凭信，连颜色，都像是用鲜血铸成的一般。一代功成万骨枯，可怜的都是那些小兵小卒，若说是为了国家安危，抛头颅洒热血，还属于保家卫国，死的也有价值，可为了这些上层的官僚，争权夺势而牺牲性命，那可真是太冤太不值了！
周珉豪接过甲明递过来的虎符，拖起来仔细看了看，哼！有了这天雄军的虎符，再加上柳府之前柳大学士留下的那个兵符的证物，这镇国将军可就是退无可退了，若是能挑得武大将军跟这镇国将军对上……
柳芸芸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盯着周珉豪的侧脸，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这关键之处，还是吕家！”
若是此举，可以让镇远将军再无翻身之力，那柳家就算是真的可以摆脱危险了。
自古忧勤自惕厉，现在这个时期，可是一点儿差错都不能出！
第八十九章 心思
吕芳菲端坐在吕府正院堂屋的下首，因为是被从后袭击后颈而晕倒，所以这会儿后脑还一跳一跳的微微有些疼痛。但此时，她的心，比她的后颈来的更是让人寒心的疼。
吕大人衣衫凌乱，一声接一声的发着叹息，摊手摊脚的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不停用手拍着大腿，伸手指着吕芳菲，咬牙切齿的道：“谁让你那么晚了还去书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书房不是你一个女儿家可以进去的，你……你简直是……怎么一点儿女德都不懂？啊？你是想害死老子？你这个……”
“好了，老爷，咱们现在……呜呜……咱们现在可怎么办啊？”吕夫人坐在吕大人身边儿，举帕拭泪。
吕芳菲端坐着，一动未动，只是放在双腿间的手用力的绞着帕子，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办怎么办？你让我想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干点儿什么？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都会招引野男人进府了！！”吕大人越说越气，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老爷，我的爷啊，您小点儿声儿，这事儿若是让大殿下还有贤妃娘娘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啊？您小点儿声儿……”吕夫人惊恐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轻轻拍着吕大人放在腿上的手，看吕大人虽说还是怒瞪双目，但却是安静了下来，这才呼了口气儿，转脸儿狠狠剜了一眼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吕芳菲。
“你还跟那儿傻坐着干嘛？还不快来跟你父亲磕头认错？”吕夫人经过昨天一晚的兵荒马乱，现在可谓是心惊胆战，今儿个晌午过后，还要送女儿进宫去给敏妃娘娘请安，如果昨晚的事儿被人知道了，再告到贤妃娘娘或是大殿下处儿……这侧妃之位还怎么保得住？别说是侧妃，估摸着，连这往后嫁个好人家儿，都是难事儿了……吕夫人越想越着急，火气也跟着蹭蹭往上冒。
吕芳菲攒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抬头看着双双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双亲，心里似是被倒灌了一桶冰冷的污水，直蔓延到后脊梁处的骨缝里，泛着寒意还要说不出的恶心腻歪。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怎么？你还不服？”吕大人倏地站了起来，“啪”的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吕芳菲的脚边儿，骨质瓷白的茶杯瞬间粉身碎骨，四溅开来，杯中残余的茶水和碎了的瓷片儿溅湿了吕芳菲的鞋面儿和裙摆，粉白的瓷片儿随着茶水渍黏糊在裙摆四周，吕芳菲的心，也彻底如这骨质瓷杯，碎的已经如消失了般，麻木的没有知觉了。
“芳草，快把三小姐先扶回芳菲院。”吕夫人也跟着站起身来，用力拖着吕大人又坐了下来，赶紧派遣自己身边的大丫头芳草，让她先送吕芳菲回去自己的院子，以免一会儿再气到吕大人，如果真的受了伤，可怎么进宫去？就是这情绪，一会儿也得交代交代，省
的别人没说，自己这儿先漏了陷。
吕芳菲一声儿不吭，屈了屈膝，就跟着芳草先回去了。
吕大人抬手指着吕芳菲的背影，整个胳膊都似是被怒气充盈，抖动的厉害，扭着脸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吕夫人，怒斥道：“你看看她，啊！说她两句，她这是什么态度？可还知道‘孝’字怎么写？这些年可是短她吃穿用度了？可是少请先生培养她了？你看看，看看，你平日里是怎么教导她的？”
吕夫人刚忙屈膝对着自己的丈夫行礼道歉，“都是妾身，是妾身的不是，老爷，您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妾身今儿个就去找贤妃娘娘，让她再给咱们府上，多派点儿高手护着，再也不让这种事儿发生。”吕夫人拎着帕子的手抚在吕大人胸口，轻抚着替他顺着气儿，边道歉边想折，“老爷，你可看了书房？那些贼人可有……呜呜……可有对我们家芳菲做过什么？”
“书房……？”吕大人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又一闪而逝，拧着眉头想了想，越想越是心惊肉跳，若是……吕大人被自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噌的就站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头也没回的对吕夫人吩咐道：“你别管我，先去看看那个不孝的女儿，好好教导教导她，别再弄出什么乱子来，坏了老子的大事儿！”
“放心吧，老爷，妾身一定好好教导她……”吕夫人看着吕大人的几步就出了堂屋，赶紧追了几步保证道。
吕芳菲坐在暖炕上，靠着靠枕闭目沉思，秋月侍立在她身边儿，担忧的瞅着她，却是不知该如何安慰。
“蕊儿那丫头可有受伤？”吕芳菲睁开眼睛，看着秋月还有些微红的脸，“辛苦你了，这身子还没养好，你今儿个就别跟我进宫了，在家好好养养。”
秋月上前一步，跪坐在吕芳菲腿边儿的脚榻上，抬头看着她，温和的说道：“蕊儿无碍，她也是跟小姐一样，被人击中了后颈，只是那贼人用的力气比较大，刚刚才清醒过来，这会儿大夫正在给她检查呢。”秋月又往前凑了凑，“三小姐，您可看清那些贼人了没？他们这是来咱们府上干什么？可有……可有……碰触到您？”
吕芳菲摇了摇头，蹙着秀眉，“没看清，只是大约看到只有两三人的样子，我在晕倒之前，看到那个……那人的眼睛了，我总感觉好似是以前在哪里见过，那眼睛，还有那个神色，感觉有些熟悉。”
“啊？是咱认识的人？”秋月惶恐不安，若真的是熟悉的人？这可如何防范？再出一次这样的事情，小姐的名声可就彻底的毁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熟悉，像是以前见过一样，那人敲昏了我，应该没有对我多做什么，我被田护卫叫醒的时候，身上衣服跟晕倒前差不多，
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吕芳菲神色中充满了担忧，“我只是觉得，他们似是比我早就到了书房，我再翻书的时候，听到了几点声音，只是当时没有留意，现在想来，应该是他们之间联络用的暗语。”
“他们是来……偷窃？可是书房有什么东西……他们要偷什么？”秋月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单纯的眸子被第一缕朝阳映衬得更是晶莹透彻，眸中的那一丝慌乱，更是让看到的人，心生怜惜。
吕芳菲轻轻将她耳边儿散落的一缕青丝抚至耳后，“呵呵，谁知道呢？我从不过问父亲在外面的事情，只是我隐约觉得，敏妃娘娘突然宣我进宫陪伴几日，跟昨晚的事儿，必然是有联系的……别担心，真要是有什么事儿，我就带着你和蕊儿，咱们找处儿幽静的地方躲出去，再也不理这些风波是非了。”
“好，三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蕊儿定也是跟奴婢一样，奴婢们这辈子，都跟着三小姐。”秋月忍不住鼻子一酸就落下泪来，怕吕芳菲看到，赶紧扭头用袖子擦了擦，抽了抽鼻子，转回脸来回道。
秋月心里很清楚，吕芳菲并不愿意嫁给大殿下做侧妃，就是做正妃，自家小姐估摸着，也是不愿意的，自己劝也劝了，只是每次提到这婚事儿，小姐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时间久了，秋月也就不再劝了，三小姐什么事儿，都有自己的看法和主张，自己想不明白也猜不透，干脆就听命行事儿，不再去多想，反正自己这辈子，只认准三小姐这一个主子，唯一的亲人了。
蕊儿躺在下人们居住的厢房里，由着老大夫给探了脉，开了药方，一起住着的几个小丫头看她没事儿了，这才散去各做各的差事儿了，蕊儿对大伙道了谢，闭着眼睛，自己看到的那个黑衣人，肯定是二少爷，只是那么晚了，他来吕府的书房做什么？二小姐也没提前给自己递句话儿，难道是不信任自己？不会，二小姐不是那样的人！那是什么呢？从自己打听到和观察到的情形来看，吕大人虽说跟镇国将军以及大将军都有联系，但是，吕大人这人才疏学浅，又很是贪图富贵美色，差事儿上，做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儿，大事儿他根本应付不来，那位镇国将军会将自己重要的东西放在吕大人这儿？
蕊儿摇了摇头，自己还是太粗心了，二小姐以前就讲过，越是危险的敌方就越是安全，越是看似不起眼的人，说不定自己最后就输在这样的人手里。
骗子行骗，讲究的就是信任之道，这官场倾轧，讲究的同样也是这个信任之道。
吕大人此人，莽撞粗心不堪大用，但是，如说最不引人怀疑，却恰恰好，就是他这样的人！唉……只是可怜吕家三小姐了，如此倾城之貌美，玲珑之心思的妙人儿，却摊上了这样的父亲，真不知，最后一旦水落石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第九十章 请君入瓮
送走了一刻没停，对着自己唠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吕夫人，吕芳菲木然的拖着身子送她到屋门口，看她走远后，面无表情的转回身来，颓然的半躺半坐到暖炕上，抬起手指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
她还打算着让自己去给大殿下做那个侧妃，好似如果大皇子不娶自己，就是自己的错一般！虽说自古子女的婚事儿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这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啊！他们怎么能如此的狠心？上推上赶着送自己的亲生女儿去给别人做妾？出了事儿，第一时间不是担忧自己女儿的身体，而是遮捂着，怕走漏了消息，妨碍了女儿去给别人做妾！
吕芳菲只感到手脚冰冷，心？早就寒冷的失去应该有的意识了！
吕大人浑身僵硬，愕然的瘫坐在内书房书案后的椅子上，紧盯着弹出来的三角抽屉，眼珠子仿佛要瞪出来一般！里面的金丝樟匣子完好无损，但……虎符不见了！僵硬的身体慢慢开始颤抖起来，越抖越是厉害，只抖得屁股下的椅子都咯吱咯吱的作响。
“大人，大人！”幕僚何先生站在吕大人身侧，恐惧的喊了一声，发现他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加大了音量又喊了一声。
“怎么办？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死定了！”吕大人眼神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转头看着何先生，“你说咱们怎么办？那东西，可是极重要的东西，唉……当时我就不该听你的，把这东西放在咱们府上！现在可怎么办啊？镇国那个老贼，肯定要宰了我的！”
“大人，您先冷静冷静，稍安勿躁！咱们想想对策，好好想想……”何先生也不辩驳，这接手虎符一事儿，当初可不是自己的主意，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多方依靠，还说什么路子多了人好走，人要富贵就得险中求！这下好了吧……谁让自己是这吕大人的幕僚，他一旦有了祸事，自己也难逃一劫！
吕大人的表情已经扭曲到了极致，显然是被吓得，快要掉起眼泪来了，双手拖起搁置在书案上那个流光溢彩的金丝樟匣子，就像是拖捧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中透着几丝畏惧，苦恼的说道：“这还有什么好想的？这东西一旦被呈给皇上，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祸！这可比当年柳家那案子明晰的多了，柳家那会儿也就柳思明一家在喀大城，而且，也只是包庇叛军而已，可我呢？我可是手握兵符，是虎符！虎符！这可怎么办？还怎么想办法？这事儿败露了，不是被镇国那个心狠手辣的弄死，就是被皇上直接问斩，两边儿都是一个‘死’字！”
“大人，昨晚那些人……这事儿可有好好问问三小姐？”
“问她有什么用？！她能知道什么？平时连门儿都不爱出，就知道在家写写画画的，问她？她除了被敲昏了，估计什么都不知道！”吕大人气急败坏的冲着何先生怒吼，“你快点，想点有用的！”
何先生嘴巴上很快的就应了下来，心里却是泛起了一股子酸意，直冲的嘴巴里都是苦涩。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蠢货做主子？小气吧唧且不说，就说这心机谋算，连自个儿都不如，自己怎么会如此的怀才不遇？想到自
己当初满怀的那股子激情和热情，但自从遇到自己面前的这位主子……
