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七章 婚姻观什么的
“我听说,您屋里现在已经有三个小娘子给您做了通房丫头,她们都是女子,我也是女子,我理解她们,虽然她们的身份确实低贱,可她们是人,有血有肉有思想,她们有感情,有自己的对未来的梦想和希望,有对生活的憧憬,我认识您,在她们之后,她们比我早,也比我更多的认识您,了解您,我凭什么横插一脚到她们和您之间?说实话,我的地位也不高,只是一个六品官儿的庶出女儿,我没有比她们有优势到哪里去,我凭什么要去破坏她们的梦想和憧憬?”
“你……你这都是……?唉……!你怎么能这么想?她们只是通房丫头,只是伺候我的丫头,等你嫁给我,进了门,她们也得伺候你,如果伺候的不好,还不是你的一句话吗?她们敢做什么?她们敢有什么想法?”
“世子爷,我生母,生我的姨娘,就是姨娘!”柳婷婷悲从心来,看着赵恩浩,无比认真的说道:“在生我之前,姨娘也只是一个伺候父亲和母亲的丫头!”
她觉得,自己无法容忍自己以后变为一个任意“无故”的欺负或打发丫头的主子!
在柳家,虽然燕姨娘的地位只是姨娘,但大家却都尊重她,她每天就因为这些尊重,卯足了劲儿的真心对大家好,诚心实意的对待府里每一个人,可外人呢?别人的府上呢?她没有办法做到刻薄任何一个未来夫君的丫头,可是,让她去看着她们“殷勤”伺候,却也是说不上来的别扭和不舒服。
毕竟,她的生身娘亲,就是一个姨娘,只算是半个主子的“丫头”,她做不到鄙视和瞧不起她们;可是,她自己呢?!也无法做到像柳家的嫡母方慈一般,对待姨娘和自己这样庶出的孩子,一样的好,甚至可以把自己当做像芸芸一样亲生的来对待。
方慈圣母嘛?可能吧!如果她真的是圣母,那也是方家“教育”女儿“教育”的好!如果她不是圣母,那就是她不爱自己的丈夫柳文涛,可是……她似乎又离不开他!
“对不起,你别生……我说错话了!对不起!”赵恩浩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无意间撩拨了柳婷婷的心底里的那根刺,赶忙用自己的大掌紧紧包裹住柳婷婷纤细柔弱的小手,语气诚恳还有点儿结巴的道着歉。
“不是你的原因,我没生气,这些在家时,我们姐妹也都讨论过的,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这样。”柳婷婷笑看着赵恩浩,想要把手抽出来,真的是太热了,柳婷婷最怕热,“那个,您能先把手松开嘛?我有点儿热……”
赵恩浩愣了一瞬,不怎么情愿,但还是把拉着柳婷婷的手松开了,柳婷婷从腰间拽出帕子,想要擦手上已经有的细汗,又觉得就这么擦?好像又不太礼貌,冲着赵恩浩笑了笑,说道:“我跟我家妹妹这点儿不太一样,她喜欢夏天,好像不怕热一样,我就不行,怕热的紧,呶,您看,我这手已经是出汗了。”
赵恩浩看着柳婷婷怕自己误会,毫不犹豫的摊开自己的掌心给自己看,他记得听周珉豪说过一次,有人摊开掌心给你看,就是潜意识里信任你,相信你的意思。
赵恩浩心情好了起来,直接额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拖着柳婷婷的指尖儿,细心的给她擦拭,其实汗只有薄薄的一点儿,根本不算出汗,但赵恩浩依然还是非常细致做着帮柳婷婷“擦手”的工作。
柳婷婷先前是没想到赵恩浩堂堂建安侯世子,会做出伺候自己的事儿,待楞过之后反应过来,赶忙把手抽了回来,顺势放到腰间屈膝对赵恩浩行礼道谢。
“你姨娘……在柳家,过的不好?”赵恩浩虚扶了一下柳婷婷,没有再拉她的手,可自己的手又一时找不到好位置,只好背在身后,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温润如玉一些,看着柳婷婷问道。
柳婷婷又道了一次谢,直起身来,两手扶到自己身前画舫的扶栏上,看着远处旖旎的湖光山色,有似叹息,又似感慨的道:“姨娘过的很好,她自己觉得自己命好,能那么幸运的跟了母亲,又陪着母亲嫁到柳家,府上祖父还在世时,真的是和乐美满,虽然依着咱们朝的规矩,我是庶出姑娘,是不能轻易出府的,但母亲疼我,也疼姨娘,母亲总说,女孩子得出门儿多交交朋友,手帕交多了,自然见识就多,也不会闷出病来,更不会养出小门小户的粗鄙之气。”
“呵呵。”柳婷婷笑着,转头看着赵恩浩,说道:“你知道母亲心里对粗鄙之气是怎么理解的嘛?都是让芸芸的那些怪理论影响的!你不知道,芸芸一直是跟着祖父长大的,小时候,她身子不好,我比她早出生了一个半月,又是姨娘的第一个孩子,母亲说我是姨娘生的,就让姨娘带着,也符合人伦,不然姨娘太苦,万一想孩子再想出病来就不值当的了,只是,母亲……心里头几乎都是大哥,对芸芸……
祖父喜欢芸芸,就抱到他身边儿承欢膝下了,后来我们渐渐大了,芸芸让祖父养的就像是个假小子一样,成天上串下跳的,看着什么都新鲜,有一次……”
柳婷婷说到这儿,笑的止不住,举着帕子掩着嘴,一直的笑,赵恩浩被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他其实不爱听柳芸芸的事儿,还不如跟他说些柳婷婷小时候的事儿,能让他来的更感兴趣呢,只是,出于礼貌和他养成的习惯,别人说话,他是不会去插话打断的。
“有一次,我们一起吃完晚饭,母亲就劝着父亲去找姨娘,当时蓉蓉……还没她呢,芸芸就瞪着她的大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母亲,然后说了句:‘母亲,您是不想跟父亲睡觉啊?父亲晚上打你嘛?’当时我们都愣了,幸好父亲不在,不然能尴尬坏了,呵呵,母亲很生气,说芸芸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然后芸芸说:‘我这是关心你们,万一你们夫妻不和,回头您再因为父亲打你,受不住跟父亲和离了,我还可以跟燕姨娘说一声,让她多照顾我。’就为了这事儿,母亲当真气的不行,已经拿出戒尺要打芸芸了,还是两位姨娘生生的拖住母亲,才没让她打芸芸。”
柳婷婷看着赵恩浩,问道:“你知道芸芸事后,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赵恩浩摇了摇头,但也预感到柳芸芸那丫头片子,说不出什么“人”话来,那就是个脑子里一团黑椒吧啦的主儿,连自己……都险些掉到她做的套儿里!想起那天的事儿,想起柳芸芸一推一推的就把自己差点儿就推成一座背背山,赵恩浩就带着一股子的气儿!
柳婷婷对他还不是很了解,自然看不出他是生气了,谁让人家赵恩浩同学掩饰的好啊!
“芸芸问我,‘姐姐,母亲是不是喜欢姨娘比喜欢父亲多呀?每个月,父亲都必须在姨娘屋里歇半个月,不然,母亲就跟他生气!你说,孙姨娘要照顾二哥启蒙,也对父亲不是特别的上心,可照理说,父亲喜欢谁,就去找谁,这天经地义吧?可母亲总是拦着他不让他进自己的屋儿,这是干嘛啊?’当时我也想,大概母亲是不喜欢父亲,才会总让他去找我姨娘。”
柳婷婷摇着头笑了笑,“可是,现在大了,才慢慢发现,母亲其实不是不喜欢父亲,而是心疼我姨娘,想让姨娘能再生一个男孩儿好傍身,大概就因为这样,姨娘才如此的敬重母亲,可是,我却是做不到母亲一般,可能是被芸芸影响的,也可能是我本身就规矩学的不好,所以……”
赵恩浩被柳芸芸这些话已经说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了,此刻听到她说了句“所以”,立刻接话道:“不是,不是的!这不是你规矩学的不好,而是……而是人之常情,我懂,我都懂!”
“世子爷,我平日里,真的是挺闷的性子,芸芸跟我说,让我有什么心里话,尽量能够提前说出来,这样不容易因为沟通不顺畅,而导致误会的发生,既生闷气,也没意义,所以,我今天跟您说这些,就是想告诉您,我不适合你们府,跟您也不合适,如果您不嫌弃,咱们可以交个朋友,只是,嫁给您,我确实是……不愿意的!”
“先别说这些,走,咱们去钓鱼,喝杯茶先……”赵恩浩急忙说道,他脑子里乱的很,他得让自己缓一缓,不能急,千万不能急,他跟自己说。
拉着柳婷婷来到画舫的尾部,正北等小厮早就收拾好了所需的物事,小桃见赵恩浩拉着柳婷婷过来,心里老大不乐意了,堂堂世子爷,闲着没事儿抢了自己的活计不说,还沾自己小姐的便宜,真是……脸皮厚!太厚!
敢怒不敢言的小桃被指使着泡了茶,端上了放在已经坐在摇椅上的俩人中间的小几子上,又敢怒不敢言的被正北强硬的拉走了,正北知道自己家主子有话跟柳大小姐说,他们下人们在这儿,显然不合适。
钓竿儿和鱼饵都放在甲板的护栏边儿上,钓竿长长看着很有韧性,柳婷婷笑着问道:“这钓竿儿是金丝竹雕出来的?”
“嗯,”赵恩浩一边儿梳理着自己脑中的杂乱线条,一边儿强打着精神跟柳婷婷有一搭没一搭儿的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就这么沉默着,彼此融入到这山这水的静逸之中,赵恩浩脑中才终于理出来了个大概。
其实也难为他了,一个世家少爷,从小儿虽然钩心斗角见识的不少,也受过点儿委屈,可是对比穷人家的孩子来说,那简直是蜜罐里惯养大的,受过的委屈,穷人家孩子理解不了,他也理解不了小门小户人家孩子所受的那种委屈……
更何况还是女子!女人受的委屈,在他看来,只需要男人哄一哄,再送点儿东西安慰一下,也就该安分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想头?女人都是以男人为天,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连他的母亲,那么活泼另类的女子,都是
以他的父亲为天的,自己父亲建安侯爷,只纳了五名侍妾,几乎全是母亲给张罗着纳的,就这样,母亲还遗憾,男丁儿太少,怎么没有一个姨娘能生个儿子出来呢,当初,母亲要给建安侯爷纳妾,把建安侯爷愣是给吓得,逼着逃出金京城,这几乎是全城闻名的热闹事儿。
对了,自己为什么没想一想,为什么父亲不愿意再纳妾?为什么母亲不能再给父亲生一个儿子呢?他以前都是怎么想的?想过吗?他到底关心还是没关心过自己的父母亲?还有自己那个庶妹妹?那么唯唯诺诺的,为何母亲会不用她请安?为何自己府上的姨娘,都不用在母亲面前立规矩?为什么父亲从那个庶妹出生后,就坚决不再纳妾?……这都是为什么?
赵恩浩甩了甩鱼竿儿,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有自责,也有不解!
“你怎么了?可是累了?要不咱们回去?”柳婷婷体贴却也客气的关心道。
“你说……”赵恩浩转过头来,看着柳婷婷,异常严肃的问道:“女人若是嫁了人,是不是都希望自己的夫君一心一意的守着自己?”
柳婷婷眨了眨眼,笑了起来,说道:“这得看是什么家庭了,比如我们府上吧,如果当真只有我嫡母一人,她那种的思想,会生生把她逼得心态变扭曲了不可,她教导我们的时候,也说过,女子出嫁从夫,不能自私的让丈夫只守着自己一个人,那是‘败德’!是不贤惠的行为,是作风不好,没有家教的想法,是绝对不能有的,而且,以我对我嫡母的了解,她也会觉得孤独,她为人心肠软,要不是当年祖父压着,她能把身边的她觉得好的丫头,都塞给父亲,一来让这些丫头都有个好归宿,二来,大家姐妹还能一直在一起,不用分开。芸芸以前就说过,大概母亲真的喜欢这些姐妹大过于父亲。”
“那你说我……我府上呢?”赵恩浩对柳家的那个主母的思想方式,已经了解也理解了,那就是刻板严格遵守妇德教育的典范世家女子,不但学规矩学得好,还学到了血里,肉里,骨子里。可是自己的母亲呢?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规矩能学到血肉骨子里的女子。
“您府上?您是说侯爷和夫人?”柳婷婷看着赵恩浩,略有些惊讶的问道。
赵恩浩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怕柳婷婷又想出什么推辞,没等她开口就道:“你别多想,也别多心,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柳婷婷仔细看着赵恩浩的表情,发现他神情严肃中还有着一缕的心疼和无奈,想了想,叹了口气儿,才缓缓说道:“我以前小的时候,听说过侯爷和侯夫人的一些事儿,连我姨娘也佩服侯夫人,说她是个有魄力,有胆识的奇女子,不似平常柔弱的世家女子一般。像侯夫人这样的性子,大概都是有很强的主见性,因为主见性强了,自然……大概也不会太过于强求别人吧。”
“你是说,我母亲不会强求我父亲纳妾?”赵恩浩眉头拧了起来,他没听懂柳婷婷的意思。
“呃……不是,怎么说呢……”柳婷婷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我说的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世子爷别怪罪。”
“嗯,我不会怪罪你,你就怎么想怎么说就是。”赵恩浩声音温和,看着她道。心里虽然犯愁父亲和母亲的相处,但也却是难得的感到满足,就这么静静的和她说着话儿,风和日丽的,感觉……真好。
“侯夫人为人有自己的思想,也有她的骄傲,自然不会去做干涉侯爷纳妾这样的事情,她拉不下自己的架子,也没有那个立场来干涉,规矩上,世家的主母都是要给爷们儿纳妾收通房儿的,这是社会上的规矩和风气,侯夫人自然不会去公然跟这种规矩相抗,只是,她却也是在观察侯爷的举动,男子,如果他不想,他没有起那个纳妾的心,动那个收通房儿的念,自然,就是你再如何的往他跟儿前塞,就是塞到了他的床……呃,我的意思是,不论你怎么做,他也不会愿意的,不愿意,自然不会就范。可是……当年,侯爷也许,真的起了那样的心,动了那样的念头,所以,侯夫人才……这也是她强硬的一种态度。”
赵恩浩:“……”
“侯夫人大概想的就是,我不阻止你,也不勉强你,也不管理你,我也不会动心思改变你,但是,我的想法却也是我自己的,我能改变的,就是对你的态度,我也有权改变对你的态度,同样,我的思想,你也无法干涉和管理!”
柳婷婷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这些都是以前祖父在世时,讲给她们听的,男人有时候,是没有主见的一个群体,尤其是面对让他们占便宜的诱惑时,多半儿是低挡不住那个诱惑的,想想父亲柳文涛,大概在嫡母让他纳了孙姨娘和自己姨娘的时候,也是心里愿意的,也是高兴的……
第一百七八章攻防“战”什么的
赵恩浩彻底被柳婷婷的分析震撼了,是深的!是真的!
“我母亲……”
赵恩浩说不下去了,他想到自己小时候,从宫里沐休回府,心里是多么的兴高采烈,想着可以轻松的跟母亲撒娇,想着可以随心所欲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到晚上可以粘着母亲跟她一起睡,心里就开心到比吃了糖还要甜,而且,每次回去,还没心没肺的哼哼着对着自己长吁短叹,吹胡子瞪眼的老爹,想在想来,母亲每次欢快的把父亲打发走来陪自己睡,那个“欢快”可有真的欢快在里面?
“世子爷,您也别想太多,也许我说的都不对呢,毕竟,我也不了解侯夫人,所以,难免分析的有些主观。”柳婷婷宽慰着已经陷入深深自责里的赵恩浩。
赵恩浩用手捂着脸,使劲儿点着头,也不知道他是听进去柳婷婷的话了,还是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沉默了好久,真的好久,久到柳婷婷的鱼竿儿已经有鱼咬钩儿了。
柳婷婷没有收杆儿,而是默默的把急匆匆奔着鲜嫩鱼饵的痴傻一般的鱼给放走了,也许,不论是动物还是人,生与死,想明白与看不透,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儿,选择权在自己,决定权在你选择的那个人手里。
赵恩浩终于放下了捂着脸的双手,茫然而痛楚的看着远处水天一色,交织在山峦叠嶂里的一片新绿,浮现着无数生机傲然的大地。
也许,每个人都是如此,当事情没有发生在你周围,在你在乎的人身上的时候,你永远都是远远的观望,嗤嗤的看着热闹,而当事情当真发生在你最在乎,最爱的人身上时,你的观望和看热闹的心就荡然无存,而留下的全是满满的怒气和恨意。
就像是看到别人家孩子生病,也许你心里产生的,只是一瞬间的怜悯之情,但若是自己亲生的宝贝儿病了,那着急上火的感觉,只有当妈妈的自己才能打从心底里深刻的体会和了解!
赵恩浩此时,当真是有些怨恨他的父亲!他不但让自己的母亲这么多年都没有真正的欢快过,还让府里的几位姨娘虚度了光阴,把她们最炙热最纯真的青春葬送在了那深深的府邸。
这么多年,府里真正欢乐开怀大笑的,也许只有没心没肺的自己……
“你说,若是以后……,她们也会像我父亲的那些姨娘一样嘛?”赵恩浩缓缓站起身来,将鱼竿儿搁到一边儿,走到画舫的扶栏处,双手撑着扶栏,看着远方辽阔静逸的水光,开口问道。
这个“她们”指的是那些人,不言自明。
柳婷婷也放下鱼竿,站起来,走到赵恩浩的身边儿,春风温柔的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丝丝青丝随着微风飘动,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远处仙人的声音一般,安然安宁,让人的心,也不自觉地放下了怒气和恨意,平静平和了下来。
“只要您真心的待她们,让她们感受到爱,感受到真挚的情感,自然会好一些。建安侯爷也是人,也会犯人都会犯的错,也会有贪心,也会有痴心,他对侯夫人的痴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当真也是受住了考验,有句古话说道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不要埋怨他,先不说他是您的生身父亲,有养育您,教导您的恩德,就说侯夫人……”
柳婷婷转头看着他,声音温柔恬静的道:“您也该劝劝她,该放下的就放下,该忘却的就不要去记得了,只不过,人一旦‘迷’着什么,就会被什么‘困’住,让自己走出来,还得靠她自己,您只要做到为人子的责任,就可以了,凡事儿莫要去勉强。”
“婷婷,你给我点儿时间,行吗?”赵恩浩见柳婷婷要开口,马上打断道:“不要说那些不合适的话,你看,我母亲那么喜欢你,我父亲自然,都是听我母亲的,你知道原因,至于说我,我只希望你给我点儿时间,让我处理一下家里,我不愿意对不起谁,却也不会留下以后会让我后悔的人,我不想学我父亲,再说……呵呵,说了你也别笑,再说还有二殿下呢,他打的什么主意,想来你就是没听说,也应该猜得到。”
柳婷婷顿住了,眼皮动了动,似是反应过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仰头看着赵恩浩,急切的问道:“世子爷可别骗我,当真二殿下是打的这个主意?可……可我们柳家的女子……”
“你先别急!”赵恩浩又想拉她的手,想起来她怕热,只得讪讪的放弃了,转而只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嗯,当真,爷没骗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们柳家的那个规矩,二殿下和我都是知道的,所以……”
赵恩浩挑着眼皮儿,卖了个关子,见柳婷婷果然聚精会神的注视着自己,前面难过郁闷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丝的宽慰和纾解,呵呵笑着解释道:“二殿下打算凤
冠霞帔,八抬大轿,三媒六聘的迎娶你的二妹妹。”
“可是……可是芸芸她……”柳婷婷可不认为柳芸芸能受得了皇家子弟那种不拿女人当会事儿的个性,更不认为柳芸芸能受得了后宫的生活,就不说后宫,王府的生活,也不是她妹妹柳芸芸能忍受的住的!
“你就别瞎担心了,看,你妹妹都没跟你说这事儿吧?但是跟二殿下,却是一直都有着密切联系的,可见,她心里也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你啊,就别操心她了。”赵恩浩承认他小人了,这话儿说的,显然有挑拨柳芸芸和柳婷婷姐妹感情的意思含在其中,那又怎么样?!他就小人了!他就是给柳芸芸使坏了!怎么着吧?
报复,确实是会让人产出一种非常舒爽的快感!
柳婷婷温顺的柳叶眉皱了起来,疑惑的看着有些瑟的赵恩浩,不解的问道:“芸芸到底……芸芸的罪过您?”
报复的快感还没享受完,就被人一针见血的揭穿了阴谋,这种感觉很不爽,就像是你全身心放松的闭着眼睛泡在温热的浴汤里,刚想唤人来擦背,就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子冷水,那简直是刺激的每个汗毛孔都能闭合的难受。
赵恩浩:“……”眨了眨眼睛你让他怎么回答?
皇宫内勤政殿
三皇子周珉睿勤恳的如老牛一般,埋头在书堆里,奋笔疾书,他在帮太子周珉昌起草最新的治理春旱的方案,其实就是相当于秘书工作,也是起草,也算整理朝议之后,众位大臣和太子殿下的意见。
“殿下,有含香的消息了!”
周珉昌的大总管老陈恭敬地进了内殿,走了几步,站在太子周珉昌的身后,微微弯着腰,躬身儿汇报道,说完,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动作丝毫没有停顿过的三皇子周珉睿。
太子周珉昌烦躁的正在看各个地州所呈上来的奏折,听到老陈的话,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眼睛锐利的盯着他,声音不大,却有很强的震慑力,“镇国那个老东西,把她藏在哪儿?”
周珉睿的耳朵支了起来,只是手上的动作没停,他其实没有再继续写字儿了,只是装装样子,偶尔举着狼毫儿蘸一下墨汁儿而已。
陈大总管对周珉睿的状态很是满意,几不可闻的勾了勾嘴角,恭敬的跟周珉昌汇报道:“奴才派人四下搜寻,发现……”他将身子躬的更低了一些,稍微又靠近了周珉昌的耳边儿,悄声儿道:“镇国将军府上,后花园的假山底下,似是有个一密室,只是,此密室是否能够通往外面,通往何处,却是暂时还没有办法探查,据下人来报,每日夜里,镇国将军都要到此处呆上一两个时辰,再出来时,神清气爽,很是精神,所以,现在初步判断,含香应是被镇国将军藏于此地。”
周珉睿的耳力……嗯哼哼,那是相当的好的,任陈大总管再如何的放小音量,他还是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埋着头“苦写”的他,眉头挑的高高的,这柳家二小姐放的这个套儿,下的可真是一举多得啊,聪明,实在是聪明!
周珉睿想到自己家的那个二哥……唉……看来,这还真是,在她的裙下不栽跟头都难,聪明人本就喜欢聪明人,说起话来,做起事情,配合得当,沟通不累,反而双方都会惬意的很,至于说自己,是个不怎么灵光的,哎呀,还是何圆那丫头适合自己,看看,俩人都是如此的“纯洁”,这是多么的般配啊!
周珉昌眯起了眼睛,似是犹豫又似是不甘,过了好半响儿的功夫,才斜着眼睛看着陈大总管,吩咐道:“给孤盯着,想办法儿,给孤找出把柄来!还有,大理寺那边儿,加紧速度!”
“是,殿下!”陈大总管躬身应是。
“还有,记得,看住喜妃,注意着她的动作,最近有点儿太过安静了!”
“是,殿下!只是……娘娘哪儿……?”陈大总管几乎每天都得帮着周珉昌去贤妃娘娘那儿领吩咐,他的耳朵,都快被磨出老茧来了。
“唉!今儿个不出宫了,去母妃那儿用晚膳,还有,父皇哪儿有消息了吗?”
陈大总管听太子周珉昌终于答应去贤妃宫里用膳了,大大松了一口气儿,答起话来也顺溜轻松了许多,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周珉昌湖回道:“皇上同意了,皇上说,曹家大小姐,婚前被人掳劫,已是失德,不论事情与否,太子妃的名头,都是不能再担了,至于说吕家三娘子,才德兼备,人品出众,容貌更是倾国倾城,堪配太子妃的如此贵重的身份,只是,吕大人的官位,皇上的意思,让殿下斟酌着提拔一二,也好配得上往后‘国丈’的名头。”
周珉昌脸上绽放出笑容,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你今儿个去一趟别院儿,替孤跟父皇请安,然后,挑选一些珍稀古玩儿,送给丽母妃把玩
儿,也算是孤这个晚辈的孝心。”
周珉昌心情大好,琢磨了一下,继续吩咐道:“顺便,去一趟曹太保府,当不得太子妃,一个侧妃还是当得的,曹大小姐受了惊吓,你去帮孤安抚安抚,也算是个心意,至于说曹五小姐,就让她做如夫人吧,侧妃是不能再给他们曹家了。”
“是,殿下!奴才这就去办。”陈大总管行礼应了是,刚想躬身退下,又被周珉昌叫了回来,“你挑点儿上好的珠钗,悄悄送给曹五小姐,就说是孤亲自给她挑选的。”说完,对着眼中还有不解的陈大总管扬了扬眉毛。
陈大总管马上会意,应了是,见周珉昌没有吩咐了,这才退出去,赶着去办事儿去了。
周珉睿心里乐了,这柳家的二小姐,小小年纪,简直成妖精了,料事儿准的也太神了吧?怎么能把事儿预料的如此准确?
曹家大小姐被人从正妃赶到了侧妃,曹家五小姐被人从侧妃赶成了如夫人,这些结果倒也罢了,可吕家的三小姐,一下子就能一跃冲到正妃的位置,那可是大周朝的太子正妃!
柳二小姐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她说,“吕家三小姐下定决心了,她毕竟是吕家的嫡女,要挽救吕家,然后你们能推一把就推一把吧。”可自己和二哥压根儿就还没有推的动作啊,怎么就如此顺利的就能上位了呢?
周珉睿脑子转的飞快,趁着空档儿,瞥了眼周珉昌,见他还沉浸在自己抱得美人归的好心情里,没时间搭理自己,这才又稳着心神想着这其中的关窍儿。
曹家?吕家?镇国将军府?
周珉睿眼睛亮了起来,哦……原来是这么操作的!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柳二小姐居然如此的了解太子。
吕家跟镇国将军府有勾搭的事儿,太子大哥是不可能没有耳闻的,但前一段儿时间,二哥让曹家的那个曹新安去接触了吕大人那个幕僚先生,这吕家就是打着脚踩两条船的谱儿,太子大哥能不知道?能不了解?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以太子大哥的为人和性格,自然想要眦睚必报,谁让你吕大人瞧不起太子殿下来着?谁让你不信任太子殿下来着?
