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不轻狂枉少年!
当严冬三人押着葛信出来的时候,泰安酒楼沸腾了,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官府在泰安酒楼直接拿人的,但是今天,两个武将却是将一个学子押了出来。
无数学子纷纷挺身,将严冬等人包围。
“你们干什么!”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这里泰安酒楼,是我学子们的酒楼,你们武将竟敢在这里拿人,出去。”
“对!出去。”
……
面对激动的学子们,严冬心中冷笑,朝徐青看了一眼,只见他也是不屑的看着众人。
“滚开!”
严冬大喝,一双眼睛如怒目金刚,扫向众人,无不颤抖,一时间,泰安酒楼鸦雀无声。
不自觉,一个个学子纷纷让路,严冬身上的杀伐之气实在是太重了,他们感觉,只要稍微阻挡一下,似乎那双眼睛,就会将自己吞噬。
毫发无伤的,严冬三人押着葛信走出了泰安酒楼。
“严冬,你是在是太厉害了,你看到没有,那些学子们都傻了,被你那一声给吓傻了。”孙哲激动的滔滔不绝。
顾朝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当严冬三人走远时,他才反应过来,严冬,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气势,就连一些他见过的将军,都比不上严冬身上的杀气。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落后严冬那么远了。
晃了晃脑袋,顾朝安又急忙跟了上去,不少学子也都紧跟着。
招摇过市一般,街上的人群纷纷让路,议论着,这又是哪家的公子。
来到葛府,严冬看着门上的牌匾,笑了笑,回头,这时,身后已经站满了人,除了一些学子外,大多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砰!砰!砰!”
徐青上前,狠狠的扣门,像是想要将门砸了一般。
“谁啊?”大门轻启,一个下人气愤的探出头来,本想大骂一番,可是当他看到自己家的少爷被来人押着时,忙推开了门,喝道:“你们干什么,还不赶紧将我们少爷给放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不好好的吗!”孙哲一推葛信,上前说道。
葛信被孙哲这一推,全无防备,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地上,顿时大怒:“来人,人都死哪去了,给我打!给我打他们!”
“来人,快来人啊!”一听此话,下人也连忙大喊起来,顿时六七个壮年跑了过来。
“还愣什么,给我打啊!”葛信愤恨的大吼。
“上!”
“呀!”
看着冲来的壮汉,严冬和徐青相视一眼,都是笑了笑。
“嘭!”
徐青
一拳挥了过去,和一个壮汉对上,一声沉闷之后,只见那个壮汉颤抖着,满脸的惊恐,而后惨叫了出来。
“啊!”
凄惨的叫声让那些下人都是一顿,害怕起来,不敢上前。
“给我上啊!上啊!”葛信气愤的怒吼着,可是面对自己的主子,那些下人仍旧惶恐不敢上前。
“废物,一群废物,放开我,放开我。“
在葛信的大吼中,孙哲又上前抓住了他。
“派人去通知你们葛大人!”严冬说着,径直走向葛府正堂。
丞相府,葛遇东正在和同僚们商讨凉州税收一事,这时候,一个官吏走到身旁,附耳道:“葛大人,府上来人,说有大事。”
“诸位,我出去一下。”葛遇东告罪似的退出了屋子,不悦的看向自己府上的下人。
“怎么了?”皱眉,葛遇东看到下人焦急的样子,更是不喜,这让那些同僚看见,不知道的,真以为自己家里出什么大事了。
“老爷,有三个年轻人,押着少爷,打到府上了。”下人焦急的说着。
“打到府上了?”葛遇东心中气愤,暗道:这个混账东西,真会给我惹麻烦。
“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到!”说着,葛遇东进屋,向同僚们告罪,而后匆忙走出了丞相府,轿都没坐,直接骑马回府。
马不停蹄,当葛遇东赶到府上的时候,却发现,廷尉顾炎已经坐在堂上,而他并没有坐在主位,而是和三个年轻人相对而坐,这让葛遇东觉得,自己儿子惹上的麻烦不小。
“哈哈!今天是什么风,把顾大人吹到了我的府上,真是令葛某三生有幸啊!”葛遇东故作震惊,然后转身,看向严冬等人,问道:“这不是孙哲吗?孙大人可好?咦!小侯爷也在,今天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只是不知道这位是?”
“严冬!”轻笑着,严冬说道。
“严冬?莫不就是凉州一役,守住定中的严侯爷?”葛遇东也有些发愣了,这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侯爷,一个小侯爷,一个太尉主簿之子,自己儿子,到底怎么招惹到他们的。
“正是在下!”严冬点头,打量起葛遇东,看其肥头大耳,但一双眼睛时常闪烁着光芒,严冬想到了关于葛遇东的传言。
虽然葛遇东官不大,但是在官员中名气却是不小,最主要的,就是葛遇东能说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甚至有人打趣道,葛遇东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活的说成死的。
今天这样一看,这葛遇东,还真是没有落了他的名气。
“啊!今日终于见到侯爷了,您不知道,以往,我就对严将军钦佩有加,
可惜严将军英年早逝,没想到如今侯爷驰骋凉州,昭侯后继有人了。”葛遇东感慨的说道,面色一副崇敬,让人动容。
“多谢葛大人挂念家父!”严冬仍旧只是拱手点头,大汉提倡孝道,当别人提起父辈并且赞赏之时,这时必要的礼节。
“唉!这都是在下的肺腑之言啊!”葛遇东又是叹息,说道:“不知,今天侯爷和几位来我府上,是为何事?有什么需要,在下一定帮忙。”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那回关于李姝的公文。”严冬淡淡的说着,而孙哲和徐青则是有些怪异的看着葛遇东,心中暗想,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等人是打上门来的吗?怎么还一副和颜和色的。
“哦,是这件事啊,唉!说来,是我的错,本来我觉得李姝是故人之女,于是就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赎回来,也好关照一二,没想到李姝却是失踪。”哀叹的说着,葛遇东又道:“既然侯爷要,那我现在就名人拿来。”
“葛信,还不快去把公文拿来。”葛遇东神色一边,严肃的说道。
“父亲!”葛信听到此言,心中委屈至极,是自己被打,是他们欺人太甚,可是到头来,自己的父亲还让自己亲自将公文送给严冬等人。
“还不快去。”葛遇东厉喝,一双眼睛瞪着葛信,像是要吃人一般。
“哎!”葛信怒极而泣,直接跑了出去。
“呵呵,犬子实在是太无礼了,我今后一定好好教育,诸位多见谅,管家,去书房把公文取过来。”葛遇东满是笑意和歉意。
虽是费了一番波折,但李姝的公文,还是拿到了,走出葛府后,三人都送了一口气,特别是徐青。
三人相约晚上严冬府上喝酒后,都暂且回家,毕竟,今日的事情已经传开,孙哲和徐青也要向各自的家人解释一番。
葛府,葛遇东坐在书桌前,看着仍旧委屈的儿子,叹气道:“怎么,不服气?”
“明明是他们欺人太甚。”葛信大声申诉着。
“那又如何,要怪,只能怪你没个好父亲,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葛遇东冷哼着,他何尝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他又何尝不知道坊间对他的传言,但是他不在乎,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一步步的升官,一步步的迈向自己心中的目标。
“没有,我没有怪您,我只是怪我自己没出息!”葛信顿时大哭起来,他知道自己父亲名声不好,可是他更知道,自己的父亲只是迫不得已。
“那你就学着有出息,别哭了,明日,去给顾朝安道个歉。”葛遇东不悦道。
“嗯,我知道了。”葛信擦着眼泪,点头说道。
第七章 大封群臣
天还没亮,昭侯府上灯火闪烁,严冬在慕清的拉扯服侍下,穿戴着盔甲,今天,就是洪武帝封赏有功之臣的日子。
但是由于昨晚和孙哲徐青两人喝得太多,到现在,严冬头还隐隐作痛。
看到严冬不住的揉脑袋,慕清气恼道:“活该,谁让你晚上喝那么多。”
“唉!酒逢知己千杯少,酒至酣处意念无,当时,哪有想那么多啊!”严冬笑着解释,当然,他也知道慕清肯定不明白这些。
“哼!真是搞不懂你们!“慕清崛起嘴,拍着严冬的手臂,喝道:“抬起来!”
“是!”严冬故作恭敬的说道。
“嘻嘻,侯爷,你说,你哪天能服侍一下我。”慕清笑着问道。
“呵呵,慕清,女孩子,多少要委婉一点,哪有男子服侍未婚女子的。”严冬打趣着。
“哼!真是的,不想就是不想,哪来的那么多借口。”慕清有些不悦,又是狠狠了拍了严冬的手臂一下,然后又连忙晃着手,嘟囔道:“这手怎么那么硬啊!”
严冬苦笑,穿戴好盔甲后,甚至来不及吃点东西,就急忙带着杜毅和宋溪赶赴皇城。
未央宫外,严冬赶到的时候,已经沾满了人。
“昭侯来了。”
“真是年轻有为啊。”
严冬的到来,人群中一阵议论,这次严冬在凉州的表现,可圈可点,不少武将都是非常看好严冬,再加上严家自严顺开以来,就非常得洪武帝的宠信,虽然严冬之前不知什么事情恶了洪武帝,但是他们相信,凉州之后,严冬肯定会再次得到洪武帝的恩宠。
“严冬,你可把我给害苦了。”
正和一些大臣们应承的时候,徐青黑着眼圈,一脸萎靡,双目无神的走了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严冬好奇,亲卫回报,昨晚可是将徐青送到府上的。
“哎!别说了,还不是因为醉酒。”徐青满是感慨的叹息,说道:“昨天回到家中,父亲见我醉酒,直接命人灌了我三大碗苦参汤,并且不准我睡觉,非要等我酒醒,现在,我肚子里还满是苦涩。”
看着徐青凄惨的模样,严冬略带歉意:“这样吧,等过了这几日,我再请你喝酒,就当赔罪。”
“别,现在别和我提酒。”徐青一阵脸色苍白,直摇头。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严冬笑道。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徐青舒缓着胸口,喘息的说道。
天灰蒙蒙的,早朝开始,一个个觐见的大臣排好队伍,在魏贤的高喝声中,缓缓的走进未央宫,而严冬等一干北方将领,则侯在门外,等待着洪武帝的召见。
寒风刺骨,特别是清晨的寒冷携带着几丝阴风,更是冷煞人也,但是此刻,一个个北方将领恭敬的站在未央宫外,一动不敢动,而他们的不远处,就是几排殿前侍卫,守候在未央宫大殿外。
严冬注意到,这些殿前侍卫,都已经换了人,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有些失落,毕竟自己也曾是殿前侍卫统领。
“宣!北上大军统帅,左思成觐
见!”
“宣!羽林军统领马坤觐见!”
“宣!期门军副统领张柏觐见!”
“宣!威武侯温固觐见!”
“宣!幽州代城校尉徐青觐见!”
“宣!凉州定中校尉严冬觐见!”
........
一个个北方将领或是北上的将领被洪武帝宣见,严冬跟随在人群中,缓缓的走进了未央宫。
“臣等拜见陛下!”
朝洪武帝跪拜着,一个个将领低下头颅。
“你们都是国之栋梁,都起来吧!”洪武帝大笑着,看着这些将领伏跪在自己的面前,洪武帝甚至有一丝错觉,好像凉州的胜仗,是自己打得一般,即便不是,那也是自己用人得当,才有如今的胜仗。
“谢陛下!”
当严冬等人起身后,周围的文武百官,无不艳羡。
“诸位爱卿为保我大汉江山,为保我大汉子民,立下赫赫战功,此次,更是击破南下胡人大军,可喜可贺。朕要重赏。”洪武帝兴奋的说道:“何为,宣!”
“是!”
何为点头,打开圣旨:“陛下谕:北上大军统领左思成,虽立下大功,击杀十万余胡人,但因杀戮士卒,残害同胞,死罪难免,活罪难逃,但朕宽厚仁心,不忍国之功臣落魄荒野,功过相抵。着令,左思成即刻前往荆州,接任荆州将军府将军一职,没有召见,不得回朝。”
“臣,谢陛下!”左思成听到圣旨,连忙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陛下圣明!”大臣们也都连忙伏地。
“继续!”洪武帝面无表情,示意何为继续念。
“是!”何为继续念道:“羽林军统领马坤,虽首次领兵作战,但上郡一役,大破十余万胡人,追杀千里,勇武可嘉,又因期门军统领洪泽年迈,辞官归乡,令,羽林军统领马坤,调至期门军,奉统领一职。”
“臣马坤!谢陛下!”马坤激动的高喝起来,期门军统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洪武帝竟然直接调任他成为期门军统领。
而一旁的张柏,则是面色难看起来,期门军统领,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位置,现在却落入他人之手。
“期门军副统领张柏,在与胡人作战中,冲锋陷阵,勇武异常,接任马坤羽林军统领一职。”
“威武侯温固,在武威一战中,冲入胡营,以一当千,彰显我大汉威武,增邑五百户,加封县候,以示嘉奖。”
“幽州代城校尉徐青,在胡人南下之际,尽忠职守,调入期门军。”
“凉州定中校尉严冬,虽以千人之躯,抵挡五万胡人攻城,但其私自离城,此乃大罪,不可不严惩,念其在定中所作所为,功过相抵,留候长安,以备后用。”
........
何为仍在继续宣读着圣旨,但是严冬早已没有心情再听。
‘功过相抵,留候长安,以备后用。’
严冬怎么也没有想到,洪武帝竟然对自己下达了这样一个旨意,此刻的他,有些暮然,有些呆愣,何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可是
他怎么也听不清楚,这话语到底在说什么。
不仅严冬,大殿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想到严冬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虽说严冬私自离城,可是对于他的功绩来说,这也只能抹杀丝毫,但是偏偏洪武帝将其扩大,生生的将严冬压了下来。
文武百官一个个神色各异,这时候,都将目光集中在了严冬的身上。
有的可惜,有些嘲讽,有些无奈,有的则是不屑,总之,这万千目光集中在严冬的身上,都没有让他回神,此刻,他正无辜的看向洪武帝。
虽然看到了严冬的目光,但是洪武帝并没有理睬,即便这目光,有些不敬,但洪武帝也未多说。只是看着群臣,听着何为宣读自己起草的圣旨。
早朝进行了整整一个上午,何为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不停的宣读着手中厚厚的圣旨,看到终于完结,何为也松了一口气,看向洪武帝,见他点头,高喝道:“陛下有旨,大败胡人,此乃我大汉几十年之未有,理应举国欢庆,今晚,陛下在庆春湖宴请文武百官。”
“谢陛下!”
“退朝!”
在何为的高喝与众大臣的呼声中,早朝终于结束了。
严冬站在原地,他不明白,洪武帝有什么意图,但是此刻,他的心乱了。
“哼!以为立下战功,就能为所欲为了,有些人,真不知天高地厚!”
耳边传来冷哼声,严冬听着嘲讽,冷眼看去,却是岭东侯刘向,深吸一口气,严冬大步,走出了未央宫。
徐青本想拦住严冬,安慰一下,但是被自己的父亲徐哲拦了下来。无奈的他,只好看着严冬的身影,在众大臣中快速穿梭着。
“军士!”
一个声音响起,让快步想要离开未央宫的严冬疑惑起来,转身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冯立?!”严冬有些惊讶,本以为这殿前侍卫中,再也没有一个熟人,没想到眨眼间,和自己最要好的冯立就出现了。
“军士,晚上我去拜访您!”冯立说着,而后与严冬擦身而过。
狐疑,严冬却也没有在意,今天,不顺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或者说,只单单洪武帝旨意这一件事情,就让严冬心中百般不顺。
回到昭侯府,严冬将自己锁在了房子中,让秦伯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严冬并不是对洪武帝有什么不满,他是在思索,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又厌恶了洪武帝,否则以自己的功劳,洪武帝不会只一个私自离城就抵了,对于自己旨意,与其说是洪武帝厌恶自己,倒不如说,洪武帝在训斥自己,此时最关键的,是找出,自己到底哪点,惹洪武帝不满。
“侯爷,刚才有位禁军来找您,但是您说不见客,我就谢绝了,他让我给您带张字条。”秦伯说着,将一张字条,交给了严冬。
严冬拍着脑袋,暗恨着自己,怎么把冯立要来见自己的事情,给忘了。
接过字条,严冬打开,虽然字条上只有三个字,但是严冬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五公主!”