蕊儿觉得自己身子已经无碍，喝完老大夫给开的活血化瘀的汤药，走到内书房暖阁去取自己昨天遗落的斗篷，刚走到廊下窗棂处，听到屋内的谈话声，下意识的瞄了一眼书房内的两人，待看到何先生的神色，心思微微一动，警惕的用余光四下扫了一圈儿，见无人注意，下意识的舒了口气儿，不紧不慢的走入暖阁，拿起斗篷披在自己身上，从容的回头又看了一眼门口，见真的没有任何下人守卫，这才踮着脚尖，蹑手蹑脚的走入暖阁紧里头的软榻旁边，脱下斗篷垫在地上，蹲下身子猫着腰，拿开墙壁上倚着的一块石板，把头钻入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中。
“大人，在下有个主意，只是……”何先生强摁着自己你咽下了那股酸涩，不管这机遇是不是坎坷，怎么着也得先保了命再说！
“只是什么？别吱吱唔唔的，赶紧说！我恕你无罪，快说！”吕大人蹙着眉头，催促着何先生快说，他自己现在已经是方寸大乱了，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思路都没有。
何先生凑近了吕大人一些，轻声儿说道：“这虎符，本来也是经由您的手，找到的铁朱砂铸造而成，当时的模子，如今还收在咱们府中，这丢了虎符一事儿，先别让镇国将军大人知道，咱们赶紧再着手铸造一个，等那些贼人寻到天雄军，那时候我们已经可以把天雄军调开到别的驻地了。”
吕大人眨了眨眼，傻住了，待想明白，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只是还有一点儿，“那……万一他们以后找到天雄军怎么办？”
何先生无语的皱了下眉头，只是瞬间就展开了，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耐心地解释道：“大人，前几日镇国将军大人不是跟您说过，要把天雄军从川南盆地调到喀大城？”
“对，是，是有这事儿。”吕大人连连点着头，瞪着眼睛瞅着何先生，示意他继续。
何先生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接着道：“这天雄军藏匿之地，在川南最南部的盆地里，川南距离金京城快马加鞭，也得跑个二十天左右才能到，何况，那些贼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天雄军的所在，就算他们本事通天，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寻到线索，但是，有了这十天半个月，再加上跑过去的天数，这已经是两个月开外之后的事儿了，到那时候，天雄军已经快要抵达喀大城了，您想啊，等天雄军抵达喀大城，您找个什么由头不成？换个更加保险的虎符，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还不都是镇国将军大人的一句话？”
“好主意！”吕大人激动地拍案而起，兴奋的仿佛刚被从刑场上解救下来一般，拍着何先生消瘦的肩膀哈哈大笑开来。
“为大人效劳，是在下的荣幸，当年也是承蒙了大人的抬举，在下才有了如今的体面和富贵，在下定当涌泉相报大人的知遇之恩。”何先生笑着谦虚道。
“唉，等天雄军抵达了喀大城，我一定好好的赏你。”
何先生笑着道了谢，心想，这赏估计又得黄了，每次都说要赏，可到今天，自己也没见到过这赏
到底是长什么模样！
今日为官员的休整日，所以不用上早朝，何先生催促吕大人赶紧去镇国将军府商量这天雄军迁移的具体章程，吕大人找到了解救自己的办法，自然也积极配合的听取了万先生建议，回寝院收拾洗漱准备去往镇国将军府拜见镇国将军。
蕊儿将两人的话听得一字不漏，待二人出了外书房，各自回了住处儿，这才把脑袋从小洞收了回来，侧耳听了听动静，确定无人，动作极其麻利的站起身子，拿起斗篷掸了掸，披在身上，快速走处暖阁。
蕊儿一路仔细想了如何把话安全送出去的细节，一是不能引起吕芳菲的怀疑，二是这何先生既然能想出如此计策，自然是狡诈诡辩的很，怎么也要小心他多的那个眼睛和心思，三是吕夫人，每次丫头出门，她都要一问再问，就怕丫头拿着吕府的银子出去干点儿什么，不让她知道，得好好想想，这话决不能通过现在手中的这条线递出去，一来怕不及时，二来，也担心说不清楚，还是自己亲自传这话比较妥当。
“你去哪儿了？我刚刚去屋里瞧你，发现你人不在，害得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秋月听到蕊儿回来的声音，迎了出来，关切的问道。
“多谢秋月姐姐，我没事儿了，刚刚是去暖阁拿斗篷去了。”蕊儿屈了屈膝，对着秋月行礼道谢，扭了扭身子，给她看自己身上的斗篷。
其实蕊儿已经不用对着秋月行礼了，蕊儿要说，也已经是吕芳菲身边的一等丫头了，跟秋月算是平级，只是，自从蕊儿被提拔到吕芳菲身边儿伺候开始，这习惯就一直延续了下来，秋月说过她多次，每次都被她笑嘻嘻的挡了回去，所以也就由着她了，只是交代了，若是以后两人一起陪着吕芳菲出门，在外不可着对自己行礼，显得没有规矩。
“老爷可还在书房里？”秋月凑近蕊儿的耳边，悄声儿问道。
“没有，我去的时候，外书房只有王大嫂子在收拾，一个人都没见着。”蕊儿摇了摇头，“怎么了秋月姐姐，可是有什么事儿？老爷……？”
秋月摆了摆手，“哪有什么事儿，我就是担心，昨个儿你和三小姐二人，怎么会如此晚了还去书房？我就怕，万一书房少了什么，老爷再迁怒于三小姐。”说到此处，秋月一脸的凝噎悲伤。
蕊儿也是知道吕府不论是老爷还是夫人，对吕芳菲都不是真心疼爱，心里也替吕芳菲抱屈，只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儿，也是别人之间的亲情，自己说什么，也不合适，用二小姐的话说就是，都是上辈子的缘和债，又不是带着记忆投胎转世，如何能判断得清楚到底谁是谁非！
拉着秋月转回到下人住的厢房，蕊儿和秋月现如今是住在一间，按着秋月坐在炕上，自己则脱了斗篷，又倒了杯水递给秋月。
“秋月姐姐，你伤风还没好利索，得多喝点水。”
秋月接过杯子，抱在手心里暖手，看着蕊儿说道：“我这儿病着，进宫显然是不合适，别再过了病气给宫里的贵人儿们，今儿个还是你陪三小姐进宫比较合适。”
第九十一章 出府递信
蕊儿放下茶壶，捧着杯子坐到了秋月的身边儿，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说道：“秋月姐姐，奴婢今儿个想跟您告个假，奴婢的小幺弟，已经连续发热十几天了，奴婢的娘亲担心的不行，想让奴婢回去，帮小幺弟请个好点儿的郎中看看，奴婢知道这时候告假不太合适，但是，奴婢真的担心小弟……”
“都这么多天了？你怎么不早说？你看看你，还是跟我见外，三小姐若是知道你这么长时间不说，把这事儿闷在心里，估计又要说你了！”
“不是奴婢闷着，实在是……这事儿，也是昨个儿奴婢的娘亲才来告诉奴婢的，奴婢的娘知道咱们府上忙，估摸着大概是实在是没辙了，才不得已来找奴婢帮忙。”蕊儿垂下眼帘儿，不好意思的说道。
“行，今个儿你就别跟着三小姐了，还是赶紧回家去看看吧，一会儿的，我去跟芳草姐姐说一声，想来夫人应是可以允的，今天就让冬儿跟着三小姐进宫吧。”
“多谢秋月姐姐了，要不要去跟三小姐汇报一声儿？”
“我去就行，你赶紧收拾收拾吧，银子够不？我这儿还有一些，不够就先拿去用。”秋月转身趴在炕上，伸手就要从炕里头拿出存银子的小匣子。
“秋月姐姐，不用，真不用。”蕊儿伸手把秋月拉起来，连连摆手，说道：“奴婢先回去看看，若是当真不够，奴婢再来跟姐姐借钱，现在先不用，银子如果带多了回去，那些亲戚们又该眼红，找奴婢的娘亲麻烦了。”
“那好吧，有事儿一定要说，别闷着。唉……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你看三小姐，身为三品大员的嫡女，唉……”秋月无奈又心疼的叹了口气，“三小姐从来没拿咱们这些下人当做外人，你只要用心当差，以后……三小姐肯定是不会亏待咱们的。”
“嗯，奴婢知道了，若是可以，奴婢一定尽力帮助三小姐。”蕊儿这一句，是诚心实意说的，若是可以，她一定想办法让二小姐想个法子，帮三小姐摆脱这恼人的婚事儿。
秋月跟芳草汇报之后，吕夫人也没拿这蕊儿当回事儿，很快就允了她回家探亲，蕊儿收拾好，背着个小包袱，跟吕芳菲告辞出来，走到吕府西侧门下人出入的角门。
吕芳菲特意交代采买的管事儿东川，顺路带蕊儿一程，蕊儿屈膝对着东川管事儿道了谢，爬上马车。
车子刚出了角门，停了下来，芳草在车外的声音传了进来。
“东川管事儿，这车里可是三小姐屋儿里的蕊儿？”
“正是，正是！三小姐特意交代奴才，把蕊儿姑娘带到镇子上。”
“哦，是这样，刚刚老爷吩咐，现在是特殊时期，出入府得检查一下，别把不该带的东西带出去，你看……”芳草声音不大，但是去盛气凌人，似是发号施令般不可一世。
蕊儿掀起象眼格棉布车帘儿，背着包袱跳下车，看着芳草，甜笑着说道：“芳草姐姐，我就带着这一个小包袱，您要检查一下嘛？”
东川皱了皱眉头，他是吕府的家生子儿，老子爹老子娘都是吕府有头有脸的下人，自己也当着这管事儿的职务，平日里哪里受过这种气儿？
！但是一看这蕊儿如此的配合，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爬上马车，坐在车辕上等着她们检查完了，好上路。
芳草看也不看东川管事儿，上下打量了几眼看似天真无邪似得蕊儿，这老爷也真是，今儿个还真是反常，怎么就那么听信那个何先生的话了？上面一句吩咐，自己就得多跑一趟，多跑一趟不说，还要受冻！
越想越气，芳草一把拽过来蕊儿手里的包袱，抖着里外全查找了一遍，发现除了几个碎银子，就是两三身小衣服。
“这衣服是给谁的？”芳草拎起衣服来问道。
“回芳草姐姐的话，这衣服是奴婢做给家里的小幺弟的，这布料是三小姐赏给奴婢的。”蕊儿不疾不徐的回道，毫无恼意，为了说清楚，连布料的来历都交代了出来。
芳草拿起衣服看了看，又看了眼包袱里的东西，把手里的衣服扔在地上，站起身来啪嗒了一下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行了，赶紧走吧，夫人允了你三天的时间，你别回家忘得忘了时间就行。”
“多谢芳草姐姐，奴婢一定谨遵夫人的吩咐，按时回府。”
看着芳草转身儿进了角门，蕊儿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快速的收拾好包袱。
“委屈你了！这芳草就是让夫人惯坏了，现在连点儿规矩都……”东川看着蕊儿收拾好东西，抱怨道。
“东川管事儿，咱别管她，快走吧，您今儿个不是还要去白石桥帮夫人买乔老头家的珍珠粉？他家珍珠粉可是卖得紧俏，您别晚了。”
蕊儿抱着包袱爬回马车，放下车帘儿，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腰处，还好，没搜身！
“好咧，咱们走。”东川甩着马鞭，马车跑出了巷子。
蕊儿在北市区下了马车，告别了东川管事儿，背着小包袱警惕的来回走了几条街，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径直走到路头拐了两个巷子，从厚街巷拐进了柳芸芸的成衣铺子“云裳花容”的后门。
葛大娘正在后院里，坐在小杌子上分着新买来的丝线，看蕊儿快速走了进来回身就关严实了房门，紧张的站来了来，“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出府了？”
“葛大娘，快点，叫柳大哥出来，我有急事！”蕊儿走到葛大娘身边儿，小声但却急切的说道。
“好好，你先进屋，我去叫大郎。今儿个二少爷也回来，你别急啊！”
葛大娘推开屋门，让蕊儿进屋休息会儿，自己快步走到穿过青石板路走到前院，把正在柜台上分账的柳大郎叫了过来。
“娘，怎么回事？”柳大郎心里正盘算着年底的账目，还有明年铺子要拓建的事儿，见葛大娘慌张的神色，皱着眉头问道。
“你先跟我来，快点走。”葛大娘把柳大郎手里的账册放到了柜台后的柜子里锁了起来，转身拖着一脸茫然的柳大郎就走。
穿过青石板路，葛大娘细说了蕊儿过来的情境和神色，看着高大的儿子，担忧道：“你说，她怎么跑出吕府了？最近二小姐可有交代？”
“没有，不过看样子，她应该是听到什么了，咱们先去问问。”柳大郎摇了摇头，转着眼珠儿想了想，边说边加
快了步子。
看着柳大郎和葛大娘进了屋，蕊儿赶紧把在吕府听到事儿说了，看着坐在炕边椅子上的柳大郎，问道：“这事儿得赶紧跟二小姐汇报，我就怕写信表述不清楚，再耽误了事儿，这才请了假从府里出来的，今儿个，吕家三小姐要进宫去，吕夫人肯定是要陪同一起的，但是听那个何先生的意思，吕大人这会儿的，应该已经出发去镇国将军府上了，咱们得快点儿。”
蕊儿语速极快的把听到的话对着柳大郎说了一遍，“哦，还有，这是我这几天记录到的吕大人的行踪，以及，这个，这个是吕大人那天喝醉了，从身上掉下来的腰牌，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就捡了来。”蕊儿从后腰处的缠腰里，摸出了一封信还有一个桃木腰牌递给柳大郎。
柳大郎接过来腰牌，摸了摸，又站起身来，推开窗子，仔细对着阳光看了看，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转回头，看着蕊儿说道：“你换一身儿衣服，我带你去找二少爷和二小姐，你告假了几日？”
“三日，后日酉时之前回吕府就成。”蕊儿答道。
“娘，你找身儿衣服，给蕊儿换上。”柳大郎看着葛大娘说道，想了想，又补充道：“您别担心，这是好事儿。”
葛大娘听了个稀里糊涂，分不清南北是非，但也没有多问，“好，那不等二少爷了？”
“二少爷得巳时以后才能过来，咱们现在去，我跑快一点儿，能堵着他。”
蕊儿飞快的换好了衣服，穿着柳芸芸换装用的小厮的青色布衫，葛大娘帮她梳了一个童髻，柳大郎没有套马车，让蕊儿跟自己同乘一骑，“你抱好我。”蕊儿搂着柳大郎的腰，两人飞马奔出城去。
丁海听了门房回报，快速的打开别院后门，迎了柳大郎的马进来，吩咐好门房关好门布好防哨，柳大郎翻身下马，把有点儿脸色煞白，腿儿有点哆嗦的蕊儿抱下马，与丁海见了礼后，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二小姐的丫头，有要事要回禀，劳驾丁统领，带我二人去见一下我们二小姐和二少爷。”
丁海打量了一眼蕊儿，脚下片刻没有耽误，快速的领着柳大郎和蕊儿往外书房而去。
柳芸芸正在西侧屋埋头做账，欢欢和笑笑两人正坐在暖路旁做着针线打发时间，听到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靠近，笑笑放下手里的丝线，打开门探头看了一眼，一下子愣住了。