所以,他势必会给吕大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即能抱得美人归,又能直接打压吕府,打压了吕府,就等于是打压了镇国将军,父皇让他斟酌着提拔吕大人一二,可见,这机会就像是想睡觉有人递枕头一样,就送到了他的面前来,他自然不会放过如此的好机会,先把吕大人明升实降,然后,今天又送了赏赐给曹家,就是让曹太保放心,自己是信任他的意思,明面上是皇命难违,实则也是用曹太保来制衡吕大人的气焰,拔掉吕大人这一颗镇国将军用顺手了的钉子,镇国将军势必要坐不住,那么……
这就成功的借了太子的力气,把镇国彻底打趴下了,这样,柳府自然能够顺利的翻案!父皇?应该也是默许了的吧?
周珉睿晃了晃脑袋,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这柳二小姐当真是下了功夫、用了心思的,吕家这也算是保住了,吕大人没有实权,又给人高高抬了起来,自然不敢再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谁让他一举就成了金京城最亮眼的名人了呢?名人都有包袱,也有眼馋嫉妒的人盯着,他那么胆小,如何敢在做以前的那些勾当?再加上,名声儿上去了,巴结奉承的人自然就多,他不缺钱了,当然也用不着铤而走险了……
“三弟!”周珉昌大着嗓门又叫了一声儿周珉睿。
周珉睿赶紧从书堆里抬起头来,哭丧着脸,委屈道:“太子大哥,您叫我啊?”
周珉昌被他这副小儿家的样子逗乐了,指着他,笑道:“你说说你,让你干点儿活,不是推三阻四,就是跟我打马虎眼。”
“太子大哥,您当真是冤枉臣弟了,您以为谁都跟您一样的能干啊?您还真当是大家都很有才干啊?父皇能选您继承这天下,就是因为您脑中有真章,但是,您也不能勉强我也跟您一样,出个真章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周珉睿这马屁拍的啪啪响,周珉昌显然很受用,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了,你今儿个也歇着吧,这春旱,急也不急在这一时,还得再研究,不能让百姓受了苦,也不能让庄稼遭了秧,咱们慢慢研究,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儿事,就不跟你一起用膳了。”
周珉睿点了点头,丛书堆里站了起来,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对着太子拱手行礼,“太子大哥,您也注意休息,这都好几天了,您抽空也多歇会儿。”
“行了,你下去歇着吧,我有数!”
周珉昌呵呵笑着,挥手打发着周珉睿,他从来不在自己这个三弟面前自称“孤”,大概是防备之心没有那么高的缘故吧。
第一百七九章 情敌什么的
周珉睿点头应了,行礼退了出来。
终于放松了,周珉睿没敢在宫内当着宫内太监的面儿伸懒腰,他只能让身体躲在衣服里悄悄的活动了一下又酸又疼的腰杆,助理这个职务,简直是太累人了,心累,脑子累,身体更累!
此时正是正午,太阳热情的照耀着大地,整个白玉石砖儿似是都被堵了一层铂金,白亮亮的闪耀着来往的人们,宫殿周旁的花草树木,都羞涩的低垂了脑袋,其实是被热情似火的过了头的太阳给晒焉了……
树上的知了拼了命的吟唱,似是得意的在说:看吧,看吧,我们晒不着啊晒不着……
周珉睿眼睛微微眯着,头晕脑胀的想,回去,赶紧回寝宫,好好吃顿饭,在好好舒服的睡一觉。
刚走过石栏长廊,转过偏殿,就见周珉豪一个人立在石阶上,脸色铁青,挺得刚硬,笔直的站着,整个人似是紧绷的箭矢,马上就要满弓飞射而出一般。
周珉睿吓得一抖,那点儿酸软困倦一抖全掉了,立刻眼睛清明锐利了起来,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二哥……?”
周珉睿大声的喊了一声,加快步子,赶紧朝着周珉豪走去。
周珉豪机械的转头看着快速向自己走过来的周珉睿,脸色依旧是锅底黑,眯着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二哥,可是出什么事儿了?”周珉睿仔细观察着周珉豪,语气焦急的问道。
周珉豪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周珉睿四下扫了一圈儿,没见小崔子,也没见任何周珉豪身边的下人,心中起疑,只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这么干陪着周珉豪站着。
站在大太阳底下,晒得人浑身难受不说,地面的白色石砖儿反光还让人头晕的很。
不远处,小崔子顶着满头的大汗,提着袍子一路小跑的奔了过来,见周珉睿也傻呵呵的陪着脸黑的可以滴出墨汁的周珉豪站在一起,差点儿没愣神儿闪过一个大跟头去。
周珉豪也没管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周珉睿,只盯着小崔子问:“说!”
小崔子赶紧跪下磕头行了礼,您二殿下可以不礼貌,他作为下人,可是得跟三殿下行跪礼的。
“赶紧起身吧,快汇报,不然二哥的脸色一会儿就得更黑了。”周珉睿温和的叫起了小崔子,趁机赶紧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不过这会儿,周珉睿是不担心了,因为小崔子的脸色上,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没有其他紧张的情绪,所以显而易见,这事儿应该不是朝堂上的事儿,还有就是,周珉豪此人,行事沉稳老辣,并不是如此喜形于色之人,就算是遇到什么天大的事儿,也是沉静沉着的,像今天这样,大喇喇的站在前殿还是外面儿,露天的地方,沉着这张黑瀑布脸……估计,这事儿又是柳家那个二娘子的事儿了。
周珉睿放松了心情,好奇心也起来了,也就腆着脸跟着看起热闹来。
小崔子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三皇子,撇了撇嘴,这可是三殿下让说的哈,您二殿下也吩咐奴才说的,可不是我自作主张的哦。
小崔子做了做心理建设,拱手禀告道:“回二殿下,三殿下的话,今儿个刘丞相府刘家小少爷刘懿去了柳家,从下人们进出的后角门处儿,见了柳家二娘子,后来,柳家二娘子命人套了马车,跟刘小少爷一起去了念佛桥附近她们俩家合开的新铺子去了。”小崔子顿了顿,继续道:“奴才让人问了赵五,今儿个刘小少爷去柳家,是因为之前柳二小姐让人递了信儿给他,……”
“等等,二哥,您先别急,小崔子也慢慢汇报,咱们要不先回去,先回寝宫,再来说?”周珉睿听到这儿,赶紧打断了小崔子的汇报,转头看着周珉豪建议道。
这里虽然人不多,但宫女太监的,还是有不少人路过,就这么在这儿说刘懿和柳芸芸的事儿,也太……不合时宜了吧?万一被有心人听到,岂不是容易节外生枝?
唉……二哥如此精明的人,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小崔子其实能有恃无恐的在这儿汇报,也是因为早就跟影一打了招呼的,此时“外人”想要偷听,也得有那个能耐才行。
周珉豪大大的喘了口一气儿,这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看着周珉睿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小崔子,斥责道:“你也对影一太过放心了一些,别以为只要他在,你就有恃无恐,做事儿说话,也不谨慎一些?!还得三殿下提醒着才知道住嘴?”
无妄之灾啊,无妄之灾!
小崔子只能默默忍了这无端端的批评和责备,谁让他“不谨慎”呢?
周珉睿笑呵呵的跟着周珉豪一起并肩回了周珉豪的寝宫,小崔子默默的小步在后面跟着,心里想,这三殿下今儿个怎么不用跟着太子殿下出劳力了?怎么也不回去自己的寝宫休息?就这么大喇喇的跟着看二殿下的热闹?
小崔子很想指着腆着脸看热闹的周珉睿说:“三殿下,您又调皮了。”只不过,他没那个胆儿!
周珉豪抬了抬手,示意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起身,然后,也不搭理任何人,径直进了自己后院儿建造的那个水阁。
周珉睿温和的对着被周珉豪的黑脸黑的战战兢兢的众人笑了笑,后脚儿就跟着他二哥的步子也进了水阁。
小崔子在一堆人的注目礼中,也踏着稳健的步子,跟了进去,
只留下一句话,“麻烦李尚宫上茶,其余人该干嘛干嘛去吧。”
很有大总管的气势,只是这股气势都被周珉豪之前的黑脸给压得大家都没感觉了。
待李尚宫引着宫女上了茶,都退了出去,小崔子才开口汇报了起来。
“柳二小姐给刘小少爷的信中,没有提到别的事儿,几乎都是央着刘丞相在丽妃娘娘临盆之前,尽量让之前送给丽妃娘娘的那个小宫女出宫的事儿。”
周珉豪端着茶杯,看着小崔子,眼神儿阴鹜了起来。
小崔子硬着头皮,接着道:“柳二小姐那封信,是在给殿下您的信之后,送出的,也是拖了赵五,并没有回避您的意思,大概……大概是怕您忙,为了个宫女,也不值得当的耽误了您,所以才又托了刘小少爷帮忙。”
这话儿说的相当有水平,既不奉承,也不油滑,反而又朴实又点出来主题,您看,您忙吧?确实很忙,户部的事儿,还有太子的事儿,还有大理寺的事儿,能不忙嘛?再说,柳二小姐为的就是那个宫女,真的不管从哪方面分析,那个宫女都只是一个丫头出身又被送给丽妃娘娘的小宫女,也没有在宫里混出个名堂的打算,确实是不值得当朝尊贵的二皇子还是那么忙的二皇子来操心的。
果然,阴鹜的眼神儿更阴鹜了……
周珉睿大概听出来发生的到底是什么事儿了。
躺在摇椅上的身子直了起来,看着周珉豪,劝道:“二哥,你真的是太过敏感了,小崔子说的没错儿,柳家二小姐这事儿,确实是应该去找刘丞相的,只是她一个小娘子,怎么找刘丞相呢?可不是得通过刘懿?你看看您,这多大点儿事儿?至于的跟要打了谁让人找牙似的?”
“哼!等何圆表妹遇到事儿,都去找别的男人,看你还说不说的出来这种话!”周珉豪毫不客气的堵了周珉睿一句。
“呃……可是,人家柳家二小姐不是之前找过您嘛?您不是没应嘛?”这话周珉睿说的有些心虚,因为这全是他猜的。
周珉豪脸色又黑了一层,呃……还真猜对了?!
小崔子暗暗给周珉睿加油打气,三殿下,您再多说点儿,再多说几句吧,救人一命,捞人一把,胜造七级浮屠啊。
周珉睿没有跟小崔子心有灵犀,也没有心电感应,但是他确实帮了小崔子一把,多说了几句,他转头看着小崔子问道:“柳二小姐带着刘懿去了铺子,然后呢?”
小崔子赶紧回话,道:“之后,建安侯世子也带着人去了柳家下人们进出的后角门,然后叫了柳大小姐出来,见了面,说了好大一会儿功夫的话,之后,世子爷就带着人去了柳家前门处,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柳家大小姐带着一个丫头,上了世子爷预备的马车,去了金鳞湖后面的晶蓝湖。”
周珉睿暗暗点头,赵世子爷不愧是赵世子爷,看看人家,多有情调,跟姑娘约会,就得去那种安静又让人放松,景色还迷人的地方。
周珉豪“嗤”了一声,霍的站了起来,“走,去念佛桥。”
“二哥,你冷静,冷静冷静!”
周珉睿拽着周珉豪的袖子,连连劝道。
“冷静什么?我不就是去看看?”周珉豪脸上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被赵恩浩和柳婷婷单独约会刺激的,还是羡慕的,还是其他。
“您就这么去,不好,别让人……看出来什么!二哥……”周珉睿连连劝着,提醒着,现在还不是暴露柳芸芸的时候,也不是让柳芸芸成为金京城的话题的时候,唉……动情的人,就是容易不理智。
“你别拉拉扯扯的!”周珉豪拧着眉头,把自己的袖子抽了出来,只不过,还是听进去劝告,因为他坐了下来。
周珉睿松了口气儿,挥手让小崔子退了出去,然后给周珉豪倒了杯茶,温和的劝道:“二哥,你跟柳家二小姐,都说了?她不是也答应了嘛?既然答应了,你就不该这样,你这带着气儿冲过去,不是明显的……人家柳家二小姐做了什么让人容易误会的事儿了?柳家和刘丞相府的合作,本也是您同意了的,刘懿喜欢的那些女子,也不是柳二小姐那个类型的啊,您说说您,这都是……万一落了别人的话柄,您还怎么娶她?”
“什么话柄?”周珉豪在男女感情事上,几乎就是一个二百五,平日里再精明的头脑,遇到让人不理智的感情,也会犯傻。
“今儿个太子大哥,让陈大总管去了曹太保府,父皇已经同意,让大哥迎娶吕家三娘子了!大哥怕曹太保那儿心里不舒坦,这才让陈大总管去一趟,一来是安抚,二来,也是通知他们,曹家大小姐,因为被劫失德,此事儿肯定不会宣扬出去,但是朝中无小事,还有哪个世家不知道的?所以,曹家大小姐,太子妃的位置肯定是当不成了,只能是侧妃,曹五小姐,因为大哥喜欢,但是也不能让曹家出两名侧妃,所以,只能是如夫人的分位,大哥今儿个,可都安排妥
当了。”
周珉豪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准备用的什么理由?”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以身体为由!太医院都已经安排了人,还是太子殿下亲自面见授意的,没有加任何人的手!”
周珉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明个儿父皇的旨意,就会到曹太保府,毕竟是修改圣旨,这次,无论如何,曹太保肯定也是有好处的。”
“嗯,如此,我们最近都收敛一些,别让人抓了什么把柄。”
周珉睿点了点头,看着沉着了下来的周珉豪,松了口气儿。
“你刚刚说的落人话柄?什么话柄?”周珉豪又问了一遍。
周珉睿双肩松垮了下来,这个二哥啊,说了这么多,还是没听懂?
“二哥,您想想,曹家大小姐,被人掳劫是事实,可是,并没有人亲眼看到,或是亲耳听到曹大小姐失德的具体事实吧?就这样,没凭没据的,都能生生把她从太子妃的位置上撸下来,如果,柳家二小姐往后要嫁给您,现在又被您轰轰烈烈的去捉奸一样,把她和刘懿双双抓了个正着儿,您想想,这对她来说是什么?您这是要把她往刘懿的怀里推?”周珉睿直白的说道,再不直白,恐怕又得多费唇舌,人家还不见得有那个发散思维。
周珉豪:“……”
俩人沉默了好久,久到周珉睿觉得,周珉豪要魔怔了。
“不行,我还是得去一趟,你不用劝我,我会注意分寸的。”周珉豪站了起来,往外吩咐道:“备马,去念佛桥!”
“你真的得去?要不我陪您吧?”周珉睿还是不放心,万一二哥一个冲动,再招惹来不相干的麻烦,可就不好啦。
“不用,你回去休息吧,最近事儿多,你也看好了太子,别让他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麻烦事!”周珉豪阻止了周珉睿,打发他回去休息,自己则出了水阁,带着小崔子,往宫外走。
周珉睿在半路,跟周珉豪分别,想了想,回了寝宫,让小山子备了马,去了刘丞相府,至于理由?多了去了,最近的就是春旱的事儿!
周珉豪一路打马,很快就到了念佛桥,午后的念佛桥,阳光恣意的洒在一片春意盎然的绿荫之间,洋洋洒洒的让人心生欢喜。
周珉豪尽量克制,管理着自己的表情,让他看起来跟平日里无异,刻板的木头脸,没有表情就是表情的神色,眼睛幽深晶亮,一袭紫色蟒袍,显示着他高贵的身份。
赵五远远看着周珉豪骑着马带着小崔子前来,愣了一瞬,又吓了一跳,此时,柳芸芸在干吗?她再跟一堆的青壮年设计的师傅,绘图的师傅,烧窑的师傅,还有店里面的无数伙计,开会呢!
这要是让二殿下看到那个场面,不发疯了才怪!
赵五当机立断,从暗处闪了出来,一个腾跃,就“飞”到了周珉豪的马前,周珉豪见赵五闪了出来,赶紧勒住缰绳儿,看着他,问道:“都在?”
“是!”赵五愣了一瞬,立刻抬眼看了看一脸无奈的小崔子,看来二殿下是得到信儿了,于是,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回道。
“嗯,知道了,你起身吧,去看看。”周珉豪扯着缰绳,让赵五闪开,继续往柳芸芸的铺子里前行,只是速度上,慢了一些。
赵五赶紧看着小崔子,小崔子从马上翻身下来,跟赵五小声儿道:“三殿下劝过了,没听!”
赵五也跟着无奈了起来。
柳家这个二娘子,显然真的是区别于很多普通的小娘子,就是这个性格,也是大大的异于常人。
俩人再无奈也得跟着,于是,小崔子上马,赵五凌波微步,都到了铺子门口。
柳芸芸得到消息,说周珉豪来了,愣了半天的神儿,他来干嘛?难道是……
柳芸芸吓得赶紧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冲。
千万别是小金子出事儿了,菩萨保佑啊!
刘懿跟大家说了声儿稍后,就跟着柳芸芸出了屋子。
“小金子没事儿吧?”柳芸芸不确定,又担心,等着刘懿赶上自己,赶紧看着他问道。
“没事儿,好好的呢,我姑母对她特别好,皇上对她也很客气,绝对出不了事儿。再说,这会儿又不是在宫里,在别院儿,能出什么事儿?”
“那二殿下来的这么急?你别是消息不准吧?”
“怎么可能?我的消息,绝对比谁都准!”刘懿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脯儿,保证道。
柳芸芸琢磨不透,周珉豪来干嘛?她最近也就是小金子一件事儿求到他,也没别的事儿了啊!难道是赵恩浩?
柳芸芸脑子转的飞快,脚步也倒腾的飞快,没一会儿就穿过花圃中的近道儿,到了铺子的大门处。
周珉豪已经下了马,铺子里的守门大爷,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该如何行礼,扎着手,一脸的茫然和紧张。
“二殿下。”柳芸芸边走,边看着周珉豪,笑道。
周珉豪看着她的笑,心里一瞬就安然了下来,也冷静了不少。
只是,跟在柳芸芸身后那个墨绿的人妖,让他心里很不爽!
第一百八十章 生意经
“二殿下,您老今儿个怎么得空,来我们铺子了?在下深感惶恐啊,铺子也蓬荜生辉了。”
刘懿见了周珉豪,往日里油滑的口条生涩了起来,这马屁简直是一个劲儿的往马腿上拍。
周珉豪脸色已经又有奔着锅底黑一般的冲去痕迹,紧绷着脸,半响儿才有些生硬的晃了晃脖子,可能是他不知道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吧?
柳芸芸瞄了一眼不知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刘懿,转头看着周珉豪,笑着屈了屈膝,就算是行过礼了,走到他旁边儿,转了身子,看着他笑道:“今儿个正是在给工匠师傅们开会的时候,有些事儿得加快速度,但活儿又太繁杂,所以得给他们清晰的分分工,您来的正好,要不也劳您大驾,帮我们参谋参谋?”
说话的空档儿,柳芸芸趁机打眼色给门房的老大爷,老大爷终于得以解脱这无形的压力,赶紧抱拳对着柳芸芸拱了拱手,就悄悄的踮着脚尖提着袍子小跑着退了下去。
站在几人身后的小崔子皱着眉头,扭着头看了看那个略显猥琐佝偻的老大爷,这老头是柳二小姐从哪儿找来的?怎地如此不知礼?见了二殿下不行跪礼不说,连基本的礼仪都不会?
小崔子白了那个老大爷一眼,哼哼!终于出了口气儿了!他不敢对着二殿下翻白眼,也不敢对着宫里的任何人翻白眼,对柳二小姐……那是女子,他得有基本的礼貌和谦让,不能跟女子过不去,所以,他也只敢对着柳芸芸铺子里一个不知名的看门老大爷翻白眼了!不然……堂堂崔大总管,也能被气儿给憋坏了!
周珉豪对着柳芸芸勾了勾嘴角,意思是“好,你说什么是什么,赶紧带我进去吧,在这儿让人看着就像是赏猴儿一样,很不自在啊。”
柳芸芸憋着笑,点了点头,赶紧带着周珉豪往后院儿走,顺便拉着已经快要笑出来的刘懿,一起往后院儿去。
周珉豪瞄了一眼柳芸芸拽着刘懿袖子的手,眼睛里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东西,但什么都没说,端着架子也不看身后交头接耳的人群,径直快步往里而去。
待周珉豪他们几人的背影消失,铺子外面“哗”的人声鼎沸了起来,“那是,皇子!是皇上的儿子!真的是皇子……”
“是啊,哎呦,老天有眼啊,让我这辈子能亲眼看一眼皇上的儿子的样子啊……”
“当真是皇家贵胄啊,你看看这品貌气度,当真是人间少有啊。”
“你看看你,把腰挺起了,站要有站相!”
“行了吧老王,怎地你还得让二郎跟人家皇子相比?得了吧你,也不看看人家的老子是你家二郎的老子能比的嘛……”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周珉豪穿着皇子特有的蟒袍,骑马而来,念佛桥附近的居民、商户以及来郊游的人们一下子就被他那一身正紫的衣袍给吓到了,纷纷躲到角落里回避,生怕碰到什么不好的事儿,但人们嘛,尤其是百姓,喜欢围观看热闹的那股劲儿,就是搁在二十一世纪的文明国度,也是非常常见的现象,所以,百姓们不约而同的一起围观了起来。
周珉豪在柳芸芸铺子门口下了马,一没有小厮来牵马,二门房上只有一个老大爷,这老大爷也是个奇葩,见了一声正紫皇子蟒袍的皇子大人,也不下跪,也不行礼,就那么哑巴一般,眼巴巴的站在那儿跟他大眼对小眼,大眼肯定是高贵的皇子嘛,小眼自然是略有佝偻的老大爷。
这等“风景”,可不是随时都可以见到的,于是,围观的人群渐渐围拢了起来,门房老大爷扎着手呆站在门内,一会儿看看脸色乌黑的紫衣男子,一会儿又瞄瞄门口处儿越来越多的人群……
所以,直到柳芸芸来,拉走了周珉豪,这场就像是看猴子表演一样的热闹,才慢慢的散去。
不过,有了这一出儿,往后柳芸芸和刘懿合开的这间铺子,就跟周珉豪可脱不开边儿了。
柳芸芸带着周珉豪一路就像是欣赏风光一般,她自己就是个不怎么称职的导游,一会儿指着这儿说道说道,一会儿又点着那边儿说道说道,周珉豪也很给面子,偶尔点个头,偶尔也问上个一两句。
刘懿就像是唱大戏的小白脸一样,一身骚包的墨绿本就扎眼,在加上他那腰间的一圈玉带,更是让他看起来就是一个烧包中的叉烧包,但如此的叉烧包,还是低眉顺眼的跟在紫衣蟒袍的周珉豪之后,那等画面想想就觉得是何等的好笑。
每当刘懿抬起他那张嫩白的妖孽脸,柳芸芸都能及时捕捉到并且一记飞腿眼扫过去,刘懿只得讪讪的看着柳芸芸咧咧嘴,又把头垂下去。
周珉豪见刘懿吃瘪,又看柳芸芸对他不假辞色,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端着的架子也松了下来,柳芸芸细细瞄着他,这才松
了口气儿。
沿着后院的回廊把整个院子绕了一圈儿,柳芸芸才看着周珉豪,笑道:“殿下,咱们一会儿还是去花厅吧,我让工匠们还有师傅们拿了册子来,您再帮我参详一二,可好?”
“好。”周珉豪笑道,又问:“不是说都在一处儿开会呢嘛?你这词儿新鲜,但也能让人听得懂,这词儿也不错。”周珉豪从柳芸芸这儿,当真是发现了不少好用又方便的词汇。
“嗯,之前是在一处儿开会来着,只是毕竟人太多,人多了大家七嘴八舌的,也讨论不出个究竟来,还是分开来的好,也有效率的多。”说完,就带着周珉豪,绕过小水榭,往花厅走去。
这个小水榭,可是发生过让周珉豪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恶心事儿,所以,柳芸芸才不会再让他再去走一遍,回忆回忆呢。
几人来到花厅,柳大郎亲自带着人让那些工匠还有设计师傅们带了下去,欢欢跟着众人去拿册子,只留了小朵儿一个人在屋里伺候着,刘懿今儿个也是就带了一个小厮,没带丫头出来,所以,这会儿只有小朵儿一个人,又是熬水,又是清洗茶盘的,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周珉豪拧着眉头看了眼小朵儿,柳芸芸眨了眨眼,反应过来,马上笑着解释道:“这丫头跟小金子是一起提上来的,小金子岁数比她大一些,她还小,您在我这儿,就别要求太高了,小丫头嘛,慢慢培养培养,也就能熟练起来了。”
柳芸芸让着众人做的了花厅里屋的圆桌上,刘懿自然是跟着进来的,谁让人家也是股东来着。
周珉豪“嗯”了一声儿,坐在了上首,圆桌其实也是分座次的,以前柳芸芸还不是特别的懂,只知道主位一人,陪席两人分坐在主位的两侧,其他的就懵懂的一概不知了,见周珉豪自己找到了位置,自然陪着坐在了他的旁边儿。
刘懿一屁股坐在了柳芸芸的旁边儿,恰好也是周珉豪对面儿,周珉豪眯着眼看了他一眼,就转头看着柳芸芸,没再搭理他了。
刘懿也不敢让他搭理自己,他也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个二殿下,从来看着自己都是阴阳怪气的,去年下半年,要不是他,自己至于的过得那么凄惨吗?敢怒不敢言的刘懿,只得看着手忙脚乱的小朵儿沏茶。
“你别打柳府丫头的主意!”周珉豪的声音阴测测的响起,柳芸芸一愣,转头看了眼刘懿,又看了眼小朵儿,小朵儿自然是无知无觉的,她的精力全部都放在了烹茶上面,只有刘懿,脸色倏地涨红,吱吱唔唔的,解释道:“没有,唉……殿下,我……在下,那个,不会,不会的!”
“哼!不会就好!”
周珉豪这话说的,一语双关,连柳府的丫头的主意都不能打,那主子的主意,你就更不能打了。
只是,刘懿那个最会卖二的,能听出来吗?
周珉豪才不管他听不听的出来呢,反正话他是说了的,于是,他扭头看着柳芸芸,勾着嘴角挑了挑眉梢儿。
柳芸芸干笑着呵呵了两声儿,腹诽,这人真幼稚!
