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公主添妆
昌仆也不理会,只是微微一礼,便侧身走到一旁,抓住轩辕的手,笑道:“妹妹的婚礼可周全了?我这里准备了好些东西,也不知道妹妹缺些什么,便直接抬了过来,由着妹妹挑选。”
“太多了,哪里用的了这么许多!”嫘祖轻轻的一笑,对于自己的儿媳,自己还是满意的。
“无妨!这都是我的嫁妆,由着妹妹去挑,若是有妹妹不中意的,我再带回去便是!”昌仆笑道,上前几步,轻轻挽起轩辕的臂膀,便将她往那长龙一般蜿蜒数里的箱子处拉了过去。
“那可如何使得!”嫘祖一愣“这些都是你的嫁妆,轩辕就是再不济,也没有拿儿媳的嫁妆给女儿添妆的道理!快快送回去……”
几个侧妃还没有走远,听到这段对话,脚下也是一顿,这昌仆也是太大方了,竟然拿出来自己的嫁妆给轩辕添妆!世间谁人不知蜀山富庶,当日黄帝为昌意求娶昌仆就是看上了蜀山的富饶,可这昌仆竟然将自己的嫁妆拿了出来,也是太过大度了!想到这里,几个侧妃互视一眼,眸子间妒意更胜,自己怎么就没有找到这么称心如意的儿媳呢?!
“母后多虑了,妹妹的事情,就是我昌仆的事情,我这也用不了,哪能亏待妹妹呢,还是留下吧!”昌仆笑着劝慰道。
“不用!我虽知你的好意,但是我轩辕皇族却是丢不起这个颜面!”嫘祖淡淡说道,虽然也知晓昌仆的心意,心中却是拿定了主意“应龙,你快快将这些给王妃送回去,不得有误!”
“是!”应龙抬眼望去,见嫘祖神色果决,而昌仆也微微有些忐忑,想来也是知晓了自己的此番举动的确是有些不周全的地方,当下也不敢再和嫘祖有丝毫争执。见此情景,应龙自然有了主意,不敢怠慢,立刻着人进去,将那刚刚送进大殿的东西又一一搬了出去,只见那嫁妆竟是在殿内到殿外延伸十里,这送礼的队伍还没有全部送进宫门,就被应龙呵斥着往回抬,一阵翻箱倒柜,终是在彤鱼氏等人的瞠目结舌中前队变后队往殿外走去……
“哼!这是特意来给咱们炫耀的吗?!”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绢帕,将那如玉葱般娇嫩的手指生生捏住几根白痕来,方雷氏怒气冲冲的看向彤鱼氏。
“我们走!活该被关在这里!”彤鱼氏斜睨了殿内端坐在镜前梳妆的轩辕一眼,硬生生的按捺下心头的不甘转身离去……
耳边仿佛还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的争执声,只是,这些仿佛已经再不重要……
“怎么又抬回来了?!”刚刚将昌仆的嫁妆抬回昌意的府邸,便听到昌意满含怒气的声音“这般喧闹到底是要做什么?!”
“殿下!这是王后吩咐送回来的!”应龙脸色微微发白,这些时日将水洵美禁锢在宫中,自己没有一夜可以安睡,总觉得那个结界禁锢的不止是水洵美的行动,禁锢的更是自己的心。而今日,这个所谓的大喜之日,对自己而言,更是如同刮骨挖心般的折磨,只是,自己又能如何呢?也只能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罢了!
“为何?”昌意一惊,脸上
露出诧异之色。
“王后说王妃的心意她已经知晓,只是万万没有拿儿媳的嫁妆给女儿添妆的道理,所以吩咐属下将这些嫁妆送了回来!”应龙小心翼翼的回答。
“本王便说这昌仆太过大意,仔细挑出几样来也便罢了,偏偏要这样莽撞的送过去,白白折腾了这半天,还给母后添了这些堵心!”昌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长袖一甩,锦袍微动,清风扶来,吹起他乌黑的长发和雪青色的衣角,明晃晃的刺痛眼角,他冷冷的吩咐道:“本王还要去迎接榆罔,没有那些工夫,你们将东西直接送回库房吧!”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去……
应龙看昌意的脸色,知道今日心情不好的绝不止自己一人,自然是不敢多言,便吩咐手下之人轻拿轻放,切莫惊扰了殿下!
“殿下,一切都已经收拾稳妥,属下就不打扰殿下了!”屋外传来应龙的声音,见昌意正在内室更换长袍,就没敢进来打扰。毕竟今日是两国联姻,昌意必须要与青阳一起到山外迎亲,因此,哪里有时间打点这一切,当下,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下去吧……”昌意冷冷的说道。
“是”应龙悄然摸了一把汗,这轩辕的婚事可真是一波三折,这些日子,把阖族上下折腾的筋疲力尽,今天终于熬到头了……
只是,或许,自己心中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再也一去不复返了,心中怅然若失,然而,自己又是什么身份的人呢?!又哪来的福分去肖想这一切!应龙微微摇头,苍白的脸上挂上了几分苦涩,这样的婚姻,公主又怎么能得到幸福……
“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笨蛋!”落寞的走出昌意府邸,路过一片偏僻之处,应龙一拳击向一块巨大的山石,因为不敢惊动别人,没有用上神力,只见那血肉之躯直接击中山石,顿时血肉模糊……
“儿,儿……”昌意见众人都已退去,悄然走到库房,稍稍查看了一下四周,还是不放心的布下一个结界,才终于放下心来,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唤道。
“哥哥,我在这里。”轩辕的声音轻轻传来。
昌意循声望去,环顾了一下四周,方才打开传来声音的那个木箱,在里面轻轻的托出一个小小的、晶莹的蚕茧出来。
“儿,你在里面吗?”昌意看着小巧精致的蚕茧,问道。
“哥哥,我在!”蚕茧内传来轩辕柔弱的声音。
“母后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想到这么厉害的办法将你带出来!”昌意叹道,前些日子去见母后的时候,听到母后这个主意的时候,自己可是着实吃了一惊,毕竟,这蚕茧到底能不能屏蔽到儿的气息尚不可说,更何况能够逃得过父君亲手布置的结界,更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不过,显然母后仍是技高一筹。世人皆知黄帝术法高明,却不知道母后也是世间难遇的高手,只是母后心思良善,宽厚待人,从来不愿意与人争执,所以,从没有人见过她出手就是了,想来,连父君都不相信,自己的母后有这等能力吧……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即便是东窗事发,父君也绝然想不到是母后的手笔……
想到这里,昌意只觉心中大定,便低声说道:“儿,我这就要去山外迎接榆罔,你且安心待在我的身上,切莫发出声音,母后已经趁乱将狙如放了出去,现如今小如正在山下等你,等到了山下,我便将你藏在树丛里,等到我们离开了,小如自会带你出去,等到离开了轩辕的地界,你再出来,切莫大意,若是被父君感知到你的气息,到时候便悔之晚矣。”昌意细细叮嘱道。
“我知道了,哥哥!”轩辕小声说道:“只是以后不能在身边陪伴母后,就有劳哥哥了!”
“我会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再不要闹些小孩子脾气,如果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你就悄悄传话与我,哪怕哥哥的术法不够,就算拼死也一定会护你周全。”昌意稍稍停顿,终是继续说道:“其实,大哥也是心疼你的,前些天,大哥在山巅天天喝的酩酊大醉,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想到族人,终归不敢放纵自己,又心疼你的处境,所以也只能自己折磨自己!”
“我知道……”轩辕稍稍停了片刻,方才说道。
昌意一声长叹,也知道有些事情无法勉强,大哥毕竟是在王储的位子上,从小就被父君亲自督促教育,一切事情均是以部落为重,大局为重,所以在处理私人感情上,便有些淡漠,只是,这些事情哪里又分的了那么清楚呢……
见时辰已经不早了,昌意轻轻的将蚕茧放在袖口之中,便立刻腾云离去,果然,刚到山脚下,便见青阳等人已经到了。
“你怎么才来?”青阳斜睨了一眼昌意,一身水蓝色锦袍,外面拢了一层银色轻纱,腰间斜斜的系着一根银色衣带,端的是丰神俊逸、气质非凡。
“时辰还早不是吗?”昌意笑道,和身边的几位重臣一一打过招呼。
“儿还好吗?”青阳微微一顿,眼眸中闪出一丝酸楚。
昌意心头一紧,面上泛出一丝青白,笑道:“我没过去,昌仆去了,不过听应龙刚刚说起,儿已经在梳妆了,应该还好吧。小女孩闹闹脾气也就罢了,还能怎样!”昌意装作不以为意的说着。
众人在旁也不便多言,毕竟前些日子,为了轩辕的婚事,黄帝与嫘祖争执的事情大家都是有所耳闻,听到两位王子议论这个问题,立刻便悄无声息的转过身去。
昌意见众人都回身过去,便和青阳闲聊了几句,待得青阳默默点头,回身的一刻,只见袖口轻轻一抖,便见那个小巧的蚕茧轻轻掉落地上。
那蚕茧如此轻盈,就地一滚,便滚到了草丛之中,再寻不见丝毫踪迹,昌意见一切如此顺遂,抬眼回顾四周,见众人依旧低语,终于放下心来。却没有发现,青阳的眼眸一闪,侧身和身边的一位臣子聊着什么,那飞起的衣摆微微飘动,正好将那个蚕茧向深处推了一推,纷繁的花瓣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层层叠叠的落了下来,将绿地上晶莹剔透的白色蚕茧密密实实的遮盖起来,再也寻不见半丝踪迹……
第七十七章 驻颜有术
天空中蓦然响起美妙的乐声,如幽泉自山涧叮咚而出,汇成一泓碧玉般的深潭,荡起一层层细碎的涟漪。又如银瓶乍破水浆迸,聚作潺潺轻语的小溪,闪动着波光粼粼的碎片。那丝竹之音萦绕于耳,让众人心头皆是一震,抬眼望去,原来是神农迎亲的队伍到了,为首的便是神农王子榆罔。
“有劳诸位久候了!”榆罔见众人在山下迎候,不敢怠慢,立刻跳下云头。
众人望去,只见那榆罔面如冠玉,身形修长,眉如墨画,眼若星辰,俊美的让人惊艳,再加上骨子里透出来的皇家特有的尊贵之气,只衬得更加气宇轩昂,只是眉眼间透出的浮华与狂傲之气让他看上去略略显出几分轻浮。
“殿下客气了,倒是诸位千里跋涉,辛苦得很!”青阳遥遥一礼,青衣白衫随风摆动,端的是温润如玉,仪表堂堂,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竟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风姿。
“哪里哪里!”榆罔立刻回礼道,眼眸中微微闪烁着几分苦涩,他自是没有遗漏掉青阳脸上的那份疏离,以及昌意眼眸中的厌恶,他明白,作为王位的继承人或许有许多必须要做的礼数,却并不意味着可以宽恕伤害自己妹妹的男人。榆罔的眉头微微皱起,窥一斑而知全豹,想来轩辕上下有此想法的人必不会太少。
随后,两方使臣也自是一一行礼问候,期间气氛倒是难以想象的融洽和谐。
“请……”待两边礼数走完,青阳便当先引路,举手投足间皆是风轻云淡。
众人又是一阵谦辞,方才跟了上去。
“朱儿,你怕吗?”送亲的人已经陆陆续续退了出去,房间内只留下嫘祖、轩辕和几个伺候梳洗换装宫娥,嫘祖微微抬手,便见那几个宫娥立刻垂首退了出去,待人走远了,嫘祖慢慢走到梳妆镜前,在镜子中看着跪座在镜前的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轻轻说道。
“朱儿不怕!”朱儿轻轻回过头来,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只是,让人奇怪的是,明明是轩辕的相貌,启唇中吐出的却是朱儿的声音。
“朱儿,是我对你不住,让你受此般苦楚!”嫘祖歉疚的看着眼前清丽的女子,虽然知道面前跪着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可是看着自己女儿的那张脸,仍是忍不住心痛。
“王后多虑了,朱儿的真身本就是凤凰,此次扮作公主,即便出事,也只是一次劫数而已,只要安然度过了,也便没有什么!”朱儿微微一笑,虽然自己的本体是凤凰,然则涅对于自己而言,仍是焚身于火,筋骨重塑,即便是神族,也是难以忍耐其中的痛楚,不过,为了公主的自由,这些苦难又算的了什么,她淡淡的笑着,道:“只是,奴婢担心这驻颜术被人识破。”
“放心吧,虽然驻颜术只要遇上术法比自己高明的神族便会难掩其踪,但只要出自我手的驻颜术,这世上还没有人能识破。”嫘祖笑道,语气中说不出的自信。眼光微微迷茫,仿若忆起了多年前,自己年少出游的时候也是用了驻颜术,而与自己结伴游玩的同伴竟然丝毫
没有察觉,免去了许多麻烦,现在想来,还真是无数苦寂的未眠之夜中一丝难能可贵的慰藉……
“王后放心,只要不牵扯到公主,奴婢死不足惜!”见嫘祖闭口不言,朱儿还以为嫘祖是担心此行不能成功,立刻劝慰道。
“好朱儿!”嫘祖苦涩的一笑,方才醒过神来“这也是没办法的法子,只是委屈了你!”说着,嫘祖自怀中拿出一枚丹丸,那丹丸泛着淡淡的光泽,透出无比醇厚的气息“把这个服下去,可以助你安然度过此劫!”
“是!”朱儿乖巧的接过药丸,只是拿在手中,便可以感受到其蕴含的醇厚灵力,当下,便是没有一丝犹豫的直接吞服下去……
嫘祖一笑,心头总算是安定了几分……
见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伺候梳洗的宫娥被嫘祖唤了进来。因轩辕肤色亮丽明艳,只敢细细着了些许蝶粉,并用花汁凝做胭脂施之两颊,以粉罩之,唯恐遮了原本的颜色。细细的画了远山黛眉,形如弯月,斜插入鬓,原本黯淡的神色立时飞扬起来。唇上着了略明艳的唇脂,将整个妆容晕的美艳不可方物。最后,使梅花落于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并粘上一粒粉钻,使整个妆容更加醒目。
头上细细挽起惊鸿髻,着之朝冠,顶镂金三层,饰东珠十颗,两侧皆饰之孔雀,每只孔雀衔东珠七颗、珍珠三十九颗垂于颊侧。整个人看起来端庄肃穆,又透着几分沉重和压抑,让人不敢逼视。穿戴完毕,朱儿方被左右扶了,乘步撵前往大殿。
步撵从王后宫起驾,一路向着大殿而去。沿途将士、宫女见到车驾无不跪伏于地,那些额头深深的埋在地上,尘土溅起,像是一片沙尘暴在宫中席卷。落叶寂寂,在天空中翻转飘零,天空又高又蓝,太阳苍茫且遥远,一切都像是一场浓墨山水,却在那落叶飘零中蒙上风尘……
步撵终于停下,在那大殿外默默驻足,朱红色的城墙,高耸的城楼,一层层一叠叠堆砌在那里,如同一个巨大的屏障,让人进退不得。威风凛凛地将士排列在殿门外东西两侧,直视着眼前的一切,眼神犀利却又无比空洞,仿佛在拼命睁大眼睛试图见证着这万千载难得一见的盛事,却又看不透望不穿那层层迷雾……
大殿外旌旗猎猎,仪仗森严。
族中长老、将领身穿华服,按照各自的地位品阶,齐集于殿外迎候榆罔等神农使臣。
黄帝穿着一身黑色锦缎长衫,上绣金纹团龙,伴有日月五色锦云,头戴高冠,英姿飒飒,眉眼间满是笑意的坐在御座上等候。
榆罔今日的兴致也是极高,虽然中间走了许多弯路,费了许多周折,然而,无论如何,今日,他便成为了轩辕的夫婿,纵然两人中间还有着许多误会,或许一开始,她会有些许的委屈,可是,不管如何,等到成为了自己的妻子,她终究会想明白的。
榆罔淡淡的笑着,笑的志得意满,无论如何,一切都是按照自己设定的路线前行的,这样就足够了……
时的轩辕之丘美轮美奂,那九重宫阙仿佛坐落在云海之中,耀目的太阳在云层后面缓缓抬头,映出一片红艳艳的 光芒,如同那烈焰缭绕。
仿佛知晓榆罔的心意,今日,即便是多日不见的喜鹊也难得的落在了枝头,盈盈啼鸣,声声悦耳。榆罔自然知晓此仪式非同一般,大红色的喜服在他身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俗气,同色系的玉带上琳琅的装饰着各色的宝物,让他的身形更加挺拔。
就这么端庄威严的前往大殿,伴随着丝竹之声隐隐响起,青阳与昌意二人引榆罔等人步入大殿。
大殿之上,黄帝落座正中,肃穆威严,周身金光四射,隐隐散发着王者之气。
“拜见轩辕黄帝!”榆罔落落大方,行至大殿,轻扫长衫,以子侄之礼当先拜倒在地。
只见黄帝微微颔首,他深深看向大殿中的男子,身为神农唯一的王储,多年王宫权术的浸淫让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王者之气,即便是灵力修为与其身份相去甚远,然而,却丝毫没有伤及到那种王者气质。如果只是按身份及相貌而言,榆罔确实当得起他轩辕的女婿,只是……
黄帝心念一动,不过,立刻回过神来,这种时候再想那些又有何用!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呢!于是,他终是面露笑意,手轻轻一抬,榆罔便起身在侍卫的引导下落座。
“此次小婿前来,一是为了答谢帝君的玉成之恩,二是领了父君的旨意,前来与轩辕达成联盟,共击九黎!”榆罔坐下后,又是轻轻起身,施礼道。
黄帝早已知晓榆罔前来的意思,所谓的联姻,也不过是为了保障联盟而已,此时见榆罔丝毫不加掩饰,直言不讳,反倒觉得干脆利落,便微微颔首道:“不错,如今九黎势大,如果不能加以控制,无论是轩辕还是神农,恐怕都是难以力敌,此次,我们两个部落结盟,从此不分彼此,必然要一击必中,绝不留后患!”