第八章 转机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此时最寒冷的天气已经过去,大地回春,丝丝暖意开始时常浮现。
在皇宫的一处宫殿内,六皇子刘恒,正站在自己哥哥二皇子刘承的面前。
“二哥,我想求您一件事。”刘恒看着刘承,正色说道。
“我们是亲兄弟,有什么事情,说吧。”刘承笑了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亲弟弟,向自己求情。
“我想二哥举荐严冬再次任职。”刘恒低下头,但是眼睛却是不住的瞟着自己的哥哥。
“严冬?你不是和他不对付吗,怎么想起举荐他了?”刘承皱眉,严冬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几个月,但是到了现在,谁也不敢在洪武帝的面前提起他。
“哎!二哥,这次,严冬被父皇罢官,说来也是因为我。我不想欠他什么。”刘恒叹了口气,当严冬第一时间被罢官时,刘恒就想到了严冬又是因为自己的妹妹刘清儿,而恶了洪武帝,不过当时他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打探着消息,知道前几日,才得知,事实就是如此,刘恒一来不想亏欠严冬,二来,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整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所以他只好,来求自己的亲哥哥,同时也是刘清儿的亲哥哥,二皇子刘承。
“关你什么事?”刘承有些不悦,听过有好处往前凑的,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往麻烦上凑。
“严冬被罢官之前,我曾经带着五妹,去见过她一次。”刘恒声音一颓,有些落寞。
“什么,糊涂,你糊涂啊!”刘承顿时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弟弟,大声呵斥道:“清儿糊涂了,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了,在这长安,在这大汉,有什么事情,是父皇不知道的,特别是他关心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父皇一向很看好严冬,不知道,父皇对于清儿干扰皇子有成见?”
“我...我知道!”刘恒丧气的回答。
“知道,你知道你还带清儿去见他,我说为什么近几个月来去看母亲,她都在抱怨父皇不去她那里,原来是你们这儿出了差错!
”刘承气愤的踱着步,不时愤恨的瞪着刘恒。
“二哥,我知道这次我错了,您就看在我们是亲兄妹的份上,就看在母后的份上,这一次,您就帮帮严冬,也权当是帮帮清儿和我。”刘恒低声请求着。
“真是,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刘承摇头叹息,还是有些气恼。
“二哥,其实你想想,你举荐严冬,可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刘恒劝解着。
“这话怎么说?”刘恒冷笑着问道,他纳闷,自己这个弟弟,能说出个什么。
“您想想,如果严冬这次得以再次掌兵,他一定会感激你的,说不定今后他再立战功,直接向父皇求亲,父皇也未必不会把五妹许配给他。到时候,有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妹夫,对您可大有好处。”刘恒一步步的劝慰着刘承。
“那要是严冬战死沙场,我岂不是白忙了一场。”刘承摇头,白了刘恒一眼。
“那岂不是更好,严冬一死,五妹也就收心了,有她全力辅佐您,那岂不是事半功倍。”刘恒越说越激动起来。
“这倒也是。”思索着,刘承说道:“这件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
“多谢二哥。”
今日,严冬依旧像往常一样,坐在亭子中喝酒,自被洪武帝罢官以来,他已经在府上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他没有卖出府门一步,整日里不是在书房观研兵法,就是在亭子中自斟自酌,自饮自乐。
而这三个月,严冬又与五公主刘清儿,断了音信,听说,刘清儿,又被洪武帝禁足了。
徐青在封赏之后,见了严冬一面,就回幽州去了,孙哲倒是时常来和自己喝酒,但是两个人喝酒,难免有些寂寞。
在一个月前,身为县令的何本义,倒是来了长安一趟,那一夜,严冬与何本义,孙哲,三人一同醉了。
定中那边谢雨生倒是每月都会有来信,信中书写着定中情况,定中,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扩建,不过,并没有建郡,而是成为了大县,谢雨生,也因此成为了六品县令,可以算是近几年来,大
汉升官最快的人。
严冬也给定中写了几封信,无外乎问候一下曾经的下属,顺便让谢雨生,派人将李姝送回长安,毕竟定中,还是有些危险。
谢雨生在前些日子的来信中提及,邢斌调任青州,会去长安换取公文,而他,已经拜托邢斌,一路上照顾李姝。算算日子,李姝和邢斌,这几日也就到了。
三个月的修身养性,让严冬在边城沾染上的杀气和戾气,退却了很多,此时,严冬虽然脸上仍旧棱角分明,但是气质,已然成为了一个学子。
“陛下,太尉的公文,请求陛下让严冬官复原职。”何为小心的说着,他真是不明白了,严冬怎么三番五次,在五公主的身上跌倒。
“哦?那关云有没有说,让严冬去哪里?”洪武帝冷哼着,严冬,在他看来,又是一个左思成,如果不好好的敲打敲打,还真是让人头疼。
“太尉建议严冬回定中,或者去荆州。”何为声色平静的回着,心中也有些纳闷,关云到底和严冬什么关系,这已经是他第五封为严冬求情的公文了。
“哼!想得倒美。”洪武帝将公文仍在地上,说道:“继续念!”
“是!”何为答着,又拿起一道公文,看了一眼,顿时何为就头皮发麻,想要将公文放下,可这一幕,却被洪武帝给看到了。
“是什么?”洪武帝轻声问道。
“是,是二殿下的公文。”何为小声回着。
“哦?写得是什么?”洪武帝漫不经心问道。
“二殿下恳请陛下,让严冬担任寿春都尉。”何为说完,忙跪在地上,将公文双手举起,大气不敢出一口。
“准!”
一愣,何为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洪武帝,见他没有生气,这才又确认道:“陛下,是严冬!”
“朕知道,准了。”洪武帝瞪了何为一眼,又说道:“朕不想见他。”
“是!”何为心中一喜,有些高兴的说道。
而后继续为洪武帝念着公文。
第九章 又是一年离别时
“严冬,恭喜了。”对于洪武帝的旨意,按说,何为不用亲自登府,但是对于严冬,何为还是抱有很大的好感。
“多谢何总管了。”严冬也是笑着答道,关于自己的任职,今天一早,就有人来侯府报喜,已经在府上憋了三个月的严冬,终于舒了一口气。
三个月,虽然不短,但终究,洪武帝还是决定放自己出来,对此,严冬已经很满足了。
“唉!这都是应该的,不过,严冬,我可是拿你当自己人,所以有些话,我可能说得直一些,你可别在意。”何为笑着,却是在打量着严冬神情。
“呵呵,何总管,有话您尽管说。”严冬毫不在意的说道。
“严冬,你和五公主之间的事情,暂时还是要放一放啊!”何为看出严冬眼中的真诚,再次提醒着严冬。半年前,何为就提醒过一次严冬,但是那一次,严冬并没有听自己的话,弄得最后,不得不离开长安,直到九死一生,在边城立下大功,才又回来,没想到,又是因为同一件事情,惹恼了洪武帝。
重重的点着头,严冬叹气道:“何总管放心,我会注意的。”
“这样就好,毕竟你不同于我们这些人,我们都老了,怎么样都行,但是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多注意一些,今后也就过得好一些。”何为欣慰的笑了。
“您说得对。”严冬不住的点头。虽然何为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这个世界,是一个长者为尊的世界,之所以如此,无非就是老人见识的多了,经历的多了,可以给年轻人一些建议,让年轻人走很多的弯路。
何为常年侍奉在洪武帝的身边,可以说看过无数年轻人,无数有才华的人,其中,很多人成为了如今的重臣,但是更多的,则是被洪武帝打进了深渊,再也不能翻身,甚至他们的家人,都会受到很多的牵连。
“呵呵,老了,难得遇到你这样能够说上话的年轻人,一说就多。”笑着摇头,何为起身道:“严冬,这一次离京不急,将一些事情准备好后,再上路也不迟,可一句话,千万别声张。”
“明白了,多谢何总管提醒!”严冬也是连忙起身相送。
送何为离开后,严冬静静的坐在书房,看着茶水中冒起缕缕青烟,严冬的心很是安详,这一次,总算是过去了。
五公主刘清儿,虽然事情又是因为她,但是这一次严冬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他甚至在想,自己该托谁,给刘清儿带一封信,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因为此刻,刘清儿在他的心中,已经留下了深深痕迹。
傍晚,当孙哲得知严冬很快就会离开长安的时候,他有些不舍,最后径直起身,酒都没喝,就让严冬等着。
孙哲急忙而去,严冬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致,盘算着一些事情。
第二天,严冬还没有等到孙哲的消息,倒是先迎来了邢斌和李姝。
“校尉!”邢斌面无表情的说着,很是勉强的想要挤出一丝微笑,可这微笑,却又有些尴尬。邢斌在边城军营中呆了太久的时间,对于一些人情世故,虽没忘记,却也不再擅长。
“呵呵,听说你要调到青州?”严冬笑着和邢斌说着,他也了解邢斌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
“是啊,苗校尉是青州人,他家里还有老大人,校尉走了,我去照看照看。”邢斌笑了笑,这笑,既有些许伤感,又满是心甘
情愿。
“这样也好,有什么难处,可以写信给我,我这次调到寿春,距离青州,也不算太远。”青州,说来,距离寿春也有千里,但是两地较之长安,就近的多了。
“会的!”邢斌点着头。
本来严冬是想留邢斌在侯府吃过饭再走,但是邢斌执意要走,说是苗盛的老父亲,得知自己儿子战死沙场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他要尽快的赶过去。
严冬感慨的,让秦伯为邢斌准备了百两银子,起初邢斌不肯收,但是在严冬等人的劝解下,只好收下,却说,这是自己借严冬的,今后一定还。
邢斌的到来和离去,严冬心生阵阵感叹。
就好比邢斌虽是苗盛亲卫卒长,但是两人在军中的感情,却如亲兄弟般;还有,对于自己等人来说,百两银子,也许不算什么,毕竟每年,除了当值的俸禄,还有爵位的年俸。但是对于邢斌等人来说,百两银子,却是他们几年的俸禄,而为了这些银子,他们不得不抛头颅洒热血,在战场厮杀。
“吱!”
书房门被推开,严冬抬头,李姝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进来。
“这些事情,让慕清做就是了,你刚回来,多休息一下。”严冬笑了笑,接过了茶水。
“没事的。”李姝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听说,你又要走了。”
“是啊!就这两天。”严冬喝着茶水,淡淡的说道。
“这一次,慕清会和你一起去吗?”李姝眼中露出一丝期望,盯着严冬。
“我先和几个亲卫一起去,等安顿好了,再接你和慕清过去。”严冬说着,心中却又有些后悔,李姝,虽然和自己亲梅竹马,但是自己,并不能替她做任何的决定,而且今后,也许她还要有自己的家人。
“恩!”高兴的点着头,李姝拿过凉茶,转身离开了,其实,她的心中,又何尝不像严冬心中所想,但是她却没有那些担忧,她所担心的是,严冬,会不会不要自己了。
“李小姐,怎么样,侯爷是不是答应了,我就说嘛,侯爷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你对他好,他心里都知道呢。”
“恩,严冬答应了。”
“嘻嘻,那就好,要是这次侯爷再丢下我们,我们以后就再也不理他了。”
......
听着门外小声的低语,严冬苦笑摇头,慕清,还真是拿她没办法了,对了,不知道慕清,是不是将刘清儿的事情,告诉李姝了。
想到这里,严冬又头疼起来。
一天,整整一天,孙哲都没有再来,严冬知道,他肯定又是被孙怡康给禁足了。
寿春,虽然地处扬州,很是繁华,但是寿春所在的淮南郡,是大汉南方的一处边境,与大乾接壤,这几年,大汉与大乾,大周的关系紧张,时刻都有刀兵相见的可能,说不定,今日寿春还属于大汉,而明日,整个淮南郡又都归大乾所有。
孙哲想要和自己一同外出当值,这严冬知道,但是严冬并不太赞同,毕竟,战场变化万千,到时,自己不一定能够顾得住孙哲的安全。
可是吃过晚饭,孙哲的身影又出现在严冬面前的时候,严冬看着他落寞的神情,严冬是真的感动了。
“严冬,我被父亲赶出门了,你可不能不收留我啊!”孙哲强作镇静,但是泪水却是溢满眼眶,肆意的横流。
“好兄弟。”严冬狠狠的抱住孙哲,此时,一切事情都摆在了眼前,孙哲,一定是为了要和自己一同离去,才和孙伯父闹翻了。
“严冬,你说,父亲为什么就非要我留在长安,留在这安全,却又死气沉沉的都城。”孙哲推开严冬,有些委屈和不忿。
“为人父母,自当深爱子女,不愿子女受到一点伤害,孙伯父所作也没错的。”严冬劝慰着,他想起小时候父亲看自己的眼神,满意,关爱,笑容。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这样,我只是想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活着,虽然我在长安,有父亲的照顾,很是安全,但是在这里,我没有乐趣,我也想像你和雨生,甚至有为还有本义一样,自己出去闯荡。”此时的孙哲委屈的像个孩子一般。
“我明白,我明白,放心吧,我会找孙伯父好好谈谈的。”严冬很是坚定的向孙哲承若着,在他看来,孙哲和孙伯父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而将孙哲赶出家门,也只是孙伯父的一时气话罢了,他们之间,只是缺少沟通,缺少必要的理解和退让。
“严冬,我想喝酒。”孙哲收起眼泪,长出着气,笑着看向严冬。
“好,我陪你喝。”严冬也是笑了起来,喝道:“慕清,今夜月明星稀,可是赏月的好时节,温些热酒,准备一些菜肴,去亭子赏月了。”
“哼!侯爷,喝酒就是喝酒,不要找借口。”慕清撅起嘴,不悦的说着,却是走了出去,准备东西。
是夜,又是一场大醉,不过,大醉的只是郁闷,委屈的孙哲,严冬并没有多喝,或者说,孙哲根本就没有给严冬机会喝,一杯接着一杯,将自己心中的悲郁之情,都发泄在了热酒中。
严冬看着趴在桌子上却仍在要酒的孙哲,让亲卫将他抬回屋子,自己,则是穿戴一番,走出府门,走向孙府,就在刚才喝酒的时候,孙怡康就派了下人,探问孙哲是否在侯府,严冬让下人带了个话,说是自己等会儿要去拜访他。
严冬在孙府和孙哲的父亲谈了很久,深夜才返回。回想着孙怡康脸上的无奈,气愤和关心,严冬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那些父亲还在世的人。
清晨,严冬穿戴着盔甲,走出侯府,翻身上马,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六位亲卫,还有一同要去寿春赴任的孙哲。
此时,已经是孙哲醉酒后的第三天,今日,严冬就要带着亲卫和孙哲,离开长安。
“回去吧。”严冬轻笑,安慰着泪眼朦胧的慕清和李姝。
“侯爷,您可早点接我们过去,要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慕清威胁的说道,但是脸上却是梨花带泪。
“放心,安顿好了,就接你们过去,再说了,叔父不是还在府上吗,就算不接你们,我肯定也是要接叔父过去的,所以,慕清,可要看好叔父了。”严冬打笑着。
“哼!这个时候,您还在开我的玩笑。”慕清不悦的说着,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孙乾。
苦笑,孙乾朝严冬说道:“路上当心。”
“叔父放心!”严冬说着,而后朝众人点头,说道:“出发!”