小朵儿烹好了茶,仔细的端了过来,将茶盘放在圆桌的正中,刚要拿茶壶倒茶,就被柳芸芸止住了,柳芸芸见她紧张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笑着看着她道:“你先下去吧,把开水准备到那边儿那个壶里就行,记得添炭。”
小朵儿如蒙大赦,感激的看了眼柳芸芸,怯怯的行了礼,把红泥小炉收拾好,填好了炭,提着放在了柳芸芸的旁边,然后,退出去到了门口外站着,等着传唤。
“你这个丫头,比不得之前的那个,叫……?”周珉豪见小朵儿的表现太过胆小,皱着眉看着柳芸芸道,他的媳妇儿,自然配得上更好的丫头,如果之前那个有什么别的差事儿,他就安排两个调过来给柳芸芸用。
“笑笑?笑笑被我安排给燕姨娘暂时帮忙府里的差事儿了,燕姨娘手里的人手太少,忙不过来,没事儿,小朵儿人不错,慢慢调教着,很快就能胜任了。”柳芸芸笑着回答,心里却有点儿矫情了起来,我的丫头,你老大管那么多干嘛?用的好不好,还不是我来用?
刘懿见他们一搭一唱的,显然没自己的事儿,能看的小丫头也退出去了,于是,硬着头皮插嘴道:“芸芸,你说的那第二笔资金,什么时候要到位啊?我什么时候给你送去?”
周珉豪一听刘懿又要借口送银子跟柳芸芸单独联系,马上老大不乐意了,眼睛眯着里面酝酿的全是寒意,柳芸芸心里一抖,一路往下沉,面儿上却仍是笑盈盈的,拿着茶壶给俩人添茶,脑子飞快的转着。
“哦,对了,还有,我姐姐让我跟你说,上次没玩儿的尽兴,等哪天她来做东,再待咱们去玩。”刘懿拿起茶来,抿了一口,眼睛亮了起来,“这茶,可真不错,
你回头弄点儿给我,我回去给我家老爷子尝尝。”
柳芸芸笑着点了点头,“好,回头先包一斤给你吧,这茶的泡冲方式,我以前教过你姐姐,你把茶拿给她就行。你不是最近都在滴翠楼跟那个思密达玩的正开心嘛?跟我们有什么好玩的?”
“什么思密达?哎呦,我说你啊,懂也不懂,他们说‘思密达’是尊敬你的意思,不是人名儿,秀智可不叫‘思密达’!”
“噢……”柳芸芸又给刘懿续上茶,长长的噢了一声儿,“当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不过,现在金京城里都在传,说这个‘思密达’二八年华,琴棋歌舞样样精通,简直就是仙女。”
刘懿摇着折扇,端起茶杯来,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妖孽般的光彩,看着柳芸芸,笑道:“仙女道说不上,不过那小曲儿弹得,确实是一绝,不似我们大周朝的女妓,都是手法练得纯属,一点儿感觉没有,秀智的曲子,弹得真是让人能沉迷进去,那才叫有感觉呢。”
柳芸芸兴奋起来,点着头说道:“要不,哪天你带我去听听去?估计你姐姐也是想听的,我们俩一起去,你牵头儿?”
刘懿一愣,马上打起来呵呵,“那个,那个吧,其实这女妓,不管其他,弹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比不得真正的琴艺大家,你要想听,我带你去听大家弹,这女妓嘛,还是会伺候男人最要紧。”
周珉豪眉头微微紧了紧,脸上泛过一层的恶心来,柳芸芸却是依然搭着话,“这倒也不一定,都说女妓经历过别人没有经历的苦楚,也过得要艰辛一些,自然可以把琴弹得有故事起来,不都说嘛,有故事的人才能听得懂心里的曲子。听说,现在滴翠楼已经是金京城最大的花楼了?比百花楼还要好?”
“也不算吧,各有千秋,滴翠楼的女妓,花魁要多一些,百花楼的,正题都是好的。”刘懿想了想,答道。
“你都见过多少?唉……我就没机会去看看。”柳芸芸遗憾的道。
周珉豪脸上的厌恶感虽然没有歇下,但他挑起的眉梢儿,显然已经懂了柳芸芸的意思,也就乐得听她在这儿瞎白虎了。
“你去看什么?女子都是不能进的。”刘懿瞪起眼睛来,还不忘用眼神儿暗示柳芸芸周珉豪在旁边儿呢。
柳芸芸笑着给俩人又添了茶,冲着刘懿摆了摆手,“我知道我不能去,这不是才‘遗憾’呢嘛。”
“唉,你知道就好,女孩子去,容易学坏的。”刘懿眼珠子瞄着周珉豪,继续道:“我最近表现的好,这才能得空去看看,也就是看看,真没干别的。”
周珉豪嘴角透着一丝的笑,眼里的笑意一点点的蔓延到了脸上,看着刘懿,温和的笑道:“你只要保护好你的身子,不要让丞相爷操心,至于其他的,你干点儿什么,也没人说你不是?”
刘懿愕然而诧异的看着周珉豪,心里的小鼓“咚咚”的敲,今天这二殿下,不正常,太过诡异,不正常!
欢欢送上来册子,柳芸芸没再搭理刘懿,而是跟周珉豪认认真真的讨教了起来。
铺子的规模有点儿大,涉及要用的银子,数目也大得很,柳芸芸指着册子上预算那一栏儿,抬起眼皮看着周珉豪道:“这预算,是我粗略的算计出来的,数目确实是有些大,刘丞相说,他一定是全力配合,我这边儿是可以出两千两的银子,多的,就没有了,刘丞相那边,我打算也是让他们出两千两,这就是四千两的银子了,我何圆表姐说她来入五百了的股份,只是她不参与经营,我想着,也可以,回头如果盈利了,可以再送她一点儿的干股,凑个整儿。”
周珉豪点了点头,等着柳芸芸继续说。
柳芸芸瞥了眼也看着账册的刘懿,收回视线继续道:“其实,这铺子开了,还有一个好处,这事儿我已经跟刘丞相说了,他也比较赞同,只是让我找时间,再跟您汇报一声儿,听听您的意见,您也知道,这‘风水’虽说只是个风水,可他里面,也牵扯到玄学,和信仰的问题,我们大周朝,现在是信仰佛教和道教为主,其他的宗教形式,都是以少数民族那边儿的各自信仰为主,……这‘信仰’可是一种很好的哲学思维……”
周珉豪这时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点着头,笑道:“我懂你的意思,刘丞相之前也提过此事,只是没有如此的具体,这铺子,虽说只是个铺子,但是其中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还有你那个养生堂,最好也归并到一起来,这样,就可以形成一种氛围,有了这个例子,往后再来推广,就容易渗透的多了。”
周珉豪抬头看着刘懿,道:“你今天回去,跟刘丞相说,让他大胆的去实施,我在后面推着他。”
柳芸芸笑了起来,她这个漏子可算是钻对了,搭着政策的船帆,自然不会翻船……
第一百八一章 情趣儿
日子就在柳芸芸的预计中有条不紊的匆匆而过。
铺子开张在即,只是因为搭了“政策”这趟顺风车,让柳芸芸的实权几乎全部都落在了周珉豪的手里,周珉豪一句话把就她的抱怨堵了个十成十:“你的就是我的,往后我的也是你的,你怕什么?我还能把我自个儿的银子给赔掉了?”柳芸芸的嘴巴就是嘟的再高,也改变不了现下的事实和状况。
小金子还是没能从刘丽妃娘娘身边儿脱身,只因为刘丽妃现在是当真的缺不了她,一应的吃食、卧榻之物、还有每日里的一次孕妇瑜伽练习,早上起床后的散步等,全都得小金子在旁边看着她,她才能安心。
皇上带着帝王式的微笑听完刘懿战战兢兢地的陈述,半响儿才点着头“嗯”了一声儿,然后……就没有后续了。
刘懿从皇家别院“探望”姑母丽妃娘娘回来后,因为没有完成柳芸芸的托付,不好意思再去柳家找她,讪讪的想了想,只得采用书信的方式,跟柳芸芸道了歉,然后,又溜去滴翠楼跟她的歌舞伎们约会放松去了。
柳芸芸接了信,心里有些凉凉毛毛的,想了想,还是拜托了何圆,让她去跟三殿下求求情儿,都说当今皇上其实打心眼儿里最疼最宠的就是三皇子周珉睿,既然周珉睿喜欢何圆,那她利用一下,也不过分……吧?
找了这么多的大神,保一个小丫头,应该是问题不大的,就算到时候,出点儿什么事儿,也不会难为小金子那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丫头。
何圆拍着胸脯保证完成柳芸芸的任务,还真的是完成了任务,皇上隔了一天,就让三皇子周珉睿亲自递了“口谕”给柳芸芸,自然,这口谕是周珉豪代为传达的,皇上的意思是:小金子这姑娘,人品好,性子沉稳,伺候的也是尽心尽力,柳家二小姐自也是大功劳一件,此等品质的姑娘,往后必堪大任,待丽妃娘娘进了产月,就让她回归柳府。
柳芸芸听周珉豪说完,才终是松了一大口气儿,这事儿之前,柳芸芸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会参与进来,更是没想到居然还会帮助柳家,也算是七弯八绕的让她知道了皇上的心思,小金子既然已经安全,那柳芸芸自然不会太过担心,毕竟皇上说话,还是君无戏言的嘛。
之前,小金子在宫里动的手脚,也已经基本上都被贤妃娘娘的宫女们执行的差不多了,至于说怎么执行的?当然还是小金子刻意散布的那些风水方面的“迷信”,对付作恶多端的人,心里有鬼的人,用“迷信”的方式,打击她们脆弱的神经,真的是最好不过的,根本用不着别人动手的事儿,何必在让别人造业呢?果报,果报,用不着别人动手,都是自己种下的因,自己的土地里自然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旁人顶多是看着这果子长成而已,想干预?那还怕污染了自己的福田呢。
有信仰作恶事的人,会有恐惧,神明啊,鬼魅啊,等等;没信仰的人,做了恶事,一旦败露有了不好的结果,都是抱怨、埋怨、愤怒的憎恨某一些他们臆想出来的敌人,其实人家敌人做了什么?他们根本看不到,只相信自己内心的那个自己,我执的厉害,不管是出了什么事儿,都是别人对不起自己,都是别人的错,自己做了什么,那当然都是有道理的,有理由的!
至于说人家为什么不害别人,就是害你呢?他们大概我执的内心又要升起玛丽苏的思想,因为我太“良善”了吧?因为我地位高,妨碍了某些人吧?因为我是软柿子,人家看着好捏,都得捏几下吧?……等等等等,理由一万种都有。
所以,他们的内心,充满了“怨恨”,最后升华到,只要是破坏了自己的计划,无论是谁,他们都得让人家付出几倍的代价去偿还自己的损失。
柳芸芸利用的就是这个“迷信”,先从信仰入手,在利用他们其实心里没有信仰的这个习气,习气的牵引,导致他们最后,只会狗咬狗……
反正,如果有人害了你的孩子,你一定是愤怒的要报仇!去害对方还有他们的孩子!至于说,孩子是不是个独立的个体,谁会去想?谁又在意?所以,狗咬狗的下场就是,冤冤相报,没有了!如果能over了,就不是人了不是!为什么不是人?因为父母或是子女,不论理由,只看结果的那个习气!我父母是不是干了什么恶事,我不管,他们干了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不能看着我父母白死在别人的剑下;我的孩子,做了什么,我也不会过多指责,我只看到底是谁欺负了我的孩子,谁杀害了我的孩子!我得让他们付出欺负了我的孩子,杀害了我的孩子的代价!
至于说皇上?……
柳芸芸轻笑了起来,皇帝讲究的是平衡之道!是驭下之术!他眼里,又岂会容忍一家儿做大?
人都是这样,有了一百万,基本上都会去投资一个项目,目的就是让钱活起来,钱活起来了,就会有更多的一百万;今天升职当了组长,月薪提高到了八千,就想着再努力,再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再升一级当上经理,这样月薪就能从
八千升到一万,等月薪到了一万,就想着,业绩是不是可以提高一些,让提成和奖金能够再高一些……所以,钱财都是伴着权利的,你手里的控制范围越大,赚的钱也就越多,哪里是可以满足的?再说,谁知道明天会不会碰到棘手的事儿?手里没钱又没关系,岂不是要遭大殃了?人生,处处都需要钱,处处都需要关系,处处都需要权……
所以,如果连皇上都看不透人心的“欲和求”,那还做什么皇帝?做了也是坐不稳的!
其实柳芸芸问过自己,她现在干的事儿,是不是也属于狗咬狗?其实……是的!也是属于栽赃嫁祸的典型了,但是,她能做到的,就是尽力让咬伤的范围缩小,缩小到不牵扯到无辜的人。
贤妃娘娘、镇国将军,武大将军,都是罪魁祸首,因为他们的私欲,导致了大祖父一家的惨死,导致了最疼爱自己的祖父,郁郁而终,可是,喜妃娘娘却是无辜,虽然说她也没干什么好事儿……
“你想什么呢?”周珉豪侧着脸看她,见她脸上一会儿晴一会儿又雨的,不解的问道。
柳芸芸今天是被周珉豪借口传递皇上口谕,给接到了别院里来的,此时刚刚过了正午,他们俩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外书房,整理这段时间别院产业的账册。
“啊?”柳芸芸回了神儿,看在周珉豪,笑道:“没想什么呢,就是想着,能不能到时候,救一救喜妃娘娘,毕竟,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柳芸芸始终做不到漠视生命,其实抛除外因,每一个生命,都有他存在的价值,就是没有价值,那也是生命,是应该被尊重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没出生的小婴孩。
周珉豪显然有些惊讶,“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父皇的,如何能救?如何能留?”
“你来想办法嘛……好不好?要不就让南宁带着她走的远远的?反正她们家也……你就想想办法嘛?”柳芸芸再次用上了“美人计”,虽然她自己觉得自己一点儿也没有“美人”的潜质,可对周珉豪管用不就行了?咱也洋洋自得一把,谁让这男人喜欢自己呢?虽然不知道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
周珉豪乐得看着柳芸芸对着自己撒娇,于是拿乔道:“哦?让我想法子?可我想的法子,不称你的心意怎么办啊?”
呃……这还有什么称心意的说法啊?
不过,柳芸芸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周珉豪对自己拿乔,于是,她主动趁他不备,侧脸快速的在他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周珉豪:“……”
柳芸芸咧着嘴,笑的一脸的天真无邪。
所谓“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周珉豪恰巧都是后者。
有“忧”有“求”的二殿下周珉豪,腆着脸把自己的脸靠近柳芸芸,指了指嘴唇的位置,笑着旖旎而暧昧的道:“还有这里。”
柳芸芸:“……”
她忘了,忘了人都是贪而不足的,忘了**这玩意儿,都是没有够的时候了……
只是,你让她柳芸芸乖乖就范,那是基本上不可能的事儿!
“老周,要不你教我写字吧?”柳芸芸笑着打算岔开话题,周珉豪让她叫他的名字,柳芸芸却是叫不出来,她觉得太过肉麻,不过,也给她想出来一个合适的叫法,既亲切又不那么肉麻兮兮的。
谁让周珉豪总是叫她“柳二丫”来着?!
周珉豪听到“老”字,眉头紧了紧,柳芸芸赶忙儿道:“小周,小周总可以了吧?要不,就叫周小二?”
周珉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这插科打诨,就是能让气氛一下子就可以换一种味道的方式!
不过,不要低估了周珉豪求胜的战斗欲,他嘟着嘴,看着柳芸芸即将就要大笑起来,迅速的抓过来她的小肩膀儿,如浊浪拍天,如狂风卷地的堵住了柳芸芸柔软的小嘴唇儿。
四唇相触,也就是刚触及的那前一秒的时间停顿,周珉豪就张开嘴,包裹住柳芸芸的唇瓣用力的厮磨。
柳芸芸也有经验了,吻多了嘛,经验自然也是飞快的增长,她趁周珉豪伸舌换气儿的空档儿,迅速的低头,从他的腋下钻了出去,指着周珉豪道:“白日宣淫,非圣人教诲!你怎能如此不听圣人言?”
周珉豪轻笑起来,也跟着柳芸芸站起身子来,摊了摊手,“我哪里白日宣淫了?你看到了?”
柳芸芸:“……”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周珉豪这哥们儿,谈起恋爱了,脸皮是如此的厚呢?真是被叉叉(咳咳,此词,大家自行脑补)糊住了眼睛了!
周珉豪自行走到内间的书案旁,看着桌上的端砚,抬头看着依然眼睛里满是调戏后的戒备的柳芸芸,笑着道:“你可会研磨?”
呃……还真不会。
好像很简单,倒点儿水搅合搅合就行了,但是,柳芸芸连搅合也没搅合过。
周珉豪看出柳芸芸脸上有些尴尬,笑着摇了摇头,抬手,舀了一勺水,倒进那砚台中,“还不过来?不是让我教你写字儿嘛?”
柳芸芸怀疑的看着他,但还是一步一小挪的走了过去,周珉豪嫌她动作太慢,“你这是学乌龟呢还是学蜗牛呢?”
拉着她站到自己的身前,转向桌案,用手臂环住柳芸芸的身子,把手里的磨锭放在她的手上拿好,抬手抓着她持磨锭的手,把磨锭的一头放入砚中,力道均匀的缓缓转动了起来,“便是如此,很简单吧?可会了?”
柳芸芸觉得好玩,她还是第一次研磨,润滑油腻的触感,让人心里都有看巧克力广告的感觉,见周珉豪问,忙点了点头,笑着道:“会了,这研磨比写字儿可好玩多了!”
周珉豪把另一只手臂圈着柳芸芸的纤腰,真的是纤腰,她因为天气变热,再加上刻意的减肥,这会儿的小腰身已经是初现端倪了。另一只手选了笔架上一直粗细相间的狼嚎,抬眼儿看了看,觉得粗细正合适,于是,又抓着柳芸芸的手,让她放下磨锭,拿起笔来。
“你先写写看,我得看看你的问题究竟处在何处?”周珉豪搂着她纤腰的手没有收回,只是放下了拿着她执笔的手,说出口的话,带着热气儿从柳芸芸耳边儿拂过,让人脖子都痒了起来。
柳芸芸不安的动了动肩膀脖子,嫌弃道:“你说话离我远点儿,靠那么近也不热的慌?”
“呵呵,我可是听说了,柳家二小姐最不怕的就是热。”
“谁说的?谁出卖我?”柳芸芸用手肘往后推搡着周珉豪,愤愤的道。
“谁说的你不用管,你先把你这笔字儿管好了再说吧!写的那么难看,也不怕别人说你!”
说的人多了去了!柳芸芸又想起了她那万恶的语文老师,还有那嘲讽一般的语气“你能考上大学,这是走了狗屎运了!”……靠之!
柳芸芸豪爽的模仿着挥皴泼墨的书画大家,端着架子,持笔沾墨,哗哗几下,就写了三个大字周珉豪。
柳芸芸的字,丑的那是别出心裁的,上一世,她的那笔字,就让人说过,像是被猪拱过一样,要笔锋,那是很有笔锋的,一撇一捺,也是好看的,就是组合到一起,就实在是欠恭维了。
周珉豪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写出来是这样的景象,他被柳芸芸非常锋利的笔锋给震撼到了……
失笑了一下,周珉豪连连感叹着哎呀啊,左手臂搂紧了一些柳芸芸,右手拿起她的握笔姿势标准的手,手把手的开始一笔一划的书写起来,“你先把我的名字这三个字练好,然后等功课过了我的眼,再来练习你自己的名字。”
耳边声音低低沉沉的,还带着特意而为之的撩拨之意,想躲偏又被搂的紧紧的,什么还得先把他的名字写好,才来写自己的名字,我爱写什么就写什么……哼!真是霸道!
要练字,还得过了周珉豪的眼,还得写他的名字,柳芸芸想想就觉得他变态,自恋真是到了骨子里了。
一晃,半个多月就过去了。
喜妃那边儿终于出现了问题。
在冷宫过得滋润的如春风拂柳的喜妃,出现了严重的呕吐现象,伺候的宫女都吓得脸色煞白,但谁也不会多言,更是不敢多想一星半点儿。
陈皇后得了禀告,赶紧吩咐了三拨人,兵分三路进行汇报,一路是皇上那里,一路是太子那里,另一路就是请了太医去给喜妃看病。
宫中,皇后心里嘀咕着,淑妃睁大了眼睛,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德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该干什么干什么,敏妃在筹备给她的凝墨长公主准备嫁妆,没时间搭理旁的事儿,而贤妃,挑着眉梢,听着来人的禀告,眼睛里全是幸灾乐祸。
别院儿,丽妃身怀有孕,自然是不知情的,还巧笑嫣然的陪着没有一丝异样的皇上在花园儿里晒着太阳,皇上微微垂着眼皮儿,轻轻抚摸着丽妃圆润的肚子,心里不免也有些微的感慨,脑中也会晃过喜妃刚刚入宫时,那副天真灵动的样子,唉……但也就只是一叹而已。
太子自然不会过多的干涉他父皇的后宫,听了禀告,只吩咐了一句,“全都听皇后娘娘的。”就没有多交代别的了,下人们中,心思灵透的,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这是让他们都不要遵从贤妃娘娘的差遣啊。
太子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自己的母妃,怕她做出什么让自己落话柄的事情,转头吩咐陈大总管:“你去找人,跟母妃说,最近一定稍安勿躁。”
陈大总管领了吩咐,立刻派人去了贤妃娘娘宫里,只是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太子和她母妃不合的消息,如沾了油的火,悄无声息的散播了出去。
第一百八二章 涸辙之鲋
“赵尚宫,父亲如何说?本宫这儿……已经是拖不得了。”
喜妃一手抚着肚子,半靠在美人榻上,忧心忡忡的看着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老宫女,话语哽咽了起来,这段儿日子,她过得太过舒心了,太惬意了,这不论是什么事儿,只要一过了那个“度”,就容易让人心生懈怠和不自觉的放松了警惕,她前段儿时间显然是过了那个度而不自知,甚至逍遥到都忘了给自己的父亲传信儿了。
“娘娘,您别惊慌,先放松心情,免得吓着肚子里的孩子。”老宫女谆谆善诱的劝道,语气和蔼的就似是喜妃是她亲生的孩子一般,再加上她老成持重的感觉,喜妃终是微微放松了下来。
此时正是更深露重之时,老宫女拿了条薄棉被给喜妃盖在身上,转这身儿坐到了她旁边儿的小杌子上,高度正好保持跟喜妃所在的美人榻一致的位置。
“娘娘,将军最近好像忙很多的事儿,奴婢出宫也是有些不便当儿,将军……是有一段儿日子没有派人来传信儿了。唉……”老宫女抬起眼皮,温柔的看着喜妃,继续道:“娘娘,将军府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会不会是将军被什么……人还是事儿的,给绊住了?”
喜妃犹疑了一瞬,眉头轻轻蹙了起来,父亲能被什么绊住?莫不是天雄军出了什么问题?……是啊,父亲给自己递信,这是从自己进宫以来,就没有断过的,可这段时间,当真是除了南宁那事儿以外,就真的是书信来往骤减了下来,自己又困在这冷宫里头,就算是有消息,也是听不到的……
“赵尚宫,你可是能想法子出宫一趟,我有些担心父亲。”喜妃眉头紧蹙,今天看了太医,还好,这太医是父亲的老友,不然,这日子上头的可真就得出大问题。
“娘娘想让奴婢带什么话儿?”赵尚宫依然温和,只是眼神儿里,多了一丝的谨慎。
“今天宫里头,肯定就传出了我有孕的消息,常太医在日子上,也是多说了半个多月儿,有了这半个多月儿,我这儿侍寝的日子,就可以跟寝司局的记录对应的上,父亲应该也是受到消息了,可……他却一封信也没有带个我,我实在是担心……”喜妃唠念了一会儿,才似是下定了决心,看着赵尚宫,让她凑近自己一些,认真的道:“你想法子,明儿个,就出宫去,夜里不用回来,后天天一亮再回来就行,父亲……我父亲从亥时一刻之后,一般都会在后花园儿的……假山后面的密室里,你去了将军府,先去书房找找,如果他不在,你就去假山那里,父亲那里安排了人手看管,你记得,拿上我我这个坠子。”
喜妃把她脖子上的一枚钥匙状的玉坠拿了下来,塞到赵尚宫的手里,包着她的手,让她攒紧,提醒道:“这坠子,你见到人,不要说话,就亮出来即可,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要露出你的声音,他们看到坠子,自然放行,你到了假山后,用这个坠子,摸到加上右手边儿往上一些的位置,哪儿有个槽,用着坠子,就能打开暗门,你进去之后,不要往深里走,就在进去之后的第一个暗室里等着,我父亲自然回过来接你的。”
“可是娘娘,万一……可有什么不妥?”赵尚宫面上惶恐了起来,哆嗦的问道。
喜妃笑了笑,摇着头道:“没事儿,这是我和父亲的秘密,我大哥也是知道的,为什么不让你说话,就是因为,这秘密,除了父亲、我,还有他的一个亲信之外,所有的侍卫都是不知的,如果你说话,暴露了,说不定也得连累了你!”最后一句,喜妃说的异常严厉。
赵尚宫赶忙点了点头,“莫说连累,就是为了娘娘,为了将军,送了奴婢这条老命,奴婢也是在所不辞的,当年,如果不是将军救下了奴婢和奴婢那可怜的唯一的儿子,说不定,奴婢也活不到今天了。救命之恩,当以命来报,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见到将军。”
“嗯,你千万保证安全,我这儿离不开你!奶娘……估计已经被父亲送出了城去,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你记得,跟父亲说,让他快点儿行动,我这儿怀上了龙嗣,对他行事儿自是有万千的方便,只是,千万让他打点好太医院那群饿狼一样的太医,不然……等太子坐稳了那个位置,我们就来不及了!”
当天夜里,下起了微微的细雨,平日里温暖的春风,也是凉的刺骨,伴随着这刺骨的小风小雨,喜妃递给赵尚宫的玉坠还有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全都进了周珉豪的耳朵里。
周珉豪听了鹰胜的汇报,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的一柄墨黑的小剪子,剪短了蜡烛上的烧的有些长的灯芯儿,“呲……”烛火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抬手托起这枚玉坠儿,靠近微黄的烛光仔细看了一会儿,又拿出之前柳芸芸通过刘懿的手,传到敏妃娘娘处儿的那个制作
的有些粗燥的模具来,眯着眼对比着看了起来。
此事,得尽快的行动!
周珉豪抬起眼眸,眼睛里迸射着锐利的光芒,盯着鹰胜吩咐道:“莫打草惊蛇!今晚就去探探,看那密室究竟是个什么密室,里面都有什么,通往哪里,如果有什么,别拿、别碰!”
“是!”鹰胜领了吩咐,退了出去,悄悄的似是一缕的风,隐没在了这湿冷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赵尚宫按照喜妃的吩咐,出了宫门,拿着玉坠儿直接去了将军府,她没有去密室见镇国将军,而是去了内书房,镇国将军拿过玉坠来看了半天,才疑惑的看着不卑不亢对着自己行礼的赵尚宫,这老尚宫,怎么会看起来如此的眼熟?