“帝君所言极是!”榆罔又是一礼“这是父君命小婿呈予帝君的。”说着便掏出一个金色的信笺,那信笺微微泛着金色的光芒,在阳光下竟有些晃眼,金光一闪,金笺已在榆罔手中消逝,再望去,已经出现在黄帝手中。
黄帝仔细的打量着这个金笺,终是满意的微微颔首,冲着榆罔一笑,方才举起手掌,只见掌上微微发出金色光芒,竟和那金色信笺的光芒遥遥相对,片刻后,黄帝终是将手覆了上去,瞬间,那金色信笺的光芒大增,金光四溢,满室披靡,让殿中众人皆是叹服,片刻后,金光终于逐渐落了下去,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黄帝满意的看了看,手轻轻一挥,只见金笺一分为二,黄帝将其中一份交予榆罔,剩下的一份便收在自己身上。
榆罔满怀虔诚的接了过来,仔细打量了,方才面露喜色的收了起来,继而又郑重的走到大殿正中,深深一礼。
“好了,正事我们谈完了,现如今,也该忙忙喜事了!”黄帝一笑,看向大殿中的众人,道:“传公主上殿……”
第七十八章 佳偶天成
黄帝话音刚落,丝竹之音已起,便见几个宫娥将轩辕在侧殿扶了出来。殿中众人自然识趣,立刻便说了诸多的欢喜恭维之语,一时间,哪里还能看到刚刚大殿中回荡的凝重。
朱儿早已候在侧殿,见榆罔与黄帝见面,首先谈的竟不是轩辕的婚事,心中已经如同一潭死水,果然被娘娘料准了,在他们这些大人物的眼中,即便是一国公主又有何用?!还不是一个筹码罢了!而原本心中的那一缕遗憾也瞬间消失殆尽。
原本还为公主放弃一国王后的地位,却落得个奔逃流亡的下场而心存不值,此时,却终于明白,为什么不管是王后还是王子,皆倾力支持,原来,原来,身为皇家之女也有外人不知晓的痛苦……
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被左右侍女扶了出来,那明晃晃的红色嫁衣,泛着灿烂明艳的光芒,一瞬间,竟将榆罔的眼睛晃的生疼,透过那78个小指大小的明珠,隐隐看到那轩辕蛾眉曼碌、妍姿艳质的面容,只见她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莲花移步来到殿前,柔柔俯身,盈盈一礼。
黄帝微微抬手,众目睽睽之下,脸上竟挂在那罕见的柔情,如同凡尘里所有舐犊情深的父母一般,柔软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
“公主!”榆罔早已熟知轩辕的礼数,仪态端正的迎上前去,向轩辕微微一礼。
只见轩辕身体一僵,终是慢慢的放松下来,将身子轻轻一弯微微一福,眼中却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苦涩之意。
果然!果然你还是恨我的!榆罔心中一沉,早便想到轩辕会拒绝联姻,自己甚至想过,如果黄帝换一个女儿给自己,自己又当如何,不过,所幸,黄帝的威仪还是轩辕难以抗衡的,那便罢了,只要将你娶回神农,哪怕你是座冰山,我也会把你捂化了,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此时,嫘祖已经坐在了大殿之上,她凤眸微闪,泰然安坐着,捻动腕间明珠,想起女儿那双清澈含笑的眼眸,不知怎的,心下莫名一痛。
廊下的宫人,一排排恭手立在两侧,长老和诸位将领鱼贯列于阶下,宫乐丝竹款款响起,那般庄重肃穆之中,两道身影款款跪下,重染华缎之下,肌肤晶莹剔透,在午间的绚日照耀下,有着半透明的不真实……
嫘祖居于高座,深深凝望着阶下参拜的佳人,眼眸中泪光微闪,不过匆匆一刻,却敏感的被身侧的黄帝捕捉到。不知为何,此时,黄帝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这一切过于顺遂,顺遂到即便是黄帝都有些许的恍惚……
而此刻,嫘祖的泪光却仿佛一剂定心良方,让自己原本的忐忑一瞬间踏实下来。
“因神农仍有礼仪,恕小婿不敢久留,礼成后,自会携儿前来拜谢帝君、王后!”榆罔向黄帝深深一礼,便是上前扶住轩辕。
心中还在暗暗庆幸自己的女儿没有当众大闹,黄帝终于安心,自然知晓神农那边
自是有许多礼数,当下也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
两人再三稽首后,终是在仪仗鼓吹和百官迎送下慢慢走到大殿之外……
只见神农的使者皆是面向大殿深深一礼……
榆罔将轩辕扶进马车,那马车由八匹飞马所拉,洁白的飞马通体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黑色的铁蹄在泽泽光芒下发出凌冽的寒光,不得不说,如此毛色纯正的飞马就算是神族也是难寻,更别说一次找到八匹。
马车被精心装饰着,轿厢上布满了娇美的花环,在白云的簇拥下,仿若从花中走来,让人沉醉于亦梦亦幻中。那践踏着的马蹄声娓娓响起,像是预谋好了节拍,听不出丝毫破绽,阳光垂落到马车上,金色的光芒刺痛着双目,风雅十足,光芒四射。
轩辕怔忪片刻,终是迈上马车,青阳和昌意陪在一侧,与众多轩辕的送嫁使者一起,陪同前往神农。
神族的脚程自然非常人可以企及,也不过转瞬之息,送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姜水,因是神农唯一的王子成亲,又是联姻的轩辕公主,神农众皇族皆迎至殿外。
炎帝正妃听带着瑶姬和精卫两个女儿亲自迎在殿外,因今日是举族大喜的日子,听特意着了一件深紫色镶金银丝绣五彩樱花的席地长纱,秀发挽如半朵菊花,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加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凤眼,鬓发如云。两边各簪了两只支掐金丝镂空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黑珍珠,既贵气又不张扬。身旁的两个女儿,一个着一袭淡彩锦绣描花长纱,外罩一件浅碧烟撒花长衫。另一个外穿粉红色的绣花长衫,里面衬一条珍珠白湖绉裙。都将自己装扮的娇艳如花,明媚动人。
见飞马已至,听面上微微露出喜色。虽然是两个部落的帝君定下的姻缘,然则毕竟变数良多,再加上,轩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早已熟知她的心性,若是真的做了自己的媳妇儿,自然是好上加好!瑶姬和精卫也是相视一笑,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是安定下来……
榆罔亲率迎亲队伍,奢靡的阵仗浩浩荡荡,榆罔在当先的一匹飞马上俯首望去,见神农众皇族已经迎到殿外,为首的又是自己的母后,可谓是给足了轩辕体面,自己脸上自然也添了几分光彩,心情立时开朗起来,立刻跃下云头,扶了轩辕步下云端。
朱儿一怔,只是榆罔的手已经举到了自己的面前,心中再有不甘也是没有奈何,见此时已经避无可避,索性把心一横,跟着走了出来。
瑶姬当先迎了出来,因为早已与轩辕相识,又早就听说了自己的弟弟以命相挟的事,心中早已是有所理亏,原本以为依着轩辕的性子,自是不可能认命的接受这段婚事,然而,却不知为何,竟然平静的被榆罔接了过来。
想到这里,瑶姬心中也是一阵酸涩,想来就算是贵为公主又有何用,也不过是一个联姻的工具而已,为了自己的部族,纵然是轩辕那般洒脱的心性,也
是不得不做出让步!
就这么想着,瑶姬已经走到了轩辕身边,一把将轩辕的手握在手中,正想说什么,却突然感觉入手处一片冰凉,只见身边的轩辕一脸苍白,哪里知道,她这一握,将原本就噤若寒蝉的朱儿吓了个魂飞魄散,因为是早就识得瑶姬的,见了面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下跪行礼,好歹克制住自己,却把她一把拉了过去,大惊之下手脚冰凉。
瑶姬哪里知晓朱儿的心思,还以为轩辕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以她的气性,能坚持到现在委实不易,因此,倒是没有在意这许多,颇为怜惜的轻轻拍了拍手,以示安慰。
朱儿感受到她的善意,心神稍定,勉强扯了扯嘴角,方才跟着走了过去……
随榆罔一起叩拜了听,一行众人便走进了大殿。
皇族的婚礼自然是冗长的,礼节自然是繁复的,面对着如此多的神族,朱儿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判断,如同扯线木偶一般,随同榆罔进入大殿,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头,拜了多少礼,脑子中已经是完全空白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只记得好像被人送到了一个房间,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在耳边嘱咐了什么,朦朦胧胧中,又好似有好多人走过自己的眼前……
太子宫中已是红烛高照,金香殿上龙涎香馥郁绵长,将寝殿熏染成迷离幻境,无边芳华……
天黑了吗?为什么眼前一片黑暗?可是为什么又四处泛着红光,在这铺天盖地的红光中,朱儿使劲望着前方,却依然寻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出路……
我在哪?这里是哪?我又是谁?
兜兜转转间,终是在脑海中寻找到一线灵光……
公主,是公主,对,这一切都是为了公主……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脑子又开始混乱起来,究竟是怎么做来着?究竟该怎么做来着?!
一股刺骨的寒意在骨髓间流淌,将朱儿刺痛的浑身卷缩起来……
“儿,我知道那日是我不对,可是如果不是那样,我又有什么办法,而且,那蚩尤无论如何也不会伤你,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敢如此博弈!”榆罔蹲在朱儿身边,抓着朱儿的手,急切的表白着“当然,我知道自己此番做的太过,只是,就算那蚩尤不会放我们离去,我又怎么舍得伤你?我们是自小的情谊,又岂是他人可比,那所谓的毒针也只是用来吓吓蚩尤的,就算是伤了我的性命,我又怎么舍得伤你分毫呢?!不过,好在现在我们夫妻一体,以后,自然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纵然一死,我也再不会允许,有任何人伤到你。你且放心,今生今世,我绝不会对你有半分不好!”
那一字一句仿若听到了,却分明不知道其中的涵义,每个字都听得到,却又每个字都听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了?眼前一片迷茫,那朦胧中的红光愈发强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第七十九章 命丧火海
“儿,我先去应酬一下,一会儿便回来,今日各部落首领都到了,我不得不去,你且等一等,只要将他们应付走了,我便回来陪你……”榆罔喋喋不休的说着。
仿佛听到一声门响,那声音明明极低,却又如同当头一棒,让朱儿瞬间清醒过来!
屋内一片红艳,那红色铺天盖地,将朱儿压得几乎无法喘息!原来喜房竟是这样的,朱儿目无波澜的看着这一切,心却如同沸腾了一般,好吧,既然这样,那便索性让它更红一些……
轻启朱唇,只见烈焰如同烟火一般喷出,瞬间满室通明,火光映照下,那红艳艳的喜服,如同翩然起舞的蝴蝶,如此炫目,却又如此凄然……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大殿内喧闹一片,烛火通明。貌美的舞姬长袖蹁跹,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凌空而下,飘摇曳曳,瓣瓣牵香。神族百官三两聚堆,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榆罔作为今日喜宴的男主角一袭红色喜袍,金冠束发,笑容满面,神采飞扬,每一个席面都没有错过,所有敬酒都是来者不拒,而那轻闪的睫毛下却是眸光灼灼的频频望向喜房。
“王子殿下可是等不及了?”居龙夭笑着打趣,大殿内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
榆罔也不着恼,唇角轻轻牵起,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如此娇俏美眷,怎么可能心思旁属?!居龙将军果然慧眼如炬!”