瞬间呆愣之后，笑笑赶紧回身儿对着柳芸芸说道：“二小姐，二小姐，小草来了！”
柳芸芸刚放下笔，丁海就带着柳大郎和蕊儿到了门口。
笑笑给几人开了门，柳芸芸吩咐丁海去请柳振瀚过来，丁海领命而去。
“小草，出什么事儿了？”柳芸芸拉着蕊儿坐了下来，紧张的问道。
蕊儿喝了一口笑笑递过来的热水，长舒了一口气，放下杯子快速的把早上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了一遍，并且还学了一遍那个何先生背着吕大人做出的表情，“二小姐，我就是感觉，吕大人那个幕僚何先生，想是有什么私心，他出的这主意，可不是为了吕大人好，若是吕大人当真这么做了，后患无穷！”
第九十二章 机会来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柳振瀚迈着大步走进了柳芸芸“办公”的西侧屋，目光焦灼的看着柳芸芸问道。
“二哥，你先坐，小草带来了一个大好的消息。”柳芸芸站起来扑到柳振瀚身侧，挽着他的手臂拉着他坐到欢欢搬过来的罗汉椅上。
蕊儿立刻起身对着柳振瀚屈膝行礼问安，柳振瀚抬手虚扶了一把，“坐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咱们坐着说话。”
蕊儿不卑不亢，温润有礼的道了谢，复又坐回了原来自己的位置。
柳振瀚坐下后，打量了坐在自己下首位置的小草一眼，芸芸这丫头，可真是会寻摸人才，这小姑娘真是不错，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堪当大用！扭过脸来，盯着柳芸芸问道：“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柳芸芸把自己的椅子从书案后拖了出来，放在柳振瀚身边坐下，看着他说了蕊儿带过来的消息，眼睛亮晶晶放着光彩的看着柳振瀚，说道：“二哥，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吕府的那个幕僚何先生，给草包吕大人出的这个主意，显然是存了私心的，他这已经是起了投靠别的主子的心思了。”
柳振瀚拧着眉头想了半响，抬起头来，看着欢欢笑笑吩咐道：“你们俩去门口守着，丁统领先留一下，也帮我们分析分析。”
丁海抱了抱拳，嘴上说着不敢当，屁股却是坐到了椅子上，柳芸芸暗暗撇了撇嘴，这二皇子的人，都跟他一样，口是心非，一肚子的歪七扭八！
柳大郎不愧是柳芸芸的人，瞥了眼丁海，挑了挑眉梢，看着丁海，态度异常的诚恳道：“丁统领，要不您先说说看？”
丁海就像是没听出来柳大郎这话里满满的话一般，眨着眼睛，扮着纯良，口气无比认真道：“小的认为，应该第一时间，派人汇报给二殿下！”
屋内顿时一片呆楞的寂静了……
柳芸芸满脸黑线，无语的看着表情真挚的丁海，说的不是这个好吧？但也就僵硬了片刻，马上配合着干笑了两声，“呵呵，对哈，这事儿应该第一时间汇报给二殿下，请他老人家给出个主意。”
柳振瀚差点儿笑出来，抿了抿嘴，强忍住冲口而出的笑意，看着丁海说道：“丁统领此话甚是有理，呃，咳咳，咱们应该马上派人通知二殿下，只是……您看，这事儿还得麻烦您来安排不是？我们……毕
竟是外人不是？”
丁海点了点头，“确实是小的思虑不周，还是柳二少爷想的周到，在下现在马上就派人去通知二殿下。”
目送丁海推门而出，柳芸芸几个端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呵呵，还是二哥想得周到！”柳芸芸忍不住笑了出来。
欢欢站在门口，一脸别扭的指着丁海远去的方向，扭着头看着柳芸芸道：“他这是装单纯？他还能装单纯？”
柳芸芸被欢欢逗的笑不可支，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说道：“他这是不想听，唉……我原先还以为他故意留下是想……算了算了，既然他不愿意，咱们也不勉强，这事儿也确实应该通知二殿下，那人才是人精中的人精，没有他，咱们什么也做不了。”
淑妃娘娘的淑轩殿中，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殿中轻烟缭绕，香雾弥漫。水晶珠帘逶迤倾泻，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露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让人分辨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周珉豪端坐在乌木榻上，与自己的母妃淑妃娘娘面对面坐着。
“你倒是说说，你看中了哪家小娘子？”淑妃娘娘一身藕荷色宫装，娴雅大气，此时正蹙着秀眉，满腹愁容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母妃也是为了你好，你还要一年，就要行冠礼了，这亲事儿再不定下来，你……唉……你也知道，你父皇的身子，母妃就盼着你可以早点儿成亲，这样，我还能去跟你父皇求个恩典，让他封你一个亲王，以后，你……做个富贵闲散王爷，有什么不好？”
周珉豪一直垂着头，仔细听着也不辩驳，母妃的性子就是如此，不争不抢，总是想着，一切都是命，所有的都是命里注定，她自己争不过贤妃，也从来没有去跟贤妃争过，就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也是争不过大哥……
可是，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自己若是真的放弃，去做个富贵闲散王爷，等父皇百年之后，当真还有富贵有闲散嘛？大哥此人，别人不了解，自己却是很了解他的，小肚鸡肠不说，显然已经是被贤妃那个蠢妇教导的走了偏路，任事儿都只想着玩弄权柄，只会在人与人之间做文章，毫无策略章法可言，书读的也是靠着投机取巧，每次父皇考校功课，都是
靠着投机蒙混过关，现在更甚，连续流连风月之地，从来不会刻苦的钻研差事！这种性格的人，可会允许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当个富贵闲散王爷？！
“母妃，儿子现在还不着急，一切都等大皇兄大婚之后，再提也不迟。”周珉豪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淑妃娘娘回道。
“你大皇兄过了年，就要大婚了，你父皇已经下旨传给礼部，开始着手操办他的婚事儿了，你大皇兄，也是跟你现在这般大的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定了曹家的亲事儿，这会儿，又有贤妃娘娘做主儿，想把吕家三娘子指给你大皇兄做侧妃……母妃跟你说，我让人打听了，这吕家三娘子，才艺双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红女德，样样是出力拔萃的，那模样儿更是倾国倾城万里挑一，前几个月，我也把她的画像给你瞧过，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吕家夫人虽说是贤妃娘娘的族内堂姐，但是，吕大人却官职不大，若是跟他们家结了亲，往后，你大皇兄承了太子之位，也不会过多的排挤和疑心与你的！”
“吕家夫人，是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我的，母妃，您想想，吕家是抱着把女儿送到宫里做娘娘的心思，如何会愿意把她许配给我，做个闲散王爷的王妃？”
“你没问过，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得着问？吕家夫人把这吕府三娘子的生辰八字给了护国寺的慈云大师，让慈云大师批的就是，以后会不会能够坐的贵妃之位！”周珉豪耐着性子，跟自己的母妃解释道，“母妃，我的婚事儿，一定要谨慎，儿子自有主意，您就不要再操心了。”
小崔子一直守在淑轩殿外，敏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莺儿匆匆走了过来，小崔子立刻迎了上去，“莺儿姑姑，可有何事？”
“刚丁海派人来传了信儿，你拿好，呈给二殿下。”莺儿对着小崔子屈了屈膝，递给他一张纸条，转身儿又匆匆的离去。
小崔子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声儿，警惕的四下扫视了一圈儿，返身走回殿外门口，细密如银毫的垂丝帘轻纱一般遮掩着内殿与外间，小崔子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周珉豪余光瞥见小崔子鬼头鬼脑的样子，不动声色的找了个借口，出了内殿。
“有什么事儿？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这内殿是你该看的吗？”周珉豪掀帘而出，对着小崔子训斥道。
第九十三章 女儿家的心思（上）
“二殿下，刚刚丁海递了信儿进来，敏妃娘娘身边的莺儿姑姑过来支会了奴才，说柳家二小姐暗插在吕府的钉子到了咱们别院，传过来了一个很重要的好消息。”小崔子踮着脚尖凑近周珉豪耳边，边说道，边把纸条塞到他手心里。
周珉豪微楞，借着小崔子瘦削的身板隐着身子，展开纸条扫了两眼，看完又塞入袖中，“嗯，我知道了，今儿个我还回不去，回头你派人把柳二小姐……算了，我来安排，你让乙山……不妥……”周珉豪看着远处错落的宫殿摇了摇头，想了想，指着小崔子，“你直接去找老三，让他今儿个到我的寝殿去一趟。”周珉豪思索了片刻，吩咐道，说完，也不等小崔子答话，转身儿掀帘儿进了淑轩殿内殿。
冬风不时冷漠地吻着发梢，吻着人们的脸庞，留下颤动人心灵的萧寒之意，只是这冬日午后的阳光，柔和而温暖的弥漫了整个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宫殿，让这寒冷也添上了些许的暖意。
三皇子周珉睿刚刚从自己母妃德妃娘娘的寝宫出来，一身雪白的貂皮斗篷双手拢在明黄色的厚棉袖笼之中，刚走了几步，就看到小崔子在不远处儿的一颗老槐树下，两只脚来回的点着步子，周珉睿停下脚步，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四周探看了一圈儿，这才抬起脚步朝着小崔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二哥有什么吩咐？”三皇子依旧温润平和，语气不疾不徐如春风般和煦，只是微皱的眉头，还是露出一丝紧张的情绪。
“二殿下安。”小崔子依着礼数，对着周珉睿打千儿行了礼，这才把二皇子周珉豪的话转述给了三皇子。
“好，我先回寝宫，申时之前我一定到。”
三皇子周珉睿看着小崔子远去，边走边想，二哥这几日一直住在别院未回宫中，前些日子，大哥和镇国那个老贼为了个清官儿差点儿翻了脸，但不知镇国这个老东西用了什么招数儿，让大哥不但不计较，反倒是对他更加的信任，连着武大将军对镇国都多有礼让，喜妃更是粘着贤妃就像是焦不离孟一般，二哥这是要采取行动了？早前自己劝他，他还一副听之任之，隔岸观火的姿态，唉……二哥什么都好，就是太慢，凡事儿思前想后，思虑过多，不过这样也好，有利有弊吧……
周珉睿一路想着就回了寝殿，贴身宫女安晴伺候着他脱了斗篷，刚要抬手替他宽了身上的棉袍，周珉睿微微推开了她一些，温和的说：“先不用换衣了，一会儿我还有出去。你去帮我把前些日子，我习字的那本册子拿来。”安晴微笑着屈膝应是，转身儿从旁边的书架上取来了一个蓝皮的册子递给三皇子，三皇子歪在暖炕上，接过册子，两手放在炕几上，翻看了起来。
翻了两页，似是感到一缕目光，抬眼发现安晴还在自己身边儿没动，不解的放下册子，歪着头看着她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
安晴似水的眸子，闪着一丝的委屈和不安，看着三皇子欲语
还休，吱吱唔唔了半响，才道：“三殿下，今儿个司帐监的总管事儿曲公公又来了，问起……问……奴婢……奴婢……”
三皇子皱起眉来，看着安晴委屈的有些抖动的身子，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耐心的解释道：“我不是交代过你嘛？若是曲公公来问，你就如实的说就是，你也应该听说过，我二皇兄至今也没选司帐伺候着，我这儿却是已经有了你和安文两个司帐司的宫女了，按说，这已经是坏了规矩的事儿，只是二哥不忍我跟他一般，这才劝着我把你们二人调入到我宫中，曲公公若是再来，你就说，我身子不适，现在还用不着你们伺候，待过些时日身子好些的，再说。”
安晴低垂着头，双手不停地来回搓着褙子的下摆，也不吭声。
周珉睿性子再如何的温和，也是个从小身份贵重的皇子，见安晴做出如此的模样，心里也泛起一丝腻歪，口气中不自觉的就带有了些许的不耐，但良好的性格和教养，还是使得他的语气听起来不似二皇子周珉豪那样的盛气凌人，“怎么？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嘛？”
安晴抬起头来，秋波似水的眸子，闪动着晶莹的泪光，泪水在眸子中打着转儿，声音微微透着股子娇弱柔媚和委屈，“三殿下，您是不是对奴婢有什么……是不是嫌弃奴婢伺候的不好？若是奴婢的不是，您可否告知奴婢，奴婢一定努力的改，求您别不要奴婢。”
周珉睿看着安晴这委屈的小模样，有些不忍心责备，只好招手让她跪坐在暖炕边上的脚踏上，轻抚着她的头，温柔的劝道：“你别想太多，宫里虽说权贵都比凡人要高出许多，但是，这规矩，全天下最讲究的地方也莫过于这皇宫，我大哥是十八岁才有了司寝，二哥呢，过了这年，也是十八了，但是却是连个贴身的宫女都不曾有，我也是怕母妃担心我和大……也是担心我，所以，这才启禀了父皇，提前给我安排了你和安文，只是，若是我提前让你们进屋伺候了，难免会遭人非议，说我只知自个儿享乐，而罔顾长幼伦常，你呢，和安文两个，好好当差，别成天的胡思乱想，好吗？”
安晴乖巧的点了点头，只是语气里还有一丝的不确定，“那……那以后殿下大婚之后呢？会不会新王妃……”
“呵呵，这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父皇亲自下旨赐给我的，就是我娶了妻，她也不会难为你们，我相信，她会是个贤惠好妻子。”周珉睿手上抚着安晴的头，眼睛确实看向书架侧面一个紫色的凝彩琉璃挂坠儿，脑中回荡起一抹纯真爽朗的声音：“这挂坠儿送你，他们说这是什么‘韭菜’琉璃，我也不不懂这些玩意儿，也不喜欢，既然你喜欢，就送你了吧。”