“将军,娘娘吩咐奴婢前来,是有话让奴婢来传,娘娘之前做错了点儿事儿,被贤妃娘娘发作到了冷宫,皇后娘娘来劝过娘娘,说是让先忍一忍,谁让贤妃娘娘的大皇子被封了太子呢,娘娘也就暂时忍了下来,只是昨天被太医查出来有了身孕,这才着了急,这怀了身子,可不能再呆在冷宫那个又冷又潮湿,条件还特别差的冷宫里了。”
“玉儿怀了身子了?”镇国将军一愣,不敢确定的问道。
“是,娘娘的身子,已经怀了大概两个月出头了。”赵尚宫恭敬中,太带着欢喜的回道。
“你是……?”镇国将军心思动了起来,盯着带着欢喜的赵尚宫问道。
“将军,奴婢是娘娘刚进宫时,救下来的,奴婢的命都是娘娘的。”同样的说辞,镇国将军却不似喜妃好打发,怀疑的眼神儿扫着赵尚宫。
“你之前在哪个宫里当差?玉儿如何救得你?”镇国将军让人赐了座给赵尚宫,自己则坐在了上首的位置,抬眼儿吩咐小丫头上了茶,示意赵尚宫喝茶,慢慢聊。
赵尚宫行礼谢了座,规矩的只做了半边儿的屁股在椅子上,又谢了将军赐下的茶,回道:“回将军的话,奴婢之前是在邵阳大长公主宫里头当差,负责的是吃食上头的差事儿,因着大长公主那会儿年岁还小,大冬天的非要嚷嚷着吃果子,奴婢说了一句,冬天家的,这果子都不长,大长公主就非要说奴婢骗了她,要杖毙了奴婢,恰好娘娘和贤妃娘娘路过,娘娘心肠好,就替奴婢说了两句儿,杖刑的太监没敢动手打奴婢,后来敏妃娘娘来了,才安慰了大长公主,后来,奴婢就被发配到了静心宫,负责宫殿的打扫等差事儿。”
镇国将军这才相信了,大长公主的刁钻,那是整个金京城都远近闻名的,玉儿刚入宫那会儿,看不惯这个公主,跟她对着干也合情合理,又抬眼儿打量了这个赵尚宫,举止有度,很像是当初敏妃给自己女儿挑选人的眼光儿,让她去了静心宫,也算是保了她一命……
“敏妃娘娘可有再去看过你?”镇国将军行军打仗之人,最是谨慎,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关口,而且,这老宫女,明显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连玉坠儿都可以给她,可见女儿对她是多么的信任,那考验的工作,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如果这老宫女跟敏妃还有半点儿的关联,那他绝对是留她不得的!
“看望过的,不过……将军您也是知道的,敏妃娘娘在宫里,就是老好人,谁也不亲近,谁也不得罪,对下人们,自然,也不会得罪的……”赵尚宫话里有话道。
“哦?本将军当真还是第一次听说!”镇国将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轻放下,就像是聊家常一般,看着赵尚宫笑着道。
赵尚宫也笑了起来,似是感慨一般的叹了口气,拽了拽衣角,这才说道:“将军,您有所不知,宫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好人吧,奴婢被人带到冷宫之后,也是托人去求过敏妃娘娘的,敏妃娘娘表面儿上都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却……一次两次以后,奴婢也冷了心,只是,本来也想过去求喜妃娘娘来着,可是娘娘那会儿刚刚怀上八殿下,奴婢在宫里,又没有银钱去打点各司各局的,也就认命了。”
镇国将军这次是真心的笑了起来,他也是如此,最厌恶那种表面儿上的老好人,就像是喀大城的那个柳思明一样,天天一副正义使者的脸孔,每天都跟个苦行僧一般,唠叨着要做好事儿,要日行一善,看看,这行善之人的下场!哼!手里什么都没有,连点儿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行什么善?人活着,就应该去争,让目标明确,为了那么目标,牺牲几个人的命,算什么?
“你把玉坠儿拿回去给玉儿,让她贴身戴着,切莫丢了!回头,我来安排,一定保她平安!我的女儿,没谁可以欺负的!”
“是,将军!”赵尚宫站起来,恭敬的行礼答应了下来。
送走了赵尚宫,暗处儿的人看着她入了宫门,朝着静心宫方向去了,才回来回禀给了镇国将军。
“路上谁
都没接触,只在北街附近买了几块儿棉布,看似是帮娘娘挑选的,都是极柔软的布料,应该是给小皇子准备的。”
“嗯,此人还是盯着些,玉儿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些欠缺历练,咱们必须谨慎一些。”镇国将军吩咐道。
“是,将军!”下人恭敬地抱拳答道。
赵尚宫回到宫里,没有立刻去静心宫给喜妃回禀,而是去了浣衣局……
秦尚宫见她过来,眼神儿扫了她一圈儿,就径自往浣衣局后面的水井旁边儿的小屋子而去,这小屋子是平日里给皇宫内皇子娘娘等身边儿的贴身大尚宫熨烫衣服的地方儿,这会儿自然是没有旁人的。
“秦姐姐,事情已经办妥了,娘娘那儿什么时候吩咐?”
赵尚宫绕着浣衣局走了几个司,送了牌子约好了交接衣服的时间,抄着影墙之间的小道儿,借着粗壮的树影儿,进了小屋子。秦尚宫示意她到里间儿,坐下之后,看着秦尚宫问道。
“估计明儿个皇后娘娘就得接喜妃娘娘出静心宫,你注意一些,贤妃娘娘那儿,一准儿得上演一出姐妹相亲的戏码,找准机会,让她们动了手脚,保护好喜妃娘娘就行。”秦尚宫示意她吃点儿茶点垫垫肚子,不疾不徐的说道。
“肚子里的孩子要留?”赵尚宫声音低低的,但也难掩惊讶的语气。
秦尚宫也是不解,眉头皱着,但还是说道:“嗯,殿下吩咐了,咱们照着做便是,至于说原因,那不是我们应该问的。”
“是!秦姐姐放心。”
赵尚宫到了第二日天刚擦亮,才回到喜妃所在的静心宫,对喜妃汇报了跟镇国将军见面的细节,然后也传了镇国将军的话给她听,见喜妃终于恢复了精神,神采奕奕的似是马上要撸袖子上战场一样,心里无奈的叹可口气……
其实,她只是个被人利用了的性子有些好强的女子而已,但愿她能平安吧!
第二天,陈皇后果然下了懿旨,准喜妃回佩喜宫静养安胎,皇上也下旨赏赐了一些安胎的药材给她,喜妃喜不自胜,父亲的安排,果然是妥当的!没有人有怀疑过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贤妃一袭皇贵妃宫装,坐着皇上特别赐给她的皇贵妃专属的兴撵,带着皇贵妃特有的仪仗队,浩浩荡荡的去“看望”怀了身孕的喜妃娘娘。
喜妃正坐在久违的自己住了将近五年的宫殿里,吃着赵尚宫亲自给她炖的银耳红枣竹笙汤,笑着道:“赵尚宫,您说,皇上心里高兴嘛?”
赵尚宫笑着回道:“这是自然啊,要不是远在别院儿,这会儿的,皇上肯定得来看您呢。”心里却是摇了摇头,这孩子如果护住了,往后,皇上如何能容得下不是自己亲骨肉的孩子?喜妃娘娘这也是魔怔了,还真把这孩子当成皇上的了?
“可是,他若是高兴,怎地什么话都没说啊?”喜妃心里其实是忐忑的,毕竟,孩子并不是皇上的孩子,她怕,这事儿一旦暴露了,那可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怎么没有?皇后娘娘不是说了?皇上让您什么都不要多想,安心养胎就是!”显然,皇上的意思是,不论如何,孩子都是最大的,前面那行刺的事儿,这会儿自然是不用喜妃来负责了。只是,是不是要找替罪羊?这替罪羊会不会是南宁?那就不是喜妃可以多问多管的了。
“娘娘,贤妃娘娘的兴撵过来了,小公公说,贤妃娘娘是特意开看望您的,让您做好接驾的准备。”
听到夏月的禀告,喜妃明显的一愣,精神也瞬间紧张了起来。
“娘娘,别怕,有奴婢护着您。”赵尚宫轻轻扶着喜妃的胳膊,低低的安抚道。
喜妃被她扶了起来,看着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转头看着她,愤愤的道:“你看她这阵仗!还真当自己是皇贵妃了?!她肯定不安好心!”
“娘娘!”赵尚宫直起腰来,凑近喜妃的耳边儿,严肃的道:“不管她好心还是坏心,您都得保护好自个儿,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八殿下那会儿,您不也过来了嘛?”
喜妃稳了稳心神,安定了下来,深深呼了几口气,对,她当初刚怀上珉鹏的时候,不也熬过来了,这会儿,她自然也是不怕的!
扶着赵尚宫的手,喜妃一手拖着肚子,就像是怀孕了五六个月了一般的小心翼翼,慢悠悠的走到佩喜宫门口,看着贤妃大排场的从兴撵上下来,四五个宫女上前搀扶着她,一身儿大红金丝卷边儿的皇贵妃宫装,梳着高髻,气势高傲,显然是比皇后的排场也是输人不输阵的。(皇后的排场人数上要比皇贵妃的多)
“妹妹,快别行礼了,你怀着身子,小心着点儿……”贤妃看着喜妃深屈膝行了福利,看了一会儿,才假惺惺的笑着上前扶起她,尾音拖得长长的道。
第一百八三章 纵横捭阖
贤妃假笑着扶起喜妃,见她脸上对自己仍是往日里的谦恭之色,但那粉嫩的脸蛋儿,柔媚的眼睛,被她一身儿粉蓝色衣裙衬得更是娇艳欲滴。
头上松松的梳了个并不是最流行的流云髻,粉蓝色锦缎儿的衣裙上绣着流云花纹,虽说并不是上好的打扮,但这身儿打扮,这副形容,恰恰是皇上最喜爱的。
真是个狐媚子!连皇上不在还要如此,也不知道是想去迷惑谁呢?!
贤妃心里虽然厌恶,但面儿上却是不显,依然高贵骄傲的笑着。
“嫔妾见过姐姐啦.”喜妃还是屈膝福了福,这才抬起头来,挽着贤妃的胳膊,就像是往日里一般,娇憨的看着她说道:“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妹妹前儿还没得着时间去给姐姐送贺礼呢,先说声儿恭喜姐姐了,回头礼物一定送到。”
“你我姐妹那么多年,还客套些这个!”贤妃嗔怨的看了她一眼,“走,咱们先进屋儿说会话,等你歇了晌儿,咱们姐妹儿在去逛逛院子,你这怀了身子,可得勤着些活动。”
俩人挽着手,“姐妹相亲”的进了喜妃的佩喜宫,后面的一众被贤妃带过来的丫头,均被赵尚宫和夏月安排在了外殿喝茶等候。
赵尚宫和夏月伺候着上了茶,贤妃瞅了眼赵尚宫,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儿的喜妃疑惑道:“这尚宫嬷嬷看起来倒是眼生的很啊?”
喜妃忙笑道:“可不是,我那奶娘年岁大了,上个月就开始身子不爽利,我递信给了家父,父亲说,也该接奶娘回去,享享儿孙福了,这不,我不是……这是静心宫里的尚宫女,对我照顾的也不错,我就央了皇后娘娘,这才让赵尚宫跟着来了我宫里头伺候。”
贤妃心里鄙夷了一下,连个冷宫的嬷嬷都能看得上,这喜妃真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只知道迷惑男人的狐媚子!
贤妃嫉妒喜妃不是一日半日了,而是自从第一眼见到她就开始妒忌了,喜妃长得娇憨可爱,姿色容貌都是出力拔萃的,再加上平日里喜妃又是爱折腾着打扮,更是衬得她姿容更盛,在袁美人进宫之前,她可以算得上是被皇上独宠专房了,当然,要除了那个最令人讨厌的敏妃之外。
其实贤妃长得也算好看,只是嘴唇太薄,鼻头儿又尖,显得人有些刻薄冷情,再加上她太过骄傲的性子,所以不是很讨皇帝的喜欢,要不是有个当了大将军的父亲,估计到现在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妹妹,可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儿!怎地会做出那么没脑子的事儿来?以前本宫就跟你说过,有什么事儿,先来跟本宫商量商量再去做,你可到好?看吧,这让人抓到把柄了吧?”贤妃接着喜妃的话,终是把话题绕到了“行刺”这件事儿上来。
喜妃心里愠怒了起来,哼!跟你商量?你不吭我就不错了,若是当真跟你商量了,只怕我现在命都没了!
“姐姐,这话儿可不能乱说啊!我有什么把柄好被人抓的?”说着说着,眼里竟然滑了眼泪下来,一滴滴的连成串儿,声音简直是委屈的不能自抑,“姐姐,这是有人想害我,姐姐,您可得替妹妹做主儿啊……”说完,居然更是嚎啕的大哭了起来。
贤妃明显的愣住了,她没想到喜妃竟然就这么哭了起来,不知道的,让外人知道的,还不得以为自己来了这儿是来欺负孕妇来了?
贤妃身边儿的心腹尚宫见势头不好,快速的瞄了一眼门外正忙着安排小丫头的赵尚宫,然后赶紧小碎步移了过来,走到贤妃身后,看着大哭的喜妃,劝慰道:“娘娘,我们皇贵妃娘娘这还不是心疼您不是,快别哭了,有什么话就跟我们贵妃娘娘说就是。”
赵尚宫这时,听到动静儿,用眼神儿暗示了一下夏月,夏月领会,趁着外殿忙乱之际,快步溜出了佩喜宫……
佩喜宫内殿里,听到贤妃身边儿老尚宫劝解的喜妃,哭的更是厉害,竟然再一次做出了令贤妃措手不及的事儿。
只见她似是满腹委屈,竟然扶着自己的肚子,从俩人落座的罗汉榻上站起身来,“砰腾”一声儿跪在了地上,大哭着对着贤妃不断的磕着头,“贵妃姐姐,姐姐,我……嫔妾……姐姐……”
说出的话,连不成句儿,哽哽咽咽的,贤妃皱着眉头,转头看着扎着手也不知如何是好的老尚宫,又转回身来,不耐的看着喜妃,斥道:“哭什么哭?!这么点儿事儿,就值当的你这样?赶紧起来,跪本宫干什么?”
“是啊是啊,娘娘,赶紧起来,先起来,有什么话儿,慢慢说啊,地上凉,别伤了肚子里的小皇子。”贤妃身边的那个老尚宫没辙,看了眼殿外还像是没有听到动静儿的赵尚宫,只得自己上前,想要搀扶起跪在地上磕头的喜妃。
老尚宫刚刚要摸上喜妃的胳膊,此时赵尚宫冲了进来,见到这种场面,吓得一个激灵儿,大声儿喊了起来:“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娘娘!”
快步走了过去,“砰”的一声儿也跪到了地上,对着拧着眉头满脸愠怒的贤妃磕起头来,“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娘娘这次吧,我们娘娘刚怀里孩子,现在还不足三月呢,胎儿还没坐稳啊……呜呜……贵妃娘娘,您就发发慈悲,看在小皇子的份儿上,看在皇上的份儿上,您就饶了我们娘娘吧……”
拉着喜妃胳膊的老尚宫打了一个激灵,手下的力道没掌握好,因为紧张微微有些太过用力,竟然掐的喜妃似是疼痛难忍的“啊……”的大叫了起来。
赵尚宫赶紧一把把喜妃从贤妃的心腹尚宫手里夺了过来,搂在怀里,大哭道:“贵妃娘娘,我们娘娘一向敬重您,得知您来,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您就不能发发慈悲,饶了我们娘娘嘛?”
这口气,显然是质问上了!
贤妃如何忍得下这口气?被一个冷宫里出来的老宫女质问?!她还有什么脸面?
贤妃气的涂了一层厚粉的脸上都明显的涨红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抬起手臂,指着哭着抱成一团儿的喜妃和赵尚宫,气急败坏的大声儿道:“来人!先把喜妃给我拉开!掌嘴,给我掌嘴!一个冷宫里出来的宫女,竟然敢对本宫出言不逊?竟然敢污蔑本宫?活得不耐烦了?!”
贤妃带来的两个大宫女从外殿奔入内殿,其中一个就是顶替了死去的蝉翼的彩旗,彩旗眼珠儿瞟了一眼赵尚宫,赶紧走上前去卡在了比较有利的位置,伸手象征性的从赵尚宫怀里夺过了已经哭得眼睛都肿起来的喜妃,小声儿安慰道:“娘娘,先起身吧,护好您肚子里的孩子。”说完,还轻轻捏了捏搂着喜妃的胳膊。
喜妃脸上的表情愣了一瞬,也就是一瞬,那边儿另一个大宫女已经扬起手臂,毫不客气的给了跪在地上的赵尚宫一个巴掌,在贤妃身边儿那么多年,可不都是随着主子一般的张扬跋扈的嘛。
赵尚宫依然仰着脸,一脸的坚毅,喜妃见她脸上的巴掌印,瞬间就红肿了起来,清晰可见,身子微微的抖着,嘴里还在一直的“贵妃姐姐,姐姐”的喊着。
贤妃被她这小家子气的叫声儿给喊得更是愤怒,厉声喊道:“兰芷,给我继续教训她!”
“啊……?”喜妃大叫了一声儿,满眼的惊恐,停了哭声儿,声音也跟着尖利起来,还没等兰芷的巴掌扇下,竟然是见赵尚宫的脸上脖子上还有露出的手臂上起了一片的小红点儿,加上刚刚被扇的两个耳光儿,脸颊更是红肿的厉害。
赵尚宫也是一愣,紧跟着磕头哭诉道:“贵妃娘娘,我家娘娘若是平日里有什么得罪之处儿,纵使是我家娘娘的错儿,您也不能用这样的手段儿啊……”赵尚宫年岁大了,声音嚎的大大的,听起来更是让人心颤儿。
兰芷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扭着脖子看着坐在自己身后处儿的贤妃,只见她眼里全是怒火的瞪着自己,眨了眨眼,转回头来摊开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闹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啊?怎么会这样?
这时,佩喜宫外响起了大内总管邓总管的特有的尖细的出通传声儿,“皇后娘娘到,太子殿下到,三殿下到。”
赵尚宫听到通传,更是不住的给呆愣住了的贤妃磕着头。
喜妃嘴里的“贵妃姐姐”叫声儿更大。
贤妃怒极了,“彩旗,兰芷,给我堵住她们俩个的嘴!让她们再嚷嚷!”
陈皇后一马当先,太子和三皇子紧随其后,外殿的每个宫女都带着满脸的惊慌,跟进跪下磕头行礼问安。
太子扫了一眼这些宫女,都是他母妃宫里头的,他虽然不记人,可也不会认错人!心里的怒火更盛,母妃这又是要干什么?!
三皇子周珉睿完全是被太子周珉昌给硬拽过来的,大概是想让他帮忙缓解一下紧张的局势吧。
夏月溜出佩喜宫之后,一路小跑着奔到了皇后娘娘的正宫,跪着哭诉着贤妃娘娘来了佩喜宫之后的情形,当然,还有她没看到的情形,都是之前演练好的,自然可以脱口成章,描述的也是惟妙惟肖。
陈皇后大惊,赶忙让邓总管去请了太子来,毕竟牵扯到他的母妃,皇后自然是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太子在勤政殿正在面见朝臣,听个邓总管小声儿的禀告,气的一下子摔了茶杯,拉着周珉睿就奔着皇后所在的正宫而去。周珉睿没有反抗,因为,反抗无效!所以跟着太子快步的走着,只是紧蹙的眉头,担忧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勤政殿内的朝臣,没有听到太子的吩咐,自然也不敢擅自离开,只得坐在勤政殿里,等着后宫的消息。
这可是大事儿!往大里说,那就是谋害皇嗣啊!这贤妃娘娘,也太过狠毒了吧?怎么现在眼看就要成为皇贵妃了,却连个孩子都容不下了?
在大臣们的眼中
,只要还没有正式的册封,那贤妃就还不是正式的皇贵妃。
陈皇后一脚踏入佩喜宫的内殿,就见到兰芷和彩旗两名宫女正扎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动作,眼睛里全是呆滞一般的惊愕。
“妹妹,你这是在干什么?”陈皇后喝道。
贤妃回过神儿来,瞪了一眼陈皇后之后,不情不愿的起身儿行礼,“见过皇后姐姐。”
“儿臣见过母妃。”
“儿臣见过贤母妃。”
太子周珉昌和三皇子周珉睿立刻上前半步,对着贤妃行礼。
“好了,好了,先把喜妃妹妹扶到榻上,快去传太医。”皇后没搭理贤妃,只看着站着的宫女,连声儿吩咐道。
宫女们似是活过来一般,赶紧奔忙着出了内殿,忙活了起来,该上茶的上茶,该请太医的去请太医。
“你先起来吧,一会儿让太医也给你瞧瞧。”太子指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却不敢出声儿,只抽抽着的赵尚宫,吩咐道。
赵尚宫赶紧对着太子磕了头,又给皇后和三皇子请了安,就一瘸一拐的退了出去,临走时,看着已经落了座的喜妃道:“娘娘,不用担心老奴,没事儿。”
喜妃眼泪哗哗的掉,拿着帕子捂着嘴点了点头。
“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皇后落了座,看着贤妃,严肃的问道。
“娘娘……”还没等贤妃答话,喜妃就那么晕了过去,幸好彩旗站在她的身后,不然,可是一定会摔了的。见喜妃晕了过去,彩旗大声儿的惊叫道。
现场的宫女们顿时又是一片慌乱。
陈皇后白了一眼鼻子里出气儿都是火色的贤妃,指着彩旗,肃着声音吩咐道:“找人,先把喜妃妹妹抬到寝宫内去,一会儿太医来了,好好给她看看。轻一点儿啊,不然回头全部杖毙!”
皇后不愧是皇后,一句话,就让慌乱的现场有条不紊了起来,宫女们大气儿不敢出,轻手轻脚的抬着喜妃进了内间儿的寝屋。
皇后瞪着贤妃,厉声道:“一会儿再来问你。”
太子周珉昌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母妃,他是第一次如此的憎恨自己的母亲!自从自己当上了太子以来,劳心劳力,母妃不但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不顾自己的劳累,还天天给自己找麻烦,这还是一个母亲嘛?她配嘛?心心念念想的全是武家,可自己姓的是“周”而不是姓“武”!
太医很快就被一个小宫女抓着进了内殿,忙下跪要给屋内一众的贵人们行礼,皇后温和的道:“别行礼了,事有轻重缓急,你先去看看喜妃妹妹,快去吧。”
太医年纪不是很大,姓叶,三十多岁,却已经是太医局的大医正了,医术了得,今天恰好是他当值,恭敬的应是之后,就跟着小宫女进了内殿寝室。
陈皇后喝着茶,没有说话,太子更是双手撑在腿上,手上的青筋尽显,可见是在压制着怒气,贤妃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拧着眉头看着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兰芷,这是她身边儿跟了自己最久的宫女,难道……
兰芷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只是扶着地面的双手微微颤抖,她并没有做什么,为何会出了这种事儿?那红点儿是如此的触目惊心,贤妃娘娘会救自己嘛?兰芷心里悲伤了起来,因为了解,对贤妃的了解,她知道,贤妃是不会救自己的。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叶太医背着药箱转出了内殿,跪下磕头对着皇后太子请了安,得了指示站了起来,又拱手对着三皇子和贤妃行了礼,才开口道:“喜妃娘娘是忧心过重,又收到了惊吓,再加上怀了胎儿,这才受不住突然晕厥了过去,不过,……”叶太医露出了为难之色。
太子“啪”的拍了一下桌子,瞪着有些难为的叶太医道:“实说无妨,有本殿在,有皇后娘娘在,难道你还担心有人找你晦气不成?”
叶太医赶忙对着太子周珉昌拱手道:“臣惶恐,臣不敢!是这样的,喜妃娘娘因为之前受了寒气,身子就有些的不好,再加上这段时间心神惊慌失守,就有些外邪风感入侵,不过这都不是大碍,喝些温补的药膳慢慢调理,也就会慢慢养起来,只是,微臣见娘娘手上有些微的红点儿,手臂上,脖子上也有了一些,微臣斗胆猜测,喜妃娘娘身上,定然也是如此,这属于过敏之症,微臣请示,再去看看那老尚宫,才好判断。”
太子听着,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的,眯着眼睛看着一脸不知悔改的贤妃,大声喝道:“那还不快去!”
叶太医赶紧退下去给赵尚宫看病去了。
“母妃!”太子看着贤妃,满是怒气的叫了一声。
“哼!”贤妃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是怒极,自己的儿子,不向着自己,却偏偏向着外人。真是没出息!
第一百八四章 良才难得
陈皇后看着太子周珉昌,微微摇了摇头,用眼神儿示意他稍安勿躁,周珉昌只得耐下性子,等着叶太医的诊断回禀。
贤妃斜着眼,狠狠的剜了一眼陈皇后,这个不会下蛋就会抢别人儿子的女人,手段儿真是太过下作了!
彩旗一直陪着喜妃在内室,喜妃早已经“转醒”了过来,看着立在自己床前的彩旗,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儿里,充满了探究。
彩旗垂着头,紧紧抿着嘴唇儿,一心二用着,一方面是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儿,一方面是犹豫着,要不要跟喜妃解释一二。
这时,帮赵尚宫探完脉的叶太医,神色凝重的进了内殿,陈皇后和太子周珉昌都没有让他行跪礼而是赐了座给他。
“说吧!记得!要如实回禀!”太子对着叶太医说话,眼睛却是看着自己的母妃贤妃娘娘,贤妃简直被他气得要暴跳起来,幸好贤妃身边的老尚宫及时出手,轻轻按了按贤妃的肩膀。
贤妃的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惴惴的,可是平日在宫里,被一众姐妹儿“谦让”惯了,她并不觉得自己扇了个冷宫出来的老宫女的耳光儿,会有什么问题!再者说,她再如何,也没有让人动喜妃一根儿指头不是?教训个老宫女,难不成还得兴师动众的治她堂堂皇贵妃的罪?想着想着,又白了陈皇后一眼,这个死女人,占着茅坑不那啥,还总是以一个“母亲”的姿态自居,她凭什么?要不是她,自己的儿子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谢皇后娘娘谢太子殿下赐座。”叶太医客气了一句,把药箱放在了腿边儿的位置,然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枯恶不俊的贤妃娘娘,微叹了一口气,这才看着陈皇后和太子回禀道:“微臣……病情虽然轻微,但微臣斗胆猜测,赵尚宫和喜妃娘娘身上的红疹,皆是被掺了刺玫花粉的香粉所染,这刺玫花儿是一种带有奇香的花朵儿,前些年被很多商家做成了胭脂水粉贩售,只是,后来才慢慢发现,这刺玫花儿的花粉是有轻微毒素的,皇上在前几年,也明令下过旨,禁了这种刺玫花儿做的香粉贩售,因为只要沾染上了这种花粉在人的肌肤上,都会出现类似于赵尚宫那样的情形。”
贤妃身边的老宫女愣住了,刺玫花儿?这是皇上亲自下令禁止过的东西啊,怎么会……?一个闪神儿,贤妃暴跳了起来,“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的指着叶太医,大声儿斥道:“你什么意思?”
