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二章 疾驰而归
都说春雨贵如油,夜里,又下起了毛毛雨来。
斜斜密密织着的毛毛雨,自然不能发出细雨大雨才有的“啪嗒”声儿,而是如雾如气一般,弥蒙着这春日里夜晚的大地。
“三小姐,这嫁衣,还是让针线房的人来绣吧,您这日赶夜赶的,也是忙不过来的,那副鸳鸯枕,您把它绣好就是了。”蕊儿提着一篮儿水果进了屋儿,见灯下,看不出悲喜的吕芳菲忙活着一针一线的绣着大红嫁衣,叹了口气儿劝道。
其实女人,为了嫁而嫁是很容易嫁掉的,当然,男人们若是为了娶而娶,更是心安理得。不懂给人幸福的人,即使结了婚,依然还是如我一般自私得可怕。
吕芳菲强笑着抬起头来,看着担忧着自己的蕊儿,心里温暖着,幸好,这世间还有真心待着自己的人……
“好,就听你的。”吕芳菲放下手里的针线和那一袭红的似火、似血一般的嫁衣。
蕊儿把手里的果篮儿放到窗边儿的桌子上,这桌子平日里都是吕芳菲看书或是写点儿什么用的,而现在,桌子上的书、笔架、纸张已经全都不见往日的踪影了,只光秃秃,明亮亮的摆着零散的几个绣样子以及几框色彩斑斓的细线。
“三小姐,其实您……唉……”蕊儿隐约知道一些吕芳菲和柳芸芸私下里的约定,而现在,吕芳菲却是义无反顾的决定为了吕家而牺牲自己,嫁给那个注定一生都流连花丛的太子,蕊儿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该如何劝说。
十七岁,鲜花一般的年纪,等待岁月洗礼的年纪,朝气蓬勃着却抵不住徘徊和迷茫,也许只有笑中带泪,泪中含笑,才能书写这青涩的成长吧……
吕芳菲仿佛没有听到蕊儿的话,走到窗边儿,轻轻抚着窗棂处有些割手的棱木,看着窗外昏暗无光的天色,弥蒙着厚厚的绵雨,出了半天的神儿,才转头儿看着蕊儿,声音低低的,空洞疏离的说道:
“蕊儿,我的心好慌。从芸芸那天跟我说过那样的话开始,我就打定主意要为了自己谋一条平坦的路,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往后过得舒心,打定了主意,慢慢好好想想,自己往后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可是,现在想想,岂不是天真?就算我知道自己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家儿,可也没法子知道,到底谁是这样的人,谁家是那样的人家儿,就算都知道了,我的父亲和母亲,又怎么会如了我的心愿?他们……他们从来都是有理的,从来都是只考虑自己的。”
吕芳菲的声音颤抖着透出丝丝的不稳来,仿佛是已经看透了,腻了这世间的一切,蕊儿有些怔楞,握着果篮儿的手一抖,一根儿竹刺斜斜的扎入柔弱的手指。
疼痛,是最能让人清醒的方式。
回过神儿来,蕊儿神情焦急,语无伦次的劝解道:“小姐别急,别灰心,您还小呢,日子还长着呢,都来得及,没有什么来不及的,老爷和夫人有他们的打算,这都正常,人嘛,谁不为了自己?您再想想,还来得及的,咱们外面也不是没有出路,实在不行,就都放下,您身边儿还有奴婢和秋月姐姐,有什么不行,再苦再难,奴婢们都跟着小姐。”
“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吕芳菲叹了口气,声音低落的道:“二殿下已经都安排了,其实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娶我,其实这都正常,我理解,都理解,芸芸也是为了我好,我都理解。”
蕊儿心里一突,愕然的看着吕芳菲,“三小姐……”
“没事儿,你别慌,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我不怪你。”
吕芳菲简短而含糊的说道,蕊儿眨了眨眼,片刻间,印证了心里的猜测,恍然明白了过来,几步上前,“砰”的跪在吕芳菲的腿边儿,仰起头来,看着吕芳菲认真却坚定的道:“三小姐,奴婢自从跟了您,就认定您是我的主子,奴婢虽然规矩学的不好,可也是有‘心’的人,知道谁对奴婢好,知道谁对主子好,奴婢不会做出那些悖主儿的事儿,但请三小姐一定相信奴婢,从来了吕府,柳家二小姐就跟奴婢说过,一定要真心的对待您,不能让您吃了亏去。”
吕芳菲弯下腰,拉起蕊儿,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都说了我都知道,你看你,还激动成这样,我知道芸芸是为了我好,她也跟我透过话儿,不然,我哪里会猜出是你来?放心,我相信你,一直信着。只是往后嫁了……如果出了事儿,我也未必能护得住你。”
“三小姐,奴婢跟着你,你去哪儿奴婢去哪儿。”蕊儿打断吕芳菲的话,坚决的说道。
吕芳菲笑着点了点头。
蕊儿担忧焦虑的看着吕芳菲,吕芳菲看着她,想了想,笑着小声儿说道:“芸芸说,曹家那两位,还是要嫁到未来的太子府上,只是,我毕竟是正妃,肯定是要早一步儿进府的,等进了府,先把‘法器’安排上,虽说太子不怎么相信这些,可那些女人家家的,就是不怎么相信,单看着也会心里发毛,我想了,往后
的日子,必定不会平顺,你如果还要跟着我,以后的日子,就得提起精神,秋月心太过柔软良善,有些事儿,还是得交给你去办才稳妥。”
蕊儿眼睛亮了起来,有吕芳菲这句话,也算是吃了定心丸,眯着眼睛仔细想了想,也跟着笑起来,点着头道:“三小姐放心,奴婢虽然没有在柳府当过差,可也跟小金子是认识的,以后如果有什么,奴婢去找小金子也是使得的。”
蕊儿心情放松了下来,招呼着吕芳菲吃了些新鲜的水果,又陪着吕芳菲说了一会儿的话,这才伺候着她沐浴就寝之后,告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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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福田州的柳文涛,站在衙门门口,看着骑着马疾驰而去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
柳府居然要跟建安侯府攀亲了?虽然说建安侯府跟柳家,也算是有一丝儿的姻缘联系,可到底身份、地位都差得太远,更不要说,这攀亲的人,还是自己的庶出长女?庶出!建安侯府居然会想要自己的庶长女去做世子的正妻?
方慈站在他的身后一步的位置,伸着脖子,担忧的看着柳振瀚又挺拔了许多的骑在马上的背影儿,直到转了弯儿再也看不到了,才收回脖子,微微转头看着柳文涛,惊慌的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柳文涛叹了口气儿,回转了身子,轻轻拍了拍方慈的后背,揽着她往衙门的后院走着,劝慰道:“你先别发愁,待振瀚回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咱们再来合计,现在公然的驳了皇上的面子,肯定是不妥的,唉……也不知道婷丫头到底是……怎么就得了建安侯夫人的青眼了呢?”
方慈可比柳文涛了解女人,如果说是建安侯夫人看上了柳婷婷,那是绝对不可能搬得动皇上那一尊大佛来牵姻缘线的,可是,柳文涛思想古板,总是强调儿女婚事儿,几乎都是府上的主母操持,男子在外,尤其是建安侯爷,公务繁忙不说,现在更是担当着“春季治水”的大任,怎么可能有闲心去操持儿女的婚事儿呢?更何况,婷丫头还没有及笄,年岁上,更不算是配得建安侯世子的适龄女子,所以,肯定是建安侯夫人看上了婷丫头,才有了这议亲的事情。
有话说不出的方慈,拧着眉头,愁眉不展,她现在只担心燕姨娘,燕姨娘从小儿就跟着她伺候,性子脾气最是了解不过,可现在,她人远在千里之外,根本无法回去安慰她,只希望柳振瀚回去,可以待她安慰燕姨娘一二吧。
不管风雨,疾驰快赶了十多天的柳振瀚,风尘仆仆的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飞奔进了城门。
吕芳菲绣了半天的鸳鸯枕,在蕊儿和秋月的一再催促下,才放下了针线,洗漱就寝了。
迷迷糊糊中,吕芳菲被一声儿似曾相识的鸟鸣声唤醒,“呼”的一下坐了起来,惊愕的看着一身儿黑衣的人影儿站在自己床边儿,那一双无比熠熠无比的深邃眼眸,是她几乎夜夜都能够梦到的眼睛。
吕芳菲没有尖叫出声儿,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嗓子似是哽住了一般,无法发出声音。
黑暗中,床幔安静的垂着,吕芳菲直直的坐着,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眸子,似是想要把自己吸进去一般的眸子。
柳振瀚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偷偷潜来吕府,又为何会不顾身体的疲劳,就是想要来看一眼吕芳菲,此时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与她无声的对视着,柳振瀚只觉得心里似是跳漏了好几拍一般,慌慌的,酸酸的,又隐约有一种跳出喉咙的甜蜜之感。
摸了摸脸上蒙着的锦趴,声音涩哑的道:“你,当真要嫁给太子?”
吕芳菲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也不知此时的自己该做些什么,毕竟,在世俗的道德里,一个未婚但已经订了婚的女子,是不该半夜里私会陌生男子的。
可是,她说不清楚,这个眼眸,是她多日来的迷惑,是她心底里解不开的谜团,她不想放过这个解开迷惑的机会。
吕芳菲轻启薄唇,紧张着却又强自镇定着,“你先喝口水吧。”
柳振瀚看着吕芳菲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长衫披在了身上,然后掀起被子来,起身,穿鞋,下床,走到一边儿的榻几上拿起一个水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水,端着杯子走进自己,看着自己的眼睛,略带歉意的道:“水有些冷了。”
“没关系。”柳振瀚接过吕芳菲手里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润了水的喉咙,才发觉真的是渴的难受,柳振瀚也不客气,走到榻几边儿,一边儿倒着水,一边儿喝,直喝了七八杯的水,喉咙的涩哑才缓和了一些。
“你是谁?”吕芳菲坐在榻上,看着放下杯子的柳振瀚,声音低低的问道。
柳振瀚早已扯下了蒙着连的黑色锦丝帕子,垂着头呆站着片刻,才猛地抬头看着吕芳菲问道:“你当真要嫁给那个太子?”
吕芳菲怔
楞了一瞬,伤感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妹妹不是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柳振瀚极力的压低着声音,可是还是能听得出话语里的焦急。
“我妹妹”吕芳菲瞬间明白了柳振瀚的身份,看着他确认道:“你是芸芸的哥哥?”
柳振瀚“嗯”了一声儿,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她二哥,姨娘生的。”也就是庶出的意思。
柳振瀚从来没有对自己庶出的身份感到过自卑,可是在吕芳菲面前,这种自卑不由自主的变从心底里爬了出来。
“你先坐。”吕芳菲笑着让柳振瀚坐到了自己对面儿,俩人中间只隔了一个榻几,“芸芸跟我说过你,说你是孙姨娘所出,功夫从小儿就练得好,长得也好,芸芸说,她就觉得家里的孙姨娘长得漂亮,说你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柳振瀚坐了下来,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儿,“芸芸对我们都好,非常好!”
“你……”
“你……”
沉默了一会儿,俩人同时开口。
吕芳菲笑了笑,无奈却倔强的道:“我知道你来的原因,是芸芸让你来的吧?放心,我吕芳菲既然下定了决心,就绝对不会反悔!”
柳振瀚急急的反驳道:“我今儿个来,芸芸不知道,我……我就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
吕芳菲诧异了起来,眨了眨眼,柔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暖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儿,温和的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上次的事儿,不怪你,我也没有怪过芸芸,要怪,也只能怨我父亲,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你们都是在帮我,帮我们家,我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如果我带你走呢?”柳振瀚突兀的说道,直白又直接。
吕芳菲呆住了,“你……用不着的,冒这么大风险……”
“我说真的,我是真心的,我可以带你走,你不用嫁给太子,也用不着担心吕府,芸芸他们肯定会给你安排好,你……你得多想想自己。”顿了顿,柳振瀚似是下了决心,“我会对你好,往后,咱们俩个好好过,一定可以过得好。只要你不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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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振瀚神思恍惚的回了客栈,他没敢直接回柳府,这个时辰了,回去肯定得让满府的人都惊动的起身,睡不好不说,还得担心着。
一个人坐在客栈房间里的椅子上,右手揉着眉心,愁绪久久不散。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的吕府,不能都靠着我父亲和大哥,他们……”吕芳菲淡笑着摇头的情景,一直深深的印在了柳振瀚的脑中。
第二天天一亮,柳振瀚就带着几个侍卫从城门又走了一遍,然后直接回了柳府,孙姨娘和燕姨娘听到通报震惊了起来,怎么回来的如此之快?昨天送信的人才刚刚送来柳文涛的信函,怎么今天孩子就到了金京城了?
燕姨娘忙道着,赶快命人去通知了柳芸芸和柳婷婷,孙姨娘率先大步子的走出花厅,沿着抄手游廊往二门赶去。
柳振瀚风尘仆仆的一身儿灰衣长衫,下了马把缰绳儿扔给了小厮,转头儿见自己的姨娘快速的奔着自己前来,赶紧迎了过去,也不顾花园里的石板路上是否有膈人的石子儿,呼的跪地,对着孙姨娘磕了个头,“姨娘,儿子回来啦。”
孙姨娘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先落了下来,扑簌簌的止也止不住。
“你这个死孩子!”孙姨娘哽咽的笑着,打了柳振瀚一下,才把他扶起来,“怎么路上跑那么急?昨儿个老爷的信儿才收到,你竟然今天就到了?”
“呵呵,我这不是想您了吗?想家的孩子都是心急的不是?”柳振瀚咧着嘴笑起来。
孙姨娘抬头仔细打量着儿子,黑了,高了,看起来也成熟了许多,青色的下巴上,也长出胡茬儿来了。
燕姨娘带着柳婷婷和柳芸芸也迎了过来,看着柳振瀚黑了好多的皮肤,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二少爷怎地瘦了这么多?在外面儿可是吃苦了?”
柳振瀚遥遥的看着柳芸芸姐妹,点了点头,才笑看着燕姨娘说道:“姨娘说的就是跟我姨娘不一样,我姨娘见了我先打我,还是燕姨娘好,心疼我。”
燕姨娘挂着眼泪儿的脸上,心疼的表情还没有收住,就被柳振瀚逗笑了,“胡说!”转头看着孙姨娘道:“先别着急着教训,先让孩子进屋儿歇一歇,这一路得累坏了。”
柳芸芸上前拉着柳振瀚的手臂,摇晃着:“二哥,可有给我和姐姐还有妹妹带礼物?”
几人往柳府后院走着,柳振瀚摊着手道:“没带,怎么吧?你也得哭给我看?”
第一百九三章 情
众人送着柳振瀚回了他的院子,燕姨娘就高兴的开始带着人张罗起了给柳振瀚接风的事情,孙姨娘看着柳振瀚疲惫的背影进了院子,拧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柳婷婷帮着燕姨娘去招呼着准备重新买菜等等的琐事儿,蓉蓉年纪小,自然被丫头婆子送回了院子。
柳芸芸上前挽着孙姨娘的臂弯,笑着佯装抱怨道:“看看,二哥这刚回来,姨娘就光心疼二哥了!唉……都不心疼我们了?”
孙姨娘没有像往常一般,跟柳芸芸打趣儿,而是转头看着她,小声儿却担忧的道:“你二哥当真是今儿个一早进的城?我总觉得他有事儿瞒着咱们。”
柳芸芸眼皮一跳,她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此刻却是不宜让孙姨娘担心的。
“姨娘您也想太多了!”柳芸芸笑挽着孙姨娘往回走着,接着道:“您也不想想母亲的性子,二哥赶的这么急,估计多半儿都是母亲的主意,唉……想来也是,姐姐这儿得了皇上的抬举,让母亲别担心都难,再说,算着时间,二哥能今儿早进了城,已经是相当快的速度了,哪里还有再快的理儿?就是二哥可以快,那马儿也受不住不是?”
孙姨娘摇了摇头,也跟着笑了起来,“估计我这真是年纪大了,有时候就爱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你想的通透儿,呵呵,也是,就是振瀚想要中途换马,也得有银子换才行,咱们家夫人,……”孙姨娘忍不住笑出了声儿,“可是不能给他这个银子去浪费的。”
柳芸芸“哟”了一声儿,“您这就年纪大了?唉……那我怎么办啊?长得又不好看,您好歹还是本装订的精细的书,我这装订的这么劣质,连扉页都是黄的,可如何是好啊?”
孙姨娘成功的被柳芸芸打岔乱了话题,疑惑道:“什么精细,劣质的?”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的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的极为拙劣
含着泪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柳芸芸掉起了书袋儿,摇头晃脑的念了一段儿前世背诵的一篇席慕蓉的诗。
孙姨娘愣了一瞬,哈哈大笑了起来,点着柳芸芸,“你啊你的”,就是说不下去,一直笑的肚子都疼了起来。
柳振瀚回屋儿沐浴洗漱了之后,也没心思休息,辗转了几次,就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带着竹子去了柳芸芸的院子。
柳芸芸知道他会来找自己,早就坐在小书房里等着了。
小朵儿惊讶的看着柳振瀚大步流星走过来的身影儿,眼睛瞪得大大的,二小姐料事
儿也太准了吧?
柳振瀚扫了这丫头两眼,可能是感觉有些面生,小朵儿赶紧行礼,自我介绍道:“二少爷安好,奴婢是二小姐派来接您的,奴婢是刚刚提上来在二小姐身边儿当差的。”
柳振瀚温和的笑了起来,小朵儿又发现了一枚帅哥儿,这个可比那个比姑娘还好看的男子还要好看……
现在的小朵儿,俨然已经被柳芸芸培养成了小花痴一枚,在对于帅哥儿的欣赏方面,眼光独到的精准的很。
含笑带着柳振瀚进了屋子,柳振瀚看着柳芸芸趴在桌子上等着自己,笑道:“听说,你早就知道我要来?”
柳芸芸也没起身儿,看着柳振瀚冲着椅子努了努嘴,示意柳振瀚坐,然后又转头儿看着小朵儿吩咐道:“去,把我新调制的那个木瓜奶拿给我二哥尝尝。”
看着小朵儿退了下去,又喊着补充了一句:“要冰的啊!”
“是,我的二小姐!”小朵儿也没进屋儿,只在外面大声儿的应了一声儿。
柳振瀚坐了下来,身子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坐舒服了,才笑道:“你的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丫头了。”
“这有什么,嫉妒啊?羡慕我们关系好啊?”柳芸芸趴在桌子上,支着脑袋,看着柳振瀚调笑道。
“是是是,全天下我最嫉妒的就是你。”
没一会儿,小朵儿就端了一个大杯子进来,看着柳芸芸,发愁道:“二小姐,冰块儿不多了,奴婢只加了一点点儿,也不知道冰不冰?”
“没事儿,我二哥好伺候,从来不挑嘴儿,你拿给他吧。”柳芸芸笑着宽慰道,又冲着柳振瀚说:“先别着急说话,先喝一杯这木瓜奶,前几天建安侯府送了一篓子新鲜木瓜来,我就拿了一些做了这奶昔,你尝尝看,可合你胃口?”
柳振瀚笑着点了点头,接过小朵儿递过来的杯子,抿了一大口,冰凉中带着木瓜的香甜,再配合着牛乳醇厚的口感,“不错,不错,很不错!”
柳振瀚连连夸赞道,他一大早儿就晃悠着进了城,回府之后,也不到吃饭的时辰,此时真是有些饿的时候,再加上这一路急赶慢赶的,身子就有些上火,这时喝一杯微微有点儿凉爽还可以抵挡一阵儿饥饿的这木瓜奶,确实舒服了一些。
“我今儿个来你这儿,是有话要跟你说。”柳振瀚顿住话头儿,身子往后仰了仰,又端起大杯子,喝了一口木瓜奶,柳芸芸转头儿示意小朵儿,小朵儿会意,带着屋里伺候的人,小心的退了下去,竹子眼珠儿一转,也跟着小朵儿退了出去。
柳振瀚见人都退了出去,这才放下杯子,脸上浮着浓浓的尴尬,声音里透着为难和萧瑟,吱吱唔唔了半响儿,柳芸芸也不催他,就这么耐心的听着。
“芸芸,其实……唉……其实我昨个儿就进了城,赶在关城门之前,我……去了一趟儿吕府。”
柳芸芸挑着眉梢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柳振
瀚讶异,自己这个妹妹,果然是自己的妹妹,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在她眼里,估计也算不得什么吧。要知道,他半夜私会未来的太子妃,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儿啊!
也许,是误会了?柳振瀚疑惑。
“我是去……”柳振瀚咬了咬牙,这事儿不跟柳芸芸说,也许真的就没有任何的转机了,“咳咳……我是去找吕家三小姐的。”
柳芸芸眼皮儿动了动,明白了柳振瀚的意思,虽然纳闷儿柳振瀚怎么看上吕芳菲的,可到底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
“哦,原来是这样,那吕家姐姐都跟你说什么了?”
柳芸芸从桌子上起来,坐直了身子,微微往前倾着,一派天真,好奇的问道。
柳振瀚更加的难为情了起来,又掩嘴轻轻的咳了几声儿,“她……她没说什么,是我……我有些担心她,你也知道,上次得了二殿下的允许,我潜进了吕府,当时,事出紧急,我就……就敲昏了她。”
柳芸芸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仔细的听着柳振瀚的话,柳振瀚长长的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本来我也没多想,可后来……后来吕府的老爷竟然,竟然误会了吕家三小姐,以为……以为我和她……”
柳振瀚尴尬又恼怒的顿住了话,柳芸芸眯着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吕家姐姐了?”