众人见榆罔如此,各种讨喜的话语更是绵绵不绝,榆罔面露喜色,显然全盘接受,心怀大放。高高的御座上,炎帝与听笑意淡淡却也是明眸清亮。无论如何,这是自己唯一儿子的大喜之日,而自己的儿媳更是另一神族的帝姬,这种天上地下再寻不到的喜事,任是谁都会开心吧。
炎帝一身绛紫色镶金边长袍,暗金色的纹理勾画出惟妙惟肖的龙纹,显示出别样的皇家气度。墨发以一条紫色镶金纹缎带松松的系在身后,若是仔细去看,不难发现其中白发丛生。
作为最最普通的神族,最最微弱的术法便可以维持的容颜在这一族之主的面前却是如此的不屑为之。听默默的注视着那依然俊朗的容颜,却是不难发现隐隐浮现的褶皱,心不自觉的开始收缩,如同一个手掌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心脏,痛的几乎难以呼吸。
是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好像是半年还是一年,其实,即便是见到又能如何,也不过是如同摆设一般被高高的供在这御座之上。那早已熟悉到骨子里的容颜却渐渐开始陌生,是真的厌倦了吗?厌倦这虚无缥缈的黯淡凋零,厌倦这日复一日的岁月轮替。
喧闹声依然无止无休,流光闪动,丝竹之乐,却惊不破打不动那些黯淡的忧伤。
青阳和昌意坐在客座,那本是万众瞩目的位子,只是两人的眼眸中却只有眼前那一尺见方之地。淡然吃茶,好似浑然不知自己是焦点一般,黑发如墨,衣衫华丽,却隐隐透着几丝无奈几丝疲惫……
而众人也皆是知情知趣,谁敢在这个时候去撩虎须,心中不免腹诽,这黄帝也真是,膝下儿子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派了这两个来送嫁,却偏偏没有去想,即便黄帝的儿子众多,然而,轩辕一母同胞的哥哥却只有这两个。
夜色微凉,长风随着门缝钻了进来,带着沁骨的寒意。炎帝微微皱眉,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长,又好像格外早,才几月,怎么就冷成这般模样。视线不自觉的望了出去,却只觉那沉沉的夜幕此刻竟是格外的亮了起来,遥远的天际红彤彤一片,一如血的颜色……
“喜房怎么了?!”大殿内原本一片喧闹火热,觥筹交错间全是溢美之词洋洋洒洒,而原本睿智非凡的炎帝却出乎意料的呆住了,就那么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火红怔忪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终是低声问了一句,声音虽小,却是让这沸腾的大殿立刻静了下来,循声望去,只见那喜房已经是漫天烟火,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夹杂着浓烟和灼热,带着让人窒息的气息呼啸而来……
“儿!”榆罔呆在那里,手中的酒壶砰然落地,溅起满地狼藉。
一瞬间,原本的喧闹如同冻结一般,一切都定格下来,仿若电影片段一般,中止在那一刻,却又在下一个画面立刻变得惨淡,不知为何,那大红色的喜服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映在榆罔的眼眸中,腥红一片……
“儿?!”青阳和昌意也呆滞在那里,在这场巨变面前,没有人能够免俗,此时听到榆罔的大叫声,才意识到出事的竟然是自己的妹妹,惊骇之下,立刻向喜房扑了过去。
此时榆罔已经冲到了火海之中,腾空而起的焰火光彩夺目,如同一只凤凰冲破云霄,又如镀了一层火红的薄暮四散开来,让人不管如何都无法接近。
大惊之下,榆罔已经顾不得其他,全身的灵力集中在掌上,横空劈了过去,只是,这火势太猛,灵力推进去就如同石沉大海,不起一丝涟漪……
青阳微微凝眉,将长剑取出,横空一击,磅礴的剑光,犹如自天际垂落而下的匹练,带着冷冽的寒气,以一种劈山斩岳的气势,撕裂长空,向着那火海冲去。然而,那一道银色光链直击过去,却只是将那火焰一分为二,待得那光链退去,却又是合二为一。
“大哥!”昌意眼眸中布满血丝,在这火海面前,映出腥红一片,他疯狂的嘶喊着,心里已经焦灼到如被火炽,带着歇斯底里的执拗看向青阳。青阳微微迟疑,然而在昌意决然的注视下,终是横下心来。只见那青阳又是一击出手,就在这一霎那,昌意紧随剑光飞了进去,随着青阳那雄浑灵力源源不断的灌注,将火势紧紧的逼住,只见那昌意身上如同蒙了一道光罩,光罩泛着淡淡的玉色,看上去极为奇特,竟然将火苗隔离在光膜之外,无法沾染。
榆罔一见,当下竟然不管不顾,立刻也纵身向着火海冲去……
“殿下!”众人一惊,立刻出手去拦,只是榆罔这一冲之力,早已是突破极限
,哪里能让这些人拦截的住。
“榆罔!”眼前榆罔再次冲到了大火面前,只见一条银色匹练悬空,直直向榆罔击了过去,横空一拉,便见榆罔的前冲之势被生生阻断,径直往后方飞了出去……
“母后,救救儿,救救儿!”榆罔茫然回头,见是自己的母后,一把紧紧抓住母后的袖管,嘶喊道。
听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深深的怜惜,微微摇头“这是三昧真火,即便是搬来整个东海的大水,也是无法浇灭,看来,儿早已是存了死志的……”
炎帝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火焰在眼底涌动,那火红的一片,仿若多年前那个红衣少女肆意的在自己面前朗朗大笑“你真是笨死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竟没有发现我是女子,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是的,我真笨,不是吗?倘若不是因为太笨,我怎么会允许你嫁给黄帝,倘若不是因为太笨,我怎么会纵容榆罔去求娶轩辕,倘若不是因为太笨,我怎么能无视儿眼中的茫然与愤恨……
如果不是我的一念之失,或许,儿现在还在你的怀里撒娇,而正是为了弥补自己多年前的退缩,在自己儿子的执意要求下,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榆罔提亲的要求,却没想到竟然断送了你的儿……
你会恨我吧?一定会的,只是,如今大错已然铸成,相隔千山万水,我却又该如何让你原谅我,如何告诉你这个天大的噩耗……
“帝君!帝君!”身边响起了祝融的声音。
抬眼望去,却只见祝融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如此大火,便是一丝魂魄都不可能留下,这轩辕对自己也是太狠了!”祝融眼眸中难掩那一丝动容,他低声说道,满含凄凄。
“如此,便罢了吧……”炎帝眼眸中映出深深的绝望,他微微摇头,终是启唇道:“榆罔,你亲自去轩辕请罪……”
“父君!”满目火光,那火光中散发出的焦灼味道几乎将榆罔焚烧,他嘶声喊道:“父君,求求你,求求你……”
炎帝微微垂首,怜悯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炎帝!事情是出在你们神农!如今出了此等大事,你们神农到底要给个说法!”此时,青阳搀扶着被火势伤及的昌意走了进来,将长剑直直指向炎帝,冷声道。
“出了此等大事……”炎帝苦涩一笑“本君的确是要给个说法,只是,这个说法恐怕你们带不回去,此次本君将亲自登门请罪,两位王子,咱们同去轩辕吧……”
说话间,只见一道灵力光圈将四人罩了进去,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四人便已经失了踪迹……
“帝君!”祝融上前一步,然而炎帝的速度终归是太快,竟然没有赶上。
见四人已经消失在这方天地,听再也坚持不住,当下身体微晃,竟然站立不稳……
第八十章 负荆请罪
“母后”精卫立刻扶住自己母后“母后莫慌,不管如何,父君已经去了,毕竟是轩辕自己纵火,即便是轩辕也不敢过分,最多只是要个说法闹闹罢了……”
“若是你我出了事情,你觉得父君、母后会轻易放过吗?”瑶姬冷冷道:“更别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嫘祖将轩辕宠溺到什么境地,倘若知道轩辕命丧火海,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不管如何,是轩辕**,他们总怪不到我们!”精卫一滞,仍是不甘心的说道。
“即便是轩辕**,但终归是榆罔错在前头,如果不是榆罔当日挟持她,就以她和榆罔青梅竹马的情分,怎么可能不顾性命的以死相逼?!如果不是榆罔执意强娶,就以她那般洒脱的性子,怎么可能将自己逼到这般境地?!”瑶姬反唇相讥道:“不要因为是别人家的女儿就总想些借口托词,若真是这般,才真真伤了别人的心……”
精卫心头一滞,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听轻轻挥手“祝融,你且跟去看看吧!切记,不要进入轩辕大殿,只在结界外候着便罢……”话音一落,便如同再也承受不住一般,微微阖上眼睛……
月光穿过大殿,一路随风飘进了那深深的宫阙,帝座上累累的宝石明珠如同暗夜里的流光,驱散了那尘封万千载的大殿中沉积的古老腐朽气息,只是那些飘飘荡荡的灰尘,却在烛光的映射下凌乱的飞舞着。
黄帝喝了许多酒,眯着眼睛靠在那庄严的御座上,殿门大开,眼前是一片锦绣的璀璨宫灯,软绵香艳的曲调顺着夜里冷冷的风盘旋在大殿之中。如水蛇般摇曳的腰肢在大殿中灵活的舞动,袒露的雪白肌肤与艳丽的织锦彩服交叠在一起,在浓浓的香薰之中,勾勒出动人的弧度,那是妖族的美姬在为公主的大婚贺喜助兴,只是幸与不幸,谁又能说得清呢……
黄帝懒懒的靠在那里,志得意满!四周坐着的都是自己的肱骨之臣、心腹大将,在众人的恭贺奉承之语中,黄帝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醉意,随着联姻的成功,绸缪多年的计划终于实现了质的跨越……
只要拿下九黎,便再也没有可以与轩辕力敌的对手,而那同为神族之首的神农,也不过是垂暮之虎,空有一对獠牙罢了!到时候,这四海八荒之内谁又能与轩辕匹敌,自然是所向披靡,声势无两。想到这里,黄帝的唇角浮现出隐隐笑意,在众将的贺喜之声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酒浓烈却又醇厚,却记不起究竟多少年没有如此放纵的喝过一场!
“应龙!你这是做什么?!”
席面上突然传出了一阵骚动,众人皆是循声望去,只见应龙身边碎了一地酒坛。而身为男主角的应龙正醉眼朦胧的看着身边正在指责他的大鸿。
“不就是摔了坛酒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应龙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角微微吊起,斜睨向一旁的大鸿,满脸不羁的嘟囔道。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今日可是公主大喜的日子!怎么可以在帝君面前失仪!”大鸿紧皱眉头,这
应龙平时做事也是个稳妥的,今日不知怎的,闹出这般事端,若是帝君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无妨,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在座的也都是素来亲厚之人,罢了罢了!”黄帝的眼眸中已经晕出一丝怒意,只是脸上却还是挂着招牌般的宽厚笑容……
“帝君英明!”应龙大笑一声,也不请罪,竟直接坐回自己的位子,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有几分轻浮……
黄帝的眼神黯了黯,终归是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命大鸿等人坐了回去,便有几个宫娥立刻走上来,清理着地下的狼藉……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再也没有人注意,只有黄帝,仿若在其中发现了什么,那精光四射的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洞悉的意味……
“是谁?!”突然,空气仿佛被冻结在一起,让人心头一滞,那巨大的灵力波动,在大殿内荡漾起阵阵涟漪。
“黄帝有礼了!老朽此来冒昧,叨扰之处还请宽恕!”炎帝朗朗之声在光晕中传出,众人只觉眼前一光影重生,瞬间大殿中便凭空出现四个人。
“原来是炎帝到了!刚刚本君还在疑惑,是谁能冲破我轩辕的结界!原来是炎帝亲至,失敬失敬!”黄帝一愣,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心中却是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动。
今日正是大婚之期,无论如何,炎帝都不应该出现在轩辕,更何况,神族之间即便是互有拜访也都是提前下帖,即便是再急的状况,也断然没有直接跨越结界的,除非……
除非那事情已经大到来不及通传!
究竟是什么呢?什么事能让炎帝失了平日的稳重,又是什么事能让炎帝在这种时刻闯进来?!黄帝虽然面上看不出分毫,然而微微抖动的眼睑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而且,榆罔面露悲色,自己的两个儿子,无一例外的受了重伤。
“老朽是来请罪的!”炎帝轻轻一叹,轻抚衣衫,向着黄帝深深一揖!
虽然已经意识到什么,然而,黄帝却仍是丝毫不露端倪,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向着炎帝迎了上去,双手扶住炎帝的双臂,向上一托,面露不解的问道:“何事竟然劳动炎帝亲至?你我一脉同心,何必如此多礼,找个人来知会一声也便罢了!”
炎帝苦涩的一笑,微微张嘴,终是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儿出了意外……”
“什么?!”黄帝的脸色攸的一变,心却突然落了地“你说什么?儿?!儿怎么了?!”说话间,身形一晃,竟然往后直直退了几步。
“帝君!”只见大鸿、风后几人立刻身形一闪,便已经出现在黄帝的身边,扶住了那已然站立不稳的身子。
“父君!”昌意的身形晃了几晃,终是跪在地上,凄然失声道:“儿,儿,儿已经去了……”
黄帝的脸色青白交加,此时突然听到大殿中骤然响起的摔倒声,大家循声看去,竟是应龙倒在地上,不知是醉倒还是被这一消息惊到,只是此时,哪里还能有人在意他!
黄帝见昌意泣不成声,眼神如同喷出火来,看向青阳,道:“你说,你妹妹出了什么事?”
“刚刚在宴席间,儿的喜房突起大火,火势凶猛,我们救援不及,儿已经去了……”因灵力耗费太大,青阳面色苍白,声音之中难掩喘息。
“为什么不看好她?!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黄帝目光狠戾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好好的,为什么唯独你们的妹妹出了事情?!”苍白的面孔发出冷冽的光芒,那深沉的眼睛仿若瞬间黯淡下去,流下一滴浑浊的眼泪。
“帝君,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儿!”看着老来丧女的黄帝悲伤到如此境地,榆罔只觉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饶恕,那火红色的一片充斥在自己的脑海中,早已混乱至极,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回应这个失去女儿的老人……
炎帝见自己的儿子已然失魂落魄到失去理智,心中也明白,纵然之前榆罔的手段并不磊落,然而,对待儿的感情却是真的,此刻,大喜大悲之下,会出现如此状况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一切却绝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炎帝长长一叹,再想去拦已经晚了……
傻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请你们的母后过来吧,这些话我说不出口,还是让她亲自来吧……”黄帝仿若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被风后和大鸿扶在御座上,怅然的看着大殿上空,任由炎帝等人站在那里,仿若忘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可以和自己分庭抗礼的部落族长……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中止了一般,在这悲伤的气息里,一切的一切都凝滞在一起……
风缓缓吹过,透过那层云堆积的长空,穿梭在棉絮层叠的乌云,卷进那高高大大的门槛,吹进那明晃晃的大殿里,吹散那原本的奢靡欢欣,吹尽那原本的喜乐安康,透着刺骨的森冷,沉浸着血一样的味道……
终于,大殿外响起了仓促且混乱的脚步声……
嫘祖仿佛预感到什么,此刻,穿着寻常衣衫便奔到了大殿,看到大殿中站着的炎帝,当下一愣,隐约意识到什么,却又别过头去,眼含急切的看向御座上的男子。
“可是儿出了什么事吗?!”
黄帝一副无力的模样,抬眸看向自己的王后,然而,嘴唇微微张启,却终究没有吐出只言片语,似乎在巨大的悲恸下,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嫘祖身形一晃,面色瞬间苍白下来。
“母后!”青阳向前一步,牢牢的扶住了自己的母后,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儿,儿究竟怎么了?”嫘祖强自忍住满面的悲戚,凄然看向自己的儿子,低声问道。
“大火,一场大火席卷了整个喜房,等到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已经尸骨无存了……”青阳艰难的说道,扶着母亲羸弱的肩膀,心中升起几分不忍,眼眸中一直暗自忍耐的泪光终于夺眶而出……
第八十一章 幻灭之殇
“什么都没留下吗?”一瞬间,嫘祖愣在那里,她茫然的望着前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聚焦自己的视线,眼泪簌簌落下,她的脸却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不知过了多久,她颤抖的嘴唇勉强开启,几番努力了,方才颤抖着出声,泪珠已经如离线的珠子般纷纷散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如同梅花的印记,透着无法言说的凄美苦涩……
“是的!”青阳的声线中微不可查的出现了一丝颤抖。
“那便罢了……”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个失去一生至爱的母亲已经彻底的崩溃,久到所有的人都慢慢的绝望,绝望到没有任何的期冀,嫘祖却是笑了,只是那笑颜里却满满的沉浸着凄然“这倒是合了儿的心思,她本来就不喜欢留下一丝一毫丑陋的东西,对她而言,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完美吧……”嫘祖苦涩的笑着,将全身的力气压在自己儿子的臂膀上“走吧,送母后回去……”
“是!”母亲的话如同重锤一句句击打在自己的心底,让这个久经杀戮的男子竟然有了生命难以承受之重,只是,只是怎么舍得让怀中的母亲受到丝毫的伤害呢?即便是重如山岳,我亦可以一力承担……
与炎帝侧身走过的一刻,仿若无视般,擦肩而过……
看着妻子消逝在殿外的背影,黄帝微微凝眉,眼露狠决,这个该死的女人,难得的可以攫取最大利益的机会,却被她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早知道我留此杀招还有何用?!
难道,她对他还有什么未了的旧情,否则,又何至于一句指摘谴责之言都没有呢……
黄帝的眉头紧紧的拧成一个“川”字,多年前的故事他也曾听到过只字片语,虽然没有太多的篇章,却也是明白了其中的根由。而这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却也应该是炎帝年少时唯一的惆怅,而今,终于可以成为自己的杀手锏,却被这个女人化解于无形,难道,那些故事并不像自己想想的那般简单……
炎帝何等人物,怎能感觉不出,他何曾想到,数万载的分别,再见面却是如此这般情景,只是,那如花的容颜已然老去,独留下那颗孤寂的心,以及再也不曾精心呵护的面孔。那晶亮的眼眸中分明闪烁着疲惫和绝望,却唯独没有一分一毫的神采……
这些年你如何过成这般模样?!那昔日的红衣少年为何从此黑巾敷面……
炎帝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他突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而这已经不是今日唯一的一次失态……
炎帝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何曾晓得,在自己女儿香消玉殒的时刻,黄帝依然可以做出最为精准的分析,甚至、甚至让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那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
只是,谁又能相信呢?!谁又会相信呢?!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会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做出最利于自己的判断,谋划出最符合自己的利益,他
分明演绎出一个最应该得到世人怜悯的角色……
那些可笑的冠冕堂皇的说法,在察觉到神农天兵天将在结界外接阵以待后,也便只能稍稍收敛锋芒,只是,该有的、该要的却是一丝一毫也不能错过。
炎帝苦涩的笑了,这一切的一切已如坠入彀中,让人再无挣扎之力!自己还是大意了,原本以为自己亲自前来请罪,总是为神农争得了一丝先机,却没有想到,轩辕绸缪已久,那些所谓的伤痛只是那些光明正大的索取的附属品罢了……
他淡淡的笑了,此刻,终于明白,在这场结盟面前,自己早已一败涂地……
剩下的那些谈判桌上的角逐就不再一一赘述,不过从黄帝志得意满的脸上可以看出,此次谈判的结果应该是按照他的想法进行。
“父君,为什么你竟然如此让步,竟然连《药经》都给予他!”大惊之下,榆罔已然全然想不起那心底的哀伤,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这可是集中草药之大成的一部药典,是您多年来用生命和灵力换来的心血之作啊!”
“又有什么办法呢?!”炎帝端坐在云端,长长叹息道:“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们自从进入大殿,一言一行都在随着黄帝的心思进行,他那一悲一怒,已经牢牢的将你控制住!否则你又怎么会当众失态!”
“父君,你的意思是,这黄帝的哀伤是故意做出来的?而不是……”榆罔惊道,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或许是有些伤心吧,不过你仔细想想黄帝的做派和嫘祖有什么不同?”炎帝沉声说道。
“与嫘祖相比,黄帝的确是……”榆罔甚至不知该怎么形容,毕竟那是轩辕的亲生父君。
“嫘祖是真正伤心,正因为太过悲恸,所以才大哀无言,而黄帝,虽然悲伤,一言一行却全是做出来的,一字一句直指我们神农,把我们所有的退路都一一封死,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一个只是悲伤过度的父君能有如此缜密的思路。”炎帝淡淡的说道,心中却涌起一股悲哀,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能作为谈判桌上的筹码,这样的对手,委实可怕!