“慕清,孙叔父,可不要想我啊!”孙哲笑着,在缓慢行进的马儿上,朝两人打笑。
“谁要想你!”慕清不悦的大声喊着。
但是此时,严冬和孙哲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
第十章 宁静的驿站
长安,当严冬和孙哲走出这座大汉的都城,在远处回望时,孙哲看到,一行人匆忙的赶出了城门,他隐约的看到,车马上有自己家的旗子。
“父亲,母亲。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孙哲朝着城门处大喊,忍着眼中的泪水。转身,孙哲示意严冬等人继续出发,他不敢再看家人的身影,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离别,总是让人神伤。
由于公文中并没有规定时限,严冬等人也没有急于赶路,只是按照正常的行程,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大好风光,也会停留观赏一番。
当严冬等人迈入寿春地界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份了,此时梅雨时节,天空中时常飘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再加上路途泥泞,行进甚至缓慢。
此时虽已进入寿春地界,但是按照这样速度,还要一天才能到达寿春城。
“都尉,看这样子,今天雨是不会停了,前方就有一家驿站,咱们是换马上路,还是休息一晚。”杜毅看着满眼的细珠坠落,出声问道。
身披蓑衣,但是这几日连续在雨中前行,严冬体内早已湿透,眉毛上也是点缀着雨露,声声微微细雨声中传来杜毅的询问,严冬看向孙哲。
“休息一晚吧,明天要是这副模样到了寿春,说不定会被那些官员们给看低了。”孙哲若有所思的说着,在一个月前,一匹快马追上了一行人,原来,是孙哲的父亲孙怡康命人,带来了一份公文,任命孙哲为寿春郡丞。
郡丞,也只是比郡守和都尉了低了一级罢了。
现在,严冬身为寿春都尉,与郡守相同,官拜五品,而孙哲,已经赶上了谢雨生的步伐,升为六品官员。
看了看自己等人有些狼狈的模样,严冬也笑道:“那就休息一晚吧。”
在雨中前行,特别是在细雨中前行,也别有一番的风味,如果不是要长时间的赶路,几人倒是不介意褪下蓑衣,感受一下南方特有的时节。
泥泞的路上,马蹄踩踏在水坑中,雨水轻溅,就连道路两旁的树上,也时常有硕大的雨滴滑落,有时候恰好滴入脖颈,让人好是一阵心凉。
道路虽是前往寿春,可是此时雨水不断,并没有几个行人,甚至一路到此,严冬也只是见远处半山上,冒起过几缕炊烟。
又是在雨中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路旁出现一处宅子,大门关闭,而门旗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驿’字。
“都尉,到了。”杜毅下马,前去敲门。
“嘭!嘭!嘭!”铜环在门上撞击着,可是半天,里面也没有一声回音,杜毅疑惑的看向严冬。
“再敲。”严冬也是皱眉,驿站,可是朝廷为了方便官员出行,甚至是为了加急信笺而设置的,每一处驿站,都必须要保证十二个时辰开启。
“呵,这里的驿丞倒是轻松,这雨一下,门一关,就可以在屋内睡觉了。”孙哲不悦的说着,驿丞每晚一刻,他就要多在雨中呆一刻,可没有什么好心情。
“嘭!嘭!嘭!”杜毅又是狠狠拍门,他也有些气恼,这虽是雨天,但是驿站怎么能关闭呢,万一遇上紧急的军情,那还得了。
“谁啊?来了,来了。”
门内终于传来几声不悦的应答,只见一阵水声,驿站的大门微微开启,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你们是?”来人疑惑的问道。
“开门,紧急军情。”孙哲下马,直接
上前推开大门,厉声喝道。
“是,是,几位大人先进,我这就去叫驿丞大人。”下人连忙退后,恭敬的朝几人说道,而后不管雨势,直接朝厅堂跑去,喊道:“大人,大人,紧急军情,紧急军情啊!”
下人的表现让严冬好奇,他没有先招待自己,而是直接去找驿丞,看来,这处驿站的驿丞,倒是御下有方了。
下人的身影又消失在雨中,孙哲有些发愣,看着里面,恼怒道:“这人都死哪去了,刚来一个,又跑了,我们是官员,又不是强盗。”
“算了,这荒郊野岭的,忍忍吧。”严冬下马,走了进来,在门檐下避雨。几个亲卫也都纷纷下马,来到了门檐下。
过了一会儿,还没有人出来相迎,孙哲直接说道:“不管了,咱们进去等吧。”
左右等不来郡丞,严冬也点了点头,说道:“杜毅,你带杨辉和苏兴平去牵马。”
“是!”杜毅带着两个亲卫又走出了驿站。
小跑着来到了驿站的正堂,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严冬和孙哲对视一眼,皆是皱眉摇头。
卸下蓑衣,拍打着盔甲上的雨水,严冬打量起这个驿站。
孙哲直接将蓑衣放在桌子上,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气恼道:“严冬,你说这是什么破驿站,连个人都没有。”
“确实有点奇怪。”严冬也是纳闷,说道:“宋溪,你带人四处转转,遇到驿站的人,就带回来。”
“是!”宋溪答道。
“哎呀!哎呀!几位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没等宋溪等人走出屋子,一个中年人就急忙走了进来,大声的道歉着。
“哼,你就是这里的驿丞?”孙哲冷声相问。
“正是小人,正是小人。”驿丞忙低头弯腰。
“你倒是清闲啊!刚才干什么呢?喊了半天门都不应,好不容易来了个开门的,转眼间又消失了。这要是遇到了紧急军情,你们担待得起吗?”孙哲起身,大声训斥着,倒不是他性子如此,实在是这梅雨天气,弄得他心中发火。一连几天不见太阳,着实让人气恼。
“都是小人管理不善,管理不善,我这就命人为几位将军备马,绝不误事,绝不误事!”驿丞又是一阵低声下气,说着就要出门去安排。
“等等,不急!”严冬拦住驿丞,他可不想这驿丞一会儿又消失不见。
“大人,不知还有何事?”驿丞回头,恭敬的说道。
“呵呵,我们要在这里休息一晚上,不用急着备马。”微笑着,严冬说道,看驿丞的样子,显然被孙哲的一番话给吓住了。
“啊?”驿丞一愣,不是说紧急军情吗,怎么又要住下了?驿丞心中不觉有些发慌。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准备饭菜!”孙哲又是大吼。
“是!是!我这就去!”驿丞踉跄着跑出屋子,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气鼓鼓的,孙哲倒着茶水,递给严冬一杯,不悦道:“你和他客气什么,拿着我大汉的俸禄,不尽忠尽职,真不明白他是怎么当上这个驿丞的。”
“你倒是嫉恶如仇。”严冬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水,有些凉,又放了下来。
“噗!”孙哲灌进嘴里的茶水瞬间喷了出来,将杯子狠狠的放在桌子上,皱眉道:“这是什么茶水啊!又凉又苦。”
“将就一下吧!”苦笑着,严冬说道。
夜色降临,细雨还在继续,好在一番事情都已经安顿完毕,严冬等人吃过饭,都在驿站的大厅中闲谈。
“这位将军,您这是要去哪里啊?”驿丞赔笑着问道。
刚想回答,严冬突然想到,他们还没有向驿丞出示过公文。于是说道:“孙哲,将公文给驿丞看一下。”
“不用!不用!”驿丞连忙推辞。
本准备拿公文的孙哲见此,也停了下来,好奇的看向驿丞,问道:“真不用?”
“不用!几位将军能够光临我们驿站,是我们的荣幸。”驿丞笑着,解释道。
瞥了瞥头,孙哲有些怪味,怎么听,都觉得驿丞就像是酒楼的掌柜似的,而他们这些,就是来此吃饭的客人。可是,自己等人明明只是路过驿站的官员啊。
严冬有些搞不懂驿丞的意思,按理说来,每一个路过的官员,都要记录在案的,因为每个驿站,每年的钱财,都是根据记录来往的官员名册,分配的。如果不记录严冬等人,岂不是说,今晚的饭菜等花费,都要驿站自己想办法解决。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寿春找我。”孙哲不想欠人情,见驿丞一再的推辞,想着,眼前的这个驿丞还是有眼色的,自己到了寿春上任,也能关照他一二。
“大人是去寿春上任的?”驿丞有些吃惊的看向孙哲。
“寿春郡丞,怎么样!”孙哲得意的说道。
“大人,大人真乃大人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驿丞连忙赞赏道。
严冬注意到了驿丞的神色,心中有些疑惑,他觉得,这个驿丞似乎有些不对劲,不能与之深交,见孙哲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说道:“天色不早了,孙乾,明日我们还要早点上路,大家都去休息吧。”
“也是。”孙哲点头,满意的朝驿丞笑了笑。
“那我给您带路!”驿丞也是连忙起身,提着灯笼,为几人照明。
驿站说不上大,但也不小,在驿丞的带领下,沿着走廊,来到了旁边的厢房。
“大人,今晚我和杨辉,富勇守夜。”杜毅朝严冬禀告着。
“恩,注意安全。”严冬点头,在驿站中,也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严冬和几个亲卫,都是战场厮杀出来的,自己的性命,除了能交给自己信任的人外,任何地方,都不怎么放心。
“这...几位军爷放心,咱们这里绝对安全的。”驿丞尴尬的赔笑着。
“这是我们的习惯,你们睡你们的。”严冬也不多解释,只是朝杜毅三人打了个眼色。
孙哲早就习惯了严冬几人的谨慎,说道:“杜毅,麻烦你们了。”
“孙大人放心。”杜毅说着,就和杨辉,田富勇开始巡查马厩。
有了杜毅三人守夜,严冬这才有些安心,不过他也没有睡熟,毕竟窗外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在雨声的干扰下,自己必须轻睡,才能做到发生任何事情,都能够及时的发现起身。
孙哲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且不说严冬的房间就在身边,稍有动静,严冬就会发现,而且还有杜毅三人守夜,再加上这里是驿站,怎么看,都不想是能够出事的地方。
稍一躺在船上,孙哲很快的就熟睡起来,鼾声渐起。
夜雨朦胧,点点烟雾笼罩,灯光在夜色和烟雾中,散发出清幽的光芒。这座以往人来人往的驿站,此刻格外的宁静。
第十一章 鸿信传书
蒙蒙细雨又是整整淋浸了一夜,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抹上一层湿润。
夜半无事,当驿站中再次发出声响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严冬起身,走出门外,杜毅的身影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宋溪等三名亲卫。
“都尉。”宋溪看到严冬出来,上前说道。
“杜毅他们去休息了吧。”严冬活动着筋骨,总觉得有些不适,阴雨天气,甚至让他的身骨都变得湿软起来。
“刚去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禀告着,宋溪又说道:“都尉,这个驿站,好像有些怪异,晚上,竟然没有一点动静,到现在,生火做饭人都还没有动静。”
“找人问过了吗?”严冬皱眉,这个驿站,确实有些问题。
“找了,一个下人说,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宋溪疑惑的说着。
“那就算了,我们一会儿就走,没必要再计较什么。”严冬说着,走向孙哲的房间。
推开门,孙哲还在熟睡中,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严冬上前,拍了拍他。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孙哲见是严冬,问道:“怎么了?”
白了孙哲一眼,严冬无奈道:“起床了,咱们还要早点上路。”
“哦,这就起来。”孙哲揉着眼睛,慢慢起身。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严冬等人都吃过了饭,整备完毕,正式开始上路。
马蹄踩在泥泞的路上,缓慢的前行,此时,雨势越来越小,比之毛毛细雨,还要小上三分,严冬一行人也褪下了蓑衣。
细雨淋洒,在盔甲上聚集起滴滴水珠,虽是夏季,但是马匹还是喘出阵阵烟气。
一个时辰后。
“都尉,查过了,附近并没有其他的桥梁。”杜毅满身泥水,从远处跑来。
看着眼前湍急的河水,严冬有些郁闷,自驿站出来后没多久,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不过这并不妨碍众人上路,穿上蓑衣,继续前行。可是没想到,走到这里,却发现桥断了,而且看河水,异常湍急,根本不能过人,甚至宋溪还去试了一下,差点被冲走。
“真是倒霉,这鬼天气。”孙哲不悦的谩骂着。
“回去吧,即便雨停了,这桥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还是问问驿站的人,有没有别的路。”严冬叹了口气,也觉得有些出师不利。
调转马头,一行人又朝驿站返回。
走到半路,就发现另一群足迹,朝一旁的山林中而去,众人好奇,却也没有理会。
当逐渐靠近驿站的时候,地上更加泥泞起来,严冬有些迟疑,难道在自己等人走后,又有一群人路过这里?
再次回到驿站的时候,大门又是紧闭,众人都是皱眉。
这驿丞,也太懒散了。
“嘭!嘭!嘭!”
“开门!开门!”
杜毅下马,狠狠的扣着铜环,没有一丝和颜悦色,身为士卒的他,有些恼火这处驿站。
马上,虽然雨势又大了起来,披上了蓑衣,但是严冬还是隐隐的从周围的空气中闻道一阵淡淡的异样。
“下马!戒备!”严冬瞬间皱眉,大喝。因为他已经闻出来,这潮湿空气中的异样,分明是血腥味。
“啪!啪!啪!...”
“噌!”“噌!”“噌!”....
顿时,亲卫们一个个翻身下马,抽出钢刀,戒备的朝四周看去。
杜毅也是凝重的朝严冬看去。
“踹门!”
“嘭!”在严冬的令下,杜毅一把踹开大门。
大门内,还是一如昨晚,空无一人,但是透过一滩滩泥水,可以看出,绝对有不少人曾在这里踩踏过
“孙哲,待会跟紧我。”严冬嘱咐着,看向孙哲。
喉结蠕动,孙哲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看严冬和亲卫门一个个神色严肃,连忙点头,不顾蓑衣,也是直接下马,跟在严冬的身后。
沥沥淅淅的雨声仍就在耳畔响起,眼前,一道道水帘倾泻,滴落在大地上。
杜毅等六名亲卫,将严冬孙哲围成一圈,而后缓缓的朝驿站内走去,任凭雨水打在身上。
目光扫视着四周,严冬回想着驿站的一切,暮然发现,这个驿站,破绽实在是太多了,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昨晚实在是大意了。
正堂的门并没有关,当严冬等人来到此地时,一眼望去,仍旧空荡荡的。
走了进来,严冬面沉如水,喝道:“两人为一队,搜!”
“是!”
六名亲卫两两结伴,朝驿站搜索而去。
“严冬,该不会真出了什么事情吧。”孙哲此时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想想自己做昨晚还在这里住了一宿,怎么今天刚走,就出事了。
摇了摇头,严冬低声道:“**不离十。”
沉默,孙哲不再说话,目光却是不住的扫视着。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严冬起身,孙哲也是连忙看向门外。
“都尉,您过去看看。”田富勇脸色有些不平静,话语焦急。
“带路。”严冬说着,大步向门外走去,而孙哲也是连忙跟上。
柴房,严冬眉目成山,脸上闪过一丝狠厉,而一旁孙哲,却是面如死灰。
在他们的面前,则是五具尸体,其中一人被扒光了衣服。他们的脖颈处,都有一道浅浅的伤口,虽然此时已经没有鲜血流出,但是地上一滩滩深红色的血迹,证明他们已经死了。
“都尉,搜遍了,整个驿站没有一个人。”宋溪喘着气,他和几个亲卫跑遍了整个驿站,甚至连一只活物都没有发现。
“知道了。”严冬应着,回想着昨晚的一幕幕,很显然,那个驿丞,甚至那些下人,都是冒充的,怪不得自己觉得不对劲。
快步离开柴房,来到正堂,严冬踱了几步,神色一凌,说道:“杜毅,你带三个兄弟跟我走,宋溪,你和苏兴平在此保护孙哲。”
见严冬说着就要朝门外走出,孙哲忙道:“严冬,我和你们一起去。”
回头,看孙哲神色郑重,严冬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追。”
蓑衣披身,严冬八人急忙走出驿站,翻身上马。
“驾!”
扬鞭,不顾泥泞的道路,严冬率先而出。
“驾!驾!”
身后,六名亲卫和孙哲,也都是策马而起,跟在其后。原本宁静的道路上响起阵阵马蹄和水溅声,将律动的雨水扰乱。
山林中,十几个人穿梭着,他们着装普通,却又都带着刀剑。
“大人,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他们可是来寿春上任的,要是没到任,肯定引起怀疑,得不偿失。”
“那又如何,再说,我们将他们的尸体烧了,死无对证。”
“蠢!你没看到那几个人满是杀气,一看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想杀他们,是你死,还是我死?”
