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攻城车
士卒们疲惫的躺在城墙上,有的靠在女墙上,有的倚在垛口旁,有的甚至和尸体坐在一起,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是否吉利或是晦气。
经过一上午的苦战,士卒们坚守住了城墙,只是城墙上那琳琅满目的尸体,却是彰显着战斗的激烈,血水倾洒,将整个定中都染成了红色。在这城墙上,如果不是一股股白色的哈气从嘴中呼出,根本看不出来,谁是活着的,谁又是早已死去。
“嘟~嘟~嘟~”
“胡人来了!快起来!快起来!”
冲锋的号角再次响起,城墙上也忙碌起来,士卒们拖着沉重的躯体,匆忙的来到垛口旁,守在那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妈的!真想杀光这些胡人,一波又一波进攻,没完没了了。”马三是定中的百姓,也是第一批上城墙的百姓,虽然身旁就躺着他的堂弟,可是他此时已经没有了愤怒,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杀!杀光这些胡人。
“马三,等我死了,也帮我多杀几个胡人。”胡小六是一名士卒,他已经记不清楚多少胡人死在了自己的手里。经过上午惨烈的战斗,胡小六觉得,当兵还真是一种天赋,就好比马三,只是定中平常的百姓,可除了第一次杀胡人紧张外,之后遇到胡人都是第一个冲上去,钢刀在他的手中就像是黑白无常的勾魂仗。
“呵呵,小六,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的。”马三笑了笑,瞪向远处的胡人,面色狰狞起来,不自觉的,握着钢刀的手,紧了又紧。
“嘟~嘟嘟~~”
漫天箭雨再次倾泻而下,士卒们躲在城墙和盾牌后面,即便经历过无数箭雨,可还是有士卒被射中,倒在地上。
“马三!马三!你不能死啊!马三.....”胡小六抱着马三的尸体,痛声大哭,刚才,一支箭矢朝自己射来,根本躲不过去,自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这时候,马三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箭矢正中马三的胸膛,虽有盔甲的阻隔,却也于事无补,看着马三那空洞的眼神,呆滞的脸庞,还有慢慢冷却的身体,胡小六轻轻的将马三倚在城墙后,一抹眼泪,胡小六双目通红:“马三,你放心,我一定多杀几个胡人,将你的命给赚回来。”
云梯上,胡人一个接一个拼命的攀爬着,而城墙上,士卒们抬起一具具胡人的尸体,朝云梯扔下去。
“啊!”
“嘭!嘭!....”
天地一片喊声中,不时传来几声惨叫。
烽火熊熊燃起,黑烟滚滚,惨烈的战斗,再次来临。
“校尉!西门损失惨重!”大喊着,一个士卒踉跄的跑了进来,只见他浑身是血,盔甲也已残破,包裹伤口的裸布,也隐隐发黑。
“罗玉柱,带领剩下的两卒人马,跟我来。”严冬骑马而上,面色焦急,扬鞭而起,朝西门而去。
上午在北门厮杀了一阵,严冬回到了军营,这个时候,他必须坐镇于此,调兵遣将,应对突然的事件。
一队队士卒被调遣至战事吃紧的城墙,一个个伤兵被抬入军营,此时,军营除了两卒人马,再也无人可用。
“噗通!噗通!”
战马飞快的在定中城内奔驰,路上的百姓也都是匆忙而过,有的抬伤兵,有的搬东西,有的收敛尸体。
直接翻身下马,严冬快步上了城墙。
“杀!”
长剑挥起,严冬朝着胡人冲去。
“杀!”
紧随其后,罗玉柱带领两卒人马,也是急忙加入城防之中,一时间,城墙上再次陷入混战。
“狗杂种,给我死!”李存勖一刀朝胡人砍去。
“!”
钢刀击打在盾牌上,心有不甘,李存勖再次劈砍,胡人举盾向后退去,死死的卡在垛口前。
邢斌也来到了此处,见胡人守住垛口,二话不说,抬腿就一脚,狠狠的踹在了盾牌上,巨大的力量让胡人直接飞出了城墙。
有些呆愣,李存勖看向邢斌,露出一丝敬佩。
“别愣了!”邢斌轻喝,又是朝前方的垛口而去。
连忙点头,李存勖捡起盾牌,又将垛口堵住,只是还没等他抵好,身旁就传来一声参加,看去,竟然是刚堵上的垛口,再次被打开,半空中一抹嫣红,一个士卒倒在了地上,来不及多想,李存勖将盾牌架在垛口,直接冲了过去。
孙乾守在北门,长剑从一个个胡人的脖颈划过,他驻守的那段城墙,一次也没有丢失过,可是近百丈的城墙,仅仅他这一段不丢失,又有何用。
一处处垛口失守,孙乾不得不一次次带头夺回,即便他武艺高强,身前也出现了几处伤口,好在凭借着他多年的厮杀经验,伤口并不是很深。
这一次,十几个胡人冲上了城墙,正在逐步的扩展,孙乾急忙带着两三个士卒,冲杀过来。
“噗嗤!”
长剑刺入胡人身体,孙乾刚想抽剑,却看到胡人双手死死的抓住剑身,想要拔出,必定废一番功夫,可身旁的几个胡人已经冲了上来,根本不给孙乾机会,看到抓住长剑的胡人脸上露出笑容,孙乾知道,这一次冲上来的胡人,绝对是死士。
松开剑柄,孙乾脚尖一挑,右手一抄,握住钢刀,砍在胡人脖颈,而后左手一身,顺势拔出长剑。
右手钢刀,左手长剑,两把利刃在孙乾的手中犹如两把收割性命的镰刀,片刻之后,十几个胡人已然到底,垛口再次被夺了回来,可孙乾也不好受,为了尽快的解决这些胡人,他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丝丝血迹蔓延,白色的衣服上,道道嫣红。
“大人,胡人像是不要命似的攻城,严校尉已经亲自上城了。”衙役急忙跑到县衙,汇报着各个城门的状况。
“东门呢?”谢雨生踱着步,焦急不安。
“东门还是没有动静!”衙役喘了口气。
听到衙役此言,谢雨生紧皱眉头,毫无疑问,胡人肯定在打东门的主意,这也是为什么严冬即便战事
再紧张,也不调离东门士卒去支援的原因。可城防惨烈,百姓们都或是情愿,或是被迫的上城防守,谢雨生也有些怀疑,这个时候,再让那两屯士卒死守东门,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来人,去东门。”谢雨生高喝,说着匆忙走出县衙,奔向东门。
云州,高建凌奉命防守北门,这也是胡人进攻最猛烈的地方,将近一千五百人的士卒,现在已经剩下一千二百多人,而胡人的进攻,仍在继续。
身处城楼下,高建凌看着城外满目的胡人,心有忌惮,这可以说是他到边城以来,遇到的最激烈的一场战争。十五万胡人,也许还不止,这已经将近云州半数百姓了。
“轰!”
震天的声音响起,整个城墙都是一阵,高建凌站稳脚跟,稳住身形,朝两旁看去,只见东面城墙内侧,出现了一个缺口,而在据那个缺口不远处的城内,一块石头陷在一户坍塌的房子中。
投石车,向来只有和大乾,大周交战时才能见到的投石车,出现在了云州城外。
所幸的是,胡人只有两架投石车,不幸的是,这两架投石车,都放在了北门外。
也许是胡人还不熟练使用投石车,砸来的巨石,很少能够砸中城墙,而且这两架投石车,每个时辰,也才投放六块巨石。不过即便如此,死去的那二百多士卒,有将近一百人,都是被投石车砸死的。
看着凹陷的城墙,高建凌既恼火,又无奈。
“都尉,将军来了。”一个亲卫匆忙跑上城墙。
高建凌向城下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姚鲁那身金色的盔甲,喝道:“守住城墙,我去去就回!”
“将军!”高建凌来到姚鲁身前。
一身尘土,盔甲上沾惹着不少的血迹,姚鲁看着高建凌,点了点头,说道:“胡人的投石车现在如何了?”
“虽然只有两架,可是已经越来越熟练,砸在城墙上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高建凌面色担忧,他不怕胡人攻城,士卒们的勇猛,并不逊色胡人,再加上有城墙的保护,胡人想要攻下北门,必须要用尸体填上三丈,与城墙齐高才有可能。
可有了投石车就让人担忧了,虽然说起来,投石车并不能让士卒们大规模减员,但巨石天降,躲避是人之常情,谁也不愿被巨石砸个稀巴烂。这样一来,对于士气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放心,这里是荒野,没有那么多石头的。”姚鲁安慰着,他也在思索,胡人怎么可能有投石车呢,这可是攻城利器,就算大乾和大周与大汉不对付,也断然不可能将建造投石车的技术教给他们。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有间隙将投石车的技术,交给了胡人。想到这里,姚鲁就心中发冷,恨不得将那些间隙碎尸万段。
“嘟~嘟~嘟~”
城外传来胡人冲锋的号角,姚鲁沉声道:“你先上去吧。”
“是!”高建凌遵令,连忙走上城墙,迎接胡人的又一次进攻。
第四十一章 残阳!金鸣!落血!
郡守府,叶子峰暂住于此,不久前,孔成秋转交给自己一个父亲的来信,看完信后,叶子峰就有些疑惑。
“父亲怎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在云州也有熟识的好友呢?”叶子峰拿着信件,看了好几遍,才确认叶普信上确实是说,不久会有人拿着一封信来找自己,而后自己跟着他走,甚至连崔莹都不能带。
“啪!啪!”
门外响起敲门声,叶子峰问道:“谁啊?”
“叶大人!外面有人找您!”下人回道。
起身,叶子峰收起信件,装在身上,走出了房间。
来到大门处,叶子峰看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老人等在门外,迟疑的,叶子峰也不知道来人是不是父亲信上提到的人。
“是叶子峰,叶县令吗?”老人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个信件。
叶子峰看去,信上的题字,确实是父亲的,不由得更好奇起来,说道:“我是,你又是谁?”
“呵呵!叶大人,咱们先不谈这些,还是先跟我走吧。”老人笑着,请叶子峰上马车。
本想将崔莹叫来,可是一想,自己还不确认对方有没有危险,所以叶子峰决定,还是自己先确认一番,再将崔莹接走!
“啪嗒!啪嗒!”
马蹄声响,马车前行,叶子峰仔细打量着对面的老人。
“叶大人是在想,我究竟是谁?”老人很是自信的笑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叶子峰皱眉。
“哈哈,本来我们有机会见面的,只是你刚去定中,我就被迫离开那里!”老人笑着,话中透出一丝阴冷。旋即又笑道:“老夫崔万山!”
“你是崔万山!”“嘭!”
叶子峰大呼,起身就要站起来,一头撞在了马车顶!
“正是老夫!”崔万山笑着,似乎很享受叶子峰的样子。
“怎么可能,你不是被官府通缉了吗!怎么会在云州城!”叶子峰半蹲着,惊讶的看着崔万山,满是不可思议的模样。崔万山,虽然他到定中的时候,崔万山已经逃了,可是崔万山的事情,他一到定中,就听无数人说起。
“哈哈哈!叶大人,不是我崔万山说大话,这天下之大,还没有我崔万山去不了的地方。”崔万山一脸的傲气,又微微说道:“当然,那些皇宫王府之类的,就算了。”
“你怎么会有我父亲的信件!”叶子峰稳定心神,坐了下来,现在他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自己的父亲,是不是真的认识崔万山,或是被崔万山所蒙蔽欺骗了。此刻,叶子峰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带崔莹出来。
“这封信?”崔万山又掏出信件,然后笑道:“当然是叶
普叶大人亲自写给我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商人,怎么会得到凉州长吏的信件呢。”
“不可能!说!你到底是怎么蒙蔽我父亲的!”叶子峰瞪着崔万山,脸色狰狞。
“哼!”冷哼,崔万山见叶子峰动怒,嘲讽道:“你以为叶普是什么好东西吗?”
“你!”叶子峰指着崔万山,喝道:“不许你侮辱我父亲!”
崔万山瞥了叶子峰一眼,很是不屑的说道:“呵呵,你知道为什么城外的胡人会有投石车吗?”
惊恐,叶子峰摇头,失神道:“不可能,不可能是我父亲!”
“呵!当然不会是他,他还没有那本事!”崔万山倚在马车上,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投石车都有人交给胡人,我和叶普认识,也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嘭!”
叶子峰坐在了马车上,目光涣散,脑海中全是父亲和崔万山的身影。
定中,胡人又是猛攻了一个时辰,此时,太阳已经西斜。
“顶住!”
严冬大喝着,钢刀舞动,砍在胡人的身上,盾牌上,一阵声响。只单单这一个时辰,胡人就冲上城墙五次,严冬带着一卒人马来回奔波救援。
潘奕站在一处垛口,大口的喘息着,他看了一眼城外,胡人依旧是密密麻麻,云梯上仍旧人头攒动,潘奕顿时一阵头皮发麻,这么多人,杀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嗖!”“噗嗤!”
手臂剧痛,一股力量将潘奕推倒在地。咬着牙齿,潘奕忍着剧痛,看向左臂,一支箭矢定在自己的胳膊上,潘奕甚至能够感觉到箭尖击打在了骨头上!