“可是父君也不能……”榆罔一怔,半晌才恢复神智,说道。
“如果今日我不拿出《药经》,那么我们首当其冲会成为轩辕的敌人,他会高举为女报仇的旗帜,直接攻向我们,相信九黎就算可以无视这次机会,我们多年征战,也已经无力回击了!更别说,如果你是蚩尤,你会放过这次机会吗?!”炎帝怆然一笑,这些年神农已经慢慢露出疲态,式微已是早已现出端倪。
“而且,这《药经》原本就是为了救助世间万民。”炎帝轻轻一叹“就算到得他的手中,只要是为了万民,也便罢了……”
“父君,儿子一时任性,为您添了这些祸端……”榆罔心头涌上浓浓的歉疚,刚想开口却被炎帝堵了回去。
“你错了,即便
今日儿没事,黄帝也一定会再寻些由头,向我讨要《药经》,他觊觎此物已经不是一时半日,而我们多年与九黎征战,早已是后备空虚,如果想要休养生息,也只能是一让再让……”炎帝叹息道:“不得不说,当日只顾着充实粮草,一味地扩张土地,还是小觑了九黎的实力啊……”
“父君所言极是,这些年九黎日渐势大,倒真是形成了巨大的威胁……”榆罔微微点头,脸上哀伤已然不在“不过,如果我们当日不东进,那么粮草早已匮乏,到时候不用九黎,我们自然也是没有了立足之地。”
炎帝轻轻颔首,阖上双眼,无奈的一声长叹……
疾风卷地,扬起漫天清尘,山野间古树苍劲,寒风抱香,一道小小的影子在茫茫的雪地之中飞驰,如同一个黑黑的小团子,留下一道如同梅花拼凑而成的脚印。
“小如,你能不能轻点跑,你这样晃得我头晕!”狙如胸前那小小的挂兜里,传出了微不可查的抱怨声,狙如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更加迅疾的跑了起来,心中暗暗忖度,公主简直是太难伺候了,本神兽在这里疲于奔命,你舒舒服服的躺在衣兜里也就罢了,还这么一路抱怨,还能不能留条活路了!
不过话虽如此,脚步却是放轻了一些。
连日来的奔波已经让这一人一鼠的神经崩到了极限,在轩辕境内,即便是狙如这种神兽,也不敢丝毫的动用灵力,毕竟,狙如这种神兽,等闲难得一见,若是现世必然会引起纷争,而轩辕神族更是对其趋之若鹜,若是自己妄动灵力,引来了轩辕神族,那便难免会将公主的行迹泄露,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幸而,如今已经马上出了轩辕,只要越过边界,就算是黄帝也再也察觉不到轩辕的气息,只有如此,朱儿的牺牲,所有人的付出,才算是有了意义。
就这样又是一日有余的奔波,一人一鼠终归是出了轩辕,来到了神农的一个边境小城,轩辕总算是在那蚕茧之中逃出生天,清风拂面,犹如细雨蒙蒙,扑在脸上,让人舒服的想要叹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着懒腰,由衷的感慨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清新……
“小如,你说我们究竟去哪里好呢?”轩辕懒洋洋的靠在一棵参天古树上,将狙如揣进怀中,碎碎念道:“轩辕是回不去了,神农也是不能久待,该死的蚩尤也根本不会理会我们的死活,天下之大,我们竟然无处可去!”想到这里,轩辕不免有些头大,以往浪迹天涯,从来都是心随意动,随遇而安,而如今心中有了惦念之人,反而无所适从。
“算了,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说吧,这些日子拘在蚕茧之中,好怀念睡在床上的感觉。”当然,狙如是没有办法发表意见的,就算有,也会被轩辕漠视掉,想到这里,狙如用自己的小脑袋拱了拱轩辕的衣服,以示抗争,只是,果然不出所料的被轩辕轻轻弹了一下,大笑着向着眼前的一家酒肆走了过去……
第八十二章 无谓伤悲
眼前这家文竹阁看起来极是典雅精致。步入大堂,香炉、石狮、木雕,安置的恰到好处,院内精巧的种植着南方的湘妃竹,清风徐来,竹叶随风而动,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让人心生惬意。
轩辕看着文竹阁宾客如云,心思一动,想到自己在蚕茧之中躲藏了许多时日,也不知道如今轩辕和神农的境况如何。自己倒是跑了出来,却不知道朱儿现如今的情况,若是为了自己搭进去一个朱儿可就得不偿失了,虽然母后一再保证绝不会出现问题,可是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依照父君的性情,如果自己真的在神农出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会拿自己的死做足文章,想到这里,轩辕心中微凉,看来,自己的生死在父君眼中真是无关紧要……
心里这么想着,轩辕已经直直走进酒肆,一个晶莹剔透的珍珠随手抛出,态度简慢的说道:“找个上好的雅间。”
难得遇到如此大方的客人,小二自然是满心欢喜,收起赏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招呼道:“客官,这边请……”
不得不说,位置还真不错,不仅能看到街上的情景,还不易被人察觉。轩辕点了些好酒好菜抚慰自己这些天颇受了些苦楚的味蕾,将狙如放在桌子上,任它自己挑拣些爱吃的品尝,一人一鼠便在这里静静的坐着,也不着急。
依照这家酒肆的位置及装修格局,一定不乏神族贵胄前来,实在是打探消息的最佳位置。果然,不出一会功夫便听到隔壁房间进入客人的声音,听那骄纵的声音,定是豪门贵邸里的千金。
轩辕不自禁的撇了撇嘴,脸上浮现出略带玩味的笑意。运气还真不错,若来的是一些神族将领说不得还会在意一下周边的环境,言语上自然会谨慎许多,反倒是这些身居闺阁的豪门千金,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而且,女人八卦的天性也会驱使着她们将自己一知半解的信息毫无顾忌的透露出来,自己只要负责去伪存真就可以了!
事实上确实没让轩辕失望,不多时,隔壁便传来了细细的低语声,只是,如轩辕术法如此高明,耳力自非寻常,此时听来,竟如在耳边低语般清晰。
“该死的轩辕,既然存了死志为何不直接死在轩辕,偏偏要嫁到我们神农才死!白白让榆罔王子担了恶名,还凭白赚取了我们的《药经》,天才知道,是不是轩辕故意做的扣,好让我们钻进去!”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却偏生说出如此刻薄的话语。
“那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是榆罔王子求娶的轩辕帝姬,原本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谁能想到这轩辕帝姬如此烈性!”有一个柔糯的声音响起“再则,谁能为了一本《药经》以命相搏呢?!毕竟是生身父母谁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女去死呢?!”
“你却才错了!对于他们王族而言,哪有什么骨肉血亲之说!这轩辕不知有多少王子帝姬,少了一个还有许多,能换的些好处,自然是好的!”那
个尖刻的声音继续说道:“再则,这《药经》天下不知多少人觊觎,我们神农之所以强盛不也是凭借着《药经》吗?现在可好了,虽说是联盟,但轩辕终归是异族,倘若以后……”
随着耳边喋喋不休的话语传入,轩辕的脑海中已经淡淡浮现出当日的场景,原来,自己的父君果然是用自己的生死做了一笔好买卖……
只是,若是母后听到了,又该有多么的伤心……
骨肉血亲!骨肉血亲!那个女子话虽刻薄却是有着一些道理,对于皇族而言,自己死不足惜,只要是能够得些好处,岂不也是值得的?!
轩辕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却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丝毫伤心的感觉,或许,在皇族之中万千年的耳濡目染,早已习惯了亲情的疏淡,早已看倦了利益的纠葛,也便罢了,那榆罔当日以命相胁,就算是被索要些代价也是活该,只是……
轩辕的心沉了下去,只是,朱儿果然是**了,虽她的本体是凤凰,然则还是冒了风险,也不知道现如今怎么样了……
她的心微微的痛着,眼眸慢慢转向轩辕的方向……
此时的轩辕之丘也正是腥风血雨斗转之时。深深的宫阙在残阳下映出猩红的黯淡,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投下稀稀疏疏的暗影。一阵风扬起,带进冰冷的气息,钻进空旷的大殿上,将桌案前两个瘦弱的身影映得更加萧瑟……
“母后,朱儿能涅重生吗?”昌意将怀中一个金色的珠子小心翼翼的递与母后。这是那日自己冲进火海后,在残垣断壁中发现的,也是母后事先嘱托好的,世人都以为昌意冲入火海是兄妹情深,实则却是为了寻找此物,只有将此物带回轩辕,由母后亲自护持,才能安全的让朱儿重生。而当日,一寻到此物,昌意便小心翼翼的藏在怀中,用灵力包裹起来,一时半刻也不敢懈怠。
“放心吧,我已经事先给朱儿服下丹药护住心脉,只要用三昧真火温养九九八十一天便可以涅重生。”嫘祖小心的接过那颗金色的珠子,手掌微微一动,便见掌心中生出一道金光,那金光犹如一张张金色的薄膜一般层层覆盖上去,让那颗光茧更加盈实,更加璀璨了几分。
“那便好了!”昌意长舒一口气,坐在了母后身边“算脚程,此时儿应该已经离开轩辕了,幸好没有再生出什么事端,若是再出什么事,可怎生是好!”
“放心吧,你父君想得到的已经得到了,这番筹谋竟然比单单将儿嫁过去更加合适,他自然不会再去在意别的东西……”嫘祖淡淡的说道,语气悲凉,只觉寒意刺骨。
昌意心慢慢沉了下去,脸色苍白,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萧索“到得今日,我才真正知晓,原来在父君眼中,我们本来就是可有可无……”
嫘祖怆然一笑,原本想劝两句,然而,看到昌意那悲伤的眼眸,却忽然间无言以对……
“不过,这次幸而
有哥哥在,不然还真是全不了这场戏……”片刻后,昌意抬起眼眸,庆幸道。
“你哥哥虽然性格冷淡,也只是自幼被你父君亲自教养的缘故,不过,你要记得,你哥哥心里还是疼爱你们的!”想到那日青阳眼中的释然,嫘祖心中渐渐安定,你一定是猜到了,是吗?不然又哪里会如此淡然……
神农边境,客栈里,轩辕慵懒的靠在床榻上。
“还是躺在床上比较舒服,你说是不是?”轩辕托着手中的狙如,幸福的呻吟一声。
“只是,我们下一步要去哪呢?”轩辕懊恼的自言自语道:“小如,前面就是九黎了,不然我们就去九黎吧,毕竟,现如今,轩辕和神农都在找我,也就唯有九黎比较安全,而且,我又不是去见蚩尤,我只是去九黎待一阵子,哪里会有那么巧就碰到他呢,你说是吧?”轩辕小声嘀咕着,仿佛在极力的说服着自己。
恐怕你是唯恐自己碰不到他吧?狙如斜睨了轩辕一眼,两只乌黑莹亮的眼睛仿佛黑葡萄一般,滴溜溜乱转。就你那点小心思,还以为能瞒过谁?!
“哎,小如,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看着狙如不以为然的表情,轩辕立刻有一种暴走的冲动“你不会以为我是专程去见他吧?我可告诉你,我现在是无路可走,无家可回,现如今,除了神农和轩辕,也就唯有九黎了,难不成你告诉我,我要去哪里?!”
小如无奈的拱拱手,好吧,好吧,悉听尊便,只要你不吵去哪都行!不过,话虽如此,还是有很多既没有臣服于轩辕、神农,也没有臣服于九黎的部族,好吧?你不会以为我是只老鼠,就认为我不问世事吧?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小如的此番言语轩辕没有听到,否则又是一顿好闹!
轩辕见小如终于让步,方才得意的笑道:“这才乖嘛!”说着轻轻抚摸着狙如的小脑袋“现如今,我们也算是相依为命了,你可要乖乖的,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哈!”
此刻的狙如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懒得用,舒服的趴在轩辕的身子上,任由轩辕摩挲自己,正好放松一下这段时间紧张疲惫的奔波。
只是,轩辕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九黎也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你说什么?!”辰奕一惊!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黎禄,即便是那长长的毛笔溅起墨迹点点都没有丝毫的在意:“你说,轩辕怎么了?!”
“今天刚刚得到的信息,轩辕被榆罔迎娶回神农后,在婚礼当晚在喜房内燃火**了!”黎禄虽然早已预料到蚩尤必然会有反应,然而,反应如此之大还是将自己吓了一跳,当下,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立刻说道。
辰奕愣在那里,一时间,仿佛天都暗了下来,一时失神竟是栽倒在椅子上,嘴唇微微动了几次,才终于将每个字连成句“她死了?她竟然死了?!”
第八十三章 乱迹已现
“大哥节哀,千万要保重身体,事已至此已然无法挽回,您切莫伤心……”黎禄哪里能想到蚩尤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虽然早就猜想蚩尤心中是有轩辕的,但是在前些日子盛传两族联姻的时候,并没有见他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猜错了,没想到,听到她的死讯后竟然如此哀痛!
“她真的死了?”辰奕抬眼望向黎禄,眼眸中满是疑惑与迷茫,他哪里能够想到,那个单纯可爱的女孩竟然能够遭此变故,早就想到她肯定是不愿意嫁的。若说自己不知道她的心意,那是骗人的,可是自己却是一直的推拒,别说自己原本就有妻子,就算是没有水洵美的存在,自己也断然不可能留在上古时代,更别说,坊间一直盛传蚩尤是死在轩辕的手上,于是,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也是一直将她视为自己的敌人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兀一知晓这个消息,自己还是被震惊到了。
犹记得,那个身着轻逸薄纱在湖面上翩然起舞的女子,那轻柔似柳的身姿,踩在那如同镜面般清澈透亮的湖面上,如蝶飘舞,似梦似幻……
如此烈性的女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子,特别是那个男子还挟持过自己,或许真的很难吧?只是,自己以为她也就是会抗争一下,甚至会逃婚,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存了死志!是怎样的绝望能让她甘心赴死,无论如何,自己却是想不出来……
“大哥!大哥!”黎禄见辰奕呆滞在那里,心头略过了一丝不详的念头。难道大哥真的属意那个女孩,如果真是这样,恐怕难逃一场大战啊!
被黎禄的喊声惊醒过来,辰奕看向黎禄,静默了片刻,方才淡淡的说道:“你去吧,让我想一想……”
黎禄张了张嘴,可是看到他眼眸中那萧索的寒意,突然再也没有勇气去多说什么,无奈之中也只有先行离去,希望沉默过后,能够慢慢修复自己心头的哀伤吧……
“怎么样?大哥怎么样?”一出竹楼,便见共工、黎武等人都围在门口等候,见黎禄面色低沉的出来,便立刻围了上去,问道。
“还能怎样,大哥的反应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许多,看来,大哥这次是受了心伤!”黎禄默默的说道。
“你是说,大哥真的喜欢轩辕?”黎武惊到,片刻后脸上已经露出狰狞,一根根青筋立刻在手臂上蔓延,怒道:“该死的榆罔,这次如果不把你碎尸万段,我便不姓黎!”
“休得胡言,还是等大哥的消息吧……”黎禄见他一言不合转身便要离去,知晓他是想要去为大哥出气,当下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之中也只有呵斥了几句,对于这个兄弟,除了暗暗摇头,自己心中也别无办法。
此刻的辰奕把自己关在竹楼里,两只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眉心,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为那个年轻的生命消逝感到遗憾,却也无法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如果轩辕
真的死了,那历史上所言的逐鹿之战,蚩尤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中,抑或是,历史的走向真的因为自己的到来产生了变化,或者,是玄女?
不对,如果蚩尤真的死在了玄女手中,那么轩辕的存在又是为的什么?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存在的道理,没有可能,只是历史上的惊鸿一瞥,却在史书上被浓墨重彩……
究竟哪里错了?!辰奕越发的不解,那原本看似清晰的历史在这一刻却变得迷雾重重,让人难以窥其全貌,看来自己有必要亲自到神农一探究竟,毕竟这件事直接影响到自己的生死……
想到这里,辰奕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走出房门,见黑虎站在竹楼外,便吩咐道:“立刻通知各位将军,前往大殿议事!”
“是!”随着黑虎的离去,辰奕的眼眸精光四射,他的视线如此犀利,如同穿越千山万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然。不管此事是真是假,神农这一趟,我却是走定了!
巍峨庄重的大殿气势万千,正午的光线从殿外射来,穿透层层叠叠的镂空雕花窗棂,洒在大殿漆黑的地面上,越发显得端庄肃穆。
九黎所有的将领都齐聚在大殿,虽然将军没有明示此次议事的主题,然而,大家还是隐隐察觉到必然与轩辕葬身神农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种微妙的时刻,众位将领都难得一致的保持着缄默,将眼光直直放定在眼前的一亩三分之地,好像眼前那空无的一片中有几粒粉尘都可以清晰的数出。
“本尊要去趟神农!”见九黎的诸位将领均已落座,却是出奇的安静,辰奕已然明了众人的心思,没有丝毫的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
“大哥万万不可!现如今我们九黎和神农已经势同水火,怎能轻易涉险!”辰奕的话音刚落,众将士便是一片哗然,虽然早已料到些许,然而此刻听到将军说出打算,却还是被实实在在的唬了一跳,百般无奈之中,便听黎破当先劝解道。
“本尊知道你们的心思,只是我此行至关重要,或许你们以为这只是我的私事,然而,轩辕的生死已经涉及到我们今后的战事安排!此事,我意已决,我不在营寨的时间,寨中事宜就由黎破主理,黎禄随我同行,若是有事,你们立刻传讯与我!本尊即刻便可回来!”辰奕沉声道,言语间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大哥!”黎破脱口而出,虽然知晓辰奕的性情,可是如今,将军现如今是整个九黎的指望,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对于九黎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此事无需再议!”辰奕看向黎破,淡淡的说道:“你看好营寨,我速去速回!”