“那下药不就行了。”
“滚!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寿春城内,望着窗外连绵的阴雨,戴鑫愁眉不展,身为寿春郡守,或者说是淮南郡守,他可以说是整个寿春城,整个淮南最有权势的人,因为,淮南的驻军,并不在寿春,而在驻扎在合肥。
可是,合肥城在淮南郡内,而此城,又恰恰是整个扬州的州治,这样一来,刺
史府和将军府,都安置在合肥城,安置在淮南郡内,可以说,他这个郡守,并没有多少实权。能管理的地方,也就仅仅寿春城这一亩三分地。
淮南这样的情形,也算是大汉南方与大周,大乾接壤的州郡特有的。所以往往州治所在的郡守,常常都称自己为一城郡守,就像戴鑫,他也常常自嘲,自己只是个寿春郡守。
自从得知新的寿春都尉要来后,戴鑫就一直在担心,新来都尉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当他得知新来的都尉是北方边军中刚刚立下大功的将领,戴鑫的心,就凉了半截,心中暗暗咒骂丞相府的官吏,寿春都尉算来算去,也是一个文官,没想到给自己弄来一个武将,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此刻,戴鑫就像这漫天的阴云细雨,要多糟糕有多糟糕。他也只能期望,新来的郡丞,能够紧紧的站在自己这边,不至于被那个严冬给架空。
寿春阴雨不断,而长安则是烈日炎炎。
慕清和李姝,每天都会问一下秦伯,严冬是否来信,可每每又失望而归,慕清心中十分气恼,觉得严冬一定是忘了自己和李姝。所有怄气的两天不去问秦伯,可第三天,她又缠住了秦伯,弄得秦伯无奈,只好说:“慕清,你忘了侯爷走时是怎么说的。”
接下来,孙乾苦恼了,慕清这小丫头没事就跟着自己,好像自己会突然跑了一样。
晨曦殿,洪武帝虽然已经解禁了刘清儿的禁令,但是刘清儿却是很少出去,她不想再参与外面的事情,她只想一心一意的等严冬回来,等严冬来接自己。
“公主,六皇子来了。”一个丫鬟轻声说道。
“六哥?他带书信了吗?”刘清儿问道。
“带了。”丫鬟小心的说着。
“那就让他进来吧!”刘清儿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一会儿,六皇子刘恒没好气的走了进来,自从那天从侯府回来后,自己这个妹妹,就剥夺了自己任意出入晨曦殿的特权,让他这个亲哥哥好不气恼,想见刘清儿一面,还必须要请示一下,全看刘清儿的心情。
就像今天,如果不是自己拿着手中的书信,估计自己这个妹妹就会将自己挡在门外。
“给!”刘恒坐在椅子上,瞪了刘清儿一眼,将信递了过去。
“多谢六哥!”刘清儿放下手中茶壶,接过信,直接跑到了一旁。
“我的茶呢!”刘恒气愤的大嚷。
“自己倒!”刘清儿说着,拆开了书信。
看着书信中的内容,刘清儿时而欢笑,时而皱眉,时而又沉思,完全沉浸其中。全然不理一旁的刘恒。
“哎!”叹了口气,刘恒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品起来。
当刘清儿再回到桌子旁时,刘恒白了她一眼,说道:“看完了?”
“恩!”刘清儿点着头,说道:“六哥,我给你倒茶。”
“算了,我都喝了一壶了。”刘恒拍了拍肚子。
“哦。”应着,刘清儿说道:“六哥,寿春那里危险吗?”
刘恒思索了一下,说道:“还行吧,与扬州州治合肥同在一郡,应该没什么危险,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
“知道!只是想确认一下!”刘清儿笑着。
手拍额头,刘恒满是无奈,起身说道:“我走了。”
“那我送送你!”刘清儿也是起身相送。
看到这里,刘恒心里才稍有安慰,暗道:看来我这个亲哥哥,在清儿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走出晨曦殿,刘恒笑道:“回去吧!”
“恩!”刘清儿点头,笑道:“六哥,下次来信,早点送过来啊!”
顿时,刘恒脸黑了起来。
第十二章 雨夜杀机
连绵的雨水,泥泞的道路,阵阵急促的马蹄不断响起,严冬等人疾驰着。
“吁!”
拉起缰绳,战马高高昂首,身后一阵马鸣,严冬不顾地上的泥水,直接翻身下马。
“啪!啪!啪!....”
孙哲杜毅等人也都是跳了下来,一时间泥水四溅。
“都尉,应该就是这里了。”杜毅看着一旁的岔开的小路上,满是脚印,开口说道。
一抹脸上的雨水,严冬注视着眼前这条小路,直通旁边的山林中,眼睛不觉迸发精光,低喝道:“孙哲,你和高佩,杨辉看住马匹,其他人跟我进去。”
说着,严冬踩着泥水,走进了小路,而杜毅几人也连忙跟了上去,孙哲一想,在这外面看马匹,还不如跟着严冬进去,也跑了几步,追了过去。
发觉到孙哲跟来,严冬朝他点了点头,示意要小心。
南方的山林不同于北方,很是茂密,特别如今又是夏季,更是枝叶繁盛,小路上,满是四处探头的绿叶。
虽然有树林的遮挡,可是晃动的枝叶上,那豆大的雨珠不断地滴落,钻入脖颈,让人很是难受。
顺着泥泞的足迹,六人快速的前行,而孙哲由于不适应这样的环境,只好任由杜毅等人架着,心中郁闷万分。
追赶着,泥泞的小路上,足迹越来越清晰,严冬抬手,示意停下来,他们已经追了两个时辰,这时候,虽然没有太阳,但是算算时辰,已经到了申时,往常天气好时,太阳应该都已经西斜了。
“怎么了?”孙哲紧张的问道,他还以为严冬发现了什么。
“先吃点东西。”严冬说着,撇断一片树叶,捧在手里,滴滴雨水落入叶内。
杜毅等人则是拿出一些干粮,分给几人。然后也像严冬一样,拿过一片树叶,接着雨水。
本来还没觉得饥渴,但杜毅一拿出干粮,孙哲顿时感觉肚内空荡荡的,接过干粮,就咬了起来。
可没吃几口,却又噎住了,连忙拍着胸膛,捏着脖子。
“给!”严冬轻笑,将叶子捧给孙哲,见他难受的样子,又抬手朝他嘴里灌去。
“咳!咳!咳!”雨水入口,一阵咳嗽,孙哲才回过神来,松懈的倚着一棵树,说道:“真倒霉,吃个饼,也能噎住。”
几人都是笑了笑。
补充一下后,又是上路,不过这一次,几人都是格外的小心,因为他们知道,距离那些凶手,已经越来越近了。
大路上,一匹匹战马拴在树上,杨辉和高佩则是站在岔口处,不住的朝小路内看去,脸上有些焦急。
“杨辉,都已经两个多时辰了,都尉他们怎么还不回来。”高佩面露忧愁,双脚在泥水中踩来踩去。
“放心,以都尉的武艺,断然不会出事,而且杜毅他们还跟在身边。”杨辉安慰的说着,可这话语,未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这时,远处雨水中,隐约传来声响,两人看去,却见几辆马车的身影出现,都是一喜,迎了上去。
夜幕开始降临,山林更是昏暗起来,严冬等人躲在几簇灌木后,一个个眼神瞪大的,看着不远处的光亮。
“都尉,看清楚了,应该就是他们。”杜毅压低声音,轻声说着。他刚刚在周围查看了一圈,附近也只有这
一座木屋子,而且他还看到,在门外看守的一个人,正是昨日驿站的一个下人。
“一会儿悄悄靠近,田富勇和苏兴平,你们两个解决外面的那两个人,争取不惊动屋内。而后守住出口,再将屋内的人剿灭。”严冬命令着,又朝孙哲道:“等会注意保护自己。”
“放心。”孙哲点头。
朝几人看了一眼,严冬躬着身,朝屋子靠近,这时候,他有些怀念弓箭。
黑暗中,两道身影缓缓的靠近屋子,而在屋外的两个人,正百无聊赖的眯着眼,打着瞌睡。
“噌!”“噌!”
两声轻响,两个守门的吃痛,想要叫喊,却是被两掌大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挣扎了几下,没有了声息。
见此,严冬和孙哲几人悄悄的靠近了屋子,趴在窗下,严冬看到,屋子虽然不大,却是躺了十来个人,不由得一阵皱眉。
“杀!”严冬指着木门,在脖子上比划着。
“吱!”
木门轻启,声响虽然不大,但在平静的夜晚,却是清楚异常。
“干什么?不是让你们在外面守着吗!”
屋内传来一声不悦的大喝,严冬不再掩饰自己,直接推门而入。
“嘭!”
木门大开,严冬手握长剑,面色狠厉,直接朝附近一个已经起身的人砍去。
“有人!”看到严冬,屋内的人神情一顿,立刻大喝。
“嘭!啪!哗啦!”
木屋内,一阵翻腾,不少人都是匆忙起身,顺手就拿起自己的兵器。
“是你!”为首者眉目成山,看向严冬。而一旁,起来的人都是怒目而视,面色不善,只待一声命令。
“你想怎样!”见严冬不说话,为首者低喝。
“驿站的人,是你们杀的?!”虽是询问,但是严冬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
“那又如何!”打量着严冬,为首者,又扫向门外,果然看到门外还有几人,这才放心,他就怕严冬是报了官之后再来。那时想跑都没处可逃。
“跟我回官府,或者,死!”严冬的声音很轻,但是平静的脸上,则是露出一丝肃杀。
“哼!我看你是找死!给我杀了他们!”为首者大怒,大喝着,指挥手下。
“杀!”“找死!”....
只见屋内的人一个个手持刀剑的冲向严冬。
“!”“锵!”
长剑舞动,严冬挥舞着臂膀,不让一人近身。
门外的杜毅见十几人蜂拥而上,也冲了进来,钢刀横扫。
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孙哲看着严冬和杜毅两人与世界人厮杀,不落下风,顿时心中一阵豪迈,也想进去厮杀一番,却是被宋溪拦了下来。因为此时屋内已经没有地方再落脚,孙哲进去,只能严冬和杜毅让出位置。
屋内,阵阵金属交鸣,屋外,点点落雨纷纷。
寿春城郡守府,戴鑫看着堂上的两人,心中有些不悦,自己刚刚睡下,又被这两个人吵醒,实在是让人有些气恼。
“你二人究竟是哪里的士卒,非要连夜见本郡守。”戴鑫瞥着,却也不敢太过得罪堂下的人,他们的甲胄,很显然不是普通的货色,而且看其身形,更像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
“回禀大人,我
等乃是寿春新任严都尉的亲卫。”杨辉回道。
“严都尉的亲卫,可是严都尉来了?”戴鑫急忙起身,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如果是新都尉来了,守城的士卒一定会告知自己的,眼前这两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门。神色谨慎,戴鑫又喝道:“你等到底是何人,可有证物。”
杨辉一愣,没想到这个郡守这么麻烦,刚要解说,一旁的高佩不乐意了,直接从怀中掏出换取兵役的令牌,不悦道:“我等曾是飞骑军,这个令牌可以证明,赶快派人和我们出城。”
听着,戴鑫也不乐意了,一个亲卫,就敢这般和自己说话,那要是严冬来了,还不知道如何跋扈呢。
“现在夜已深,而且外面下着雨,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戴鑫不屑的瞥了高佩一眼,直接起身,就要离开。
“郡守大人,如果都尉出了什么不测,我会将今夜之事,如实禀告太尉府!”杨辉阴着脸,一字一句的说着,盯着戴鑫。
“你!”转身,气愤的戴鑫指着杨辉,脑海中千转百回,狠狠的喝问:“严都尉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寿春城西二十里外的一处驿站被血洗,都尉正带着其他亲卫进入山林,追捕凶手。”杨辉冷冷的说着,话语中却是升起几丝傲气。
“恩?驿站被血洗,还有这事?”原地踱了几步,戴鑫朝外大喝:“来人,马上召集一屯士卒,我要亲自带人出城。”
“多谢郡守!”杨辉说着拱手。
“哼!这是我分内的事情。”戴鑫冷哼,直接回后堂,换理衣服。
蒙蒙细雨仍在继续,沥沥淅淅的雨声还在轻叩着大地,但是山林中昏暗的灯光,却是明亮起来,木屋内,严冬身上沾染着片片血迹,但是除了手臂上的一处伤口外,其他的,都是地上那些人的。
杜毅也是喘息着看着满屋的尸体,最后目光瞪在身前不远处,唯一还活着的凶手。
“你们到底是谁?寿春,乃至扬州,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这些人。”为首者捂着腿上的伤口,狰狞而又不忿的大喝。
孙哲擦拭的着长剑,刚才结尾的时候,严冬特意的为他留了一个活口,让他熟悉一下厮杀的感觉,此时的他心中满是激情,意气风发的说道:“今后,何止寿春,就算扬州,就算大乾,也会传遍我们的名字,可惜,你听不到了。”
严冬听到孙哲的话,苦笑,正色看向半躺在角落的凶手,沉声道:“你们又是何人,为何要血洗驿站。”
“哈哈!哈哈哈!想知道我是谁?做梦吧!”为首者疯狂的大笑。
看到这情形,心中暗道不好,严冬立刻上前,长剑‘噌!噌!’两下,只见那人手腕处流出鲜血,可他的神情,却是黯淡无光,眼神中没有一丝光彩。
“自杀了?”孙哲气恼的说着,上前拍了拍躺在地上的尸体,这时,苍白的脸上,嘴角流出黑血。
“算了,肯定将毒藏在了牙内。”严冬泄气,却是有些迟疑,这样的作风,感觉自己好像在那里遇到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都尉,现在怎么办。”宋溪为杜毅包扎着伤口,询问。
“回去,和高佩,杨辉两人汇合。”严冬说着,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这里一股股血腥扑鼻,晚上肯定是不能在这里住的,还是等明天再来打理吧。
第十三章 夜抵寿春
雨势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当严冬等人回到大路上的时候,漆黑的夜晚下没有一个人影。甚至连战马都没了。
高佩和杨辉呢?严冬诧异,不过看看天色,又摇了摇头,已经太晚了,两人要么进入山林找自己等人,要么就是去报官了。
“我们先回驿站。”严冬说着,踩在泥泞的地上。
杜毅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上有些不好看,身为亲卫,擅离职守,即便是为了自己等人着想,也是有些不应该的,毕竟,他们曾经是士卒,应该听从号令。
没有了马匹,在雨中行进,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必须时时留心,稍不注意,就会被泥水捉弄,摔倒在地。
“驾!”“驾!”
高佩和杨辉不断催促着战马,一滴滴雨水就像是一根根刺般,扎在脸上。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戴鑫带着一屯士卒,紧紧的跟着。
“都尉,你听!”没走多久,杜毅隐约听到身后有声响。
严冬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叹气道:“不少人,去看看。”
“该不会来救我们的吧。”孙哲苦笑,此时,他已经浑身淋透,脚踩在泥泞的道路上,异常的难受。
“说不准呢。”严冬也是笑了笑。反正众人已经都浑身湿透了,在雨中多呆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路返回,远处的声响越来越近,甚至隐隐可以看到几丝火光。
当严冬带人靠近来人时,高佩和杨辉的身影浮现。
“啪!啪!”
“都尉!”翻身下马,不顾地上的泥水,高佩和杨辉忙道。
“都起来吧。”严冬说着,看向两人身后,只见一件件蓑衣下,散发着幽光,显然,自己面前的这些人,不是衙役,而是士卒。
借着火把,戴鑫打量着严冬,第一个印象就是年轻,眼前此人,顶多也才二十多岁,真的是新任的寿春都尉?
“都尉,这位是寿春郡守戴大人。”杨辉看到严冬眼中的迟疑,忙介绍。
这时,戴鑫也是连忙下马,笑道:“严都尉真乃年少有为,当今俊杰啊。”
一愣,严冬没想到眼前这个有些略微肥胖的中年人,竟然是寿春郡守,旋即连忙拱手笑道:“见过戴郡守,没想到您连夜赶来,实在是费心了。”
听到此话,戴鑫也是微微有些惊讶,在他想来,严冬出身边军,战场上厮杀出来,不说蛮横不理,但也应该很是强势,可眼前的严冬,身上不仅没有一丝的戾气,说话反倒是像他们这些读书人似的。
“应该的,应该的,严都尉还未上任,就遇上这等事情,倒是我的失职。”戴鑫也是客气的说道。
孙哲在一旁看着两人那相互奉承的样子,特别是戴鑫那胖乎乎的脸上满是雨水,偏偏又碍于面子不能擦,不住的眨着眼睛,甚是让人发笑。
“这位是?”看到孙哲发笑,戴鑫有些恼火,但见此人是严冬的手下,自己也不好训斥,只得委婉的提醒严冬。
严冬又怎么会不明白戴鑫的意思,白了孙哲一眼,见他一副
无所谓的样子,只得苦笑。
“大人,以后我就在您的手下当差了,您可要多多包涵啊!”孙哲笑着凑了上去,在太尉府,他见过的官员太多了,一个郡守,还不放在他的眼里。
“恩?你是哪位?”皱眉,戴鑫可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麾下。
“呵呵,戴郡守,孙哲是新上任的寿春郡丞,在长安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别放在心上。”严冬劝慰着,也稍稍提点一下戴鑫,毕竟孙哲以后要在郡守府当差,这要是因为这些小事而和戴鑫闹翻了,反倒有些不好。
戴鑫此时是有苦难言了,郡丞,这个玩世不恭的人竟然是新任的寿春郡丞,而且看样子,他和严冬还很熟识,这,这以后自己岂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
“戴郡守,戴郡守!”严冬看戴鑫有些发愣,轻呼着。
“啊!”回过神,戴鑫深吸一口气,说道:“没想到两位都是如此年轻,真乃我大汉之福啊!天色不早,咱们还是赶回去吧。”
“回寿春?”孙哲疑惑,这里距离寿春不是还有二十里吗?这要是走回去,不,就算骑马回去,还不得走到天亮。
“是啊,虽然此地距离寿春有二十里,但山中多有小路,疾行。只要一个多时辰就能到了。”戴鑫解释着,他可不想在这荒郊野外的过夜。
“好,那就有劳戴郡守带路了。”严冬也不推辞,一天赶路下来,确实需要好好的休息,而寿春,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夜雨疾行,一路上,严冬并没有和戴鑫多谈,当来到寿春城外的时候,雨也已经停了,这让众人都是轻松不少。
“开城门。”跟随来的军士朝城门上大吼着。
只见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士卒从城墙上探头,然后忙道:“大人稍等。”
“开门!开城门!”