柳振瀚微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羞愤难耐的道:“也就是抱了她一下,她晕倒了,我又不能让她躺在地上吧?那会儿的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唉……早知道,就不该让小草儿也晕过去。”
柳芸芸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儿,头上冒出来三条黑线,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吓死她了!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柳振瀚没理会柳芸芸的白眼儿,尴尬着继续道:“我去吕府,原本是想问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既然我都跟她有了肌肤之亲,也理当负起责任来。”
柳芸芸暗笑了起来,这肌肤之亲,可真是容易啊……
明悟的看着柳振瀚,柳芸芸暧昧的问道:“二哥,你是想娶吕家姐姐?想娶她的原因,是因为这肌肤之亲?还是还有什么别的因素?”
柳振瀚垂着眼皮儿,好半响儿,才开口道:“也是,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总感觉,跟她似是有什么……我说不上来,也弄不明白,总之,就是觉得,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去承受那一些,总应该分担点儿什么才对一样。”
柳芸芸看着柳振瀚,仔细的听他说完,沉默了片刻,才沉声儿说道:“二哥,你可想好了,如果我出面儿帮你去问,这可就不是你半夜悄悄跑到人家府上去,又悄悄跟人家吕姐姐单独说话儿那么简单了!我想,这几天,你还是沉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到底你是真心喜欢吕家姐姐,还是说,只是觉得愧对人家?这爱情和同情,可是泾渭分明的两回事儿!”
柳振瀚怔了怔,心里羞涩难当,过了好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九四章 意外
柳家因为柳振瀚的回归,而热闹喜庆了起来,柳文涛也让人快马加鞭的捎来了信儿,他决定跟方慈这几天就收拾启程往金京城赶,一来得遵从皇上的意思,跟建安侯府商议这“儿女之事儿”,二来,还是皇上的意思,要回来参加太子周珉昌的大婚典礼。
燕姨娘终于松了口气儿,柳府终于又有了主心骨了。
柳芸芸没敢怠慢柳振瀚的事儿,这男情女爱之事儿,最是让人捉不到头脑,也最是容易突生变故的,当天晚上就写了信,找了赵五来,让他送去给周珉豪。
“你就跟二殿下说,‘我二哥提前了半天赶到了城里,晚上,没人发现’,然后,其他的都在信里了。”
赵五见柳芸芸似是愁眉不展,关切的问道:“可是有大事儿?”
柳芸芸摆了摆手,“没有,就是觉得这事儿得提前跟二殿下说一声儿,让他心里也有个谱儿。”
赵五微微放下心来,领了吩咐,趁着夜深人静,打马回了皇宫。
周珉豪这几天都没有回别院儿,因着春季干旱的事儿,户部的差事儿几乎让他忙到脚不连地儿,到处筹措银两来赈灾以及修建蓄水的水渠。
赵五熟门熟路的寻了影一,递了信儿还有话给了影一,让他代为传达,赵五现在并非暗卫的身份,再似以前一般自由的进出后宫,是不怎么和适宜的。
影一赶紧找了机会,进了周珉豪的寝宫,寻到小崔子,小崔子神色一凛,赶忙儿披上衣服,进了周珉豪的寝屋。
“二殿下,殿下……”小崔子小声儿的叫着已经入睡了的周珉豪。
周珉豪睡得很轻,他在宫里就从来没有睡得踏实过,听到小崔子的声音,猛地坐起身子,眼神儿锐利的射向小崔子,严肃的问道:“何事?”
小崔子规规矩矩的回禀道:“回二殿下的话,影一在外面候着,说是赵五刚刚来寻了他,递给他一封信,还有交代了一句话……”
“赵五的信儿?”周珉豪的眉头,倏地拧了起来,身子绷得紧紧地,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脑子转得飞快,赵五递信过来,还是这么晚,莫不是柳府出了什么事儿?
“回殿下的话,是柳府的二小姐,让赵五递信儿过来的,赵五说,他现在不是您的暗卫了,再进出后宫,不合适……”
还没等小崔子规矩着慢条斯理的汇报完,周珉豪“腾”的掀起被子,汲着鞋子,动作快速的拿起旁边儿衣架上的衣服,直接直不笼统的套在了身上,抬脚就往门外走。
小崔子急了起来,急急的叫道:“二殿下,殿下,您的衣服……别着了凉。”
周珉豪顿住步子,猛地回身儿瞪了他一眼,声音压得低低的训斥道:“本殿看你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这么大声儿?是想把整个寝宫的人都叫起来?”
小崔子赶紧闭紧了嘴巴,哀怨的瞟了一眼已经转身出了门的周珉豪,之所以他敢如此大胆的瞟二殿下,主要是因为现在的天色黑漆漆
的一丝儿月光都无,再加上周珉豪睡觉不喜光亮,所以屋内也没有掌灯,不然,就算借给小崔子十万八万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瞟周珉豪的。
周珉豪很快就到了内书房,影一已经侍立在了几乎处于视力盲点的角落里。
周珉豪进了书房,回身关上房门,也不看影一所在的角落,直接走到书案后,转身儿坐在了椅子上,“说吧!”
影一竖着耳朵又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儿,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躬身儿行礼后,汇报道:“柳二小姐托了赵五给殿下您带了封信,赵五说,柳二小姐还让他带一句话儿。”
影一谨慎的一字不漏的把柳芸芸的话说给了周珉豪听,周珉豪冲着他伸手,影一恭敬的将信递给他,周珉豪展信,仔细看了一遍,才放下了刚刚提起来的心。
“你去跟赵五说,让他转告柳二小姐,就说我知道了,让她别瞎操心,好好照顾自己。”周珉豪把信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揣到了怀里,抬起头来看着影一吩咐道。
影一领了任务,退了出去,周珉豪此时却睡意全无,眯着眼睛开始盘算了起来。
柳振瀚提前赶回金京城的事儿,自然是瞒不过耳目众多的金京城内的权贵人家儿,索性,也不隐瞒,柳振瀚跟柳芸芸商量了一下行程,先是进宫面见皇上,汇报一路护送柳文涛和方慈的情形,然后,又替柳文涛夫妇去建安侯府拜见了建安侯爷和侯夫人。
赵恩浩得知柳振瀚面完圣,就要来自己的府上,赶忙把自己的行程全部该推得推,该回绝的回绝,该押后的押后,他可得好好巴结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啊。
递上跪行面圣的折子,不过一天就收到了回复,皇上很高兴柳振瀚这次任务完成得好,递了话儿,让他第二天巳时三刻,直接去太和殿觐见。
这次来柳府传话的,依然是邓大总管。
这一下,柳府彻底的成了金京城荣获得圣宠的新贵,往来府上投递的拜帖多的让孙姨娘接到手软,有些人家儿倒是可以委婉的拒绝,可有些人家儿,孙姨娘拿不定主意,只得拖延了下来,等着方慈回府后,再多定夺。
柳芸芸冷眼的看着这些人挂着要多“真诚”有多“真诚”的笑容,见着孙姨娘也没有露出任何的鄙夷之色,恭迎巴结着柳府的上下众人。
想起祖父去世时,来往吊唁的斑驳零星,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此一时,彼一时!
柳芸芸一直躲在柳府的后院儿,虽然孙姨娘一直催着她,让她出去待客,她也知道,自己作为柳府的嫡女,是应该出去待客的,可是,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柳芸芸暗暗自嘲,自己的演技,比起这些古人来,可真是不达标儿啊!
躲在后院儿里,独自偷享着这宁静的闲适,柳芸芸让小朵儿把屋里的摇椅搬了出来,放在花园儿里,自己捧了本书,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
“小姐,二小姐,快点儿,快点儿,快点儿!”欢欢咋咋呼呼,焦急
的大步跑了过来,奔着柳芸芸就冲了过去,抓着她的手臂,就要把她拉起来。
“你干嘛啊?怎么了这又是?前面有事儿,找孙姨娘去!她如果解决不了了,找我也没用!”柳芸芸被太阳晒得昏沉沉的,刚刚要入睡,就被欢欢的大嗓门儿给惊了一跳,心脏抖动的不成规律,瞅着脸色急的已经涨红的欢欢抱怨道。
“二小姐啊,不是前面的事儿,嗄……也算是前面的事儿,总之……哎呦,您还是赶紧的吧。”
“到底怎么了?”柳芸芸此时也清醒了,睡意瞬间消散的没影儿,担忧的看着欢欢,问道。
“是宫里,宫里,那个……呃……那个……”欢欢急的语不成句。
小朵儿看着满脸又是焦急又是苦恼的欢欢,猜了猜因果,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是不是邓大总管又来了?这次来,是找二小姐的?”
欢欢被小朵儿一点,马上似是清醒了过来,脑子也润滑的能转起来了,舌头也不跟嘴皮子打架了,点着头,应是道:“对对对,就是这么会儿事儿!邓大总管现在被孙姨娘请到了花厅喝茶,正等着二小姐呢。”
柳芸芸也没时间过问欢欢,这丫头已经被宫里的大总管给吓得神经抽筋儿了,带着欢欢和小朵儿赶紧奔到花厅,邓大总管见柳芸芸进来,也不客套,只短短的打了个千儿,就着急的说道:“二小姐,快,跟奴才走,丽妃娘娘要生了。”
柳芸芸一愣,连眼睛都来不及眨,赶紧拉住就要拉着自己往外奔的邓大总管,问道:“那皇上呢?今儿个皇上不是宣了我二哥进宫觐见?”
“柳二少爷的觐见改天,奴才已经都跟贵府的姨娘交代过了,二小姐,快点儿吧,晚了皇上和丽妃娘娘该等着急了。”
柳芸芸转头只来得及跟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孙姨娘点了个头,就被邓大总管拉着一路奔到了二门,坐上了早就预备好的马车,一路往皇家别院儿赶去。
皇家的别院儿,景色自然不用多说,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蓝天白云的很是让人心情畅快,可柳芸芸还有紧跟着她的欢欢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欣赏这湖光山色,一路跟着邓大总管的步子,走得飞快,柳芸芸的身子适应不了这样的步行速度,没一会儿就开始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欢欢眼珠子一转,“啊!”的大叫了一声儿,手臂快速的扶住柳芸芸的手,面色为难的看着被自己的叫声儿吸引,回过头来,目露不解的邓大总管道:“大总管,我们家小姐从小儿身子就不好,这走的急了,会喘不过气儿来。”
邓大总管抹了一把因为走的过急,头上渗出的汗珠儿,仰着脸儿抬头看了看天色,都快过了巳时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柳芸芸终于停下步子开始喘气儿,她这会儿无比珍惜这大自然赋予人类的氧气,也在心里给欢欢竖了个大拇指,终于开窍了,要是再像刚刚在柳府后院儿那会儿,自己今儿个可真得交代在这皇家别院了不可。
第一百九五章 第一次见皇帝
“这是累着了?”
一声浑厚的男中音响起,语气听上去不是那种居上位者的严肃,而是透着一丝小小的调皮,随后跟着的声音是,突然顿住的整齐的沙沙脚步声儿。
刚刚的脚步声儿,听起来整齐划一中还带着小心翼翼。
“皇上。”
柳芸芸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就被欢欢生拉硬扯的拽着胳膊拉着跪了下来,当听到大家又是整齐划一的喊着“皇上”之后,刚刚平顺了一点儿的呼吸,又开始不规律了起来。
皇宫是个严肃的地方!
这是柳芸芸无论是被电视剧电影洗脑的前世还是耳听最多的今生,都坚定不移的看法!
虽然说这里不是皇宫,只是皇家众多的别院儿其中的之一,可俗话说得好,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这皇帝在的地方,也算是皇宫了吧?!
周盛帝慢慢踱了过来,邓大总管赶忙儿磕头汇报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刚听柳家二小姐带来的丫头说,柳家二小姐自小儿身子不好,走路走的急了,会有些喘气儿不便当的毛病,这病,奴才也略微听说过一些,所以这才停下了,让柳家二小姐歇息一会儿,还望皇上切莫怪罪。”
柳芸芸觉得,人家邓大总管都好心替自己辩解了,自己再不出声儿,显然就似乎不近人情了,于是,狠了狠心,就算自古帝王多无情,但多少还是个讲究礼仪规矩的人吧?应该算“人”吧?
“臣女柳氏芸芸,见过皇上,皇上万安。”柳芸芸出声儿请安,但是没敢抬头,因为她隐约记得当初那个尹尚宫在柳府教习自己规矩的时候,好像是提过,面见圣上,圣上没法活儿,你就不能随意的参观圣颜。
请完了安,接下来,柳芸芸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记得一句圣人之言,“说多错多!”
说实在话,柳芸芸就是一个小市民穿越女,并且还是一个穿越成打工的公务员非领导家庭的穿越女,这样的穿
越女,如果不多做点儿好事儿,多积福德,那是正常情况的基本上就注定是属于高权之人手里的软柿子了,如果还玛丽苏的喜欢出风头?那估计就是当之无愧的炮灰穿越女了!
一个小市民,在上一世就是鼓足了勇气,也才只敢给“市长邮箱”发了一封匿名举报信的小市民,突然之间就要面见国家主席了?⊙⊙!(虽然不是在传说中的中南海里头~~)可那种心情,那种兴奋着的紧张,还有胆儿颤似的被害妄想症幻想,几乎统统势如破竹的冲了出来,这种滋味儿,可当真是难于言表啊!
柳芸芸现在,压根儿就把周珉豪也是皇帝的儿子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宣太医,去把轿子抬来。”周盛帝吩咐大邓总管道,然后看着柳芸芸道:“起身儿吧,一会儿让太医给你看看,民间的那些个大夫,还是欠了些火候。”
“多谢皇上。”柳芸芸赶紧道谢,扶着欢欢的手,站了起来。
这一站,才发现,这紧张加胆儿颤,当真是耗费精神和体力的双重精神力控制手段儿,因为,她的腿儿都软了……
不一会儿,邓大总管就领了人,抬了顶露天的金丝竹肩舆过来,周盛帝看着一直垂着头站着的柳芸芸,笑着道:“抬起头来吧,再垂着,一会儿脖子又该不舒服了。”
柳芸芸可没有心思被打趣儿,赶紧屈膝,行了福礼道了谢,这才敢把头抬起来。
好奇心驱使,柳芸芸眼皮儿悄悄撩起来了一点点儿,偷偷看了周盛帝一眼。
唉呀妈呀,这皇上,看起来可……
真老啊!
柳芸芸心里打了个突突,又阴谋论了起来,按理说,古代人结婚普遍偏早,也没有任何号召晚“婚晚育的”政策出台过,更是没啥避孕的好办法,再说,他们的普世价值观念就是多子多福的,所以也不太可能去想办法避孕,周珉豪今年十八了,还是周盛帝的二儿子,也没听说在周珉豪之前,或是太子周珉昌之前,皇帝的儿
子夭折过,难道说,贤妃被纳进了后宫之后,风头势力都是一时无两的?然后,她用了手段儿,让皇帝的其他嫔妃更甚至是没有生育过的皇后,都怀不上孩子?或是怀上后,就悄悄的把那个怀孕的嫔妃给做掉了?
“快上轿吧,一会儿先让太医给你瞧瞧,有什么病,早医早吃药,慢慢调理着,也就好了,年轻人嘛,身体恢复的也要快一些,不像朕,老了啊……”周盛帝那是老人精儿,什么场面什么人没见过?柳芸芸表情中的那一丝惊讶,如何逃得过他老人家的法眼?
“谢皇上。”柳芸芸赶紧又道谢,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多道谢总是没错的,谁让她自己之前有了那么……呃……不敬的想法呢?似是想起了自己来别院的目的,柳芸芸大着胆子,看着周盛帝道:“可是,皇上,那丽妃娘娘那儿?……”
“还不急,小金子说,还得再等一个多时辰呢。”周盛帝笑着解释了一句。
“哦。”柳芸芸点了点头,赶紧扶着紧张到手臂僵直的欢欢的手,上了轿子。妈呀,跟皇帝说话,就是又紧张又亢奋又害怕又……无数的“又”,再待下去,估计她柳芸芸的双腿该打颤儿了。
欢欢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对着周盛帝屈了屈膝,算是行过礼了,就慌忙扶着轿子跟着柳芸芸撤离了现场。
看着柳芸芸的轿子走远,周盛帝才看着身边儿的邓大总管,小声儿问道:“老二来了没有?”
“回皇上的话,刚刚来回报的说,已经在路上了,刘丞相爷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嗯。”周盛帝点着头,转了身子,往刘丽妃的产房方向走,邓大总管以及身后跟着的众人,赶紧侧着身子,让过皇上,然后跟在他的身后走着。
呵呵,这老二跟刘丞相,可是有些“过节”的……
柳芸芸一路穿过几个花圃儿,到了一处儿看着有些古朴风格的建筑物旁边儿,轿子停住,轿夫蹲下身子把轿子放了下来。
第一百九六章 猜测
“柳二小姐,这处儿就是丽妃娘娘休息的地方儿了,您瞧,那边儿……”小太监颠着小碎步,走到了柳芸芸旁边儿,虚扶着她下了轿子,笑着说道,抬起手来指了指这古朴风格建筑物的旁边儿一处像是中国少数民族中白族人居住的纯白色建筑体,继续介绍道:“那边儿就是小金子姐姐亲自帮丽妃娘娘选的生产用的产房了。”
柳芸芸眨着眼,伸长了脖子瞧了瞧,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小金子难道是水平又进步了?都可以帮孕妇寻找有利于生产的产房了?
“这边儿,是丽妃娘娘最喜欢的一处儿,您先在这儿稍事休息,一会儿的太医来了,再帮您瞧病,可好?”
好!怎么不好?柳芸芸心想,现在让她去看这现场直播版妇女生产,她可当真是有点儿吃不消的!想当年,上一世柳芸芸因为好奇,看了某卫视另辟蹊径拍摄的国内首档观察类真人秀节目《来吧孩子》,节目全程记录了不同的准妈妈从待产、阵痛到分娩的全过程,看的柳芸芸真是眼泪哗哗的流。
就是那个节目,让柳芸芸重新认识了“妈妈”的意义,也导致了她心疼妈妈的同时,自己却是不敢做“妈妈”的后遗症。
如果说,现在让她当真,眼睁睁,真真切切的看着刘丽妃生孩子,估计她的情绪,又该不受控制了。
“好,多谢小公公了。”柳芸芸笑着回应小太监道,然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公公看起来年纪也就是十四五岁,跟柳芸芸差不多大,笑起来嘴边儿有两个小梨涡儿,看着就喜庆,笑着回答柳芸芸道:“回柳二小姐的话,奴才张狗子,您叫奴才小张子就是,奴才这名儿……”小张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忒有些不雅了,邓大总管说,难得留个家里人给取的名儿,就不帮我改了,也算是留个念想儿。”
柳芸芸也跟着笑了起来,“嗯,邓大总管说的有理,不过,张狗子这名儿,也没什么不雅
的,不是都说,大俗就是大雅嘛!”
“大俗就是大雅?这话儿奴才还是第一次听说。”小张子引着柳芸芸往屋子里走,笑着道:“不过,这话儿确实在理儿,柳二小姐您笑起来真好看。”
“嗯,我也觉得我也就是笑起来最好看,你不笑,估计也好看。”柳芸芸打趣儿他道。小小年纪,嘴巴倒是挺甜的,不打趣儿一下,着实遗憾啊。
“呃……”引着柳芸芸进了屋儿,转过门口处的屏风,小张子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柳芸芸这话的意思,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二小姐,您真是有趣儿,怪不得小金子姐姐总是提起您,说您最是亲切,跟我们说,若是见到您,也用不着太过小心谨慎,奴才这会儿的,可是信了小金子姐姐这话。”
请着柳芸芸坐到了屋内的罗汉榻上,小张子又说:“二小姐就先别饮茶了吧,没的一会儿诊脉,太医再说不能饮茶什么的,先给您倒点儿白水,可好?”
“行,都行,我现在也不是很渴,你们该忙什么,就去忙吧,顺便儿……”柳芸芸招呼小张子离自己近一些,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儿说道:“先去那边儿看看,丽妃娘娘怎么样了?”
“好。”小张子笑着点了点头,“奴才亲自去看看,一会儿的再来给您回话儿。”
柳芸芸也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小张子吩咐外面候着的小太监去倒水,然后一溜烟儿的就不见了背影儿,柳芸芸这才放松了下来。
欢欢一直是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直到小太监倒了水端上来,又退了出去,她才伸着脖子往外看了看,然后,几步就凑到了柳芸芸身边儿,拍着胸脯,恢复生机的说道:“哎呦妈呀,可吓死奴婢了!”
柳芸芸喝了口白开水,笑道:“你有什么可吓死的?要吓死,也该我先来才对,只要我不死,你就死不了。”
欢欢正正经经的点了点头,“二小姐说得对
,你不死,我也死不了!”
柳芸芸一口水差点儿没喷出来,赶紧使劲儿咽了下去,“咳咳,你这个死丫头,就没有正经的时候。”
欢欢假惺惺的给柳芸芸拍了拍后背,然后凑近柳芸芸,声音虚虚的问道:“二小姐,您说,今儿个皇上让咱们来干嘛来了?要说,您还是个没成亲的小娘子呢,更是不可能见过妇人生产的,小金子也是同样啊,懂点儿医理,可到底也是毫无经验的小娘子啊,丽妃娘娘这可算是早产啊,叫了您来,留着小金子伺候,怎么想怎么感觉怪异。”
柳芸芸点了点头,“唉!你终于算是长进了!我很欣慰啊!”
“二小姐,您就不能正经一点儿?”欢欢嘟着嘴抱怨道。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懂不?”柳芸芸摊了摊手,一脸的“正经”,趁着欢欢又要嘟嘴之前,赶紧开口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左右看皇上的样子,也不是要害咱们,静观其变就是。”
这话说出来,是安慰欢欢的,也是安慰自己的。
柳芸芸隐隐有一种感觉,周盛帝这是在幕后也是在幕前,推着自己,赶着自己,往某一个不知名的道路上前行,而自己也算是“咎由自取”的,因为,不论是自己还是小金子,都算是故意引着人家来推着自己前行的。只是走的这条道路,却说不出到底是好还是坏……
“二小姐,王太医到了。”小张子引着王太医,站在门口禀告道,并等着柳芸芸的召唤。
哇塞,这待遇……
柳芸芸的感觉,更是得到了印证一般。
小张子的态度,不可能是他自个儿的主意,这背后,是绝对少不了邓大总管的吩咐的,邓大总管的背后,站着的,可就是周盛帝了。
柳芸芸示意欢欢,欢欢的表情,又恢复到“大义凛然”,然后,语气更是凛然中的凛然,大声儿宣道:“进来吧!”