众人皆是与蚩尤自幼长在一起的,早已熟知他的心性,虽然自从其重伤痊愈后,性情有了改善,然而,还是不敢有丝毫的违逆,见此刻他已经打定主意,自是不敢多言,当下也只能点头称是。
太阳缓缓升起,将灿灿
金光洒在这片苍翠的大地上,刺目的光像是一块璀璨的琉璃,将这巍峨的大山衬托的越发显赫。长空之上,两个光点犹如万道光源的焦点,在云朵间快速穿行,或明或灭……
“大哥,前面就要出九黎了,为了防备神农感知,咱们恐怕要压制灵力波动,不然就咱们两个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不出一时半刻便会被神农感应到。”自从定了行程,两人便立刻出发,因两人的脚程极快,几个转息,便已经到了两军边界之地。为了部落安全,每个部落都会有神族布下的结界,若是有外人擅用神力,自然会被其感知,而根据每个人身上的神力属性,自然也不难察觉到究竟是谁,于是,黎禄便提前提醒道。
“嗯,那便下去吧,这次毕竟是潜入敌营,一个不好,便会被发现,到时候便功亏一篑了!”说着两人便步下云头,将灵力压制到体内,旁人看上去,倒是不折不扣的两个翩翩佳公子。
混进锦城倒是不难,这里已经是神农最靠近九黎的一个城池,虽说是边远小城,因进出关人员较多,倒也别有一番喧闹,城里别的还算勉强,就是酒肆比较多,两人心中想着打探消息,于是,便直接走进城里最大的客栈,文竹阁。
两人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点了几个下酒的小菜,边吃边聊,在这边境之城,倒是没有丝毫的显眼之处。
“大哥,这里是居龙氏的地盘,神农所辖部落中有飞龙氏、潜龙氏、居龙氏、降龙氏、土龙氏、水龙氏、青龙氏、赤龙氏、白龙氏、黑龙氏及黄龙氏,这居龙氏虽然领了最为偏远的地域,但与我九黎的战争中却是先锋军的位置,否则也不可能将领地围在这里,而且,这居龙氏还有一个特殊的能耐。”黎禄放低声音,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方才说道:“这居龙族善造屋庐,所以在神农众部落中地位倒是颇高。”
“那神农大将居龙夭是不是就是这居龙氏之人?”辰奕将酒杯放在自己的唇边,默默颔首。
“正是!”黎禄微微点头,低声道:“居龙夭是居龙氏的嫡长子,一直跟随炎帝驻守在姜水!目前应该没有在这锦城之中!”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便听到门口突然出现噪杂的声音。循声望去,便见有四五个人走了进来,当前一人一头浓密黑亮的头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的黑眸微挑,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只是那细长的眸子略显虚浮,让整个人看起来浮夸了许多,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之辈。观其面,便知其是阴狠之辈。
身后四个侍从,正在将文竹阁外熙熙攘攘的人往旁边哄去,那些人原本还争执几句,在看到当先那一人后,立刻便吓得噤若寒蝉,唯唯诺诺的逃到一边,低头不敢直视。
听到外面的动静,客栈内吃饭的人也都纷纷站在了一边,等着小二将这个煞星引到包间后,才敢坐下继续……
第八十四章 深入敌营
“这是谁?这么霸道!”辰奕和黎禄原本就坐在不起眼的位置,这时候被满屋人一挡,竟没人看的到他们。
“这就是居龙氏的二公子,居龙瀛!”黎禄微微一嗤,眼眸中满是不屑一顾“这个二公子可是不一般啊,作为居龙氏的小儿子,在术法上不思进取,生平最大的爱好竟是女人!别说自己的府邸,就算是名门贵胄的家眷,只要他看上了,也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一定会手到擒来,更别说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了,这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女子被他祸害,也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把他千刀万剐,可是,偏偏有个厉害的爹爹,还有个厉害的哥哥,这么多人那么护着他,别人又有什么办法?!”
“竟有如此**熏心、胆大妄为之徒,今日别人不管,我们且要管一管!”辰奕眼底划过一抹寒意,一股怒意陡然而起,自己生平本就最厌恶这种色厉内荏之辈,更别说还是这种以势压人、欺凌弱小的货色自然是最为不齿。
“管是一定要管上一管的,不过不是此时,这居龙瀛每次上街,总有人倒霉,不知道一会儿还要惹出什么祸端,咱们只要静观其变,待得看看究竟再去动手!”黎禄自然也最看不起这种人,见辰奕已然动了怒气,便是点头附和道。
辰奕微微颔首,两人便低头吃饭,一边小心的注意着周边的动静。
被这居龙瀛一闹,屋子里倒是彻底安静下来,众人只敢冲着自己眼前的饭用力,再不敢多言。不过这样倒是对辰奕两人比较有利,那原本略显遥远的声音,竟然无比清晰的传到了他们的耳朵了。
“你说的那个小丫头到底还住不住在这里?怎么如此久了还不见出来!”居龙瀛坐在酒肆正中的位置上,一个人自斟自饮了一会,也觉索然无味,若不是大清早的渊泽就来告诉自己在文竹阁发现了一个极品女子,自己哪里能在这里喝闷酒,还别说,这次底下进贡的那两个女奴,当真是妖娆的紧,这几日夜夜笙歌,倒是逍遥自得,只是女人便是如此,时间一长,再美的女子也会乏味,若是此番渊泽找的女子是个普通货色,那可当真是没意思了!
想到这里,居龙夭看渊泽的眼神就愈发寒气逼人!
“公子放心,这次的女子绝对非同一般,或许还是个神族的女子呢!”渊泽边解释,边笑着靠近居龙瀛道:“公子您想想,您身边的女子虽多,可是神族女子却是不易得到,那神族女子岂是这凡间女子可以比拟,就算是夜夜笙箫,也不会伤及根本,再则,神族女子灵力醇厚,采阴补阳对您也是颇有进益!而且,神族女子都擅术法,若是能够得您亲自调理,日夜陪伴岂不妙哉!”
“若真是神族女子,怎么可能自己跑到这里来?”居龙瀛眉头微皱,若是凡间女子也便罢了,可是神族女子并不多见,万一有什么了不得的靠山,那便不好处理了!
“不管是神族女子也好,凡间女子也好,女人不过如
此,只要是放到床上,经由您调理一晚上,还有什么不情愿的,说不得恨不能日日良宵呢!再则,这个女子的身手我已经试过,虽然拳脚可以,术法却是不行,想来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神族,或者就是苦熬了多年,刚刚脱灵成仙的妖族,不管如何,这样貌可是超凡绝俗,您只要见过,便知道属下此言非虚!”渊泽低低的笑着,此中意味让人浮想联翩……
“这些畜牲,竟然连神族女子都敢染指,真是不想活了!”黎禄低低呵斥,眸中精光四射,满是不屑。
事到如今,在辰奕眼中这几个人已经与死人没有什么差别,此时,辰奕反倒不再生气,只等着看这几人如何作死。
“既然是神族女子,那有些东西就不得不备,你且吩咐那小二,一会儿等她来了,将这个洒进去。”居龙瀛唇角上扬,透着凉薄的弧度“只要是她喝进这个,就是大罗金仙也使不得半丝力道,到时候,便是由得本公子欲取欲舍了!哈哈哈……”那阴毒的笑声让整个客栈的人都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子又要倒霉了!
这一幕不知在这锦城上演过多少次,次数多到虽然每一个人都感到彻骨的寒意,却没有一个人去试图打破这种肮脏的戏码。
大约又过了一壶茶的功夫,客栈的楼梯上终于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窗外长风凉凉,阳光灿灿,明亮的光线打在她的身后,如同在光幕中走来,让人心生仰慕,此刻,她眉眼轻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层层慢慢落步。一身白色镶银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超凡,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未施脂粉的容颜似乎模糊了性别的概念,邪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清晨的阳光沐浴在她的身上,与发髻间的白玉发簪相映成辉,如此美丽,竟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果然极品!”居龙瀛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等风韵即便是自己见多识广,又何曾见过!沉声说道:“竟不知道这女子着男装倒别有一种风流韵味,竟比女装更加动人。”
“怎么样?公子。”渊泽一听,立刻露出谄媚的笑意“果然非那些寻常俗物可比吧?!”
想到昨日在这文竹阁遇到这女子的惊艳,当时就冲过去动手动脚,想要一览芳泽,却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是神族,而且身手实在了得,一番纠缠,自己竟然不是她的对手,这才想到将她进献给居龙瀛,想来,等他玩腻了,总会成全自己一番心意,说不得便将这个女子赏赐给自己了,哼哼,等到了我的手上,我自然会让你好好尝到我的手段,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女子身上的气息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辰奕微微沉吟,眼里夹杂着一丝明灭的珠光,波澜不惊的望着,似在期盼什么,又似在疑惑什么,自从这个女子出现,便一直觉得有种从哪见过的感觉,只是相貌上又看不出端倪,思来想去,也只好
作罢。
“要不要提醒她?”黎禄也微微生出几分疑惑,以他的修为自然不难看出这个女子身上的灵力,可是却又查探不出丝毫,仿佛这个女子所有的灵力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压制在一起,即便是自己敏锐的感知也是无从探知。
“先看看吧,那居龙瀛拿出的东西,也不过是神仙倒而已,就算是真的服下,也不过浑身乏力,待到出了这店,找个没人的地方,便把他们收拾了,那药过了三五时辰自然就解了!”辰奕低声道。毕竟自己此番是为了到神农一探轩辕的究竟,若是在这里便打草惊蛇,恐怕再想到神农打探便是难上加难了!想到这里,也不得不做出让步,反正这居龙瀛也多活不了一时半刻,那女子也不过受些许委屈,还是大局为重吧。
而辰奕没有想到的是,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轩辕,只是为了安全期间,自己幻化了相貌,又被嫘祖强大的灵力压制,辰奕和黎禄自然是认不出来。
因为没有想好去处,这几日就一直盘桓在这文竹阁,不过自从昨日被那渊泽惊扰过一次后,自己便再也待不下去了,今日一早便已经收拾行装,只待吃过饭后,便可以直接出了锦城,前往九黎。
下楼的时候,以轩辕的耳力,自然是听到了下面包间中的污言秽语。见还是昨天那个男子,心头浮现出些许的不屑,明亮的眼眸中已经闪出几分轻蔑,唇角微微牵起,划出嘲讽的角度,眼前的几个纨绔在她眼中已经如同几具尸体。心中暗暗嘀咕,本姑娘都没有用术法,你都不是对手,现如今,找了几个不入流的货色,竟然还敢前来找场子,真是色胆包天,活得不耐烦了,待本姑娘吃完饭再收拾你!
想到这里,轩辕便大喇喇的寻了个座位坐下来,吩咐了几个酒菜,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日思夜想的蚩尤就坐在自己身后。
见小二战战兢兢的送了菜来,轩辕还以为是自己昨日出手太过狠辣,吓到了小二,所以对小二频频使眼色浑然不在意,还以为是在提醒自己那个白痴又带了人来。
即便你带一万个人来,本姑娘又怎么可能怕你?更别说就这么四五个人,还不够本姑娘一巴掌的!想到这里,轩辕反而不以为然的安抚了一下小二,最终将面色苍白的小二赶了出去。
轩辕微微晃动着手中的茶杯,任由那青绿色的茶叶在杯中打着转,眼睛却是斜斜看向一旁的居龙瀛等人,唇畔微微浮现出一丝冷笑,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本来就淤积在心中,至今没有明确的方向更是让内心烦乱非常,此刻早已打定主意,一定将这些登徒浪子一并收拾了方才解心头之恨,哪里还顾得上去想其他。
眼见轩辕已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居龙瀛终于放下心来,一丝阴谋得逞的窃喜还没有浮现到眼底,便见那女子突然斜睨着看向他们,手指微微勾起,冷笑一声便径直起身离去……
第八十五章 **熏心
“哼!跟上去!”看着女子**裸的挑衅,居龙瀛一怒,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唇角,眼神透露出几分狠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你敢如此挑衅,那就别怪本公子辣手摧花了,想到这里,居龙瀛邪邪一笑,心头一荡,果然还是神族女子更有味道。
也实属轩辕的命数使然,按照多年来她行走江湖的资历与经验,其实,万万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形,这次,却是匪夷所思的大意到如此境地,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感慨这天命运势果真是自有天定。
冷风席卷而过,夹杂着山中巨木参天下层层遮盖着的湿冷气息,沿着大片大片的枯黄蔓延,吹在脸颊上,微微有些刺痛。
而轩辕却是一副闲庭信步的自得,她自然知道身后有人尾随,原本就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使出术法直接灭了这几人,毕竟这居龙瀛也算是地头蛇,自己虽然不惧,可是弄出些动静,万一惊动了榆罔,自己此番就白白逃走了,如果让父君知道了,说不得还会将自己抓回去,现如今,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想到这里,轩辕加快了脚步,只等把他们引到山上,便可以动手。
居龙瀛等人见这女子越走越快,越走越偏,心中倒是颇为高兴,好啊,正等着你钻到这了无人烟的地方,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正好有些野趣,想到这里,犹如被百爪挠心,简直一时半刻都等不下去……
此时,已经走进了密林之中,这轩辕见此地偏僻,人迹罕至,心想差不多了,便停了脚步,直接等在那里。
见女子不慌不忙的站在那里,阳光透过枝叶照进来,在她莹白的衣衫上留下斑驳的光点,越发显得她肌肤柔嫩如玉。
“哈哈,美人,怎么不跑了,还是乖乖的在这里等本公子啊?”居龙瀛淫笑着走近轩辕“只要你乖乖的,本公子一定会好好疼你,否则的话,嘿,等你落到我们手中,这细皮嫩肉的,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找死!”
在那狂笑的声音之后,则是一道犹如寒气弥漫的清冷之声,那声音中,显然也是压抑着浓浓的怒火以及厌恶。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了,兄弟们,给本公子抓住这小美人!”居龙瀛见轩辕不肯轻易就范,也不生气,那狂笑声再度响起。
密林之外,辰奕的步伐则是陡然停顿了下来,旋即双目微微眯起来,他听出来了,那声音,分明是轩辕的。怎么会是她的声音?不是传闻她已经死了吗?或者果然如自己所想,她根本没有死,而是悄悄藏了起来,使出瞒天过海之计瞒过了众人,偷偷逃了出来,难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
想到这里,辰奕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是自己认识的轩辕嘛!如果为了逃婚就要**,不管怎么想都不像是轩辕的作为!
密林之中,高挑性感、容颜冷艳的俏丽女子冰冷的俏脸上,噙满了怒意“你们竟敢给我下药!”刚
刚赶路时还不觉得,此时一动灵力才发现,竟然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神力。此时才明白,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了!
“小美人儿,这神药可是专门克制神族的,平时一点都没有感觉,可是只要是妄动神力,便会浑身无力,怎么样?你如果再不乖乖就范,可就别怪我们不懂怜香惜玉了。”居龙瀛笑道,这个小美人果然不可轻视,竟然是想将他们引到密林中,直接收拾了,好在自己早有打算,已经将药用了上去,不然说不定还真吃了亏!
此时,那一道道垂涎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在前方那冷艳女子丰满玲珑的娇躯上扫视,心头直感觉邪火上冲,这小美人儿的身材,真是太好了一点,就是整个居龙族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媲美的女子。
轩辕紧咬着银牙,眼神冰冷,行走江湖多年,即便是遇到过许多不开眼的神族、妖族、魔族、人族,可是,又何曾是自己的对手,从来都是自己横行无忌,什么时候碰到过这种邪毒之人!一时间早已无从遏制自己的怒火,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如若速速退去,本姑娘还饶你们一条性命,不然等到本姑娘就药力逼出,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虽然她恨不得直接将眼前这些令人厌恶的家伙尽数的杀了,但她也明白,自己现在无法使出术法,如果仅凭拳脚,在这里与他们起冲突的话,她的确讨不了半点的好处。
“哈哈,莫非你想要凭借一人之力,与我们抗衡不成?”那居龙瀛冷笑一声,却是丝毫不在意,此时,在他眼中,只要立刻将这小美人吃到嘴中,剩下的那些报仇之类的话语,简直不具任何威慑力!女人,不过如此,不管你是神族也好、凡人也罢,等到自己的身子都破了,任你什么冰山美人,也不过是化成绕指柔,那些恐吓的话语,又算得了什么?!