右手撑地,潘奕想要爬起来,可是刚一动。
“啊!”
痛楚瞬间透过胳膊,传遍全身,他感觉到箭尖在骨头上打磨着,那种刺心的疼痛,让潘奕一动不敢动!
这时候,垛口处传来一阵声响,潘奕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胡人举着盾牌,露出了脑袋。
“杀!”
胡人大喝,穿过垛口,跳上城墙,待看到躺在地上的潘奕,胡人兴奋的挥刀。
“噗嗤!”
潘奕忍着剧痛,一刀刺入了胡人肚子,然后又狠狠的一划,无数鲜血夹杂着红色的肠胃涌了出来。饶是见过无数死人,潘奕还是感觉到一阵的恶心。
起手又是一刀,潘奕将箭矢砍断,而后倒吸着冷气,又站了起来。
“噗嗤!”
潘奕清楚的听见一道声响,甚至这声响清楚的让他耳朵都是一鸣,脑袋轰然,眉心瞬间一阵灼热,潘奕看到城外的胡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蔚蓝的天空和几柱烽火,映入自己的眼帘。
“噗通!”
又是一声,潘奕眼中那无尽的苍穹,最后被满眼的血水所弥漫。
“军士!”
一个士卒看到潘奕直愣愣的倒在地上,顿时失声大喝,他是潘奕从云州带来的士卒,他看到自己身边的弟兄越来越少,而现在,他的军士,也离他而去了。
“啊!”
“狗杂种,我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士卒大喝着,泪水不觉已盈满双眼,转身朝着垛口处就是一刀。
“!”
一声巨响,钢刀狠狠的砸在盾牌上,但是那巨大的力量却是透过盾牌传递在胡人的身上,刚刚还在窃喜爬上城墙的胡人,顿时感觉一阵轻飘飘的,接着就看到城墙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去。
终于,胡人看到了天空,很蓝;看到了白云,很漂亮,特别是在橘黄色的阳光映衬下,更是格外的美丽,可是他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这些了。
“噗通!”
胡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甚至他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就躺在了定中城下,瞪大着双眼,仰望着天空,注视着云梯上那些攀爬的同伴,他本想祝福他们,可惜,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意识,这所有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啊!”
士卒不断的咆哮着,挥舞着钢刀,发泄心中的愤怒。一个个胡人踩着云梯,登上了城墙,又一个个倒下;一个个士卒倒下,又像杀不死似的站起来。
城墙上仿佛成了十八层地狱,喊杀声,哭叫声,悲痛的哀嚎声,这声声喊叫就像是奋进的号角一般,激励着城墙上的士卒拼命的厮杀着。
太阳升起来,阳光洒在士卒们的身上,看起来,他们仿佛从天而降的天兵一般,拼命的厮杀着。
太阳落下来,夕阳映照在士卒们满是鲜血的甲胄上,看上去,他们犹如从地狱中逃出的魔鬼,激动的拼抢着。
“嘟~~嘟~~嘟~~”
收兵的号角响起,胡人又如潮水一般退却。
李存勖拖着疲惫的身子,倒在了自己弟弟李存海的身旁。从衣服内掏出一张大饼,撕成两半,一半朝自己嘴里放去,一半向李存海的嘴里塞去。
可无论李存勖怎么塞,李存海的牙齿都是紧闭着,看着面无血色的弟弟,李存勖突然抱住他的尸体大哭起来,“存海,你吃啊!吃饱了才能杀胡人,你倒是吃啊!......”
“嘟~~嘟~~嘟~~”
胡人收兵的号角还在吹奏,燃烧的烽火还在冒着黑烟,死去的尸体还在流着鲜血。
一时间,定中城仿佛一片人间地狱一般!
残阳!金鸣!落血!
第四十二章 大军集结
豫州将军府并没有设置在许昌,而是在古战场牧野,这是左思成到达豫州后才下令分开的。虽然离开边疆,远离了战场,但是左思成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战场上的日子。
“让开!让开!”
“快让开!”
夜晚,一行人快马扬鞭,奔入了牧野,直朝将军府而去。
“什么人!竟然在将军府撒野!”
侍卫们抽刀,警惕的防备着骑马冲来的几人!
“吁!”
来人翻身下马,大步向前,喝道:“圣旨到!豫州将军府将军左思成接旨!”
在侍卫的目瞪口呆之中,来人闯进了将军府,直奔正堂而去。
“将军!将军!”
余则连忙敲响了左思成的房门。
“何事?”左思成打开门,看到余则匆忙的样子,不悦道:“凡事切莫慌张!”
“将军!圣旨到了!”余则焦急的说着,将左思成的话抛在了脑后。
“圣旨?”左思成面色凝重,转身更衣,说道:“你先去陪几位大人,我马上就到!”
“是!”余则又急忙而去。
更衣,披着甲胄,左思成有条不紊的走出了房门。对于圣旨的来意,左思成已经猜到了。
“陛下有旨,豫州将军府将军左思成,即刻前往陇西接管北上大军!”说完,来人又道:“左将军,恭喜了!”
“多谢了!”左思成并未显得多高兴,他知道,北上大军,绝不会是那么简单,否则洪武帝也不会再次启用自己。“余则,带几位大人下去喝茶!”
“不用了!我们还要赶回京城!左将军,事情紧急,您也赶紧上路吧!”来人说着,带人出门,又骑马奔驰而去。
“恭喜大人了!”余则兴奋的说道,他是左思成的亲卫,当初在寿春就是如此,他十分清楚左思成内心所想,同时这也是自己内心所想,战场,才是他们的归宿!
“余则!派人去通知夫人,我们即刻就出发!”左思成说着,走出了将军府,带着自己的亲卫,头也不回的,奔出牧野,直朝陇西。
敦煌,何为平皱眉看着手上的飞鸽传书,映着火光,何为平看了又看,这才确认信上印刻确实是太尉府和玉玺所制。
“难道凉州的情况真的这么危急?还是有其他意图呢?”何为平沉思,调走两万飞骑军,对于自己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何为平要思索洪武帝这样做的意图,身为臣子,特别是像他这样领军在外的将军,最重要的,不是打仗如何,而是,是否得到天子的信任。
人常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但这在何为平看来,全是胡扯。如果一个将军擅自更改天子以及太尉府的命令,即便你打了胜仗,也会遭天子和太尉厌恶。这仗打胜了,是天子等人有错?还是你太英明神武了?
所以何为平一直很注重和大臣宦官们来往,只有他们不断的在洪武帝耳边为自己说好话,自己也才能一直统领重兵,驻守敦煌,不让匈奴迈进中原一步。
“罢了!这些还是等何为的消息吧!”何为平心叹,不由想起了何为,说来也是,两人名字几乎相同,只不过自己比何为多了一个平字,正是因此,两人相交甚好,很多时候,何为都会派人来提醒自己。
“来人,把那勇给我找来!”何为平朝门外轻喝,他已
经想好了,派麾下的副将那勇带着两万飞骑军,前往张掖,等待调令。
这一夜,凉州边城灯火通明,而在中原各个将军府,亦是如此,无数士卒被连夜叫醒,不待休整,直接奔赴陇西。
长安城外,二万羽林军和一万期门军整装待发,马坤和张柏回望城门,向几位皇子和太尉告辞,而后相视一眼。
“出发!”马坤下令,扬鞭而起,顿时,一根根火把浮动,在黑夜中就像是一条火龙蜿蜒前行!那声声震动大地的马蹄,就是火龙仰天的咆哮。
“校尉!今日一战,伤亡惨重,士卒能战者只剩下二百五十九人,其中一百人还是东门那两屯人马!”汇报伤亡本来不是陈百强的事情,但是各个军士都要镇守城门,他不得已承担了此任。
“百姓伤亡如何?”严冬虽然坐在军营中,面色疲惫,可是心跳依旧飞快。
“无法统计!”沉重的说着,陈百强心中也不是滋味,他下午跟随严冬在西门厮杀,正是因为百姓的加入,才得以守住西门。
“那就通知富春山和城中大族,让他们统计,待战事完毕后,再做抚恤!”叹气,严冬现在已经是身心疲惫,他很想好好的休息一番,可是他不能,作为定中最高的官员,掌管定中大权的他,还不能休息。
“报!”张彻跑了进来,经过两天的调理,他已经恢复过来,回到了严冬身边。“校尉,刚才崔府的士卒禀告,封堵的地道有动静。”
急忙起身,严冬喝道:“带领亲卫,随我前去!”
当严冬来到崔府,慕清和李姝也都紧张的在远处观看着,严冬朝两人点了点头,走进了假山,来到了地道内。
岔口处,士卒见严冬到来,忙上前道:“校尉,就是通往城外的那条地道,大约酉时,就隐约传来稀疏的挖土声!”
“可以确认是胡人吗?”严冬眉头紧皱,难不成,这条地道,被胡人发现了?或者是崔万山直接告诉了胡人。
“不太像,声音很小,而且断断续续的,人应该很少!”士卒谨慎的说着。
“砸开!”严冬冷声,他要确认,地道中的人,到底是谁?如果是胡人,那就直接杀了,然后将整个假山都砸塌,彻底将地道掩埋,可如果是汉人,或者就是韩风三人,他正好问问,城外的胡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士卒稍作迟疑,拿起大锤,就朝新泥印处砸去。
“嘭!嘭!嘭!....”
“哗啦!哗啦啦!”
“呸!呸!什么情况?”杨泽吐着落入口中的泥土,气愤的大喊着。
“哈哈!我们得救了!”韩风则是大笑起来,满脸的欣喜。
“你疯了,这地道都要塌了。”杨泽有些恼怒的朝韩风大喝,握着钢刀,又是朝泥土挖去。
“嘭!”
又是一声沉闷,地道抖了三分,漫天尘土掉落。
“蠢货,是外面在砸墙,快!快挖!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韩风见杨泽还愣在那里,直接爬上前,抢过钢刀,就朝前方挖去。
“嘭!哗啦!噗!”
洞口被砸开,烟尘四散,严冬等人后退,士卒们拿着刀枪,将洞口围了起来。
韩风见到光亮,心中一喜,忙爬了出来,‘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是我,韩风,是我!”韩风忙又爬起,一动不动,
生怕被士卒们给杀了。
“韩掌柜!别来无恙啊!”见韩风一身是土,狼狈的样子,严冬冷笑着。
“咳咳!还...咳!还有我!”这时,杨泽也爬了出来,讪讪的开口,一阵的咳嗽。
严冬打量着两人,说道:“吴兴呢!”
“死了!”韩风喘气说道,在地道了闷了两天,他终于又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
“你们杀了他?”严冬沉声。
“没有!不是我们杀的,是地道塌了,吴兴被埋了!”杨泽急忙解释,杀人那可是大罪,真要按在他的头上,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地道真的塌了?!”严冬皱眉,看向两人。
“塌了,真的塌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再回来。”杨泽欲哭无泪,本以为能够逃出定中,结果还是被迫返回,而且在地道中困了两天,这两天,他们几乎没有喝过一滴水。吃过一口饭,这对于平日里大鱼大肉的杨泽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来人,把洞口再堵上,这一次,一定要堵严!”严冬下令,瞪了一眼杨泽和韩风,喝道:“将这两人给我押进大牢,明日交给富源村和魏青松等人处理。”
“是!”士卒们领命,上前就要将韩风和杨泽带走。
“不要啊!不要啊!严校尉,我不想死啊!我不想受他们折磨啊!严校尉,你就饶了我这一次,我将全部家当充公,以作军资,真的,不论定中的还是云州,我的财产全部交给定中军营!您就放了我这一回吧!”杨泽跪在地上,大哭起来,他十分了解边城权贵们的手段,很多事情,这些权贵根本就不去县衙,而是自己处理。
想到自己曾经用在别人身上的手段,会被用在自己的身上,杨泽真的崩溃了。
严冬冷哼,看着杨泽,根本没有一点怜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不是士卒们镇压,让魏青松他们和富源村打起来,恐怕定中第一天,就城破了,那时,又要死多少人。
转身,严冬准备离开。
“严校尉,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这时,韩风开口,面色凝重却是没有一丝的慌张。
严冬冷笑,迈起步伐,根本没有回头。
见此,韩风忙道:“这个秘密,可是关乎定中安危,说不定在城破的时候,还能救你一条性命!”
虽然没有转身,但是严冬停了下来,毫无疑问,韩风的话打动了自己,关乎定中安危,城破时救自己的命。严冬很好奇,是什么秘密,让韩风说出这样的话。
看到严冬停下来,韩风心中也舒了一口气,他还真怕严冬是一个固执的人,听不进自己的话。深呼几口气,韩风沉声:“我知道,富源村肯定还有其他离开定中的办法。否则他们不会来定中的。”
摇着头,严冬也在思索,毫无疑问,富源村一定有自己的秘密。开口,严冬说道:“那是富源村的秘密,还不够!”
“咝!”韩风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严冬那么难缠,只好继续说道:“我知道他们还有其他的通道,崔万山曾经跟我提过,富源村在定中修造了十几条地道,除了废弃的,现在能用的,至少还有五条。”
“具体的位置!”严冬心中发冷,还有五条地道,这要是被胡人知道,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破定中,想到这里,严冬不觉对富源村的印象又坏了几分。
第四十三章 威逼富源村
“我..我不知道!”韩风有些丧气,又十分暗恼严冬,如果自己知道,还用搞得现在这副模样吗?