第一百九七章 诊脉
王太医低着头,提着一个硕大的枣红色酸枝药箱子,微微落后小张子一步的距离,跟着进了屋子。
欢欢早就退到了柳芸芸所坐的罗汉榻边儿上,垂手侍立着了,全然一副大户人家儿的大丫头的得体规矩做派,仿佛刚刚那个盛气凌人……哦,不,是会当凌绝顶一般的丫头,不是她一样。
柳芸芸鄙视了一下欢欢,这个死丫头,刚刚那种态度,现在反倒躲起来了,还得自己来洗刷自己的“冤屈”。唉!当真是万事儿只能靠自己啊……
柳芸芸平日里的行动力虽然不是很足,可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自己知道,自己还是得勤快一些才比较妥当,不然,用不着多久的功夫,“柳家二小姐,仗着皇上恩宠,恃宠而骄,欺负太医”的名声儿,可就得传遍大街小巷了。
皇室无秘密,这可是全国上下皆知的秘密啊!
虽说柳芸芸不算皇室成员……好吧,除去周珉豪那厮的霸王式求婚,现在暂时的状况,她柳芸芸还不算是皇室成员,可到底,这是在即将生产的刘丽妃娘娘旁边儿……的屋子里发生的事儿,再加上皇上还特意、亲自前去“迎接”了她,这范儿、这档次、这荣宠,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更何况她的家庭背景还是那么的“普通”!
柳芸芸一直觉得,作为一个人,能够对自己做的最公平的事情,就是真实的认识自己!
赶紧跳下榻子,奔到王太医面前,屈膝行礼,动作标准中带着温婉的道:“王太医安好,今儿个有劳您了。”
王太医吓了一跳,不论是他的左脑和右脑都没有想到,动作上更是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只是卡在了惊讶的瞬间柳芸芸居然奔的如此之迅速?如此的出人预料?不是说她有气喘的毛病吗?
小张子童鞋不愧是邓大总管亲手培养的得力小太监,反应比之王太医来说,可是要快得多的多。
只见他速度极快,似是一眨眼儿的功夫,就闪
身儿到了柳芸芸身侧,低头垂眸的也不说话,也不抬眼儿,只是规矩的侍立着,仿佛如不老松一般,浑身的器官只有耳朵好使一样,支着等待着主子的吩咐。
“咳咳,二小姐客气了,呵呵,太客气了。”王太医瞄着小张子动作活络的把头一垂,就反应了过来,赶紧拱手,又嫌药箱子太过大了,赶紧放到地上,拱手客套的笑道。
“能劳动您前来帮我瞧病,是我的福气。”柳芸芸顺势直起了身子,笑着让着王太医就座儿。
大户人家、大丫头做派的欢欢眼神儿那是非常伶俐滴,马上踮着脚尖儿无声却快速的窜了过来,正好儿快了王太医一步儿,提起了药箱,女汉子的大力气显露无疑,笑看着王太医道:“王太医里面儿请,这粗活儿,奴婢来就可以了。”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王太医也不跟欢欢客套,只对着她客气的点了点头,就看着柳芸芸笑着说道:“皇上可是相当关心柳二小姐的身子的,老朽能帮二小姐瞧病,也是老朽的福气啊。”
柳芸芸笑着让着王太医坐到了罗汉榻上,自己则坐到了炕几的另一边儿,心里腹诽,怪不得不称别的,专门儿称呼自己是“老朽”,可见这王太医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瞧瞧他这话儿说的,也太不艺术了……(不艺术在哪儿?乃们自己想!)
王太医柳芸芸其实是认得的,从上一次方府诗会那次的举动,柳芸芸估计这太医,差不离儿有九成九的可能,是周珉豪的人,所以,柳芸芸也不避讳,大大方方的把手伸到了炕几上,欢欢极有眼色的上前,铺上了一层薄纱的帕子盖在了柳芸芸的手腕上,又退到柳芸芸身边儿侍立着,等着王太医诊脉。
王太医深吸了两口气儿,把气息调匀了,搭手开始耐心细致的诊断了起来。
柳芸芸趁机,快速的瞄了一眼站在王太医身边儿的小张子。
小张子见她看过来,动了动眼皮儿,示意柳芸芸没什么大事儿。
左手换右手,
右手换左手,然后,又换回右手……
来回来去了好几次,让柳芸芸禁不住一度觉得,王太医这诊脉的方式,有些像是她上一世见过的理发店里的发型师,也是这样,拿着把剪子来回来去的左边儿修一修,右边儿理一理的,以拖延时间证明自己的手艺超绝、服务一流儿。
王太医终于诊好了脉,盯着柳芸芸的脸看了一会儿,又让柳芸芸伸出舌头观察了一下,才把这“看病”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王太医,我家小姐……?”
欢欢见王太医脸色晦暗不明,不由得有些心焦起来,柳芸芸虽说平日里有葛大娘和向大夫联合帮着调理身子,可到底不比太医院的医正啊。
王太医轻轻咳了咳,吱吱唔唔的道:“二小姐这身子,这气喘的毛病是自小儿待在身子上的,倒也可以慢慢调理,只是……”
王太医拧着眉头,有些犹豫了起来,柳芸芸眉梢儿一挑,瞬间就明白了他担忧的到底是什么,笑了笑,开口道:“王太医,我这身子,自小儿就不好,有些毛病,该知道的人,也都是知道的,所以说,您呐,就放心、如实的禀告,也就是了。”
柳芸芸顿着句子,口齿清晰而缓慢的调侃着说道,小张子就是再机灵儿,也只能听出柳芸芸的调侃之意,其余的,毕竟年纪还小,再加上又是从小儿就进宫当了太监,自然不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可王太医却是一听就明白的,老油条的他,自然也顺着柳芸芸的话儿来接话道:“也好,也好,那柳二小姐回头身子的调理,可得好好听老朽的话啊!也不好的让皇上担心不是?”
柳芸芸笑着点了点头,“嗯,病人当然得听大夫的话啊,何况还是我们大周朝的王医正,有您帮我调理着,我这气喘的毛病,也能早点儿好起来,唉……这毛病,可真是折腾人啊。”
欢欢听得云里雾里的,但看着柳芸芸和王太医相交甚欢,脸色也是高兴地很,就识相的没有再插话细问。
第一百九八章 早产
刘丽妃着小金子选择的产房,就是刚刚柳芸芸看到的那栋类似于白族少女居住的所在,不仅仅是整面儿墙都是白色的,甚至是整块儿的大理石地面儿都是看起来类似于白色一般,只有屋脊上是装饰着木质镂空雕饰的各色花纹,连照壁也是如此的模样,看起来简单、简洁还非常的典雅,极具特色。
整个院子,几乎相容下来,就是“三房一照壁”,五个字而已。
故而,房间的布局简单明了,照壁对面的三间正房就是一坊,中间的明房做堂屋儿,估计现在皇上以及陪同他的其他耐那些伺候的人,都暂时坐在里面休息饮茶,左右两侧的屋子,是平日里皇上带着众嫔妃前来,位份高一些的嫔妃用作卧室的地方。
照壁两翼连接厢房,形成另外的两坊,院门开在照壁的一侧,照壁还有隔墙和反光等作用,装饰的更是精美细致。
刘丽妃娘娘选择的这一侧厢房,是在照壁的内侧处于院内,与周围的厢房配合的相得益彰,庭院内碧波涟漪生机勃勃的绿色小草儿趁着纷然争开的锦色花卉,让整个庭院看起来生动活泼。
小金子正陪着刘丽妃娘娘在这活泼富有生机的院子里做产前最后的运动,虽然说刘丽妃这一胎并不是她的第一胎,可这次的怀相到底有些不好,刘丽妃也算是大龄产妇了(古代的标准),心里难免惶惶不安。
“宣儿,你说,能平安嘛?也不知道皇上……”刘丽妃一身儿干净的浆洗的柔软元白棉布长裙儿,外面罩着一件儿麻丝混织的粉红色褙子,看起来又清爽又干净。扶着两个宫女的手,坚忍着不断收缩的腹痛,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也没看小金子,只是盯着这满园的争奇斗艳的鲜花樱草,气息不算太稳的问道。
“娘娘,您就放松心情吧,奴婢早就帮您算过了,这一胎的小主子,康健的很,等您生下来之后,小主子再大一些,可是要闹腾的不行,您有空儿担心现在生产的平安,到不如多做做心理准备,回头怎么应付这活泼好动的小主子来的靠谱儿。”小金子笑着从一个宫女手里接过刘丽妃的手,搀扶着她,继续笑道:“再者说,您看看皇上,对您多少用心?奴婢只说了一句,您的命格还有小主子的命格缺金,马上,就让您搬到这照壁屋儿来住着,有真龙天子给您庇护,肚子里还有一个真龙的小宝宝,您说您倒是担心个什么?”
小金子用的这一招儿,在心理学上,叫做转移注意力、分散病人紧张焦虑的情绪,可以使病人放松暂时紧张的心情。
果然,刘丽妃娘娘笑了起来,调皮的说道:“可不是,在宫里时,我只要看到别的颜色,就想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算是来了别院的前几天,依然是只要看着除了白色的颜色,就不论我怎么抑制,都压不住那股想吐的感觉,可自从搬来这照壁屋儿,我就好吃好喝的,一点儿都没有那种想吐的感觉了。”
刘丽妃笑着笑着,突然“噢”了一身儿,阵痛突然频繁的传来,额头上一下子就冒出来汗珠儿,小金子惊了一跳,赶紧吩咐道:“快去叫产婆,鸢儿,你快去前面儿,通知皇上,晴儿,你去查看厨房的热水可有烧好,芬儿,咱们赶紧扶丽妃娘娘回产房,快!”
小金子也不知道是对这谁,只朝着院门口处儿,严肃的大叫一声儿,“娘娘要生了,都赶紧的!”
刘丽妃被小金子和芬儿扶着,也不敢加快步子,微微侧头看着小金子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儿,忍着痛打趣儿道:“放心,没事儿,我都没紧张,你说说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小金子一边儿扶着她往屋里走,一边儿摇着头说:“奴婢当然紧张了,真龙天子只庇护着您,还有您肚子里的小主子,万一小主子出来后,顽皮的顺手挠一把奴婢的脸,可如何是好?唉……奴婢就不该在她没出生之前,说她的坏话。”
芬儿在刘丽妃的另一侧小心翼翼的扶着,尽量让脚步不要因为紧张而慌乱,听到小金子如此说,“噗呲”一声儿没忍住笑了出来,也跟着打趣儿道:“宣儿你就等小主子出来,赶紧巴结他就是了,娘娘是不会责怪你的。”
俩人一路说着笑着,分散刘丽妃的注意力,缓解着她紧张的情绪。
产婆还有太医,在鸢儿的引领下,都从精致典雅的照壁外侧处转了进来,有经验的嬷嬷婆子们,抬着热水以及按照小金子吩咐,消好了毒的生产用具,鱼贯而入有条不紊的进了产房。
进了产房,小金子对着侍立的众人点了点头,一心一意的伺候着刘丽妃,简单的净了手脸,不管诸人讶异的眼光儿,又扶着她来回在屋里头踱了几步,直到阵痛已经频繁到支撑不住,才搀着她躺到了床上,拿着帕巾子,仔细的擦拭刘丽妃额头上的豆大汗珠儿,温和的说道:“娘娘,别紧张,小主子安好的不能在好了,您只要放松心情,好好的让他自个儿出来就是了,小主子的脑瓜儿可聪明着呢。”
“好。”刘丽妃强笑着点了点头,随便挥了挥
手,“你快出去吧,小孩子家家的,这场面看了不好。”
“娘娘不用操心奴婢,奴婢就在外面儿等着,有什么情况,您只管叫奴婢进来就是。”看着刘丽妃点了点头,小金子才退了出去。
王太医赶紧上前,给刘丽妃诊了脉,又吩咐药童去熬催产的药以备用,预备好了一会儿可能会用到的参片儿,这才起身儿,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生产用的工具什么的,见都预备的整齐,才跟刘丽妃行礼退了出去。
在古代,尤其是在现在的大周朝,不足十月就要着急出生的孩子,在世人眼里,几乎都是体弱不容易养活的,而孩子的母亲,更是危险重重,原本生孩子,对妇人来说,就是鬼门关里转一圈儿的危险之事儿,更何况是年纪大了的夫人,又是早产呢?
周盛帝让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独自一人坐在堂屋里,就那么坐着发着呆,不一会儿,来人回禀,“皇上,丽妃娘娘已经进了产房了,马上就要生了,金宣儿也已经退出了屋子。”
周盛帝沉吟了一声儿,又呆了呆,才问道:“刘丞相和老二他们什么时候到?”
“回皇上的话,已经快要进别院儿的北门了。”
“直接带他们来此处。”
“是。”
“等等,柳家那个二娘子呢?”周盛帝端起茶杯,似是想起什么,赶紧叫住了已经退出了两步的小太监。
小太监立刻止住步子,赶紧回身儿奔了回来,躬身回禀道:“回皇上的话,刚刚王太医给诊了脉,现在还在照壁另一侧的厢房休息呢。”
“嗯,再过一刻钟,等二殿下他们都到了,再去请柳家二娘子也过来。”
小太监一愣,但哪里敢疑惑皇上的吩咐啊,立刻领命道:“是,皇上!”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二皇子周珉豪大步在前,刘丞相满头细汗跟在后面,一齐跟着引路的小太监,奔到了照壁屋儿的堂屋。
俩人迈步进来,跪地给皇上行礼问安。
“都起来吧。”周盛帝摆了摆手,示意俩人起身。
落了座之后,邓大总管带着人上了茶,又默默的退了出去,周盛帝示意刘丞相,“先喝茶,丽儿已经在生产了,现在着急也没用。”
刘丞相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叹了口气儿道:“阿弥陀佛,希望母子平安啊。”
周珉豪只在进屋儿行礼之时,开口问了安,然后,就一直抿着嘴没有说话,垂着眼皮儿,喝着茶,也不开口,也不插话,静默着就像是一个不相干的陪客一般。
周盛帝瞄了这个木头疙瘩一般的儿子一眼,挑了挑眉梢儿,转回视线,看着刘丞相,安慰道:“放心吧,这次生产,听说是小金子用了一种新的法子,说如果运气好,连血都不会出的,要说起来,这小金子一身的本事,可多亏了柳家二小姐。”
刘丞相纳罕,连血都不会出?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在刘懿出生的时候,寸步都没离开产房半刻,那一盆一盆送出来的血水,可真的是让当时的他吓得腿都直不起来,当真是以为自己的妻子就要挺不过来了。
周珉豪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周盛帝,周盛帝心里暗笑,但面儿上却没有看他,只看着刘丞相,似是说着家常儿一般,欣慰的道:“这柳家二小姐,一会儿也会过来,让她给你介绍介绍这新法子,今儿个也算是验证一下,听说,最神奇的是,不但什么药都不用吃,连平日里的保养,都是以听人说话儿为主。”
“当真?”刘丞相眼睛亮了起来,如果以后都能用这个份法子,那么以后妇女再生产,可就不用再担心了。
只是,刘丞相心里难免腹诽,不会是用了什么妖术吧?抬起头来看了周盛帝一眼,见他眼里虽然也有焦急之色,可也只是一点儿,其余的就皆是欣慰安稳的神情了,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以周盛帝的习性,是不会允许有人在他身边儿用那种下有些神秘之相的手段儿的。
“启禀皇上,丞相爷,二殿下,柳二小姐到。”屋外,邓大总管大声儿的禀告声儿响起。
柳芸芸心里纳闷儿,可到底不好表现出来,这时候,皇帝召见自己,可是为了小金子给丽妃娘娘用了催眠疗法来辅导生产?会不会……
唉……想再多有什么用?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事儿!
垂着头规矩的进了屋子,朝着正中上首的位置跪地磕头,道:“臣女柳氏芸芸,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皇上笑呵呵的声音,“嗯”了一声儿,就没有下文了。
柳芸芸跪在地上,听着皇上也不叫起,心里疑惑,刚刚听声音,也没有生气啊?这是怎么了?让自己跪着给自己下马威?可是为毛要给自己下马威啊?
还没想明白,胳膊就被一股力量拉扯
了起来,柳芸芸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只见周珉豪木着他的木头脸,见自己抬头,还狠狠的剜了自己一眼。
莫名其妙!
“先起来吧,刘丞相也在。”周珉豪见柳芸芸怔楞,无奈开口解释了一句。
这一解释,柳芸芸反应了过来,立刻用力挣脱了他的拉扯,跪在地上,磕头对他请安道:“臣女见过二殿下。”
刘丞相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扭着头又看了皇上一眼,只见周盛帝眉目含笑的看着周珉豪和柳芸芸,毫无惊讶之色,更是没有什么恼怒之色,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之前自己的那些个打算,会不会已经惹了周盛帝不高兴了?
刘丞相不知道二殿下周珉豪倾心柳二小姐,更是不知道俩人熟悉,还暗暗的吩咐自己的女儿多跟柳芸芸交往,回头再过几年,等时机合适,就去柳府提亲,让刘懿迎娶柳芸芸,再加上刘懿已经和柳芸芸合开铺子,这感情之事儿,更是没什么问题。
可谁知道……?这中间竟然还夹着一个二殿下啊?!
“快起来吧。”周珉豪又伸出手,拉着柳芸芸站了起来,柳芸芸暗暗使劲儿,这次周珉豪有了防备,没能让她挣脱开。
“你松手,我得赶紧给刘丞相行礼才行。”柳芸芸无奈,只好小声儿劝道,这个周珉豪,有时候上来那股子轴儿劲儿,可真是反应迟钝。
周珉豪又剜了她一眼,柳芸芸没敢当着周盛帝的面儿,剜他的宝贝儿子,只得讪讪的笑了笑,然后抽出手来,走到刘丞相面前,屈膝行了礼。
现在可好了,这关系,不用说什么,已经都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儿了,更何况,这屋子里的人,就没有白痴呆瓜之类的品种。
唉……柳芸芸哀叹!
周盛帝吩咐让她就坐,周珉豪一副母鸡护小鸡的德行,也不管别人尤其是刘丞相异样的眼光,强拉着柳芸芸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儿。
周盛帝轻笑了起来,“行了,不知道的,还当朕是欺负人家柳侍郎的女儿一样。”
这话,显然是说给精神紧绷的周珉豪听得。
刘丞相也跟着笑了笑,只是,他可不敢插话儿。到现在为止,刘丞相也不敢妄自揣摩圣意,谁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万一揣摩错了,可就不好办了。
周珉豪在周盛帝面前,永远是“不善言辞”的,是“规矩”的,只是,这永远规矩的二皇子,这次的表现,显然已经把规矩抛出脑后了。
柳芸芸最怕尴尬,她性子一向是这样的,赶紧打破这父子之间诡异的对峙方式,开口笑道:“皇上唤臣女前来,可是为了小金子那法子之事儿?”
周盛帝也懒得跟自己这个木头脑袋的儿子多说什么,看着柳芸芸点了点头,笑道:“怕丞相爷担心他的宝贝妹妹,这不,才唤了你来,赶紧的,快跟丞相爷解释解释,朕可跟他说不清楚。”
柳芸芸笑了起来,“丞相大人,您真的是不需担心的,小金子当初进宫之前,臣女也让刘家小少爷跟您说过这事儿,小金子会的这个法子,在医学上,叫做‘催眠疗法’,在美国……呃,那个就是在大海另一边儿的国家,已经是得到过临床……呃,就是在病人身上,得到过运用的了,效果很是不错,不过,这法子的疗效,也得看病人的配合程度,不过,据小金子说,丽妃娘娘的感受性是很好的,平日里头,丽妃娘娘自个儿也喜欢些艺术类的活动,比如美术什么的,这对她的感受性都有好处,所以,小金子这法子,对娘娘来说,应该是会起一定的疗效的。”
柳芸芸轻巧的说了一大堆,里面的陌生词汇,让刘丞相听起来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潜意识里就是觉得,柳芸芸的说法儿又专业又有道理。
怕自己在周盛帝面前露怯,也怕让他们以为自己连个小女娃儿都不如,刘丞相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看着就像是懂了柳芸芸话里的意思一般。
周盛帝倒是没有刘丞相的顾虑,好奇的问道:“你都听懂了?”
刘丞相笑着点了点头,“懂了,柳二小姐果然是蕙质兰心啊,这法子真妙。”
“哦,那朕问你,美国是哪儿?美术又是什么?”
刘丞相:“……”
周珉豪接话道:“回父皇的话,这美国就是大海的另一边儿,据说离咱们大周朝是很远很远的,就是坐大船,也是到不了的地方,芸芸之前在柳大学士的书房里,见到过一本书上,写到的,有这么个国家,貌似也很是发达,至于说这‘美术’,就是丹青绘画的意思。”
刘丞相感激的看了周珉豪一眼。
柳芸芸偷笑,这美国,可真不一定在现在这个居住的球体上也有,幸好跟周珉豪在一起办公了那么几个月的时间,不然,现在让自己解释,可真是有“欺君”的嫌疑了。
第一百九九章 三不朽
“哦?那你小时候,可通读过奇门遁甲之书?”