“公子,我们一起出手,将她擒住,看她还能嘴硬到何时!”渊泽冷声道。
居龙夭也是微微颔首,眼神阴冷的盯着轩辕。
见状,轩辕俏脸微变,眼中怒火更甚,已是打定主意,就算是拼得两败俱伤,她也绝对不会让对方得逞!更遑论,狙如还在自己身上,自己虽然没有术法,但是狙如还在,不管如何,狙如是上古神兽,绝非寻常神族可比。只是因为不敢在世人面前露面,一直躲在自己怀里睡觉。但是,只要狙如的术法还在,自己左右是吃不了亏的,看着几个货色,应该也不是什么高手,只是不知道这只吃了睡睡了吃的肥老鼠,到底有没有那么好的身手!
想到这里,轩辕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为何,自从逃出轩辕之后,狙如一直没有精神,此时,任凭轩辕如何召唤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快醒醒啊!你这只臭老鼠!”轩辕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尝试,可是不管怎么尝试,狙如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强敌环伺,轩辕哪里敢再犹豫下去,直接将手伸到怀里去推狙如,这一推才发现,怀中的狙如竟好像比平日里小了一圈,此时,
团团蜷缩在一起,汗淋淋的,轩辕大惊之下将手撤了出来,才发现手上全是狙如的毛,此时,轩辕方才恍然大悟,隐约想到,今年正是狙如百年一度的衰弱期,若是能够顺利的度过此劫,狙如的术法和灵力将更进一步,可是,在这衰弱期内,却是丝毫不得动用灵力,一步行差就错便会险象环生!
想及此,轩辕的冷汗已经瞬间沿着发丝流了下来!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地,没想到,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让自己的感知退步到如此境地,而且,眼高手低的自己终归是大意了!
“动手!”居龙瀛见轩辕愣在当地,以为自己果然已经吓到了这个小姑娘,心里更是得意非常,已经一时半刻也等不及了,一声厉喝,身形直接是对着轩辕暴掠而去,强横的灵力波动席卷开来。
轩辕瞧得居龙瀛攻来,一咬银牙,想着此时也不外乎便是鱼死网破,即便是死也不能落到这么一个痞癞之人手中,一时间,疯狂的催动着体内的灵力,竟是想要自爆肉身了。
“找死!”居龙瀛见轩辕已存死志,哪里能让这快要到手的美女就这么香消玉殒,当即,便疾驰上去,想要打散轩辕的灵力暴动!
只不过,这一掌上去,或许会阻止轩辕的灵力暴动,但是,如此粗暴的打断,恐怕也会将这一身灵力打散,说不得还会有所反噬。不过,显然,居龙瀛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只是这具躯体而已,没有灵力岂不是更合心意。
眼见这一掌就要拍在轩辕身上,那幽暗的掌风中仿佛暗存了无休止的灵力,马上就要触及到轩辕的灵力风暴之中。
轩辕面色苍白,眼睁睁的看着那狂暴的灵力向着自己扫来,晶莹的眼眸微微垂下,绝望的恐惧在体内疯狂的涌动,终于逃出生天,却没有想到终此一劫再也无法逃脱!
一滴莹润的泪珠划过脸颊,风声温婉,荧荧珠光,就像是一颗坠落的星辰,慢慢地消失在天际之间……
“啊!”
一声寒意刺骨的声音在这密林之中响起,随即便是哐啷落地的声响。
“居龙公子怎么说也是这锦城的公子,怎么能做出如此不入流的勾当!当真是自寻死路!”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天地间蓦然响起。
“谁?!”
居龙瀛一惊,谁能想到,这人没有一丝一毫的预警就将自己的倾力一击打退。此时,身边已经团团围了侍卫,心中方才踏实一些,凌厉的目光对着那声音传来处望去,然后他们便是见到,在那密林深处,两个身形修长的俊逸公子,正面泛冷笑与嘲讽的将他们给盯着。
“阁下何人?!”居龙瀛微微凝眉,那男子虽然安静的站在那里,然而周身却隐隐浮现出强横的灵力,让人不敢妄动!虽然对于刚刚将自己打退之事耿耿于怀,然而自己毕竟是出身世家,自然知晓拳头至上的道理。
第八十六章 险象环生
“蚩尤?!”轩辕分明感受到那疾驰而来的灵力,可是却迟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反而有一种温润的灵力轻轻覆盖在自己的身上,将那暴动的灵力慢慢安抚下来。这一切变化如此之快,让轩辕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此时听到声响,循声望去,见竟是蚩尤和黎禄,原本噙满怒火的美目中也是掠过一抹惊喜之色,不禁叫了出来!
“蚩尤?”居龙瀛心头一滞,身形已经往后爆射退去,他虽然**熏心,但也不是傻子,若此人真是蚩尤,自己将必死无疑,当下哪里还在意什么报仇雪耻,自然是逃命要紧。
“还想走?!”辰奕一嗤,手掌一握,只见一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长剑便是出现在其手中,一股血腥煞气,自其上散发出来,赫然便是传闻中的神兵虎魄。
辰奕将长剑举起,没有丝毫的花俏,只是体内灵力尽数奔涌,那长剑上,直接是暴射出一道数十丈庞大的剑芒,一剑劈下,尚未落地,下方的地面,已直接是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纹。辰奕这一出手,的确是没有丝毫的留情。
“既然听到了不该听到的,那就全留下吧!”长长的裂纹中,几个手下已经掩埋其中,连惊呼声都没有发出,已经彻底的在世间抹灭!
“将军!将军饶命!将军饶命!”那居龙瀛已然知道自己不敌,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直接跪在地上求饶道。
“现在才来求饶是不是已经晚了?”辰奕冷冷一笑,黑色眸子,陡然冷冽,将长剑徐徐一握,便已凭空消失,只见手掌之中火焰升腾,瞬间冲着居龙瀛袭去,那居龙瀛躲闪不及,火焰已将他整个身体都是笼罩而进,烟雾升腾间,已是再也寻不到那居龙瀛等人的踪迹……
“烧化了?”辰奕一愣,也没想到这个居龙瀛竟然弱到这等几步,却不知旁边的黎禄撇撇嘴,就你这等神力,就是祝融也挡不了这一击,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居龙瀛了!
黎禄抬手擦了一下额间的汗珠,刚刚辰奕大怒之下妄动了虎魄神兵,若是被神农感应到,想必立刻就会向着此地赶来,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一个九黎族长绝对是天大的诱惑,只是,不知道自己仓促之间释放的灵力屏障究竟能不能屏蔽他们的感知。
想到这里,黎禄只觉眼皮一阵猛跳,大哥自从性情大变以后,别的尚还好些,就是这做事不顾后果的问题确实一点都没有改变。
“蚩尤!”眼泪一行行流下,她紧咬着嘴唇,强行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而,在短暂的隐忍后,她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那些所有的惊恐、委屈在这一刻毫无征兆的宣泄出来,昔日的天之骄女、国之帝姬此刻就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般放声大哭,那些集千般宠爱、万般骄纵于一身的日子,呼啸着从她的生命里离去,那些至高无上无出其右的地位,终于变成了一个无以伦比的讽刺,来极尽所能的嘲笑她、奚落她。
而此刻,当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等到自己心爱的男子,那些昔日所受的委屈便这么悄无声息的冲到了自己的心里,将自己那颗本就敏感纤柔的内心揉了又揉、挤了又挤、搓了又搓,终是彻底崩溃……
如此被一个女子抱嚎啕着大哭,还从没有过。和水洵美七年的婚姻中,她一向都是刚强有余柔韧不足,又何尝有过这种柔弱的时候。一时间,辰奕愣了又愣,呆了又呆,原本想要推开,可是手刚刚放到轩辕的肩头,隔着轻薄的衣衫,只觉得她是这样的苍白瘦弱,如同一个水晶娃娃,轻轻一碰便会突然碎裂,心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脑海中随即想到,这些日子为了逃出轩辕和神农她肯定是受了不少苦楚吧!一个可怜的女子,隐姓埋名,易容改貌,在两个帝君的手底下悄悄潜到这里,其中凶险自是不容轻忽,更别提之前还是一国帝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楚。
看这段行程,应该是要赶往九黎吧,辰奕心中一叹,虽然心有所属,可是,放在轩辕肩头的手终归是没有推出去,好吧,就算是免费当一次抱枕,让她把这些时日受的委屈都发泄出去吧……
黎禄看着这一瞬间变得苍白羸弱的轩辕,心中也是一叹,看情形自家大哥对这个小姑娘应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只是,人生原本不就是
如此,在有情与无情之间左右不定,却终归是命运给自己无声的禁锢……
轻轻长叹,终是起身离去,这种事原本也不是别人可以掺和的,想到这里,便退开几步,走到密林外围,等候着两人……
将自己深深的沉入湖水中,感受到潺潺水流将自己的身体萦绕,灵力借着水流的力道冲释着体内的药力,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焕发出舒爽的生机。这些日子疲于逃命,真是累惨了!轩辕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静静地感受着湖水对自己的冲刷,仿若这些日子沉积在身上的所有委屈与羞辱都在一一的消散、融化。
“小如,你说蚩尤是不是喜欢我的?”轩辕轻轻的托着狙如,欢喜的道:“如果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为了我到神农涉险呢?你可知道现在他可是神农最大的敌人!”轩辕斜斜的倚在一块大石头上,轻轻打理着狙如柔顺的毛发,明亮的眼眸中焕发出五彩流光,即便是手上的动作都变得无比柔软。
狙如依然慵懒的缩成一团,经过刚刚那生死一瞬,虽然因为百年一度的衰弱期没有办法行动,但却是心中怒意汹涌难以控制,没有料到,福祸相依,这惊怒交加之下,竟然冲破桎梏,将这虚弱期度过去了,而且,此刻虽然谈不上灵力充沛,然而,体内那原本的饱满之势却明显没有了,就好像是一个原本装了100斤东西的口袋换成了一个可以盛500斤东西的口袋,自然有了一种不圆满的感觉,不过,这些却并不重要,毕竟,只要空间开拓出来了,再往里运转灵力,也不过是水到渠成了!狙如轻轻的甩甩自己身上的水珠,果不其然的溅了轩辕一身。
“你这个讨厌的老鼠!关键时刻不能冲锋
陷阵也便罢了!偏偏此时还要作怪!”轩辕抹了一把满脸的水珠,佯怒着要将狙如扔入水中,看它幽怨的小眼神中分别显示着几许黯淡,心中明白,一定是因为刚刚不能及时援手有些许愧疚,心也慢慢软了下来,将手中的狙如托起来,靠在自己的脸庞,轻轻道:“这也怪不得你,实在是我太大意了,若不是我大意,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设防呢?!倒是你,为了我千里疾驰,才将原本可以压后的虚弱期提前了!真是委屈你了!”
狙如轻轻摩挲着轩辕的脸颊,心中苦涩,那千娇万宠的小帝姬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从何时起也懂得委曲求全了,这其中,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而此时的轩辕哪里还能知道它心中所想,心里想着刚刚问起蚩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就那么淡淡的告诉自己,是为了找寻自己!天知道听到这句话自己心中是多么的欢喜,原来并不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原来他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只要想到这些,自己心中的悸动便无论如何也无法平复下去……
真害怕是自己一厢情愿……
想到这里,轩辕不觉心情大好,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也瞬间消逝不见,浑身上下只觉清爽,便贪图这春意微醺的气息,如游鱼般在水中缭绕。
由来美女出浴便是这世间最令人心动的唯美,换了一件简单的月白色单衣,那殊璃清丽的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刚刚沐浴过的脸上红润得像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一双流盼生光的星光水眸,在皎洁月光下仿若一片海般湛蓝,显现出丝丝妩媚,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
“咱们走吧!”见密林外缘两个等候自己的男子正在闲聊些什么,轩辕的脚步都仿佛轻快了许多……
“走吧!”辰奕循声望去,见轩辕的长发随清风飘起,伴随着垂坠的响声,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迷迷离离,让人不禁升起怜爱。原本想要澄清辩白的一些话语,竟如同堵在喉间,一句都说不出来。
黎禄仿佛明白了什么,见自己那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大哥竟然这般犹豫,也知道情之一事最是不好决断,也就不再多言,默默跟了出去。
找到了轩辕,此行的目的也自然已经达成,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辰奕和黎禄惦记着九黎,自然不敢拖沓,三人一路疾行,想要趁着天色尚早城门未关尽早离去。然而,才刚刚走出深山,便见大街小巷已经乱做一锅沸水,长长的街巷上,灰尘滚滚,烟雾弥漫,空气中都流淌着一种隐隐的杀机。
三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还不待反应过来,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首看去,一行队伍五千余人向着城门口气势汹汹的杀将而来。领头的男人一身墨色铠甲,黑金色披风罩在身上,犹如一只长矛般笔直的坐于战马之上,凌厉非常。身后五千铁骑齐刷刷奔驰在他身后,如同一根拧成一团的黑色铁链,向着城门的方向压去。
第八十七章 杀机四伏
“领头那人是居龙氏目前的族长居龙璃!”黎禄贴近辰奕的耳朵悄声说道。
辰奕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已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
“这种时候居龙璃突然带兵驻守城门绝不寻常,一切小心行事!”辰奕低声吩咐,眼眸却是看向轩辕,他已经隐隐察觉,这次的事情绝对是针对自己而来。刚刚只想着立刻将居龙瀛灭口,却忘记了每一个神族都有着自己的印记,特别是像他这种上古大族的少主,想来部族的神盘中早已留有他的符印,而自己的莽撞行动,却是将他生生斩灭,居龙璃与居龙瀛血脉相连,自然不会一无所知。想来此刻的行动就是为了将自己截杀在锦城之中!
轩辕虽然任性,却不是一无所知之辈,当下星眸中冷光迸射,星星点点,眼底的杀意毫不掩饰的流泻而出,让人望之遍体生寒。
“不要轻举妄动!”辰奕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玉手被轻轻牵住,带着柔和的力道,安抚着她这一刻突然有些暴乱的灵力。她微微回首,落日的余晖照在身侧男子的脸上,有一圈圈细小的光斑,他的眼眸如此沉静,沉静的如同一汪池水,看不到一点波澜,可是隐藏在这波澜不惊的水面之下的,却是那难以言喻的惊涛骇浪。
轩辕垂下眼睑,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在那五千铁骑绝尘而去之后,此刻的街巷上异乎寻常的平静,即便是来往的商贩都顷刻间消失殆尽,然而,那暗暗流动着的暗涌,却让人遍体生寒。
这是一道难以抉择的选择题,如果隐藏灵力,那么便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只是生灵中最最平凡的一道生命。然而,释放灵力,便是将自己的身份亮明,居龙璃不足为惧,但是神农古族的护族大阵却绝非三人可以小觑。
闯还是不闯?这道二选一的难题却是让三人犹豫……
城门口,戒备森严,一片死寂,因为居龙璃大军的到来,这往日里熙熙攘攘的城门立刻变得门可罗雀,即便是街头的乞丐都看出了此刻空气中游弋着的紧张气氛,悄悄的收拾铺盖,钻到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更别提那些寻常的百姓了,此刻谁又敢去捋这猛虎的胡须呢?!