话还没说完,佩喜宫外响起了带着颤音儿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致产生了如同类似的想法,这通传的邓大总管,不会是被路过的什么妖精祖宗的附了吧……
不怨大家有如此的想法儿,皇上在城外的皇家别院儿休养身体,还带着一个马上就要进入产月的刘丽妃娘娘,也没有任何的征兆和通传,如何会突然的回到皇宫呢?
邓大总管没有被附身,他的神智很清醒,也很惊讶,皇上不但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伶俐清秀的女子一起回来啦,还……来了喜妃宫里头……
小金子对着打着颤儿音通告的邓大总管微微笑了笑,屈了屈膝,算是打过招呼,就恢复之前,低垂着头儿,目不斜视的跟着皇上的脚步进了佩喜宫。
见皇上当真回来啦,还进了院门,外殿的一众宫女尚宫的赶紧跪了一地,大声儿高呼:“奴婢(奴才)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殿的人听到当真是皇上来了,还是陈皇后反映的最快,赶忙儿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上的折痕,对着惊讶住了的贤妃道:“妹妹一会儿,还是自个儿跟皇上解释吧。”然后,也不理她,率先大踏步的走出了内殿,去迎接圣驾。
周珉昌和周珉睿立刻跟在了陈皇后的身后出了内殿,叶太医弓着腰,让着贤妃先行,然后才落后两步的距离,一起去迎接圣驾。
“皇上万安。”陈皇后跪地行了跪礼,两个皇子都在她身后跪了下来,“儿臣请父皇安。”
“都起来吧!”皇上发了话,亲手扶起来陈皇后,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大惊大讶,也就略微放了心,证明事情还在掌握之中。
众人起身后,皇上拉着陈皇后,转了个身儿,介绍身后的小金子道:“这是金宣儿,以前叫小金子,是刘丞相找来伺候丽儿的,朕见她伺候的不错,也带着来给玉儿看看。”
小金子上前一步,跪地对着陈皇后跪拜,“奴婢金宣儿,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圣安。”
陈皇后微笑着虚扶了一把,“起身吧,既然皇上如此的信任你,你可得办好了差事儿啊。”
“是,谢皇后娘娘。”小金子垂着头,也不打量四周,仿佛没看到两位皇子和贤妃一般,皇上也没多说,也没有让小金子对贤妃和儿子行礼的意思
,回护之意非常的明显。
贤妃眼珠儿转了转,委屈的扑上前来,“砰”的一声儿跪在了地上,眼睛里饱含热泪,看着盈盈的动人,“皇上……您……您得给臣妾做主儿啊,臣妾,臣妾都快被冤枉死了。”
皇上低头俯瞰了她一眼,并没有叫起,而是回头吩咐小金子,温和的微笑道:“你先进内殿,去给喜妃娘娘看看,没事儿,有什么尽管说,朕给你撑腰。”
小金子又深屈膝行礼,应了是,对着皇后也屈了屈膝,就径直垂着头,谁也不看的进了内殿内室,去探望喜妃娘娘去了。
周珉睿垂着头,眼里闪过一丝的惊愕,心也跟着漏了半拍儿,父皇……莫不是看上小金子了?
小金子的来历,周珉睿心里门儿清,对她和柳芸芸的随从柳大郎有口头上的婚约,也是清楚的很,可万一……万一父皇要是看上了小金子,要纳她进宫……?这可怎么办啊?
太子周珉昌没有也只是看了小金子一眼,并没有多想什么,而是紧盯着跪在地上,低头垂泪的自己的母妃,他现在有一丝后怕,万一……万一真的是刺玫花儿?这绝对像是母妃能干出来的事儿,可是……也是违抗圣旨啊!
皇上拉着皇后的手,看着小金子进了内殿又拐着进了内室,才歪头垂着眼皮儿扫了委屈的不能自抑的贤妃,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情绪的道:“你先起来吧。”
贤妃这才真正的惴惴了起来,她不断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抬起头来,木愣愣的看着皇上,被老尚宫和她的儿子太子殿下周珉昌搀着两个胳膊,站了起来,皇上没有看她,而是看着皇后,露出个和煦温柔的笑容,“咱们还是先去你宫里吧。”
陈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吩咐了莺姑留在这儿接应着小金子,然后宣道:“摆驾。”
贤妃这次用不上她的皇贵妃仪仗了,而是跟着周珉昌一起用两条腿走路,随着皇上和皇后的龙凤兴撵旁边,一起走到了皇后所在的正宫。
帝后落了座,贤妃坐于看了看,不知自己是该继续跪着伸冤,还是该坐在听皇上审问兰芷和叶太医。
陈皇后叹了口气儿,指着下首的椅子,看着贤妃道:“你先坐吧,有什么,再慢慢跟皇上禀告就是。”
贤妃“嗯”了一声儿,也不看陈皇后,也不道谢,就那么转着裙子,一屁股坐在了右边儿下首的椅子上。
周盛帝的眉头又是厌恶的一蹙。
兰芷被人拉到了殿内的正中,侍卫推着她跪到了地上,兰芷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眼泪更是停也停不住。
皇上指着椅子,让叶太医坐到了左边儿的最下首,开口问道:“玉儿的情况如何了?”
…………………………
小金子和莺姑并没有直接进去喜妃所在的内室,而是转过屏风停住了脚步,见周盛帝和陈皇后等人都走远了,才均松了口气儿。
莺姑看着小金子,担忧道:“丫头,刚刚皇上对你……?”
小金子笑了起来,摇着头道:“皇上自从知道我是柳府出来的,对我就是这个态度了,仿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跟我家小姐说过了,我家小姐让我不要担心,说皇上已经让三殿下给了她准信儿,待丽妃娘娘正式进入产月,就让我回柳府。”
莺姑这才拍着胸口,阿弥陀佛了半响儿,看着小金子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菩萨保佑,刚刚看皇上的态度,当真是吓了我一跳……”莺姑左右看了看,声音又小了一些,问道:“皇上是如何吩咐你的?喜妃肚子里的孩子……?”
小金子眼皮儿动了动,垂着眼帘儿,半响儿才低声道:“皇上的意思,我也没懂,但皇上好像……没说不要这个孩子。”
莺姑脸上的肌肉僵硬住了,从前天晚上,听到皇后娘娘的吩咐,她就起了疑心,喜妃肚子里的孩子,莫不是当真真的是皇上的?不然,为何都要保这个孩子?可是二殿下明明……这里面到底存了什么事?
小金子见莺姑的模样,想了想,还是低低的道:“我们家小姐说了,如果打掉孩子,会有婴儿鬼缠身的。”
莺姑一听婴儿鬼,吓得手一抖,赶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错了,我错了,菩萨原谅。”
小金子笑了笑,“这就是个因果,孩子既然有缘来到这世上,我们非要用我们的标准来判断他们是否该来,就已经是违背了他的意思,如果还要杀了他,不让他来到这世间,他可不是会恨咱们?有了恨,人的心,就会变得刚硬而邪恶了。”
莺姑笑了起来,屈指点了点小金子的额头,“听说,你刚进宫,跟在丽妃娘娘身边时,还散播过如果丽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你就把拿孩子的灵魂做成玩偶,让孩子自己去寻仇报仇的谣言?”
小金子点了点头,笑道:“
这是我们家小姐教给我的招数,她说做过亏心事儿的人,第一担心的是律法上的惩罚,第二就是担心被鬼寻仇缠身,说法儿也是我家小姐教给我的。”
莺姑放了心,拉着小金子的手,“走,咱们先进去看看喜妃娘娘,怎么说你也是皇上派来的,她见到你,也多少可以纾解一下心情。”
俩人转过屏风,沿着内殿进了喜妃所在的内室。
喜妃半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幔帐没有放下来,夏月和彩旗都垂手侍立在床前,听候吩咐。
莺姑快步走到床前,屈膝对着喜妃行了礼,笑着道:“娘娘无须担心,叶太医说了,慢慢调理着,您的身体也就好了。”然后回身儿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金子,道:“呶,这是皇上特意派来帮您看看,怎么调理身体好的,叫金宣儿,一直跟着丽妃娘娘调理她的身子的,能力很是不错。皇上,特别的信任她。”后面一句,特意加强了语气。
喜妃又惊又恐的看着莺姑,她以前进宫之初,跟这皇后身边的大尚宫女关系可是一点儿都不好啊,在看了眼小金子,这是丽妃怀了孕,就进了宫伺候的宫女,听说是刘丞相找来的,调理孕妇是一把好手,只是……听说她还会抓鬼……喜妃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只是,她在如何害怕,还是得听皇上的话,谁让皇上信任这个小丫头呢。
喜妃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叫起了对自己行礼的小金子,尽量语气温和的说道:“那么,就多劳烦金尚宫了。”
小金子应声而起,对着喜妃笑了笑,道:“娘娘客气了,皇上听说娘娘这边儿受了惊吓,赶忙骑了马赶回了宫,还带上了奴婢,就是担心娘娘。”
这话儿说的喜妃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皇上既然这么急,就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既然担心孩子,那么自己定然是无事的。
“娘娘,可容奴婢在给您把把脉?”小金子天真的笑着道。
只是,小金子这一笑,还是让喜妃心里打了个突儿,怎地这丫头笑起来,如此的像敏妃?皇上对她信任?莫不是……看上这丫头了?
喜妃心里存着事儿,但还是伸出了手臂。
莺姑让夏月拉了个小杌子来,让小金子坐下,小金子对着夏月道了谢,快速的瞟了一眼立在床头,一动不动的彩旗,这才坐了下来,聚精会神的把起了脉。
喜妃似是触电一般,在小金子的三根手指放到她的手腕儿上时,一个挣扎,她担心了,这孩子的孕月,是有问题的,万一被她看出来,这人可不是父亲的人啊,暴露了,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小金子也不勉强,她当然知道她内心的担心,只是意思意思的让喜妃伸出舌头看了看,又让她把袖子撸了上去看了看,然后笑着道:“娘娘的身子,就是受了些许的风寒,现在吃药是不能的,是药三分毒,怕是会影响胎儿,奴婢回头跟叶太医再商量一下,给娘娘配一个药膳来吃,虽然会慢一点儿,但是绝对是对龙嗣有好处的。”
一句“龙嗣”让喜妃的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来。
小金子看着喜妃的眼睛,问道:“娘娘,您这身子,似是有过敏的症状,怕是刚刚碰了什么东西?”
喜妃一听,赶紧让夏月拿了把镜子过来,这一照,“哇”的一身儿就哭了起来,“那个……她怎么能这么对待我?我怎么对不起她了?”
然后又像是想起了彩旗,猛地转头怒瞪着她,抬起手来指着她:“这个宫女,是贤妃姐姐宫里的,刚刚就是她碰过我。”
小金子抬眼儿示意着莺姑,莺姑点了点头,叫来了人,让他们把彩旗给带下去,看着彩旗被人押着出了内室,喜妃才似是缓过了气儿来,说话也顺溜了,看着小金子问道:“本宫这过敏,不会影响了孩子吧?”
小金子点了点头,“不会,只是娘娘切莫近期接触花粉,这屋里,最好也不要在放植物了,以免再引起敏感。”
喜妃看着小金子,眼睛里都是亮光儿,好奇的问道:“好,本宫知道了,对了,听说你还会布置风水?你说说看,本宫的这间宫殿,可有什么东西摆放的不恰当?”
既然小金子是皇上的人,那么她自然不用担心皇上会害了自己的骨肉,皇上相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那么,自己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小金子转头看了一圈儿室内的摆设,笑着道:“娘娘很有悟性,这屋里的摆设儿都是恰好的,只是,若是娘娘这一胎想要男孩儿,那么,最好在屋内的正北方的墙面里或是地板上,摆上三十六枚铜钱,或是……”小金子掐着指头,算着流年飞星,算了算,才抬头道,“今年正北方是九紫方,如果想要孩子健康,最好在正北方那边儿,摆上一个紫砂壶,旁边儿,在摆上一把蒲扇,这样,就起到了催旺的作用。”
第一百八五章 慢刀子
莺姑听得一个楞一个楞的,这一套一套的,简直是太专业了,有没有啊?
喜妃笑了起来,赶紧让夏月把小金子的话记下来,回头再寻一个紫砂壶摆上。
“蒲扇有要求没?”喜妃问道。
“最好是竹骨扇,或是稻草的也行,就是别用布做的就行。”小金子耐心解释道。
小金子其实心里是疑惑的,难道说女人怀了孕,当真是喜怒无常?跟这喜妃的哭笑转换自如比起来,刘丽妃那简直就是开水煮挂面的水平了。
“皇上驾到……”
周盛帝进了内室,见到原本娇艳欲滴的爱妃居然两只眼睛肿的似是灯笼一般,脸上还有斑驳的红点儿,看起来骇人的很。
喜妃没有想到皇上来的如此之快,心里不自觉的暗喜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周盛帝抬了抬手,示意屋内跪地的尚宫女们起身,按住小金子的肩膀儿让她继续坐着,看着半躺在床上的喜妃,关切的问道。
喜妃在这方面,还是聪明的,她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铺直叙的把贤妃排着强大的皇贵妃阵仗来“看望”自己,以及非要自己承认上次树林的“行刺”事件,但对于自己莫名其妙的过敏了这件事,却并不知晓。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行刺您,那件事儿,臣妾……臣妾……”喜妃有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金子垂着头儿,心里叹着气,这眼泪,也太不值银子了吧?
喜妃一边儿拿着帕子擦着泪水,一边儿看着皇上放在小金子肩膀上的手,这小宫女难道已经得了皇上的青眼了?可是看她这个岁数,貌似也得再过一年才能及笄吧?皇上什么时候喜欢这么小的丫头了?
喜妃并没有吃醋,因为她没那个时间去吃醋,她现在的心思,完全放在了要另找一个伙伴儿这件事儿上了!
要知道,在宫里生存,尤其是后妃,没有伙伴儿是完全不行的!靠着皇帝的宠爱?连敏妃那么受宠的,都有着淑妃和德妃这样的伙伴儿,何况是自己了?!刘丽妃平日里对谁都清淡的很,还有点儿疑神疑鬼的,自然不合适;贤妃?已经不可能了,经过今天这一事儿,那就更不可能了,往日里的“姐妹”情分,全都付之一炬了;皇后?敏妃?德妃?淑妃?想都不要想了,还剩下的,平日里根本就没有过接触,李昭仪生了六皇子以后,就深居简出的,再加上忠义侯府的那摊子烂事儿,皇上几乎就不曾再去她的寝宫看望过她,偶尔,也就是因着六皇子,而跟她客气个一两句,关怀一下也就是了。
“你安心养胎就是,行刺的事儿,大理寺自然会调查清楚,朕和太子,也定然不会冤枉了任何人,你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似是听出了皇上口气里的不耐烦,又似是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这幅形容,“哇”了一声儿,喜妃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现在这幅丑样子,已经被皇上看到啦。
“啊!”喜妃快速的掀起被子,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皇上还有坐在小杌子上的小金子,还有站在后面的莺姑和夏月都差点儿被喜妃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个半死。
“别看我了,皇上,臣妾现在形容不雅,您先回去吧,等臣妾好了,您再来看我。”喜妃捂着被子,声音闷闷的咕哝道。
周盛帝轻笑了起来,他已经接受自己宠爱的三儿子的意见,预备给这个头脑简单又愚痴的喜妃留一条生路,也算是积德吧,人就是这样,年纪越大,越是能够包容很多看似根本无法包容的事情,只要不是关乎国体的安稳,不是动摇大周朝的基业,其他的,也就都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看,过了,也就算了。
“好,那朕改天再来看你,你好好调养身体,缺什么,跟皇后说就是。”说完,看着小金子,温柔的道:“你帮玉儿看看,该如何调理,回头写了方子,跟叶太医商量一下,在过一会儿,就跟朕回别院儿去。”
“是,皇上。”小金子想要起身行礼,又被周盛帝按了回去,“你坐着吧,跟玉儿好好聊聊,然后让莺姑带你去太医院,找叶太医就是。”
小金子乖巧的点了点头。
周盛帝满意的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儿,就转身儿出了内室。
多了好一会儿,“皇上走了吗?”喜妃还在被子里,蒙着头问道。
“已经走了,娘娘快出来吧。”夏月笑着回道,“娘娘,可有口渴?叶太医可是嘱咐过了,让您多喝水呢。”
喜妃这才把蒙着头的被子给扯开,大呼了一口气儿,说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可当真是口渴了呢。”
夏月笑着去给喜妃倒水去了,喜妃歪着头打量着小金子,还没等她说出多么二傻子的话,小金子笑着对她先说道:“娘娘,奴婢做了点儿小礼物送给您,您自己不要多看,一会儿奴婢会交
代给夏月姐姐的,您只要记得,如果贤妃娘娘再来找您的麻烦,您就推说身子还没养好,不要去见她就是了,一切都有皇上给您做主儿,您就放宽心,好好养着身体,您身体好了,孩子才能康健呢。”
周盛帝出了佩喜宫,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变得晦暗不明,一直跟着伺候的邓大总管,小心翼翼的悄声儿跟在他身后,心里却暗自惊心,那个黑漆漆的像是一个小孩儿一般的木头小人儿,让人看着就感觉毛骨悚然的,怎么能就这么让一个宫女带到后宫里来呢?就是自己,在宫里呆了将近四十年了老人了,也算是生生死死的见过无数了,乍一看到,还会吓得打颤儿呢……
“不是你该管的,你就不要操心了。”周盛帝的声音,平平稳稳的从邓大总管的头顶飘过,邓大总管吓得一个激灵儿,赶紧应是道:“皇上放心,老奴什么都没看到。”
“嗯。”周盛帝这才嗯了一声儿,点了点头,也不乘兴撵,而是步行着,回到陈皇后所在的正宫。
周盛帝回到正宫,对着行礼的众人道:“既然贤妃不承认,那么,为了公平起见,也给玉儿一个交代,叶太医……”
“微臣在!”叶太医跪着道。
“先起来吧,都起来吧。”周盛帝抬了抬手,示意跪在地上的众人先起身,然后拉着皇后的手,回到上首坐了下来,继续吩咐道:“叶太医,朕命人带人,先搜身,看看着刺玫花儿的花粉,到底是藏在何处。无论是谁,当时在场的,全部给朕检查仔细了!”说道后面,声音异常的严厉,帝王威仪尽显。
叶太医赶紧拱手,领了命!
邓大总管早就领了圣命,奔到太医院找来了多名医女。
听到要查身,贤妃脸上没有任何的恐惧之色,甚至是连一点儿的做贼心虚的神色都不曾有,周盛帝自然都看在眼里。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去检查喜妃的医女回来回禀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喜妃娘娘宫中,并无任何刺玫花粉,甚至是连花类的植物都没有。”
周盛帝抬手指了指。
医女官儿对着贤妃道:“贤妃娘娘,请。”
贤妃在张扬跋扈,到底畏惧周盛帝,没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的气愤,而是满腹委屈的看了周盛帝一眼,这才跟着医女官儿去了偏殿接受检查。
太子周珉昌紧张了起来,万一当真是母妃……?看着贤妃的背影儿转了个弯儿不见了,急忙回头看着周盛帝,惴惴不安的叫了一声儿。
“父皇……?”
周盛帝爱怜的看了他一眼,“不用担心,这也是对你的考验,这段儿时间,你做的很好,朕很满意。”
大概,作为一个父亲,对于自己的孩子,不论他们是争气的,还是老实的,都是爱怜的吧?但作为一个帝王,却是需要冷漠冷静的观察每一个孩子,不带任何的感**彩,然后,给自己的国家,自己的人民,选择那唯一适合的人来继承自己底下的那个位置。
太子周珉昌还是第一次得到自己的父皇如此直接的夸赞,心里激动的难以自已,自从以太子的身份监国以来,他真的是太累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周盛帝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一酸,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陈皇后从椅子的扶手下面,悄悄伸过手去,握了握周盛帝的手。
很快,医女官儿回禀,贤妃娘娘身上是没有刺玫花儿的花粉的,但是,她的贴身大宫女兰芷和老宫女桂尚宫身上,却是都有这种花粉的,另一名宫女彩旗身上,并没有这种花粉。
贤妃震惊的听着医女官儿的回禀,着急的大吼了起来,“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母妃!”太子周珉昌刚忙站起来,拉过惊怒的贤妃,劝解道:“您……唉……自有父皇做主儿,母妃!”
贤妃转过头来,狠狠的拍着周珉昌拉着自己的胳膊,“她们这是联合的,你怎么还不懂?你怎么这么笨?他们这是要害咱们!”
“还不给朕住手!”周盛帝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啪”的摔倒地上,瞪着已经失去理智的贤妃,指着她道:“朕的太子,是你能随便打的?信口雌黄!来人,把贤妃给朕拿下!”
太子周珉昌被贤妃打的有些懵,见冲进来几个太监,拉开了还在挥舞着手臂的贤妃,转头看着周盛帝,呆了呆,“砰”的跪了下来,“父皇,饶了……饶了母妃这一次吧。”
周珉睿赶忙站了起来,也跟着跪到了周珉昌的身边儿,磕头哀求道:“父皇,就饶了贤母妃这一次吧。”
陈皇后也跟着站起身来,对着周盛帝屈膝道:“皇上,贤妃妹妹也是糊涂了,您就……原谅她这一次,让她回去闭门思过也就是了!”
贤妃最听不得陈皇后这种假惺惺的口吻,怒斥道:“用不着你假好心!说不定,
今天的事儿,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贤妃挣脱了挟着她的太监,几步奔到周盛帝的腿边儿,抱着周盛帝的腿,哭诉道:“皇上,皇上,是她们……”抬手指着一旁的陈皇后,看着周盛帝道:“是她们用计,想害我啊,皇上,您要调查清楚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周盛帝厌恶的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一片冷漠清明,“哦,你说是她们用计害你?她们为什么要害你?连你的儿子,你都怀疑?还是说,你身边的这些个宫女尚宫们,都被‘他们’收买了?”
“皇上,臣妾并不知这刺玫花儿粉之事,但是,若是我身边的桂尚宫还有兰芷身上有这花粉,怎么臣妾会没事儿?要说,臣妾跟她们在一起的时间才最是长的吧?而且,她们一天要帮臣妾办事儿,也会接触不少人,怎么别人都没事儿,就是喜妃妹妹还有那个赵尚宫会有事儿?”这事儿,贤妃确实是冤枉的,第一,这刺玫花儿,因为前几年被周盛帝下旨禁了之后,她就没有再接触过,生怕一个不好,染在自己身上,再者说,如果真的是桂嬷嬷和兰芷,那怎么她们俩个都没事儿,自己也是扶着她们了一路,怎地自己会没事儿?说不定,就是喜妃勾结了皇后这个贱女人,来故意掐害自己的,对!一定是这样!
太子周珉昌也回过神儿来,心里也是泛起了怀疑,难道说,母妃当真是被冤枉的?难道是喜妃……?
“贤妃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叶太医,你来说说,为何那个宫女还有桂尚宫没事儿?贤妃也是她们接触最多的,今儿个不可能没触到过,怎地大家都没事儿,就喜妃还有她身边儿的那个赵尚宫有事儿呢?”周盛帝看着叶太医,问道。
叶太医见皇上问道,赶忙儿跪下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这刺玫花粉其实落在普通的皮肤上,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问题是,若是接触到了有水的皮肤上,这水,不论是茶水,还是清水,还是泪水,只要接触上了有水的皮肤,就会有刺激性,引发皮肤的过敏症状,再加上,赵尚宫挨了两耳光儿,这花粉就会随着这泪水蔓延开来,自然,这赵尚宫就是最严重的一个。这也是,为何兰芷、桂嬷嬷还有贤妃娘娘会没事儿的原因。”
太子周珉昌挺直的脖子松了下来,看来,这真的是母妃所为了,兰芷和桂嬷嬷都是从她还没嫁入皇家之时,就跟着伺候她的老人了,要说被收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桂嬷嬷的儿子还在武府当差,兰芷的夫君,现在也是武府的大管家,怎么可能丢下夫君儿子的,被人收买呢?再者说,她们跟着母妃,并不缺银钱,也没听说她们的家人,有人善赌什么的,自然不会受到什么要挟……
“太子大哥,您要坚强一些。”周珉睿不知该如何安慰周珉昌,只得双膝行了几步,离他近了一些,低低的安慰道。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不论贤妃再如何狡辩,都是不容置渊的事实。
周珉昌轻轻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担忧自己的周珉睿道:“三弟放心,我没事儿。”
贤妃愣在了当下,这些不论是花粉啊,还是过敏啊,她一概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但是证据却是如此的确凿,这让她如何争辩?