对于周盛帝这个问题,柳芸芸心里转了个弯儿。
“回皇上的话,奇门遁甲之术,臣女也读过一点儿,可惜……呵呵……”柳芸芸笑的相当的憨厚纯洁,顿了顿,似是不好意思一般,才接着道:“只是,不论是奇门、六壬还是太乙,臣女都觉得,写的太玄乎了,而且,高深的很,这书一高深了吧,我就看不太懂了,不过,比起奇门遁甲,臣女觉得,梅花六爻还好懂一些。”
奇门遁甲这书,是柳芸芸的上一世所在的大天朝,属于从古至今大汉民族的经典著作之一,柳芸芸不知道这大周朝的历史,也怪她平日里太懒,没有好好读过史书,故而就不太清楚这奇门遁甲如何会出现在大周朝?而且,连书名儿都是一样的。
奇门遁甲,属于民族经典著作,也是三大秘宝中的第一大秘术,在上一世大天朝的汉族经典认证上,被认为是易经里最高层次的预测学,虽说世界科技发达已经认证了这中国古代的预测学跟西方的天文物理学是异曲同工的。
可到底,现在柳芸芸所在的这个大周朝科技并不发达,人们还蒙昧的认为这奇门遁甲是玄乎的,是“帝王之术”,是只有皇家的人,才能掌握的秘术。
柳芸芸之所以说自己读过奇门遁甲,是因为:第一,当年的柳思清是内阁大学士,是皇上的宠臣之一,也是要知晓奇门遁甲之术的内定官员之一;第二,外祖父方全安是鸿胪寺正卿,也就是最初的外交官,当然必须熟悉这奇门遁甲之术!
如果柳芸芸说自己没有读过,那么小金子的九宫飞星的学问,可就说不通了,而且,既然是帝王之术,那么,坐在椅子上的帝王,自然也懂得驭下和平衡之术,如此玄幻和精准的预测学问,如何会只让一个部门或一个家族来掌管呢?
至于说柳芸芸提出“梅花六爻”……
周盛帝显然是来了兴致,白了一眼,一直朝着自己左瞄右瞄的周珉豪,不再理他,看着柳芸芸继续问道:“你还懂得梅花六爻?”
柳芸芸笑着点了点头,这梅花六爻她可不是很懂,不但不是很懂,那是几乎七窍只通了六窍,还剩下一窍儿是不通的,不过,这“梅花六爻”是柳芸芸往后铺子的招牌,是她变通之后的产物,其实本质上,就是现代的星座学和塔罗牌的结合。
梅花易数在大周朝,可没有柳芸芸的上一世所在的大天朝那么受重视和尊敬,梅花易数在上一世,是北宋著名的哲学家邵雍的经典著作之一,是以数学为基础,象学为辅助的占卜类书籍,六爻则起源于商后周初,而现在周盛帝口中的“梅花六爻”是大周朝的专属著作,但原理与中国古代时期的天文物理学和数学是几乎如出一辙的。
“回皇上的话,臣女跟刘丞相爷家的小少爷刘懿合着开了一个铺子,这铺子,臣女打算着,在楼上的雅间里,在设置一个梅花六爻的摇卦营生,这样,也方便铺子里风水摆件儿的销售。”
周珉豪木着的脸上,出现了裂痕,这丫头,也太鬼了!一个不该是她一个小小后宅女子习学的帝王之术,愣生生的就被她转到了普通摇卦一类的占卜之术,变成了为了铺子多赚钱的营生了。
“哦,刘懿那混小子,也会做生意了?”周盛帝转头看着一脸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受教表情的刘丞相,调侃着问道。
刘丞相赶紧抱拳回道:“回皇上的话,那个……咳咳,小儿也是……多亏了柳二小姐愿意提携啊,唉……这让他了解了解市井人生,对他往后也是有好处的。”说完,还像模像样的站了起来,对着柳芸芸长揖一礼,“多谢柳二小姐了。”
柳芸芸闷笑,因为她偷眼儿瞥了一眼周珉豪,发现那厮的表情已经快要有绷不住的趋势了。
站起身儿来,屈膝回礼,笑道:“丞相爷太客气了。”
没有反驳,因为没有必要,不信,你瞧皇上的脸色。
“就会在朕面前来这一套!”周盛帝笑着酸了刘丞相一句,然后道:“都快坐着吧,小金子那个催眠疗法,芸芸赶紧给刘丞相爷解释解释,不然,一会儿的又得一堆的问题来骚扰朕。”
柳芸芸笑着领了皇上的吩咐,低低细细的跟刘丞相解释起这“催眠无痛生产”的一些浅显易懂的原理。
周珉豪一直看着柳芸芸,脸上与有荣焉的表情差点儿没让周盛帝站起来拍他几下,“我的儿啊,你这个表情太违和了!你父皇我受不住了啊!”
“当着是不会流血?”刘丞相显然是不太信的,眉头纠结着,一脸的惊恐。
因为这也太违背人体工学了!
“如果催眠催的深,让娘娘能够在生产时,进入到深度催眠的状态,那么,娘娘依照指令行事,就可以达到不出血或是出血少的状态了,不过,小金子毕竟经验还不是特别的丰富,娘娘是否可以在阵痛频繁的
状态下,依然可以达到深度催眠状态,就不一定了,不过,最差的效果,也是疼痛感会减弱很多,不会影响她的其他健康状态的。”柳芸芸笑着耐心解释着。
“皇上,启禀皇上,王太医、刘太医请见。”邓大总管的通禀声儿响起,声音听起来很是焦急。
屋内的三人具是一惊,柳芸芸的眉头倏地拧了起来,难道是“难产”了?
无痛催眠分娩,最怕的就是遇到孕妇难产的情况。要知道,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破腹产这一说儿,如果孩童倒立或是脐带绕颈,那可就不是心理学就可以把孩子救活的了。
“快宣!”周盛帝声音沉稳,却也让柳芸芸捕捉到了隐含的一丝焦急之意。
王太医为首,刘太医落后一步,俩人一齐进了堂屋,王太医瞅见柳芸芸也在,大喜过望,跪到一半的膝盖直愣愣的冲着柳芸芸就转了方向。
“皇上,大喜啊!恭喜皇上!”俩个太医一起兴奋的喊道。
柳芸芸的心呼的就放了下来,但看着王太医冲着自己跪了下来,放下的心,又忽的提了起来。
tnnd,这个老太医这是要作甚?
周珉豪从椅子扶手下面,把手伸向柳芸芸,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这是让她安心吧。
柳芸芸会意,迅速把手抽了出来,连忙跟着众人起身,恭贺道:“恭喜皇上。”
周盛帝心情大好,哈哈的笑了起来,“都起身吧,丽儿现在如何了?”
周盛帝的这一问,让柳芸芸心里一暖。
刘太医看着王太医,王太医抱拳回道:“回皇上的话,老臣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顺利的生产,丽妃娘娘洪福齐天,又得皇上真龙天子护佑,这次生产真是顺利的不能再顺利了,最罕见的是,竟然只出了一点点儿的血,何妈妈到现在,都呆着反应不过来呢,小金子姑娘说,很正常,让大家不要害怕,说这都是皇上的福德高。”
“哈哈,好!走,都跟着,跟朕一起,前去瞧瞧去。”周盛帝起身儿,邓大总管连忙紧跟着伺候着,柳芸芸本想跟在众人的后面,可周珉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儿个竟然是全然不顾礼仪规矩,就这么大喇喇的拉起柳芸芸的手,跟在周盛帝身后,往丽妃的产房方向而去。
柳芸芸也不敢使劲儿的挣脱,毕竟大庭广众的,若是拉拉扯扯的,只会更是难看。
厢房附近站满了满脸喜庆的尚宫女婆子嬷嬷等一众的下人,见皇上转过照壁进了院子,立刻纷纷下跪行礼,“恭迎皇上,皇上万安,恭喜皇上。”
这整齐划一的阵势,这洪亮辽阔的恭喜声儿,简直是亮瞎了,震聋了柳芸芸这小市民的感官。
柳芸芸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当真是活在一个正大光明“人治”的封建社会啊!
早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穿越,上一世说什么也应该去北朝鲜考察考察。
柳芸芸歪着头看了一眼拉着自己,玉树临风的周珉豪,也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人,往后会是如愿以偿的当上金正恩还是失魂落魄的金正男……
周盛帝亲自扶起了跪在前面的小金子,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小肩膀,“辛苦你了。”
小金子瞄了一眼被周珉豪拉着走过来的柳芸芸,屈膝对着周盛帝,笑道:“谢皇上夸奖,这都是奴婢应该的,也多亏了二小姐培养和提拔,不然小金子也无从学习这些本事。”
周盛帝大笑了起来,回身儿看着柳芸芸道:“柳二小姐这次是立了大功啦!回头朕再好好谢你!”
柳芸芸笑着屈了屈膝道谢,本来想跪地谢恩的,可周珉豪拉着她,她跪不下去。
这次负责给刘丽妃娘娘接生的稳婆,是太医院接生妈妈里面,手艺和技术最好的,人称何妈妈。
何妈妈抱着一个金色锦缎儿包裹的襁褓从内室走了出来,对着周盛帝屈了屈膝,笑容满腮的道:“恭喜皇上,可真真是被小金子姑娘给猜准了,是个小皇子。”
周盛帝笑着点了点头,上前翻开襁褓,看了看眯着眼睛睡着的小婴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小孩子胖嘟嘟的小脸儿,笑道:“这个小猪儿,可真能睡!”
“娘娘如何了?”周盛帝又给孩子盖了盖,然后问道。
“娘娘刚刚喝了一碗红枣汤,这会儿睡过去了,皇上,娘娘这次生产,可真真是顺利的不能再顺利了,小金子姑娘的本事,老奴可真是见识了,开了眼了,真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顺利的生产,娘娘那气色,红润的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刚刚生产过的。”何妈妈又是惊讶,又是惊喜,又是欣慰的念叨着。
“嗯,你们先等着,朕进去瞧瞧。”周盛帝说完,看了眼满眼焦急和高兴交织的刘丞相,指着他笑道:“等你妹妹醒了,你再看,现在你妹妹是朕的。”
刘丞相惶恐,赶紧躬身抱拳,连连应道:“不敢,不敢
。”
周盛帝笑着,转身儿进了内室。
何妈妈依着规矩,抱着小主子下去进了旁边的耳房,柳芸芸不懂这古代喂养孩子的规矩,见何妈妈进去了,才看着早在周盛帝进了内室,就走到自己身边儿的小金子,关切的道:“累不累?站了多久了?”
小金子摇了摇头,“奴婢不累,二小姐,您怎么还是这样啊?这懒……等回头……您那个……可不能这样了!”
柳芸芸屈指弹了小金子一个大脑瓜儿,“你们就联合着欺负我吧!”
小金子捂着脑门儿笑了笑,凑近柳芸芸,眼睛下意识的四面一瞟,见周珉豪依旧站在柳芸芸身后,跟杵着不会动的擎天柱一样,方圆几十步,无人敢近身。
“二小姐,皇上说,原先打算着等丽妃娘娘进了产月,就让奴婢回柳府的,可现如今,娘娘早产,皇上的意思,是……”小金子凑到柳芸芸耳边儿,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皇上说,这是大好时机,有了这次的功劳,您的身份就是配给皇子做正妻,也是当得的。”
柳芸芸心里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周珉豪,周珉豪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柳芸芸赶紧回过头来,脸上不受控制的烧红一片,丫的,这厮的耳朵也忒好使了点儿吧。
不一会儿,邓大总管站在内室的门口宣道:“丽妃娘娘请柳家二娘子一叙。”
柳芸芸应了是,周珉豪下意识的拉了她的袖口一下,柳芸芸回头,快速的说道:“放心!”
周珉豪不情不愿的放开了手,紧盯着柳芸芸的背影儿。
小金子不敢跟周珉豪打趣儿说笑,只得一本正经的劝道:“二殿下无需担心,毕竟刘丞相爷还在那儿等着呢。”说着,还冲着站在阴凉处儿休息的刘丞相的位置怒了努嘴。
周珉豪还算给小金子面子,低低的“嗯”了一声儿,但依旧那么站着。
小金子无奈,只得陪着他一起站着等柳芸芸出来。
柳芸芸跟着小宫女进了内室,见周盛帝坐在床边儿上,刘丽妃半躺半靠着依在床上,身后是一个类似于自己小书房榻子上的那种特大特厚特软的大抱枕,金丝钩边儿,金灰底儿锦缎儿包裹,看起来就非常舒服。
“娘娘万安,”柳芸芸刚要跪地行礼,就被刘丽妃止住了,小宫女快速搀着柳芸芸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
“免礼了,这次可多亏了你,多谢。”刘丽妃指了指旁边儿,小宫女就极有眼色的搬了一把竹编的椅子过来。
柳芸芸谢了座,看着刘丽妃,笑道:“娘娘客气了,您是不知道,刘家的小少爷那会儿的多么的担心您,到处的给您求医问药的,臣女也是想着,如果能行,也能让您少受点儿罪,让刘丞相爷也能心安。”
周盛帝笑着道:“可有想好了,要什么赏赐没?丽儿可是说了,朕的赏赐是朕的,她的赏赐是她的,你想想看,想要什么,好敲她一竹杠。”
“看皇上说的,再吓到人家孩子。”刘丽妃怪嗔的看了周盛帝一眼。
当真是眉目含情,娇艳里含着一种蜕变之后的成熟魅力,要说女人,也许真的是经历了十月怀胎,孕育了新的生命之后,那眉眼才能焕发出这种只有成熟女人才有的熠熠光彩吧。
“多谢皇上和娘娘的厚爱。”柳芸芸面儿上客气着,脑子却转得飞快,这时候提大祖父谋逆翻案的事儿,合不合适?合适?不合适?
“皇上,古时讲究集大成者,应具备‘三不朽’,既我们做人应该做到的‘三立’,臣女自小儿在祖父身边儿长大,祖父对臣女没有别的任何要求,只要求臣女要做到这‘三不朽’,所以,臣女不敢邀功,只希望皇上洪福齐天,娘娘身子康健,这就是臣女最大的福分了。”柳芸芸站起身子,恭敬严肃并真的不能再真诚的说道。
“这……”刘丽妃显然没想到柳芸芸会把“三不朽”搬出来,有些茫茫然。
周盛帝眼睛一亮,锐利泵现。
“说得好!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柳老教导的好!好!”
柳芸芸强忍着眼泪,在周盛帝的好多个好中,走出了内室,她此刻真的好想念那个抱着自己,背着自己,驮着自己,到处玩闹的祖父,那个临终之时,还担忧的看着自己,眼含热泪,不舍自己的祖父……
都说人死不能复生,可自己还不是复生了,但愿菩萨护佑,祖父可以往生天道,能够在净土圣洁的莲花中,修去所有的苦。
周珉豪见柳芸芸出来,一个箭步就奔到了她的身边儿,小金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身边儿那个擎天柱一般的木头人就活过来了。
柳芸芸抬头看着周珉豪,强笑道:“皇上人真好,娘娘人也好,宫里的娘娘都有福气。”说着说着,眼泪却不争气的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
第二百章 让爱像绿草原滋长着
面对周珉豪的雀跃,柳芸芸没有说话,只垂着眼帘儿,叹了口气儿。
曲折的心情有人懂,怎么,能不感动?……
也许,风说得对,应该放心的,让他来吹干我的悲伤,并且,千万不要后退,因为……倔强的自卑,是一碰,就会碎的。
是啊,天地辽阔,相遇是有多么的难得,如果爱,可以像广袤的绿色草原滋长着,就算下一秒是坎坷的,但这一秒,是快乐的!
有这份儿曾经的交心,就已经是非常的值得了……
可这时候,对于周珉豪来说,“虚惊一场”这四个字,恐怕是他活了这十多年,所认识的人世间最美好的成语,比起什么兴高采烈,五彩缤纷,一帆风顺都要美好百倍千倍。
你可懂什么叫做忐忑?什么叫做不安?
这些时间来,周珉豪真实的感觉就是如此。
愿悲伤、恐惧、忐忑、不安、一切的不好,能够过去,事外之人更懂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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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芸芸从刘丽妃分娩的内室转了出来,周珉豪瞬间就冲了上去,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仔细打量着她,柳芸芸此时的脑中,只有祖父离世前那不舍的眼神儿,看到周珉睿如此的关心自己,本想抑制的情绪就没能抑制的住,眼泪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周珉豪被她突然带着强笑却流着泪的表情吓了一跳,也不管别人如何非议,拉着她的手,径直出了皇家别院儿。
甲明正在马棚外面儿跟别院的旧相识聊天儿喝着茶,见周珉豪拖着柳芸芸,脸色铁青的大步走了出来,赶紧撂下茶杯,往前奔了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赶紧停住步子,猛地回身儿,冲着马棚跑去。
以最快速的动作牵了马出来,静默着把缰绳儿递给周珉豪,微微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柳芸芸。
柳芸芸随着周珉豪一路急速快走,被风吹着,再加上体力有些不支,也清醒了一些,见甲明看过来的眼神儿,刚想说话儿,就见周珉豪上马认蹬,扯着缰绳儿调转了一下马头。
还没等柳芸芸和甲明反映过来,忽见周珉豪俯身下来,一把抄起柳芸芸的腰,柳芸芸双脚登时离地而起,吓得忍不住“啊”的叫了起来。
周珉豪懒得理会甲明以及别院儿的小厮们,双脚微一用力,又调转了马头,俩腿用力一夹,“驾!”,马儿立刻狂奔了出去。
“欢欢,别忘了欢欢……”柳芸芸惊吓的同时,却努力转着头儿对着身后越来越远的甲明喊道。
周珉豪的这匹马,属于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柳芸芸不懂得马儿的品种,在她心里,貌似只听说过“汗血宝马”这一种品种,听说骑起来可以有飞驰的感觉,让骑马之人很是畅快。
可这马跑起来……也是好快的说。
柳芸芸这人从小儿惜命,不管是玩旱冰,还是去欢乐谷,那绝对是从来不玩儿高难度惊险刺激类游戏的,去旱冰场从来都是扶着墙边儿上的一圈儿扶手滑,去欢乐谷也就是在脸上涂点儿油彩,找点儿好玩儿的人偶或巡游的小丑儿照几张照片儿而已,对于那种惊险、刺激、追求速度上的激情类游戏,在柳芸芸这儿,从来都是敬谢不敏的。
转过头来,周珉豪驾着马已经跑得飞快,这里又是皇家别院儿的所在,周边儿更是连个人影儿都寻不见的,自然也不怕发生什么踩踏事件。
柳芸芸脸色煞白,什么都不敢看,只紧闭着眼,死搂着周珉豪,俩条腿更是紧紧的夹住身下的马背,生怕自己屁股一动,就要发生从马上掉下去的惨案。
遥记得当年看娱乐新闻,大美女林志玲小姐拍广告时,从马上摔了下来,然后,她的mm也被马蹄踩了,然后,盐水袋儿也跟着mm一起破了,那时候,柳芸芸还一边儿看着电脑屏幕,一边儿哈哈大笑,谁承想,今儿个她也被放在了如此狂奔的马背上呢?可见,这人就是不能嘲笑别人啊。
周珉豪这时心里却是难得的轻松,抖动着缰绳儿,任马儿肆意的驰骋。
跑一跑吧,奔一奔吧,也许,这样人紧绷的心,才能得到虽短暂却真实的放松。
刚刚一弯腰,抄起她娇小柔软的身子的时候,春衫轻薄,那绵软的两团儿就理所应当,沉甸甸的压在了他的手臂上,现在紧紧地环抱着自己,如此的乖巧,周珉豪的心情好了一些。
把头压下,贴着柳芸芸的耳朵,轻声儿问道:“可是害怕了?”
柳芸芸赶紧使劲儿的点了点头,也不敢睁眼,耳边儿除了周珉豪呼吸的热气儿,其余的都是呼呼而过的风声儿。
“呵呵,别怕,我带你去个地方儿。”
柳芸芸还没
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抽了一口凉气儿,身下的那匹骏马便如利箭一般飞奔了起来。
“周珉豪,你想死啊?”柳芸芸闭着眼睛,破口大骂,声音拔得高高的,但风声儿嚣张,她的小细嗓子压根儿就不够看的。
耳边儿传来周珉豪低低的憨笑声儿,坐在马背上,一起一颠儿的,柳芸芸郁闷,这哪里有哪些骑马爱好者形容的那么舒服啊?比最原始的五毛钱可以做无数站点儿的两节儿式公交车都不如,尤其是屁股底下的那个马鞍,又硬又膈人,柳芸芸原本还想着等自己有空了,让二哥教自己骑马来着,现在这心思彻底的随着马儿的飞奔,烟消云散了,太遭罪了!
柳芸芸神经紧绷的抱着周珉豪,把脑袋使劲儿的埋在他的怀里,这时候,什么羞涩啊,什么男女有别啊,什么被人看到影响不好啊,全都长着翅膀自由自在的飞走了,脑子里只想快点儿到地儿,两只脚齐肩踩在厚实的土地上,才最让人有安全感。
也就是半盏茶的时间,马儿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但因为惯性使然,柳芸芸依然觉得自己在飞驰,并没有注意到马儿已经缓下了速度。
周珉豪低着头瞅着她那副怕极了的小模样儿,心里酸酸软软的,今天的他,其实心里是高兴的,因为父皇的态度,已经是很明显的在帮助自己,更明显的是,作为自己的父亲,已经在极尽所能的成全自己想要娶柳芸芸的决心。
可,当看到柳芸芸从内室出来,冲着自己强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落了下来的时候,他承认,那一刻心里是不平静的,是恼怒的,下意识的猜忌起自己的父亲来。
周珉豪骨子里,虽然掌权的思想和意识很重,但却不恶毒,不薄凉,他有一颗孝敬父母的心,他尊敬自己的父亲,也敬爱自己的父亲,刚刚那一瞬间的猜忌,让他心里非常的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似是煎熬一般腐蚀着他的心。
所以,强拉着柳芸芸离开,也有一部分他自己的原因。
有时候,愤怒,是会让一个人走向万劫不复,走向永远回不了头的道路。
让自己策马狂奔一会儿,看看这自然中,生机盎然的景色,可以洗涤一个人心灵,洗刷他们丑陋的一面儿。
莫要让自己变成一个丑陋的人!