安晴得到了周珉睿的保证，心下稍安，只顾低着头含羞带怯，没有留意到三皇子已经看向别处儿的眼神儿。
周珉豪别院
柳芸芸坐上了去往常府的马车，刚刚丁海传回来二皇子的吩咐，让自己去刑部侍郎常大人
府邸去等着吕芳菲，面上儿自然是常大人的嫡幼孙女常卿凡邀约自己去喝茶。
柳芸芸一想起来丁海装着单纯的神色传达了二皇子的命令，就觉得一阵儿别扭和好笑，要知道，在自己上一世，如果被人邀请喝茶，那可以说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儿，说不定，喝完茶，就得进去劳教几年才能重见自由天。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过了城门，走进了常府所在的太和巷。
常府的门房早就接到自家老爷的指令，在门口翘首以盼的等着柳家二小姐的到来，远远看到张大伯驾着马车不快不慢的往自己府门方向驶来，赶紧小跑着上前迎接。
“张大伯，我们家孙小姐早就等着柳二小姐了呢。”门房跑到马车边儿，一边儿小跑的跟着马车的速度，一边儿笑呵呵的跟着张大伯打着招呼。
“今儿个路上人多，没敢驾的太快，让常小姐久等了，抱歉抱歉。”张大伯一手攒着缰绳一手握着马鞭，两手凑在一起略微抱拳对着常府的门房行了礼，同样笑呵呵的回道。
“这是哪儿的话，我们家孙小姐今儿个可开心了，走，咱们快点儿。”
柳芸芸在车厢内，听着门房和张大伯套近乎，捂着嘴偷笑。
欢欢不解，小声儿问道：“二小姐，您笑什么呢？”
柳芸芸轻移开手，低声儿回道：“常大人一生，清正廉明，不喜逢迎巴结，你看看，他这门房，想要客套两句，连句话也不会说，当真是憨厚可爱。”
笑笑也乐了起来，拍了拍欢欢的肩膀，“二小姐，您不用跟她细说，估摸着，她也听不太懂。”
“我最不擅长这语言艺术，唉……没有艺术细胞啊……”欢欢也不恼，脸皮厚不说，还叹着气发着感慨。
门房嚷嚷着让小厮们开了大门，马车一路驶进二门，常卿凡裹着一件大大的灰兔毛斗篷带着丫头小茶等在拱门处。
柳芸芸扶着欢欢的手，也不睬脚凳，倏地一下跳下马车，常卿凡咯咯笑了起来，上前拉着柳芸芸的手，“柳妹妹还是这么的活泼。”
“常姐姐安好。”柳芸芸屈膝对常卿凡行礼问好。
“跟我这儿客气什么，走，咱们先进屋去。”
两人拉着手，丫头们坠在两人身后五步远的位置，张大伯被门房带下去喝茶了。
“常姐姐，你看我长高了没有？”
“好像……是高了，确实高了一点儿。”
“你就会敷衍我……我不依……”
俩人说说笑笑的走到常府待客的堂屋，常卿凡吩咐丫头伺候柳芸芸退了斗篷，俩人坐到暖炕上，小茶带着人给二人上了茶，得了柳芸芸和常卿凡的吩咐，就带着欢欢笑笑，去暖阁里玩儿去了。
“不用先去拜访常夫人？”柳芸芸喝了口茶，看着常卿凡问道。
“不用，我祖母和我母亲去宫里给贤妃娘娘请安去了。”
第九十四章 女儿家的心思（下）
柳芸芸微楞，眨着眼笑了起来，赞叹道：“果真是心思缜密！”
“确实是……能当得那个位置的人，如何能不具备这缜密的心思，只怕是比头发丝儿还有细呢。”常卿凡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柳芸芸眉眼弯弯的笑眼，说道：“我祖父为人最是刚正不阿，从来不喜那些玩弄权柄，腹中空空却又自视甚高之人，二殿下为人虽说……不是那么好亲近，但是，却是几个皇子中最有真才实学之人，祖父说，若是将来由他……这是黎民百姓之福，他只求对得起苍生社稷！”
柳芸芸惊讶中怀着忐忑，常卿凡虽说是对自己付出了绝对的朋友之情，第一次见面，就可以把最宝贵的信任托付给自己，但是，这公然的讨论国家大事儿，尤其是这些敏感的政治人物……她是一直如此，还是知道了什么，再对自己表明立场和态度……
“常姐姐，说实话，您说的这些，我都不懂，也不想弄懂，我只知道，若是能为我们柳家翻了案，拔除这个隐忧，我的夙愿也算是达成了。”柳芸芸笑中含着无奈，但出口的话却带有试探的味道。
“你还跟这儿对我卖乖？我祖父可是把我叫到书房，郑重其事的给我做了好几次的思想教育功课呢，让我好好地跟你学习来着！说你如此小的年纪，就已经可以做到心中有丘壑，甚是让人敬佩，我祖父还说，他这一生，最尊敬的人之一，就是你的祖父，说你的祖父把你教养的如此之好，看我如此愚拙，还很是羡慕来着！”常卿凡抬起手来，屈指弹了柳芸芸的脑门一下，不无羡慕的撅嘴笑着说道。
柳芸芸想起祖父在世时，拉着自己的手，手把手的教导自己习字，把自己圈在怀里，抱着自己给自己念书，一篇篇的画面如此清晰如此真实的闪现在脑中，一股子酸意直冲进鼻子……柳芸芸赶紧拿起桌上的茶杯佯装喝水以掩饰自己的悲伤。
常卿凡细心温柔的接过柳芸芸手中的茶杯搁回桌上，拉着她的手，轻叹道：“逝者已逝，再想也只会让自己更难过，还是多祝福，让他老人家能安心的走，别挂念你们了，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连同着已经去世的亲人，一起，好好活着，这还是我祖父教导我的呢。”
柳芸芸抽了抽酸酸的鼻子，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着常卿凡感激的说道：“我知道，谢谢常姐姐，道理我都明白，就是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你最近没去方府？也不知道仁珊最近都在忙什么？”常卿凡笑嘻嘻的，试图转移话题，化解这悲伤的气氛。
“没呢，好久都没见到外祖父了，仁珊表姐最近好像在跟着一个袁秀阁的绣娘学苏绣……哦，我还忘了，我没见到仁珊表姐，但是看到仁鹤表哥了……”柳芸芸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贼笑起来，“仁鹤表哥最近可是过得一点儿都不好，若只是忙，还好说，就是这累，确实是挺折腾他的。”
“他没事儿吧？身子不好？累……这累可不是小事儿啊，人最不能让自己疲累，这可怎么办？你没跟你外祖父说说，哎呦，这累，可不行，得想办法给他
补补身子，吃点儿什么好呢？……”常卿凡听说方仁鹤最近累着了，一下子手足无措，跳下暖炕，在屋内来回走动转着圈的想着注意。
“哎呦，我的常姐姐，别担心啦，他一个都快行冠礼的大人了，还用得着咱们瞎操心？放心吧，我仁鹤表哥别的不行，但是绝不会让自己吃着亏的，他会照顾好自个儿的，放心哈……”柳芸芸乐不可支，站起来把常卿凡又拽回到暖炕上坐定，抚着她的肩头，话里有话的安慰道。
常卿凡的脸倏地一下子红了个通透，直涨红到勃颈处，亮蓝色的结线璎珞式阁鬓，更是衬得她如春之嫩桃花，粉嫩娇柔，楚楚可人。
果真是情窦初开，少女芳心一片真啊！只希望这真、这诚，可以一直保持下去，不被现实的污秽所玷污……
“小小姐，敏妃娘娘派来的马车已经进府了。”
小茶急匆匆的打帘子进了屋儿，快步走到暖炕前两步的位置的停住，屈膝对着二人行了礼，回禀道。
“柳妹妹，你先宽坐，我去接应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常卿凡歪着脑袋看着柳芸芸，笑着说道，又转回头看着小茶问道：“就吕家姐姐一人过来的嘛？”
“是，车内就她一人，是敏妃娘娘宫中的莺儿姑姑亲自护送着过来的，哦，对了，老太爷还交代说，今儿个晚上，二殿下和三殿下、还有建安侯世子、刑部员外郎府的孙大少爷，都会过府，让您好好安排一下，坐好府里的接应。”
“我知道了，咱们先去接吕家姐姐，回头再说这事儿。”
小茶伺候着吕芳菲穿好斗篷，欢欢和笑笑从暖阁里出来，进了堂屋伺候着柳芸芸，柳芸芸看着常卿凡一路小跑着跑了出去，这才转头看着笑笑问道：“刚刚你们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一直在讨论些刺绣方面的事情，还有，刚刚欢欢还给小茶画了几个咱们新设计出来的花样子送给了她，小茶嘴巴特别的紧，自己不问，也不说，之前您让奴婢们打听的事儿，都被她挡回来了，一句都没探听着。”
“嗯，你们别再问了，能交个朋友最好，就是实在不行，做个点头知己，也比陌路了的强。”柳芸芸小声儿交代完，就听到外面常卿凡唉声叹气的安慰声儿传来。
“吕姐姐，你也别太过担心了，现在这事儿，毕竟皇上还没有应允，就说明还有转机，现在……父母都是为了子女着想，只是可能……大概是想法还是跟您的不同吧，对了，柳家妹妹现在在我们府上呢，走，咱们先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柳妹妹……”
柳芸芸早就跳下暖炕，也没披斗篷，一溜小跑的迎到门口，正听到常卿凡的呼唤声儿，赶紧扶着门梁探出脑袋，弯着月牙儿般的笑眼，甜兮兮的打着招呼，“吕姐姐好！”
吕芳菲一身儿淡紫斜襟棉袍宫装，配上白兔毛镶边儿的鹅黄色褙子，外面裹着同色系的彩锦绣制的棉斗篷，垂耳的双云髻后乌发披肩，云鬟覆颈，胭脂点额，看上去当真是雪
河清清水,空谷幽幽人。柳芸芸不禁看呆了……
“柳妹妹，你发什么呆啊？”吕芳菲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对着自己打招呼，微楞之后，看到柳芸芸一副痴呆的模样，举帕掩口，轻笑了起来。
常卿凡跟着笑了起来，一手挽着一个，拉着二人进了屋子，边走边说道：“这还是方府诗会之后，咱们第一次见面呢，赶紧先进屋儿，在门口发呆多冷啊，还是进屋坐在炕上发呆的好，又暖和又可以边吃边喝边发呆，这多美啊。”
“ㄤ……我不依，常姐姐和吕姐姐联合欺负我……我这不是见着吕姐姐漂亮，一时情不自禁，就多看了两眼嘛，这是人之常情！”柳芸芸被拉着一路走到屋子紧里头的暖炕前，甩着胳膊站在暖炕前撒娇。
常卿凡和吕芳菲互相对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小茶上前伺候着吕芳菲和常卿凡脱了斗篷，看着柳芸芸笑道：“柳二小姐，您别跟我家小姐计较，她这是看您可爱，逗您玩呢，我们小姐平日里拘谨的很，但见着您，可是开朗活泼了不少呢。”
小茶屈了屈膝，退了下去准备茶点，柳芸芸扶着炕沿儿，扭着身子跳上炕，甩着两条腿儿，歪着脑袋乐呵呵的看着吕芳菲说道：“吕姐姐，回头咱们应该合起伙儿来，好好逗逗常姐姐才行，哼，看她还笑话我不？”
吕芳菲被柳芸芸无邪天真的小模样逗得心里似有暖阳照进，看着她笑着点头，“好，咱们俩合伙，看她还敢不敢欺负我们了。”
“行，你们俩慢慢合计着怎么逗我吧，我得先去安排一下晚上晚宴的事儿，祖母和母亲都不在府上，婶婶她们……算了，说了也是白说，我得遵从我祖父的吩咐，你们俩慢慢聊，我去去就来。”
吕芳菲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儿，再看柳芸芸的眼光中，就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柳芸芸也察觉到吕芳菲的疑惑，对着她笑着安慰道：“放心吧，吕姐姐，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常卿凡看着小茶给他们配好了茶水和茶点，又吩咐了门口侍立的小丫头，去院子门口候着伺候，把空间彻底让出来留给二人，这才裹着斗篷去了后院儿安排今晚伺候的下人当值的事儿去了。
“让她们也去外面守着吧。”吕芳菲扫了眼欢欢和笑笑，看着柳芸芸，温柔的说道。
柳芸芸点了点头，吩咐两人去门口暖阁里守着，欢欢笑笑屈膝应是退了下去，柳芸芸看着吕芳菲，郑重的道：“吕姐姐，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吕芳菲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昨个儿敏妃娘娘突然宣召我进宫陪她说话，我还纳闷，原来……”
“敏妃娘娘也是为了你好，绝不是要利用什么，你无需多心，也坏了娘娘的一片善心。”柳芸芸打断了吕芳菲的话，说完又补充道：“我也是得了吩咐的，只不过，不是敏妃娘娘，而是二殿下。”
“二殿下？他……他为何……？”吕芳菲震惊的双目圆瞪，直直的盯着柳芸芸的眼睛问道。
第九十五章 聊天
柳芸芸不知周珉豪的母妃淑妃娘娘曾经有意要让吕芳菲嫁给自己的儿子，不只是曾经，就是现下，也是存有这个心思的，只不过是周珉豪自己不同意而已。但吕芳菲自己，却是对此事略有耳闻，当时母亲甚至还歇斯底里的抱怨过，自己的女儿长得如此倾国倾城，才德更是众家贵女里的佼佼者，怎么能委屈，下嫁给一个以后注定当不了太子的皇子呢？！自己的女儿，说什么，也是当之无愧的皇贵妃人选！
“二殿下吩咐我，说让我一定探探你的话，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大殿下，给他做侧妃娘娘啊？”柳芸芸两只胳膊放在炕几上，双手托着腮帮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吕芳菲问道。
吕芳菲垂着头想了想，不怎么有信心的回道：“若问我想不想，说实话，我自己是不想的，但这事儿，却不是我能够做的了自己的主儿的！自古儿女的婚姻大事儿，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规矩，也是做儿女应尽的孝道，我不能作出忤逆父母，大逆不道的事儿来。”
柳芸芸瞪着眼睛瞅着吕芳菲，直到她把话说完，心里似是翻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涩一齐涌了上来。
嫁人可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第四次人生大转折，怎么能如此的盲目……虽说这个不知道什么星球上的大周朝还没有中国古代那种盲婚哑嫁的残酷，但是，却也是对女性压抑的很重，柳芸芸甚至想，这不仅仅是压抑女性，对男性同样也是如此，不论成年还是未成年，都得听从父母的吩咐和安排，也难怪乎很多大家族，大豪门，孩子们为了争抢那些遗产蒙阴，要斗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这是制度造成的，也是从小儿听父母的用父母的习惯了，已经失去了一部分自我奋斗自我实现的能力了！