“那就对不住了。”严冬轻道,又迈起步伐,韩风所说的事情,根本不足赎过他的罪行!
“等等!我也愿意捐出我的全部家当!”韩风急忙大喊,可是严冬的步伐根本没有停歇,眼见着严冬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地道,韩风一闭眼,喝道:“我知道崔万山是如何与胡人联系的。”
“说!”严冬低喝,脸色沉了下来,崔万山何如与胡人联系,一直都让严冬很好奇,不知道这个,就根本无法确认,定中城内,有多少胡人的间隙。
“你保证,不将我交给魏青松和富春山!”韩风连忙说出条件。
“还有我!还有我!”杨泽也是急忙出声。
“这要看你说的是否是真的。”沉声,严冬声音很低。
“好,我说,崔万山每次和胡人交易前,都要去泰丰酒楼,点一只烤全羊!”韩风说完,盯着严冬的背影,心中惴惴不安,这只是他多年观察所得,至于是不是真的,他也不敢确信。
“先将他们关进大牢!”严冬说着,走出了地道。
一出假山,严冬直接带着亲卫,奔向泰丰酒楼。
“啪!”
陈百强踹门而入,望眼看去,泰丰酒楼没有一个人。
“嗖!”严冬走了进来,朝亲卫们下令!
“噼!啪!嘭!....”
泰丰酒楼响起一阵嘈杂,不一会儿,掌柜和店小二,厨师等人都被从后院抓了过来。
“严校尉,您这是干嘛啊!”掌柜看着满堂狼藉,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严冬了。
“听说崔万山以前经常来这里吃饭!”严冬看了一眼掌柜,继续道:“而且每次必点一只烤全羊!”
“是!是!起初我也纳闷,可是崔万山说我们的烤全羊好吃,我也就没有再问。”掌柜解释,突然像想起什么的,说道:“对了,烤全羊就是阿四做的,他就在这!”
顺着掌柜的手指看去,严冬看到一个胡人目光凶狠,瞬间朝自己扑来。
“拿下他!”严冬看到陈百强上前,冷喝。
“嘭!”
陈百强一拳打中胡人的胸膛,将他砸到在地,死死的按住。
“严校尉,这不关我的事啊,我真的不知道他和崔万山是一伙的。”掌柜的连忙跪在地上求饶,脑袋在地上嘭嘭作响。
“将他带下去,请我叔父审问!”严冬冷声道,转身就走,而这一次,他要去秦丰镖局。
当严冬带着亲卫来到秦丰镖局的
时候,大门外有不少人守在那里,如果是以前,严冬一定觉得富源村是被魏青松等人弄怕了,可是现在,严冬越看越觉得富源村这些人有问题。
“是严校尉,里面请,我这就去叫醒族长!”富易凯见严冬下马,连忙上前说道,请严冬进去。
点了点头,严冬在富易凯的带领下,朝正堂走去,一路上,严冬看到不少富家人都在忙碌着什么。
“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还不睡?”严冬指着来往的人说道。
“哦!他们都在连夜做饭,为了明早城墙上的家人能够吃饱。”富易凯解释着。
严冬虽不再提此事,可是心中却是不信,他早已下令,只要参与守城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不乱功劳大小,一律管饭吃饱,富易凯的解释,显然是敷衍。
刚坐下,富春山就走了进来,笑道:“严校尉城防辛劳,有什么事情,说一声,让在下去就是了,何必再劳烦您走一趟呢。”
“有一些事情,想问一问富族长。”严冬说着,看了看一旁的其他人。
富春山有些诧异,却也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见其他人都走完,富春山才开口问道:“不知严校尉想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当年你们富家,如何躲过吴校尉的追查,逃出定中的。”严冬盯着富春山,想要从他的脸上早出一丝破绽。
一愣,富春山又忙笑道:“这个您应该清楚的,就是崔万山假山下那个地道。”
顿时,严冬四目相对,严冬看着富春山的眼睛,而富春山也在查看严冬的眼神。
北门,张彻急忙赶来,见到孙乾,说道:“孙大人,校尉请您去审问一个胡人。”
孙乾点头,和张彻一同离去。
县衙,谢雨生和徐虎正在盘算着伤亡的百姓,只是刚开始上城墙的百姓都还有记录,可随着战事激烈,之后就忙不过来了,因为记录名册的衙役,也都上了城墙。
“大人,严校尉去了秦丰镖局,很久都没出来。”一个衙役跑了进来。
“多久?”谢雨生皱眉。
徐虎也是神色凝重的看去。
“大约已经半个时辰了。”
“徐县尉,召集衙役,咱们也去秦丰镖局!”谢雨生放下手中的名册,拉着徐虎就朝外走去,徐虎也是连忙起身,召集衙役。
“富族长,难道您就没有别的和我说的吗?”严冬质问,两人已经聊了不少时间,可是富春山死活不愿意说出那几条密道。
“呵呵,严校尉,您问的,我不是都说了吗!”富春山也想到了严冬的来意,可是那
些密道,可是他们富家活命的本钱,怎么可能交给严冬呢。
“哦?我问的是,你们富家的地道在那里!”严冬声色有些狠厉,富春山已经和自己耗了一个时辰了,再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就在崔府的假山下面!”富春山赔笑说着,心中也是百般的忍耐。
“校尉正在和富族长交谈,你不能进去!”陈百强拦下匆忙赶来的富易凯。
“这位大哥,我有急事!”富易凯焦急的说道。
“那也不行!”陈百强面不改色,韩风和严冬交谈的时候,他就在身边,自然知道严冬此行的目的,又怎会让别人来打扰严冬呢。
屋内,严冬和富春山也都听到了陈百强和富易凯的谈话。
“严校尉,您看!”富春山为难的说道。
“富族长,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富家的地道,到底在那里?!”严冬起身,冷喝着,瞪向富春山。
“真的在假山下面。”富春山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好,富族长,告辞了!”迈着步伐,严冬拉开门,走了出去。
“严校尉!”富易凯笑着说道,可是让他纳闷的是,以往都会向自己点头的严冬,这一次黑着脸,理都没理自己。
走进屋子,富易凯好奇道:“族长,严校尉这是怎么了?”
“别问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富春山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今天,自己可是把严冬给得罪了,不过为了族人,富春山也只能如此。
“徐县尉带着不少衙役过来,堵在门口。”说道这里,富易凯有些焦急,因为他看出徐虎脸上的不耐和冷色。
“哎!”富春山长叹一口气,说道:“出去看看!”
走出秦丰镖局,严冬看到了徐虎和谢雨生,刚有些疑惑,但想到富春山的态度,严冬说道:“你们来得正好。”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就闯进去了。”谢雨生气恼的说道。
“先不说这些。”严冬苦笑,又朝徐虎厉声说道:“徐县尉,安排二十个衙役看守秦丰镖局,不许任何人进出,每一个时辰,进去清查一下人数,如果听到什么动静,立刻冲进去。”
“啊!”徐虎惊讶,看了看严冬,又朝秦丰镖局看去。最后说道:“我这就安排!”
富春山来到门口的时候,只见不少衙役堵在门口,一个子弟也把刚才严冬的话,向富春山说了一遍,面色阴沉,富春山又走进了秦丰镖局。
但是富易凯却是恼怒异常,十分的不忿。觉得严冬这是卸磨杀驴,用完他们富源村,就将他们给软禁了。
第四十四章 交易
定中大牢,严冬和谢雨生坐在外间喝茶,徐虎则是纳闷,严冬让自己跟过来有什么事情。
“严校尉,牢里面还有几十个胡人,要不要杀了?”狱头站在身后,小声的问道。
“都是什么人?”下意识的问着,严冬一直在等待孙乾审问的结果。
“有十几个商人,还有二十几个是上次抓得鲜卑大人物的随从。”小心的说着,狱头也有些为难,这些胡人虽然还算安分,可是那二十多个身材魁梧的胡人,一旦想要逃走,单凭大牢这几个狱卒,根本就拦不住。
符波的人!心中嘀咕着,严冬想到了为什么南门的符波不怎么积极攻城,想来就是因为这些人了。
“带我去看看他们!”
起身,在狱头的带领下,严冬查看了一下定中大牢。
回到外间,严冬想着符波的这些手下,是不是能够利用他们,逼符波就犯呢?正当严冬思索的时候,孙乾走了出来。
“叔父!问出来了吗?”严冬急忙问道。
点头,孙乾说道:“他们并没有固定的联系方式,不过每一次联系,都要在信物上印有苍鹰的图案!”
“那定中城内,还有他们的人吗?”严冬继续问道,之所以让徐虎跟来,就是为了此事,一旦得知城内还有其他的间隙,就让徐虎带着衙役,立即抓捕。
“他说他不知道!”孙乾摇头,眼神也出现一丝的恍惚,拷问犯人,十分的耗费精力,再加上他已经奋战了一天,有些疲惫。
“您先回去休息吧!”看出了孙乾的状态有些不佳,严冬也有些担心的说道,孙乾虽然是游侠,可是毕竟年纪也大了,比不得他们这些年轻人。
“那我先回北门了,有什么事情,你再让人来叫我。”也不推辞,孙乾知道自己的身体,直接回北门。
“雨生,徐县尉,你们也先回去吧。”严冬叹气,脑海中却是在想,符波这些手下,到底该怎么办。
“你自己多保重!”谢雨生沉重的说着,和徐虎一起离开,不仅严冬有很多事情,县衙也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处理。
西门城墙上,百姓们连夜将士卒们的尸体抬下去,看着这原本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再无声息,任东心里空荡荡的。
“军士,潘军士的尸体怎么办?”一个士卒上前问道。
“和其他士卒一样,也先存放起来吧!”任东神色落寞,潘奕死了,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死去,可是他身上的伤痕,还有眉心的那支箭矢,都让任东心酸,说不定明天,躺在那里的就是自己。
“幸好此时是冬日,如果是夏天,这么多的尸体,说不定会发生一场瘟疫!”邢斌走了过来,轻声说着。
“是啊!”任东看着城墙下堆积的尸体,感慨的说道。
西门鲜卑营地,达达来到了达亥的营帐,看到达亥已经无事,正在吃肉,达达瞪了她一眼,气恼道:“达亥,你要是再办这样的蠢事,就给我滚回去。”
一愣,肉停在嘴里,达亥吃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
“咕噜!”生生将肉块咽下去,达亥急忙道:“哥,我错了,你别让我回去,这样族人会看不起我的。”
盯着自己
这个一事无成的弟弟,达达长叹一口气,又满是怜惜的说道:“你说,你在这样下去,让我如何给阿母交代!”
“我!我只想立下战功,我不想别人说达达的弟弟是个废物。”达亥失落的说着,脸色委屈起来。
看着自己弟弟现在的样子,达达面无表情,将达亥赶回去?显然不可能,这不仅仅是达亥一个人的问题,也是他们家族的耻辱。可是达亥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到时候,自己回去,如何面对达亥的生母。
想到达亥的生母,达达心中一阵温暖,当初自己父亲被仇家杀死,正是达亥的生母将自己拉扯长大,可以说,在达达的心里,达亥的生母,也是自己的母亲,要不然以达亥的实力,怎么可能坐到千夫长的位置。
“这次就算了,但是以后,你就在营帐里老实待着,再给我闯祸,我亲自押你回去,给阿母一个交代。”达达阴冷的说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放纵达亥。
“恩!....恩!”达亥激动的点头,然后拿起盘子中的肉块,递给达达:“哥,你也吃!”
无奈的接过肉块,达达一时无语,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达达失望的样子,达亥心中也是默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勇士的名号,全是仗着达达得来的,可是他想杀汉人,他想立下战功,并且这个念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多。
军营,严冬双眼睁圆,盯着地面,不断的盘算着符波的性格。
孙子兵法曾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在严冬看来兵争之势,无非料敌先机,出其不意。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了解敌方大将的用兵习惯,或者是性格,再结合当时的情形,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符波,无疑是一个软弱的人,但是严冬并不知道,此时的符波是否会因为此时鲜卑南下的大局势,而放弃那些亲信,也就是说,严冬并不是十分的了解符波,不清楚,他内心是不是还隐藏着心狠手辣。
“校尉,找到了。”陈百强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个印章递给严冬。
“你先下去吧。”严冬拿起印章,看着上面苍鹰的刻纹,拿起毛笔,在纸上写起来。
片刻之后,严冬将印章盖上纸上,带上亲卫,朝南门赶去。
“校尉!”罗玉柱和钱裴见严冬赶来,都是迎上了上去。
“去拿一把大弓过来!”严冬吩咐着,走上城墙,看向远处符波的营地。
过了一会儿,一张一人多高的大弓被抬了上来,这样的弓,整个定中也只有三把。
让人将纸张系在箭上,严冬左脚抬起,踏在躬身,拿过弓箭,搭在弦上,双手猛然拉动,躬身弯曲,响起“吱!吱!”的声响,瞄准胡人营帐,严冬猛然松开弓弦。
“嘭!”