五千铁骑在这方方正正的城楼前分两翼摆开,如同巨大苍鹰的两只巨型翅膀,寂静的长街上只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在静谧中愈发显得清脆。
厚重的墨色盔甲闪动着寒光,这样严密的防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锦城的百姓在这一刻人人自危,沿街的门窗紧紧关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底的恐惧关在门外。
“出不去了!”黎禄的身形小心翼翼的闪到一个小胡同中,向着曲折胡同小小的阴影中藏着的两个人轻声说道。
辰奕缓缓点头,这个时候如果还要选择出城的人必然是非同寻常的,而居龙璃张网以待的自然也就是这个所谓的不同寻常。
“既然如此,那便再寻良机吧!”辰奕淡淡的说着,率先盘膝坐下。墙角上巨大的阴影笼罩
下来,将这么清冷的人影吞噬在黑暗之中。
夜色浓郁,万物寂寥,然而,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漆黑的城墙像是一条盘旋而居的巨龙,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夹杂着穿不透的浓浓墨色,将那一丝惨淡的月光都遮盖的严严实实。
城墙上,尤能听到居龙璃的暴喝声,以及各军将领的斥责声,在这样的夜色里,每一道声音都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然而,这一刻,辰奕的眸子却是蓦地亮了,在这浓稠的黑夜之中,迸射出璀璨的光芒。对面的两人如同感应一般,立刻睁开双目,三人微微颔首,身形已然向着城墙闪去。
只见黎禄如一片落叶般被疾风旋起。他一飘就飘上了城墙,自城楼角楼灯光照不到的死角里极其精准的穿过,轻轻贴上了墙面,整个人和铁黑色的墙面浑然一体。
削铁如泥的匕首深深的嵌在城墙的缝隙中,辰奕见黎禄得手,立刻飘了出去,只见足见轻轻一点,在深嵌在城墙上的匕首上微微借力,身子便紧贴着城墙飘了出去,这一飘之势极远,竟在城墙最边缘停下。如同一片树叶般,紧紧贴在那里。
耳边已经传来了城墙上士兵巡逻的脚步声,然而,黎明前最最黑暗的时刻,一整夜的机械巡逻,已将守城士兵的精神熬到昏昏欲睡,月下巡逻游戈的士兵做梦也想不到,此刻,在他们身下的城墙上,有人在默然等待,森凉的月色下,那几双明眸熠熠生辉。
月色一点点西斜,夜过了大半,三人却极有耐心,他们在等待,等待着唯一可以乘虚而入的时刻。脚步停滞片刻后,又渐渐响起,倒挂在城墙上方的辰奕突然飘了起来。没有丝毫的声响,却又如雷霆万钧,这一刻,三道身影凭空而起,起伏间,三人已飘上城墙,翩若惊鸿,却已落在了城墙内的阴影里。
城墙上,将士林立,分成两列,背向而立,眼眸如同烛光一般灼灼的亮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那十米的城墙距离如同一个巨大的沟壑凭空出现三人的面前,若想逃出锦城,必然要穿过城墙,否则,待到明日,神农的大军前来,想来,自己再无立锥之地。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只有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没有丝毫的迟疑,雪亮的银光霎时间冲出刀鞘,一下子就刺穿了墨色的铠甲。血液顺着那细小的剑口汩汩流出,却在那墨色的铠甲上留不下一点痕迹。
三人的身手都是无比的利落,每一次出手都是对方的致命之处,寒芒闪现刹那,如同一道道雪亮的光弧划起血光四射光,如同地狱的彼岸之花那般娇艳,晃花了人的眼睛。匕首快攻,贴身肉搏!火花闪现间,已经倒下了近百的锦城守将。
眼见,这条血路就已经彻底清扫干净。
突然,一声尖啸陡然划破了长夜的宁静,惊乱了那原本昏昏欲睡的困顿。锦城将士们一阵骚乱,惶恐的向着那黑洞洞的两侧寻去,一霎间,火把通明,照亮了城墙上每一个细微的角落,纤尘必现。然而,三人的步调却是
丝毫不乱,每一次刺杀都如同精确计算过一般,如此准确的刺进那最最致命的角度。
一瞬间,惨呼声不绝于耳。居龙璃被众人护在中央,惊怒交加,看着眼前那一次次利落的出手,却任凭自己如何感应,都感知不到丝毫的灵力修为,暴怒已经充斥在胸臆,即便是用脚趾头去想,也可想而知,自己儿子的死必然与这三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声喝道:“来者何人?!”
黑暗中的男子冷笑一声,手中却是丝毫不肯放松,鲜血飞溅,刀光闪烁,锦城将士一茬茬的倒下,如同那收割的麦田,拼杀声刚到口中,却戛然而止在那一刻,血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一串串滚落,在漆黑的暗夜里摇曳着一片妖艳的红芒。
惨叫声和血花齐飞,三人直直插入人群,城墙地方有限,数千将士齐齐堵在一处,因地势原因,手中的弩箭反而变得碍事,长剑尚未握在手中,便被三人杀个干净。满城皆兵,只为等待辰奕等人自投罗网,然而当伏击的节奏被打乱,剩下的便是**裸的绞杀。
血腥弥漫了整个城墙,一层层的尸体在地上堆积起来,已经高过了城墙的高度,大敌当前,然而,三个人却仍是拼命的压制着自身灵力的奔涌,等候着那最后一刻的到来,毕竟,在神农的上古大阵面前,所有的神农将领都可以转瞬即至,到时候,九黎蚩尤便是那一道最好的彩头,等着那些将领趋之若鹜。
轩辕也深谙其中的道理,手下全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般柔弱,血雾弥漫中,将孤冷的城墙衬得愈发寒意十足,她双手执剑,跃起长空,像一只翱翔九天的凤凰,展翼间寒气逼人,长刃如血,杀气如锋,鲜血一滴滴从她剑尖滴落,洒遍她黑色的衣袍。
眼见已经冲出突围,只要到了城墙的尽头,便可以释放灵力冲破结界,到时候,即便是神农的诸位神将赶来,也已是于事无补。
然而,居龙璃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只闻破空之声突显,宛若一道长虹,向着辰奕冲杀过去,然而,辰奕又怎会大意,这已是最后的一刻,面对的却是上古神将,他眼眸微微一缩,便已不再纠结,霍然转头,黑眸如夜,气势如虹的在当空身形一转,手掌一握,银亮的匕首已然不见,换为金色的虎魄,一道金色的光芒向着居龙璃奔袭而去。居龙璃瞳孔一缩,举刀上前,谁知金色光芒先发后至,已狠狠的向着他的长刀劈斩而去!
“轰”的一声,刀刃交击在一起,发出炽烈的光芒,犹如狂风暴雨骤然崛起!
金光在天际划过,如此刺目,仿佛已然刺到了天之尽头!
“是虎魄!”
常阳山中,不知有多少双眸子在此刻突然亮了起来。
那道金芒仿佛一个巨大的馅饼,在这一刻,诱惑着所有人冲上前去。
“走!”破空之声突然间响彻天地,只见常阳山中无数道光束迥然亮起,再去寻,却已遍寻不着……
第八十八章 血色苍茫
金光狠狠压了下去,尖锐的金戈破空之声响彻耳际,令人头皮发麻,巨龙璃只觉手臂酸麻,虽死死支撑却终归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
“咔嚓!”
寒光凛凛的长刀上出现了丝丝裂纹,终于,不堪重负的碎裂开来。
那被辰奕拼命压制的灵力此刻随着虎魄破空突然间被宣泄出来,再也无法抵挡的锋芒终于现世,向着巨龙璃强势镇压过去。眼见巨龙璃便要陨落在虎魄面前,突然一道青光瞬息而至,将那金光死死挡住,然而,那金光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仍旧缓慢却又坚定的推进过去。
“啊!”巨龙璃一声惨呼,骨骼碎裂之声顿时响起,那巨龙璃的长臂竟然被直直砍了下去,被截下的断臂还没有完全僵硬,手指仍因为肌肉痉挛而抽动。
那青光终于凝实,空气波动中出现了一个清冷的男子,那男子面容阴寒,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在这片血腥中显得格外诡异。
“蚩尤,今日我父亲的一只手臂当用你的性命偿还!”居龙夭长剑遥指,指向辰奕的方向。
辰奕眸光一冷,心却微微沉了下去,居龙夭想来是已经感应到居龙瀛印迹的消逝,立刻便赶了回来,既然他已经到了,那么祝融等神将离得也便不远了,若是再不离去,自己尚还罢了,说不得便要拖累了轩辕,到时候,她精心布置的逃婚说不定就要暴露了,依照她的性子,说不定就弄假成真,真的要以死明志了!
想到这里,辰奕已经是主意已定,一掌击在自己的胸口,只见血雾在其口中喷出,落入那虎魄之上,当下,虎魄金光大盛,在那暗夜之中露出璀璨的光芒,一瞬间,天空亮的如同白昼一般,晃得人眼睛生疼!
虎魄之光仿佛凝成实质,在辰奕精血的喂食中,催动了最为玄妙的力量,如同虎生两翼一般呼啸而去,夹带雷霆之风,向着居龙夭狠狠劈了下去!
一道血线顿时冲天而起,青光与金光相接的刹那,突然被金光狠狠碾压下去。居龙夭的身子就像一个断线的纸鸢一般,被剑芒扫中,远远抛了出去,而金光并没有因此而收住,此刻,向着那巨大的结界奔袭而去,直直斩落!
然而,上古神族的护族大阵又岂是如此儿戏!
那经居龙夭阻挡已经卸去大半灵力的金光劈落过去,只是激起一阵涟漪,只见那透明的如同蝉翼一般的护族大阵一阵动荡,却终归没有破碎……
辰奕的心已经沉了下去,他已然依稀看到苍穹之上,几个光点已经风驰电掣的向着自己奔袭而来。难道今日,真的无路可退了吗?!
正在辰奕绝望的时刻,突然,一道银光奔袭而来,向着那犹在动荡之中的护族大阵劈了下去。
辰奕一惊,立刻回望过去,寒风惨烈,吹向身后的那一抹黑色,黑巾飘摇的瞬间,他分明看到女子的一双眼眸如此的黯淡,如同湮灭的火花。
月冷风疾,天色昏沉,一重叠一重的黑暗笼罩下来,似无边的夜幕,黑暗的让人
沉沦。辰奕的心突然痛了一下,他知晓,她必是用了什么秘法,用尽自己最后的底牌,只为将自己送出去!
一旁,黎禄的长剑犹若虎啸龙吟,在半空中滑过雪亮的剑痕。向着城墙上的人马横扫而去。刀剑相击,血雾飞溅,黎禄的长剑大杀四方却不失轻灵,一时间好似落入狼群中的猛虎,纵然实力强悍,却毕竟双拳难敌四掌。
辰奕突然沉沉一笑,眼眸微微眯起,嘴角抿成一线。虎魄被他握在手中,反射着粼粼金光,好似一条闪电,散发着冷冽的寒气。
剑芒一闪,只见他的手掌中汩汩鲜血奔流,在那金色的剑芒上,留下斑驳的血迹,那金芒突然间迸射出暗金色的光芒,而辰奕的脸却瞬间苍白下来……
月色凄迷,乌云层叠,然而,在金光大盛的一刻,却仿佛有无尽的光芒冲天而起,将那层层乌云撕裂开来,将那弯冷月生生扯出云层,刹那间,月光如涓涓流水悄然弥散,泻下丝丝清晖,与虎魄之光首尾相接。
如同被月光激活了灵力,亦或者是在月光中焕发了神采,行云流水间,那虎魄之光灿若星河,源源不绝的向着那莹白色的光膜奔袭而去。
金光如闪电,划破苍穹,从云间一路奔下,直到天际边缘,在夜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轰!”
那光膜再也不堪重负,在这一刻终于破碎开来,如同一个巨大的气球,迅速的瘪了下去。
“走!”辰奕一声大喝,一把抓向轩辕,入手的一刻,她的手竟然冰冷如雪,让他的血脉都几乎冻结。回首的刹那,才看到她的面上已经如同冻上冰霜,雾蒙蒙的看不清面容。
辰奕心头一寒,怒气已经无法按捺,拼了最后一击,金光一闪,已经向着居龙夭横扫过去,虎魄带着诡异森寒的弧线陡然击下,气势如虹!
然而,一道火光仿佛从黑暗中突然迸射而出,如同火树烂漫、虹彩狂舞,漂亮的烟花,绽开,落下,点亮整片天地,向着虎魄金光奔袭而去!
“铛!”一刹那的兵器相击,如同溅起了五彩火花,夜空宛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五彩缤纷的烟花如同水晶靓丽夺目,色彩斑斓的焰火好似彩绸绚丽多姿。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花瓣如雨,纷纷坠落,似乎触手可及。
然而,那一手打造了这片美好的主角却好似受了重重一击,兵器在狠狠一击后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入手处,虎口狠狠一震,鲜血已经在迸裂的伤口处渗透出来。
辰奕眼神一寒,一手护着轩辕一手斜举虎魄,然而就在对方的魔杖笼罩在他头上的那一刻,拨地而起,双方的身体在高空中迅速交错,虎魄呼啸而去,夹带雷霆之风,向着魔杖斩去。
剑杖相交之际,火花再次迸射!然而,辰奕没有恋战,借力使力,在应战之初,已经将自己背向结界边缘,此刻,借着魔杖之力将自己远远送了出去,动作迅捷,行云流水,让人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便已经逃到了结界之外……
黎禄见辰奕得手,自然不会恋战,顷刻间,三人已经远远离开结界!
“该死!”祝融登时大怒,向着那巨大的破裂之处奔袭而出,魔杖一挥,万丈火海在天空之上蔓延,登时间,整个苍穹都被火光照的通红,透着无边的血腥将一切化为虚无……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辰奕此次即便不死也会重伤的时刻,却突然间感到了一丝凉爽之意。
天际之上好像突然间出现波涛翻涌之声,循声望去,便见天空之畔一层层波浪接踵而来,在火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像是悬空的彩链,珠花迸发,激起沸腾的浪花。火海与巨浪聚在一处,互不退让,形成角逐之势。然而,毕竟水火相克,巨大的烟雾腾空而起,形成了蒙蒙雾气,凝成了丝丝水珠,刷刷的落下来,带着焦灼的味道。
而随着雾气的蒸发,火海似乎小了许多,而波涛却依然前赴后继,滚滚而来,就那么坚定的将火海逼在那里,进退不得!
“祝融!”
暴躁的神农第一神将仍然在拼命的催动着熊熊烈焰,却在这种进退不能的角逐中愈发的狂暴,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若是再早一会儿,自己便可以将蚩尤手刃于魔杖之下,然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世间的因缘际会也便是差这么一丝半星而已……
“祝融!”见祝融丝毫没有反应,仍然在拼命的催动灵力,榆罔终是叹息一声,提步上前,怅然的看着天际上那条滔滔而下的大水,以及大水后面那隐约可见的林立甲胄。低沉的嗓音犹如泣血的游魂,带着浓浓的煞气和深深的失望……
大势已去,后悔晚矣……
“大哥!”辰奕扶着轩辕跌跌撞撞的冲出结界,身后大火滔天,衣衫上都已经破败不堪,几处焦灼的地方还隐隐带着火星。
黎破一把扶住辰奕,方才知晓他伤的有多厉害,刚刚的攻击大多都招呼在他的身上,此刻只见他胸口、手臂、肩膀伤口密密麻麻,如同一只只蜈蚣蜿蜒在上面,黑色的衣襟早已被鲜血染红,露出暗黑色的沉重。
辰奕吐出一口血水,草草擦了一下嘴角,幽暗的眼神满是疲惫,却是怒意横生,苍白的面色却将染了鲜血的嘴唇映的越发妖艳,他将轩辕护在怀中,沉声说道:“我没事,快接应黎禄!”
话音未落,却见一个火团突然从火海中分离出来,打着旋的冲将过来,黎破一愣,刚想一掌劈落,却听那火团叫了一声“二哥!”
“是黎禄!”黎破怒不可遏,一头冲了过去,只见灵力磅礴,自其掌间滚滚而出,竟如同闪电一般直直劈入火海之中,将那磅礴的火海直直辟出一条路来。
这一刻,句芒早已接下黎禄,将那尚在燃烧的大火扑灭,露出那遍体鳞伤的身体,惨烈的大火烧焦了他的肌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囫囵的地方,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发出焦黑之色,被句芒接住的那一瞬间,一口鲜血涌至喉间像血雾般喷了出来,脚步踉跄,直接晕倒过去。
第八十九章 全身而退
黎破、黎武与黎禄骨肉情深,此刻哪里还能够忍得了如此窝囊之气,当下,竟是不管不顾的要冲进火海,将祝融力斩于剑下!
“共工!”黎破一声大喝!
共工自然知晓他的心意,当下,拼命催动自身灵力,只见,那水势更加猛烈,惊涛骇浪般漫天肆虐、崩渤大作,一时间,震耳欲聋,水花飞溅,向着刚刚黎破辟出的那条小道冲击而去,大水积于一处,一泻千里,如同一群在狭窄的峡谷里奔腾的骏马,气势汹汹的奔腾而下。
祝融拼命抵御,可是,眼见那水如瀑悬空,砰然万里,再想去挡却是分身乏术。
空旷的天际上出现一个淡淡的黑影,伴随着如同天边闷雷一般的低沉响声,黑影在急速的扩大,犹如一团黑云,浩浩荡荡的在天际铺陈开来,一眼看不到边际。
浩瀚的灵力在这一刻涌入到当前的黑影身上,那黑影双掌向天,将那些如同棉絮一般浓稠的灵力信手拈来,片刻后,灵力凌空喷薄而出,向着那片火海疾驰而去,与那磅礴的大水碰撞在一起,一时间大水如同沸腾了一般,到处都是泡沫,发出滋滋的声响,转眼间便已经湮灭。
“是后土!”黎破的眉紧紧皱在一起,他哪里能够想到,如此短的时间,神农大将竟然齐齐赶至这个边远的小城。
“撤!”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辰奕佝偻着身躯,大量精血的流失早已让他无力支撑,此时,神农大将已经齐至,而九黎一方,自己和黎禄已然重伤,战局僵持的时间越长对自己越是不利,更别说,现在轩辕和黎禄的伤势都不容小觑,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留下后患!