“其实……吕姐姐，如果说，唉……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如果咱们一起琢磨琢磨，能想一个既不违反父母的意见，又能得到自己满意的婚事儿的法子，岂不是更好？你也别太早的就放弃了！”柳芸芸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可是这跟未婚女子谈论婚嫁，是不是不妥啊？唉！自己这规矩学的，可真是失败，太失败了！
柳芸芸转动着炕几上的茶杯，斟酌了一下措词，试探的开口道：“吕姐姐，你……你别想太多，我规矩学的不是太好，若是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你千万别生我气啊……你心中有没有觉得还不错的郎君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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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中
三皇子周珉睿带着心腹内侍小山子，沿着禁中西五所的女墙一路悠闲散步一般走到了二皇子所在的三进的寝宫，小崔子守在门口举目远望，待看到三皇子一身白衣从门口一掠而过，赶忙迎上前去，跑到三皇子面前，打了个千儿行礼。
“起身吧，二哥在小书房？”周珉睿含着淡淡的微笑
，看着小崔子问道。
小崔子道了谢，直起身来，回答道：“二殿下等候三殿下多时，这会儿的正在后面的水阁里，吩咐奴才，在此地等候您，迎着您过去呢。”
“水阁？二哥什么时候又建了个水阁的？呵呵，好，你来带路吧。”周珉睿原本还想提醒一句，想了想，二哥平日里可比自己可是还要谨慎的多，话也就没有说出口，说了倒显得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周珉豪寝宫后园新建的水阁里，火地龙烘得阁子里温暖怡人，阁子窗户大开着，周珉豪皱着眉头，懒洋洋的躺在摇椅上，端着杯温热的奶茶，这还是柳芸芸在别院儿教给厨娘张嫂子的做法，周珉豪低头看着如绸缎般丝滑浓香的奶茶，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把握可以让吕家三娘子投靠自己这一方阵营，毕竟忤逆父母，在现在来看，可是大不孝的重罪！想起她对自己提出想法时候，眼睛里的雀跃，周珉豪端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喝着奶茶，出神的看着窗外光秃秃的仅有冬日才拥有的景色。
“二哥……”周珉睿踏着步子走了进来，小崔子吩咐守在门口的侍卫提高警惕，自己则快速走到水阁边儿的小暖阁里拿起温在红泥小炉上的银壶，倒了一杯奶茶端进了水阁。
周珉豪依然看着窗外，伸出手来，随手指着身边儿的另一个摇椅，“先坐。”
小崔子把奶茶放到了两张摇椅之间的红木圆桌上，拉着伺候周珉睿已经褪了斗篷的小山子，一路退到暖阁里守着，把空间留给两兄弟。
“哟，这是什么？有茶香？……”周珉睿坐到摇椅上，拿起茶杯，看了看，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抬头看着周珉豪，“二哥，你什么时候喝这么怪异的东西啊？这是什么？”
周珉豪扭脸看着他，漫不经心的道：“这是奶茶，柳家那个嫡女教给张嫂子的法子，还挺香，你尝尝看。”
“没想到她会研究这些，看着小小的一个，没想到会的东西还挺多，她现在在你别院？你让她管账？”
“嗯。”周珉豪晃着摇椅，歪着脑袋看着周珉睿，“你别看她一副小孩子模样，脑子里的东西，可不像是个孩子，矿井那事儿，是她出的主意，想不到吧？她身为柳大学士的嫡亲孙女，柳侍郎也是循规蹈矩的文人，竟然教育出她这么个毫无礼教尊卑的女儿……不过，也多亏了她出的主意，不然……还不知道那些人要拿这事儿如何的做文章呢。”
“说起矿井这事儿，查清楚了吗？”
“还没，证据不足，我已经把那几个可疑的人关起来了，只是，这证据，已经被他们清理掉了一部分，查起来不容易。”
“曹太师最近已经开始给曹家小姐筹备嫁妆了，这会儿的，关于曹家小姐嫁妆的事儿，可算是整个金京城，讨论的最热烈的话题了，前日就听说凝墨又想折腾什么，被敏妃娘娘压了下来，现在是一步也不让她离开宫里了。”
“今儿个，你陪我去一趟常府，我跟常大人已经通过气儿了……”周珉豪犹豫了一下，“吕家三小姐也在常府。”
“她不是进宫陪伴敏妃娘娘了吗？”周珉睿瞪大了眼睛，片刻就了解到二皇子话中的含义，“你是打算……可有把握？她毕竟是吕府的嫡女！”
“没有！”周珉豪的话，让周珉睿噎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倒是可以争一争！大哥爱慕吕家三小姐，这事儿满金京城都是知晓的，若是她自己想要嫁给大哥，想来日子也不会太差，以大哥对她的宠爱，绝不会看着她受委屈的。”
“你是想让她嫁过去？”周珉睿直起身子，看着周珉豪道：“她若是真的嫁过去，绝不会再帮助咱们了。”
“恩，我知道！她嫁过去，不是为了让她给咱们递消息，而是让曹家可以有个态度！”周珉豪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口气里充满了调侃继续道：“后宅不宁，可是最让人头疼的事儿，这事儿，也就大哥可以承受，我是没有那个能力啊！”
“二哥，你还不想要司寝伺候？”周珉睿脸色微微有些红，陪着小心的开口道，“你不会真的是对柳家那个二小姐，存了什么心思吧？”
周珉豪拧着眉头，心里浮起一丝烦躁郁闷，似是不想多谈，“跟她没关系，我现在没那个精力，也不想自己分神，再说，谁知道派过来的司寝不是别人的眼线，这枕边人，最是让人防不胜防的。怎么？你的司账有意见？”
“这倒没有。”周珉睿连连摆手，笑着解释道：“她们安分的很，我从没让她们进过我的书房，也没招她们侍寝过，还是二哥您说得对，这枕边人，最是让人防不胜防，现在还不是时候。”
“启禀二殿下，三殿下，奴才问一声，大约什么时候启程？奴才们好准备。”小崔子躬身进入水阁，恭敬地问道。
“酉时一刻出发。”周珉豪吩咐道，“去把我放在书房里的那套汝窑天青无纹椭圆水仙盆包好，小心着些。”
小崔子领命躬身退出水阁，去收拾东西并安排随性的侍卫等事宜。
“送给常大人的？”周珉睿把最后一滴奶茶喝完，放下杯子问道。
“常大人喜欢这汝窑，我也是偶尔碰到的，想着他喜欢收集，就留了一套下来。”
“常大人这里都妥了吧？”
“早就妥了，前些日子，他跟我说起过，他们家嫡孙女议亲的事儿，想让我拿个主意。”
“他想把嫡孙女许配给你？”
“不是，常大人对我说的很是郑重其事，不希望她家孙女嫁人皇家，他有意向的是两家，一家是国子监方祭酒的嫡子方仁鹤，一家是刑部孙侍郎的嫡子孙志平。”
周珉豪自嘲的笑了笑，“百姓都以为嫁给我们，是件幸事儿，却不知，真正疼爱子女的父母，最不舍的就是把爱女嫁给我们！”
第九十六章 宴也有好宴
“父亲……”
刘懿期期艾艾的坐在梨花木小杌子上，两腿长腿不敢伸直，但屈着又难受，只得像是得了瘙痒症一般，一会儿动动身子，一会儿又挪挪腿的。
“你给我坐好！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连坐都不会坐了吗？！”
刘懿赶紧直起身子，目不斜视，两手端放在两膝上，只是表情依然期期艾艾。
刘丞相刚歇了晌儿，正坐在罗汉榻上，由着丞相夫人伺候自己穿衣服，扫了眼坐没坐相的刘懿，眼皮微动，“到底什么事儿？急成这样？”
“父亲，我今天也想去常府，常家小姐今儿个下了帖子，邀了姐姐，我也想去……”刘懿期待的看着刘丞相，仿佛只要一直盯着他，就可以让其答应一般。
“呵呵，你有帖子嘛？常府可也给你下了帖子？”
“呃……我可以和姐姐一起去。”
“和你姐姐一起去？去了干嘛？跟后院儿的一干女眷纠纠缠缠？”刘丞相白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他那点儿小心思，如何可以瞒得过自己？
刘懿目瞪口呆的看着刘丞相，哑口无言，他没想着去跟后院的一干女眷纠缠啊，当然，能纠缠一下也是不错的……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重点是那个好玩儿的小女孩。
丞相夫人伺候好刘丞相穿完鞋子，站起身来，笑呵呵的看着儿子吃瘪的样子，转头对着刘丞相道：“好啦，老爷，您之前不是还说让他去嘛？别逗他了，时间也不早了，要去就得赶紧洗漱换身衣服准备准备了。”
刘懿欣喜若狂，“噌”的从小杌子上站了起来，“真的吗？父亲，您真的让我去？”
刘懿心里乐开了花儿，先从小杌子上站起来解放了自己弯曲的难受的两条长腿，然后怀着忐忑询问自己的父亲，要知道，自从上次方府诗会之后，他可就出了一趟门，还是得了父亲的默许，去了一趟白云庵，然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出过门了，真的是快憋得发霉了。
刘丞相无语的看着快要高兴疯了的儿子，拧着眉头教训道：“站有站样，坐有坐样！你看看你，坐不会坐，站也不会站，我的老脸都得让你丢尽了！”
刘丞相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丞相夫人边伺候着自己的夫君用茶漱口，边给了刘懿一个眼神儿，示意他赶紧过来坐，刘懿偷笑的冲着自己的母亲拱了拱手，马上换了个神色，小心翼翼，注意着姿势气度的坐到了刘丞相的对面儿，看着他就着母亲手里的铜盆漱了口，做出一副等待吩咐的谦虚谨慎的模样。
刘丞相一切收拾停当儿，刘懿眼明手快的提起茶壶，赶紧给自己父亲倒了杯热茶，“父亲，您说，您指示，我今儿个肯定听您的话，绝对不会再出岔子了。”
刘丞相接过茶杯，抿了口，轻轻放下杯子，看着他说道：“你的保证，我听了就像没听见一样，每次，你都得给我捅个大篓子不可！今儿个你若是真的想去，就别跟你
姐姐一起出门了，你先去刑部，找建安侯世子，你和他一起去。”
“跟赵恩浩一起？”刘懿发出一声儿怪叫，看自己父亲似乎就要变脸，马上卖乖道：“好，我这就去找他，父亲，您放心，我听您的话，跟赵恩浩一起，绝对不会再给您捅娄子的！”
刘懿快速回到自己的院子，沐浴洗漱，换了身儿崭新的墨绿色矩领窄袖锦织长衫，腰间配了一环暗红色的绅带，发髻梳的一丝不苟，暗红色环扣插着一根墨翠的玉笄，揽镜自照，想了想，又配上了一个金丝绣制心印结的墨翠压步。
“你去，我今儿个要骑马，帮我把驰羽牵出来。”刘懿回身儿吩咐自己的小厮。
小厮犹豫了一下，建议道：“少爷，今儿个要不要让刘恒跟着您？小的……小的身手还没练出来。”
“行，就让刘恒跟着吧，你去跟他说，让他帮我把驰羽牵来，一会儿咱们就出发。”
刘恒得了刘丞相的吩咐，又听了小厮前来递的话，心里一阵儿唉声叹气，自己家少爷，每次见到柳家那个二小姐，都要不正常一阵儿，为何这种苦差事儿每次都是轮到自己呢？！想起刘丞相的命令，刘恒感到头疼的厉害，希望菩萨保佑，今儿个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看好了自家这个会玩爱玩的少爷！
建安侯世子赵恩浩从刑部衙门里出来，一头钻进了自己的马车，摊手摊脚的半躺着闭目养神，车子稳步行了一段儿时间，突然在青石路上猛烈的晃动了下，赵恩浩被晃的险些从长椅上摔下来，赶紧伸手撑住车箱内的挡板，车夫手忙脚乱的勒紧了缰绳，马车停了下来，赵恩浩“唰”的掀起车帘，气急败坏道：“怎么回事儿？”
“世……世子爷，刘丞相家公子……那个……您看……”车夫哆哆嗦嗦的控制好马车，似乎是费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大概是因为刚刚过于紧张，这会儿放松下来，一下子泄了气儿，说出的话，不仅磕磕巴巴，甚至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赵恩浩拧着眉头看向马车前头，一张乐呵呵的大脸突然冲向自己。
“你……你闪开……闪开，注意形象！”赵恩浩伸出手用力的推开靠向自己的刘懿，嘴上大声的吼道，“你来干嘛？”
“呵呵，我这不是来找你一起去常府赴宴嘛……”刘懿被赵恩浩推得，不得不往后退了一小步，笑着解释道：“是我父亲让我来找你的，说让我先来刑部找你，然后跟你一块儿去常府，我到刑部问了门口的衙役，他们说你早就下了衙，我这次赶着马，快马加鞭的赶上你的。”
赵恩浩看着一脸讨好自己的刘懿，眼皮微动，“是刘丞相让你来找我的？”
“是啊，我的侍卫刘恒可以作证！”刘懿伸手就要拉站在他身后一步远侍立着的刘恒。
刘恒恭敬地上前对着赵恩浩抱拳行礼，“小的刘恒，参见赵世子！丞相爷吩咐小的，今儿个看好我们家少爷，让他跟着您一道儿，
别捅了篓子！”
赵恩浩两条眉毛拧到了一起，复又展开，挑了挑眉梢，明白了刘丞相的意思，嘴角噙着笑，“行吧，那咱们就一道儿过去，只是……”赵恩浩顿了顿，刘懿含着笑，心里却是无比紧张的看着他，赵恩浩笑了起来，接着道：“只是，咱们得先去宫门口等着二殿下，今儿个，二殿下和三殿下都会到常府赴宴。”
刘懿的笑容随着赵恩浩的话，逐渐僵硬在脸上，二殿下？！那个皮笑肉不笑的阴人……？！自己怎么这么悲惨可怜啊？他怎么阴魂不散啊？怎么到哪儿都感觉又他的影子在？
咬了咬牙，在就在吧！今天可是父亲允许自个儿出来的，想来他就算不给自己面子，也会给父亲留一点儿面子的！
刘懿骑着马，尾随着建安侯世子赵恩浩的马车一路走到宫门口，赵恩浩掀起车帘儿，冲着不远处停靠在墙根儿处的马车，旁边站立着的几个年轻人笑着打起了招呼，“哟……你们早到了？今儿个还是我晚了？”说完，也不踩脚踏，掀起长袍稳步跳下车，冲着几人走了过去。
“世子，安！”几人见赵恩浩走了过来，赶紧抱拳行礼。
“客套什么？二殿下又没在，我最讨厌这些俗礼，我就不跟你们行礼了，忒见外！”赵恩浩打着哈哈，拍着其中一个年轻人的肩膀，“哟，白羽这几天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很累？”
方仁鹤表情略微有一点儿委屈，口气也含着那么点儿憋屈，小声儿道：“可不是嘛？这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忙碌的时候了，每天几乎都睡不够三个时辰。”
“那不是刘丞相家的刘懿嘛？”孙志平冲着一步一挪，好像不太想走近的刘懿努了努嘴，看着赵恩浩问道。
“你磨蹭什么呢？二殿下还没来呢，你怕什么？”赵恩浩回过头，看着刘懿招了招手，“快过来！”
刘懿走近众人，大家互相行礼问了好之后，方仁鹤看着刘懿道：“你不是要在家养伤嘛？怎么出来了？”