弓弦震动,特制的弓箭就像是一道流星般从半空划过。
看了一眼手掌,两道深深的红印,严冬也喘了一口气,这样的大弓,他也是第一次张,震动的弓弦,让整个臂膀都是一阵麻木。
“啊!”
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惨叫,所有人都是一愣。
射中了?
“校尉真乃神射手!
”钱裴感慨的说着,罗玉柱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士卒也都是颇为震惊。
“侥幸罢了!”严冬淡淡的说着,脸色却是异常的凝重,符波到底会这么做?
南门鲜卑营帐,符波看着侍卫拿来的字条,盯着上面的字迹和印章。
“严冬,你可真是做的好打算!”目光阴冷,符波将纸条握在手心,心中的愤怒无以言表,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符波知道,这一次,自己又被严冬死死的抓在手里。
放弃那些亲信?从小母亲就教导自己要善待身边的人,更何况这些人伴随自己多年,有的甚至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又怎么可能这么的轻易放弃他们,让他们身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心中咆哮着,符波看着帐内那燃烧的火焰,狠狠的将纸条扔了过去。
“来人,把登巴找来!”符波闭着眼睛,不住的喘息着,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的怒火不冲破自己的理智。
“校尉,胡人有动静了。”听到罗玉柱的声音,在城楼内等待的严冬连忙起身来到了城墙。
“校尉,你看,有不少人朝西门去了。”钱裴指着远处攒动的火光说道。
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严冬脸上难违的露出了一丝的笑容,符波退兵了,自己也赌对了,这个时候,严冬非常想要见一面符波的母亲,这位远嫁鲜卑的奇女子。严冬觉得正是这个汉人母亲不断的向符波灌输汉人文化,才使得符波在此刻心软。
“你们好好看守!”严冬说着,走下了城墙,今天晚上,他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上两个时辰。
西门鲜卑营地,达达疑惑的看着符波,想着他这么晚找自己,到底何事。
“达达,马上就要第三天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我准备明日一早,带领我麾下的勇士向南出发,你知道,我们必须要抢到足够的粮草。”符波一脸的严肃。
“你要直接南下!”达达皱眉,看向了和符波一同前来的登巴,问道:“你也准备如此?”
“是...是啊!”登巴有些不确定的瞥了一眼符波,此时的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刚才,符波找到自己,直接说要南下,问自己跟不跟他一起,想也没想,登巴就同意了,可是路上一琢磨,登巴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知道吗!只要再强攻一天,定中就城破了!”达达忍耐的说道,恨不得将符波和登巴两人生撕了,“第一天你们不进攻,第二天,这才刚强攻了一天,就要走,这简直就是胡闹。”
“我们知道,不过有你达达在,我们很放心,定中一定会被你给攻破的!到时,我们抢夺的粮草,也会分给你一份。”符波面无表情,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
死死的握着拳头,达达真想上去给他们几拳,可是他不能,符波是符察的儿子,而登巴的父亲,也不好惹。
“你们走吧,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达达咬牙切齿,转头不看两人,再看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
“告辞!”符波双手握拳,朝登巴点头,转身就走。
“告..告辞!”登巴也连忙说道,赶紧跟了上去,他可不想独自面对达达。
第四十五章 愤怒的达达
“巴鲁!”愤怒的达达大喝着。
一个魁梧的胡人走了进来,说道:“首领!”
“你带领五个千人队,连夜接管南门。”达达沉声,极力平复着内心。
“现在?”巴鲁一愣,这时候已经深夜了,手下的人经历一天的激战,都已经睡着了。
“连夜!”达达强调着,挥了挥手!
“是!”巴鲁有些迷糊,可还是领命而去。
“起来!起来!快起来!”
“干什么啊!”
“赶紧收拾东西,去南门!”
“去南门?去那干什么?”
“少废话,赶紧的!”
.......
安静的营帐瞬间热闹起来,一个个胡人被叫醒,在各自头领的强迫下,开始收拾东西,向南门而去。
而在南门,符波和登巴早就让人将手下人马叫醒,一回来,符波和登巴就带着一部分人马先行,没有一丝的停留。
“怎么回事?”苏达走出营帐,不悦的问道。
“首领,好像是鲜卑那边有调动。”亲卫也是疑惑的答道。
“去打探打探!”苏达看向西门,虽然只能隐约的看见一团火光,可是那嘈杂的声音却是传入耳中。
“是!”亲卫匆忙而去。
苏达回到营帐,也睡不着,心情烦闷的左思右想起来。
过了一会儿,营帐外传来马蹄声,苏达回神,知道是亲卫回来了。
“什么情况?”苏达见亲卫进来。
“回首领,是符波撤兵南下,达达不得已调动人马接管南门。”亲卫喘着气,得到这个消息,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就赶了回来。
“连夜南下?”苏达皱眉,这其中一定还发生其他的事情。面色如水,苏达喝道:“再探!”
“是!”亲卫又急忙而去。
“连夜南下!符波,登巴,达达。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嘀咕着,苏达神色凝重。
又过了许久,苏达听着耳边亲卫的言语,眉头皱得更紧,低声道:“你确信?”
“如果有假,首领拿下我的脑袋!”亲卫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你下去吧!”苏达手扶额头,沉思起来。
符波因为一些亲信撤兵,这在苏达看来有些荒谬,可是仔细一想符波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而登巴,根本就是一个没脑子的家伙,只要符波稍微一劝说,肯定也会跟着符波,只是,达达呢?他怎么可能同意呢!
“可恶!我要杀他们!我要杀了他们!”达达愤怒的大喝着,他如何也想不到,符波竟然因为一些亲信,就这样撤兵了。他欺骗了自
己!玩弄了自己!而自己还想一个傻子一样,为他的离去找借口。
“嘭!啪啦啦!”
达达一脚踹翻架起的盆火,不解气似的,达达又朝另外一盆火踹去。
定中大牢,乌尔善被独自关在一个牢房。
“唉!那个大个子,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旁边牢房的胡人问道。
一声不吭,乌尔善闭上眼睛,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胡人,难不成说胡人正在攻城,而自己这个首领被抓了进来。
“呵!脾气还挺大!你以为你是哪个部落的头领啊!”一旁的胡人搭腔。
依旧沉默,乌尔善有些恼怒,可自己一个首领,犯不着和这些人说什么。这时候,乌尔善只想苏达等人赶紧攻破定中,将自己解救出来,或者是,让定中的汉人,把自己杀了。
一个时辰后。
“首领,符波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了。”亲卫向苏达回报着。
苏达沉着脸,拿起桌子上的一封信,走了出去。
“噗通!噗通!”
马蹄声响,苏达带着亲卫骑马来到北门附近,将信交给一个亲卫。
点头,亲卫把信系好,直接弯弓射箭。
“嘭!”
箭矢直中城楼的一根柱子。
孙乾被陈明冲叫醒,正好看到箭矢定在柱子上这一幕,一个士卒拔下箭,将信交给了过来。
接过信,孙乾看到:严校尉亲启
疑惑着,孙乾朝陈明冲说道:“派人交给严冬!”
点头,陈明冲拿着信,急忙走下了城墙。
本以为能安心睡一会,谁知刚座在椅子上,陈百强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看到‘严校尉亲启’五个大字,严冬有些迟疑,撕开信,严冬趁着灯火,看了起来。
踱步,来回的踱步,严冬心中甚是犹豫,他可以确信这封信正是胡人的一个首领所写,可是信上的内容让严冬觉得蹊跷。
自己这边刚拿人威胁了符波,逼他退兵,这个叫做苏达的就连忙自己送上门来,主动要求退兵,而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放了乌尔善!
乌尔善?被自己抓到的那个胡人?难不成,这个乌尔善,还有其他的身份?
不过此时,严冬已经来不及考察,不管这个苏达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都必须同意,只是条件,要再变上一变。
“来人,去北门!”严冬大喊着,走出屋子。
北门,孙乾,左铭和陈明冲,都陪在严冬的身边。
“校尉,就是他们!”左铭指着城外不远处的十几人。
“拿纸笔!”严冬看到了那个苏达,被几个
胡人包围在中间。
待纸笔上来,严冬只是写了两个字,一个是放,而另一个则是留。
弯弓射箭,箭矢携带着字条,射在苏达身前几尺的地上!
看过字条,苏达目不转睛的盯着城墙上的人影,大喝道:“我同意了,不过你要好好的款待乌尔善,否则,我一定血洗定中!”
城墙上,严冬看着苏达带人离去,心中突然觉得很怪异,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特别是苏达,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很快的,北门外的胡人营帐有了动静,火把耸立,眨眼看去,胡人的营帐像是被点燃了一般,一片火海。
“苏达!你在哪里?给我出来!”得到苏达的营帐也准备离去,达达飞快赶了过来,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刚被符波两人给欺骗了,现在,苏达竟然也想离去,这是达达不能容忍的。
“是达达啊!有什么事情?”苏达骑马走了过来,十分的平静,他在做决定前,已经想到了达达的态度。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见苏达一副平静的样子,达达一时无语。
“当然是南下!”苏达面不改色,在他看来,达达,也就有些勇武罢了,说到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达达甚至还不如符波。
“南下!那定中呢!”达达死死的瞪着苏达。
“定中?不是有你达达在吗!我相信你!”苏达真诚的说着,朝达达点头。
“你!你!”指着苏达,达达忽然觉得自己太蠢了,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三王子临来前,为什么让自己要多加注意了。
“哎!”丧气的,达达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营帐,达达此时心中已经没有了愤怒,有的只是冷笑。
走?好!那你们就走吧,这定中,是我达达一个人拿下的,我要让你们后悔!
“忽罕!你带领五个千人队,即可前往北门。”达达将所有千夫长都叫到帐中,开始部署起来。“库图,你带领三个千人队前往东门!”
“记住,明日一早,全力攻城,不论损失多少,一定要拿下定中!”达达盯着所有人,恶狠狠的大喝。
“是!”
千夫长们一个个神色严肃,符波和苏达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了,这是耻辱,他们一定要让符波和苏达后悔!
“哥,为什么不拦下苏达?这样攻城,我们损失太大了!”达亥小声的提醒着。
“呼!难道我不知道吗!苏达他是夫余人,而且王上并没有任命我为西路大军首领,你说,我怎么拦下他,我拿什么拦下他!”达达恼怒的大喝着,达亥低头不语。
第四十六章 淡淡的思念
“族长,严校尉为什么要这么做,凭什么这么做!”富易凯恼怒的大吼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富春山得罪了他。
“我平日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富春山瞪着富易凯,他又何尝愿意如此,这一切,都是严冬逼人太甚,那几条地道,是他富家保留香火的本钱,别说是严冬来问,即便是洪武帝来问,他富春上也不会说出一个字。
“唉!”富易凯气恼,说道:“卒长,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严校尉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富源村可是响应他的号召才入城的,而且我们还为城防提供了三百名壮士,难道就换来被他们软禁!”
“这些,你不用理会,这时候,严冬断然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富春山愁眉不展,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严冬会将自己的族人怎样,最令他担忧的是,现在他们被软禁,没有一点外面的消息,到时候胡人进城,根本来不及准备一些事情。
“那,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被他们软禁下去?!”富易凯不忿,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
“你先下去吧!”心中也是烦躁,富春山不耐烦的说着,挥手哄富易凯出去。
“我....”
“出去!”
富易凯还想说什么,被富春山打断,最后只好悻悻的离开。可是走了不远,富易凯还是气不过,转身,就要找富春山再说道几句。
“咦?族长这是去哪?”看到富春山快步的离开,富易凯有些好奇,也没有出声跟了上去。
富春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不住叹息的走着,来到了清风镖局后院的一个屋子前。
“吱!”
推门而入,昏暗的灯光不断的摇晃,屋子内没有一个人,富春山看向床榻,不觉神色平缓,关上了屋门,坐在椅子上。
富易凯脸色更是迷惑,这么晚了,族长来这里干什么?悄悄的靠近,富易凯将耳朵附在窗旁,这时,屋子内想起了富春山的声音。
“平儿啊!你知道吗?今天,就在刚刚,定中的校尉来找我了,可惜,我们话不投机,就因为这,那个校尉就将我们富家给软禁了,大门外,二十多个衙役看守,而且每个时辰,都要清点一下人数,你看,这就是官府的人,你相信的官府啊!”
门外的富易凯有些纳闷,族长来这里,难道只是为了向自己伯父说这些?富易凯不解,不过想起富平,富易凯又是叹气。自己并不是富家真正的嫡出,说起来,富家已经没有嫡出了。
经历过禁胡令事件,富家嫡出只剩下富春山一脉,本来富春山有两个儿子,可是自己的这两个伯父,一个中毒至今昏迷不醒,一个更是与胡人交战,撒手人间。到了现在,自己这个旁门,反倒成了血缘最近的富家子弟。
轻轻的,富易凯准备离开,不愿意再听下去,可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富春山的一句话,让他又停了下来。
“那几条密道,是我富家祖辈辛辛苦苦,耗费上百年的家业修建的,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救回我富家的香火,那个严冬,不知道怎么就得知了此事,他逼我交出地道,我怎么会,你看到了吧,为了活命,官府那些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只是你,你当初就为什么不明白呢!”