“皇上,是她们联合陷害臣妾,这兰芷和桂嬷嬷,肯定是被她们收买了,皇上,臣妾冤枉啊……”她现在的嘴上,只剩下这一句好无力道的辩驳。
在外人看来,这几乎都是她在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兰芷和桂嬷嬷,早就被太监带了下去,自然听不到自己效忠了好几十年的主子,如此无情的说辞。
“贤妃宫中的女官儿擅用禁花,虽然贤妃言称并没有指使下人如此做,但治下不严却是事实,如此藐视皇命,藐视朕,实属大不敬,去贤妃的贤字,看在太子的面子上,降一级,以后就称武妃吧。”
贤妃猛地抬起头来,惊愕的看在周盛帝。
周盛帝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在陈皇后,说道:“剩下的,就皇后来处理吧,朕还得赶回别院儿去,丽儿最近的情绪不是很好,朕不放心她。”
陈皇后点了点头,“嗯,帮我替丽儿妹妹带好,我就不送她东西了,你多照看着些吧。”
周盛帝笑着拍了拍陈皇后的手,转头看在跪在地上,嘴里还在嗫喏的武妃,抬起眼来,看向周珉昌道:“太子,你先把你母妃送回宫去吧,好好跟她谈谈,别再让她惹是生非了。”
周盛帝带着小金子,又回了皇家别院儿。
这一晚,宫里又出了一件事儿,贤妃娘娘被已经去世了将近有十年的小李美人所出的四皇子周珉翔的鬼魂儿吓病了。
久未露面儿的小李美人儿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儿。
其父东阁大学士李大人,也成了朝臣们私下议论的焦点。
坐在武大将军府邸书房的东阁大学士李大人,焦虑又担忧的看着坐在上首的武大将军,忐忑道:“将军大人,那木头偶人,真不是我女儿命人做的。”
第一百八六章 心病
天上一弯原本应是明亮的毛月亮,却被乌云遮着挣扎不脱,只露出了瘦长条儿的一抹影子。
小李美人儿身边儿的婵娟高抬着手里的灯笼,声音似是被冻冰一般的打着颤儿,“娘娘,咱们……真的要去嘛?”说完,用另一只没有提灯笼的手紧紧的环着自己的小身板儿,眼睛却是一直的四下警惕的到处看着。
小李美人一身儿的灰暗衣衫,头发高高的挽起,只插了一根儿乌木簪子,浑身素淡的就像是给谁行者斋戒一般,只低低的“嗯”了一声儿,就继续眯着眼睛盯着墙面儿。
过了半响儿,小李美人吩咐了一声儿,“把东西给本宫。”
婵娟担忧的看着她,“娘娘,这神鬼之事儿,可万万得谨慎着啊,老爷也递了话进来,让您千万要耐心,万一……奴婢是怕万一,四殿下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了,跟您的母子情分,也散了,您就别……娘娘。”
“给本宫!”小李美人转头狠狠的瞪着婵娟,自己的儿子,那么不明不白的就没了,这么多年来,她没有一时一刻的忘记过自己的儿子临去之前那饱受病痛哀怨可怜的眼神儿,她作为一个母亲,如何能忘?怎么能忘?!
婵娟无奈,只得先把手里提着的灯笼,放到了脚边儿上,然后,略微用了用力,抱起了一个黑呼呼的酸枝大木龛递了过去,小李美人双手接过,像是抱孩子一般的往上耸了一下,就换成了单手抱着木龛,一只手伸了过来,婵娟赶紧递上一直包了水牛皮的木锤。
小李美人那好木锤,婵娟弯腰提起灯笼换了个位置,站到了离小李美人更近了一些的位置,一手提灯笼,一手拿着一个铁钉儿,踮着脚尖儿,使了使劲儿,按在了墙壁的石缝儿之中。
小李美人举起水牛皮木锤,一下一下的打在铁钉之上,嗑挞嗑挞的声响儿在这几乎没有月光的夜里,听着直教人头皮发麻。
钉好了木龛之后,小李美人从脚边儿的一个包袱里,取出一个黑红色的木偶小人儿,小人儿是用樟柳木雕刻而成,雕工了得,让这个小人儿看起来栩栩如生,两只眼睛,似是会发光儿一般,直直的盯着看着自己的人。
婵娟吓得赶紧扭了头,她压根儿不敢看这个小人儿,总感觉这木偶阴森中还透着一股子的邪气,尤其是那个嘴角,好像是勾着唇阴笑着看着你一般。怨不得贤妃娘娘会被吓得发起了高烧来,如果自己半夜醒来,突然看到这么个木头人,也得被吓个半死不可。
小李美人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惧怕的痕迹,看着这木头小人,满心满眼的全是慈母之爱。
婵娟其实想劝,但看到小李美人如此伤感不能自己的样子,又不忍心劝她,也许有个念想,也是好的吧?总比以前毫无生气儿的时候要强上一些……叹着气,踮起脚来,把灯笼的挑杆插到了高处儿的墙眼儿里,然后弯腰掀开提篮儿上盖着的白色丝绒布,“娘娘,要现在祭奠嘛?”婵娟不敢看那个黑漆漆还泛着红色光儿的木头小人儿,只得看着小李美人的裙角儿问道。
小李美人拼了命的抑制住自己的悲,点了点头,婵娟拿出提篮里的蜡烛和榆树皮香,拾起火折子,“呲啦”的点燃了蜡烛,然后拿着蜡烛点燃了榆树皮香,将蜡烛摆在地上,把香递给小李美人。
烛光照亮了小李美人满是泪痕的脸,小李美人没有接婵娟递过来的香,而是保护着、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小木头人儿放到了木龛里,看着木头小人儿端坐在木龛里,就这么互相对视着,眼里尽是道不尽的怀念和感伤。
一阵风儿吹过,虽然是温暖的,但婵娟还是觉得四周像是有无数的眼睛盯着自己这边儿一般,凉气一股一股的,直往衣领儿里面窜。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婵娟有些着急,但最多的还是害怕。
“娘娘……”低低叫了一声儿,婵娟拿着香,还得护着蜡烛的烛火不被风吹灭,脸色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惨白一片。
小李美人像是回过神儿来一般,泪痕干在了脸色,时隐时现的烛火映着她的脸,木噔噔的,婵娟差点儿吓得把手里的香给扔出去。
“给我……”小李美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还带有从来没有的暗哑,婵娟哆哆嗦嗦的把香递给了她,眼神儿一直往她的脸上飘,不会是被附体了吧?
婵娟的后背几乎都被冷汗浸湿了,汗毛排排竖着,立正站好,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缠着的布袋儿,里面,装着的是钟馗抓鬼符咒,这是她从武妃娘娘宫里头,顺出来的。
因为武妃娘娘在前天晚上,被这个木头小人儿给吓得晕了过去,太子殿下大急,三殿下赶忙找来了白云观的虚空道长,替武妃娘娘回魂儿,这符咒,现在几乎贴满了武妃娘娘的寝宫,因着规矩,小李美人是应该去探望“生病”了的武妃娘娘的,但是,小李美人怎么可能去呢?所以,她就替代了小李美人,去送
了压惊礼,顺便,把这符咒也带出来了两道。
本想着一道给小李美人,一道自己留着,可小李美人似是着了魔一般,就是不肯带,连着她都不让带,婵娟第一次,为了自己留了个心眼儿,将这符咒偷偷留了下来,并放在了自己贴身的腰包里。
小李美人直愣愣的看着木龛里的小木头人,然后拜了三拜,嘴里悲戚的道:“儿啊,娘对不起你,娘一定替你报仇,你帮娘看着,保佑着娘,一定顺利的替你报仇,等报了仇,娘就去找你,咱们还做母子,一起去地下做母子!”榆树皮香燃了近大半儿,眼看着就要烧到小李美人的手指。
突然,“噗”的一声儿,香上的火点儿,居然神奇的灭了。
婵娟这一下可真的是被吓得不轻,因为,她看到了有一缕的蓝光儿从榆树皮香上飘过。
小李美人居然呜呜的哭泣了起来,“儿啊,我的儿,我的宝贝儿。”
显然,小李美人是以为自己的儿子显灵了,怕香火伤到他母亲的手,才施了法术,让这香灭掉的。
婵娟想起小金子当时在宫里时,讲过的“买路银子”一事儿,小金子的原话是,“你们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会梦到一些自己死去的亲人,跟你们说我的房子漏雨了,或者是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看着你们吗?……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尽到亲戚的义务,没有给他们送上路的盘缠,祭奠去世的人,少不得要给他们送一些盘缠的,钱多不压人,自然也不会压到他们那些中阴身啊。谁会嫌弃银子金子多?”
婵娟赶紧蹲下,翻找提篮儿,先是拿出一个葫芦形状的酒壶,嘴里念念有词道:“四殿下,奴婢是娘娘身边儿的婵娟,当年您最喜欢跟奴婢玩儿的,奴婢先敬您一杯酒,然后,就送银子给您,您安心吧,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娘娘的,您安心吧。”
说完,将酒在地上撒了一口的量,然后,剩下的,就用酒水画了一个圈儿,还故意留了一个小口儿,听说,这样可以让被施之亡魂进入获取所布施给他的钱财,而不至于被其他流浪的亡魂抢夺了去。
不管是不是迷信,婵娟现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画好了圈儿,婵娟又翻出早就预备好的金银箔冥币,都是预先就准备好的,每年四皇子的忌日,生日,小李美人都会给他烧上一些,所以,在制作方面,婵娟很是熟练。
打了火折子,婵娟将预备好的黄土纸先烧了起来,然后,一个一个的将金银箔扔进了火里,顿时,火光四溢,金银箔都烧得卷起来边儿来,沙沙的声音,像是细细的孩童踩着枯枝败叶,四处玩闹的声音。
“娘娘,您也给四殿下烧一些银子吧。”婵娟借着火光,胆量也大了一些,抬起头来看着小李美人儿劝道。
小李美人也没搭理婵娟,拿起地上的酒壶,仰起脖子闷了一口,往火堆上奋力一喷。
“呼……”火焰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小李美人抽出腰间的佩剑,婵娟吓得没有蹲的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娘娘……您……”
“我跟我儿子玩一会儿。”小李美人甩出一个花袖儿,舞起了剑来。
这把剑,是小李美人从小就带在身边儿的,作为一个文官儿家庭的孩子,还是嫡女,却特别喜欢舞刀弄剑,东阁大学士李大人对自己的这女儿,虽说不是特别的宠爱,但作为一个父亲的爱护之心,还是有的。见她喜欢,就不知从哪儿,淘来了这把古剑,剑身覆有蓝色薄锈,刃锋极犀利,近锋处明显收狭,双刃呈弧曲形,中起脊线,两从斜弧面,剑格作倒凹字形,饰兽面纹,镶嵌绿松石,圆茎实心,有缠缑痕迹。茎上有两道凸箍,箍上有纤细的凹槽,槽内也遗存少量绿松石。圆盘形首,铸有多圈精致峻深的同心圆凸棱,剑首以不同成分之合金青铜分铸后再衔接剑茎而成。剑身近格处铸有铭文两行十字:攻(吴)王夫差自乍(作)其元用。
当年四皇子刚刚满了四岁,因为聪明非常得周盛帝的喜爱,但是再聪明的孩子,也是顽皮的,见小李美人身边有这么个宝物,喜爱的不得了,非要嚷嚷着让母妃教他习剑,小李美人每每想起这件事,就后悔的不能自抑,她当时为何会不让儿子学呢?如果那时,就开始习剑,说不定……后面的事儿,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发生……
婵娟坐在地上,看到小李美人那顺着眼角留下的泪水,也心疼了起来,护主心切,心里只有主子,她可能做的不是很好,但跟自己主子的感情,却是实打实,真真切切的。
婵娟也心疼被痛苦折磨而含泪而终的四殿下,虽说不是她亲生的,可也是从小儿就抱在怀里,一点点儿拉扯着长大的孩子。
婵娟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那个盛放着木头小人儿的木龛,眼睛越长越大,那小木头人,竟然……
不见了!
“啊……”婵娟
惊吓的大叫了起来。
如此尖锐凄厉的叫声儿,自然惊动了夜里巡逻的侍卫。
今天小李美人并没有在后宫祭奠自己的儿子,而是来了之前四皇子周珉翔上学的地方,这个地方,也是周珉翔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已经是大内侍卫总督的李墨霖,依旧是一身白衣白甲,带着一组侍卫奔了过来。
小李美人似乎是受了惊吓,舞着的剑来不及收回,但在李墨霖的眼里,这女人怕是要找人发泄一顿她内心的怒气。
李墨霖眯着眼睛,见小李美人持剑刺了过来,微微侧身,长剑沿着他胸前的衿带滑了出去,这一剑被他轻巧的避了过去。刚想抬手准备袭击小李美人的后脑,打算先把她敲晕,却没想到小李美人回身速度极快,脚尖儿轻巧的一点,腰部绷得紧直的弯了下去,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动作,转动手腕儿又是一剑。
李墨霖明显轻敌,这一剑,好巧不巧的刺中了他胸前的护甲,“厮啦”一声儿,护甲上的白鳞片应声落了好几片下来。
侍卫们见状,赶忙儿上前帮忙,只是下手的力度,却是不好拿捏,毕竟,小李美人是后宫的嫔妃,虽说她前来诚学殿是她的不是,可若是伤了她,可不是他们这种小侍卫可以承受得住结果的。
“你去,母妃听你的。”乎的,背后一声儿,吓得婵娟一惊。飘乎乎的声音,已经不是儿童的声音了,而是四殿下过世时,略微有些变哑的嗓音。
婵娟哆嗦的想回头又不敢回头,其实也就是一瞬,婵娟沉了一口气,猛地回头看去,竟是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连个花草儿的影子都无。
婵娟相信了,她是真的信了,那个木头小人儿,里面的魂魄,当真是四殿下!
也不知为何,知道了的婵娟,反倒不怕了,她起身,提着裙子冲着还在跟侍卫们厮杀的小李美人奔去,大喊道:“娘娘,娘娘,您快看,四殿下,四殿下回来看您来了!”
小李美人挥着剑的手一顿,刚转过身儿来,看着奔着自己跑来的婵娟闭上了眼睛。
念翔殿中一片寂静,只有红铜的三顶脚炉里,徐徐的飘着几缕若有似无的轻雾。
叶太医神色凝重,看着也是急匆匆赶来的陈皇后道:“回禀皇后娘娘,小李主子心神失守,怕是,得行针才能让她平稳下来了,唉……焦虑惊惧导致的颅中血流不畅,恐怕……”
陈皇后拧着眉头,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看着平躺着的小李美人,抽噎着的婵娟,又转头看向叶太医,“叶太医请讲,但说无妨。”
“是,回皇后娘娘的话,小李主子这心病,怕是行了针,也难以痊愈,待她醒来,如果还是神志不清,那么……恐怕以后都是如此了。”叶太医为难的说道。
以后都是如此了?神志不清?以后小李美人都是神志不清了?
陈皇后倒抽了一口凉气儿,紧张的问道:“没有别的法子嘛?”
叶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
婵娟听到这儿,膝行了十几步,匍匐在陈皇后的面前,哀求道:“皇后娘娘,让丽妃娘娘身边儿的金宣儿来给我们主子看看吧,现在大家都传,这金宣儿医术了得,还会治人的心病,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比不过的呢,求求您了,皇后娘娘,就让金宣儿来帮我们娘娘看看吧。”
叶太医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他们学医多年,自认勤恳认真努力,竟然是连个宫女都比不得?
婵娟现在可顾不上叶太医,只含着泪的看着陈皇后,哀求的神色让人心生怜悯。
陈皇后叹了口气,“好吧,本宫去跟皇上说一说,看看他答应不答应吧,叶太医,你也别多心,金宣儿是女子,自是要比你们男子更加了解女子的心事儿。”
叶太医赶忙起身,躬着身子,抱拳施礼,连道不敢。
过了两日,小金子跟着皇上又回了一趟皇宫,仔细诊断着从醒来,就精神恍惚的小李美人。
婵娟紧张的看着她,小金子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着急,就这么对着小李美人,又是握手,又是贴着她耳边儿小声儿却极其温和的说着话。
过了大概有两柱香的时间,只见小金子弹了一声儿响指,然后,就轻轻抚着小李美人躺了下来。
婵娟差点儿惊喜的尖叫,自己的主子,是多久没有躺下过了?从醒来,就只喝了几口水,然后,就这么一直干坐着,不吃不喝,白天黑夜,这么干熬着,就是没病也得熬出病来,太好了,终于见她躺下,婵娟高兴地眼泪夺眶而出。
见小李美人闭上眼睛,呼吸也平稳了下来,小金子示意婵娟靠近自己,贴着着婵娟的耳朵悄悄的道:“你去,拿一个蒲团儿来,再找一个孩子过来,尽量找四五岁的孩子来,记着,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打扮成四殿下的样子。”
第一百八七章 孩子
婵娟听了小金子的吩咐,心里没底,出了内室,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转过屏风,朝着往内殿里去。
内殿里,皇上和陈皇后都在,俩人坐在内殿小李美人平日里做针线用的罗汉榻上。
窗子已经被敞开,这里阳光不重,但光线却非常好,也没有风,周盛帝和陈皇后俩人面对面坐在罗汉榻上,中间的小几子上放着一个棋盘儿,俩人分持两弹,安静却闲适的有一下没一下的举棋、落子。
“皇上,这女娃儿当真是柳府送出来的?”陈皇后拾起一枚白棋,犹疑不定应该如何落子,也没抬头看周盛帝,只是漫作随意的问道。
“呵呵,当真是,听说,柳家的那个二丫头,从小儿就喜欢这些个玄异之术,这女娃儿跟着她也有好几年了,学的比柳家那二丫头还要好。”周盛帝一手撑在小几子上,一手悠闲的放在自己没有坐在罗汉榻上的右腿上,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弹着。
“可这玄学,最是骇人,臣妾每次听起来,都会心里有些发毛。”陈皇后抬起眼皮儿,娇嗔的看了周盛帝一眼。
这话的理解,可以看作两方面,一方面是想看周盛帝对于女子习学玄学术数的看法,另一方面是有看着形势若是不好,就得想法子替柳家开脱之意,周盛帝跟她做了好几十年的夫妻,如何会听不出来。
温和的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陈皇后放在桌上的一只手,“你啊,就是会多心。”
婵娟转出来,看到帝后俩人如此安逸和谐的一幕,心里酸楚难抑,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想,却也是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只酸的一下子呛进了鼻子。
陈皇后见从屏风后转出来的婵娟,脸色怎么如此的难看?眼皮一跳,赶紧收回周盛帝拍着自己的手,急忙问道:“婵娟,你主子怎么了?难道不好?”
周盛帝眯着眼睛看着婵娟,他不像陈皇后,他对于这种脸色还有眼神儿,真的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真是“贪婪”起于每日所见!
婵娟见皇上变了脸色,赶忙收回目光,提着气儿,挪着小步走进了二人几步,然后跪地,如实的禀告了小金子让自己做的事情。
陈皇后偷眼儿瞄了眼脸色不善的周盛帝,转回视线,看着婵娟道:“那你的意思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婵娟吱吱唔唔了一阵儿,陈皇后仔细听都没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眉头紧皱着,口气却依然温和道:“如果有什么不妥,也回头再说,你先去找几个孩子过来,然后,让皇上再看看就是。”
这显然是帮婵娟说话了。
周盛帝摇了摇头,无奈的看了眼对着自己歉意而笑的陈皇后,转而看着婵娟道:“你去勤政殿,找三殿下,让他来办这事儿,你就负责把蒲团儿找好就行。”顿了顿,接着道:“找稻草编的蒲团儿,不要平日里用的那种。”
婵娟愣神儿看着因为陈皇后的一句话,就和颜悦色起来的周盛帝,见周盛帝看过来,赶紧垂下头,听完吩咐,应了是,就快步的退了出去,甚至都忘记了要给陈皇后行礼。
陈皇后笑看着婵娟仓惶离去的背影儿出了内殿,才回头看着周盛帝,调侃道:“没想到,你风采不减当年啊……”
周盛帝被陈皇后的话逗得乐了起来,点着头道:“是啊,老早就跟你讲过,我魅力不减当年,你还不信来着。”
“好,是是是,您的魅力,举世无双的很!对了,刚刚你让她找稻草编的蒲团儿,这是何意啊?”
陈皇后把棋盘端起来放到了自己落座的内侧,然后示意莺姑端来了一套茶具。一边儿沏茶,一边儿问着。
“小金子这法子,昨个儿你让人送了信儿来,她就跟我请示过,因为这里头牵扯到一种……”周盛帝歪着头想了想,才想起来,拍了一下大腿道:“这叫做心理疗法,小金子说,看内侍汇报的情况,显然纯儿是得了心病的,这心病,最是难医治,她说她在柳府之时,柳家那二丫头跟她讲过这心理疗法,说是,也许可以试上一试,我也就允了她。”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叹着气道:“纯儿这是不放心老四,怕他去了之后过得不好,不如意,也是为人母的一种心病吧,这稻草蒲团儿,是小金子想的一种招数,想着让纯儿见老四已经升天了,已经当上了神仙,也许,能放下这心来,再慢慢调养,也许能好一些也说不一定。”
很快,三皇子周珉睿带着三个孩童,后面自然跟着孩子的父母亲,婵娟从祭祀局领了一个硕大的稻草蒲团儿,她一个人拿不了,只得央了一个祭祀局的小太监给跟她一起抬了过来。
婵娟见三皇子这么快就找来了三个孩童,具都是男孩儿,心里打了一个突儿,怎么会这么快?要知道,在宫里找一个小孩儿,是很难很难的,宫女们,生了孩子的,
都是已经放出宫去嫁了人的,在宫里的,无非就是找个太监当了对食儿,要不就是伺候主子终老,要不,就是成功抱上了皇帝或是皇子们的大腿,当了娘娘或是侍妾,凡是在宫里当差的男人,除了御用的侍卫,没有一个是真正的男人,如何会有孩子?
但三殿下如此迅速的找来了孩子,还都是男孩儿,显然是已经跟小金子商量好了的,说不定,已经是跟皇上商量好了的……
婵娟有些后悔,刚刚自己那个样子,还说了那么多蠢话……皇上会如何的看待自己?
“父皇,母后,您看,这些孩子,可行?”周珉睿坐在了临时搬来的椅子上,神色严肃的看着周盛帝和陈皇后问道。
周盛帝看了一眼孩子们身后跟着的三对儿父母,都非是朝中之人,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刚进来时,甚至是连礼都不会行,只会磕头,显然也不是朝臣的家丁儿,对这个结果,周盛帝很是满意,看着周珉睿点了点头。
陈皇后显然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有周盛帝在,用不着她多费什么其他的心力,她从来不做那样的聪明,女人,还是管好自己份内的事儿比较重要,对男人,做到敬爱、尊重,也是她的极限了,让她再付出更多的感情和心力?她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三个男孩儿,看起来都是四五岁的样子,每一个孩子都带着一顶小小的地主帽儿,一身儿衣衫也能看出来是崭新的,瞪着圆圆的眼睛,瞅着自己身前不认识的人们,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的,很是机灵。
陈皇后转头看着周盛帝笑道:“这几个孩子,看着很是机灵儿,有当年老四的影子。”
周盛帝也看着孩子,是啊,有老四的影子,老四当年在世时,是几个儿子里,最活泼,也是最不怕自己的,那么好的孩子……
饶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出生、长大又成年眼,眼看着又要老去的周盛帝,也不免心里悲痛了起来。
“皇上……”陈皇后轻轻叫了一声儿。
周盛帝眼里似是有些湿润,拍着陈皇后的手道:“放心,我没事儿。”
周盛帝轻轻咳了咳,对着哆嗦的站在孩子身后的父母说道:“朕感谢你们。”
这几对儿年轻父母,听到皇帝对自己致谢,赶紧跪下,磕头道:“草民惶恐。”就这句,显然也是三皇子临时教导的,因为他们念起来,是如此的一致却生疏。
孩子们最是天真无邪,也没有那么多的尊卑概念,其中两个孩子见父母下了跪,“哇”的大哭了起来,而另一个孩子,瞪着他圆溜溜的眼珠儿,来回看着自己的父母、旁边两个大哭的小朋友还有坐在大木头床上的黄衣服男人。
声音稚嫩,语气不解的道:“爹爹,娘,你们为何这么害怕啊?那个大爹爹看起来很好啊,是个好人。”
“大郎,不许无礼!”孩子的父亲喝了一声儿,又似想起了自己面前的人是皇帝,赶紧道歉道:“皇上……呃……小儿无礼,小儿不懂事儿,您别生气。”
周盛帝呵呵笑了起来,摆着手道:“没事儿,看看你们,连个孩子都不如,你们看,孩子都知道朕是个好人。”
孩子的父亲又是惶恐,又是被周盛帝的语气说的想笑,表情看起来就十分的古怪。
周盛帝没有计较孩子叫自己“大爹爹”的失敬之处儿,因为“大爹爹”这个称呼,是民间的孩子对比自己父亲年纪大的男性的称呼,挥手让另外两个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退了下去,吩咐陈皇后道:“你去安慰安慰,孩子怕生也是难免,别让人家父母寒了心。”
陈皇后也有此意,赶紧点头应是,带着莺姑一起陪着大哭不止的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退出了内殿。
周盛帝对着孩子招手道:“过来,给大爹爹看看。”
孩子回头看了眼表情又是惶恐又是惊喜的父母亲,嘟着嘴不知道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歪歪扭扭的走进了周盛帝几步,然后抬起眼皮儿来看着他道:“大爹爹,您能让我爹爹和娘亲起来嘛?地上凉,我娘有腿疼的毛病。”
“好!”周盛帝笑着答应小娃道,然后看着他的父母说道:“起来吧,赐座。”
“谢皇上。”朴实的夫妻俩站了起来,满脸感激的对着周盛帝行着别扭生疏的礼仪。周珉睿笑着让着两人就座,又吩咐自己的内侍小山子给俩人倒茶。
孩子高兴了起来,他就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黄衣服大爹爹是个好人,一蹦一跳的跳到周盛帝跟前儿,转着身子一小屁股坐在了周盛帝的腿上,然后歪着脑袋看着小几子上放着的茶具,眼睛亮亮的道:“大爹爹,这是什么啊?这么小的杯子?可以喝水嘛?好小啊……”
孩子滔滔不绝的好奇的问东问西,周盛帝抱着他,笑呵呵的耐心解释着,孩子的父母眼睛也是亮的,他们哪里能想到
,自己有一天,也能亲自来一趟皇宫,还能跟皇上面对面坐着,自己的孩子,竟然可以坐在皇帝的腿上?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大福气啊。
孩子的父母拘谨着,高兴着,喝着皇宫里的茶,孩子好奇着,开心着,看着周盛帝问东问西,周盛帝难得的耐心着,和颜悦色着,跟孩子解释着那些他的好奇,周珉睿心想,父亲当真是年纪大了,听说人,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亲近小孩子,等年纪再大一些,自己就变成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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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娟一个人对着个大蒲团儿,看着床上睡得沉沉的小李美人,悲从心来。
“婵娟,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也没什么能够给你的,等珉翔在大一点儿,没那么累人的时候,我就跟皇上说,正式收了你,让你也能有个封号,咱们姐妹俩,也能一直在一起。”
当年,小李美人生下了四皇子,心里眼里,都是慈爱,也许刚刚当上母亲的人,心里都是柔软的吧?她当年跟自己说过那样的话,自己虽然说是拒绝了的,可是心里,却也不免向往了起来。这辈子,如果真的可以有朝一日也当上娘娘,婵娟当时心里想的是,一定好好的跟小李美人一起,努力抚养四皇子长大成人,如果自己运气好,也能有个一儿半女的,这辈子,真的就知足了。
可是……等啊等啊,小李美人始终没有对皇上提起让他收了自己的事儿,皇上对自己,也一直是皇帝对待宫女的态度,从来没有过一丝多余的情绪……无论自己是多么的努力。
可是,婵娟到现在也想不通,当年四皇子是如何被害的?小李美人为何一直那么笃定,就是贤妃娘娘害死了四皇子?