周珉豪自始至终记得在他不足十岁的时候,敏妃娘娘很认真的跟他讲过的这句话。
周珉豪甩了甩头,把那些懊恼烦躁都甩出脑后。
“睁开眼吧,我慢一点儿就是,快到了。”周珉豪垂着头,看到柳芸芸五官都皱在一起怕的不行的样子,失笑了起来,提了提缰绳,让马速更慢了一些。
柳芸芸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感觉真的是速度慢了下来,马儿已经是撩着蹄子悠哉的散起了步来。
提着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慢慢张开眼睛,眯缝着适应了一下光线,才敢把眼睛彻底的睁开。
入眼的不是想象中广袤的绿地,也不是山川河峦,而是周珉豪那眉梢儿眼角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光芒逼人。
远处漫山遍野莹黄的油菜花儿如金光洒落,一簇簇的热闹着盛开着,朴实却又华美的璀璨绝伦。
柳芸芸被他抱着骑在马上,漫步在这花团杂草锦簇的金黄之中,但在柳芸芸的眼里,所有的华美都离得远远的成为背景,唯独紧抱着自己的这个男子,身型高大挺拔料峭,在这蓝天白云与遍地的金黄之间,深情地看着自己,与自己相拥。清透又温煦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微微有些背光儿的脸看起来润泽如玉。
“芸芸,别怕!往后有我呢,我来护着你!”周珉豪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恍如这温煦阳光中的一面大鼓轻擂,声声直落人心。
温柔,但郑重。
眼前,这个聪明、严谨而又幼稚的似乎还处在青春期的男人,是否能够明白“承诺”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沿着黄色的花海,骑在马上,一路慢慢的走着,不远处儿,两栋看起来充满了野趣儿的茅草屋渐渐浮现在了视平线里。
一路上,都是周珉豪在轻声软语的说着话儿,柳芸芸只是偶尔“嗯”一声儿表示听到或知道了,然后,就没有了再多的言语,直到周珉豪抱着她下了马。
柳芸芸脸色又白又红,似是被惊被吓被气被颠簸的,头发都有些散乱了,被周珉豪抱着从马上下来,俩条腿就跟不是自己了的一样,打着弯儿的罗圈儿了起来,怎么使劲儿都使不上劲儿似得。
轻一脚,浅一脚的被周珉豪半拥半抱着,走向其中的一间看起来要大一些的茅草屋。
“这儿是我第一次骑马的地方,当时练马都在这里,是父皇带我来的,亲自手把手的教导我,这两个屋子,也是建了给我累了暂时歇息用的。”
周珉豪停住步子,转着头,细细的打量着四周,厚实干燥的茅草屋顶儿,在太阳
热情的覆盖中,像是被覆上了一层金黄璀璨的光泽,晃得人似是来到高原之上,有些缺氧后的晕晕乎乎之感,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景色,也当真是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他的声音淳厚中富有澄澈的磁性,就像是轻敲着钢琴上低音部的声音,说着如此深情的怀旧的话语,听起来更是多了一丝男人的性感。
转头打量着柳芸芸,“等空了,我再带你来,你这骑术,可真是……”
柳芸芸被他哄自己的方式,给气笑了,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儿,也不管雅不雅了,“我不学!打死不学!我再也不骑马了!太吓人了!”
周珉豪就这么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也不理她的抱怨,低低的笑着,扶着她进了茅草屋。
屋内似乎是有人定期来打扫一般,四方的屋子,只有东侧好像是刻意的间隔出来一间厢房,用成串儿的珠帘儿间隔开来,一进门就的西侧是摆放着一个高脚红木四方桌儿,两边儿摆着两把罗汉椅。
柳芸芸定睛一瞅,桌子上好像还有一套比自己见过小好几号儿的功夫茶具。
周珉豪脸色有些微晒,搂着柳芸芸纤腰的手臂微微用力,倏地就把她的身子给掰朝了东面儿,冲着那卷珠帘儿的东厢房就走了进去。
柳芸芸心下纳罕,这屋里,窗户都是敞开的,阳光不重,但光线极好,罗汉榻正正的摆在窗下,书柜、书案等应有尽有,一样是光洁亮堂,一尘不染。
“这里你经常来?”柳芸芸歪着脑袋,微微仰着头,看着周珉豪问道。
“嗯,算是吧。”周珉豪含糊着答道。
“你先坐,我去给你倒点儿水。”周珉豪把柳芸芸扶着坐在了罗汉榻上,又细心的替她脱了鞋子,让她盘腿儿,舒服的坐在了榻子上,这才转身儿出去“倒水”去了。
见周珉豪似是雀跃的背影儿消失在珠帘儿之后,柳芸芸心里偷笑了起来。
要说这一路上,自己虽然因为马速太快而晕乎了一段儿时间,可到底也不是个笨蛋不是?周珉豪堂堂一个皇子的身份,如何会身边儿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宽敞的大路,似是给他一个人开的,一路纵马飞驰,竟然一个人影儿都不见?一个护卫都不见?
来了这茅草屋子,周珉豪大喇喇的仍下马就不管了,只顾着自己,想来也是早就有人装作“透明儿”人来伺候着了。
还有外面的那套小号儿的功夫茶具……
周珉豪的动作相当的快,“从容淡定”的就烧好了开水,准备好了已经炒到打了卷儿的新采摘的大叶春茶,步子稳健的一手端着茶盘儿,一手自个儿打起了帘子,进了东厢。
柳芸芸心里虽然觉得他幼稚好笑,可也很给面子的没有拆穿他。
看着他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亲力亲为的给自己又是脱鞋又是倒水的,柳芸芸不是个没有“心”的人,她懂,都懂,男女俩人相爱,但最后却悲伤的分开,往往不是感情变淡,而是俩人的自尊心都太重,过重的自尊常常将人拖着,把相爱的路,走出了曲折……最后仅剩的,也许只有那毫无价值的“怀念”。
淡淡清透的茶汤儿被周珉豪沏了出来,柳芸芸抬眼儿,只见他脸上跳跃着欢心,芳香四溢的茶香一会儿就窜进了柳芸芸的鼻子里。
柳芸芸也跟着笑了起来,“好香啊!你沏茶的功夫见长啊。”
何不让自己放开呢?世俗的成见,男人往后的变心,还不都是以后的事儿?何苦让自己囚禁在这个“以后”的怪圈儿里?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到底多远才算远?还不是有句话叫做“活在当下”?
就放任吧!让自由纷飞点缀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感情,就算以后的路是迂回的,还不是得勇敢的走下去?
周珉豪一脸的倨傲和瑟,挑着眉梢儿瞅着柳芸芸,意思是“那还用说?!”
既然想来了,柳芸芸也放下了烦躁,能想得开,就能说的开。
柳芸芸的脾气就是如此,先礼后兵,丑话儿说在前头儿,以后如果再有什么事儿,也不至于的说是因为沟通不畅而引起一些没必要的误会。
“你可知道,今儿个我为何会哭?”柳芸芸端起小茶杯一口饮下,把小杯子又放回到茶盘里,看着周珉豪,神情平淡的问道。
周珉豪一愣,敛了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正经起来,又给柳芸芸倒了一杯茶,放着凉着,叹了口气儿,看着她道:“你的心思,我如何不知?”
显然,在内室跟周盛帝的对话,周珉豪已经是得到了比较准确的消息了。
“虽说往后的日子,未来的生活,我们都无法预知,但是,我不止一次的跟你说过,但凡是我说到的,就一定能够做到,往后,也许咱们的后院儿里也会充盈一些姬妾,可我能做到的,就是不碰她们,不与她们产生任何的瓜葛,虽说我在这方面……”
第二百一章 坚固柔情的包围
春日的中午,微醺的阳光将窗外烂漫团簇的小黄花照的澄澈而静逸。
微微有些肚子饿的柳芸芸捧着杯子,闻着茶香,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儿的对着自己“承诺”的男人。
周珉豪的脸皮上荡漾着一抹微红,看起来煞是秀色可餐,也让他看起来,不似伪装后的一般那么的老成,而是多了几分属于他这个年龄段儿的男生该有的稚色。
“这男女之事儿,若是说我不想,那是不可能的,可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想的是你,除了你,谁都不行!”
轰……柳芸芸血冲大脑!脸皮爆红!
但不受控制,心里的蜜似是被这柔暖温度一下子润摊开了……
“至于说父皇,那是他的人生,我作为他的儿子,尊重他一切的选择,但是,我自己的人生,也得拿捏在我自己的手里才行。父皇后宫嫔妾其实不多,比历朝历代都要少,再加上皇后娘娘的品行,还有……‘无所出’这一点儿,更是让后宫比之前朝,安宁了好多。”周珉豪斟酌了一下。
“可,我为什么非要走前人之路?如果我喜欢,那无可厚非,可我,不喜欢!”
周珉豪的话,听起来,相当幼稚,也超级任性,可在柳芸芸的耳朵里,却觉得像是一缕温暖的阳光,骄傲的洒在了自己脆弱的背脊之上,燃烧了那骨子里感情上的卑微,看不见了任何的花萎。
“芸芸,你看,我周珉豪,一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二,头脑冷静聪明,就是你经常说的智商和情商都很高,这不是普通凡夫俗子可以比的了的;三,我善良孝顺却不愚孝;四,我有信心说到的话,就一定做的到,不然,我不会让这话从我嘴里说出去……忠孝仁爱信义平和,这些你说过的一些倡导百姓的思想,哪一条儿我不符合?既然我已经是最符合你心意标准的男子了,为何你还是不肯让我跟父皇去请旨?”
柳芸芸被周珉豪的这一串儿自我表扬的话给说懵了!
什么时候?她给周珉豪建议的孙中山当年倡导的国民思想运动的国民道德,成了她选择男人的标准了?成了最符合她心意的标准了?
然后,说完了就一直紧张的盯着柳芸芸脸色的周珉豪,心里一瞬间的欢喜了起来。
在周珉豪的眼中,此时的柳芸芸脸色完全酡红,眼波儿也如同流光,潋滟着闪动着。
“有我这样的好男人做你的夫君,很完美,不是嘛?”周珉豪自信满满的又补充了一句。
柳芸芸的脸,都快要被这直白到近乎脸皮厚的男人的话给烧着了,古代啊!这是在古代啊!自己还未成年(及笄)啊!这大周朝难道会像前一世历史上商周那会儿那么开放?好像也不是啊!
柳芸芸的脑子混乱了!
她轻声儿问道:“你为什么会愿意娶我?其实……”柳芸芸叹了口气儿,这话儿问出来,她还真不是看不起自己,只是世俗的标准就是如此,而且,以前也没有正面的问过,“其实,做个侧妃,已经是,差不多了。而且,就算要嫁给你,就算你请了旨,怎么也得等到我及笄以后,才能嫁给你啊,中间这两年……你?”
周珉豪,勾了勾嘴角儿,脸上又出现了他以往的那股高贵英气到逼人的倨傲神情,侧眸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芸芸,我喜欢你,并且我确信,我是爱你的,我自己很清楚,也很明白,这不是你说的什么‘一时盲目’,也不是恩浩说的什么‘见识太少’,其实,要说见识,我见得不少,只是在‘识’方面要差一些而已,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往后,等你嫁了我,有的是时间去‘识’,如果让你做我的侧妃?那是侮辱我,也是侮辱你,我从来没打算过要娶好几个女人,想想就恶心的很!如果因为身份,我也有办法把你的身份给提上去,总不能娶了个傀儡正妃,不去碰她,那也是对不住人家小娘子,犯不着也没有必要!”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去看,我都很合适你!”
周珉豪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指拖着杯底儿,两指捏着杯边儿,一饮而尽,优雅又有范儿,然后继续道:“你想,如果不是我们彼此吸引,又怎么会那么有默契?事实上,你根本用不着考虑那么多,以前我们的相处还有睡在一起,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和我之间,很有感觉,我想拥有你,你也想要拥有我,不然,你今儿个也不会因为父皇的媳妇儿中的一个生孩子而伤心流泪,芸芸,做我的媳妇儿,我只要你一个!”
不止一次的表白,不止一次的求婚,但这次的言语,却多了一份镇定一份坚定!
只是,这一番话说的,让柳芸芸完全失语了!
这是周珉豪第一次亲口说,爱。
这是周珉豪第一次明确表示,想要彼此拥有。
这哥们儿说话,一向习惯拐弯抹角又善于利用直楞的保护,没想到说这种话,能直接直白成这样!
然而……她很喜欢!
他明白,是真的明白,他知道“拥有”的意思,知道“爱”的意思!
茅草
屋内,依旧充满了温暖舒适的阳光,耳边儿唯有屋外花草随风玩耍的沙沙声。
柳芸芸盘着腿儿,低着头舒服的靠坐着,微微笑着但就是不说话。而周珉豪脸颊的浅浅红晕,似乎跟她一样,持久未退。
过了好一会儿,他耐不住了,开口催道:“考虑好了吗?”
柳芸芸人忍着笑,这才几分钟啊?
真的请了旨,那就是相当于赐婚了,以她对周珉豪的了解,这哥们儿百分之一百二十万的,要想办法让她搬出柳府正式的跟他一起住。这是多大的事儿啊!
“我还在考虑。”
周珉豪抿了抿嘴,扫了垂着头的她一眼,“行,你继续,我去准备饭菜去。”
柳芸芸抬起头来,看了正在下榻的他一眼,“好。”
周珉豪穿好了鞋子,走了一步,突然弯腰低头凑近柳芸芸,抬起自己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一侧的脸颊,“先亲一下我的脸颊,一直都是我亲你,这次换你了。”
柳芸芸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儿,“……什么啊?”这是哪里来的逻辑?
可周珉豪也不说话,只勾着嘴角儿挂着浅笑,一动不动,弯着腰抻着脑袋在那里等着。
柳芸芸看着他靠近自己,在阳光充足的光线里,依然线条清晰的侧脸,心跳突然变得不稳了起来。
她微微抬头,探过去了一点儿,轻轻在他脸颊上,落下了一吻。
他敛起了唇角儿勾起的浅笑,缓缓转过了头,直视着她,目色幽深。
“太美好了!”他低低的似叹非叹的说道。
柳芸芸的心跳更加不稳了起来,谁知肩膀突然一沉,已经被他拥在了怀里,完全不给她任何拒绝或推搡的机会,把她的腰背搂的直直的,低头深深的吻了下来。
就知道!就知道!
吃饭的时候,柳芸芸的嘴唇儿还是微肿着的。
周珉豪的嘴唇儿也有点儿肿,这来自于柳芸芸的激烈“回应”,其实是报复。
别怪她,这时候不报复,怎么对得起周珉豪今天所费的心机?
一个内里二十五岁的女人,当然,面子工程上,她还是十四岁的女生,和一个十八岁的男生,像两只情窦初开不知节制的青少年,第一次依偎着亲吻,就不知足的吻过了头。
饭菜很是精致,周珉豪没否认这不是他做的,但也没承认这饭菜是别人做的,只不过,俩人从面对面坐着,变成了现在,他自然而然的一边儿搂着她的腰,一边儿等着“贤惠”的她,给他布菜。
柳芸芸又夹了一筷子清炒春笋到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心里哀叹,这万恶的旧社会啊!这万恶的没有ladyfirst的女卑时代啊!
只是,她的心情,真的很好,看着周珉豪一副等着她喂养的嗷嗷待哺的样子,也顺眼儿了很多。
他的心情也很好,在望见柳芸芸夹了他不爱吃但她却爱吃的毛葱的时候,也勉为其难的咽了下去,嗯,也没有平日里那么的难吃嘛。
吃了饭,周珉豪扶着不愿意动弹的柳芸芸下了榻子,他的原话是:饭后不能坐着,一定要散散步,消食是对人体非常重要。
俩人慢慢步行在这烂漫的春光里,野花盛放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优美如梦。
周珉豪手里搂着柳芸芸的腰,但也只是轻轻的扶着,没有用力搂,因为一旦稍微用一点儿力气,柳芸芸就嫌痒。嘴角噙着笑,一副得意到让人看着就想扁他的欠揍模样。
柳芸芸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亦是无法形容的甜蜜。
俩人走到一颗并不高大,却可以帮助你遮挡阳光的榕树下,厚厚的绿色叶子,叶脉细弱但却强韧,随着微风呼扇呼扇的,行程一个纯天然的自然风扇。
柳芸芸伸手轻轻覆上这厚厚的叶子,肥绿的叶片温润的停靠在她析白的手心里,踏实的静静倚靠着她,柳芸芸不忍摘下这生机活泼的叶子,放下了手,叶子一颤儿,又弹跳着回到了原先的高度。
“你喜欢,那咱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周珉豪说出来的话,是疑问句,可做出来的事儿,就是肯定句了。
因为,柳芸芸瞥见,这一片的并排着的榕树下,放置着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但最大只的,还要数那几根儿长长短短的钓鱼竿。
河边儿油绿的绿草地上,铺着一张看起来就像是扎染的蓝白色粗布,四方形的粗布的左右两边儿,放置着两个有人腿高的竹编篓子,下粗上细,篓子口呈开口状,看起来就像是工艺品一般的精致。
蓝白粗补上,还放着一把银壶,两只杯子,看来是让他们喝水用的。
以周珉豪的心思,能把“约会”安排的这么细致?
“谁给你出的主意啊?”柳芸芸轻笑着摸了摸树下支撑的鱼竿儿,转头看着周珉豪问道。
周珉豪摆弄着鱼饵的手一滞,又恢复常态,“咳咳,看书学来的,我能让谁参与咱们俩的事儿?那是咱俩的事儿!不能让别人参
与!”
柳芸芸走到扎染的粗布上坐了下来,笑着歪头看着忙活着的周珉豪,也许有些人,不是你想象中的完美,但没所谓!谁能做到完美呢?谁又能完美呢?!
也许是饭前吻得太用力,也许是吃了饭还没有喝水,坐下来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口渴,柳芸芸拿起银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连着喝了两三杯。
刚要放下,周珉豪已经伸了手过来,从她手里,把没喝完的半杯水给拿走了。
柳芸芸微楞,转头看着他已经是抬头要喝的样子,回头扫了一眼银水壶旁边的另一只杯子,“你的杯子在这儿。”
周珉豪举着杯子,淡淡的扫了一眼柳芸芸拿过来的另一只杯子,语气淡然的道:“我喝你的,那杯子一会儿留着玩吧。”说完,嘴唇已经覆盖上了杯子口,柳芸芸留意到,他还故意的在自己喝过的位置覆上他的嘴唇。
看着他喝水时喉结轻轻的上下滚动,柳芸芸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白皙的脸上又爬上了淡淡的红晕。
这周珉豪,可真是……
这种行为,看着别人做,柳芸芸只会觉得太肉麻了,可是周珉豪怎么能把如此肉麻的事儿,做的这么的理所当然呢?!
喝了水,周珉豪把杯子递给自己“贤惠”的媳妇儿,然后,拿过两只鱼竿儿,鱼竿儿呈现绿中带着金的颜色,看起来非常的柔韧高档,递了一只鱼竿儿给了柳芸芸,柳芸芸仔细看了看,鱼饵已经挂在了弯起的鱼钩之上,锃亮的鱼钩儿狰狞的弯着,仿佛可以直接勾住鱼儿薄弱的一开一合的嘴唇儿,让它们痛苦非常但却逃脱不得。
周珉豪已经甩了杆儿,透明富有微微弹性的鱼线在粼光**的水光儿映照下,像是点点的金粉,闪着偶尔一闪而过的光儿。阳光透过层层迷迭的厚脸皮树,照射下来,让这水中若隐若现的黑褐色岩石,更是显得斑驳而静谧。
周珉豪手执鱼竿儿,静静的坐着钓鱼,突然间,转头看向柳芸芸。
“芸芸。”他目光清亮中带着毫不隐藏的期待盯着她,“你想要我吗?”
柳芸芸一口口水呛在了喉咙里。
这话听起来虽然太过暧昧,但柳芸芸知道,他的意思不是大家理解的那个意思,而是彼此“拥有”的意思。
她轻轻咳了一声儿,放下手里的鱼钩儿,也不好意思看他,只含糊着说道:“不都答应让你娶我了吗?”
都跟你……那个,都被你亲成这样了,还问我要不要你?
可周珉豪今天大概是打算一定要惊天地了,只静默了片刻,眸色越发的幽深暧昧,开口道:“显然,我指的是身体,你可有想过要我?”
柳芸芸:“……咳咳……”这一次,脸完全被呛红了,连脖子都似是烤熟了的番薯。
“暂时没想过。”柳芸芸咳了好一会儿,赶紧趁着周珉豪又要凑过来的时候,马上抢口道。
岂止是不想要,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近几年就跟男人……那个啥啥好不好?!
可话说出口,柳芸芸马上感觉了o(□)o……
什么叫暂时?她为什么要回答暂时?
周珉豪盯着她,那目光,实在是深沉难辨。
暂时放过了她,周珉豪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转会头盯着一起一伏在水面儿上漂浮的鱼标儿,过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突然又开口道:“一定会是又美好又和谐的。”
柳芸芸完全愣住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是美好又和谐的。
侧目望过去,周珉豪噙着微笑的侧脸,眉目似乎又变的柔和和愉悦了几分。
“放心,你现在还小,只要你想这个问题,就可以了。”
柳芸芸的脸颊,再次如火如荼的烧了起来,这次堪比被烧红了的烙铁了。
这家伙实在是……脸皮太厚啦!!!