富易凯愣住了,密道?官府的人不是早就查封了吗,难道.....富易凯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严冬走时理
都不理自己,怪不得衙役们将自己等人软禁,原来都是密道的原因。
“呼!”富易凯叹了口气。
“谁!”
富春山大喝,脸色顿时狰狞起来,起身就要朝门外赶去。
“吱呀!”
屋门打开,富易凯面带愧疚的走了进来。
“族长!”
“是你啊!”富春山松了一口气,对于富易凯,富春山投入了很大的心血,一直想要将他培养成为下一任的族长。
“族长,我错了,我不该偷听你说话,更不该和你大吼!”富易凯低着头,就像小时候犯了错一样。
“罢了,这些事情,你迟早都应该知道的。”富春山摇了摇头,又坐了下来,说道:“每当我有什么烦心事的时候,都想要找你大伯诉说一下,这样一来,我也轻松了很多。阿凯,我们富家,以后就靠你了。”
“族长,您别这么说,大伯一定会好起来的。”富易凯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富平。
“富平!很难醒来了。你先走吧,我想再呆一会儿!”富春山有气无力的说道。
听着富春上的声音,富易凯觉得,此时的富春山不再是族长,而是一个失去两个儿子的老人,风烛残年。
转身,富易凯皱起了眉头,刚才他知道了很多事情,更加有了不少的想法,他在挣扎,这些想法,要不要向富春山说。
“族长,我有几句话想说!”富易凯一咬牙,猛然回头。
“说吧!”此刻的富春山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态。
“那我就说了,既然严校尉也想在城破时,借我们的密道离开,所幸我们就同意,据我所知,严校尉在定中也没有多少亲人,费不了多少的时间,我们何不顺水推舟,载严校尉一程呢,既结好了他,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也好过了。”富易凯说出心中想法,神色不定的看向富春山。
“不错,阿凯,你长大了。”富春山欣慰的说着,心中也在思怵着富易凯的话。
晨曦殿,此时的刘清儿正在张目北望,一身青色的长裙,整个人倚在窗沿旁,眉宇间弥漫着说不出的忧愁和苦闷。自从上一次见过严冬之后,刘清儿没有再迈出晨曦殿一步,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她被禁足了,说得难听一点,她被囚禁了。
狩猎后不久,刘清儿就被洪武帝叫到未央宫,虽然洪武帝没有多说,但是刘清儿从洪武帝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悦,还有几丝警告,警告自己,不要忘了身份,警告自己,断了和严冬的念头。虽然只需当面应承几句,可是刘清儿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意,一番抗争,无果。刘清儿被囚禁在了晨曦殿。
对于相恋的人来说,不!对于每一个心中有所爱的人来说,思念都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就像那首古诗所言: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从古至今,不知道多少人为思念所害,想念而不得相见。
思念的可怕之处有很多,这些天来,一直缠绕刘清儿的就是那总是在暮然之间心头蹿出的寂寞。她渴望看到严冬,渴望听到严冬的声音。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立刻踏遍千山万水去定中找严冬,不为别的,只是想要见严冬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的望着,哪怕这一切严冬都不知晓,但是她知道,就足够了。
已经两个月十五天,刘清儿清楚的记得距离她最后一次看到严冬的时间,这两个多月
来,刘清儿彻夜难眠。每当她想要入睡的时候,严冬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她的脑海,心中便会升起一股思念,这思念无声无息,悄然而至,顿时刘清儿便会沉浸,迷失其中。每当这时候,刘清儿都会起身站在窗旁,望向北方。在她的眼中,窗外的夜空,会出现一道严冬的身影,让她无法自拔的望在那里。
刘恒每天都会来劝刘清儿,可是在刘清儿看来,自己和严冬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最后严冬甚至被洪武帝发配定中,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刘恒。谈不上怨恨,只是如今,刘清儿已经在渐渐的和刘恒保持距离,即便,刘恒是自己的亲哥哥。
“清儿,听说胡人正在大举进攻凉州,不要说定中,就连云州都可能保不住,那个严冬,也肯定会被杀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满口怨气,不过刘恒心中的怨气,都是冲向严冬的,他不明白严冬给自己的妹妹下了什么**药,让她这般魂不守舍。
“胡人南下如何?云州破了又如何?定中破了又如何?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刘清儿朱唇轻启,微微一笑,但是在那憔悴的脸庞上,却让人心口一痛。
“哎!”刘清儿的模样让刘恒气愤,更是心痛,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刘清儿惊讶或是诧异,这是刘恒最喜欢也是最佩服自己妹妹的一点,如今,却又是刘恒最不喜的一点。
“六哥,你不要再说了,总之我是不会变心的,即便严冬死了,我的心,也是属于他的。”刘清儿颔首轻摇,紧咬着嘴唇,眉眼中露出几丝悲伤和坚毅。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件事情,父皇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我听说,父皇已经准备给你挑选驸马了。”刘恒盯着自己的妹妹,想要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一点慌乱,可惜,他失望了,刘清儿依旧神色无动,抬头看向北方,不,那神眼中,满是希冀,这让刘恒甚是愤恨。
“清儿,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刘恒长叹着,有些颓然,他不明白,那个严冬有什么好的,更不明白,自己的妹妹为何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失落,怅然,刘恒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
嘴角轻动,刘清儿十分清楚自己这位哥哥的野心,听到这些话,有些漠然,又有些安心。
“清儿,你难道忘了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吗?”不甘心,刘恒很是不甘心,当初,正是自己的妹妹的唤起了他心中的野心,甚至为自己规划了今后的路程,可是此刻,刘清儿竟然放弃了,这怎么可以,这怎么能行!
“何必如此,六哥,即使没有我,相信以你的手段,也是有机会的。”有些愧疚,但心中没有一丝的后悔,就像严冬所说的一样,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先祖立下的规矩,更何况,她心中已经有了严冬,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即便是那飘渺的东西。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刘恒摇头,丧气的说着,起身,整理一番,刘恒闭上眼睛,沉默许久后,刘恒大步走出了晨曦殿。
“你会后悔的!”
刘恒离去时的声音在晨曦殿内回荡,刘清儿无动于衷。
后悔?会吗?也许吧,不过,不是现在!
窗外的天空,一丝光亮出现,刘清儿喜笑颜开,她看到了,她看到严冬奋勇杀敌,虽然浑身伤口,虽然鲜血淋淋,但是,他骑着白马,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 疯狂
“校尉,一个衙役来报,富春山想要见您!”陈百强轻声说着,他知道严冬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此时的他,也只是在闭目养神,虽心有不忍,可此时非比寻常,有些事情,必须严冬来决断。
“备马!去秦丰镖局!”睁眼,虽然眼睛里满是血丝,可严冬的目光依旧炯炯有神。
“驾!驾驾!”
马蹄奔腾,严冬带人赶往秦丰镖局。
“噗通!噗通!.....”
定中南方二十里外,符波和登巴策马奔腾,这时候,登巴再也忍不住,问道:“符波,咱们为什么要撤兵南下啊?”
“怎么?后悔了?”符波轻笑,登巴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待人一向豪爽,而且刚才还支持了自己,所以符波对他好感大增。
“那倒没有,只是有些纳闷!”登巴真的有些后悔,刚才怎么一时迷糊,就跟了上来,不过他也知道,这时候,决不能说出心中想法,光秃的脑袋在火把下来回摇晃。
“其实你不问,我一会儿,也会说的!”符波说着,拉起缰绳!
“吁!”“吁!吁!....”
一阵马鸣,战马都停了下来,符波朝后喝道:“就地扎营!”
命令很快传遍,一个个胡人拉起缰绳,停住步伐。
见后面开始忙碌,符波缓缓的骑马向前,而登巴疑惑的跟在一旁。
“登巴,你觉得汉人比我鲜卑如何?”符波一开口,就是沉重的话题。
“那还用说,自然是比不得,汉人一个个软弱无能,我鲜卑人一个个勇武非常!”登巴骄傲的说着。
“那为何我鲜卑每次南下,都被汉人挡住,而且汉人占据中原肥沃的土地,而我鲜卑只能在北方冰冷的大地牧羊?”符波语气沉重,在黑暗中眺望北方,眼前虽然一片昏暗,可对于符波来说,那南方广阔的土地,自己从未去过,从未见过,不正是一无所知吗。
“这!.....”登巴脑袋一懵,旋即凶狠的说道:“都是那些可恶的匈奴,他们一直都想打败我们,想侵占我们的领土,奴役我们的族人。”
摇着头,符波说道:“那汉人呢?他们也要和匈奴交战,而且他们自己分成了三个国家,也在互相的交战。”
“你说为什么?”登巴有些恼怒的说道,哪有说自己不是,而赞赏敌人的。
“原因很简单!这里!”符波指着自己的脑袋,慢慢说道。
“脑袋?”觉得有些可笑,登巴冷哼了一声。
符波也不恼,说道:“不是脑袋,是智慧。汉人中那些聪明的人,将自己的智慧,自己的经历记录下来,用来告诫教导他们的后人,而我们呢?我们的祖先信奉战马,信奉自己的勇武,所以他们从来不注重怎么教导我们,他们更相信,真正的勇士,一定是自己杀出来的。”
不断的晃着脑袋,登巴糊涂了,他根本就不明白符波在说什么,不悦道:“符波,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这次南下的目的,不是为了什么粮草,而是要抢夺一批汉人书籍,押一批汉人的学者回去!我要让他们,为我们翻译书籍的内容,让他们,来教导我们的子孙,只要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的踏入中原。”符波说着,不觉激昂愤慨。
“这!这可行吗?”登巴总算有点明白,就是让汉人来给他们讲道理。
“我母亲常教导我,只要你付出努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沉声说完,符波盯着登巴。
“好,这一次,我跟着你干了!”点着头,登巴虽然不明白符波的那些道理,听的云山雾绕,可是他知道,自己一旦跟定一个人,就绝不能退缩,这是草原上先祖的教诲。
“严校尉,您终于来了。”见严冬进门,富春山连忙笑着迎了上去。
“富族长,有何事啊?”严冬即便知道富春山多半是改变主意了,依旧沉着脸。
“呵呵,您刚才说的事情,我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了。”不觉尴尬,富春山陪笑着。
“哦?你改变主意了?”严冬故作姿态,不论富春山交不交出密道,在他的心里,富春山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是啊!不就是几条密道吗,严校尉想知道,尽管拿去!”富春山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图,递给严冬。
疑惑的看着富春山,严冬并没有立刻接过图纸,他在想,富春山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这时候,富春山脸色一变,悲痛的说道:“我只求严校尉离开的时候,带上我的几个后辈,为我富家留下一点香火。”
富春山将富易凯拉到身前,低声道:“阿凯您见过,他绝对是一个好孩子,也是我唯一看好的后辈,求您看在富源村为定中城做出的贡献
上,就让阿凯跟着您吧。”
严冬面无表情,看着富春山和富易凯,心中冷笑。
富易凯则是脸色大变,让自己跟着严冬?为什么族长之前没有向自己说呢,况且自己离开了,富家怎么办,富源村怎么办。
还真是老狐狸,严冬暗道,接过了图纸。
虽然自己拿图纸只是为了防范胡人知晓密道,暗中偷袭,可严冬也没有向富春山解释,只要图纸拿到手,防范住胡人就行。
看了一眼有些不愿的富易凯,严冬笑道:“富族长,你这个后辈似乎不愿意跟着我啊!”
“哪里!哪里!”富春山摇着头,狠狠的瞪了富易凯一眼。说道:“严校尉尽管放心,如果阿凯犯了什么错,您尽管的打他骂他!”
“可以,只是不知道富源村还有多少这样的壮年?”严冬想到城防现在越来越吃紧,打起了富源村的主意。
“啊?这.....”富春山心中气恼,脸色为难起来。暗骂严冬可恶,这是想要将他们富源村一网打尽。
“放心,我让富易凯当我的亲卫!”严冬正色,既然想要一些好处,就要付出一些代价,而保证富易凯的安全,无疑是富春山最渴望的。
“好!”一咬牙,富春山答应了下来,说道:“我这就让人召集壮年,帮校尉守城!”
“一言为定!”严冬冷声,接着道:“图纸我就拿走了,军中还有事,我先走了。”
“严校尉慢走!”富春山起身相送,朝富易凯喝道:“你还不赶紧跟上去!”