婵娟自问,也就是有那么一段儿的时间,贤妃娘娘似是有意拉拢自己,但是,她从来没有答应过她,四皇子也一直是被自己还有小李美人呵护着,贤妃娘娘是如何动的手?找谁动的手?
婵娟想起贤妃被皇上已经贬为了武妃,再也不是四妃之一的贤妃了,呵呵,皇贵妃?那也是已经不可能的事儿了!虽说婵娟对四皇子之死的事儿,没有那么的笃定是贤妃做的,但她不喜欢贤妃,也是很早之前的事儿了,想起来贤妃被那木头小人儿吓病了一事儿,还是解恨的。
小金子从内室转出屏风,对着周盛帝行了福礼,周盛帝答应过她,允许她非重大的活动,不用行跪礼,孩子的父母俩人,见小金子出来,纷纷瞪大了眼睛,这么小?孩子的母亲暗暗瞟了一眼周盛帝,怪道是!男人都喜欢年纪轻轻儿的女子,又瞅着孩子的父亲白了一眼。孩子的父亲莫名其妙,似是一下子反应过来,感觉讪讪的对着妻子笑了笑。
周珉睿暗笑,这孩子他爹,是以为自己多看了小金子几眼,惹孩子她娘不高兴了,唉……这贫民夫妻,就是如此的上不得台面,这么点儿小事儿,做妻子的也要拈酸吃醋的,男人更是没出息,用得着这么巴结媳妇儿嘛?真是缺乏男子气概!
周珉睿没想到的是,多年以后,自己竟然是满金京城,最怕媳妇的男人,没有之一,有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是谁!唉……那是多年后的事儿了,现在暂时不表。
小金子从怀里掏出一串儿金色的木质扁珠子,对着孩子摇了摇,笑着道:“想不想知道这是什么?”
不光是孩子,连孩子的父母还有周盛帝都被吸引了,要知道,在大周朝现如今的技术,还没有把珠子做成扁状的样子,都是越圆润,抛光的越光滑越好,小金子手里的这串儿扁珠子,不似打磨过的,倒像是天然的木头就如此形状,当真是稀奇难见。
孩子好奇心强,又没有太强的等级观念,登着小腿儿从周盛帝身上滑溜了下来,奔到小金子身边儿,踮着脚想看她举高了的珠子,问道:“姐姐,这是什么啊?”
小金子抬眼儿看了周盛帝一眼,得到指示后,才对着孩子道:“想知道啊,跟姐姐进来看吧?好不好?”
“好!”孩子答应了一声儿,似是想起来自己的父母,赶紧扭脸儿看向自己的爹娘。
孩子的父亲对着孩子点了点头,孩子得到父母的同意,高兴的拉着小金子的手,就进了屏风里面去了。
“你们无需担心,走,朕先带你们去参观参加,难得来一次皇宫。”
夫妻俩人赶紧跪地,感激道:“谢谢皇上。”
参观皇宫,还是皇帝亲自带着参观,这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小金子带着孩子进到内室,见到婵娟抹着眼泪儿看过来,笑着道:“别担心,咱们只要努力尽心,娘娘会好起来的。”
婵娟点了点头,看向跟着小金子进来的孩子,倏地睁大了眼睛,口吃一般的道:“好像……”
小金子摇了摇头,这就是心理暗示了,婵娟心理压力过大,才会觉得这孩子跟已经去世的四殿下想象。
第一百八八章 闲敲棋子落灯花
春雨蒙蒙轻尘,多少楼台烟雨中。
迷蒙的细雨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在整个金京城的詹沿儿屋顶上全都笼着一层层的薄烟。
夕阳被乌云遮掩着露不出最后的光彩,只得黯然离开,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周珉豪从户部出来,并没有回宫,而是直接带着小崔子打马回了别院儿。
小金子在宫里,可算是大放异彩了,能力、本事全都让人刮目相看,柳芸芸如果还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儿?那她也不是柳芸芸了!
仔细算一算,俩人从上一次见面到现在,也隔了有小一个月了……
周珉豪心里乐起了来,哼!这次说什么也要等着她来找自己,自己一定得沉住气!
周珉豪骑在马上,就算是淋着雨,虽说雨水不大吧?可他竟然还是一路的勾着嘴角,这违和的表情让小崔子差点儿没从马上摔下来,二殿下自从和柳家二小姐相遇就不正常,越往后越不正常,现在已经有了频临精神错乱的危险了。
精神错乱?这词儿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当然始发创意鼻祖是小金子大神。
是的,大神!小金子现在在宫里,已经是大神级别的人物了,那是比太医院的太医还要神奇的人物!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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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芸芸打发走了柳大郎,拧着眉头在屋子里来回来去的踱着步子,小金子这次的表现确实不错,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可是……这名声儿也太过响亮了一些吧?
按照常理,宫里的嫔妃出了这样的事儿,是无论如何都得想法子捂着,掩饰着……
柳芸芸脑中一丝向亮光儿一闪而过,可是无论怎么抓,也抓不住。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拿起依墙而立的镂空书架上的一个绣着“梅”字的陈旧的小荷包儿,柳芸芸仔细瞧了瞧,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不会有事儿,皇上如果想要柳家人的命,根本用不着如此的大费周章,而且……还有敏妃娘娘。
虽说现在还不知道敏妃娘娘跟祖父之间究竟是何因缘,可敏妃娘娘暗中帮着柳家,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嗯!有敏妃娘娘相助,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大祖父“谋逆”之事儿,没有牵扯到金京城的柳家,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
柳芸芸放下荷包笑了起来,以周珉豪那人的性子,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也会提前让人来知会一声儿给自己,到现在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更是说明了小金子没事儿,柳家自然也没事儿!
想通了,柳芸芸就带着欢欢去了婷院儿,跟柳婷婷一起吃晚饭去了,她的铺子还有好多的事情,需要跟家里人商量呢。
由于小金子的治疗方式,小李美人的情况现在已经好转了很多,精神状况虽然不能跟平常人比,可比她自个儿原来的状况,已经是改善了不止一点儿了。
武妃娘娘退了高烧之后,天天的要求太子周珉昌给她请道士来驱鬼,疑神疑鬼的更是让她跋扈的性子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太子周珉昌每天被武妃指使、命令、斥责的疲惫不堪,武将军得知了自己女儿的病症,对小李美人的父亲,东阁大学士更是猜忌了起来,俩人其实原先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武将军在武,李大人在文,可因为这事儿,让俩人之间的嫌隙再也无弥补的可能。
谁在宫里能没有一个眼线?李大人自是也不例外!
得知了小李美人在宫里的情形,还有四皇子的死因似是有蹊跷之处,李大人气的恨不得直接上折子弹劾武妃的暴行!
只是可恨,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并且,无论是女儿还是自己手上,都没有证据!
想起自己那个可爱又聪明的外孙,李大人的心里更是酸涩,自己到底是这么多年都在干些什么?连外孙子的保护不好的外祖父,还有什么资格在朝堂上混迹?
想到这儿,李大人惊得一个哆嗦!
皇上?……会不会是皇上在暗示什么?
贤妃被降为武妃,可武将军却是官位依旧,军权依旧,等于说,太子的地位还是不可动摇的,可是,自己的女儿委屈至此,为何会什么表示都没有?甚至连点儿安慰的赏赐都不见?
李大人仔仔细细的琢磨了自己知道的或是参与过的那些个龌龊之事儿,可没有一项是跟江山社稷,跟皇家之人有关系的啊?
皇上到底是对自己哪里不满意?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呢?
李大人的幕僚木先生看着李大人愁思不得解,想了半响
儿,还是大着胆子小声儿的建议道:“大人,要不,去找三殿下商量商量?”
“找三殿下?那不是等于直接找了太子殿下?那不等于说直接找了武妃那个贱……”李大人愤恨的说着,但到底不敢出言辱骂妃,只得甩了一下袖子,拍着桌子,道:“哼!那不等于说让我跟武大力低头?凭什么?老子也是官居二品的重臣,凭什么跟他低头?我的外孙子……!”说到后面,李大人更是悲痛如剜心。
木先生也跟着叹了口气,“可是,不找三殿下,怕是您说了什么,也难达天听。”
李大人拧着眉头,思量了一瞬,眯着眼睛,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我这就去找二殿下,你去帮我打听打听,二殿下现在何处?”
木先生疑惑不解,却也听从李大人的吩咐,赶紧略施了一礼,就急忙退出了书房,出去打听周珉豪的所在去了。
见木先生退了出去,转着弯儿出了院子的月亮门,李大人阖上窗户,从书架后面的暗格里,拿出来一份当年他留了个心眼儿,故意从兵部的铸造司抄拓了下来的密文,只是其中的真实性,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约客不来过半夜,闲敲棋子落灯花。
周珉豪回到别院,有条不紊的吃了晚膳,又闲适的泡了个舒服的浴汤,柳芸芸当时在别院儿刚住下时,就建议过看能不能去后山探看一下有没有温泉?如果有,可以引温泉水到别院儿,建一个大一点儿的温泉浴池,这样,如果累了,还可以泡泡温泉以解去周身的疲乏。
行动派的周珉豪当真派人去后山找到了两处泉眼儿,皆都引来了别院儿,建造浴池的工作从年前就开始了,这才初初建好,周珉豪就迫不及待的进了新浴池试个究竟。
据说,泡温泉不仅可以解疲去乏,还可以有一定的药用功效,只是这药用,还得等柳家二小姐来了,再指导一二。这话,是负责建浴池的甲明的原话。
周珉豪穿着一身白色家常的常服,坐在内书房里,想起甲明的话,就觉得自己的学问跟柳芸芸比起来,当真是太少了。他毕生的精力,几乎都用在了学习如何治国,学习如果增长国家的经济,学习如何降服周边儿那蠢蠢欲动的邻国去了,所以,对于这些个什么养生、享受、玩乐一类的学问,他是当真一点儿都不懂的。
“二殿下,李大人带着一个幕僚先生,从城门出城来了。”乙山站在书房外,躬着身子,严肃的汇报道。
周珉豪屈指弹了弹桌上的蓝皮儿折子,轻笑起来,有道是约了的客人都是半夜都不来,这没约的,却是不到亥时三刻就要到了……
“嗯,你们把外书房预备一下,如果他当真来找本殿,那就在外书房见。”
周珉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这“家居服”的概念可真是不错,泡完了温泉,穿上这柔软的衣服,当真是舒服,唉……可惜啊可惜,这悠闲的日子,就快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亥时三刻整,李大人果真带着几拎伴手礼,到了二皇子周珉豪的别院,要拜见二皇子殿下了。
周珉豪盛情的接待了李大人和他的幕僚木先生,礼貌周到的请着二人进了外书房。
待几人分别落了座,周珉豪也不问他们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而是极尽客套的让着俩人喝着茶,一会儿闲聊这茶叶如何的难得,一会儿又是说起这户部的银子,花钱如流水,只苦的李大人插不上话。
木先生瞄着周珉豪的脸色,心思一动,趁着一小个空档儿,不怎么礼貌的插话道:“二殿下,小的……请问一下,更衣室在……?”
周珉豪眉梢儿挑了挑,但还是客气有礼的吩咐甲明,带木先生先去更衣室解决内需。
李大人被木先生的不礼貌插话,弄得面子有些下不来,但听到木先生的借口,又似乎是突然之间开了窍儿,脸上也有了一丝的笑容,心情明朗了开来,也有心情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品茗了起来。
甲明礼貌的侧身,让着木先生出了外书房,顺手把门关了起来,眼神儿示意了一下在外面站在听候吩咐的乙山,这才带着得体的微笑,带着木先生寻那最远处儿的更衣室去了。
“李大人,不知您这么晚了,来找本殿,可是有何要紧之事儿?”
周珉豪终于开口问道。
李大人放心了下来,二殿下既然能够问出口,就证明这事儿,他不会袖手旁观,这就好!
“二殿下,想必您也听说了宫里的事儿,老臣的女儿……唉……请恕老臣逾矩,不管她位置是高还是低,她都是老臣的嫡女,老臣虽然不说多么的恪职敬守,可到底也是为了咱们大周朝,为了皇上,努力了一辈子,老臣不想,也不忍自己的女儿受到如此莫大的委屈,却无处申辩,无人可说,还有老臣那可怜的外孙子……”李大人心里不忍,越说越委屈,竟然真的落了眼泪下来,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抹了把眼泪,抬起头来,看着脊
背挺直,端坐在书案后的周珉豪,继续道:“老臣自从听说了我那可怜的女儿受了如此的打击,心里就一直揪心的很,想要进宫去看看她,却也不知见了面要说些什么,想我这一生,资质愚钝,能有今日之成就,全仰赖皇上的提拔和看重,可临了了,却是连自己的女儿和外孙都保护不好,老臣无颜啊……”
周珉豪叹可口气,等李大人缓和了情绪,才说道:“这事儿,父皇和太子殿下已经下令要重新调查,老四是您的外孙子,可以是父皇的儿子,太子殿下的弟弟,也是本殿的弟弟,您也不用太过忧心,如果小李母妃是受了委屈的,父皇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老四受了冤屈的。”
周珉豪这话儿,说的倒也滴水不漏,既通了人情,也没有抹黑皇家。
李大人狠了狠心,下意识的扭头朝门外开了一眼,见大门紧紧的闭着,外面一丝儿的声响儿也无,心里一跳,没想到,二殿下的护卫已经达到了如此的境界。
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他从怀里掏出那本抄拓的册子,站起身来,走到书案旁,双手递给周珉豪,看着他说道:“二殿下,这是老臣在六年前刚出兵部入东阁之时,从兵部的铸造司抄拓下来的密文,当年的事儿,老臣因为是文臣,在兵部并不是很受……咳咳……这事儿就是因为不清不楚的,所以,老臣才没有呈交给皇上,也是怕有个什么不妥,再诬陷了别人。”
周珉豪抬起眼皮,看着李大人,没有接册子,也没有说话。
对视了好一会儿,李大人终是撕碎了自己的底线,鼓了一股气儿给自己,才悄声儿的说道:“这是当年武将军和镇国将军在兵部套用的兵器和支取拿走的现银,这册子,是老臣从前兵部王大人的书房里看到的,没多久,王大人就患了急症,暴毙家中。”
周珉豪伸手接过册子,翻看了两页,内容详详细细,甚至比自己多年让人查证的那些放在护国寺慈云大师那里的册子里记载的还要详细。
“你想要什么?”周珉豪把册子阖了起来,看着李大人,眼神儿锐利,严肃的问道。
“二殿下明鉴!老臣什么都不要,老臣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好好的,自己的孙子能够沉冤昭雪。”李大人退后两步,就地一撩袍子,跪了下来,“砰”的磕了一个头,直起腰板,“老臣这个岁数了,也有自知之明,家中的儿子不长进,也没有那舞文弄墨的本事,更是没有什么才华,老臣的心愿,就是一家人和乐平安,儿子有个差事儿,不学坏,女儿在宫里平平安安,外孙子的意外,能够告知一个真相,余愿足矣。”
“好!本殿答应你!”周珉豪站起身,从书案后转了出来,扶起李大人,看着他的眼睛,保证道。
李大人在朝中多年,自然了解二殿下的为人,这是个说出来的话,就一定办得到的主儿,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天这看似冒险大胆的一举,让他往后的日子,可以少了很多荆棘,多了更多的平顺。
俩人谈好了一些细节,更衣了大半天的木先生才姗姗而归,李大人恭敬的带着木先生跟二皇子周珉豪告辞回城,周珉豪细心的让甲明护送二人,因为这个时间,城门早已关闭,没有他的腰牌,是任谁也敲不开城门的。
送走了李大人和木先生,周珉豪回到外书房,把册子完整详细的看了一遍,顺带着问了六次乙山,得到的回复均是,柳家二小姐没有派遣任何一个人来别院儿。
周珉豪忍了忍,又忍了忍,最终还是气的锤了一拳头在桌子上,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的不经心!亏得自己心心念念想着她!她竟然是一点儿也不想念自己!
越想越泄气,还有那么一点儿的伤心,周珉豪再次执行了自己的意志。
“走,去柳府!”
乙山眼睛倏地变大,嘴巴张成了0形。
“还不赶紧的!”周珉豪见他这个样子,仿佛在他眼中的自己是个傻子一样,气不打一处来,怒吼的呵斥了一声儿。
乙山赶紧点了点头,冲着左边儿就奔了过去,抬眼儿一看,方向错了,又赶紧调转回头,冲着青松居的阶梯奔下了楼去。
这个时间,要回城,还得悄悄的,不能惊动任何人,想想都是件让人脑仁疼的事儿,可那是主子,他们再脑仁疼,也得执行他的命令。
影一带着两组影卫,乙山套好了马,小崔子自然留在别院儿,以备不时之需的时候用,小崔子心里也恼火着柳芸芸,这个柳家二小姐,怎么这么会折腾人,看看二殿下,都被她折腾的竟长个儿不长肉了。
柳芸芸早就睡下了,今儿个是小朵儿值夜,柳芸芸不习惯让人家小姑娘睡在自己的脚边儿,也不忍心,要知道,主子哪怕是翻个身儿,说句梦话,也许都得让这些个丫头提心吊胆的以为是主子有吩咐,那还怎么能睡得好觉?睡不好觉就不长个儿,个子高的人,不论男女,都要好看一些的。她柳芸芸可不能背负着让人家长不高,变不漂亮的恶名。
第一百**章 春衫虽薄岁月却长
“叩、叩、叩”
又是三声儿!
柳芸芸恼怒的翻了个身儿,这梦怎么没有画面,竟全是敲窗子的声音啊?!
把被子往脖子上拉了一拉,直接蒙住脑袋……嗯!不错,这敲窗子的梦,果然听着声音小多了。
“什么怪梦啊?”柳芸芸听着没动静儿了,咕哝了一句,才把被子拉下来,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一只手臂放到枕头的下面一只抱着被子,大腿往被子上一搭……
哎呀,舒服啊……(~o~)~zz
迷迷糊糊中,柳芸芸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刚刚新搬的家,刚养的那只小折耳猫儿又趁着半夜偷偷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小苏苏,你下去,今天不能跟我一起睡。”柳芸芸也没睁眼,就用抱着被子的手胡乱的往后推了身后贴着自己的东西。
“小苏苏是谁?”一声低沉的质问声儿让柳芸芸一惊,瞬间醒了过来,猛地坐起身子。
周珉豪见柳芸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尴尬了一瞬,又掰着柳芸芸的肩膀儿,晃着她恶狠狠的问道:“小苏苏是谁?”
柳芸芸身体僵了僵,扭着身子推着周珉豪,带着起床气的道:“你想吓死人啊?!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们家来干什么?你还想不想让我做人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周珉豪被柳芸芸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堵住她哇哇大叫的嘴。
“小姐?二小姐?”门外,值夜的小朵儿听到屋里的动静儿,小声儿问了两声儿,她知道柳芸芸睡觉,偶尔是会说梦话的,也得到了吩咐,不要在柳芸芸睡着的时候,随意进入她的寝屋儿,所以,这才叫了两声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屋里一片寂静,还有沉稳的呼吸声儿,小朵儿放下了心,回身儿上榻,盖着被子又继续睡去。
周珉豪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儿,心里恼火,这影一办事儿,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就那么一个上夜的丫头,还搞不定?
他真是会冤枉人!明明是他在路上吩咐过人家影一,还特别明确的说:“别用那些下三滥的玩意儿,她对下人护的就跟什么似的,要是让她知道你用那些东西,肯定得想法子收拾你。”
柳芸芸挣扎着要把嘴巴从他的魔爪里解脱出来,小脸儿来回的摇动,眼睛里全是愤怒的控诉。
周珉豪直起上身,搂着柳芸芸,低下头,脸颊贴着她的耳边儿,小声儿规劝:“你这个脾气啊,就不能收敛收敛?呐,我把手拿开,你也不能再大声儿叫唤了啊!你也知道我来的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我明天就去请旨,把你娶回去。”
柳芸芸胸口闷了闷,梗着脖子,僵硬的点了点头。
周珉豪轻笑了起来,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顺势在她的脸蛋儿上亲了一下。
“小苏苏是谁?”
柳芸芸推开周珉豪的手臂,对着他翻了个大白眼儿,反正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清楚,“还能是谁?是我以前养的一只小猫儿,你怎么这样啊?不依不饶的?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周珉豪乐了起来,他刚刚确实是乍一听到柳芸芸如此亲昵的叫着“小苏苏”,是有一瞬间怒气上涌,但经过柳芸芸咋咋呼呼的反抗,他也清醒了一些,这称呼,无论如何不是对一个男子的称呼,更何况,柳芸芸也不是那种朝暮思迁的人。
周珉豪从侧面紧紧贴着柳芸芸,把她揽在了怀里,温和的问道:“这些天都在做些什么?可有练字?”
柳芸芸心里鄙视他,装模作样!天天都写信,还问自己这些天都在干嘛?不是装模作样是什么?往床里面挪了挪,周珉豪一只手微微用力,又把她给拖了回来,脸贴着柳芸芸的耳边儿,轻笑着说道:“明儿个去别院吧,这样,我晚上回来,还可以辅导你练字。”
柳芸芸一听“练字”就一个头两个大,她有毛病咩?那么大压力的高考,都没能让她把一笔字给练好,现在跑到古代毫无目的的练字,不是脑抽是什么?
“哦,对了,你来找我是不是有要紧的事儿?呃……你要喝水嘛?”柳芸芸转移话题问道,她没打算起身给他倒水,因为她身上穿着在古代人眼里,无比暴露的睡衣,她的目的,其实是想让周珉豪从自己的床上下去!因为他竟然穿着外衣进了自己的被窝……
柳芸芸没有什么洁癖,但是唯独对被窝有那么一点儿点儿的看重,穿着在外面染了灰尘的衣服,无论是谁,都是不能坐到她皮肤可触的被窝里的。
要说,周珉豪今天着实有些猴急,他的洁癖可是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的全国皆知的秘密,穿着外衣不要说上床,就是内书房的椅子,那也是不能坐的。
周珉豪手指缠绕着柳芸芸柔软顺滑的青丝,心猿意马,但却极力的克制自己,听到柳芸芸的话,点了点头,顿住,又摇了摇头,“不用,
我不渴,今儿个有个好事儿跟你说说。”
配合着转了话题,周珉豪想着,再不转话题,说不定自己就得干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了。
把李大人跟自己说的话,还有送给自己的册子大概说了一遍,又把小金子在宫里的表现以及父皇对她的信任解释了一下,眼睛亮亮的笑了起来,“你看,你当初的主意,现在已经慢慢在回收成效,我早就说过,咱们俩在一起,就是上天注定的。”
迷蒙的细雨估计已经收起来的,现在的月亮正高贵的挂在天上,贵气微凉的月光正透过窗棂的厚棉纸氤氲的透了进来。
柳芸芸看着周珉豪嘴角的一个小酒窝,也跟着笑了起来,没办法,很多事情,大家都懂得,主要是脸。
周珉豪平日里,板着脸,刻板规矩的做着事儿,冷漠等闲的不爱搭理人,却偏偏就是让人感觉他是彬彬有礼,就算是懒散的靠墙站着,也会让人感觉他玉树临风,可他在柳芸芸面前,就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霸道不讲理,但也让柳芸芸感到了真诚的亲切,一笑起来,小酒窝若隐若现的,平添了一股子的孩子气,又萌又可爱。
大概,每个女人心里,都有潜在的母性因子吧?!
“那小李美人现在怎么样了?”柳芸芸看着周珉豪问道。
“还好,小金子现在的‘治疗’,还是非常有效的,连叶太医都说了,小李美人恢复的极好。”
“那……要不,你想想法子,让小李美人的位份,再升一升?”
周珉豪摇了摇头,抱着柳芸芸半躺在床上,一手搂着她,一手靠在脑后当仰枕,“不好,太过招眼儿了,而且,一旦提了小李美人的位份,武妃娘娘的罪名也算是坐实了,这样,对太子大哥不好,而且,也怕激起他的那些小心眼儿,这样让他觉得自己欠了人家的,总比让他毫无愧疚的好。”
“那李大人?”柳芸芸任他搂着,轻轻挪了挪,让自己靠在他的胸前舒服一些的位置,想了想问道。
“李大人说了,他不求别的,只求安稳,一个安稳,还是可以让他满愿的。”
周珉豪手指勾着青丝,一下一下的缠绕着,只觉得心里又安稳又熨帖,这样的平静,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日日如此呢?
周珉豪倾了倾身子,低头看着柳芸芸的脑袋,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你什么时候进宫?看看母妃?”
“啊?”柳芸芸一愣,难道他还打着主意让自己进宫选秀?
“这进宫选秀,可不稳妥啊,万一在出点儿岔子,那要怎么办?”柳芸芸紧张起来,也没注意周珉豪欺下来的唇。
周珉豪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啄,又吮了吮,这才笑呵呵的道:“本来吕家打的注意就是让吕家三娘子进宫选秀的,这选秀女的日子,眼看着也要到了,父皇这次回宫,特意宣了太子殿下,还有我们兄弟几个,就是想着,这一轮的选秀就算了,父皇的意思是,怕进了产月的刘丽妃娘娘心里郁结。”
搂着柳芸芸往上靠了靠,接着道:“太子大哥心里现在,都在欢喜着可以迎娶吕家三娘子,吕大人的官职,过几天也该有旨意下达了,想着镇国那个老东西,近期应该是不会有多少动作,毕竟喜妃娘娘也刚刚怀上身子,在孩子出世之前,想来以他的谋略,也不会妄动。所以……”
周珉豪轻轻摩挲着柳芸芸柔软又厚实的耳朵垂儿,“你还担心什么?让你进宫,一来是给母妃看看,二来,你不是也想进宫拜见一下敏妃娘娘?”
柳芸芸轻皱起眉头,她确实想见一见敏妃,可是,让她现在就去见淑妃,万一,这个准婆婆,对自己不满意,然后弄来一大堆的尚宫嬷嬷来教导自己规矩,那可怎么办?