她曾经想过,确实想过,往后真的嫁给了周珉豪,依照这孩子傲慢和规矩的性子,也许完全会不顾女生的感受,全部都是依照着他自己的性子来,她愿意,也必须,慢慢调教着他,一点点儿引领着他,走向俩人的未来,虽然她也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可是,她可是看过一些资料的,女人如果都依着男人的性子,那个时候,是一定会受罪的,再者说,不管怎么样,她内里的年纪,跟周珉豪,那绝对算是姐弟恋啦,怎么算计,她的情商和恋爱技巧,都应该比周珉豪高很多,不是嘛?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他傲慢的主导了一切!他这个**型性古代男性小青年,完全没有对爱情的懵懂,并且,还彻底的,没有普通人的羞涩感!
怪不得,他要说,没有凡夫俗子比的了他自己!
这凡夫俗子,也确实没有他这样的“坦承”!才答应了他可以去请旨,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他就可以如此直接、明确、目标精准、坦然自若的向她索求着她的一切,甚至,已经开始计划着婚后的事儿了……
不带这样的啊!
第二百二章 恰到好处的幸福
小河波纹荡漾,水气因为微醺的阳光,氤氲着柔光,粼粼熏熏,朦朦胧胧。
河边儿的草丛上,蓝白相间的扎染布与这湖天交映着色彩,上面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一袭金黑色长衫,高大精壮,头发一丝不苟的箍在金冠儿里,女的一身儿水蓝色衣裙,墨黑的长发披肩,窈窕动人。
柳芸芸抬手把被风吹到脸上的一缕头发掩到了耳后,低头看着那狰狞着预备撕拉薄弱鱼唇的鱼钩儿,忍了忍,还是转头看着周珉豪说道:“要不,咱别钓鱼了吧?”
周珉豪不解,蹙了蹙眉头,“怎么?觉得无聊?我记得,你好像是喜欢钓鱼的啊?”
谁说的?
柳芸芸摇了摇头,“没有,我不喜欢钓鱼,总感觉,钓鱼太过残忍。”
“残忍?”周珉豪一瞬,就明白了柳芸芸的意思,“这鱼,不钓上来,如何给人食用?它们生存的意义,就在于可以给人们带来鲜美的味道,可以饱腹人的肚皮,钓鱼的目的就在于此,这如何就是残忍了?它们没有智慧只有大脑,而这仅有的大脑,还小的可怜,你又何必觉得残忍呢?”
柳芸芸叹了口气,大概人们都是如此想问题吧。
她前世看过一个视频,是一个网友用手机拍摄的,片子中的一些妇女,买了大概两篓子的活鱼,去河边儿放生,当把鱼儿都放到了河里时,岸上的女人们齐声喊着“阿弥陀佛”,然后,奇妙的画面就发生了,这一群被救下来又重新获得新生的鱼儿,自发自觉的排成队伍,齐齐的回头望着岸上救了它们的人们,一会儿游成方形,一会儿又游成圆形,久久才分散的游去。
其实,不是说这是“阿弥陀佛”的力量,而是人们自己的力量,是这些阿姨们救了它们,不然可能它们一辈子都无法再次自由自在的畅游在澄澈的河水里。
不是只有人类这一种动物才有“感受”,大到一匹马,一只熊,一头牛,再到一只小狗,一只小猫,再小一点儿,到一条小鱼,一只小虾,他们其实都有自己的感受,会疼爱自己的子女,会难过,会感到疼痛。
只是,它们的智慧太过低下,低下到它们不会表达自己的感受而已,或者是,其实它们是表达了的,但是,自以为是的人类,不懂得他们的表达,而已。
“好,我们不钓鱼了。”周珉豪见柳芸芸神色暗淡,立刻抛弃了想要依偎着钓鱼的约会项目,对自己这体贴的行为,点了点头,“看吧,你不喜欢的,我都尊重你,上哪儿找我这么好的夫君?”
柳芸芸掩嘴而笑,以前怎么没发现,周珉豪还有自我赞美这一样自恋的习惯啊?
“要不,我们去采花儿吧,这些油菜花,说不定还可以用来榨油?”
周珉豪利落的收起了鱼竿儿,把那些还在瓮里挣扎的鱼饵,也一股脑儿的倒进了河里,放下瓷瓮,拍了拍手,看着柳芸芸,笑着问道。
春日午后,蜜色的阳光,明净温和的透过层叠的树影斑驳的照射下来,投射到周珉豪挺拔高大的身上,此时,他正对着柳芸芸微微笑着,越发显得富有一股温柔的雄性的魅力。
柳芸芸脸烧,自己这是花痴了?
“你为什么把鱼饵都倒掉了?”柳芸芸赶紧岔开话题,扭头看着被周珉豪放在一边儿的瓷瓮问道。
周珉豪走了过来,牵着柳芸芸的手,将她拉了起来,轻揽着她的肩膀,似是安慰一般拍了拍,声音低沉悦耳,“你看,这鱼饵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这些鱼儿饱腹用的,没有这些鱼饵奉献自己的生命,也没有那些鱼儿畅游的今天,所以,这就是自然的生存法则,也是一种因果循环的果报,我知道你善良,咱们不管别人,咱们自己不做恶事就是了,你也不用伤感这么多,所有的姻缘,都是他们自己造成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我们能救就救,不能,也勉强不来不是?”
柳芸芸点了点头,大概,不是所有的生命,都珍惜生命的吧,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不顾年迈双亲,不管幼小的子女,选择自杀的人了……
也许,人越是幸福,就越是小心翼翼的珍惜着这难得的幸福,也就越是容易悲秋伤月吧……
自己这是感到幸福了?
和风习徐,碧波荡漾的油菜花儿,繁茂地盛开着花的海洋。云在天上飘,花在地上开,放眼望去,整个土地像披着一绒金黄的毯子,在暖暖的春风中开放摇曳、诉说衷肠。
柳芸芸被周珉豪揽着肩膀,悠闲的步行在这金灿灿的油菜花海里,她有些动情的欣赏着就像是春日烂漫的水墨画里,金黄繁朵的油菜花那挺拔的生命力。
油菜花的美,美在热烈而执着,美在芳香而纯朴。
“芸芸,你说,榨油得用多少油菜花的籽儿啊?”周珉豪拧着眉头,他的学识让他知道油菜花的籽儿可以榨油,但是得用多少,他就不是很清楚了,微微有些懊恼自己的“才疏学浅”,但想着,跟自己的媳妇儿,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所以,只剩
着一点儿尴尬的问了出来。
此时,俩人置身在在金灿的花海之中,暖阳如同碎金,洒遍这金光烂漫而又富有情趣儿的鲜花之上,柳芸芸停住步子,转身儿让自己和他面贴着面,笑着问道:“你今天是一定要弄点儿什么战利品,让咱们一起吃是不是?”
周珉豪勾着嘴角,骄傲的笑了笑,突然伸手,将她的腰使劲儿一搂,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淡淡的呼吸轻轻喷在她的脸颊上,那幽深的黑眸带着坚若磐石的骄傲和自信,一脸倨傲却认真的说道:“以后,我要给你最好的,如果可以,我会去学习,我会努力,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当然,这世间,除了我以外,别人是很难给你幸福了,他们的水平,太差!”
柳芸芸忍不住笑了起来,周珉豪拧着眉头,不解她着笑里的意思,刚想开口询问,就被她的双唇堵住了刚要脱口而出的言语。
柳芸芸踮起脚尖,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献上了自己活了两世以来,对男人的第一个,吻。
周珉豪微微怔楞了一瞬,心里的火花“砰”的一声儿,发出只有他的心可以听到的欢快清脆的声音,缓缓的,如烂漫的花瓣雨飘洒开来。
激动的心情,不受控制的心跳。
周珉豪兴奋的如同是看到了蜜糖的小孩子,一手紧搂着柳芸芸的腰,一手伸到她的脑后,五只手指似是都有生命一般,雀跃却又小心翼翼的插到她细细密密的柔软的长发里。
反客为主!典型的……
在这漫天金光的花海里,阳光温柔却也炙热的如金子般洒在这一片摇曳自在的土地上,周围宁静的只有微风轻抚的声音,唇舌纠缠,唇齿相依,两颗心第一次如此的靠近,一如这漫天盛放的花朵,长长久久,但也不会如这漫天盛放的花朵,因为,爱,执着着,永不凋零。
一颗颗饱满真实的油菜花籽儿成熟长大,当我们用菜油烹饪美味的时候,是否会想起那一株株油菜花?是否会想起那遍地金黄?油菜花土生土长,一生别无所求,默默无闻地奉献着自己。
一如,爱!
清冽的唇舌,一寸一寸,呼吸缠绕,似梦,但很真实。
很踏实。
“纵有千间房屋,夜间无外一床安宿,纵有万亩良田,一日终究只需三餐。
幸福是一种心的富足,不以物质的多寡来衡量,它是付出、分享和爱的感受。恰到好处,是一种哲学和艺术的结晶体。它代表的豁达和淡然,是幸福门前的长廊。
轻轻走过它,你就可以拍打幸福的门环。佛家有一句话,叫‘无挂碍物者无有恐怖’,不妨借用来,少需要物者少烦恼。因为必需少,所以受限轻。人就获得了更快的行走,更高的飞翔。
‘幸福’作为一种正面的人生价值被提出。让人思索,构建合理期望,在**和现实中找到平衡,收获丰硕愉悦的幸福人生。
你,幸福吗?”
毕淑敏
以前,很久很久的以前,柳芸芸读过这本书,深深的记得这几句话,却不能很好地领悟,大概人生就是这样,只有真真实实的亲身经历过,才能够让自己的心,彻底的领悟,幸福的意义。
一如柳芸芸之前所想,就算下一秒是坎坷的,这一秒,却很真实的快乐着。
就在柳芸芸感觉,自己要被窒息到昏蹶的时候,周珉豪终于收了这激情的一吻,英俊的小麦色肌肤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染上了绯红的色彩,微低着头,一双幽深的黑眸,深深湛湛的凝视着她。
柳芸芸脑子七荤八素的,但是,她还是清楚的看到,这哥们儿居然还舔了一下嘴唇儿……
柳芸芸面红耳赤,想要低头躲避他这如太阳一般炙热的眼神儿,动作却不受意识的控制,她有些眷恋此时,两人的彼此凝望和互相给予的温存。
他将她的腰一勾,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凝望着她,声音低沉的微哑,“礼尚往来,你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夫君,还满意嘛?”
留一点儿时间,逗留生活的点滴。
柳芸芸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不满意……”
“嗯?”周珉豪倏地紧张了起来,脑中快速的回顾刚刚的热吻,难道说,是自己的技术出了问题?
“哈哈哈……那是不可能滴……”柳芸芸轻笑着,快速逃离周珉豪的全包,一边儿笑着,一边儿回着头,后退着跑了起来。
金黄的花簇向后退着,灿烂的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脖子上,粉蓝色衣裙上,如一个活泼的花中仙子,俏皮的引导自己走出那原本晦暗的残酷现实,走向一种无法言说的全新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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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柳府的柳芸芸躺在自己房
间里,那柔软舒适的被窝里,整个人深深的埋在被子里。
如果此时有一盏烛光,那么,你将看到她的脸,还是如白日一般红的像是熟透了的小苹果,红艳艳的,看起来脆嫩可口。
她再有想法,在懂得思考,可也只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女生,今天他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俩人甜蜜的在一起,呆了一整天……
甜蜜又真实,这感觉,对有过一次恋爱经验的柳芸芸来说,也是陌生的,让人沉沦的。万一,皇上下了旨之后,周珉豪就让自己过去跟他一起住,怎么办?自己能拒绝的了嘛?能忍心拒绝嘛?
当柳芸芸沉浸在甜蜜的纠结中时,回到宫里的周珉豪,却是身心相当的舒畅,第一次没用人伺候,自己一个人,嘴角挂着笑,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如果此时他的表情被人看到,一定大惊二殿下不会是脑子不好了吧?不然,怎么会笑的如此傻气,像个大傻瓜一样?
洗了澡出来,换上屏风是挂着的崭新的纯白亵衣裤,又套上一件儿湛清色的长衫,施施然走了出来,小崔子举着帕子早就候在外间儿。
周珉豪心情愉悦,竟然破天荒的对着小崔子温和的笑了笑,这才仰面儿躺在了榻子上,等着小崔子给他绞头发。
小崔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反常即为妖啊!不是二殿下中邪了,就是他自个儿中邪了,不然,怎么会看到二殿下对着他,和颜悦色的微笑呢?
一室灯光安宁,衬的殿内的装潢典雅漂亮。
小崔子哆嗦归哆嗦,可手脚确实利落麻利,很快就给周珉豪绞好了头发,松松的了个髻,弓着腰候了片刻,见周珉豪还是没有反应,这才大着胆子上前探看,原来,周珉豪挂着嘴角儿的微笑,已经睡着了。
轻轻搭了条毯子在他身上,小崔子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周珉豪睡觉一向是极轻的,小崔子最是清楚,还是让他好好的睡一会儿吧。
周珉豪睡得很安然,还做了个梦,很真实的梦。
梦中,柳芸芸巧笑焉兮,水汪汪的大眼睛,羞涩的望着自己,身上只着了一件儿像是今天一样的水蓝色肚兜儿,衬得肌肤更是莹透雪白,自己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儿,俩人一直缠绵的亲吻,一直亲吻,亲着亲着,沿着脖子往下,亲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那片柔软的地方儿……
真好,这次她没有喊停。
然后,就那么一直一直的……顺理成章的做了下去。
某个激动地瞬间过后,周珉豪倏地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静呆呆的坐了几秒钟,起身儿站了起来,扬声儿吩咐道:“去叫三殿下来一趟。”
来到水榭,躺在摇椅上,看着大敞开的窗外,那明亮寂静的月色星光,淡淡的又笑了起来。
今天过得这是好满足,又好不满足啊……
半盏茶的功夫儿,三殿下周珉睿就被小崔子请了过来,叫了声儿“二哥”算是打过招呼,就径直走到周珉豪旁边儿的摇椅坐了下来,歪着头看了眼噙着微笑,像傻了一般的周珉豪,开口问道:“今儿个听说去了别院?看您这么高兴,想来这一下午加一晚上的,都是跟柳家二娘子在一处儿呢?”
接过小崔子递过来的熟普洱茶,喝了一口,笑着问道:“怎么样?战果如何?”
周珉豪笑的如清风明月一般的疏淡,咧着嘴开口道:“她对我非常的满意!”
周珉睿一愣,“噗”的一声儿,把刚喝下的茶给喷了出来,哈哈哈大笑着止也止不住。
周珉豪拧着眉头看着他,看着小崔子收拾了,换了杯茶又递了上来,挑剔的说道:“别让他喝水了,看看着德行?那有点儿皇家子弟的风度?”
周珉睿在心里堵嘴,心想,我可是比你有皇家子弟风度的好吧?人家柳二小姐都说了,你这是“教导主任”的风范,再给你配一个木头教鞭,那典型的就是一副刻板的教书先生的模样。
“等幺弟过了百天儿,我就去请父皇下旨,你当真要跟我一起?”周珉豪没搭理他心里的腹诽,转着头斜看着他,口气淡淡的问道。
“那当然!”周珉睿点头如捣蒜。
昨天过的实在是太过迷醉,此刻,坐在梳妆台前的柳芸芸才发现,除了微肿的嘴唇儿,自己的脖子上,还被某人留下了浅浅的吻痕。
欢欢是被甲明骑马送回来的,提着的心一直等到柳芸芸回了府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正在给她梳头,看着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脖子,欢欢想笑却不敢,只得学起来周珉豪的一本正经来,开口劝道:“二小姐,今儿个高领的春衫吧,既然这伤痕已经烙下了,只能想法子把他们都遮住,再说,也别无他法不是?”
柳芸芸听到欢欢学周珉豪说话,没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的自己,心里甜的可以冒出蜜来。
这样的幸福,刚刚好!
第二百三章 走后门
春末夏初的太阳,总是火辣辣的,但却不是炙人的那种,而是温温吞吞的让你不自觉的就会感到微微的热意。
柳府中人,上下兴奋着,各自勤劳的忙活着,张罗着,因为在外赴任的老爷和夫人,即将要回到府里了。其中,最兴奋的还要数燕姨娘,因为,柔弱本分的她,终于可以迎回自己的主心骨儿了。
柳芸芸没有参与全家人的忙碌,而是细心地在策划着铺子开张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盘腿儿坐在罗汉榻上,上午**点钟的太阳,锐利但也不刺眼,日光将小书房照射的明净敞亮,柳芸芸趴在罗汉榻上的小几子上,认真的写写画画,却也难得的舒服自在。
“二小姐,马车套好了,柳大郎说,这会儿的出去,用不了多少时辰,日头就该大起来了,怕是会晒人,让奴婢问问您,一定要这会儿的去看嘛?”欢欢往屋里瞅了一眼,一边儿汇报,一边儿打起帘子,顺手把帘子斜挂在了墙边儿的小钉子上,让屋里更是通透了起来。
“啊?你刚刚说什么?”
柳芸芸没听清,从纸堆里抬起头来,看着欢欢问道。
刚刚满脑子都是各个世家大族的那些嫡母、姨娘们,在男人面前,一个个都是温柔如水,其实一个个都是暗藏心机,平日里无聊的有要发霉的征兆,所以打发时间最常见的手法就是工于心计、玩弄权术,男人瞧不起女人,不跟她们斗,所以女人只能跟女人斗,也算是人生一大爽事儿了。
其实,终其根本,还是男人太有钱地位太高导致的,这跟现代很多女性想坐在宝马里哭,没有多大的区别,房子、财产永远比男人的爱来的靠谱儿,摸得着看得到一些。
自己要做的是,风水上的生意,这风水上,男人多半儿选择的品种较为单一,不是升官儿就是发财,最多再加一个平安和健康,也就是了不起了,可女人不一样,求得也是千奇百怪,所以,做生意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了解客户需求,了解市场需要,才能很好地估算产品价值。
欢欢走到罗汉榻旁,在柳芸芸对面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双手托着腮,探着头扫了几眼柳芸芸写写的那些草稿纸,抬起眼皮儿又问道:“二小姐,您这真的是要加入‘宫斗’的大军了?”
显然,“宫斗”这个词儿,是柳芸芸教给她的。
“我斗什么?你家二小姐,显然就是想去宫斗,那也是不太靠谱儿的,咱跟人家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啊,人啊,不能玛丽苏的太过了,不然,会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的,那可就算是得了严重的精神病了。”柳芸芸轻笑了起来,把自己写好的一摞纸拿起来,码齐,交给欢欢,“去收好,然后跟柳大郎说,我换身儿衣服就出发,这房子,可是以后咱们的办公地点,可不能马虎了。”
欢欢自小儿就跟柳芸芸一起生活着,也一起慢慢长大,对于柳芸芸嘴里那些私下才会说的词汇,也了解的差不多,肚子里的词汇量也是比较丰富的,所以,听了柳芸芸这些话,很赞同的点了点头,就拿着文稿出去了。
柳芸芸下了罗汉榻,伸了个懒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算是活动了筋骨儿,就出了小书房进了内室去换衣服去了。
换衣服这项工作,现在都是小朵儿伺候,所以,欢欢放好了文稿,并没有回来照顾柳芸芸换衣服,而是奔出去叫来了平安,柳芸芸发话了,得慢慢培养平安同学,让他尽快的成长起来,可以帮助柳大郎分担外务。
年初的时候,平安的老子娘就来请了柳芸芸的指示,因着平安也十八了,平安爹爹去世的早,想着能让平安和欢欢早点儿成亲,自个儿也能早点儿抱上孙子,也算是对得住去世了的平安爹爹。
柳芸芸问过欢欢的意思,欢欢这丫头,从小儿性子就楞冲的很,扭捏也就是一小下,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但也很快的点了头儿,就快速的扭着腰奔出屋子了。
害羞……小姑娘嘛,正常。
柳芸芸很开心,但心里也很空,总感觉日子如流水,就这么在你没意识到的时候,眨眼就流了出去,没有回头更没有留恋……
笑笑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得知欢欢即将要定亲了,晚上的时候,拉着欢欢的手,哽咽的说道:“要是往后平安那小子敢对不住你,用不着二小姐出马,姐妹儿第一个上去削了他的脑袋。”
欢欢也不知道是高兴地,还是也跟着感慨了起来,要知道,她平日里,可不是个感情充沛的姑娘,听到笑笑难得的一次直言,眼泪竟然也跟着帕拉帕拉的掉了下来,收也收不住。
本来正式定下了亲事儿,是个高兴地好日子,结果,俩傻丫头竟然坐在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选的地方儿,竟然还是灶房……妈妈个咪呀!
也许以后的日子里,偶尔暇余回首往事,这青涩的少女时代,都是每个女孩儿难得珍贵的怀念吧。
平安是个很干净的小伙儿,眼神儿灵活但为人却是难得的朴实忠厚,今儿个算是第一次跟柳芸芸出门儿办事儿,在打扮上,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一顶青色的头戴在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湛蓝色长衫板正儿的穿在身上,一丝儿的折痕都不曾有,腰上系着柳芸芸送给他的布帛绅带,点缀着几颗莹透的翡翠,看起来又有身份又有朝气。
柳芸芸换好了衣服,头上戴了斗笠式的帷帽,目的自然不是为了遮脸,而是为了防晒。
平安和柳大郎已经候在了二门处,看到柳芸芸过来,立刻上前行礼问安。
柳芸芸笑着摆了摆手,让俩人起身,看着平安表扬道:“今儿个平安这一身儿可真是显得更是俊朗了,大郎你说是不是?”
平安在大方,也是第一次出来办事儿,听到柳芸芸打趣儿,脸上一红,柳大郎笑着道:“可不是,平日里还没看出来我们平安管事儿是个俊俏郎君呢,看来,不管是男女,这都是人靠衣装啊。”
“看这个不会说话的,亏得还是当了那么多年掌柜的呢。”柳芸芸笑着把“战场”又转来了柳大郎这里。
柳大郎当了多年掌柜,跟柳芸芸也是自小儿就熟悉,自然了解这是柳芸芸再给平安找台阶儿,也不反驳,转了话题道:“今儿个欢欢丫头跟着嘛?”