低着头,富易凯满心委屈,他知道,自己如果活下来,这条命,就是无数同村人换的。
将富易凯交给了陈百强,严冬拿起图纸,在灯光下细看。
看着一个个标注,一条条密道,严冬真的震惊了,这密密麻麻的横竖密道,几乎密布了整个定中城,而且这些密道相互交错,牵连,如果没有旁边的标注,根本看不明白,最让严冬的诧异的是,一个密道中甚至还隐藏着其他密道。
看到最后,严冬不觉失笑,因为这些密道都隐隐通向崔府的假山下,这样说来,之前自己盘问富春山的时候,他倒也没有说错。
继续看图,逐渐的,严冬的心开始飞快的跳动,脑海飞速的转动,血液不觉沸腾,一个疯狂的想法呈现。
第四十八章 潜入
目光注视着图纸,严冬盯着地图上那四个触角似的密道。
这四个触角从那复杂的密道网中,向定中城外蜿蜒。东方,北方,西方,南方,四个方向,竟然都有一条密道通向城外。
脑海中呈现定中城的轮廓,密道也随之出现,通过图纸,在脑海中不断修改,保证与真实的情况一致。
在确定通向城外的四条密道后,严冬又开始梳理城内的密道网,手指在图纸上顺延,严冬要找到,正确的路线。
当手指从崔府沿着密道顺在城西外后,严冬直接站了起来,在屋内走了几步。
目光灼热,神色紧张,严冬心中飞快的完善着自己的计划。
“陈百强!”严冬低喝,眼睛却是盯着地面。
“校尉!”陈百强急忙走进来,看到严冬的样子,有些诧异。
从腰间掏出令牌,严冬凝重的说道:“拿上我的令牌,分别从北门,西门,南门调动十名士卒,要最勇猛的,再去东门调动二十名士卒。让他们到崔府假山集合。”
陈百强有些惊讶,严冬这是要做什么?这个时候从各个城门调动不多的人手,有些怪异。可军令如此,陈百强还是立刻答道:“是!”
严冬并没有留在军营,直接带着张彻几人匆忙赶到了崔府的假山。
“校尉。”士卒见严冬进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
“停下来!”严冬来到已经糊了不少的密道前,说道:“把密道扒开!”
“啊?”士卒一愣,又忙点头道:“是!我们这就挖开!”
几个士卒上前,将新泥又扒开,很快的,通往城外的密道再次打开。
弯腰走了进去,严冬感受着密道内特有的气息,回想着图纸上的标注,走了大约五丈,严冬停了下来,一拳朝左侧打去。
“嘭!”
拳头打在泥土上,虽然一声沉闷,可是严冬听出了一些不同,很明显,这泥土有些松垮,心中一喜,严冬起手又是几拳。
“嘭!嘭!嘭!”
“哗啦!”
泥土垮塌,烟尘飞扬,严冬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黑洞。
“拿火把来!”朝外面大喝着,严冬走进了黑洞。
“啪嗒!”
跳在地面,全然不同前面的地道,一阵阴冷和潮湿袭来。这时,张彻拿着火把进来,递给严冬一支,自己也跳了下来。
“校尉,这是哪里!”张彻很是震惊,此时他所处的地方,和定中,甚至外面的密道都相差甚大。
举着火把,严冬转身看了一圈,这个密道较之一旁的大了不少,能够容下两人前行。富家的人当初就是从这些密道中逃生的,这样一来,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也不会拥挤,露出一点风声。
“任军士,校尉有令,挑选十名勇猛的士卒,前去崔府通道!”陈百强来到西门,直接找上任东,拿出令牌,低声说着。
“十名?校尉这是要做什么?”任东迟疑,十名士卒,如果是以往,并不能凸显出什么,可是现在是战时,每一
个士卒,都异常的珍贵。
“不清楚,您还是赶紧吧,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陈百强说着,下了城墙,骑上马就朝北门而去。
任东紧皱眉头,看向崔府的方向,只见那里火光通明,任东疑惑,却有转身,朝躺在冰冷城墙上休息的士卒走去。
北门,当陈百强说出来意后,孙乾已经猜到严冬想要做什么,他直接挑选了九名士卒,连上自己,一共十人,赶向了崔府。
南门,罗玉柱二话不说,直接派人人朝崔府赶去。
严冬在密道内又走了一会儿,看着地图,他弄清楚了在密道内如何分清楚方向,并且找到了通往城西外的那条密道,在墙上做下记号,严冬转身离开了密道。
“李存勖!”任东摇晃着,十名士卒,任东不是选不出来,可这个时候,很多士卒经过两天的厮杀,都很是劳累,还有力气厮杀的人,并不多,而李存勖今天的表现很是出色,杀了不少胡人,任东决定,让他一起去。
迷糊着,李存勖睁开沉重的眼皮,“军士,有什么事?”
“起来再说!”任东看着李存勖还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轻声说道。
“哦!”轻轻的放下自己弟弟的尸体,李存勖站了起来。
“跟着他们,听候校尉的命令!”任东指着不远处集结好的士卒。
“知道了!”李存勖点头,跟了上去,在下城墙前,他又回头看了李存海一眼。
西门外,负责守卫的胡人巡逻着,这时,一个胡人看到城墙上火光攒动,有些纳闷,说道:“哎!快看,西门好像有动静啊!”
“哪有?”另一个胡人连忙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不由说道:“你该不会是怕了汉人了吧!”
“滚!刚才明明有不少火把在城墙上攒动!”胡人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又怎么了?难不成他们还能攻出来?”撇了撇嘴,另一个胡人不再理同伴,倚在栅栏上,眯起了眼。
云州,高建凌几个都尉,都聚集在将军府,屋子内昏暗的灯光,很是让人瞌睡,可是此时,没有一个人还有睡意,都是目光迥然。
“这个时候,估计定中已经城破,说不定那里的胡人明日就会来云州,情势危急,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松懈,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姚鲁告诫着自己的部下。这两天,胡人进攻虽然激烈,可以他们的人手,还算不上全力而为。
“将军,这一日下来,士卒们损失就达两成,在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杨平朝刚刚调来云州一年,本以为这里安全一点,没想到却是碰上了胡人大举南下,也只好自认倒霉,可是目前的云州,虽还没到岌岌可危的地步,却也初现危情。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们鼓舞麾下的士卒,让他们奋勇杀敌,万不可心存侥幸。”姚鲁沉声,他在云州已经不少年了,非常清楚云州的状况。
“将军,城中的大户多有护卫家丁,是不是可以组织他们上城墙协助我们防守!”高建凌建议着,可心中也没有底气,想要那些大户出力,除非许给他们更多
的好处。
“这件事情,我会找孔成秋和程鹏商量的。”姚鲁神色狠厉,在这危急时刻,如果那些大户们还不出力,那么自己会毫不犹豫的向他们亮起屠刀。
当严冬出来的时候,士卒们一个个站在假山前,在火把的映射下,格外的威武。
“话不多说,此次将你们找来,目的只有一个,夜袭胡人。”严冬说着,目光注视着众人。
“什么!”
“夜袭胡人?”
“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出去。”
.......
士卒们都轻呼起来,严冬的话,实在让他们震惊,一个个疑问从他们的心中生出,怎么出去,怎么夜袭,怎么回来等等,等等。
“此次夜袭,我亲自带队,我们的目标,不是杀胡人,而是放火烧了他们粮草,如果可以,甚至烧了他们的营帐。”严冬说着自己的计划,这次夜袭,虽然有一时冲动的因素,但是他也经过了深思熟虑,死守定中,肯定城破,为今之计,只能逼胡人撤退。
符波和苏达走了,这就是机会,只要再将达达逼走,那么定中就暂时安全了,他们也可以得到一丝的喘息机会。
“当此之时,就是我们报效天子,报效百姓的时刻,只有将胡人逼退,才能保住定中,保住定中城内近万的百姓。”严冬目光从一个个士卒脸上扫过,从他们的眼神中,严冬看到了坚毅,看到了无畏。
“如果有人牺牲了,我会想天子为其请功,如果我不幸身亡,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完成这次夜袭。”严冬话毕,喝道:“来人,上酒!”
“嘭!嘭!....”
一坛坛烈酒被抬了上来,一只只大碗放在众人身前。
“我敬你们每一个人!”严冬大喝,亲自倒酒。
只见酒水从坛子里涌出,在碗内打了个转,飞溅出不少。
慕清和李姝两人站在走廊内,看着壮志的士卒和严冬,心中一阵悲凉,她们多希望严冬能够留在她们身边,可是她们同样知道,定中,更需要严冬,而这些士卒,和严冬一样,都在为定中的百姓,甚至荒原后那无数的百姓抛洒热血。
也许,他们一去无回,可是这时候,她们不能阻拦严冬,因为,这就是一个男人,一个将士的宿命。
此刻,她们唯有祈祷上天,期盼着严冬安然而归。
“喝!”
严冬举起碗,张开大口,酒水涌入,丝丝冰冷入口,而后瞬间,一股股灼热从腹内升起。
士卒们也都是仰口畅饮,他们清楚,此去,凶多吉少,但是身为一个士卒,他们不能不去,
保家卫国!这是他们的职责!
“出发!”严冬朝众人点头,率先走进了假山。
一个个士卒也都是满怀死志,走了进去。
看着严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慕清眼眶湿润,低声道:“李小姐,侯爷还会回来吗?”
“会的!”盯着严冬离去的方向,李姝点头,毅然说道。
第四十九章 被发现了!
定中城下,严冬带领着五十名士卒行走在密道中,看着周围越来越窄的泥墙,严冬知道,他们距离出口也越来越近。
又走了一会儿,严冬停下脚步,抬起右手,示意后面的士卒停下来。
拿出图纸,严冬仔细的观看起来,一旁孙乾说道:“应该就是这里!”
点头,将图纸收起来,严冬抽出长剑,就朝右侧的泥墙刺去。
“噗嗤!”
长剑直接透穿泥墙,晃动了两下,泥墙上出现一个大口,看到此景,严冬深吸一口气,朝身后的张彻说道:“扒开!”
两个士卒上前,可刚一推,就听到“呼啦!”一声,一片泥墙倒塌,泥土扑面。
“什么声音?”地面,正在巡逻的胡人一停,轻声喝问。
“哪有声音?”其他的胡人都是不耐,挥着手,让同伴赶紧前行,只要巡完这一趟,他们就可以睡觉了,谁愿意在冰冷的夜晚站在外面受冻。
尘埃落定,严冬拿着火把走了进去,眼前,一道堆砌的泥台阶出现,严冬朝后点了点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小声点!”
虽然听不清楚严冬在说什么,可是看到他的口型,士卒们一个个伫立不动,神情紧张的呆在原地。
严冬脚步轻挪,缓步而上,当来到台阶顶端,严冬静静的听了一会儿,觉得周围没什么动静,这才双手抬起,将上面厚重的木板稍稍顶起。
“哗啦!哗啦!”
轻微的泥土滑落,严冬立即停手,等一会儿,见上面没有动静,再次抬手。
一道缝隙出现,一股冷风钻进,顿时让严冬浑身一颤,顺着缝隙看去,严冬看到几个胡人躺在篝火旁,呼呼大睡,环顾周围,几堆篝火熊熊燃烧,而远处传来几声胡人的谈话。
轻轻放下木板,严冬回到路口,低声道:“外面就是胡人的营地,而且正对着,就是一群胡人在篝火旁睡着了。”
“有没有巡逻的?”孙乾出声问道,他经常会潜入仇家中,十分清楚该注意哪些情况。
“有!不过距离很远!”严冬虽然一腔热血,浑身沸腾,计划的很周详,可即便如此,严冬心里也没有底,有些事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现在,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准备好,只求上天保佑,让胡人巡逻队晚些发现他们,这样,他们也能做更多的事情。
“杀了篝火旁的胡人,换上他们的衣服。”孙乾立即想到了办法,虽然胡人和汉人长相上差异很大,可是现在是夜晚,而且是冬天,很少有人会在意这些。
眼睛一亮,严冬不住点头,朝士卒们轻声道:“一会儿十人为一小
队,先进营帐,杀一些胡人,换上他们衣服,然后寻找胡人的粮草,找到后,立即放火,而其他人,见火光,立刻就地放火,扰乱胡人。”
士卒们纷纷点头,严冬朝孙乾看了一眼,两人带头,朝密道外走去。
夜色黑暗,北风寒冷,胡人营帐一片安宁,除了篝火时常发出“啪啦!”的燃烧声,再也没有任何的声响。
这时候,一片空地上,一块木板缓缓抬起,一个人影躬身走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人走了出来。
严冬走出密道,回头,向孙乾指了指前方篝火旁的几个胡人。
孙乾点头,缓步轻走,几个士卒也跟了上来。
来到胡人的身旁,严冬手抬在脖子上,眼光凶狠,向士卒示意着。
见几个士卒准备就绪后,严冬一点头,一只手直接捂住胡人的嘴巴,长剑瞬间就划破了胡人的脖子。
甚至没有一丝挣扎的,胡人的身体瘫软在了地上,而其他几个士卒也都杀了各自的目标,这时,孙乾又指了指营帐,然后几人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哈!”
就在孙乾准备进入营帐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帘口传来,顿时,只见孙乾左手向前一挥,推向前一迈,握着长剑的右手直接刺了进去。
“唔!”