“那个……还是再等等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现在就让我进宫去见你的母妃,我怕自己表现的不好……”柳芸芸找不到好的理由,只得说着如此不是理由的理由,推拒道。
这一晚,柳芸芸注定是没法儿睡觉了,跟周珉豪叽叽咕咕的说了大半夜,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在柳芸芸的再三劝说下,周珉豪才搂着她亲了又亲,不舍的离开。
柳芸芸终于知道周珉豪是怎么进来她的卧室了,丫哥们儿就是一个蜘蛛侠,打了暗号,让影一在房顶上做了接应的准备,他提着袍子,点着脚尖,借着屋内的座椅板凳什么的,几个跳跃,就从屋顶上的被影一揭开的瓦片儿洞里窜了出去。
哇塞,大侠啊,武侠啊,柳芸芸可算是开了眼界,这么上串下跳的,居然一点儿的动静儿都没有发出。
躺在床上,仰面朝天,柳芸芸禁不住的想,如果自己在周珉豪的心里代表一道光,那在他过去的记忆里,是否也有一道代表着阴霾的那个“她”?
在朦胧的即将要晨光普耀的墨蓝色夜里,在身边儿还有那人遗留的温度的床被里,别样的情绪,轻缓的蔓延开来,像是一场梦,却又真真实实……
青春的步子,都是在
你不经意之间,或是轰轰烈烈,或是悄无声息的滑过。
柳芸芸记得大学的时候,宿舍里有个室友说过一句她觉得很有道理的名言:长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长得不好看的人,只有大学……
当年的她,就是过着只有暗淡青春和真实大学的日子。
为何说是暗淡,因为在她的大学生涯中,几乎除了暗恋还是暗恋,为何说是真实,因为不是没有人追求她,而几乎全都是歪瓜裂枣,不是贪图她家里微薄的资产,就是想要跟她发生一夜的激情。
这一世,她其实有想过,还想了很多很多,不论是自己的婚姻,还是往后的家庭,虽然当初,确实是她故意的接近周珉豪,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周珉豪竟然会为了自己付出那么多的精力和心力……还有感情。
都说初恋,是男人一生唯一的一次认真的恋爱,而女人,是每次恋爱,都认认真真。也有人说,爱情,是付出的,是奉献的,而不是独占的,自私的爱情,不是爱情……
可是,让柳芸芸往后,为了周珉豪的前程和人生,让她把自己的老公奉献出去给别的女人?这让她如何做得到?
周珉豪在宫里的寝宫内,已经有了六名青春貌美的司寝司帐,虽然她知道,周珉豪并没有亲近她们,可往后,这样塞女人的事儿,绝对是少不了的。
也许,进宫去,见见淑妃娘娘,也是好事儿?
可万一,她也有意,让周珉豪往后广纳后院怎么办?要知道,这个时代,违抗母亲的吩咐,可是大不孝,是触犯刑律的,让一个那么有抱负,胸中有丘壑的男子,去触犯律法?还是为了自己?
柳芸芸掀起被子来,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上“拖鞋”,走到梳妆台旁,照了照镜子。
唉……
就这个姿色?想当狐狸精,都没那个资本。
柳芸芸打心底里,退却了。
可是,周珉豪的性子,如何是她退却就能够真的退却的?
第二天,柳芸芸没有去周珉豪的别院儿,而是禀告了孙姨娘,带着孙大江等几个护卫,去了南庄的窑厂,去看她设计的成品去了。
刘懿听闻柳芸芸去了窑厂,也跟刘丞相嚷嚷着要去,刘丞相没工夫搭理他,嘱咐了几句“不可惹事儿!”也就答应了下来。
南庄的窑厂,是刘丞相府的产业,柳芸芸没有选用周珉豪别院产业之一的窑厂,不是怕被人知道她跟周珉豪的关系,而是这生意跟周珉豪虽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如果一旦被人查出是周珉豪在幕后操作,会对他的计划不利。
窑厂内,几乎都是石头堆砌的房子,成长条状一排一排的非常整齐的建造的。
烧窑的窑洞,柳芸芸是进不去的,第一里面全是打着赤膊的青年男子,柳芸芸作为一个小姑娘进去里面,就算她不会多想,也不见得别人不会多想;第二就是窑洞内的温度太高,柳芸芸进去了,非得热的中暑不行,要知道,大春天里中暑,可不是件光彩的事儿,那传出去,绝对是丢死人的事儿了。
柳芸芸作为老板,还是名义上的大老板,当然不能做出那么丢人的举动,所以,就算是她心里再好奇,也得板着脸,故意做出老板该有的威仪。
窑厂的负责人带着柳芸芸参观了一圈儿,就挂着亲切的笑容,引着柳芸芸和孙大江等人进了石堆的办公室。
“二小姐,这都是前一段儿时间,按照您让人送来的图纸,烧制出来的样品,您看看,可有要改进的地方儿?”窑厂负责人姓白,带着柳芸芸进了一间空旷的大房子内,指着平平整整码放在石板架子上的成品,规矩的问道。
柳芸芸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虽然也有着生意人专属的客套方式,可却不让人感到低贱,客套有礼中还透着一股子的不卑不亢,对着他点了点头,“有劳白头儿了。”
“二小姐客气了。”窑厂的负责人,不是掌柜,古代也没有经理啊,总监啊这样的称谓,所以,大家都是称呼他们为“头儿”的。
刘懿带着刘恒等,一队的人马,也没下马,直接进了窑厂的后院儿。
窑厂的小厮们见自己少爷来了,赶紧上前献起了殷勤来。
刘懿下了马,把缰绳儿扔给一个靠自己最近的小厮,笑着问道:“柳家二小姐现在何处儿?”
“回小少爷的话儿,柳二小姐现在跟白头儿在窑厂前面呢,估计是在中屋儿呢。”
刘懿点了点头,带着刘恒一个人,也没回后院休息的屋子,直接穿过月亮门,往前面的窑厂奔去。
柳芸芸正拿着一个烧制出来,还没有上釉的贝壳状成品看着,刘懿就冲了进来,抱怨道:“你来窑厂,怎么不说约着我一起啊?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就来了?”
柳芸芸仰起脸来,笑着道:“哪里是我一个人,孙大总管可是一路护着我的。”
第一百九十章 两道圣旨
刘懿走进了屋子,白头儿对着柳芸芸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赶忙奔到门口,弓着腰跟他行礼,刘懿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找几个厨子,做一桌儿好菜上来,本少爷有点儿饿了。”
白头儿领了吩咐,扭头儿对着柳芸芸笑了笑,就退了出去。
“你早饭没吃?”柳芸芸放下手里的摆件儿,看着刘懿问道。
刘懿讪笑了笑,点着头道:“嗯,昨个儿帮我大哥忙大婚的事儿,夜里又被我母亲拽着侃了好久的大山,今儿个一觉就有些睡过了头儿。”
柳芸芸笑着摇了摇头,“这不吃早饭可不好,一会儿的,让他们先给你煮点儿粥,垫一垫肚子,不然,直接吃午饭,免不了要大吃大喝的,也不是事儿。”
刘懿心里舒服极了,赶紧点头,“嗯,好,听你的!”转头冲着外面侍立着待命的刘恒道:“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先弄点儿粥给我,”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柳芸芸笑道:“你吃了没?要不咱俩一起在吃点儿?”
“不用了,我饱饱的呢。”柳芸芸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刘懿笑着说:“那行,你在这儿先看着,我去喝点儿粥,晌午咱们在一起用午膳。”
柳芸芸点头同意,刘懿笑着出了屋子。
“二小姐,这刘家小少爷,怎么像是缺心眼儿似的?”小朵儿看着刘懿带着人走远了,才凑到柳芸芸身边儿,小声儿问道。只是心里还有一句没问出来,“这男人,怎么还能长得这么好看?好看的就跟个姑娘似的!”
幸好她没问,不然听到她的后半句,柳芸芸估计得把肚子笑抽筋儿了不可。
“别胡说。”柳芸芸佯装嗔了一句,接着道:“这叫大智若愚,懂不?人家只是不爱搀和那些个破事儿而已,如果看着太聪明了,反倒给自己招惹麻烦,麻烦多了,烦恼自然就多,那就是个不愿意烦恼的主儿。”
“哦,二小姐,您懂得真多,分析的真透彻。”小朵儿嗤嗤的笑了起来。
自从被提拔上来,暂时顶替了原先笑笑的工作,小朵儿就似乎是开朗了起来。从刚开始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谈笑从容,不可谓进步不大。
柳芸芸喜欢这样,人一旦陷入了非要用尊卑去压人,那么最后只会被你自认为卑贱的人给反抗下去,不论是中国古代的洪秀全还是后来的八路军,都是铁铮铮的实际例子。
“可是,二小姐,您真的要送这个怪模怪样的东西给吕家三娘子嘛?“小朵儿拿起石板架子上一个看起来像是四鼎香炉一样的摆件儿,虽然还没有上釉彩,可也是初具雏形了,香炉圆润的肚子是网状镂空状,每一个空洞的形状都像是一个有些歪扭的桃子。小桃儿的眼神儿有些不解,但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东西怪模怪样,可当真是漂亮非常,而且就算怪也不让人觉得别扭,还很罕见。
柳芸芸笑起来,屈指弹了小朵儿的脑门一下,嘟着嘴说:“你懂不懂?就瞎说?这哪里是怪模怪样?这是艺术品!”柳芸芸从小朵儿的手里接过这“四鼎具足圆满如意炉”,满意的翻转着看着自己设计的这件富贵又吉祥的艺术品,似是有些感慨道:“唉……希望吕家姐姐可以幸福……”
“二小姐,看您,又瞎操心了不是?您不是总跟我们讲,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儿,外人插手,总也不是根本之道嘛?”小朵儿安慰道。
柳芸芸点着头,“嗯嗯,我的小朵儿现在真厉害,都快变成理论专家了!”
“二小姐,您又打趣儿奴婢。”
俩人嬉笑着,查看这些烧制出来的半成品,没一会儿,刘懿就喝了粥回到石头屋子,看着柳芸芸,急切的道:“快跟我来,快点儿!”
柳芸芸一惊,扫视着刘懿的脸色,没有平日里的嬉笑和不正经,满脸都是紧张不安,“这是怎么了?”
柳芸芸把手里的一个半成品递给身边儿也震惊住了的小朵儿,然后走进刘懿问道
:“怎么了这是?”
“快点儿吧,皇上下旨了,刚刚传旨的老官儿去了你们柳府,知道你来了窑厂,这又奔着窑厂来了。”
“啊?”
刘懿上来就拽柳芸芸的手,拉着她往屋外走,“快点儿跟我走,还得备香案什么的,你也得整理整理,可不能这样就去接旨了。”
柳芸芸脑子转的飞快,会是周珉豪嘛?不可能!昨儿个俩人才见了面,以周珉豪做事儿谨慎又思前想后的习性,是绝对不可能今儿个一大早儿就去跟皇上请旨的,那会是谁?难道是武将军?难道是他已经知道了小金子是自己的人,所以才想办法要给贤妃娘娘报仇?皇上为了大局,打算牺牲自己了?因为事情急,所以敏妃娘娘还没来的急得到消息来援助自己?
柳芸芸越想越有可能,脸色慢慢变成一片煞白,手心儿里也是冒出了冷汗。
小朵儿紧紧跟在柳芸芸身后,见自家小姐僵直的背影,也隐约被她的紧张不安所感染,跟着也害怕了起来。
刘懿握了握柳芸芸的手,感觉又冰又潮,步子慢下来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煞白,眨了眨眼,瞬间就明白了柳芸芸的担忧,赶紧安慰道:“放心,别怕,没事儿!那个……就是有事儿,我也能护着你,放心!再说,来传旨的据说是邓大总管,邓大总管跟我姑母还有皇后娘娘,哦,还有敏妃娘娘,关系最是紧密。”最后一句,刘懿是靠近柳芸芸耳边儿嘀咕的。
柳芸芸强笑着对着刘懿道了谢,只是心里依然不安的很,总感觉这圣旨来的太过蹊跷。
很快,刘懿就带着柳芸芸去到后院儿,略微整理了发型和仪容,然后,又吩咐着刘恒等小厮,摆好了香案等接旨的物事,邓大总管就带着一众的小太监到了南庄的窑厂。
前院儿窑厂的工人们刘懿没有让人惊动,毕竟接旨是大事儿,万一一个不好,在有不懂规矩的工人冲撞了圣颜,可就是大大的节外生枝了。
邓大总管被刘恒引着直接骑马到了窑厂的二门处,刘懿带着人在这儿迎接,柳芸芸是女眷,又是未婚的女孩儿,虽说还没及笄,可也不好抛头露面的跑到二门。
“邓大总管,别来无恙啊。”刘懿笑呵呵的迎了上去,亲自扶着邓大总管下了马。
邓大总管踩着脚凳下来之后,抽回刘懿扶着自己的手,打着千儿对着刘懿施了一礼,“有劳刘小少爷了,老奴可当不得啊。”
“这有什么?”刘懿怪嗔了一句,“我姑母可是没少在我面前念着您的好儿,还说了,等我考出功名入了朝,还少不得得拖您照顾呢。”
“嗨,娘娘客气了,这都是老奴应该的。”
俩人边往二门里走,边客套的聊着天儿,刘懿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块儿上好的玉佩,借着宽大袖子的掩饰,塞到邓大总管的手上,还没等邓大总管推拒,就动作快速的把手收到了自己的袖子里,还装模作样的背于身后。
邓大总管笑了笑,靠近了刘懿一些,小声儿说道:“皇上要见柳家二娘子。”
刘懿眼眶一缩,一手拿到前面来,攒拳掩嘴一咳,小声儿问道:“可是有说是什么事儿?”
“没说,不过老奴估摸着,应该是跟医治小李美人的金宣儿有关。”
刘懿纳闷,“不是说这金宣儿医治的不错嘛?”
邓大总管笑了起来,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可不是,皇上可高兴了。”
刘懿略微放了心,也跟着凑趣儿,说起来自己哥哥大婚的喜事儿,一行人穿过花林,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窑厂后面的院子。
柳芸芸带着小朵儿紧张不安的坐在刘懿安排的小书房里听着动静儿,见一行人已经进了垂花门,赶紧趴在窗子边儿上偷窥了起来。
小朵儿紧贴着柳芸芸,站在她身后,“二小姐,刘小少爷看似很开心。”
柳芸芸也是观察着刘懿的表情,见没有一丝的异状,
也不知他是装的,还是真的没什么事儿。
“二小姐,咱们该出去了,不然,就太假了。”小朵儿提醒道,因为邓大总管和刘懿,已经走上了青石板路,顺着就可以直接进屋了。
柳芸芸直起身来,镇定了心神,带着得体的闺秀应有的笑容,走出了屋子,小朵儿自然落后两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柳芸芸走了几步,迎上了邓大总管和刘懿,刘懿趁机赶紧给柳芸芸递了个眼色,只是看没看见,他就不知道了。
还没等柳芸芸屈膝,邓大总管就标准的大千儿给她行礼,问安道:“柳二小姐安好,皇上特意让老奴跟您说,您的丫头金宣儿,本事了得,都是您培养的好啊。”
柳芸芸笑着屈了屈膝,“都是皇上抬爱,谢皇上夸赞。”
“呵呵,先接旨吧,一会儿再说话,可好?”邓大总管笑着看着柳芸芸商量道。
柳芸芸抬眼儿看了刘懿一眼,刘懿点了点头,笑着安排道:“请跟我来。”
香案鲜花等接旨的物事,刘恒都已经吩咐人安排妥当,地点就在这院子稍微西北侧一些的花厅里,邓大总管笑对着刘懿点了点头。这刘小少爷,可不像传闻里那么的纨绔不懂规矩,这安排的,虽说一看就是临时的,可速度之快,也让人刮目相看。
柳芸芸打头儿恭敬地跪地,刘懿等人跪在她的身后,邓大总管拿过小太监递上来的黄绸圣旨,慢慢展开来,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柳芸芸对古代书面语真是了解的太少,隐约听到的意思,好像是,皇上表扬了自己,然后这事儿还没公开,然后,给了自己一些赏赐,赏赐的东西没听明白,只听清楚了好像有东珠儿,然后最后,让自己进宫面圣,他想见见自己。
柳芸芸还没消化好这圣旨的内容,邓大总管就笑着提醒道:“柳二小姐,还不赶紧谢恩。”
“啊?哦!谢皇上圣恩。”柳芸芸磕了个头,才直起腰来,接过圣旨,抱在怀里。
“呵呵。”邓大总管摇着头笑了起来,这柳二小姐应该也不是第一次接旨了,怎地会如此的礼节生疏?“起身吧,这圣旨,依老奴看,柳二小姐还是交给一个稳妥的人保管比较好。”
刘懿回身儿,拽着小朵儿的袖子就把她推到了柳芸芸身边儿,小朵儿会意,整了整褙子,从柳芸芸手里拉过圣旨,半蹲着尴尬的笑道:“二小姐,还是奴婢先来拿着吧。”
柳芸芸觉得,自己真是丢人丢大发了,自己这丝的气质,何时能够改过来啊?把怀里的圣旨交接到了小朵儿的怀里,然后起身儿,对着邓大总管笑道:“呵呵,我有些紧张。”
邓大总管摆着手,表示理解,刘懿吩咐人上了茶,几人落了座,邓大总管似是不经意间,说道:“老奴今儿个就不能多留了,还有一份旨意要去传呢,等着改天,刘小少爷得了空儿,在递信儿给老奴,老奴一定跟前来。”
刘懿“哦”了一声儿,笑着问道:“大总管还要去哪家儿传旨啊?”
“要说起来,还跟柳二小姐府上,息息相关呢,皇上已经准了建安侯爷和侯夫人的请求,待得传了旨,老奴可得跟柳大小姐和柳二小姐好好讨个好喜头儿呢。”
柳芸芸惊讶的汗毛儿都竖了起来,建安侯爷动作这么快?可是,自己的父母呢?
“哦,还忘了说,皇上的意思是,这个月末,就让柳侍郎和夫人启程回金京,一来是可以跟建安侯爷和侯夫人商量一下儿女之事儿,二来,也是可以参加太子殿下的大婚典礼。”
邓大总管不补充这一句还好,这一补充,柳芸芸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有话的含义。
脸上不受控制的爬满了红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苹果熟透了一般,让人只想在她脸上啃上一口。
当然,想啃柳芸芸脸的,估计以周珉豪为首当其冲,谁让他就是有这样的恶趣味儿呢?
第一百九一章 风向要变了
柳府接了圣旨,虽说不是“皇帝诏曰”而是“皇帝制曰”,可到底这么大的事儿,又是邓大总管亲自来回跑了好几趟儿,甚至还大晌午的奔到了金京城外百里的南庄窑厂去传旨,这如何能瞒得住金京城里眼线众多的权贵人家?
权贵之人,之所以常年又有权又身份贵重,自然跟他们会看着风向来行事儿有莫大的关系,要不说,穷人才有穷志气,富贵人家讲究的是“变通”。
这不,建安侯府接了圣旨,立刻又成为了金京城的话题世家,一打听,哦,原来这圣旨的内容又是跟柳府有关……
是以,现在的柳府,是整个金京城权贵人家儿的重点观察对象儿,没有之一。
孙姨娘打发走了无为道人派来汇报柳振伟消息的小师弟,回到自己的院子,想了想,吩咐正在泡茶的贴身丫头道:“银儿,你去把二小姐请来。”
银儿倒着茶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着撑着桌子冥思的孙姨娘道:“姨娘,奴婢觉得,还是应该先跟燕姨娘聊聊,较为妥当。”
“唉……”孙姨娘叹了口气,燕姨娘自从知道了皇上已经下旨让建安侯府和自己府上商量儿女之事开始,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思更是经常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相反,柳婷婷却镇定自若,现在内府的事儿,几乎都是柳婷婷一人撑起来,燕姨娘的心力,已经是全都放在了自己女儿的婚姻大事儿上。
“好吧,你去请燕姨娘吧。”孙姨娘就是再头疼,也得先安抚了燕姨娘的心思才行。再这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愁思的泛滥的,燕姨娘非得得了怪病不可。
燕姨娘心神恍惚着,脚步虚浮的飘了进来,孙姨娘赶紧起身儿上前拉着她的手道:“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沉稳不下来。”
燕姨娘自从听到议亲的消息,还是圣旨下的消息,眉头就没有再展开过,听到孙姨娘怪嗔自己,叹着气抱怨道:“这哪里是我沉稳不下来?婷婷,你不知道,婷婷说这事儿她早就知道了,没什么好愁得,还劝我说老爷和夫人会给她做主儿,你说说,事情都这样了,圣旨都下了,这虽然不是御赐的姻缘,可也是差不了多少的,这……这让老爷如何做的了主儿?夫人更是万事儿都听从老爷的……”
“行了,咱们先进屋儿,坐着说话儿。”孙姨娘拉着看着又要垂泪的燕姨娘,回头用眼神儿示意银儿赶紧上茶,银儿赶忙带着小丫头们忙活了起来。
进了屋子,孙姨娘强摁着燕姨娘坐了下来,看着她吃了一杯茶,才缓缓开口道:“这事儿我也着人打听过,建安侯府请示圣上的意思,也是让婷丫头去给建安侯世子爷做正妻,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的头衔,虽说建安侯府不是皇室的侯爵,可也是当朝一品的,往后等建安侯世子袭了爵,婷丫头就是堂堂正正的建安侯府的侯夫人,你说你,倒是愁什么呢?”
燕姨娘的心里矛
盾的地方儿,也许只有生了女儿的母亲,才能体会的到。
这种矛盾,既有替女儿高兴嫁的人家儿好,往后衣食无忧的原因,也有替女儿发愁的因素,因为这样的好人家儿,往后爷们儿后院儿里的姬妾肯定是人数众多的,燕姨娘虽然说没有想过往后女儿嫁的男人只守着婷婷一个女人,可也不希望男人后院儿的女人太多,燕姨娘一直希望的是,柳婷婷往后也能嫁一个类似于柳家这样的人家,人口简单,家庭和睦,男人不用太有本事,安安稳稳的有个营生差事儿,学识上有能力,为人温文尔雅一些,就知足了。可现如今……
孙姨娘跟燕姨娘生活了也有将近十八年了,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想法儿?虽说孙姨娘没有生过女儿,可也是心疼柳婷婷的,更是心疼燕姨娘的。
燕姨娘在柳家的勤勤恳恳,真诚的对待每一个人,日如既往,这些孙姨娘不是毫无感觉的,孙姨娘也珍惜着自己的运气好,能够嫁入这样的人家,就算自己是妾,也不会有太多的忍气吞声,日子过的真心是舒适。
“我们孙家……”孙姨娘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复又放下,看着愁眉不展的燕姨娘,小声儿的说道:“咳咳……我们孙家,你也是知道的,也去过,老太爷有个嫡孙,是大房的孩子,就是治平,你也是见过的,你觉得……?”
燕姨娘眼睛亮了亮,孙家虽然说也是权贵人家,可到底比建安侯府要差上许多,而且,如果婷婷嫁过去,最起码俩家人还有孙姨娘这一层的关系,也不至于的到时候受了委屈,娘家也不能替她出头儿,可是……
“你先别说别的,先问问婷婷的意见,那孩子也是个有主意的,你就是她的生母,也多少得尊重一下她的意见。”孙姨娘摆了摆手,示意燕姨娘先不要想太多,一切先听听柳婷婷的意见再说别的。
“不论如何,咱们都以孩子的意见为主儿,而且,这事儿皇上又没有强压下来,一切就有转回的余地。”孙姨娘怕燕姨娘转不过弯儿来,又直白的补充了一句。
燕姨娘赶紧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孙姨娘问道:“二小姐什么时候进宫谢恩?”
“芸芸说,皇上的意思是,等到宫里头的小李美人的病情再稳定稳定的,再让她进宫谢恩去。”孙姨娘重复了一下柳芸芸对自己的说辞。
“你说,二小姐怎么会跟皇上搭上线儿的?怎么我一点儿都没听到动静儿?”燕姨娘担心道,柳芸芸从小儿就是个有主意的丫头,燕姨娘也了解她,但是,再有主意,那也是个刚刚到十四岁的丫头啊,如何能短短时间内,就得到了皇上的青眼了呢?
“这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芸芸倒是说过,让咱们不要担心,她现在跟刘丞相府的小少爷一起合伙开铺子,那宫女,也是原先咱们府里的丫头,都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进的府,安全是自是可靠的,能进了宫陪着刘丽妃娘娘,也是刘小少爷跟芸芸求了的
那丫头,所以,芸芸的主意大,懂得多想法也多,就是刘丞相爷相帮,也是说不一定的。”孙姨娘含糊着,跟燕姨娘大致的解释了一下。
燕姨娘一听是刘丞相帮忙,倒也觉得有些道理,刘丞相虽然是担着左丞相的名分,可到底已经是当朝唯一的丞相爷了,有他出面儿,芸芸也算是运气好,得到了贵人的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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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哦不,是现在的武妃娘娘,在自己的寝宫里呆了多日,几乎每天都会有道士前来给她驱魔抓鬼,太子周珉昌对她的这一行径烦不胜烦,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母妃,儿子都快大婚了,您还这样,何时能是个头儿?那妖神鬼魅,可是能抓的完的?就算您把它们都收了,可是新死的人呢?”
武妃愤怒的瞪了周珉昌一眼,可到底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抿了抿嘴把到了嘴边儿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喘了好几口的大气儿,才声音硬冷的问道:“你可有去找你外祖父?”
周珉昌心里掖着一股气儿,自己自从当上这太子以来,外祖父从来没有为了自己出面儿帮过什么,不但不帮,还跟着镇国那个老死鬼私下里搞些小动作,要不是老三偷着给自己看了些密报的书函,自己说不定还得被蒙在鼓里,每每想起这事儿,周珉昌心里就一揪一揪的疼,这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伤害,那力度远远大于非亲非故之人伤害自己。
武妃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没有去找武将军,声音拔高尖刻了起来,“你说说你,当了太子,就目中无人了?连你外祖父都不认了?你以为谁会对你好?还不是你的外家?那是你往后的依靠!你那些个弟弟们,我早早就跟你说了,让你不要跟他们太亲近,必要的时候,就是斩杀一两个碍眼的,也不为过!一代功成万骨枯,这先人们的经验之谈,你如何的就是不听?”
“依靠?”周珉昌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盛怒的武妃道:“这依靠,何时帮过我?现在我忙到焦头烂额,这依靠的外家,何时有为我出过一个像样的主意?母妃,前朝的事儿,您就不要管了,那不是你一个女人该插手的!眼看着我就要大婚了,您还是好好忙一忙我大婚的事儿吧!”
周珉昌懒得跟自己的母妃再多费唇舌,女人家家的,就是小家子败气!不理会武妃高声儿的叫骂,甩着袖子,大踏步直接走了出去。
看着门口的小太监,吩咐道:“把娘娘看好,别让她再生事端,也不准她跟武家再有联系!”
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应是,周珉昌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儿,“若是让本殿知道了一星半点儿的不对,你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立刻跪地,对着周珉昌磕头表忠心。
周珉昌这才点了点头,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