刘懿脸皮还是蛮厚的，只要二皇子周珉豪不在，他就没什么可怕的，说起话来，也不畏惧，张口就来，“我伤早好啦，王太医医术了得，治我这点儿小伤，小菜一碟儿，根本不在话下，二殿下体恤，让他老人家多给我调理了几次，现在我可以说是生龙活虎，身体好着呢。”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起来，刘懿受伤的地方是被某看着一小个的小丫头片子给打伤的，瞬间菊花一紧，下腹部感到一阵儿酸麻不适，不无同情的看着他道：“好了就好，呵呵，好了就好……”
“砚书怎么还没来？”方仁鹤看了眼四周，转回身子看着赵恩浩开口问道。
“他家有点儿事儿，今儿个二殿下就没让他过来。”赵恩浩不怎么自然的答道，心里却是无比的鄙视周珉豪，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邪？对李默文似乎充满了戒备，但又不是正事儿上的戒备，真是搞不懂！
第九十七章 婚事儿
孙志平转着眼珠儿看着几人你来我往的交谈，刘懿似是高兴地很，已经开始有些露出本来面貌的夸夸其谈了，孙志平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儿，逮住个刘懿缠着赵恩浩海侃的空档儿，悄悄伸手拉了一下站在自己身侧方仁鹤的袍袖。
“怎么了？”方仁鹤微微把脸向侧面歪了一歪，凑近孙志平，看似嘴巴没动，但却不引人注意的发出微小的声音，而这细小的声音，恰好只能被孙志平听到。
“今天振瀚去不去？听说芸芸已经到了常府了？”孙志平也跟着方仁鹤，用只能被他听到的声音说道。
“振瀚晚点儿会过来，他不放心芸芸自个儿，我说了我来照顾，他也不放心，不过，二殿下貌似……不太想让他去！”
“他也在别院？”
“嗯，二殿下来了！”
赵恩浩推开越凑自己越近的刘懿，只抹了把脸上根本不存在的口水，嫌弃道：“你说话就不能离我远点儿？你看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有什么呢！？”
刘懿玩场上混出来的人，眼神最是好使儿，余光一扫，马上正了神色，“唰”的一步退到了赵恩浩的身后半步的距离，低垂着头儿，蚊子哼哼似的小声道：“二殿下和三殿下到了。”
赵恩浩看着他这一气呵成的麻利动作，呆愣了一瞬，马上调转了脑袋，对着缓步而来的两位皇子殿下躬身抱拳行礼，道：“参加二殿下，三殿下安！”
几人跟着赵恩浩，纷纷抱拳躬身行礼。
周珉豪扫了一眼众人，目光瞄着周珉睿，周珉睿会意，带笑温和的说道：“免礼吧。”
“都到齐了？”周珉豪只看了一眼错了一步，紧贴着赵恩浩的刘懿，挑了挑眉梢，并没有表现出诧异之色，只对着赵恩浩问道。
“是，都到齐了，现在可以出发！”赵恩浩恭敬回了话，看着周珉豪微微点了头，这才转了身子，吩咐车夫侍卫等一干人等就位，躬着身子恭请周珉豪和周珉睿坐上了马车。
看着二位尊贵的皇子坐上马车，几人才纷纷调转回头寻找自己的马车钻了上去。
“他们还盯着？”周珉豪坐进车里，坐姿笔直，看着同样端坐在自己对面儿的周珉睿问道。
“还盯着，一直在红漆钉门那儿躲着呢。”
“派的人有没有问题？”
“还是稳妥的，敏妃娘娘把了关的，还有母后，也告知了的，母后说，让咱们放心！”
周珉豪倚靠着车壁上，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掀起车帘儿，扫了眼路上，看到刘懿骑着马就像游街一般，转身儿吩咐跪在角落里伺候的小崔子道：“你去让刘懿坐到赵世子的车里！穿成这样骑个马，像什么样子！”
小崔子领了命，赶忙打开帘子叫停了车夫，自己纵身跳下车，跑去通知刘懿，二殿下让他下马换车的吩咐去了。
刘懿郁闷的坐在车厢里，看着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般的赵恩浩，伸了伸腿，打开车帘看着自己的马被小崔子骑着，心里一阵儿难过，这个二殿下肯定，一定，跟自己上辈子有过什么过节，怎么每次都针对自己？
“行了，你别抱怨了，看我也没用！你穿这一身儿，骑着个汗血宝马，你是想
跟百姓炫耀你富贵？显示你尊崇？”赵恩浩没有睁眼，但却似是看得到刘懿的表情般，悠闲的开口说道。
“呃……我没抱怨……”刘懿想了想，身子往前探，看着赵恩浩，神秘兮兮又透着兴奋的问道：“今天柳家那个芸芸也在是吧？我听我姐姐说，今天芸芸也在，你说，我们去了，会有机会碰到她们嘛？”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嘛？今天刘丞相吩咐让你跟着我，你就得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听到没？不然，别怪我把你绑回丞相府！”赵恩浩睁开眼睛，瞪着刘懿警告道。
刘懿打了个哈哈，身子靠后倾了回去，脑子里转着自己的计划，怎么也得见上一面，说说话吧？不然，自己来干嘛来了？跟那个二殿下一起，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在府里睡觉呢……可是，怎么能见到呢？……
车队一路前行，刘懿感到这段路是自己这一辈子长到这么大，走的最漫长的一段路……手里捧着个茶杯，不时地掀开车帘儿往外瞅瞅，一会儿又盯着小几子上的沙漏出神儿，仿佛过了漫漫长长的一刻多时辰，只听车外传来一声儿马蹄声，刘懿赶紧掀开车帘儿，只看小崔子骑着自己的马，风姿潇洒的绝尘而去，直往马车前面奔去。
“行了，别着急，这就到了……”赵恩浩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副多动症儿的状态，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学二皇子肃着声音说道。
“二殿下到，三殿下到……”
小崔子响亮的通传声响起。
几乎是片刻的功夫，常府朱红大门外，聚齐了常府大家族的一干人等。
“二殿下安，三殿下安……”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脑袋碰地磕头行礼问安道。
小崔子和小山子伺候着二皇子和三皇子下了马车，方仁鹤孙志平等人也纷纷走下马车，刘懿最是猴急，一蹦就要挑下马车，被赵恩浩从后面拎着衣领子给拽了回来，赵恩浩凑近他耳边儿，低声交代道：“你今天万万不要捣乱，常府后院儿可不是我们该进的地方，常家小姐可是及笄了的，还有别的府上的小娘子，若是被你坏了名声儿……你给我注意着点儿！”
刘懿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扯开他拉扯自己的手，整了整斗篷，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怎么这么嗦呢？我不给你们添乱就是！”
周珉豪一边叫起跪地行礼的众人，一边儿弯着腰伸手亲自扶起了常大人，“常大人，您年事已高，快免礼吧、”
“多谢二殿下，多谢三殿下。”常大人又拱着手行了揖礼，侧转着身子，伸着胳膊摆出邀请的姿势，“二殿下，三殿下屋里请。”
方仁鹤等人跟常府众人厮相见了礼之后，紧跟着两位皇子，进了常府。
刘懿故意放慢了步子，紧挨着方仁鹤，东看看西瞅瞅的，悄悄伸手拉拽着方仁鹤的袖子，低声儿问道：“你家小表妹呢？怎么没见出来迎接？”
方仁鹤其实也有点儿不放心柳芸芸，也跟着刘懿一般，四下张望着，毕竟柳芸芸是自己一个人前来的，虽说还带了两个丫头，那跟没人陪着没什么区别！“不知，不过你看，女眷们都没有出来，连你姐姐，好像都没出来迎接。”
“我姐姐早就及笄了，怎么能如此出来抛头露
面？”刘懿反驳了一句。
方仁鹤扯了扯他的斗篷边儿，压低声音，侧着头凑近刘懿耳边儿道：“你小点儿声儿，这么多人呢！行了，别生气，我又没别的意思，呶，你也看到了，小娘子们都没有出来，估摸着，这会儿应该都在后院儿呢。”
常府后院
常老太君和常夫人从宫里请安回府，略收整了一下，就派遣心腹嬷嬷们去帮着常卿凡一同照应今儿个过府赴宴的小娘子们。
常老太君满眼含笑的看着坐在自己炕边儿，帮自己垂着腿的常夫人道：“今儿个可真是不虚此行，我这把年纪，也出不了几次门了，这一趟进宫，虽然说，还真有点儿累，可是这心里，敞亮的很，老爷念叨了多年，这会儿，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常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看看老祖宗说这话，您身子骨硬朗着呢，怎么还出不了几次门儿了？父亲不还说，等开春儿天气暖和点儿，还要带您去西山打猎呢嘛？至于说这得偿所愿，儿媳也是放了心，唉……您说说，往年里头，都是上面不急，咱们着急，这会儿好了，终于这上面有动静了，父亲可算是不用再唉声叹气的了！”
常老太君摆了摆手，摇头道：“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老了就是老了，不服老也不行啊……”常老太君拍了拍常夫人的手，示意她停下来休息会儿，眼中含着精光儿，问道：“卿凡的婚事儿，你自己最中意哪家儿？”
常夫人微垂着头，想了想，抬起头来看着常老太君慎重道：“若让我自个儿说，我还是比较中意孙家大郎，只是，您也是知道的，卿凡这孩子，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当真要开始议亲了，我还是想听听孩子自个儿的意思，老祖宗，您也是知道的，咱们家，并不比那些个世家，需要孩子们为了家族干点儿什么，咱们也就求孩子嫁过去，能有个和美的日子，您说是不是这理儿？”
“是这个理儿，女儿家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啊，这事儿，可真个的马虎不得，你父亲的意思，也是如此，得先私下里，悄悄的问问孩子自个儿的意思，她若是愿意了，相中了，这以后她的日子，可就得自个儿想法子好好经营着过了，咱们做长辈的，也尽到这心了，也算对得住孩子了。”
常老夫人好似想起了什么，对常夫人使了个颜色，常夫人会意，挥手打发走屋里的几个小丫头，只留了一个心腹嬷嬷守着门口，转身儿看着常老太君等着吩咐。
“你可知道，柳家那个二妮子，现在被二殿下藏在自个儿的别院里？”
“听夫君说起过，还说让我嘱咐卿凡，跟这柳家二小姐，好好相处着，这柳府的二小姐，跟二殿下……？”
“别胡说！”常老太君制止了常夫人脱口而出的不敬之言，“这妮子还没及笄，二殿下也没行冠礼，这偶尔在一处儿，又有一大堆的下人们伺候着，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二殿下，这会儿的，就把她拘在自个儿的别院里，肯定别有一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今晚挑个合适的空档儿，让卿凡去相看相看方家那个孩子，还有孙家的大郎，这两家，可都是跟柳府有着姻亲关系的门第，卿凡若是能得这柳家二妮子的缘分，以后嫁过去，也不愁没个家里人撑腰！”
第九十八章 权衡
柳芸芸带着笑笑和欢欢两人从更衣室出来，往偏厅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两人，撇了撇嘴，“咱们家可是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见笑笑的眉头飘过一丝愁容，马上摆了摆手，笑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们不用多虑。就是屋子里人来人往的，我这交际应酬的手腕儿也没操练过，怕自己说错话，呃……那什么，也不知道前院儿他们都谁来了？”
“二小姐，您可不能偷着溜去前院啊，您这也不是几岁的小姐了，眼看过几年都该可以议亲了，您可别不拿自己的名声儿当回事儿啊，不然，夫人知道了，又该责罚您了！”笑笑一直盯着柳芸芸的眼睛，一看她的眼神儿，就知道她肚子里琢磨什么鬼主意呢，毫不留情的打破了柳芸芸的小心思。
“呃……那什么，我没想去前院儿，呵呵，咱们在院子里转转吧，我真不想现在就进去，屋里人多又闷，好多人我也不认识。”
“好啊，去那边儿吧，那边儿的那个小亭子，看起来挺不错的。“欢欢也不等笑笑的反应，立刻眉飞色舞的同意柳芸芸的看法，并且四周探看了一圈儿，抬手指着不远处的芙蓉院。
芙蓉院，顾名思义，自然是院中有一大片的荷花池，只不过现在这大冬天家的，残荷败叶实在是没什么看头。
柳芸芸顺着欢欢手指的方向，看到池子正中一堆高大奇巧的太湖石，欢欢雀跃的声音在耳边又响了起来：“二小姐，您看，看见没有，就是那上面的那一个小亭子，若是夏天家的来玩儿，坐在那里赏荷吃茶，肯定别有一番情趣儿。”
”好，等你跟平安成亲，我就送你个院子，也弄这么个亭子，让你和平安能天天都有情趣儿。“柳芸芸和笑笑捂着嘴笑了起来，欢欢瞬间羞红了脸，在别人家又不敢跟柳芸芸耍骄，只得吱吱唔唔的，”还早呢，等二小姐嫁了人，再说奴婢的事儿。“
常卿凡身边儿的大丫头小茶远远儿看到柳芸芸几个的身影儿，快步迎了上去，向柳芸芸略施一礼，说道：”二小姐，何家大小姐过来了，我们家小姐说您去了更衣室，她等了好一会儿呢，奴婢们奉了茶，这会儿的，何大小姐正在偏厅等着您呢。“
柳芸芸一听何圆到了，也不惦记着去亭子转转了，脸上马上露出明朗的笑容，妈呀，终于有个认识的熟人来了，不用自己孤军奋战，满脸假笑的去应酬那一帮儿也同样一脸假笑的世家贵女们了。
对小茶道了谢，柳芸芸赶紧客套道：”多谢你过来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偏厅找何表姐去，你也快回去你家小姐身边儿吧，别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何表小姐也来了？常府这次可算是办了次大聚会啊！”欢欢扶着柳芸芸说道。
“行了，你少说话！说多错多！”笑笑忙制止了还有点儿没忘记小亭子的欢欢。
柳芸芸笑着看着俩人打趣儿，脚下却一点儿没耽误，快步上了石阶，沿着厅廊走到偏厅。
“你去个更衣室，怎么这么老半天啊？”何圆在柳芸芸刚跨步迈过门槛的时候，就走
到门口拉着她抱怨道。
“刚刚在院子里转了转，屋里人太多，有点儿闷气，你今儿个怎么来了，之前也没跟我说一声儿啊。”柳芸芸笑着解释了一句，就拉着何圆的手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我怎么跟你说？我去哪儿找你啊？”何圆翻了个白眼，屈指弹了柳芸芸一个脑瓜，抱怨了几句后，又神秘兮兮的凑近柳芸芸耳边儿道：“你这段儿时间去哪儿了？我哥已经开始跟长公主议亲了，你知不知道？”