黎破和黎武面色苍白难看,手掌握拳,手臂上青筋毕露,显得格外狰狞。此次,九黎吃了如此大的亏,无论如何,都让人咽不下去。然而,看着句芒怀中的黎禄,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当下,也不敢再犹豫,两人立刻双拳紧握,只见,一股磅礴之力立刻迸发而出,向着火海重重撞击过去。
只见,那火海一荡,共工已经撤了出来,没有了共工大水的阻挡,整个天空都被祝融燃烧起来,通天火红,浓烟滚滚,几座山头都已经燃起大火, 而再去寻找,哪里还能看到九黎神将的影子!
“让他们跑了!”祝融怒气冲天,额间青筋直跳,两个金色的瞳子里如同燃着两束火苗,只是抬眼望去,便觉炙热焚体之感。他反手一握,滔天大火瞬间便已无影无踪,手掌一翻,却向着一座大山轰去,瞬间,山崩地裂,一座大山便已夷为平地。
“算了!”后土收了攻势,汗水自额头津津而下,幽黑的眼眸静若深潭。身后神将整齐划一,萧杀的风在天际间吹起,烈焰的炙热扑到他们的身上,却没有一人眨眼,天地苍茫,后土微微仰头,撤去大火的天际,火红的太阳映入眼帘,初升的红日如同鲜艳的血,肃杀清冷……
此时的九黎已经乱作一团,将军与黎禄重伤,而轩辕也是面如纸金。巫王带了十二祖巫已经忙了一个通宵,才终于将黎禄在生死线上抢了回来,不得不说,这祝融的本命之火果然厉害,即便是黎禄在肉身之外凝聚了一层灵力护体,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大火噬体。
好在时间尚短,救治也算及时,才总算没有伤及根本,只要在灵力充沛之地静修一段时日,将体内的火毒排出来也便罢了!
难为的反而是轩辕,其实,轩辕几乎没有什么外伤,只是为了将结界打开,私自动用了秘术,燃烧了自己上万年的灵力,别的伤势起码可以治愈,然而,这种动用灵力的手段却是药石枉然,即便是巫王有起死回生之能都是没有办法。
轩辕真的乏了,整整一个日夜,她经历了人生中从未经历过的生死一线与跌宕起伏,太多的生死搏杀让她耗尽了心血,而燃烧修为的后果更是让她周身灵力脆弱的如同一个纸娃娃。此时,她依然还在昏睡,面色苍白的让人心痛,手中却紧紧的抓着辰奕的衣袖,这一日一夜来一直都是如此,仿佛只有这样才会有安全感,那孱弱的身体才不会轻轻的颤抖,那卷翘的睫毛才不会挂满露珠。
辰奕默默的看着这个娇小的女子,此时的她身上穿着一件轻薄的白色纱衣,原本的黑色夜行衣早已被鲜血浸染,换下来的时候,硬的如同一层盔甲,那上面暗红色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侍女们为了担心扯痛她的伤口,小心翼翼的花费了好长时间才脱了下来,却仍然将她扯痛的微微皱起眉头。此刻的她再不是什么千娇百媚的公主,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王妃,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彷徨失落的少女,脸颊苍白,单薄消瘦,眼眶深陷,气息虚浮,那曾经玉葱般莹润的小手无力的抓着自己的衣角,泛白的指尖却分明显示了她此刻的决绝。
窗外,月光如洗,顺着窗棂的缝隙倾泻而入,照进床榻上轻柔的纱帐,恍的少女消瘦的脸颊一片雪白。心疼的皱起眉来,轻轻撩起她垂在脸颊的几根发丝,许是那发丝轻动弄痒了她,她轻轻的动了一下,小小鼻子微微皱起,动作轻柔的如同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猫,安静的让人心酸……
轻轻扯出自己的衣角,看着她嘟囔着撅起小嘴,转眼却又睡了过去,她真的太累了,累到做不出一个翻身的动作,累到睁不开自己的双眸,辰奕轻轻叹息,为她轻柔的拉了拉被子,转身走出房门。
荒草萧杀,凉风隐隐,火烛幽灭不定,原本肃穆的大殿此刻却显得异常的空旷。金碧辉煌的重重暗影之中,一个单薄的身形如同石雕一般,直直立在那里,迎着冷风,迎着孤寂,迎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却一直站在那里,带着不为人知的决绝……
初升的太阳带着淡淡的金色,穿过层层宫阙,洒在他玄墨色的长衫上,天地间空旷寂寥,一片苍苍。
“大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过了一个世纪,终于传来的声音将那片静谧打破。
辰奕微微一动,疲倦让他的身体已然麻木,这一动几乎让他摔倒,却依然直直的站着,努力的支撑着自己已然不堪重负的身体。
“大哥,黎禄已然醒了过来!”黎破的眼眸微微一动,他怎么会不知晓大哥的压力,这些时日的风云四起,早已让这个单薄的肩膀难以支撑,却又以异乎寻常的坚毅支撑下来。
“嗯!伤势如何?”辰奕回转过身,看向黎破。这一刻,眼眸中的疲惫再也寻不到半
丝痕迹。
“已经大好了!”黎破淡笑着“巫医吩咐只要拔去火毒就没有大碍了!”
长舒了一口气,此刻,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大哥!”见辰奕眉目舒展,黎破也终于放下心来,继续说道。
“还有何事?”
“那刑天原本硬得很,死活不肯服软,这几日,我们按大哥的意思,让他听到了神农和轩辕联盟的事情,他竟然不吵不闹,安静下来,我想,或许,大哥所言还真的有些可能,说不得咱们这次真有机会将他招致麾下!”说到这里,黎破的脸上少有的带着兴奋。
辰奕微微一笑,如此看来,历史上记载的果然是真的,这刑天一听到神农与轩辕结盟,立刻便脱离了神农,摇身一变成为九黎麾下大将,看样子,这刑天和轩辕结下的梁子非同小可啊,否则,又怎么会改旗易帜投在自己对手的旗下。
想到这里,辰奕终是释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好生看管好刑天,日常起居也仔细一些,我想,一旦确定神农和轩辕达成联盟,这刑天必然会死心,到时候便是咱们的助力了。”
“大哥高瞻远瞩,实在让兄弟们佩服!我这就下去,好生安置。”说着就往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脚步,捎了捎头,憨憨的笑道:“大哥,兄弟们都让我问问,咱们营寨是不是要操办喜事了!”
“操办你个大头鬼!”一个摆件直直冲着黎破飞了出去,将黎破吓得立刻逃窜而出!
“哈哈哈!”辰奕大笑道,再不见适才的落寞。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笑声未落,便听到身后有一道幽怨的声音。辰奕一惊,立刻翻身跃起,一看竟是轩辕,方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子可好些了?”辰奕无奈的看向眼前的女子。乌黑浓密的秀发如云锦般散落下来,落在她的脖颈间,将她那如天鹅般修长的颈项修饰的更加柔美,一双眼睛却犹如露珠一般,萦绕着丝丝雾气,带着些许的幽怨向着他看了过来……
“好了许多。”轩辕冷着一张俏脸,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辰奕的竹楼里,却没有见到他的人影,第一刻就寻了出来,仿佛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看到他,却没有想到正听到他矢口否认的声音,一颗心如同在云端坠入山涧,竟是那般的痛“我原不知道,你竟然这么讨厌我!既然讨厌,做什么还要将我带回来?!”
“我从没有说过自己讨厌你吧?”辰奕眉头微微皱起,无可奈何的辩解道。
“可是你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轩辕目光灼灼,眼眸中瞬间有一团火在燃烧,急切的竟让辰奕有些心虚。
“这不讨厌也不代表喜欢吧?就像是黎破,我不讨厌他,但是我就一定要喜欢他吗?”辰奕无奈的辩解道,心中却浮现出黎破那壮如铁塔的身材,心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然而,今日的轩辕却没有往日那般可以被轻易打发,她眸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咄咄逼人道。
第九十章 命运轮盘
这一刻,竹楼里静极了,只听到风从窗棂中吹进的声音,轩辕握起拳头,清风抚在她的身上,有着冷冷的寒意缓缓渗透,她倔强的挺直背脊,眼圈虽红,却固执的不让眼泪流出来。为了辰奕自己连命都不要了,如果今日在他嘴中竟然掏不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那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大的心思。
辰奕长长一叹,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避,顿时感到一阵无奈丝丝的蔓延上来,他何尝不知晓轩辕对自己的心意,而且一厢情愿的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如果自己不能真心相待,只是勉强的应付,实在是有些过分,只是,若是将这些告诉她,却也难免让她伤心,权衡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游弋的清风突然打着旋在窗棂间穿过,打在少女身上,发丝轻轻飞扬,少女的容颜像蒙上了一层薄纱,氤氲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看着他,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嘴,却丝毫不能将那双唇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连贯起来,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只是“噗”的一声,让她原本清明的脑海,立刻变得混沌起来,她突然笑了,为了自己的痴迷与任性。
眼泪一行一行的涌出,浓烈的心痛在那双黯然失色的眼眸中流出,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发觉,原来对辰奕的爱,已然这般深刻刺骨。而他的故事却如同一根刺深深的插进她的心底,那般痛,痛到无法呼吸……
她几乎无法挺直自己的脊背,绝望和心痛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却依然倔强的抬着头,咬着唇,红着眼,默默的站在那里,犹如一个受惊的兔子,失望,悲伤,疲倦,一一在心底滑过,最终只剩下死灰一般的绝望,眼泪一行行的流下,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那些自以为是的自信和那些痴心妄想的希望已然全部破碎……
一口鲜血蓦然间喷洒而出,落在那白色的长纱上如同朵朵红梅,她终是绝望的倒了下去,单薄的身体好似秋风中的落叶,在冷风中孤独的飘零……
辰奕长长的手臂伸了过去,手指穿过长纱,却只来得及触及到衣衫的一角,那轻柔的长纱飘起,就如晚秋时分,天际上翩翩起舞的蝴蝶,挣扎着舞出自己此生最后一支舞曲……
辰奕在这边无可奈何的静候着命运轮盘的到来,而水洵美也在苦苦的探索着穿越时空的契机。
自从九死一生拿回这个太虚,自己已经不知道想过多少办法,可是太虚拿到了,自己的时空穿越计划却是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毕竟当日辰奕穿越是因为正好遇到百年难遇的九星连珠,而这等天文奇观却绝非人力可以为之。无奈之下,水洵美也只有另辟蹊径,尝试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待在办公室里不眠不休已经九天了,再这样熬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下去,安冉无奈的看着水洵美,心中却是涌上了微微的心痛……
“今天还没出来?”门口传来脚步声,不用说,肯定又是文泽来报到了。
“对啊!”头也不回,安冉答道。
“再这么下去哪能熬得住?”文泽无奈的走了过来,坐在走廊靠近窗口的椅子上,稍稍打开一点窗,点了一根烟,无声无息的坐了下来。
“你也真是的,每天
过来报到,也不去说一声,我估计洵美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天天都来吧!”安冉无奈的说道,看着文泽,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他痴情吧,可是天天来了也不多说什么,说他不在意吧,偏偏每天还都来,真是搞不明白!
“说了又有什么用?!你觉得洵美的脑子里还能存别的东西吗?”文泽苦涩的笑了笑,烟雾缭绕间吞吐着一个个烟圈……
“那你还天天这样……”安冉一叹,这走火入魔的看来并非洵美自己。
“我爱我的,她爱她的,互不干扰总行吧!”文泽嘴角了一丝笑意,看起来温和淡定,又带着说不出的洒脱。
“啊?!”安冉一笑,眼角微微弯起,闪动着琥珀色的光泽“这也行啊?!你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文泽笑意淡淡,再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灿灿的灯光照在他侧脸的轮廓上,有着金色的光晕。一阵风吹来,扬起他轻柔的发丝,在他的脸上筛出一点点细小的光斑。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行为,看着水洵美天天执着的研究着时空穿越机,自己心中也是有些期盼,盼着她快点研究成功,也好在这无休止的加班中解脱出来,可是又隐隐的期盼着永远不要成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她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中,起码还能天天看到她。
沉默良久,他终于笑道:“你哪里知道,当我遇到水洵美以后,我才知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生来就是被人仰望的!”
而这一切,水洵美却注定没有听到,此刻的她还在研究室忙碌着,这些天一直在执着于设备的调试过程中,以太虚为坐标的穿越目标依然无法探寻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水洵美无法解释,却只能无止无休的尝试下去。
如果辰奕是穿越到了别的年代,或者是穿越到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上,也便罢了,起码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他终归是可以等到自己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穿在了蚩尤的身上?!
自己虽然不是历史系的学生,却也是知道蚩尤是死在了逐鹿之战,逐鹿之战,逐鹿之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一旦开战,蚩尤死了,难道辰奕可以完好无恙的回来吗?水洵美不能赌,也不敢赌,眼下,也只能拼尽全力,只要有一线生机,也要拼一拼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文泽身边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安冉催促了几遍以后,见文泽始终不肯离去,心里虽然不忍,但是见他自己却甘之如饴,也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再则,毕竟是自己上司的事情,自己强行干预也不合适,于是劝了几句以后,见没有什么效果,也便懒得理他,先一步回家了。
一束束乳白色的月光,将黑夜衬托出莹润的光泽,仿若一层层光弧投掷到整片天地,氤氲出浅薄的仿若形同实质的雾气,透着淡淡的银色光泽缓缓流动……
文泽静静的望着窗外,不知道此时究竟是什么时候,或许,这一宿又要熬过去了吧,看着身边放着的饭盒,终是一声叹息……
不知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只是,唯有坐在这里才觉安心,仿佛隔着这一堵厚厚的墙壁才能寻求到那片刻的慰藉……
“啊!”蓦地,
研究室内突然传出一声惊恐的喊叫声,文泽一怔,那马上就要燃尽的烟头一抖,便掉落在文泽身上,昂贵的高定版裤子上立刻就烙下了一个圆圆的焦痕。只是,此刻他哪里顾不上这些,将烟头一扫,便直接冲进房间。
“洵美!”房间内堆放着杂乱的书籍,文泽适应了一下房间内幽暗的光线,才在书桌旁的角落里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水洵美蹲在那里,头发杂乱,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抱着头,形容憔悴,却又惹人怜爱。
“洵美”文泽慢慢走了过去,看着仿若受惊过度的小动物一样,把自己卷缩在一起的女子,心中涌上深深的疼痛……
“洵美”此刻的她憔悴的如同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苍白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却没有半点神采,浑身微微的颤抖着,如同一个颤栗的蝴蝶,文泽小心翼翼的将那个纤细的身体的抱在怀中,那冰凉的肌肤将他的心也坠入冰渊之中……
“洵美,是我,别怕……”文泽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低低的抚慰,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文泽……”或者是感受到身边的温暖气息,水洵美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泪水一行一行的,很没出息的潸然而下。
“没事了,没事了……”文泽轻轻安抚,那泪珠一滴滴滑下,在衣襟上落下深深浅浅的颜色,文泽只觉心都慌了,那盈满了泪珠的温厚大手,盛不下,挡不住。
他们靠在墙壁上,静静的依偎在一起,远处霓虹闪烁,高楼林立,熙攘街道上街灯照亮世人光怪陆离的万千样貌,弥散在沸腾的空气中,独留这一地的清冷……
“我刚刚梦到了辰奕,我梦到他在战场上被人杀掉了!”水洵美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双眼,仿佛只要这样,自己就看不到那血腥的一幕,她慢慢的移开手掌,抬头望向文泽的眼眸,迷茫的眼眸中透着仓惶“文泽,你是精通历史的,你告诉我,蚩尤是不是在逐鹿之战死掉的,是不是?”
低头看向怀中这个羸弱的女孩,风透过门缝吹散他的鬓发丝,拂过他清瘦的脸庞,却仍日显得清隽疏淡,他的眼睛淡静出尘,却溢满悲悯。这些天的苦苦煎熬,将她原本就纤细的身体熬得更加消瘦,他怎么忍心告诉他,蚩尤不仅在逐鹿之战被黄帝杀死,而且还身首异处,不得善终!
“别怕,别怕,那只是神话故事!”文泽轻轻敲打着水洵美的后背,慢慢安抚道,眼眸中露出些许不忍。
“可是,我们现在难道不像是个神话故事吗?!”水洵美抬眼看向文泽,肩膀微微的抖动,纯挚的脸庞和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晶莹的泪珠,仿若想要透过那朦胧的水光,在那双晶亮的眸子中看出些许端倪。
文泽心头一滞,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是的,如果说曾经自己不相信神话的话,当在蚩尤墓中见到那一刻起,自己已经知道,原来神话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原来那些故事都有迹可循。只是,即便如此,我又怎么忍心告诉你呢?
看着他,一颗心就那么一丝丝、一寸寸的沉了下去,仿佛沉入万丈深渊,沉入彻骨冰山,过了许久,她的视线终于从他的脸庞一点点下滑,划过他那冰凉的衣衫,如同一汪破碎的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