平安的脸更红了。谁不知道,欢欢是去跟孙姨娘报告柳芸芸的行程去了,一会儿也是要跟着的。
“哈哈哈……”柳芸芸和柳大郎都笑了起来。
欢欢奔了过来,见柳芸芸和柳大郎哈哈大笑,小朵儿竟然也跟着偷笑,意外道:“咦?不是说好了,让平安大笑的嘛?怎么都是你们在笑啊?”
柳芸芸看着欢欢笑道:“你家小姐我认输了,你们家平安实在是太难逗了。”
欢欢一脸了然,瞅了眼满眼不解的平安,又转头看着柳芸芸,道:“看吧,奴婢说了您还不信,他就是个榆木脑袋,二小姐,您可千万帮奴婢好好调教调教他。”
几人在二门口,又打趣儿了平安几句,平安后面也听明白了,脸红的更是厉害,柳芸芸不逗他了,“调教”也要适可而止的不是?
“好了好了,再过会儿,太阳可真的就要烤人了,咱们快点儿吧。”
柳芸芸都发了话了,大家也就各就各位了,小朵儿和欢欢打起车帘儿,伺候着柳芸芸上了车,欢欢趁机又捅了平安一下,眼神儿灵厉的看着他道:“我可告诉你,你别有了机会,心眼儿长了,花花肠子也给我同时长起来了哈!”
小朵儿偷瞄了一眼俩人,捂着嘴偷笑的快速上了车,贴着耳朵跟柳芸芸汇报了起来。
“欢欢姐姐好厉害啊!”小朵儿感慨道。
柳芸芸也偷笑,就这么过下去吧,大家都幸幸福福的,多好啊……
平安不知道怎么跟欢欢说的,欢欢上了车来,一脸甜蜜还带着不正常的绯红。
小朵儿冲着柳芸芸眨了眨眼,柳芸芸笑着大声儿道:“出发!”
平安和柳大郎驾车,几人一起出了柳府。
柳大郎按照柳芸芸的标准,挑了几处儿西城区的房子,用柳芸芸的话说,公司跟铺子,要分散开,这样,会让人感觉规模大,经营的好,自然也就会更加的信任你的这家企业。
西城区最大的建筑是兵马司,整个金京城的护卫保护工作,几乎都是归兵马司通下,当然,兵马司是分东西南北的,西城区这个,是整个儿兵马司的总部。
柳芸芸心里的标准,就是,公司总部一定要靠近兵马司,就像是你开公司,如果靠近公安局会比较安全一样,最起码的一点儿就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来找茬儿。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李默文的弟弟李墨霖,那个强悍又忧郁的白衣男子(这是柳芸芸平时没事儿就调戏他的准台词),自从上次被发疯的小李美人刺伤之后,皇上可能是内疚,也可能是抚恤,大笔一挥,这个强悍忧郁的白衣男子就从御林军升职成了兵马司总督,也是大周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督。
马车一路行驶,柳芸芸掀起帘子往外张望,远远儿的就看到一座大气恢弘的类似于站街女气质的建筑物出现在视平线,柳芸芸心里偷笑,韩寒真是个好作家,看看,看看,“站街女”这个词,是多么形象,多么生动的形容了政府机关单位的建筑特色啊,古今通用啊。
“大郎,一会儿你在兵马司后门处停一停,打听打听,墨霖今儿个在不在,在的话,一起喝杯茶。”柳芸芸让欢欢掀起车档和前面之间窗口上的小帘子,看着正在驾车的柳大郎说道。
“好。”柳大郎爽快的应了一声儿,车子直行了一段儿距离,就从弄巷口拐了进去。
停好了车,柳大郎纵身轻巧的一跃,跳下了车辕,转头看着平安道:“保护好二小姐,我先去打听。”
平安点了点头,扯过柳大郎放下的缰绳儿,以免万一有个什么声响儿惊了马,来不及控制。
柳芸芸自然看到了平安的小动作,扭头看着欢欢,竖了竖大拇指。
欢欢一脸的得意,瑟啊瑟!
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心里都是自个儿的老公了,柳芸芸现在算是了解一些当了丈母娘的女人的心态了。
很快,传来唰唰的脚步声儿,这声音,让柳芸芸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当年大学时的军训,教官们的脚步声儿就是这样子的。
柳芸芸兴奋的一把掀起车帘儿,笑看着大步走过来的李墨霖,李墨霖也难得露出了笑容,唇红齿白让他看上去一下子就卸去了武将的风采,变得斯文帅气了起来。
“芸儿表妹儿。”
柳芸芸被李墨霖扶着下了马车,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兵马司的后门。
哎呀,这走后门,果然就是“爽”啊!
李墨霖让小厮带着柳大郎他们先去休息,自己则陪着柳芸芸。
“可要参观一下?”李墨霖笑着问道。
“no,no,no……不参观了,一会儿还得看房子呢,走多了路,我怕我脚疼,再说,我今儿个来,也是有事儿跟你说。”
李墨霖一愣,点了点头,一路带着柳芸芸来到他办公的书房。
兵马司的建造,外面看起来是“站街女”,里面看上去,就还好了,一水儿的酸枝打造的桌椅板凳,书架也是这种材质的木料,不见高档更不见奢华,据说,唯一奢华的是器库,但柳芸芸这会儿,可没心思去参观全是兵器的库房。
李墨霖的书房很是简单,墙边儿立着一个巨大的书架,书架前面是一个案几,大概是让人写字儿用的,只是,没有椅子,可见,他们当真是不怎么写字儿的,案几上擦得锃亮,但就是不见笔架和纸镇,光秃秃的,只放着一个棋盘儿,大概是闲着无聊时下棋用的,没地儿放,就暂时放在了上面。
书房里,几个草墩子一样的小杌子,不怎么整齐的立在窗边儿,中间放着一个像是茶几一样的长方形桌子,看起来,应该是下棋饮茶的地方。
柳芸芸最喜欢这种情调儿的小板凳了,笑看着李墨霖道:“咱们坐这儿说话吧。”
李墨霖点了点头,“好,我也喜欢坐在这儿,不拘束。”
吩咐伺候的小厮上了茶,俩人捧着杯子,胳膊搭在窗沿儿上,看着外面的高矮林立的楼群,暖风拂过,很是惬意。
“墨文表哥,怎么样了?”柳芸芸轻声儿问道。
自从那天分别,柳芸芸让欢欢偷偷去打听了一下,周珉豪貌似是对着李默文说了什么话,被灌多了的李默文从那次酒醒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学业上更是精进了起来,对待他的父亲李成辉,态度也不似从前一般那么恭敬了,有时在李成辉又赌的过分时,还会出言喝止,用下人们的话,现在的李默文,更像是一个顶得住的一家之主了,气势、魄力,似乎一夜之间都已长成。
李墨霖叹可口气,看着柳芸芸道:“我哥这些天,一心一意想着下场,春闱也在眼前了,你也知道,为了这次的春闱,他付出了多少,唉……也是为了我们那不争气的父亲。”
“二殿下说,换世子的事儿,三殿下已经跟皇上报告过了,而且,你也知道,刘懿跟我关系不错,有刘丞相在旁边儿帮忙,这事儿就会顺当很多,再加上刘丽妃娘娘又给皇上诞下了龙嗣,这功劳,绝不是姨丈可以比的了的,如果你祖父没有老眼昏花到去螳臂当车,这事儿也就顺理成章了,至于说春闱,既然是表哥准备了好多年的,那就让他试试吧,人一辈子,难得为了自己拼搏一回。”柳芸芸也不隐瞒李墨霖,干脆道。
刚刚李墨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犹豫,怎么可能躲得过干过好几年促销员的柳芸芸,所以,有些事儿,隐着瞒着,还不如把话说开了来的好。
“你当真跟二殿下……?”李墨霖问道。
柳芸芸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儿,不受控制的脸又红了起来。
太怂了吧……柳芸芸心里哀叹,她不是个愿意秀幸福的人,但是脸红,貌似真的不太受自己的管制啊。
见柳芸芸这副形容,李墨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母亲说,今年春闱放了榜之后,就给大哥定亲。”李墨霖想了想,还是说给柳芸芸听了自己家的打算。
“说好哪家了?”柳芸芸有些惊讶。
李墨霖抿了口茶,看着远处儿,语气缓和的道:“大哥的意思,第一选择是陈家,也就是陈皇后的外家,只不过,大哥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让母亲先不要着急着去提亲。”
转回头来,看着柳芸芸,叹息着道:“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当真是穷的很啊。”
第二百四章 烟雾
热情似火的太阳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心惊的事儿,颤抖而胆怯的躲进了云层里,雾色如暗纱,随着轻风阵阵,飘摇着覆盖了云层,遮挡了刚刚还热烈的似火骄阳。
李墨霖看向窗外,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声音低沉而愤恨的道:“果然是今天。”
柳芸芸微微愣了一下,转头儿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谁?为什么是今天?”
“没什么。”李墨霖愤怒中似是还透着一点儿的羞愧,冲着柳芸芸摇了摇头,“要不,你先别去看屋子了,我怕一会儿,再有点儿什么不安全,你先在这儿待会儿,我把你的人都叫过来陪着你,这书房是我的地儿,也没谁敢来打扰,我去处理一下。”
“真没事?”柳芸芸眉头蹙了起来,狐疑道。
李墨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柳芸芸的肩膀儿,安抚道:“真没事儿,不是大事儿,你放心,我去去一会儿就回来。”
柳芸芸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看着李墨霖走到门口儿,刚要转弯儿的地方,眼珠儿一转,赶紧奔着他跑过去,拉着他的袖口道:“墨霖表哥,让平安跟着你,那小子是欢欢的未婚夫君,从小儿跟着孙姨娘练过功夫的,身手很是不错。”眨了眨眼,打断了李墨霖刚要拒绝的话,道:“难得的是,脸生。”
李墨霖顿了一下,一瞬就会意了柳芸芸的意思,点了点头,笑道:“那你跟我先下去,一会儿让欢欢和柳大郎再陪你上来。”
“好,你也小心。”
柳芸芸跟着李墨霖沿着长廊径直走到大厅,李墨霖吩咐自己的贴身小厮去叫了平安他们过来,待人齐了,又让小厮出去守着。
柳芸芸自始至终没有过问李墨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只交代平安一定贴身护着李墨霖,一旦有一点点危险,赶紧拉着他跑路,保命是第一要务!
平安神色紧绷,待听到柳芸芸交代自己的任务目标之后,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虽然是闷笑,可是也感染了屋里的众人。
柳大郎知道柳芸芸身边儿有他看不到的暗卫护着,所以笑了笑道:“我也跟着吧,好歹这西城也有咱们的云裳花容,巡铺子在正常不过,有些事儿,表少爷毕竟是官身,处理起来,多少会有些不便利的地方,我去处理,就显得正常多了,再者说,好歹当了多年掌柜,这面子还是多少有一些的。”
李墨霖跟柳大郎也算是自小儿就熟悉的,想了想,也觉得靠谱儿,再说,有些事让他出面,确实比自己处理来的,要更圆融一些,点头道“也好,让大郎也跟我一起去吧,我再排几个护卫留下了保护芸芸,你们也不用担心,在兵马司里,还没人敢乱来。”
柳芸芸点了点头,一脸的不可一世,故意放低声音,慢慢的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本小姐是什么身份?本小姐可是兵马司总督的表妹,谁敢欺负我?”
李墨霖哈哈笑起来,摸了摸柳芸芸的头,“好了,快去书房吧,等我回来一起吃午饭。”
柳芸芸笑着应了,带着欢欢送了他们三个男生出门,才转身儿回了李墨霖的书房。
俩人也没坐,就这么用双手交叠抱在胸前,倚靠着窗台,望着窗外已经被雾纱笼罩的景色。
欢欢看了看这天色,又看了看街道,扭头看着柳芸芸,脱口而出,“二小姐,这不是雾气,像是被人烧火熏的。”
柳芸芸叹了口气,郁闷道:“这我如何还看不出来?真是扫兴!这人,一旦唯恐天下不乱了,就让人讨厌了!”
欢欢刚想问“谁唯恐天下不乱?”张了张嘴,算了,还是别问了,问多了,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了的事实,自个儿的心眼儿也不是说多到泛滥,所以,还是静观其变吧。
春天的金京城,雨水多在二三月份,一旦进入到四月,这雨水也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略有些干燥的天气和让人感到微微有些闷热的气温。
像今天这样,天空呈现明显的黄灰色,如干燥的暗纱笼罩天际的情况,可真是不多见。
百姓们站在街上的,大部分都是觑着眼睛抬头仰望,就是在家里的,也多是站在窗口,把头伸出窗外,不解的看着这天色如何会几个瞬间,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摸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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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盛帝十分闲适的坐在别院儿的金丝竹摇椅上,手边儿一个看起来小巧精致的同色系小编桌儿上,上面儿放着一壶清茶,面前是一片幽静的只有风拂过才起丝丝涟漪的荷花池,池边儿的樱花树,开了满满一树的花儿,飘飘摇着,似是在歌颂自己这虽然短暂却也是怒放的青春。
周盛帝的眼睛随着一朵儿花瓣,落到了青草地上,花瓣儿是打着旋儿的飘落下来,虽只有零星,却也难得的挥发着他们缤纷的清香。
他啜了口茶,闭着眼睛,面儿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听着邓大总管的汇报。
“奴才刚刚听
来人禀告,说是李总督已经带着人前往查看去了,今儿个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的,柳家二小姐去了兵马司,从后角门进的,带了四个随从,两个小厮,两个丫头,现在,只有一个丫头跟在身边儿伺候着,一直在兵马司没见出来,另外三个,都跟着李总督一起出了兵马司,其中一个丫头,好像是被吩咐照顾里面一个看着年长一些的小厮,另一个小厮,眉清目秀的,则一直贴身儿跟着李总督,看样子,应该身上也是带着些功夫的,只是深浅,现在则不好说。”
“嗯。”周盛帝缓缓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儿,邓大总管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口上继续道:“据暗队汇报,不是纵火,反而像是用炭火这种无名火在烤制什么东西,加上这天气干燥今儿个还有些风,所以,这浓浓的烟气才这么快的蔓延了出来。”
邓大总管调整了一下身姿,让腰躬的更深了一些,微微侧着脸儿,看着周盛帝,小声儿的试探道:“皇上,要不,让奴才派人再去查看查看?”
周盛帝瞥了他一眼,把手上的茶杯递给他,笑着说道:“你这个老东西,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这么个性子,一辈子都改不过来!想试探朕?你也得有那个本事不是?”
邓大总管也不似应该有的惊慌,而是缓缓的放下了茶杯,笑着道:“奴才跟了皇上一辈子,是个什么性子,皇上自然是清楚的,至于说试探,奴才也没那个胆子啊。”
周盛帝从竹编摇椅上站起身来,沿着清新耐看的荷花池,背着手慢悠悠的散着步,池里的荷花被护理的很好,一朵朵盛放着,花瓣层叠有次,颜色鲜明却不刺眼,让人看着,心情愉悦却不会因为颜色过于灿烂而让眼睛疲累。
这不是很可贵嘛?
“你啊,就是想太多,咱们年纪大了,有时候,也该是放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思考去解决问题的时候了。”周盛帝一边儿说,一边儿似是感慨般的叹着气。
邓大总管有了周盛帝这句话,心也算是彻底放宽了,忙笑着点头应是,陪着周盛帝在这园子里,赏起了春景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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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霖果然很快就回了兵马司,只是,柳大郎和小朵儿还在外面帮他办事儿,没有跟着回来。
平安被李墨霖带了回来,本来平安还想留下,再仔细勘察一下那个炙烤的茅屋儿,可李墨霖却不放心他单独留下,毕竟平安只是柳府的一个小厮,并没有职务傍身,万一一个不好,着了别人的道儿,可就麻烦大了。
欢欢赶紧倒了茶,李墨霖坐下后,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连续喝了好几杯欢欢倒得茶,嗓子才算恢复了原本的清亮。
柳芸芸挥手示意欢欢,欢欢点了点头,带着一样也是有些灰头土脸的平安退了出去,下去喝水洗脸去了。
“表哥,可是有什么发现?”柳芸芸亲自拧了帕子,递给李墨霖擦了手脸,待都收拾妥当了,才坐下面对着他,开口问道。
李墨霖摇了摇头,“这帮儿人,可真是居心叵测,现场什么有用的都没留下,这炙烤的炭,我大概看了看,都是城南外面儿运过来的,你……”李墨霖想了想,眼睛一眯,凑近柳芸芸小声儿道:“你也知道,城南外,可就只有二殿下的一个矿场,去年秋天那次的塌方,可是震动不小,金京城……就是外城,百姓们也几乎都知道,这矿场是二殿下的产业,这次就这么大喇喇的在茅草屋儿里烤碳,显然……”
“显然,大家会以为,二殿下只顾着自己的生意,不管城内百姓的安全和大伙儿呼吸的空气。”柳芸芸插嘴补充道。
“空气?”李墨霖知道柳芸芸嘴巴里的词儿多种多样,很多都是她自个儿编出来的,也懒得去计较,这词儿倒也好理解,他还是听得懂的,所以,点了点头,继续道:“你是没看着,现场,一筐一筐的炭,都是烧好了的,那个气味儿,闻起来,相当的刺鼻,也不知道是多少人,就那么在院子里烧,一个小土窑,呼呼的往外冒着火星儿,那个乌烟儿,蹭蹭的往上冒,刚进去院子里的时候,连眼睛都睁不开。”
柳芸芸拧眉思索了一会儿,想了想,问道:“那院子是谁的院子?主家儿是谁?是租出去给人家用,还是他们自个儿用,还是说借给哪些朋友了?平日里,都是那些人频繁进出那个院子?还有……”柳芸芸摸了摸下巴,“这都快到夏天了,他们烧炭干什么?可有销路?是不是贩售到别的国家去?如果销售了,都是走的哪些通路?可有关蝶?或是路引?”
李墨霖愣住了,听完柳芸芸一连串儿的问题,似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噌的站了起来,“我去一趟应天府。”
柳芸芸拉着他,按住,笑着道:“你急什么?大概你们去的时候,该有的证据,已
经都销毁干净了,你现在亲自出马,还不是给了他们面子,让他们沾沾自喜?用不着你亲自去,找几个小厮,去跟姨丈说一声儿也就是了。”
“你就是沉不住气,上次受伤,还没领到教训?”柳芸芸撇着眼睛,看着李墨霖笑道。
李墨霖“唉”了一声儿,先是招来了小厮,让他们去把今天去现场查看的情况都告诉小彭府尹,然后,等小厮撤了出去,才看着柳芸芸道:“受伤的事儿,确实是我大意了。可这次这事儿,如果检查的及时,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证据,也不一定啊。”
“就是找到了证据,这‘证据’也一定是他们故意让你们找到的,你急什么?你不去找证据,他们反倒就着急,反倒会摸不准你的做事儿风格,咱们要的,就是这个‘摸不准’!”
“可姨丈呢?”
“看,你就是容易瞎操心,姨丈那就是个人精儿,这种有组织又有目的性的作案,才是正中他的下怀呢,你就好好的把你该负责的事儿负责好,当然,也用不着太负责了,当官儿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好人不得罪人,才是得当儿的‘为官之道’。”
柳芸芸的姨丈,也就是新上任的小彭府尹,此时正在衙门里审核总结过往的土地争端的案子,听了小厮禀告说李墨霖的人求见,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书案,抬头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李墨霖最得力的小厮,叫全武,人如其名,皮肤幽深沉稳的很,武力值更是爆表般的超凡脱俗,进了书房,磕头给小彭府尹行了礼,小彭府尹看着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儿,都有些发颤儿,赶忙儿客气道:“起来吧,快起来,看茶。”
全武余光儿扫了眼屋外的大槐树,瞬间,脸上也挂上了客气的笑容,“奴才不敢。”
不一会儿,衙门里伺候的小厮就上了茶,小彭府尹笑呵呵的看着全武,全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身子又往后靠了靠,道:“今儿个小的前来,是带了我家主子的话,刚刚那烟雾,我家主子去了那烧炭的茅屋儿,什么都没发现,主子怕太子爷知道了怪罪,这不,赶紧让小的来,提前跟府尹大人支会一声儿……”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放心放心,这烟雾缭绕的,本来也不是李总督负责的事儿,放心放心,我会派人去查看的,你回去跟李总督说,让他放心就是,哈哈,放心。”
全武笑着站了起来,点了点头,“那小的不耽误府尹大人办差了,先告辞。”
小彭府尹乐呵呵的让着全武出了屋子,又笑眯眯的转身儿回了书房,叫来了推官儿等幕僚,“哎呀,你们说说,这都眼看着快要入夏了,这会儿的,烧什么炭啊?”
王推官哪里能不了解小彭府尹,笑着点了点头,一脸无奈的道:“还真是,估计,又是哪家人家,想银子想疯了也说不一定,要不,让下官儿先去查看查看?”