柳芸芸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如何跟她解释自己这段时间的去向问题，突然就被她话锋转到了何勤议亲长公主的事儿上，这事儿二皇子知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嘛？答案显然是不能，他一定知道，并且，可能还是始作俑者之一！可是，何勤到底是愿意还是……？自古儿女婚事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个儿愿不愿意的理儿？
“表哥……他怎么说？”柳芸芸想了想，斟酌着措词，试探的问道。
何圆想起何勤那一副逆来顺受，不言不语的德行，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口气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他？他能说什么？有他说话的份儿嘛？就是有，他能说得出什么？天天抱着酒罐子，就知道自斟自饮，也不读书，也不做点儿正事，想起他来，我就生气！你说说他，哼！自己的事儿自己不着急，我跟着急的嘴巴都冒火，他呢？简直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一副皇……”
柳芸芸听着何圆声音越说越大，又是皇帝又是太监的，吓得背后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赶紧抬手捂着何圆的嘴，拧着眉头打断她道：“你小点儿声儿啊，我的表姐，这不是在咱们自己府上，你多少注意点儿啊！这些话不能说！”
何圆两手用力拉下柳芸芸捂着自己的手，无奈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说就是了……”瞥了眼柳芸芸，口气中透着股子讨好道：“你不去劝劝他？”
柳芸芸其实内心也是希望可以见一见何勤的，不论怎样，何勤都是从小儿对自己就照顾有加的表哥，只是……当时外祖母还在世的时候的一句戏言，多少让两人之间，还是有些许的尴尬。尤其是这个档口，跟何勤议亲的可是宫里唯一的公主，还是最得宠的宠妃的女儿，万一出点儿什么岔子，……那可就是害人害己了！
“我就不去了，稍后若是……还是让二殿下跟表哥谈一谈，这总是天天喝酒，对身子损害太大了，表哥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还是谨慎点儿的好！”柳芸芸经过深思熟虑，还是狠了狠心肠，看着何圆说道。
何圆听了柳芸芸的话，心里不无遗憾，但是她虽然想问题总是容易冲动，凭着情感用事，但却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样安排是最好的方式，遂也就熄了让柳芸芸去见一见何勤的心思。
“你们姐俩儿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常卿凡带着小茶走了进来，看着表姐妹二人头对头的说着悄悄话，故意装模作样的板起脸来打趣儿道，“把我们一干人都抛弃了，原来是躲着说私房话呢，唉……亏得我还惦记着你们。”边说边拿着
帕子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
“哎呦呦，这是吃醋了？”何圆走过去拉下常卿凡拭泪的手，看了看，转回头来对着跟在她身后的柳芸芸，笑着说道：“快点儿，跟你常姐姐赔不是，你常姐姐今儿个可是东家，得罪了她，你可就没有好吃的了！”
常卿凡拍打了一下打趣儿自己的何圆，“看你说的，哪能不给柳妹妹好吃的，我有那么小气嘛？”
何圆哈哈的笑了起来，常卿凡拉过来柳芸芸到自己身边儿，“走，咱们不理会你这个神经兮兮的表姐，常姐姐带你吃好吃的去。”
“好，我跟着常姐姐，跟着常姐姐有肉吃！”柳芸芸笑眯眯挽着常卿凡的胳膊弯儿，“常姐姐快走，我还真的饿了呢。”
何圆叉着腰跺了跺脚，“你个小没良心的！”
几个人笑闹着走到偏厅，屋子里的各家贵女儿小姐们，正围了几桌，有喝茶聊天的，也有围在一起打叶子牌的，柳芸芸扫了一圈儿，悄悄问常卿凡，“吕家姐姐呢？”
“她被我祖母叫去了，好像是前院儿那儿传了什么话给她。”
柳芸芸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常姐姐，你赶紧的去招呼别人吧，我跟表姐去找刘家姐姐玩儿。”柳芸芸松开常卿凡的手臂，体贴道。
“行，你们好好玩，一会儿就开宴了，你先吃点儿点心垫一垫肚子，我去看看摆宴的事儿去。”常卿凡拍了拍柳芸芸的手，就去屋里跟玩的正起劲儿的各家小姐们打招呼去了。
刘茵筱和吴静坐在一处儿，喝着茶吃着小点心，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见吴静捂着嘴，一脸的红晕，笑的十分甜蜜。
柳芸芸眼睛微眯了一瞬，何圆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的疑惑。
何圆歪着脑袋，贴着柳芸芸，小声儿的问道：“吴姐姐最近有什么好事儿？”
柳芸芸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跟何圆俩人拉着手走到吴静他们端坐的窗边儿，刘茵筱看到柳芸芸和何圆走了过来，立刻站了起来，冲着她们笑呵呵的说道：“刚我来的时候，跟吴家姐姐找了你们一圈儿，原来是结着伴儿玩去了呀，快来坐。”
几人见了礼，何圆坐下后，先给柳芸芸倒了杯茶，又给自个儿倒了一杯，看着吴静笑道：“吴姐姐，你刚刚笑什么呢？”
常府前院儿影壁墙边上儿，一个参天的梧桐树下靠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儿。
“怎么样了？打听到了嘛？”黑影儿里的人发出细小的声音。
“少爷，小的打听到了，刚刚柳家二小姐还有诚毅侯府的何大小姐在一处儿呢，这会儿的俩人刚从偏厅回了堂屋。”小厮躬着身子，抱拳低头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行了，你继续打听着，别让人看出来咱们是故意的就行。”高大的身影儿从黑暗中闪身出了，一身墨绿色矩领窄袖锦织长衫，不是刘丞相家幺子刘懿还能有谁穿的这么妖媚？妖孽就是妖孽，就是像此时咧着嘴傻笑，也顿时能使得六宫粉黛失去了颜色啊！
第九十九章 积一时之跬步
红红的大灯笼随着微弱的风轻轻的摆着，柳振瀚在常府园林的偏门处下了马，一个面容娇俏可喜的丫头裹着一个看起来干净清爽的厚棉斗篷，见柳振瀚下来，快步迎上了，距离他两步的位置站定，俯身见着礼，声音清脆如银铃般介绍着自己：“柳家二少爷安，奴婢是常家大少爷身边的一等丫头，名叫碧落，奉我们家少爷的令，特意在这儿迎接您的。二殿下、三殿下还有方府的少爷，孙府的少爷都已经到了，戌时正式开宴，您请随奴婢来。”
柳振瀚仔细打量了碧落几眼，笑着点了点头，“有劳姑娘了。”
碧落笑着走了两步，来到柳振瀚身侧，柳振瀚微楞了一瞬，拿着夯子的手往前一伸，递给了碧落，双手抱拳行礼道：“这是带给贵府常老太爷的礼物，劳烦姑娘拿着吧。”
碧落接过夯子，屈膝回礼，“柳二少爷您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请。”
柳振瀚稍稍落后于碧落三步远的距离，跟在她身后，边走边打量着常府的景色，其实要说，在金京城中，常府算不上大，但毕竟常老太爷是三朝元老，虽然因为他自身的刚正不阿，官阶一直没有得到提升，但是，却是万岁心中，不可多得的忠心良臣，所以特赐的这座府邸，虽然不大但却精致，景色宜人。
刘懿心里存着事儿，自然懒得在屋内跟一群世家少爷寒暄，讨论一些国家社稷之类的话题，在院子里有一步没一步的溜着弯儿，听到脚步声传来，回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待看清楚是柳振瀚，双眸瞬间放大，喜色爬了满脸，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柳振瀚身前，“振瀚，你怎么才来！”
碧落也就是驻足了片刻，马上对着二人屈了屈膝，退了下去。
柳振瀚拍着刘懿的肩膀，笑着客气道：“你怎么不进屋？一个人在外面干什么呢？”
刘懿对柳振瀚话里透出的客气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抱怨道：“屋里一群，都是胸怀远大抱负的人，跟我说不上话来，我也懒得跟他们虚，自个儿出来走走，没想到碰到了你，话说，你怎么才来啊？”
“呵呵，有点儿事儿耽误了。”柳振瀚对刘懿与自己说话的直接方式，微微感到不适，心里有点儿敲鼓，他不是没打听过这刘懿，自然知道这人就是一副纨绔的德行，但是，绝不是傻子，甚至可以说，精明的很，从那次让自己受伤，让姨夫忠义侯世子李成辉被皇上责骂，就可以看出端倪，这事儿出的，巧合的也太符合皇上的心意了。
“那个……那个，你今儿个会跟芸芸一起回去嘛？”刘懿陪着笑意，试探的问道，他从父亲那儿，隐约听到过柳家兄妹俩现在住在一处，刘懿凭借着自己的脑瓜子，大概猜测俩人现如今应该是被那个讨厌的二殿下保护起来了，但是……他虽然知道二殿下此举是好意而且是必要的，但还是心里微微有点儿不平衡，其实刘家也是可以保护得了他们
的，用不着二殿下来凑这个份子！
“应该会的，只要芸芸别玩疯了，非要留在常府继续闹就行！”
“她能玩的这么……”刘懿的问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青衣小帽的清秀小厮急匆匆的奔着二人而来，上前长揖先见了礼，半躬着身子，恭敬道：“二位少爷，一会儿就该开宴了，二殿下派遣小的来，请二位入席。”
柳振瀚道了谢，从腰包里掏出一个银饺子，扔给小厮道：“多谢小哥儿，我们这就进去。”
小厮道了谢，恭恭敬敬的引着二人穿花假山拂柳，往旁边的正院走去。
刘懿堆了满肚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二殿下派来的人打断，虽然这小厮恭敬有礼，看起来笑呵呵的很是喜庆，但自个儿的心里就是不爽，柳振瀚扭头瞄了一眼，看出来他气鼓鼓的样子，小声儿提醒道：“有什么话，咱们回头私下再聊，也不急于这一时不是？”
刘懿勉强笑了笑，点头应承了下来。
常府的宴席摆在正院儿西侧湖边的几间用游廊连在一处的花厅中，一阵琵琶声自湖中水阁中隐隐传来，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经在厅中主座上落了座，柳振瀚直趋至内跪地向两位皇子行礼问安，二皇子率先开口道：“免礼，今儿个算是承了常大人的情儿，大家不用拘礼，落座吧。”
三皇子悄悄抬眼儿看了自己的二哥一眼，眼神里露出一丝的诧异，往常对待这行礼之人的叫起，只要是哥俩在一起，都是自己的差事儿，也应该是自己来叫起才是，怎么今个儿反常了？二哥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了？
柳振瀚谢过两位皇子，又谢过了陪坐在二皇子身侧的常大人，这才与厅中众人互相见了礼，众人乱了片刻，各自入了座。柳振瀚走到孙志平身边坐定，刘懿无奈，只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在建安侯世子赵恩浩身边坐了下来。湖中乐声渐高，水阁帘子四下卷起，几个舞女舒展着广袖，边歌边舞，花厅里，青衣白裙的小丫头流水般送了各式菜肴上来，侍酒的婢女跪坐在后，温酒斟酒，侍候周到。
二皇子周珉豪今天似乎很是高兴，冷峻凌厉的五官也显得要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众人也因为他的柔和，而略微放开了一些，推杯换盏间，来赴宴的几个世家少爷已经是喝得有点儿晕晕乎乎的不知南北了，常大人极有眼色的让小厮伺候着已经有些酒多了的世家少爷去了不远处院落的几个客用厢房稍适休息，醒醒酒。
看着席间很多不胜酒力或是装作不胜酒力的几个贵少爷被扶出了花厅，周珉豪剑目一扫，刘懿依然不长眼色的留在席间，周珉睿自然也是看到了刘懿的强撑，使了个颜色给赵恩浩，赵恩浩对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摊手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实在是劝不动这个铁了心要留在席间的刘懿。
周珉睿眨了眨眼，转头看着周珉豪笑道：“二哥，今儿个真的是要多谢常大人
了，这宴安排的真是周到……”周珉睿看着脸色瞬间阴郁下来的自己的二哥周珉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话儿说的感觉好像对常大人在场也有意见了一般，周珉睿脑子转的飞快，顺着刚才的话接着说道：“也不知后院儿一众小娘子们玩的如何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可以耽搁会儿，小娘子们若是太晚了回府的话，估摸着家里人都该担心了！”
常大人听了三皇子的话，赶紧起身抱拳行礼，说道：“下臣这就安排人，去后院看看，后院儿的席宴是由老臣的拙荆和儿媳亲自来安排的，还请殿下放心，若是她们结束了，拙荆早已经安排了人手，护送各府的小娘子们回去。”
“常大人勿急，戌时三刻之前，送她们回府就行。”周珉豪客气的让着常大人复又坐回座位。扫了眼瞬间用晶晶亮眼睛瞅着自己的刘懿，看了眼花厅中已经没有了外人，这才道：“你们凑近点儿坐吧。”
柳振瀚眼里闪过丝谨慎，动作上没有任何迟缓，紧跟着孙志平往前了几个座位，孙志平桌子下的腿轻轻碰了他一下，“不用紧张，二殿下自有分寸！”
常大人给自己的长子使了个眼神儿，常家大少爷常章迪立刻会意，迅速站起身来走出偏厅，吩咐廊下伺候的小厮丫头，离的远了一些，安排了护院儿守在花厅四周，和看好了客用厢房里的几人，这才调转身子又回了花厅。
“今儿个进展如何？”周珉豪看常大人都安排妥当了，小崔子也给自己递了颜色，这才看着常大人开口问道。
“柳家二小姐果真是……柳兄教导的孙女，真是不得不让人叹服……”常大人想起今儿个柳芸芸递给自己的话，又是羡慕又是感慨的说道：“顺利的不能再顺利了，不仅仅是吕家三娘子婚事儿这一件事，还套出了贤妃娘娘和吕夫人之间达成的协议内容，这对我们来说，可真是增加胜算的砝码了！”