胡人挣扎的想要发出声音,却被孙乾死死的捂住嘴巴,最后在孙乾的支撑下,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严冬轻轻的喘着气,看到孙乾向自己打眼色,又带着几个士卒缓缓的走进了营帐。
“哈~呼~”
“哈~呼~哈~呼~”
营帐内满是胡人打鼾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严冬等人都放下心来。
严冬打着手势,将营帐内的胡人分配给几人。
蹑手蹑脚的,几个人开始斩杀睡梦中的胡人。
片刻之后,一切顺利,二十多个胡人没有一个活口,营帐也安静起来。
赶紧换上胡人的衣服,这时,一个士卒也招呼着其他人,走进了营帐。
“一切按照计划行动,记住,以粮草为先,找到之后,立刻烧掉。”严冬再次叮嘱着士卒,可以说,定中能否守住,就在此一役了。
严冬带着张彻几个亲卫,率先走出了营帐,朝西而去,而孙乾则是带着几人,先为其他人找衣服,然后再向南探索。
冰冷的寒风打在脸上,却掩饰不住严冬内心的火热和紧张。假扮胡人,深入敌营,怎么想,严冬都会觉得这是个疯狂的决定,可是到了这步田地,也只有疯狂的想法,才能绝地反击,守住定中。
孙乾面色如常,向西探索
着,甚至一路上遇到了几波胡人的巡逻队,都轻松的应付过来,对于一个游侠来说,这些事情,已经轻车熟路。
李存勖和几个士卒向北方走去,中间遇到过一次胡人,盯着头皮,李存勖和胡人用鲜卑话交谈几句,这才没有露馅,也幸亏那个胡人也是迷迷糊糊的,没有在意。
严冬带着亲卫走着,不觉迷了方向,因为胡人的营帐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而且摆放的很随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道路和区域。
心中焦急万分,每躲在胡人营地呆一分,就意味着找到粮草的几率越小,而活命的机会,也越来越渺茫。
就在这时,一个胡人走出营帐,看了严冬等人一眼,迷糊的朝一旁的空地走去。
眉头一皱,严冬向张彻打了个眼色,直接上前,一把捂住胡人的嘴巴,将他打晕。
拖着胡人,严冬和亲卫走进了一个营帐,将睡梦中的胡人都杀了,再将晕过去的胡人绑起来,张彻拿着水袋,泼向了胡人。
“啪!”
一阵冰冷,胡人瞬间醒了过来,脑袋一阵摇晃,想要站起来,可是死活动不了,这时,他看到了严冬几人正目光凶狠的瞪着他。
想要说话,可是嘴被堵上,胡人心中大乱。
“带他看看那些胡人的下场,然后问他粮草在那里!”严冬冷冽的说着,看了一眼营帐内满是血水和尸体的床榻,心中没有一丝的不忍,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一个会说鲜卑话的亲卫拖着胡人在营帐中走了一圈,这时候,胡人虽然目露凶光,可是身体确实瘫软了下来。
在亲卫的威逼利诱下,胡人终于说出了粮草的下落,原来粮草并没有和营地在一起,而是另外存放,就在营地后方的不远处。
面色忧愁,严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难道要无功而返?
摇着头,严冬不甘心,也绝不会就此离去。
“敌袭!敌袭!”
“汉人来了!”
“快来人啊!汉人来了!”
营帐外一阵嘈杂,顿时无数胡人都被吵醒,一个个衣衫不整,拿着胡刀就冲了出来。
心中一凉,透过门帘的缝隙,严冬知道,有人被发现了。
“放火,烧了!”愁眉不展,目光阴晴不定,严冬恶狠狠的说道:“我们装作胡人,然后向存放粮草的地方跑过去。”
说着,严冬等人冲了出去,在人群中,亲卫大声呼喊着,看到一个个胡人提刀朝火光处跑去。严冬等人悄悄的溜出了营地。
第五十章 达亥之死
“和他们拼了,杀!”
一队士卒被发现,直接冲向了胡人。
“杀了他们,不能放跑一个!”
“把他们围起来!杀啊!”
......
冲出营帐的胡人看到都是穿着胡衣的人在厮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听到呼喊,顿时一个个勃然大怒,向厮杀的地方跑了过去。
孙乾带着几人掺杂在胡人中,不过他并没有跟上去,而是观察着情形,待发现事发处在北方时,孙乾稍稍安心,朝几人点头,进了一个营帐。
“外面怎么样了?”营帐内还没有出去的胡人急忙问道。
摇头,孙乾目光一扫,营帐内还有六七个胡人,皱眉,孙乾目光狠厉的朝身后的几人看了一眼。
会意,身后的士卒向另外几个胡人靠近。
“嘿!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另一个胡人疑惑的问着,拿起衣服穿上,就准备出去。
当胡人越过孙乾,就要走出营帐之时,突然背后一痛,想要回头,却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其他胡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拿起胡刀,准备防备。可是早就蓄势待发的士卒又怎能给他们机会。
“噗嗤!噗嗤!”
几声清响,血水四溅,营帐内的胡人悉数倒在地上,没有一个活口。
看着地上慢慢冷却的尸体,孙乾心神转动,呆在这里,现在无疑是最安全的,可是等到胡人将外面的士卒杀完,肯定会清查人手,到时候,营帐内的其他胡人也会回来,再想走,可就是比登天还难。
“去其他的营帐!”孙乾说着,将手中的长剑扔下,拿起一把胡刀,走了出去,而另外几个士卒,也紧随而上,这时候,他们也只能相信孙乾。
李存勖看着一个个胡人拿刀嘶吼而过,心中闪过几丝失落,喊杀声离他们并不远,可是他们却不能去救,只能听着同伴们的惨叫声在耳边回荡。
士卒们咬紧牙齿,压迫着心中那无边的愤慨,继续搜索着胡人粮草所在。
十死无生,被发现的士卒们疯狂的挥舞着胡刀,火把早就被他们扔向了附近的营帐,在那烈焰的燃烧下,他们几乎无处可逃。
“锵!”
胡刀相撞,虽然对面的胡人比自己魁梧了不少,可是身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士卒双手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直接将胡人劈砍在地。士卒脸色狰狞的,一步上前,胡刀刺入胡人胸膛,鲜血飞溅。
“弟兄们!杀!杀一个不赔本,杀两个赚一个!”士卒狰狞的大笑着,本就抱着死志而来,如今,他们更是不奢望能够活命,只期盼自己的校尉能够烧了胡人的粮草,只期盼能够多杀几个胡人,为定中做出最后的一份贡献。
“杀!”“锵!”
一个士卒咆哮着,又是迎上了一个胡人,胡刀狠狠的撞在一起,可是双手早就麻木的士卒,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他大步前行着,将胡人逼向火海。
士卒们在死亡面前爆发出最后
的疯狂,几个燃烧的营帐更是像一个火圈一样,将他们围了起来,而在一堆堆火光冲天的空隙处,无数胡人堵在那里,一时间,这里仿佛是一座火焰擂台,台下的胡人一个个热血澎湃,想要上去杀死台上的士卒。
“怎么回事?”达达听到营帐外喊杀震天,一片嘈杂,急忙走了出来,见人群涌动,更是焦急的抓住一个胡人,大声喝问。
“汉人,汉人袭营了!”
“嘭!”
愤怒的达达直接将胡人摔在地上,这时,护卫也将战马牵来,起身上马,达达直朝火光处赶去。
“让开!让开!”
护卫们为达达清出一条道路,骑马上前,达达看到了正在火光中厮杀的士卒,不觉皱眉,就这几个汉人?他们袭营?可笑,这几个人又能做什么,而且,定中还有多余的人手袭营吗?就算现在他们成功了,单凭这几个人,又能做什么?难道送死吗?
达达心中狐疑不定,不知道汉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是为了保险起见,达达还是下令道:“去告诉图兰,看好粮草。”
护卫领命而去,达达翻身下马,直接迈入了火光中。
达亥带着自己的护卫,匆忙的朝火光处赶去,心中满是愤怒,嘴中不住的大骂道:“可恶的汉人,竟然敢袭营,我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
这时,达亥在人群中看到有几个胡人竟然迎着人群朝南走去,晃了晃脑袋,达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再仔细看去,依旧如此。
顿时,达亥愤怒了,胡人勇士们一个个都是冲向火光处杀敌,可是这几个人竟然想要逃跑,这如何能行。
“你们!给我停下了!”达亥指着孙乾几人,大声喝道。
几乎瞬间,不少胡人都纷纷朝孙乾几人看去,而后又看向达亥,心想,这几个人,怎么得罪达亥了。
当孙乾看到达亥指着自己时,心中暮然一愣,可这时绝不能逃,更不能慌乱,不,应该慌乱,因为来人显然是胡人的一个头领。
回头看了几个士卒一眼,孙乾用眼神示意他们稳住。
上前,孙乾用鲜卑语说道:“首领!”
看到孙乾一副畏畏缩缩,很是恭敬的样子,达亥既高兴又心生厌恶,他们鲜卑人,怎么能够这么没勇气。
“你是哪个部落的?”达亥不悦的问道,明天,他一定要找眼前此人的头领。
心跳加快,孙乾虽然在边城呆了不少时间,可是大多时候都是和汉人打交道,鲜卑语,也是无意中学的,根本就不了解胡人的情况,而且此时,更不能瞎编,一旦露出马脚,可就难办了。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孙乾低头道:“首领,汉人来势汹汹,达达首领已经去了,您也赶紧去吧。”
“什么,我大哥已经去了!”达亥听到,心神一震,忙大喝:“走!”
“驾!”
达亥拉起缰绳,扬鞭而起,心中焦急万分,他可不想让达达以为他害怕了。
“吁!”
战马刚奔跑起来,达亥又是猛然一拉缰绳,他
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平日里不太关注营地内的事情,可是他的身份,胡人们都了解,而且通常都叫自己头领。
“首领?”嘀咕着,达亥调转马头,心中冷哼,在营地,只有一个人能称之为首领,那就是自己的哥哥达达,而自己,只能是头领。
心中刚松一口气,看到达亥又掉头过来,孙乾脉搏疯狂的跳动,眼睛死死的盯着达亥。
“你到底是谁?”达亥又是来到孙乾面前,一双眼睛满是不屑,他已经看出来了,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自己的族人,更像是夫余那群胆小鬼,稍有不对,撒腿就逃。
全身紧绷,孙乾已经进入高度紧张的状态,他的内心在挣扎,在分析,达亥到底发现了自己没有,自己又该如何。
周围的胡人依旧匆忙而过,这个时候,火光冲天的营地才重要,达亥找别人的麻烦,他们根本管不了。
“首领,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您!”孙乾故作紧张,来回看了看,而后朝达亥靠近。
护卫挡在达亥的身前,拦住孙乾,可是达亥却是心中冷笑,挥手冷哼,让孙乾靠近。
“如果你说不出什么,我砍了你的脑袋!”达亥不屑的说着。
“是!是!”应承着,孙乾向达亥靠近,待到达亥的身边。
顿时,孙乾一跃而起,手腕一抖,一道幽光落入手中,朝着达亥就是一甩。
“噗嗤!”
只见幽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达亥惊恐万分的盯着孙乾,咽喉,达亥感到一丝冰冷,然后察觉全身所有的力气,都朝咽喉处聚集,涌了出去。
“噗通!”
达亥从马上掉了下来,挣扎着,急忙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可是伴随着一丝鲜血的溢出,脖颈就如被蚁穴蚕食的堤坝,再也阻挡不住奔腾的洪水。
鲜血顺着手掌喷洒出来,达亥想要大喊,他不想死,他不要死,但是血水涌入口中,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们杀了达亥!”一个护卫匆忙大叫,他怎么也想不到,达亥竟然在自己等人眼前被人杀了,这!他不敢想象,不敢想象达达的怒火。
“杀了他!”护卫大吼着,愤怒的朝孙乾挥刀。
几乎瞬间,孙乾就被围了起来,看了一眼地上挣扎的达亥,孙乾眼中满是冷冽,被自己的暗器射中咽喉,绝没有活命的可能。这个时候,自己要做的,就是杀出重围。
“跑!”孙乾大喝,这句话,是对不远处的士卒们吼的,此时,他已经照顾不了他们了。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己。
余光扫过围住自己的胡人护卫,孙乾起手,胡刀直接拍打在达亥的马上!
战马吃痛,顿时疯狂的跑动起来,瞬间,面向战马的胡人护卫纷纷躲避,孙乾,脚尖一点,身影一跃而起,坐于马上,冲出了包围圈。
“追!快追!”
大喝着,胡人护卫一个个急忙上马,朝孙乾追去,达亥死了,如果连凶手也拿不住,他们也必死无疑!
第五十一章 夜如白昼
战马上,孙乾骑马狂奔,手上却是没停,每见一处火盆,孙乾都挥刀将其打翻,随着孙乾的跑动,一个个营帐被翻到的火把所点燃,胡人营地火光冲天。
达达上前,抽出胡刀,一刀就是砍了下来。
“锵!”
堪堪挡住,没有惊讶,只有心中满腔的怒火,士卒大喝着,抬起胡刀,向达达逼去。
“哼!”心中冷哼,达达手上又是加了一份力
瞬间,对峙的两把胡刀都是朝士卒而去。
“嘭!”
刀背砸在了士卒的肩膀上,一股灼热从肩膀传入脑海,疼痛?不,早已没有了疼痛,现在的士卒,早已没有了知觉,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燃烧的麻木和灼热。
从汉人的眼神中看出了宁死不屈,看出了死志,达达收起了轻视之心,这样将生死抛之度外的人,在他们胡人中,是应该得到尊敬的。
“噗嗤!”
达达双手一挥,胡刀抹过汉人的脖子,达达看着汉人的尸体倒在地上。
“杀了他们!让他们有尊严的死去!”达达轻喝,虽然他恨不得将这些狡猾的汉人一个个抽筋拔骨,但是对于这样的勇士,达达心中存着一丝敬畏。
“杀啊!”