随着一阵呼声,寿春大门缓缓打开。
幽暗的城门洞内,丝丝阴冷袭身,特别是青色的墙体上,凝结着一滴滴水珠,更是显得有些幽寒。
“严都尉,你看真是贵人啊,你看,你们一来,这雨就停了。”走着,戴鑫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严冬说着,也开始打量起寿春城。
虽然已经是深夜,街上没有一个行人,但是道路两旁店铺林立,牌匾各异,倒是让人能够想象一下白天这座城池的繁华。
地上铺着一层青石板,雨后更是散发着幽光,马蹄踩在其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好是清脆。
“严都尉,都尉府早就准备好了,今晚你们就可以入住。”戴鑫一边说着,一边在想严冬的性子,以便今后好能够相处。
“那就多谢戴郡守了。”严冬转头,朝孙哲道:“你今晚就先和我一起住吧。”
“行!”孙哲点头,朝戴鑫说道:“戴郡守,有我的府邸没?”
“有的!明天我就让人带你去。”戴鑫郁闷的回着,他是真的有些泄气,都尉,郡丞,两个人可以说一个和郡守分庭抗争,一个是郡守的左膀右臂,偏偏到了寿春,这两个人成了一伙的,以后自己的日子
,该怎么过。
“戴郡守,夜已经深了,都快天亮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孙哲笑着,也是奉承了戴鑫一句,这么晚带人去救自己等人,这个戴鑫,也算是不错了。
“那二位,我先告辞了,明日,咱们再细谈。”戴鑫笑着拱手。
“麻烦了。”严冬也是拱手。
“李德,你带二位大人去都尉府,好好照顾!”戴鑫朝身边的一个衙役说着,向严冬和孙哲点头,带着士卒们离去。
在李德的带领下,众人来到都尉府,并没有多说什么,都是进屋休息,这几天来,说劳累倒也不算,但是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来气,让人很是乏困。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照在严冬的脸上,暖暖的很是舒坦,可这一缕阳光,却是让严冬从梦中醒来。
起身,看到窗外晴空万里,仰头,严冬舒展一下筋骨,而后穿上早已晾干的甲胄,走出了屋门。
“严冬啊,来,快来,我发现,这里的小吃真的不错。”孙哲看到严冬走进偏厅,忙说着,可手上却是拿着几个包子塞进嘴里。
“呵,你今天倒是起的挺早的。”严冬打颤着,坐了下来。看到桌子上不少的食物,不觉摇了摇头,实在是太多了,估计就是叫上杜毅几人,也吃不完。
“别说了,我昨晚就没睡着。”喝了口茶,孙哲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知怎么的,昨晚在床上,一闭眼,就想到自己以后要处理很多公文,我就头疼。”
“得了,你倒是想的不少。”严冬笑着,也是拿起一个糕点。
“哎!你说,我父亲就不能给我弄一个闲职吗?寿春郡丞,这以后我得有多忙啊。”孙哲唉声叹气的说着,但是脸上却是露着笑容。
严冬轻笑,孙哲这是春风得意,也懒得理他,不过想到寿春郡丞这个官位,严冬正色道:“孙哲,以后该收敛的收敛点,毕竟这不是长安,你也不是在我麾下,虽然昨天戴郡守客客气气的,但是这寿春,我们还不熟悉。”
“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孙哲点头,又叹气道:“你倒是轻松了,寿春都尉,这寿春中,除了郡守,还有谁敢不听你的。不像我,估计整天还得看那个戴鑫的脸色。”
“要不咱俩换换。”严冬打笑。
“还是算了,都尉,说得好听,但是每天都要早起,我可受不了。哈!”孙哲说着,又是打了一个哈欠。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这时候,杜毅走了进来。
“都尉,郡守府来人,说是戴郡守相请。”杜毅禀告着,一如既往的严肃。
“恩,知道了。”严冬应着,问道:“你们吃过了没?”
“吃过了。”笑了笑,杜毅点头。
“那就好,对了,别太为难高佩和杨辉,他们也是为我们好。”严冬起身,拍了拍杜毅的肩膀,以他对杜毅的了解,昨晚高佩和杨辉擅离职守,杜毅一定会训斥两人一番。
“是。”说起昨天的事情,杜毅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昨天,他一夜没睡,训斥了高佩和杨辉两人一晚上。
第十四章 鱼龙混杂
走在寿春的大街上,阳光暖洋洋的倾洒在几人的脸上,孙哲更是陶醉的眯着眼,任由马儿驮着他前行。
道路两旁,百姓们经过连绵的雨天,也纷纷走出家门,在大街上交谈着。
不过此刻,他们谈论的话题,不是家常理事,而是严冬等人。
“哎!你看,这是哪里的官员啊。多威风。”
“我看啊,是哪个将军路过吧,你看他们的盔甲。”
“你们知道什么,我听说了,这是咱们寿春新任的都尉。”
“寿春都尉?真的假的,都传了好久了,就是不见上任。”
“真的,我一个堂哥昨晚在城门当差,看到郡守大人带着士卒连夜出城迎接,我看啊,这个都尉,大有来头呢。”
“昨晚到的?怪不得我早上没看见他们。”
.......
耳边传来百姓们的交谈,严冬会心一笑,脸色如常,骑在马上,看着道路两旁偷瞄的人群,有时候,严冬还真发现,当官和为将者,高高在上看着众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潮澎湃,说是权力?又不像,也许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傲气。
来到郡守府的时候,戴鑫已经在门口相迎,而在他的身后,则是站立着不少官员,见到严冬和孙哲到来,众人都是笑着迎了上来。
下马,严冬忙拉扯了一个还在迷糊中的孙哲。
“戴郡守亲自相迎,实在愧不敢当。”客套话是必须的,毕竟现在严冬也算是寿春一方官员,当然要和戴鑫打好关系。
“唉!严都尉和孙郡丞到任,戴某怎么能够怠慢呢。”戴鑫笑着,说道:“请!”
“请!”严冬和孙哲也是应着。
寿春严格说来,也是边城,但是南方不同于北方,寿春又是毗邻大乾,所以很是繁华,单单这郡守府,就比云州等地大了不少,而且也更加优美和华丽。
来到正堂,十几个官员相随,却也并不显得拥挤,反倒座下来之后,刚刚好的样子,这让严冬不得不感叹,这郡守建的,还真是和云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严冬和戴鑫坐在正堂中央,而一众官员分散两侧,孙哲则是位于戴鑫身下。说起来,郡丞,可是郡守麾下首要的官员。
“今日严都尉和孙郡丞上任,召集大家来见一见,以后的事务,从常处理,今晚就在德安楼为严都尉和孙郡丞接风。”戴鑫一副威严的样子,在众人眼中他才是寿春的父母官。
孙哲朝严冬瞥了瞥眼,像是在说,这郡守,怎么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瞪了孙哲一眼,让他安分一点,现在众多官员都在,可不能出什么差错,真要是让人觉得自己两人太强势,估计不用戴鑫为难,很多地方上的豪族,都会隐隐的对峙,况且寿春身为大汉南方重城。其中的水,可不是凉州能比的。
耸了耸肩,孙哲低头。
戴鑫一开口,就是滔滔不绝,说了好一阵,这才说道:“严都尉,您看,有什么要交代他们的。”
“算了,来日方长,大家以
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严冬朝下面的官员扫了一眼,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下去吧,记得晚上赴宴。”戴鑫很是严肃的说着。
“戴郡守,严都尉,那我等就先告退了。”身为寿春长吏,庞泗源不属于寿春任何一方的,即便严冬到来,他也无所谓,更不会参与到寿春的事情中,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物,在他看来,这件事情才关乎他头上的帽子。
庞泗源率先起身,其他官员也都纷纷告辞。
一时间,偌大的正堂内,也只剩下严冬和孙哲三人。
“严都尉,由于我们淮南的驻军都在合肥,所以城中的防务,可都靠你了。”戴鑫笑着说道,没有了外人在,他也显得很是随意。
“戴郡守放心,严冬必定尽心尽力,不过....”严冬一顿,看向戴鑫,神色含糊。
“严都尉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戴鑫正色,很是郑重。
“我昨日进城时曾观,这寿春城的防备,有些松懈,以往暂且不究,但是我上任后,必定要整顿一番,到时候还望戴郡守多多包涵,切勿多想。”严冬目光停留在戴鑫的脸上。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严都尉放心,这些事情,我一向不怎么干涉,而且对于城防松懈,我也是有所担忧的,只是上任都尉不言,我也不好多嘴,如今严都尉想要整治,戴某求之不得啊。”戴鑫笑了起来,他还以为什么事呢,正如常人说的,各人自扫门前雪,他郡守府那一亩三分地有时还管不过来,更不要说都尉府了。
“那就多谢戴郡守了。”严冬笑着,起身道:“戴郡守,我想先去都尉府看看,孙哲就交给你了。”
“应该的。”戴鑫也是起身相送,说道:“严都尉,中午我在德安酒楼备了一桌酒席,到时候,我让人去请你。”
“一定到。”严冬点头。
孙哲有些不情愿跟着,想到自己以后又要忙起来,顿时心中一阵凌乱。
出了郡守府,严冬带着亲卫,朝都尉府走去。
路上,严冬琢磨着之前刘清儿的来信。
扬州,本来幅员辽阔,但是自汉帝国后,就分开了。如今,长江划之为二,长江以北,称之北扬州,为大汉地界,长江以南为南扬州,乃是大乾国土。
北扬州不大,也就淮水与长江之间的部分,但是经过汉帝国的发展,再加上百年前大汉与大乾来往密切,人员浮动,所以也算是大汉比较繁荣的地方之一,更是税收重地。
寿春虽然不是北扬州的州治,但它却是淮南郡的郡治,而且北扬州的州治合肥也地处淮南郡,两地相处并不远。
不过,合肥处于大汉与大乾交战之境,所以合肥大多数的时间,都由北扬州将军府统辖,管制很是严厉,这就让很多衙门和官员,都迁徙到了寿春,所以说来,寿春,也是各方势力混杂之地。
刘清儿在信中曾介绍,单单在寿春,各个皇子都有手下在此,就好比刚刚那个寿春长吏庞泗源,就是太子手下的人。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人外,还有
很多隐藏在暗处的,严冬相信,在都尉府,肯定有几位皇子的人在,而寿春又不同定中,他不能以雷霆之势掌控都尉府,想要再此立足,都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都尉,到了。”
正在思索之中,杜毅的声音传来,严冬回神,虽然刚刚早晨刚从都尉府离去,可是再回到这座府衙,严冬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大人,您回来了。”一个小吏上前迎着。
“这府中的官员呢?”严冬皱眉问道,早晨他就看到府内没有多少人,还以为是时辰未到,可是现在,仍旧不见踪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人,是这样的,由于淮南的驻军在合肥,咱们寿春城内的士卒们,就都搬到了军营中,几位校尉和其他大人们,也都常驻军营。”小吏解释着,生怕严冬因此发怒。
“你叫什么?”严冬看了一眼小吏,见其神资还算端正。
“下官闫秉政”急忙答道。闫秉政心中一喜,很显然,自己在严冬心目中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带路,去军营。”严冬也不多说,直接转身。
“是!”闫秉政连忙赶到前面,为严冬带路,可是他没有马匹,匆忙的样子好不狼狈。
“杜毅,去给他找匹马!”严冬看着闫秉政的样子,叹息道。闫秉政,这是严冬第一次遇到并且知道姓闫的,不管是哪一个闫字,都算是和自己同姓了。
“多谢大人。”闫秉政连忙谢道,虽然雨后初晴,可是六月份的天气,着实炎热,而且官府繁琐,这才跑了几步,不觉头上已经冒了汗水。
寿春军营。
吕皓,唐晟锐,孟志,祝君山,万磊。
五个校尉一个不少的都聚在军营一个屋子内。
“几位,到底什么想法。”吕皓率先道,目光扫视着。
“哼,不就是一个都尉吗?有什么好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他还能把我们吃了?”万磊瞥了吕皓一眼,他平日里就看不惯吕皓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以为抱紧了上任都尉,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现在好了,上任都尉调走,立马话就变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们要在他手下当差的,还是先打探好严都尉性子再说吧。”祝君山思索着说道,他倒不是想要巴结严冬,只是为人手下,最好还是先了解一些东西,免得到时候犯错。
“严都尉是边军出身,在凉州立了大功,言尽于此,诸位,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孟志话毕,直接起身,走出了屋子。
剩下的四个校尉,神色各异。
“几位,我也先走了。”祝君山若有所思的说着,按照孟志的说话,新来的都尉,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自己还是安分一些为好。
“我也走了。”万磊也是起身,早就有人写信告诉他严冬的消息,而且信中一再言明,不要和严冬作对。
唐晟锐这时候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吕皓,说道:“放心,没事!”
点着头,吕皓看着另外三人离去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第十五章 纷至沓来
军营,一个严冬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熟悉是因为军营的格局相差不大,不论定中还是寿春,亦或是长安。无非就是整排的屋子和校场。
但陌生却是每一个人外出的内心写照,不论是升官还是降职,总之,离开自己的家乡,无论到了何处,起初都会有些许的不适。
严冬亲自来到军营,士卒们自然不敢怠慢,随着点点鼓声响起,一队队士卒开始在校场集结。而刚刚散去的几个校尉,又都汇聚在了严冬的身边。
“都尉,虽然我们这些士卒没有上过沙场,但是每日都有训练,我敢说,绝对不比任何人差。”万磊两步上前,看着集结的士卒,很是满意。
没有出声,严冬注视着眼前的士卒,心中虽然也有感慨,却不似万磊般这么乐观,对于士卒来说,上过战场和没上过战场,杀没杀过人,说来好似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严冬不语,五人都是看去,见他神色平常,才又放下心来,而万磊则是心中有些不悦,虽然严冬是都尉,虽然自己是在他麾下当差,但是在他看来,严冬毕竟是新来的,难不成他想一个人看守这寿春。
“让大家都散了吧。”音色平淡,严冬转身,不再看士卒们,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整顿一番,又岂会因为这一次会晤而放弃,而且严冬扫了一眼那些看似威武的士卒后,更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万磊的话,他只当是自夸。
“散了?都尉,士卒们才刚刚集结完毕。”吕皓纳闷的问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我只想巡视一下军营。”本想今天和几个校尉好好的谈一谈,可是这件事情,让严冬觉得会谈还是再向后延几日再说。毕竟从几个校尉站的位置,就知道,各为其主,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在几个校尉的陪同下,严冬查看了一下军营,而后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从明日起,都尉府所有的官员,全部回府衙办差,军营内,不等有闲人出入。”
五人相视一眼,脸色精彩各异,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万磊还觉得有些荒谬,一句话,就将都尉府的人迁回去,这也太唐突了。
严冬走的潇洒,可是军营却是热闹了起来,一个个大小官吏得到消息后,纷纷回军营,商讨一番,最终还是顺从。毕竟这也算是严冬到任后的第一个命令,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时候抵着不搬,那不是自找不痛快。
由于军营在西城,而都尉府则是在南城,一时间,大小车马攒动,寿春好不热闹,许多百姓更是偷偷的议论,指点着来往的官员。
严冬离开军营后,直接回到了都尉府,他坐在屋内,脸色有些阴沉,从都尉府的官员搬到军营处理公务就可以看出,这都尉府,实在是太乱了,或者说,其中事情,太不像话了。军营,那可是城防重地,虽然比较开阔,也便于处理事务,但是有些东西,有些地方,是碰不得的,而军营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都尉府搬到军营,还真亏他们想的出来。”严冬低喝着,不由得对上一任的寿春都尉很是不满。
严冬不是一个刻板的人,可有些事情,是有原则的,你可以变通,但绝不能越雷池一步。
都尉,戴郡守派人来了。”杜毅推开门,轻声说道,他明白严冬正在为军营的事情发怒,作为一个从边城军营中出来的人,他心中也是气恼万分。
“哦?”严冬轻咦,看屋外,烈日当空,叹了口气,严冬平复心中愤慨,走了出去。
德安酒楼是寿春最大,最好的酒楼,平日里很是兴旺,但是今天,却是很少有人在此摆席,因为戴鑫的轿子,就在门外,商人官员们一打听,知道是宴请新到任的都尉,都又转去别处。毕竟晚上才是真正的接风宴,这中午,肯定是郡守大人的私宴,他们可不敢打扰。
范承仲站在戴鑫和庞泗源的身边,陪笑着说话,身为德安酒楼的掌柜,要说这耽搁一中午,不心疼钱财是假的,可是谁让来的是戴鑫和庞泗源,而请的又是新到任的都尉。
别说这中午不赚钱,就连这酒宴的花销,他也不能收。
“范掌柜的,怎么,心疼了?”庞泗源话虽是玩笑,但是语气却是稍带讥讽。
“几位大人能到酒楼就席,那是我的荣幸,怎么会心疼呢。”范承仲连忙应承着,心中却是暗骂着庞泗源:不就是因为收了你儿子的酒钱吗,至于一直和我过不去吗。再说,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是你儿子。
戴鑫心中冷笑,两人的矛盾,当初闹得很大,甚至庞泗源都请人让自己为他说情,可自己哪能往这浑水里面趟。
“那就最好,我可告诉你了,新来的严都尉要是不满意,我可派人砸了你这店。”瞪眼看着范承仲,庞泗源心中有些不解气,他是真的想要砸了德安酒楼。
“庞大人当心。”范承仲虽然恼火,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两人换一下身份,说不定自己比庞泗源做的更绝。
“戴郡守,我先下去招呼一下,要不然,庞大人真砸了我这酒楼,我可就惨了。”低声笑着,范承仲想戴鑫请示着。
“去吧,把你们的陈年老酒拿上来,可别藏私。”戴鑫笑了笑。
“一定,一定。”范承仲说着,退出了屋子,顿时脸色就阴沉起来。见一个小二害怕的后退,连忙喝道:“退什么退,还不赶快去看一下菜肴。”
“是,是,我这就去。”
严冬来到德安酒楼的时候,看到空荡的大堂,有些诧异,难道自己来错地方了?