常老太君由着常夫人搀扶着走出了招待小娘子们吃饭的花厅，抬头看着天上似是百年都不会变的明月，感叹道：“真是不得不服老啊，看着这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小娘子，真是又青春又有活力，我是不成了，一看这么多人，我这头，就一凸一突的，应付不来了。”
“看老太君说的，不过这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常夫人也跟着感慨了起来。
花厅里众家小娘子们，规矩着吃了宴，待菜一撤下，马上一个个眼珠子溜溜的转，一看就是又想凑一起疯玩了，常老太君也不合适在跟她们呆在一处儿，还让孩子们拘束着，这才找了借口，退出了花厅。
“吴姐姐，你今儿个是有什么好事儿啊？”何圆到底绷不住，待小丫头上了茶，凑近吴静坐着，眨巴着好奇的眼睛问道。
“还能是什么事儿？当然是吴家姐姐的亲事儿定下来了！”刘茵筱拉着柳芸芸坐到自己身边儿，笑眯眯的说道。
第一百章 臻千里之遥程
“定亲了？”何圆张大了嘴巴，眼睛瞪的溜圆儿的看着吴静，柳芸芸的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疑惑。
忠勇伯公吴昊，也就是吴静的父亲，在朝中算是屈指可数的敢于在皇上面前直言进谏之人，为人又是才学出众，在大周朝，也是负有盛名的才子墨客。只是文人自古多风流，吴昊跟自己的妻子，也就是柳芸芸的表姑何莉，俩人的夫妻关系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相亲相爱，大概就是类似于中国古代那种夫妻关系吧，互相敬重，相敬如冰！只是，不管夫妻关系是不是融洽，面儿上他吴昊依然和柳府是姻亲关系，以吴昊聪明剔透的脑瓜儿，绝不会傻愣愣的被人利用去充当炮灰棋子，只是这个时候就给自己的嫡女吴静定亲……？难道是想要脱离战圈？保持自己的中立立场？
“吴姐姐，你定亲是……定的哪家儿啊？”何圆胳膊支着桌子，双手托腮，凑近羞红了脸的吴静问道。
刘茵筱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紧盯着吴静脸色的柳芸芸，眼皮儿微动，抬手拍了何圆的脑袋一下，佯装着怪罪道：“你这个小妮子，真不害臊！你没见吴家姐姐不好意思嘛？”
“哎呦，吴姐姐，你看，你得给我做主……刘家姐姐敲我呢。”何圆拉着吴静的袖子，一扯一扯的撒娇。
“好啊你，当着我的面儿，就敢跟吴家姐姐递小话儿了？芸芸，你可得站在我这边儿啊！”刘茵筱拖着椅子，靠柳芸芸近了一些，拉着柳芸芸的手，对着何圆示威。
柳芸芸笑着点了点头，把头靠在刘茵筱的肩头，看着何圆吃瘪！柳芸芸心里却是对刘茵筱的战术策略很是欣赏，刘丞相的女儿，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当真是聪明！
吴静因为亲事儿定下来了，其实心里也是喜悦的，虽说平日里是个严格按照闺秀标准要求自己的小古板，但是，却也是个有血有肉会情窦初开的小女儿家，这会儿的，因为何圆的问话还有刘茵筱的打趣儿，也不会似平日里的自己升起怒气，反而是笑吟
吟的红着小脸儿，劝解道：“好了，你们几个别闹了，我……我母亲给我订了……刘妹妹，还是你来说吧！”吴静没说完，就把话抛给了刘茵筱，自己羞得捧着茶杯低着头，看起来只顾得上害羞了。
柳芸芸转头看着刘茵筱露出了一脸的喜意，何圆眨着眼睛盯着刘茵筱，一副迷糊的模样，柳芸芸瞬间明白了刘茵筱刚刚举动的含义，呵……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这个制度下，女儿家的心思啊，在何圆无意识的配合下，与这一唱一和间，就可以成功的把吴静定亲的事儿说出来，并且还不会引来吴静的反感或是怒气，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多修炼才是！哦，也不对！等大祖父的事情平冤昭雪了，自己也就用不着再应对这些烦人的曲扭歪拐的破事儿了！
“到底是哪儿家啊？别卖关子了，急死人了……”何圆想了半天，甚至是把自己知道的差不多的人家还没成亲的男子都想了一圈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急切的看着刘茵筱问道。
“好好好，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了’！吴家姐姐就要成为我的嫂子了，我们马上就要成一家人了！”刘茵筱笑嘻嘻的屈指弹了何圆的小脑门，宣告了吴静即将成为定亲刘丞相家，成为自己嫂子的事情！
何圆愣了片刻，扭头看着柳芸芸，疑惑道：“芸芸，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啊？难道你也早就知道了？”
柳芸芸白了她一眼，摇头道：“我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只是刚刚吴家姐姐让刘姐姐说，我才反应过来的。”柳芸芸没继续搭理何圆，只甜笑着看着吴静恭喜了起来，何圆也赶紧对她说了恭喜。
“你们在这儿聊什么呢？也不去玩牌？”常卿凡带着小茶走了过来，看着小茶把托着的银茶壶放好，笑道：“刚刚我祖母特意嘱咐我给你们送来的，尝尝，这是今儿个二殿下带来的，我祖母说是让大伙儿都沾点儿二殿下的光儿，尝个鲜。”
何圆拽着常卿凡坐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啊
？这么冷的天儿，还有新鲜可尝？”
小茶吩咐屋内伺候着的小丫头们把茶杯换上了新的，又亲自给众人将茶斟到了杯子里，柳芸芸低头看着这略微发红的茶汤，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这就是自己又是贡献方子又是教导技术给二皇子的熟普洱，虽然并不是自然发酵而成的，但是，也是按照自己的方法人工催熟的，tnnd，抢了自己的技术，还有脸拿来送人情？！果真是越尊贵的人，脸皮越是厚！
“这茶有一股霉香？好特别啊！”吴静抿了一口，看着常卿凡道：“这是跟着常家妹妹沾的光呢，多谢了！”
常卿凡跟吴静客气了几句，又跟何圆和刘茵筱逗趣儿玩了一会儿，这才找了个理由把柳芸芸拉了出来，俩人走到屋外的暖阁里，常卿凡让小茶守在门口，自己四下看了一圈儿，确定没人，这才贴着柳芸芸的耳边儿，轻声道：“吕家姐姐让我来安排，她要私下里见一见二殿下，你说这事儿怎么处理的好？”
柳芸芸拧着眉头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吕家姐姐可是已经及笄了？”
“嗯，去年就已经及笄了！只是……”常卿凡还没说完，柳芸芸对着她摆了摆手，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说这个！嘻嘻……常姐姐，你说，二殿下若是跟吕家姐姐……好不好？”柳芸芸越想越觉得靠谱，吕芳菲倾国倾城，才艺不凡，要貌有貌，要德有德，就是家室上差了点，但是，若真的论辩起来，哪个世家能配得上皇家？还不都是差不多？上一世喜欢在网络上看袁腾飞讲历史，还记得袁老师说过，中国的某段历史时期，皇家一度怕外戚揽权，特意规定皇后必定要出自民间普通家庭呢……而且最重要的是，周珉豪他的亲妈淑妃娘娘好像是很喜欢吕芳菲，若是能撮合成他们二人，自己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柳芸芸越想越高兴，常卿凡看着雀跃起来的柳芸芸，心里莫名其妙的没底了起来，“柳妹妹，这事儿，合适嘛？你想怎么做？”
第一百一章 试探
青色斗篷在厅外一闪，常府大少爷常章迪一眼扫过，赶紧抬头急切的看着自己的祖父，常老太爷回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不紧不慢的看着周珉豪，笑道：“启禀二殿下，三殿下，外面儿已经有了回信儿了！”
周珉豪心下稍安，略点了点头，只是于不动声色间，已经清楚的扫了一圈儿厅中诸人的反应，要说现在这花厅当中在座的几人，就没有一个是不长眼色的，就连刘懿这表面儿看似是纨绔的花花公子，实则也是眼尖耳聪之人，所以，外面儿递信儿的丫头走过，哪里能逃了过厅中众人的眼眸？
三皇子周珉睿余光瞥见周珉豪放于膝部的手指点了三下，这才笑着对常大人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和二哥今儿个喝了不少，还劳烦常大人安排一下，让我和二哥休息会儿，喝点儿醒酒汤再做安排。”
“多谢常大人了，后院儿的小娘子们，尽早送她们各自回府吧。”周珉豪客气了一句，看了眼端坐于方仁鹤身边儿的柳振瀚，扭过头来看着常大人又补充道：“让柳府的二娘子也在贵府叨扰一会儿吧，等这边儿醒了酒，再安排她跟着柳家二郎一起回去。”
常大人带着常章迪起身，领了命，转身儿出了花厅安排二皇子等众人的休息事宜。
“我跟着你？”刘懿一直盯着周珉豪，见他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心里没底，拿桌下的腿碰了碰赵恩浩，不确定的问道。
“你可以现行回府了，不用跟着我！”赵恩浩白了他一眼，随口敷衍道。心里却对周珉豪留下刘懿的举动，有些拿不准他的目的，但赵恩浩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多话的时候，所以，并不打算过度的搭理刘懿。
刘懿一副自我欣赏的模样，完全无所谓赵恩浩的态度，眼珠儿来回扫过花厅中的众人几圈儿，歪着脖子贴着赵恩浩的耳边儿，小声说道：“是你说不用我再跟着你的啊，那我就不跟着你了！”
赵恩浩的注意力都在二皇子身上，听到刘懿的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刘懿已经站起身来，挪到了柳振瀚的身边儿坐下来了。赵恩浩谨慎的看了一眼周珉豪，等了一会儿，感觉他并没有不满的情绪或是
对自己的指示，也就放了心，自顾自悠哉的小酌了起来。
“芸芸，这样好吗？”
常卿凡听了柳芸芸的提议，面露难色，背后算计二殿下？呃……虽然按照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算计”，但怎么想怎么觉得如果按照柳芸芸的提议来执行，太过冒险！二殿下是什么人啊？就算自己不了解，没有亲眼见识过他的威严，但是，光凭自己在家听家里人念叨，也入了心了不少，所以，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心惊胆战！
柳芸芸其实就是试探一下，毕竟自己的心态，就算是在这个大周朝已经生活了十年多的时间，但之前因为被祖父保护的太好，所以，基本上自己就没怎么深入的融入到这个社会中，更提不上有多么透彻的了解了，所以，柳芸芸在祖父去世之后，不得不沿袭了自己上一世做外贸服装生意的习惯，凡事儿先多拉几个人，多做试探，然后才会决定自己到底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不好啊，那咱们就换个思路……那么……”柳芸芸拉着常卿凡的手拍了拍，安抚了一会儿，正在理顺自己的思路，就听到小茶敲了几下门，常卿凡和柳芸芸对视了一眼，柳芸芸看着她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常卿凡也不知，心里有些纳闷，这时辰还早，按理说也不是送客的时间啊？到底有什么事儿呢？
叫了小茶进屋，小茶屈膝行礼后道：“小姐，夫人请您还有柳家二小姐去一趟她那儿，说是有要事。”
常卿凡母亲有事儿，俩人自是不敢耽误，赶紧披上斗篷，小茶在前打着灯笼，欢欢和笑笑也提着气死风，一左一右的护在俩人身边儿，齐齐往常夫人所在的信阳院而去。
俩人到信阳院的时候，吕芳菲已经坐在了暖炕上，正跟着常夫人笑呵呵的聊着天呢。
柳芸芸微楞了一瞬，赶紧上前甜笑着跟常夫人见了礼，吕芳菲也踢下榻，跟柳芸芸常卿凡几人见了礼后，柳芸芸拉着吕芳菲的手，小声儿怪嗔道：“吕姐姐，你自个儿跑来跟常夫人要好吃的了？也不叫上我，真是的，好姐妹之间要有福同享的……”
常夫人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身
边儿一个小丫头道：“快，快给柳家二娘子拿点心去，别让吕家三娘子为了我背了黑锅。”
“看常夫人说的，好像我来了就为了吃一样。”柳芸芸扭着身子，佯装委屈，常卿凡笑道：“母亲，来的路上，芸芸就一直问我，您叫我们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小灶，看来，还真的是有啊。”
柳芸芸笑着和吕芳菲一起坐到了暖炕上，“我最小，还长身体呢，所以嘛……每天是会多吃那么一小点儿的，嘿嘿，真不是我嘴馋，是真的总感觉吃多少都吃不饱。”
笑闹了一会儿，小丫头们也上了茶水点心，常夫人屏退了屋内伺候的下人，只留下了两个心腹嬷嬷守在屋门口，在才看着柳芸芸道：“刚刚前院儿领了吩咐，说是你二哥今儿个酒有点儿多，二殿下吩咐了，让你等你二哥醒醒酒，然后再一块儿的回去。”
柳芸芸表面儿做出担心状，问了一些自家二哥的情况，并对常夫人道了谢，心里却是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第一，二哥在外面，绝对不会让自己酒多的；第二，自己跟二殿下商量的是今天秘密的见吕芳菲，然后跟她套话，可没有跟自己说过，今天要赴常府的宴，看常府今天的安排，应该也是临时领的命令，不然，绝不会选择今天让常老太君和常夫人进宫去请安的；第三，今天二殿下和三殿下集体出动，并且还招来了很多的世家子弟，这么大的荣宠给了常府，没原没由的，贤妃和大皇子可会容得下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的收买人心？
还有刚刚常夫人传的话儿，“一块儿回去！”却没有说回哪里，看常家夫人传话的表情，应该是已经知道自己和二哥住到了二皇子别院儿的事儿了，二皇子到底在朝中有多少自己的党羽？他今天是打算干什么？让自己和吕芳菲到常夫人院子里……肯定是让自己躲着，躲什么呢？是一会儿外面要发生什么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呢？何圆可会有危险？……不会，以三皇子对何圆的宝贝程度，绝不会让何圆有危险的，柳芸芸思量了片刻，略微放了心，她不敢说自己在二皇子面前多有分量，但是，不伤害她的家人这一点儿，她还是相信周珉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