小彭府尹想了想,点头道:“好吧,你带几个人去看看,主要是看看有没有烧着邻居家,墙面儿什么的,也别熏得没法儿看就行,回头如果有人要赔偿什么的,咱们在往上请示。”
在兵马司吃了一顿官家饭,柳芸芸没理会李墨霖的反对,还是带着欢欢和平安去看了房子,走了两家,都不是很满意,柳大郎又不在,所以,只能悻悻的回了柳府。
回到柳府,去给两位姨娘请了安,说了会儿话,柳芸芸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洗漱过后,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起来后,神清气爽的在院子里又转了几圈儿,才回到小书房,继续写自己的开业典礼策划案去了。
临近傍晚,屋里的光线也暗了下来,但还不到可以点灯的时候,无奈,柳芸芸只得放下了手里的纸笔,又去了院子,吹暖风去了。
“二小姐。”笑笑从远处跑了过来。
“怎么了?燕姨娘终于放你大假了?”柳芸芸笑着调侃道。
自从把笑笑借给了燕姨娘,燕姨娘几乎事事都要找笑笑,连燕姨娘的丫头们都调侃着说,有了笑笑,终于可以卸下自己身上的包袱,好好轻松一下了。
“二小姐。”笑笑眼神严肃,凑近柳芸芸,快速的道:“吕府三娘子让小草儿捎了信儿给您。”
“小草儿人在哪儿?”柳芸芸接过信,快速的看了一遍,合上信纸,看着笑笑问道。
“已经回去了,奴婢做的主儿,怕她逗留的时间久了,再引人怀疑,怎么?二小姐可是要见她?”笑笑忐忑道。
“不用!”柳芸芸摆了摆手。
笑笑疑惑的看着她,但没有去问信里到底说了些什么,毕竟现在在院子里,安全性还是要差一点儿的。
第二百五章 谁是盘中餐?
第二百五章谁是盘中餐?
春日的傍晚,天空还残留着有一丝暖光,看起来暗淡而柔和,小巧而倔强的蔷薇花儿攀爬在墙边儿的栅栏上,伴着微风伫立在这静谧的柔光里,显得越发坚强和恣意。
围着花圃,又转了小片刻,在笑笑担忧的眼神儿中,柳芸芸开口道:“我去找孙姨娘,你回去吧,别跟燕姨娘说,平白的,再让她多担心。”
笑笑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招呼了欢欢过来陪着柳芸芸,自己则快步回了燕姨娘的院子。
柳家的后院儿,并不大,下人们不是在厨房张罗,就是已经下了值,故而,整个院子,只有徐徐的微风拂过,如此的安宁舒适,可柳芸芸的心,却是纷乱的很。
每个人都知道,做事情看问题,应该看得更远,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能力。
唉……这件事儿,如果让燕姨娘知道,肯定,没有意外的,又得红肿着眼眶,哭个几天几夜了,算了,还是不要挑战她那敏感脆弱的神经了。
当然,事情不止刚刚那一件,吕芳菲这次带来的信件,内容多到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还没走到孙姨娘的院子,赵五就从红瓦白墙的上方跃了出来。
“二小姐,这是二殿下让我给你的,他只交代了一句,‘有我在!没谁可以欺负柳家’!”
柳芸芸点了点头,赵五又一阵风儿似得消失了身影儿。
欢欢挽着柳芸芸的臂弯,小下巴抵在柳芸芸的肩头,小声儿问道:“二殿下这么快就知道了?”
柳芸芸接着稀薄的阳光,展信浏览了一遍,合上信纸,心里的酸甜直冲鼻子。
这个世上,始终会有一个人,他不是你爸爸也不是你妈妈,却对你体贴入微,关怀备至,无时无刻不关心你,爱护你,为你的快乐而快乐,为你的焦虑而紧张,像是天神的大手,随手等待着轻抚你或许有些伤感的心灵,慈悲着,毫不计较的付出。
只是因为,他爱你。
这样的爱情,作为旁观的人们,也许不会有多大的感觉,也许只会付之一笑或是嗤之以鼻,觉得不真实,觉得都是虚构的,说不定,还会觉得甜蜜的腻歪的爱情,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可是,有朝一日,当你真正得到它的时候,一定会心颤的想要流泪,不管你的泪点是有多高。
只是因为,得到的真实!
柳芸芸的泪腺似是发了威,她也没有想要去制止,就这么捧着信,默默的流着泛滥而出的眼泪,欢欢已经是订了亲的女生了,如何不懂这种甜到酸了心扉的情绪,也不说话,只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柳芸芸的肩背。
周珉豪的信中,那低沉甜蜜的话语,像是俩人去过的茅草屋旁那静静流淌的河水,有一种特别的,安抚人心的效果。
似是沉浸在这清流之中,柳芸芸想,自己这辈子,大概真的要栽在他的手里了。
如果,当你的生命中,有一个男人,他可以无条件的对你好,好到你的眼中,再也无法容纳其他的任何人,那么,你就英勇的认栽吧,也恭喜你,因为你懂得珍惜幸福,也比盲从之人,认识幸福到底是什么模样。
所以说,在爱情里面,不论男女,温柔的付出,才是最致命的武器,它所向睥睨。
渐渐止住了眼里,柳芸芸现在,浑身的战斗值全面升级,她不会报复任何人,但是,却一定要阻止那些傻x到以为可以控制别人人生的蠢货行为。因为,她背后有人,因为那个人,是那么的可靠让人心安。
“就当是自己玛丽苏吧,难得的慈悲一回!”柳芸芸嘴角勾着笑,“恐怕往后,自己得利用哲学,迷惑一下这些毫无信仰的践祚之人了。”
“二小姐?”欢欢又一次见到了柳芸芸这种笑,每次柳芸芸这样笑,就会发生一件特别匪夷所思又幼稚的怪事儿。
“走,咱们先去找孙姨娘,这些事儿……有些还得她来出面儿去解决才好。”柳芸芸从欢欢怀里,拽了条帕子出来,擦了擦眼泪,把帕子又塞回欢欢的怀里,拉着她的手,边走边道。
孙姨娘有些意外柳芸芸的突然前来,眼睛扫了一下周围,银儿立刻会意,悄悄退了出去,柳芸芸也没说什么,只对着孙姨娘点了点头,孙姨娘赶紧接了柳芸芸进了屋儿,欢欢也退出去跟银儿一起守着去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孙姨娘摸了摸柳芸芸的脸,拧着眉头担忧道。
柳芸芸,“……”好像是刚刚被周珉豪感动,哭了太久。
“姨娘,放心,我好着呢。今天来,是要跟你说件事儿,关于……”柳芸芸把双手托着下巴,把脸凑近孙姨娘,道:“是关于孙家的。”
俩人坐在罗汉榻上,中间小几子上,放了点儿点心,柳芸芸知道,这
是孙姨娘怕自己又饿的胃痛,特意预备给自己点点肚子的。
怕紧张的情绪会传染,柳芸芸惦起一块儿放在嘴里,哇,太好了,是咸味的,饭前吃甜食,显然不科学,吃咸味的点心,才是合理之道啊。
孙姨娘笑着看柳芸芸一连吃了好几块儿点心,才倒了杯茶,把杯子推到她面前,看着她又喝了水,这才开口问道:“说吧,姨娘我虽然只是庶女,可孙家那些……怕我的人,也不少。”
柳芸芸最喜欢的,就是孙姨娘的临危不乱,心思豁达却缜密,最重要的是,还长得漂亮啊,放到上一世,那绝对是女强人的苗子。
柳芸芸又喝了口茶,言简意赅的把自己在吕芳菲身边安排了个丫头的事儿说了,也说了自己跟吕芳菲之间达成的某些协议,只是忽略了柳振瀚爱慕吕芳菲的事儿,毕竟柳振瀚是孙姨娘的亲生儿子,有些事,还是让他们母子之间,私下里去谈,更为妥当。
“所以,吕家小姐听到的消息是,孙家已经有人跟武家私下里勾搭上了,显然,也是因着吕姐姐要嫁给太子做正妃的事儿,吕夫人虽说只是武家的一个旁支嫡女,可到底往后也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亲生母亲啊,虽说宫里现在贤妃娘娘已经被降成了武妃,可到底武家的底子摆在那儿,自然武将军也不会家里蹲的坐以待毙,想来,孙家内部,也许是出了什么问题。”
孙姨娘垂着眼帘儿,左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腿上轻轻敲着,沉思起来的孙姨娘,当真是应了柳芸芸听过的一句话,“认真的女人最美丽。”那股从内而发的自信和从容,睿智的沉稳,都昭示着她是个骨子里是个很强硬,内心也很有原则的女人。
“行了,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他们敢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显然,是还没有彻底得到武将军的信任,这是……呵呵,也是,在大将军面前,想表现自己也是正常的,只是,哼!法子太蠢!”孙姨娘想了一会儿,就抬起头来看着柳芸芸道。
柳芸芸的眼里,闪过一丝的意外。
孙姨娘笑看着她,摇头道:“你啊,还是太年轻!往后,得多从‘行为’上来看人,而不是从事件的本身。”孙姨娘给柳芸芸又倒了杯茶,看着她道:“你想,今天他们故意制造那么大的烟雾,为的是什么?当真是想要打击二殿下?或是为了那个矿场?这种蠢事儿,就不会是带兵多年,军功赫赫的武大将军干的事儿,如果他的心思如此的粗狂愚蠢,又怎么会有赫赫战功傍身?”
柳芸芸茅塞顿开,眼前一亮,怪不得……
孙姨娘轻轻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儿,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随风摇摆,暮色之下倔强的蔷薇,转回头来,看着柳芸芸,问道:“今天这事儿出了之后,二殿下可有联络你?”
柳芸芸的脸,倏地一红,下意识的低下头,想了想,又抬了起来,冲着孙姨娘笑了笑,也跟着下了榻子,走到窗边儿,依窗而立。
孙姨娘可不是普通的古代家庭妇女,她的思维是有创造性的,也是敏捷的,跟她说话,最是可以交心,自己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联系了,让赵五送了信来,说他会处理,现在,孙家的动作可真的是不少,自从皇上下了旨,让咱们和建安侯府自由议亲,姐姐的亲事儿,基本上就是定下来了,差的只是走一下过场和流程而已,可这个节骨眼儿,眼看着父亲和母亲还有不到三天就要进金京城了,他们竟然公然的去拜访建安侯夫人,想要把孙家的一个嫡出女儿嫁给赵恩浩,这等心思,还用得着多说嘛?还是姨娘了解的透彻,我还以为……”
孙姨娘扭着脸,看着柳芸芸,笑着补充道:“你还以为,是孙家的谁跟武将军联系好了,达成了协议,这都是武将军吩咐他们做的?”
“你真是……其实有时候……”孙姨娘又转头看着窗外的夕阳西下的景色,幽幽的道:“太过于平等或是对立的思维逻辑,并不适用于生活,因为,有些人,他们想问题,并不是对立或平等的思维,而是一定要有一个领袖一般的人物,放在那里,让他们瞻仰,让她们有目标,只有这样,他们的生活,才是充满了意义的,不然,都平等了,上面没有人引着,他们会迷茫,会不知道该如何跟对方对立起来,也不知道对立了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才有那句话,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当皇帝的野心,那怕让她们当了皇帝,那皇帝之上,也得有个玉皇大帝或是你常说的那什么造物主来引领着他,毕竟,人,始终是要找到最起始的那个点,他才能把人生这条路,走成自己想走的形状。”
“所以,孙家,从我当时还在孙府时,就感觉到了,有些人,就不是会满足于现在这样的局面和地位,我也理解,每个人不同,大家有不同的生活追求,这都正常,现在想来,想要抱上太子的大腿,孙家显然不够资格,现在唯一算是出息一些的,也就是治平,可到底,也仅仅是大房出息了,可二房呢?三房呢?攀比之心,强大了之后,自然就会想法子来另谋出路,你懂了吧?”
柳芸芸看着孙姨娘那秀美的侧颜,缓缓点了点头,虽然孙姨娘没有把话点的特别透彻,可自己还是听懂了,毕竟,孙姨娘也是孙家出来的女儿,让她堂而皇之地顶着一顶“大义”的帽子,去指责自己曾经的家人,显然是不靠谱的,也违背了孙姨娘做人的原则。
柳芸芸和孙姨娘,似是没事儿人一般,跟家人慢条斯理的吃了晚饭,又在院子里逛了几圈儿,进行消食运动,柳芸芸挎着柳婷婷的胳膊,远离了前面的大部队,柳婷婷知道柳芸芸是有话跟自己说,也就配合的慢下了步子。
见前面的灯火都亮了起来,天色已经是全部都暗了下来,柳婷婷扭头看着柳芸芸问道:“今天又有什么消息跟我汇报?”
柳芸芸笑了笑,又瞅了一眼前面已经离自己很远了的燕姨娘的背影,确定了前面的人肯定听不到俩人说话,才开口道:“姐姐,今天吕家姐姐给我送信来了,她说,孙家,就是孙姨娘的娘家,好像派人去建安侯府,试探侯夫人的意思去了。”
柳婷婷一愣,眨了眨眼,不一会儿就明白了柳芸芸话里的意思。
“试探就试探呗,往后,这样的事儿,怎么想都不会少,现在就去纠结,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显然,柳芸芸有些意外柳婷婷会如此说,“姐姐,难道说,你真的可以接受?接受赵恩浩以后娶好多女人?”
“唉……”柳婷婷屈指弹了柳芸芸的脑瓜一下,无奈又好笑的说:“我接受不接受,有影响嘛?先不说,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往后,就是他不娶世家小姐,可他后院里那些女孩呢?人家兢兢业业的,伺候主子,就是伺候到床上了,又有什么错?虽然说,我跟赵恩浩说过这事儿,他也给过我承诺和答复,可我真是,一点儿都不信,我没办法无视那些丫头们的诉求,你说我弱爆了也好,太心软也罢,我就是没办法对丫头是手段儿,先不说我有没有那个水平,就是有,当真能够对着从小儿就没有家人关怀,从早到晚就辛苦的伺候主子的丫头使出来嘛?我没那个自信!”
“所以说,嫁了那样的人家,自己就是受点儿委屈,也是应该的,想要锦衣玉食,就得付出代价,这个世界,自始至终都是公平的!”
柳芸芸无奈,要不说,一个人一个想法,一样米养百样人,就是上一世,那么文明的制度下,法律也是严明的情况下,还不是有很多男人娶了一个又一个,据说,真正的豪富之家,妻妾之间,还很是和睦。
自己真的是丝啊!作为小老百姓的柳芸芸,当真是无法理解的。
晚上回了屋儿,柳芸芸沐浴洗漱过后,并没有想往常一样,一头扎在被窝里,而是换了身儿轻便的衣衫,进了小书房。
她得给周珉豪回信。
拿起桌上的小狼毫,这是周珉豪要求的,必须要用毛笔写信,字再丑,那也得用毛笔,还美其名曰,他不嫌弃。刚刚抬起笔来,一瞬的功夫,柳芸芸又犹豫了,举着笔,想了好久,红着脸傻笑了一会儿,才正正式式的落下了几个字我想你。
柳芸芸就没给男生写过情书,从来没有,一个字都没有,这第一次写,难免也是放不开那纠结着的羞涩的,简单写了想念和道了谢,也就不知道该写什么了,索性,就直接说事儿吧。
俩人的书函,都是走的赵五这条线,所以,安全性很有保证,但是再安全,柳芸芸也怕百密一疏,书信,这个就是放在现代,也是最容易被变成“证据”的东西,柳芸芸处理起来,难免要谨慎之中再谨慎。
她没有点名儿也没有道姓,更是没有说的很具体,但是,她有自信,周珉豪一定看的懂,因为,他是那么的愿意去了解自己,也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所以,他一定会明白自己隐含的表达。
所以,柳芸芸在信中,只说了几个要点:
第一、从表现上来看,显然这是有预谋的;
第二、预谋这事儿的人,长相一般,家庭条件一般,从小儿也算是结识过很多高贵的家族,所以,对于“权贵”很是羡慕;
第三、在家里,地位不高,在他上面,肯定有人比他能力好,更受家族长辈的喜欢,所以,他一直没有出头的机会;
第四、此人野心很大,但才智疏浅,显然,功课成绩并不优秀,但这不妨碍他自语不凡;
第五、此人眼睛应该很亮,嘴唇薄,鼻子瘦,耳朵不大,尤其是耳垂儿,比较偏小;
第六、应该是没有定亲,或是订了亲但自己不满意,喜欢流连青楼红楼之地;
第七、这人,脾气暴躁,但善于隐忍,脸部轮廓,颧骨应是偏高的。
赵五连夜,把信就送到了周珉豪的手里,今天周珉豪没有在宫中休息,而是歇在了户部衙门的后院儿,接了信,打发了影一四下戒备,才缓缓踱到寝室,拿着火钳,挑了挑灯芯儿,屋内一下子明亮了许多,才坐到床上,慢慢看起信来。
第二百六章 即霁(上)
春日的夜,难得下起了玲珑细雨,寂历帘栊,淡月笼云,伴着黎明的晨光初起,晨雾消散,细雨间歇之后,天空呈现出纯净澄澈的宝石般的湖蓝色。
李墨霖穿着一件儿极其普通的粗布长衫,独自步行在一条林间小径上,小径静谧幽深,周围杂乱的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矮榕树,每一片叶子,都湿漉漉的更显油绿,朝阳还没有出现在地平线上,晨露沾满了他的肩膀处,后脊处的毛丝线边儿。
看着满目清新的颜色,李墨霖停住步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二殿下让他悄悄的从后山的位置潜进孙府,到底是要干什么?
拿出手里的画像,李墨霖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把这人的眉眼儿强记在心里,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孙府所在的位置,是金京城的南城,也属于最老旧的一片区域,占地面积不小,所以,孙家老太爷就做主儿,让全家人都住在了一起,子孙同堂,对老人家来说,也是一种乐趣。
可是,人的视点不同,需求不同,所以,这种乐趣在孩子们眼里,在成年后为人父母者的眼里,却是难以像老人所希望的那样。
这世上,有几个人,可以真正的站在老人的角度,去和乐融洽的与同辈甚至晚辈相处呢?又有几个人,能够理解老人的内心世界?尝遍一辈子的酸甜苦辣咸?用饱含沧桑的双眸,清透的看着这世间的潮起潮落,朝朝暮暮?也许,只有等到我们也老去的那天,才能真正的理解和感悟,这难得的亲情吧……
黎明之后,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阳光渐渐透亮明媚起来,孙家的下人们也静默着,有序的开始打水扫地,伺候主子们起身用饭了。
孙家的老太爷,威仪犹在,却不喜压制孩子们,毕竟孩子们要么需要早出晚归,要么必须挑灯夜读,早上吃早饭的时间,是很难周到的配合他一个“无所事事”的
老人家的,所以,孙家上下,早饭都是各房归各房,不需要到正房去陪伴他一个老人家一起用餐的,用他的原话说就是,也无趣儿不是?孩子们没有几个是喜欢跟老人一起吃饭的,会觉得不自在的慌。
孙家二房,早饭并不丰盛,却也是讲究搭配的。小米粥、油条、豆浆、豆腐脑儿,糖饼儿、馅儿饼等,也是应有尽有的,虽然不如很多大富大贵之家的精细精致,却也是典型的金京城人家儿都会吃得到也吃得惯的早饭。
孙家二房的家主,是孙姨娘的哥哥,也是孙家的嫡二子孙长恩,孙姨娘的父亲孙中恒,现在是孙家的老爷,也是除了老太爷之外,最有权威的男人。
孙长恩没有去朝廷领差事儿,而是管理着孙家在外的庶务,脑子算是灵活,也是很会做生意的人,娶了当年给自己启蒙的夫子的女儿为妻,只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一家人也算是和美。
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以示好家教。
这顿饭吃到最后,孙月茹看着自己的母亲放下了碗筷,也跟着放了下来,只是幽暗的神色和半垂着的眼帘儿,昭示着她此时的心情,非常的忧郁。
孙长恩拧着眉头瞥了眼孙月茹,“啪”的把筷子摔在了饭桌上,抬手指着她,怒目而视,训斥道:“你说说你,这叫个什么样子?啊?你哥哥会害了你?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挂着副棺材脸,给谁看呢?”
孙月茹的母亲宁氏,被孙长恩的动作吓得一个哆嗦,规矩的坐着等着他骂完,赶紧扭脸儿看着自己的女儿,劝慰道:“是啊,茹儿,你父亲说得对,你哥哥怎么会害你呢?娘也不全是听了你哥哥的意见,娘也觉得,建安侯府那样的人家,你嫁过去,只有享福的,哪里会受什么委屈?孩子,别把事儿想的太偏激了。”
孙月茹的哥哥孙志祥喝了最后一口粥,才闲适的放下了碗筷,笑看着瞪着自己的孙月茹,幽幽开口道:“赵恩浩此人,性子和顺,长
得……呵,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怎么着?还得让太子或是二殿下,三殿下娶了你,你才满意?”
“谁稀罕!”孙月茹被孙志祥一激,气性子也起来了,“要我嫁给他们,目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我还是那句话,谁爱嫁谁去嫁,再逼我,我就削了头发当姑子去。”
孙月茹此话一出,全场又是一静。
孙志祥挑着眉梢儿,眯着眼睛看着孙月茹,幽幽的眼睛里,散发着嗜血的危险讯息。
孙月茹的心,倏地一紧,自己的哥哥,是不是真的心理上出现问题了?
孙长恩猛地一拍桌子,“胡闹!你母亲已经拿着你的庚帖去过建安侯府了,豁出去老脸去给你求这门好亲,你现在才来跟我说你不稀罕?婚姻大事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稀罕还是不稀罕?!我看不给你点儿教训,你是不知道尊敬父母兄长了!”
“父亲!”孙月茹心里一疼,为什么父亲也如此的冥顽不灵呢?难道说……
宁氏坐在一旁,赶紧探着身子把孙月茹拉的靠近自己一些,“你这孩子,这犟劲儿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说你两句,就学着跟父兄顶嘴了?还不赶紧的给你父亲和哥哥道歉?”
看着一脸不赞同自己的母亲,她如何看不出,自己的母亲脸上,带着对自己的不耐烦,甚至是觉得自己难伺候,不通事理的模样?
孙月茹算是看出来了,全家人,除了自己以外,就没有人觉得这门亲事不好,就没有人觉得,这里头有什么问题?!
除了……
孙月茹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孙志祥,沉了一口气,不行,得稳住,不然再恒生了变故了,一旦真的惹恼了他,自己可就真的,什么消息都是无从得知了。
原本好好的一家人啊,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