“您一定就是严都尉了,快请,快请,郡守大人在楼上等着您呢。”范承仲见严冬穿着盔甲,带着亲卫走进来,连忙上前笑脸相迎。
“带路吧。”严冬冷声,对于商贾,他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不仅仅是前世,就是今世也是如此,想想崔万山为了钱财,将大汉黎民百姓抛之不顾,为胡人贩运武器粮草,严冬又怎么会对其他人有好脸色。
“您这边来。”范承仲倒没有在意严冬的神态,商贾本来在大汉地位就比较低,而且范承仲知道,严冬是边军出身,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又怎敢和他计较。
推开屋门,见庞泗源也在,严冬有些纳闷。
“严都尉。”庞泗源起身上前,他身为寿春长吏,比严冬低了一级,自是要起身相迎。
“严都尉来了。”戴鑫也是起身,却未上前。
“戴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严冬来到桌子前,说道:“庞长吏也
在啊,不知孙哲人呢?”
“哦,孙大人有些公文要处理,等会儿才能到。”庞泗源解释着。
“那我们就不等他了。”严冬也是说着。
酒宴开席,三人一番酒水后,孙哲才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离开德安酒楼的时候,严冬虽然喝了不少,却还没有醉,但是孙哲已经不省人事,严冬只得让杜毅先将他送回都尉府。
本想去军营,想到自己喝了酒,严冬也只好一同回去。
可谁想到,这一下午,严冬也没有消停,衙门迁回都尉府,其中大大小小官员,都是求见,严冬也只好硬着头皮,挨个接见,他也想看看,这都尉府,究竟有几个官员有真才实学。
还没等严冬刚停下来,天色也暗了下来,只好叫醒孙哲,一同去赴宴。
喝酒,文人聚会,武人相见,可以说是无酒不欢,不过接风宴不同寻常,严冬身为寿春都尉,也算是城内最高官员之一,来的人,自然不敢灌他。
可是孙哲不知怎么的,竟然和一群官员们喝了起来,又是烂醉不起。
月明星稀,夜晚倒是明亮不少,月光倾洒在天地间,莹莹可见。
将孙哲安顿好,严冬此时没有一点睡意,在后院中一处凉亭,座了下来。
没多久,杜毅走了过来,“都尉,有人求见。”
“带过来吧!”严冬有些怪异,这么晚了,还有人来见自己,想来一定是刚才德安酒楼中的一位,至于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过了一会儿,借着月光,严冬看到杜毅的身后,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正看向自己。
“见过严都尉。”年轻人笑着见礼,没有一丝的怯意。
“你是何人?”严冬也对这个年轻人感兴趣了,见到自己,不慌不乱,行为举止很是合体,显然来人早有打算了。
“容在下打个哑谜,严都尉觉得我是谁。”笑着,年轻人看着严冬。
眉头轻皱,严冬摇头,轻佻的话语顿时让他对年轻人的印象落了几分,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回吧。”
“呵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年轻人笑道:“在下纪章,家父乃是淮南侯。”
“原来是小侯爷啊!”严冬淡淡的说着,其实也只是客套话。
来到淮南,就不得不提淮南侯。淮南侯乃是外戚,自幼与洪武帝熟识,本来其父的爵位传到他这一代,应该降为乡侯,但却硬生生的被他又给抬上了县候,当年也常驻长安,现在年龄大了,才返回封地。
不过据严冬了解,淮南侯并没有嫡出,几个子嗣,都是庶出,所以谁能够继承侯位,还未尝可知。
“昭侯说笑了。我可比不上你。”纪章自嘲的笑着:“严都尉,大皇子托我给您带句话,好好干,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心中瞬间大变,严冬没想到纪章会是大皇子刘秀的人,更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些。
“天色不早了,严都尉,我先走了。”说着,纪章看都不看严冬,直接转身走人。
“都尉,要不要留下他。”杜毅站在一旁,听到这些话,心中火冒三丈。
“让他走吧。”严冬沉声,目光阴沉不定。
第十六章 初露端倪
纪章的到来让严冬的心情一下子低沉起来,要说刚才的话,是大皇子让他带的,严冬一点都不相信,自己与大皇子虽不熟识,但也见过不少面。
在众多的皇子中,大皇子可以说是武风最盛的,他非常喜欢结交武将,并且待武将十分的宽厚,断然不会对自己说出这些话。
既然不是大皇子,那又会是谁呢?会是谁在挑拨大皇子与自己的关系呢?
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严格说来,严冬并不觉得自己和大皇子的关系很好,只不过以前上早朝的时候,点头之交罢了,可就是如此,就有人来挑拨,可见人心难测,更不要说皇家之事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涉足皇事太深?才引来其他皇子的注意?
严冬愁眉不展,自己和皇家的联系,除了洪武帝之外,也只有刘清儿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不少,而刘清儿之前和她的两位亲哥哥瓜葛太深,也许,正是如此,才会有人觉得自己有心参与皇位继承之事吧。
可为什么又是大皇子呢?
叹息着摇头,严冬实在是被这些事情弄得头疼,有时候命运好像就是如此,自己拼命想要避开的事情,却又偏偏找上门来,让人感叹它的无常。
夜深,严冬躺在床上,还是无法入睡,无论纪章身后带着谁的意愿,都无法否认一点,那就是寿春,繁华的同时,也满布着糜乱。
想要从这座城池中出淤泥而不染,自己必须时刻保持着清醒,分辨出身边的每一个人,分清楚他们中,谁是坦然之辈,谁又是别有用心之徒。
严冬在思索中闭上了眼睛,可几乎是刚刚睡着,严冬又是醒来,这是他常年养成的习惯,卯时迎着晨曦而起,想多睡一会儿,都是难得的。
在后院空地处演练了一些拳法,直到太阳已经露出地面,严冬才看到不少人起身,开始一天的忙碌。
听着一声声都尉,严冬点头,也回到了屋子,穿戴起甲胄。
吃早饭的时候,孙哲并没有起来,严冬派人去叫了两次,也只好亲自去喊。
揉着脑袋,孙哲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虽然很饿,却没有一丝的胃口,一张脸上满是愁容。
“你昨晚可喝痛快了?”严冬打笑着问道。
“别提了,没看我现在头还疼着吗?”孙哲郁闷端起粥,刚喝了一口,顿时觉得不错,又是连忙往嘴里灌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喝酒呢。
“知道就好,以后悠着点。”严冬苦笑,当初说服孙怡康的时候,严冬可是向他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孙哲的,别等到回长安,孙哲变成了酒鬼,那就不好交代了。
“严冬,求你别说了,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奇怪,昨晚那还是我吗?”孙哲低着头,讪讪的说道。
“得,你以后注意吧。”严冬笑了起来,醉酒的人,虽然没了意识,但是醉酒的那一刻,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丑态的。而且醉酒后,酒劲可得折磨一个人两三天。
“哎!我也奇怪,你昨天注意到我是怎么醉酒了吗?”孙哲疑惑的说着,自
己也在想昨晚的情景。
经孙哲这么一说,严冬回忆着,不觉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好像孙哲起初并不想喝,是在几个年轻人的激将之下才又和他们拼酒。
孙哲像是也想到了这里。
顿时,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都是闪过一丝狠厉。
“他们还真是有胆。”孙哲心中满是愤恨,在长安,都没人敢这样对自己,没想来了寿春竟然被人给算计了。
“放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冷哼着,严冬也有些恼火,且不说孙哲是和自己一起来的,单单孙哲身为寿春郡丞,竟然被被一些世家大族子弟戏耍,严冬就绝不会放过他们。
官员,是来管理百姓,维护一方安定的,向来给人以威严;而那些大族子弟,白身一个,就敢如此的张狂,真要是以后让他们自己得了势,那还得了。
“对,来日方长。”孙哲点头说着,起身,说道:“我先去郡守府了,那边府邸已经找好了,晚上我就不回这了。”
“也好,不过孙哲,独自一人居住,可不要一时犯浑,办那些迷糊事。”严冬打趣着告诫,读书时他曾经学过一个学问,慎独。
一个人的真性情,往往会在独处的时候流露,也往往会在这时候迷失,所以独自一人的时候很重要。尊师重礼,言辞恳切什么的,说来,也只是一个人外相所表现出来的,而他的内心是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所流露出来的东西,即便是虚假的,即便不是他内心所想,是他伪装的,可是伪装到了这种地步,这些伪装,也会变成他自觉的流露,他的心,也会变成这样。
同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如果受到外界的干扰,也很容易迷失,从而影响内心,犯下大错,再想改时,已由不得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严冬提醒孙哲,他如果在独处的时候抵御了外界的干扰,那相信,寿春之后,孙哲绝对会成熟起来。
“我?你还不放心吗。”孙哲白了严冬一眼,拱手而去。
严冬看着孙哲离去的身影,不觉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担心,转身,朝杜毅说道:“让宋溪和杨辉跟着过去。”
“是!”杜毅点头,仍旧站在那里,他知道严冬还有话说。
“还有,暗中查探一下,我想知道,这寿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严冬心中一狠。虽然寿春不同定中,但是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再次下狠心,即便这样,会得罪很多人,甚至得罪洪武帝。
身为寿春都尉,看似掌管全城的防备,但是说来,事情并不是很多,因为延续百年的规矩,并不会因为严冬的到来而改变。
一切事物如常,只不过官员们办理公务的地方由军营转移到了都尉府。也许有些不习惯,但是这时候谁又敢乱言。
严冬来到前院的时候,不少官员已经到了,他们匆匆行走着,整理各自的公文,见到严冬,急忙拱手行礼。
绝大部分的官员,严冬都不认识,但是
这并不妨碍他下命令,每一个官职都对着相应的职务,严冬也只要吩咐即可。
在屋子内处理着堆积已久的公文,严冬的眉头没有一刻的舒展,这些公文,看似无碍,但是细细追究,全都有所漏洞。
一份关于夜间城防的公文所书:“为应不测之局,当值者酌情可开夜门。”
酌情,什么是酌情,这岂不是给宵小之徒可乘之机。
严冬相信,这寿春城内,一定有很多的商人豪族借此机会,夜间走货,以减少税收。
有了前车之鉴,严冬不得不费神的仔细查看每一份公文,说是批阅,倒不如说是考验严冬。
邻近中午的时候,杜毅进来提醒严冬,不要忘了中午赴宴。
杜毅出去后,严冬也没有心思再批阅公文,想着中午的事情。
早上刚到屋内没多久,严冬就接到了一封请柬,邀请自己中午赴宴,如果是其他人,严冬可能理都不理,但是这封请柬是淮南侯纪盛亲手所书,他不得不去。
收拾一番,骑马,严冬带着杜毅和高佩两人朝淮南侯府而去。
来到淮南侯府,严冬知道淮南侯肯定不会亲自出门迎接,但是没想到在外等候自己的,竟然是纪章,不觉有些怪味。
“严都尉,我们又见面了。”纪章笑着,全然没有一丝的尴尬,好像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是啊!小侯爷,又见面。”严冬也是故作不知,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在门外候着的不少下人,都是一愣,寿春谁不清楚,淮南侯还没有决定将侯位传给谁,这小侯爷之名,可不能乱用。
纪章听到此话,瞬间脸色铁青,严冬说出这样的话,可是捧杀,这要是让自己几个兄弟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阵动作,不,他们肯定会知道。纪章竭力的稳住自己的眼神,不去看下人们那怪异的神情。
“昭侯说笑了,家父身体不适,未能出门远迎,特命我前来接待昭侯,咱们还是进去吧。”纪章虽是笑语,可脸色还没有缓过来,依旧阴沉。
“那就进去吧。”严冬轻声说着,到没有再说其他。
虽说身体不适,但是淮南侯纪盛听到堂外的步伐,还是连忙起身,出身相迎。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清楚,严冬,虽然办了一些错事,但是严家还深受洪武帝的眷顾。
“老侯爷,您怎么亲自出来。”见到淮南侯出来相迎,严冬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无妨,无妨。”笑着说道,纪盛却是任由严冬搀扶住自己,以示亲近。
纪章看到此景,眉头轻皱,难不成自己家的老头子,和严家还有深交。
走进正堂,严冬一番客套坐下之后,才暮然的发现,纪盛身边的几个年轻人,不正是昨晚灌孙哲酒的那几个人吗?看他们此时乖戾的样子,显然几人就是纪盛那几个儿子了。
“严冬,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纪盛在提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声色一厉,旁边几个年轻人眼中,都闪过一丝的不悦。
第十七章 圣旨到!
“想必这几位就是小侯爷了。”严冬向纪盛笑着,其实心中已经知道,纪盛一定是知晓了昨晚的事情,借此机会想要化解。
“就是他们,严冬,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之中有人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我也就把爵位传给他了,可惜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纪盛倒也不避讳自己家中的难言之事。
“侯爷夸奖了。”严冬连忙推辞着。
“唉!严冬你也有爵位在身,而且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我和他也算是相识,我年长顺开几岁,你就叫我伯父吧。”纪盛说着,咳嗽了几声,又是一阵叹息,关于自己的病,外界一直在传,是故作假象,考验自己几个儿子,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真的是老了,像自己这样年纪的人,已经很少有能够走动的人了,甚至连仇家,也都死了差不多了。
“那小侄就却之不恭了。”严冬也不矫情,王侯之辈,大多都是熟识的,一向也都按照辈分在传着。自己叫纪盛一声伯父,也是应该的。
并且严冬隐约的记得,小时候纪盛似乎还抱过自己,而之所以记得此事,是因为当时纪盛正值壮年,深得洪武帝的喜爱,可是就这样一位威望日盛的侯爷,却被自己拔了几根头发。让人哭笑不得。
淮南侯是不是还记得这件事情呢?严冬想着,看向纪盛,却看到当初满头黑发已然变白,脸上皱眉层叠,虽然眼睛依然有神,可是神采却是时断时续,俨然一副日薄西山的样子。
酒宴上宾至主欢,其乐融融,已经戒酒的纪盛也是乘兴喝了几杯,甚至在严冬离去的时候,一再嘱托他,要时常来府上,严冬点头应着。
回到都尉府,本来严冬还想让宋溪和杨辉向孙哲带个话,就说事情缓一缓,毕竟那几个年轻人是淮南侯的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不能在当下就生出事端。
可是没想到,孙哲早就把人给要走了,让自己扑了个空。
夜晚,严冬也只好亲自上门,顺便认一认孙哲的府邸。
在得知那几个年轻人的身份后,孙哲心中虽然怒火中烧,却也只能压下,淮南侯,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甚至他身为太尉主簿的父亲,也惹不起,真要和淮南侯结上恩怨,估计也只有严冬能够平安无事。
自从严冬去过淮安侯府后,寿春城内很多人都看出来了,严冬身份不俗,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冒头,一切风波,都埋在心中。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寿春城一切都那么的井然有序,让严冬有些不敢相信。
越繁华的地方,越是混乱,寿春这座城池,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摸样。
城墙上,严冬趁着月色远眺,此时梅雨时节已经过去,天气虽然还是燥热异常,但是傍晚,时常有微风拂过,提醒着人们,秋季,就快要来了。
这两个月内,严冬很少插手军营,乃至城防的事务也是‘漠不关心’
,他知道,寿春之前的情景,只是假象,为了看清楚这座城池的真面目,他耗费了两个月的时间,直到前几日,严冬心中有了结论之后,才开始动手。
严冬发布的第一个命令,也是唯一的一个命令,就让寿春城内一片哗然。
“寿春之门,启于卯时,闭于戌时,其余时刻,无郡守,都尉之令,概不出入。”
此令一出,都尉府和郡守府,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些人,并不是来办理公文的,而是来劝说的,劝说严冬收回此令。
严冬对于这些当地的豪门大族,一概避而不见,甚至淮南侯相请,严冬也只是亲手回了一封书信,说明用意,反倒是劝说淮南侯不要参与此事。
纪章看过严冬的信后,也是闭门不再见客,反倒是他的几个儿子,整日里活跃异常,甚至纪章的大儿子纪柯闯进了都尉府,要找严冬理论一二,不过被杜毅拿下,又送回了淮南侯府,听说纪章听闻自己大儿子所为后,当着另外几个儿子的面,将纪柯毒打了一顿,消息传开,近日寿春才又平静下来。
夜晚关闭城门,其实是上千年来传下的惯例,只不过近百年来,大汉,大周,大乾三国虽是兵争不断,可也一直控制在接壤那些地方,这让很多没有经历过战祸的城池,都松懈了下来,就好比据寿春一百多里外的合肥,因为常年与大乾交战,甚至城池二十里外,每晚都有士卒巡逻。
虽然寿春距离合肥有一百多里,看似很远,可骑军也就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算是普通的士卒疾行,一晚上也能赶到。如果那时候寿春城内再有内应,骗开城门,那寿春,几乎是唾手可得。
严冬不信大乾的将领们没有想过夜袭寿春,应该是大战未启,合肥这座坚城还横在前面,就算拿下寿春,也守不住,唯有当大汉与大乾全面交战的时候,才会夜袭寿春,起到改变局势的作用。
严冬不是那种将希望寄托于对手身上的人,既然发现这些事情,他就要极力的避免和挽救,这就是为什么严冬已经了解到寿春不是一个善地,还要固执的执行这个命令的原因。
得罪人?严冬不怕,身为寿春都尉,身为大汉昭侯,在这寿春,还没人能让严冬忌惮,即便是淮南侯,严冬也早就做好了撕破脸面的准备,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的,即便头破血流。
“都尉,起风了。”祝君山提醒着,今日是他麾下的士卒当值,按照往常,他根本就不用来巡查,可是谁让严冬前些日子颁发了规定了新的城防,他们这些校尉,心中虽有不愿,却也只得亲自上阵巡查。
“微风而已。”严冬语气平淡中夹杂着一丝责怪,虽然风势越来越大,可是经历过北方大风的严冬,又岂会在意这些风势。
面无表情,祝君山听出了严冬的不悦,不再言语,心中暗道:这严都尉,还真是有些难伺候啊。
“祝校尉,你来这寿春多久了?”严冬
觉得刚才的话有些重了,毕竟祝君山和自己还不熟识,再加上这几天严冬感觉到,寿春中的大家世族虽然明面上没有抵抗,但是暗中的小手段却是连连不绝,对自己的命令抵抗很是激烈,心中也有些气愤,不觉就加诸在了祝君山的身上,倒是有些不应该。
“回都尉,我是两年前调来寿春的。”祝君山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是寿春人,从小在寿春长大,从军后才离开的。”
“哦?祝校尉之前在哪里从军啊?”严冬打量起祝君山,要说从文官转到武官容易,但是想要弃武从文,可就难了,不仅仅是功勋够不够,还要太尉府有人能打点才行。
“呵呵,在荆州,不提也罢。”祝君山神色一黯,一想起当年的事情,他心中不觉唉声叹气,责骂自己。
看出祝君山有难言之隐,严冬扯开话题:“祝校尉,你觉得这寿春如何?”
“相较于其他城池来说,寿春要好上不少。”祝君山提到自己的家乡,话语中有些傲然,他从军十余年,到过的城池不少,但是像寿春这样的,也只有各州州治和极个别的几个城池能够比得上。
摇了摇头,严冬站在一处垛口前,手扶在凸起的城墙上,轻叹道:“寿春是挺繁华的。”
“是啊,每年很多商人都会聚集在寿春。”笑着,祝君山突然觉得,严冬的语气不对,明显话中有话。‘寿春是挺繁华的’乍一听,像是在赞扬寿春,可一琢磨,分明是寿春也只有这一点入了严冬的眼中,那其他的呢?都不满意?
严冬并没有回身看祝君山的神情,在徐徐的清风下,他想到了很多,却又突然放空,将自己投身于这火把下,昏暗的夜色中。
“噗通!噗通!噗通!.....”
正当严冬准备离开的时候,远处宁静的大地上突然传来阵阵疾驰的马蹄,仔细看去,只见点点火光在夜色中浮动着。
“都尉!”祝君山也看到了此景,忙向严冬请示。
“等他们过来。”严冬神色肃穆,看火光,来人并不算多,也只有二三十人,如果以往寿春这么晚来人,还有所依据,毕竟城防的公文有漏洞,但自己的命令近些日子已经传开了,怎么还有人敢这个时候来呢。
虽然早早的就看到火光,但是真当来人到了寿春城下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来者何人,难道不知我寿春已经更改公文,夜不开城吗!”祝君山在严冬的示意下,朝城门外大喝着。
“你又是何人,快请你们寿春的严都尉出来接旨。”
听着城下有些尖锐的声音,严冬上前几步,仔细看去,这不是魏贤吗。
“开城门。”严冬朝祝君山说着,然后又朝城下大吼道:“魏公公稍等,我已经命人开门了。”
城下的魏贤一愣,城墙上站着的,可不就是严冬吗,忙道:“是严冬啊,快点,陛下有旨!”
第十八章 夜围韩府
“魏公公,你怎么来了。”严冬亲自出城迎接魏贤,既惊又奇。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去你那里吧。”魏贤看了一眼周围,很是谨慎的说道。
“好,魏公公请!”严冬说着,心想魏贤肯定是有要事才来寿春,于是又向祝君山道:“此事不要声张。”
“是!都尉。”祝君山领命,他听出眼前此人,应该是宫里的人,而且另外几十个身着侍卫服饰的人,满脸杀气,显然也不是一般的人。
一路上,严冬没有问话,直接带着魏贤等人回到了都尉府,本要让下人为一行人准备房间,却被魏贤拒绝了。
来到书房,魏贤和另外一个人坐在严冬的面前。
“魏公公,是路过还是专程来此?”严冬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问,但是自己身为寿春都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得旁敲侧击一下。
“呵呵,严冬,接旨!”魏贤笑着,从一处袋子中,拿出一道圣旨。
看到圣旨,严冬立刻行礼。
“南方税收大乱,尤其以扬州为重,特命严冬调查此事,必要时,可联系扬州将军府将军姜望。另,查抄寿春韩家,反抗者,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臣接旨!”严冬双手接过圣旨,心中却五味杂全,洪武帝这次算是对自己委以重任,可税收一事,牵连甚大,关乎大汉国运,查出来,死人都算是轻的,真要是有什么触目惊心的,必定朝堂震动,流血千里。
“严冬,今我大汉内忧外患,正是你等俊杰施展拳脚的时候,可不要辜负了陛下对你的厚爱。”说到洪武帝对严冬的眷顾,即使已经身为未央宫总管,但是魏贤还是有些艳羡。
“严冬自当竭尽所能,报效陛下,报效我大汉。”当即应和着,毕竟自己和魏贤还不熟,如果是何为的话,严冬倒会随意很多。
“呵呵,那就好。”魏贤笑着,说道:“韩家的事情,最好今晚就办。”
“今晚?”严冬有些狐疑,抄家,这可不是小事,而且看魏贤这般急促的样子,其中定有隐情。
“恩,今晚,以免夜长梦多。”魏贤郑重的说道,抄家,对于自己这些人来说,向来是个好差事,能够捞到不少好处。可是这一次不同,洪武帝雷霆大怒,自己必须赶紧押着韩家长子进京复命,而这抄家扫尾的事情,也只能交给严冬来做。
“魏公公,不知这韩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严冬疑惑的问着,寿春大族不少,但要说姓韩的,也只有当今大司农部丞韩川这一家了。严冬再一想,大司农部丞,不正是管理税收的吗。而韩川,正是分管扬州的税收,看来,这韩川,是犯了什么错了。
魏贤心里本不愿提及此事,可看严冬迟疑的样子,上前附耳道:“韩川勾结大乾,私造假税银。”
震惊,严冬目瞪口呆,私造假税银?这可是大罪,抄家都只能算一般的刑罚,记得当年先帝时期,有人私造税银,可是夷灭九族。
料到严冬肯定会惊讶万分,魏贤又说道:“这件事情,可不要外传。”
“明白。”严冬点着头,可心中还是难以平复下来。
大汉,甚至大周和大乾,各州郡收上来的税银,都会重新熔炼,以方便查检和运输,待大司农部丞检点后,再封箱运到长安。
以往很多官员,都会利用重新熔炼时的火耗而贪腐税银,但是私造假税银,可就要难得多了。每一锭银子的大小都是一样,这就需要找到替换银子内部的东西,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没有众多人手的协作,根本就办不成。
而人一多,就容易走漏风声,更是难上加难。
严冬心中莫名的悸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那咱们现在就去韩府?”严冬试问,这件事情可耽搁不得,真要是让韩家的人跑了,魏贤倒霉,自己也受牵连。
“好!”魏贤也是点头。
“杜毅!”严冬朝外轻喝,见杜毅推门而入,不待他开口,说道:“去军营集结一校人马,直接去韩府,我和魏公公在那里等着。”
“是!”领命,杜毅上前接过令牌,匆匆而去。
这时,随魏贤一同进来的年轻人开口:“早就听说昭侯年少有为,今日一见,倒是果断。”
严冬怪异的看去,他早就看出了此人的不同,因为随行的侍卫,都是一身红衣,而眼前此人袖口则是伴着黑色。起初严冬也只是认为他是侍卫统领,可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
“这位是...”魏贤笑着,就要为严冬介绍来人。可话到一半,就被打断。
“方文山,宗正丞。”方文山笑着说道,朝严冬拱手。
宗正丞?严冬纳闷的同时,也在暗暗猜想,这方文山,肯定还有另外的身份,因为他的着装,明显不是宗正府的,倒像是兵服。隐隐的,严冬大概也猜到了方文山的身份。
年幼的时候,严冬曾偷听过严顺开的谈话,知道在大汉,除了各地士卒将领,皇家禁卫之外,还有一处隐藏在暗地里的军队,那就是暗卫,这些人,都是精锐,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甚至很多暗卫的人,都有官爵在身,想来这方文山,应该就是一个暗卫头领,否则抄家之事,何用宗正的人来操心。
“严冬,你也许不知道,这韩家,祖上曾经出过一位驸马,所以方大人是特意来取回公主牌位的。”魏贤解释道。
严冬对于此事并没有深究,心中早已认定了方文山的身份。
“魏公公,方大人,咱们走吧。”等了一会儿,严冬起身,这时候,杜毅差不多也该到了军营了。
当严冬三人走出都尉府的时候,杜毅正在军营集结士卒。
“快点,快点,没看见都尉大人的亲卫在等着吗?”万磊大喝着,暗骂自己倒霉,怎么到了自己当值,严冬就派人来集结士卒。
杜毅冷着眼,看着万磊,也有微微怒气,虽然事情紧急,万磊催促士卒没错,可是这话说得很容易引起士卒对严冬的不满。
一个个士卒们从房间穿戴着盔甲跑了出来,他们一个个面色紧张,这般紧急的将自己叫醒,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说不定,是大乾的人打过来了。
见士卒们整顿完毕,杜毅举起令牌,直接喝道:“随我前行。”
火把闪烁,几声急促的马蹄声后,则是阵阵匆忙的步伐,临街的百姓被这声响惊动,纷纷点灯透过门缝看去,待看到门外满是疾行的士卒后,连忙吹灭蜡烛,悄悄偷瞄着,待到士卒们远去后,才心惊的回去睡觉。
大街上,
根根火把将黑夜熏陶成昏暗的颜色,当杜毅带着一校士卒来到韩府的时候,严冬三人和那几十个侍卫早已等在这里。
一时间,韩府门前火把攒动。
“都尉!”杜毅下马,将令牌还给严冬。
“都尉,这么晚了,来...”万磊也是跟了过来,抱怨的话说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忍住了。因为他看出来,严冬身后几十个侍卫,可都不是善茬,而且严冬身边的两人,虽然陌生,可他们的穿着,分明是官员。
能够让严冬这个寿春都尉出面的官员,肯定不小。
“万磊,带人将韩府包围。”刚才听着万磊的话,严冬脸色已经越来越黑,如果万磊再继续说下去,严冬不介意将万磊拿下。
“都尉,这可是韩府啊!”万磊有些不敢相信,韩氏的族长,可是大司农部丞韩川,虽说品级不高,但也算是身居要职,就连扬州刺史见到,也要给三分薄面的。
“我知道,陛下有旨,包围韩府,放走一个人,我唯你是问。”严冬铁青着脸,他有些后悔之前放纵万磊这几个校尉,否则万磊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质疑自己的命令。
“是!”喉结蠕动,万磊没想到竟然是洪武帝直接下的圣旨,那严冬身边的人,一定是京城来的了,怪不得自己看其中一人那么别扭,想来就是个太监。
“来人,将韩府给我围住,一屯守住前门,二屯守住后门,三屯守住偏门,四屯和五屯听候命令。”万磊大喝着,指挥着士卒包围韩府。
只见一队队士卒举着火把,朝韩府另外几个大门而去。
见此,严冬问道:“魏公公,现在我们怎么办?”
“呵呵,严冬,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吧。”魏贤轻笑,抄家这事,他也处理过不少,但他绝不碰一个人,这些事情,都交给那些武将即可。
“书房等地由我的人看管,还有韩家的人,都交给我。”方文山沉声说道。
在夜色和火把的照耀下,严冬分明看出方文山脸上闪过一丝的狰狞,较之韩府前的石狮子,还要戾然三分。
韩府内,不少人都被惊动,特别是门房透过门缝看到府外满是官兵,吓得连忙去禀报。
这时候,韩府上下,满是慌乱,下人们惊慌失措,跟随在自己主子的身旁,而韩家的人,则是面色惊恐,像是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敲门。”严冬几人站在韩府门前。
一个士卒上前,扣着朱红色大门上铜环。
“!!!”“!!!”.....
分明能够听到韩府内有动静,但就是没人吱声,士卒大喝道:“开门!官府查案!”
“!!!”
又是一阵敲打,可是韩府内已然没有人应声。
士卒回看,请示严冬。
皱眉,严冬冷眼相待,又看向魏贤和方文山两人。
“哼!一定知道事发了,严冬,闯进去吧。”魏贤不屑的说着,瞥了一眼门上的牌匾。
严冬点头,事到如此,也只能硬闯进去了。
就在严冬准备命人撞门的时候,韩府内突然传来阵阵叫喊。
“啊!”
“救命啊!”
“杀人了,救命啊!”
第十九章 原来是故人
“嘭!”
严冬一步上前,抬腿就是一脚,只见府门瞬间大开。
门前众人都是一惊,这一脚就将们踹开了?这....
“哎呦,哎呦!”
这时,门后传来几声痛苦的叫声,两个下人爬了出来,这才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有人先开了门。
不过方文山则是注意到,韩府的大门上,出现一个浅浅的脚印,虽然很浅,但是这门乃是实木打造,能够留下这一道脚印,可见严冬武艺了得。
“冲进去,都给我抓起来。”严冬大步向前,在火把的围绕下,迈入了韩府的大门。
“咱们也进去,先将书房等地包围起来。”方文山朝身后的侍卫说着,向韩府内院而去。
魏贤看着地上的下人,喝道:“怎么回事?韩家的人呢?”
“疯了,他们都疯了,见人就杀。”
万磊一皱眉头,看着士卒们冲进韩府,又看了严冬一眼,抓住一个下人,怒目而视道:“是谁杀人了!”
“是...是那几个...几个护卫,他们杀了小姐和夫人,还要杀少爷。”
“不好!”严冬大喝,朝韩府内冲去,回声道:“魏公公,我先去救人。”
“小心点,务必要将那几个人抓到。”魏贤大喊着,心中也有些气恼,很显然,这是有人要杀人灭口了。
作为寿春有数的大族,韩府也是不小,严冬带着一卒人马沿着边廊直冲韩府后院,一路上,见到不少逃窜的下人,甚至还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孩子,不过这时候严冬来不及抓他们,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救出韩家的人,反正大门都已封堵,他们也逃不到那里去。
“!!锵!锵!”
不远处传来刀剑交鸣的声音,严冬不由得又快了几步,转过走廊,来到一处别院,只见地上掉落着火把,而在几丈之外,一个男子正与几个下人颤抖着。
“把他们围起来。”严冬大喝,注视着院子中的情形,男子长剑舞动,剑剑阴狠,想要人命,而那几个下人,虽然武艺一般,但却胜在人多势众,一时难分胜负,不过严冬知道,这样下去,男子肯定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被杀。
激斗的几人,看到严冬带人过来,瞥了一眼,更加拼命,刀光剑影,纷纷而立。
严冬并没有急着上前,坐山观虎斗,毕竟这些人,可都是他要找抓得,当然,如果男子有危险,严冬也会出手,因为此人才是他真正要抓的。
韩府另一处,方文山带着几十个侍卫,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人敢阻拦,因为他的刀上,还留着新鲜的血迹,就在刚才,他杀了至少五人,这些人,都是下人口中想要灭口韩府的人。
“大人,应该就是他们的人。”跟在方文山身边的侍卫皱眉说道。
“是又怎样,记住,我们这次,是来抓韩府的人回去,其他人,杀了就是。“方文山面无表情。说道:“记住,那些人,一个不留。”
“是!”
苦苦支撑着,男子想要杀了眼前的几人,他们杀了自己的弟弟,杀了自己的家人,现在,他们还要来杀自己,他愤怒的同时,心中也有些万念俱灰,杀了这些人,他就要自杀,士卒的到来,让他知道,父亲的事情,一定东窗事发了。
他们韩家,只有一个死,反正都是死,与其受一番折磨死在官府手里,倒不如死在自己的手里,不过在这之前,他一定要杀了眼前这几个人。
“啊!”
愤怒的大喝,男子不顾刺来的刀剑,直朝其中一人的脑袋而去。
“噗嗤!”“噗嗤!”
两声刀剑入体,一声是男子身上传来的,一声则是一个下人身上传来的。
严冬看着拼命的几人,喝道:“把他们抓了,反抗者,杀!”
士卒们听到命令,向几人靠近,而杜毅朝严冬看了一眼,见他点头,也是抽出钢刀,走了过去。
“噗嗤!”
男子身上又被砍了一刀,看着那红色的血从自己的身上流出,看着那几个下人还鲜活的脸庞,他不甘,他要报仇,他要亲手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啊!”
疯狂的大叫,男子用咆哮的呼喊压抑身上的伤痛。
以死力拼之下,又是两个下人倒下了,而这时候,士卒们也到了几人身边,长枪已然架起,再次逼近着。
当看到最后一个仇家死去后,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旋即仰天大笑,他终于报仇了,这时候他看了一眼据严冬,不觉神色复杂,而后向着身前半尺出的长枪撞去。
“留活口!”严冬大喝,这倒不是他觉得男子看自己的眼神复杂,有所疑问,而是男子肯定乃韩府家眷,甚至是韩川的儿子,又岂能让他就这么自杀了。
可是为迟已晚,男子的胸膛,已然撞在长枪之上,举枪的士卒一愣,尴尬的看向严冬。
“噗通。”
男子身体倒在地上,他看到黑夜的夜空中,满是星辰,很是璀璨夺目,想着,这样离别的夜晚,上天待自己倒也算不错了。
很快的,男子感觉到视线开始模糊,这时候,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男子下意识的喃语:“严冬?呵呵!”
“你认识我?”皱眉,严冬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本以为此人是之前见过自己,可一向语气不对,而且越看越觉得眼熟,此人的神情,似乎在自己的脑海中很是熟悉。
会是谁呢?严冬脑海中飞快的思索,顿时,一个少年的身影和眼前此人的摸样重叠。
“韩季然!”口中惊呼,严冬见地上的人笑了,明白,他正是自己曾经官学的同窗韩季然。是了,自己早该想到,韩季然曾经和自己说过,他家在寿春,只是这么多年不见,他的影身已经逐渐从自己的脑海中消失,如果不是他喊出自己的名字,也许自己根本就认不出来他。
“咳!咳!”韩季然笑了,却又哭了,他知道,只要自己喊出严冬的名字,他一定会认出自己来的,当初严冬刚到寿
春的时候,他就想与严冬会面,可是一想,自己父亲所做的事情,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严冬虽然身为寿春都尉,更是贵为昭侯,可一旦牵扯此事,前途无疑也会蒙上了一层阴霾。
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两人相认,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自己一个犯下弥天大罪之人,而捉拿自己的,却又是严冬。
“噗!”堵在喉咙的鲜血再也乘不下,韩季然一口喷了出来,顿时脸色苍白了一分。
“你先别动。”严冬连忙蹲下身子,将韩季然的脑袋扶起来,而后用手想要捂住他身上的伤口,可是伤口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堵不住,鲜血如泉涌一般,四处冒出。
“杜毅,快去找个大夫。”此时,严冬的双手鲜红,沾满了韩季然的血。
“别,不要..不要找大夫,让...让我死....死了吧。”韩季然一双眼睛中满是哀求,垂下的手又抬了起来,抓着严冬按在自己伤口的手,将其放到了一旁。
“不行,我不能让你死。”严冬摇头,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自己动容,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心,竟然慌乱起来,看着韩季然这位曾经的好友,严冬脑海一阵轰然。
“严冬,咳!咳咳!”韩季然想要说什么,却又异常的艰辛:“反..正都是...都是死。”
顿时,浑身麻木,严冬木然的看着韩季然,是啊,就算韩季然被救回来,可韩家犯下的可是大罪,仍旧要被处死,甚至在死前,还要被折磨一番。
看到严冬呆愣的注视自己,韩季然笑了,他感觉到自己很累,自从知道自己父亲所为之后,他没有一天安稳过,时常夜里醒来,现在,他终于能够安稳的睡着了。
韩季然闭上了眼睛,严冬知道,此时的他也只是昏迷了,想要死,还需要一段的时间,可是,自己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看着这位曾经的同窗,看着这位自己曾经的好友死在自己的面前吗?
这时候,严冬脑海中回想起官学时候的情景,那时候除了孙哲之外,和自己最好的,也只有韩季然了,就连谢雨生,孙有为等人,也都是后来才熟识的,只不过,突然有一天,韩季然没来官学,严冬问过官学的学士,说是韩季然回老家了,自此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了音信。想来,韩家的事情,应该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自己究竟该怎么办?严冬的内心在挣扎,顺着韩季然的意愿,让他死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这选择对自己,却是一种折磨,看着自己的好友如此而见死不救,今后自己良心何安?自己还会是自己吗?
不!
严冬暗喝,自己决不能让韩季然这般死去,甚至也不能将韩季然交给方文山,否则韩季然还是死路一条。
此刻,严冬心中焦急等待着杜毅找来大夫的同时,也在想着,如何才能妥善的处理此事。
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严冬的脑海,他怒目秉神,看着韩季然,心中下定了决心。
第二十章 真的死了?
将昏迷的韩季然放在地上,严冬面色如常,说道:“此人已死,跟我去捉拿韩府其他人等。”
说着,严冬径直朝院外走去,但是在即将出去的时候,严冬朝亲卫田富勇打了个眼色。
正走着的田富勇一愣,一时之间没想明白严冬要自己干什么?但是想到刚才严冬眼睛看了一眼院内,田富勇恍然大悟,而后在士卒跟随严冬离开的时候,悄悄的脱离了队伍,又返回了院子。
魏贤这时候也在士卒们的护卫下,来到了韩府内院,见到严冬,忙道:“怎么样,找到人了没?”
“死了。”严冬一皱眉,一板脸,有些丧气的说道。
“死了?”魏贤惊讶的说着,摇头道:“他这一死倒是轻松了,咱们可是难办了。”
严冬不言语,叹息着,心跳则是隐隐加快,余光注视着魏贤,看着他的反应。
“哎,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再麻烦方大人了,严冬,这方大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交好于他,对你没坏处。”魏贤语重心长的说着。
点了点头,其实严冬对于方文山,还是敬而远之的,毕竟和暗卫的人牵扯上,很容易引起洪武帝的猜疑。
严冬和魏贤说话的同时,方文山已经来到了韩府的书房,几个侍卫正在翻查着,屋内一片狼藉。
“大人,还是没找到。”
听着侍卫的话,方文山眼睛转动了几下,他这次来寿春,目的只是要查找一封信,一封韩川与大乾的信,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封信中,还牵扯到皇家的人,正是这个人,为韩川和大乾的牵线,才有假税银一案。
方文山猜想,洪武帝心中一定有了几个人选,甚至已经知道了是谁,但是这种事情,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否则突然将一位皇室人员捉拿,有些说不过去。
“韩家的人一定有人知道,把他们抓起来。”方文山冷哼。
士卒们在韩府中穿行,很快的,在大院中,一个个韩府下人,一个个韩姓族人,都被抓到了这里。
严冬和魏贤站在堂前,看着跪在那里的人群,默不作声,这个时候,虽然韩府大多数人已经被抓了过来,可是除去死去的韩季然,韩府还有几个重要的人员,没有找到。
就在刚才严冬让高佩去找杜毅,让他先将大夫安置好,然后再和田富勇悄悄地将韩季然偷出去,至于怎么做,这就要看杜毅等人了。
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信件的方文山,终于失去了耐性,直接找上了严冬和魏贤,瞥了一眼人群,方文山说道:“严都尉,我要带走几个人。”
“方大人尽管带走。”严冬淡淡的说道,这时候差不多已经将韩府搜了一遍,可是重要的人员,还真是没几个,也许,韩家的人,早就做好了打算,将家中子嗣分散了出去,免得被一网打尽。
方文山朝侍卫挥手,只见一个个侍卫走入人群,随便拖出几个人就朝外走。
“不要啊,不要杀他。”
“求求你们了,我什么都说,真的,我什么都说。”
“大人,大人啊,我只是韩府的下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也是啊,大人,我们都只是下人啊,你们放过我们吧。”
人群中一阵哭喊,可侍卫们毫不理睬,心慈手软,他们也当不了这个差事。不,就算是心慈手软,当了这个差事以后,也会变得铁石心肠。
“严都尉,听说韩府的一个少爷死了?”方文山撇着严冬,声音有点尖锐。
“是啊,和那些要灭口的凶手同归于尽了。”严冬点头说道,心中却在打鼓,方文山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的死了?”方文山再次问道,看向严冬的眼神散发着一丝精芒。
“死了。”严冬皱眉,而后不悦道:“皱眉,方大人不信?大可以去看尸体,况且,当时那么多士卒在场,我还能造假不成。”
“方大人,这是何故啊?”魏贤也是有些不悦,好歹自己和严冬还算是朋友,而且刚才自己也认同了,怎么方文山这个时候还在怀疑,虽然暗卫厉害,但也不能这般欺压人。
看到两人都是不悦,方文山眼睛一转,说道:“哦!两位勿怪,我只是确认一下,既然严都尉亲眼所见,那就是真的了。”
严冬跳起来的心,落了下来。此时,韩季然大概已经被运出韩府了,方文山真要较真,严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方大人,严冬办事,就连陛下也都赞赏过,你就放心吧。”魏贤见方文山不再追问,也不想和他闹得不愉快,说话缓和着气氛。
不远处,方文山带来的侍卫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施刑,一时间韩府惨叫连连,而其他跪在地上的人,都是颤颤发抖。
“严都尉,刚才多有得罪了。”方文山此时倒不急,既然已经上刑,相信很快就有韩府其他人的下落。
“无妨,大家都是办差。”严冬大度的说道。
“哈哈,严冬就是这点好,对事不对人。”魏贤也是笑了起来。
“是啊,以前常听人说,严都尉乃是我大汉一等一的俊杰,起初我还有些不服气,现在看来,倒是我夜郎自大了。”方文山话虽惭愧,但是脸上却是没有一点愧意。
这话严冬有些释然,怪不得,一定是有人常拿自己和方文山作比较,他心中不服气啊。
“诶!两位都是我大汉的俊杰,都是栋梁之才。”魏贤也是圆滑的夸道。
“哈哈,拿到多谢魏公公吉言了。”方文山阴沉的脸,露出了笑容,可这笑,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不过,既然方文山不再追究韩季然的事情,严冬也就放下心来。
可这时,方文山突然问道:“严都尉,韩季然真的死了?”
顿时心中一股怒火,方文山怎么还抓着这事不放,刚想出口喝问,严冬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韩季然,方文山怎么知道韩季然的身份,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已经知晓
韩季然就是韩府的少爷。
“韩季然?是谁?”严冬顿时脸色一变,疑惑的问道。
“哦?“方文山盯着严冬看了又看,心中也在盘算着,身为暗卫,他早就查到,严冬和韩季然曾经是官学的同窗,而听到严冬说韩季然已经死了的第一瞬间,方文山就想到,这一定是假的,韩季然,一定被严冬藏了起来,他可是知道,严冬一向是个重感情的人,怎么可能办出这样的事情。
“韩季然就是韩川的儿子,也就是刚才死的那个韩家人。”见严冬一脸的疑惑,魏贤解释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年轻人,简直就是一山不容二虎,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严冬还好,但是方文山却是找个机会就要下套子。
“恩?方大人这话是何意?”严冬音色低沉,气愤的瞪向方文山。
“呵呵,严都尉难道不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吗?”方文山不为所动,笑道。
“韩季然?韩季然?”严冬低喃,而后一脸的震惊:“我曾经有一个同窗就叫韩季然。”
“正是此人。”方文山咧嘴笑了笑,而后说道:“严都尉,听说年少时你们的关系不错啊,没想到,最后他却是死在你的刀下。”
严冬紧咬牙齿,此刻他真的想要毒打方文山一顿,可魏贤在场,此时又是办差,他也只能忍下。
魏贤一脸的木楞,他倒是没想到严冬和那个韩季然还有这样的关系,怪不得刚才方文山一直在给严冬下套,等的应该就是这一步,如果严冬稍微漏出一点马脚,说不定这方文山就直接密奏洪武帝。
想着,魏贤不觉心中发冷,有些恼怒,暗卫的人,实在是太阴狠了。不由得思量,是不是要远离这些人。
“竟然真的是他,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虽然他是自杀的,虽然他犯了大错,但是作为曾经的好友,我心中实在愧疚,我想将他的尸体好好安葬,魏公公,方大人,还望行个方便。”严冬一脸的悲痛的,向两人求着情。
脸色难看,方文山没想到严冬竟然见风使舵,要说韩季然真的死了,打死方文山也不信,因为他手下的侍卫看到,严冬的亲卫匆匆离开韩府,去请大夫了,而且他还询问了韩季然死去时的情况,以他对杀人的了解,那个韩季然断然没有死透,可是刚才,自己的话分明已经认可了韩季然已经死了,这可怎么办。
“哎!这件事情我做主,严冬就悄悄把那个韩季然给安葬了吧,不过,公文上可得说是丢尸乱葬岗。”魏贤对严冬也是满怀着同情,说道:“方大人,这件事情,你没意见吧。”
方文山很想说有意见,可话已经出口,反悔,再去验尸,不但得罪魏贤,而且事情传出去,也不怎么好,还有一点,万一那个韩季然真的死了呢?到时候不是徒留笑话以作谈资吗。
“没有。”方文山冷声,而后道:“两位,我先去审问那些犯人了。”
说着,方文山转身就走,他不想再在这儿多呆一分钟,特别是身旁还有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