不少胡人听到达达的话,都冲了进来,逐渐的,士卒一个个躺在了冰冷的大地上,随着血水的倾洒,身体也慢慢冷却。
当所有汉人都死了后,达达目光看向定中城,明天,就是定中城破之日。
“不好了!不好了!”
“达亥被杀了!达亥被杀了!”
......
人群外传来呼声,达达心中顿时一冷,忙朝外走去,抓住一个胡人,喝问:“达亥怎么了?”
胡人看到达达那凶狠的眼神,浑身一颤,惊恐的说道:“达亥...达亥被杀了!”
“什么?!”达达皱眉,他不信,自己的弟弟虽然不怎么聪明,可是还是有一些勇武的,而且自己特意将几个护卫放在他身边,这又是在自己的营地,怎么可能被杀呢!
胡人感觉到达达手上的力量不断加大,颤抖着,“达亥....达亥他死了!”
瞬间,达达全身冰凉,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顶淋了下来。达亥真的死了,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死了,自己该如何向阿母交代。
把提起来人,达达愤怒的喝道:“是谁杀的!”
“不..不知道!我们没抓住他!”胡人害怕的说着,根本不敢乱动。
“嘭!”
达达将胡人狠狠的摔在地上,而后气极而笑:“不知道,不知道!你们竟然不知道!”
“来人!将营地封锁!”大喝着,达达骑马,朝南方那一片火海看去,“所有人都回营帐,挨个搜查,反抗者,死!不服者,死!”
“是!”
营地大火熊熊燃烧,可是此时没有一个人扑火,达亥死了,达达愤怒了,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去劝达达。
“校尉,你看!”一个士卒出声。
严冬回头,不远处的胡人营地火光冲天,仿佛一片火海,深吸了一口气,严冬知道,这定是自己麾下的士卒做的,想到这里,严冬心中一片黯然,心道:一定要将胡人的粮草烧了,否则这些士卒就白死了,自己如何对得住他们。
“噗通!噗通!”
一声马蹄传来,仔细看去,竟然是几个胡人骑马疾驰而来,看到严冬几人,几个胡人停了下来,喝问:“你们干什么?还不赶快回营地去!”
“是!”一个士卒答着,看向严冬。
当看到这几个胡人的装束,严冬心中一狠,喝道:“杀!”
瞬间,几个士卒朝着胡人冲了过去,朝马腿砍下。
“你们是汉人!杀了他们!”护卫顿时大怒,也是挥刀砍来。
“嘭!嘭!”
战马被砍倒在地,严冬本想留个活口盘问,可惜晚了,士卒们的胡刀,早已看在了几个人胡人的脑袋上。
“换衣服!”严冬忙道,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这几个胡人,显然身份不凡,这样一来,自己这些人乔装打扮,说不定能够直接进入存放粮草的营地。
待换好衣服后,严冬边走,边嘱咐着会说鲜卑话的士卒。
“什么人?”
来到存放粮草的营地,严冬一行人被拦了下来。
朝士卒点了点头,那个士卒走上前,说道:“汉人袭营,营地十分危险,首领让我来求援。”
看守的胡人一愣,再看向远处火光冲天的大营,忙道:“我带你们去见头领!”
一路上,严冬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胡人看守的并不严密,只有不时的几队人巡逻,看到这里,严冬心
中多了一分把握。
严冬等人还没到主帐,就见十几个胡人急忙走了过来。
“你们是来求援的?”图兰有些不信,他知道定中城内没有多少人,即便汉人袭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看着不远处那漫天火光,看着严冬几人的装束,图兰又迟疑起来。
士卒按照之前严冬的嘱咐,急忙道:“头领,虽然这次汉人来的不多,但是营地内已经乱了,您看这漫天的火光,我们的勇士根本聚集不起来,有的甚至还没有出营帐,就被活活烧死了!”
眉目成山,图兰深知保护好粮草的重要性,可是现在大营一片惨乱,万一要是稳定不下来,损失惨重,那可怎么办。
“头领,情势危急啊!”士卒激愤的说道。
图兰看了士卒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的火光,心中依旧摇摆不定。
这时,严冬又向士卒打了个眼色,士卒点头,急忙低喝:“头领,现在达达首领正处于危难之际,派出了好几队求援的护卫,要是让其他的头领带人赶到,您可就错过了这个机会了。”
一愣,图兰不住的点头,说道:“几位稍等,我这就派人前去!”
“把人都叫起来!”图兰大喝着,开始指挥手下。
这时候,严冬悄悄带着三个士卒,躲进了一个营帐中。
过了一会儿,营帐外响起阵阵马蹄,严冬等马蹄消失后,才带着三个士卒走了出来。
“隐在人群中,悄悄放火。”严冬叮嘱着,四个人分散开来。
图兰带人走后,明显人少了很多,严冬躲过三三两两的人影,来到一处存放粮草的帐篷,点起一支火把,严冬在帐篷上划了一道口子,将火把扔了进去,而后又朝下一个帐篷跑去。
慢慢的,一股股黑烟从帐篷中冒出,接着,帐篷犹如灯笼一般,顿时大亮,火焰在其中熊熊燃烧。
见到严冬动手,另外三个士卒也皆是如此,不一会儿,四个不同地方,一个个帐篷燃烧起来!
“来人啊!失火了!”
“快来救火啊!”
.....
胡人见到营帐着火,一个个也着急起来,急忙去赶拉水的马车。可是火势太大,再加上图兰带走了大部分的人手,根本救不过来。
一时间,整个定中西面,夜如白昼!
第五十二章 最后的疯狂
“哥,你放心,我长大后,一定会成为勇士,保护你和阿母。”
“我错了,我让你失望了。”
“大哥,你看,我成为千夫长了。”
达亥的声音在耳边不住的回荡,看着自己弟弟已经冷却的身体,达达仿佛没有了呼吸,眼睛中只有达亥以往的音容。
暗红的鲜血,惊恐的脸庞,无助的神色,此时,躺在那冰冷大地上的,就是自己的弟弟,一同和自己长大,陪伴了自己之前人生的弟弟。
悲伤,痛苦,在这一刻都转化成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达达转身,他不再看达亥的尸体,他觉得那是一种耻辱,这种耻辱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更是家族的。
自己的弟弟,在自己的营帐被杀了,他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在了自己的营帐,现在,杀死他的凶手,竟然还没有抓到,甚至是谁都不知道,不!一定是定中的汉人干的。
这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而达亥,更是羞辱了整个家族,他的无能换来家族的耻辱。
“抓住那些汉人,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通红的目光盯着定中,达达心中暗下决定,他要屠城,他要将定中彻底的摧毁,以报复汉人加诸在自己和族群身上的耻辱。
火把攒动,无数胡人骑马在营地内奔驰,他们在搜索汉人,可是这时候,西面存放粮草的营地,燃起熊熊烈火,将整片天空照亮。
望着那火红的天空,达达紧握着拳头,阴冷的喝道:“吹号,攻城!”
“嘟~~~”
“嘟~~~”
“嘟~~~”
号角响起,胡人们冲出营帐,连忙集结,而在另外三个城门,他们都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忧心忡忡,现在听到号角,连忙整军备战。
孙乾摆脱了胡人的追逐,又混入了人群,可是这时候,一队队胡人集结,再想蒙混过关,就难上加难了。孙乾躲进了一处营帐,准备等胡人攻城后,再找个机会从密道回城。
严冬听到号角,心中顿时一紧,这个时候攻城,胡人这是要做最后一搏,想想定中城内的防备,严冬不由得担心起来,心急如焚。
回去,必须回定中。
严冬拿出图纸,目光飞快的寻找着最可行的密道。
最终,他决定,从南门外的密道回去。
趁着胡人扑火的混乱,严冬抢过一匹战马,直奔南门外而去。
“头领,定中好像发生了什么!”护卫向符波禀告。
走出营帐,符波望向定中,远处天空一片暗红,隐隐传来号角的声音,符波沉思,摇了摇头,说道:“不必理会!”
城墙上,士卒们都被胡人的号角所惊醒,任东所镇守的西门因为胡人营地的躁动,早有准备,任东看着满天火光,知道这是严冬率领士卒所为,心中一叹,他们,凶多吉少。
在各自头领的催促在,胡人们几乎没有阵型,一个个手持火把和胡刀,冲向定中,乍一看去,犹如夜晚的星辰,将黑暗的大地照亮。
得知粮草被烧,达亥身死,库图,忽罕,巴鲁,没有一个再敢怠慢,纷纷带人冲向各自的城墙。
瞬间,定中就像是被火海包围了一般。
“放箭!”
“嗖!嗖嗖!....”
箭矢划破夜空,定在城墙上,士卒们紧紧的躲在城墙和盾牌后。
“嘟~嘟~嘟~”
“嘟~嘟~嘟~”
冲锋的号角响彻天际,一个个胡人疯狂的嘶吼着,登上了云梯。可是这时候,箭矢并没有停止,仍旧向定中倾泻着。
“嘭!嘭嘭!....”
一道道箭矢射在盾牌上,任东根本不敢抬头,可身为军士,他必须要清楚胡人已经到了那里,这样才能更好的下令防守。
透过盾牌和垛口的缝隙,任东看着云梯上人头攒动,已经接近了垛口,而城墙外,密密麻麻的胡人举着火把,呐喊助威。
“推云梯!”大喝着,任东已经顾不得那漫天的箭矢,这时候,如果让胡人登上城墙,那等待他们的,无疑就是城破。
一个士卒举盾,挡着箭矢,而另一个士卒手持长枪,抵在云梯上,拼命的向外推。可是云梯上的胡人太多了,一个人根本推不动。
旁边的士卒看到,连忙上去帮忙。
“噗嗤!”
箭矢入体,士卒砰然倒下,这一幕幕不停的上演着。
疯狂箭羽不断的夺取着性命,不仅仅是守城的士卒,就连攻城的胡人,也有不少被流矢射中,从云梯坠落。
一支支火箭高高飞起,在定中上空停留片刻又落入城内,将城墙上空照亮,又将城内附近的屋子点燃。
李存勖被一个胡人的千夫长驱赶,来到了西门外,深处人群中,看着一个个胡人奋不顾身的攀爬云梯,听着身旁的胡人大声的呼喊,看着周围无数的火把,身前高耸的城墙,李存勖的血液在沸腾。
他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和害怕,他欺骗了所有的胡人,混在其中。他又害怕登上云梯,登上城墙,遇上曾经的同伴,万一他们误会呢?不过,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因为一排排手持弓箭的胡人就在他们的身后。
退缩!只能迎来无情的箭矢。
“杀!”
一个胡人终于登上了城墙,他挥舞着胡刀,想要杀出一片空地,只是,正当他满怀激愤的时候。
“噗嗤!”
背后一痛,胡人转身,看着那漫天幽光,不甘的倒在了城墙上。
在胡人弓箭的压制下,士卒们不得不分出精力去防备箭矢,几乎是瞬间,上百仗的城墙上,涌现出几十个胡人,他们拼命的厮杀,保护着垛口,等待着更多的同伴登上城墙。
任东的长枪已经染成了红色的,没有停歇的,不断的冲杀。邢斌更是如此,此时的他浑身鲜血,就连眼睛也是红色的。
一个个胡人倒在城墙上,士卒们亦是如此。
西城门的争夺异常的激烈,北城门也不遑多让,左铭和陈明冲身先士卒,用自己的勇武,鼓舞着士卒和百姓。
“给我下去!”陈明冲拼尽全力,一刀看向垛口的胡人。
“啊!”
胡人惨叫着,从垛口坠下,回身,陈明冲朝其他的垛口冲去,可是刚走一步,身后就一阵疼痛,不待回头。
“噗嗤!”
陈明冲倒在了地上,头颅滚动,一双眼睛瞪大,盯向又从垛口冲上来的胡人。
“哈哈
哈!是个当官的!我发财了!”胡人大笑,地上的尸体明显是汉人的官员,这样一来,肯定会有丰厚的奖励。
“噌!”
笑声戛然而止,胡人不敢相信似的向一旁看去,却发现,一个和地上尸体穿着同样盔甲的汉人,愤怒的瞪着自己。
“噗通!”
胡人倒在地上,左铭看了一眼陈明冲的尸体,心中闪过一丝痛苦,又举起钢刀,朝其他胡人砍去。
东门,两天来,东门第一次遭受战火,胡人攻城虽然凶猛,不过好在东门的士卒人手较多,而且城墙下的百姓也都上来帮忙,虽然城墙岌岌可危,却也不是短时间能够攻破的。
南门,罗玉柱和钱裴早已躺在了冰冷的城墙上,此时指挥士卒的,是匆忙赶来的徐虎,他带着十几个衙役,奋力的厮杀,帮着士卒们死守的垛口,但是南门的胡人异常的勇猛,徐虎赶到时,不少胡人已经登上了城墙。
此时,徐虎带着士卒们,正堵在城墙上,一面面盾牌挡住胡人,不让他们再进一步。
谢雨生焦急的踱着步,当听到胡人号角的那一刻起,谢雨生就心生不妙,再联想西门外的火光,谢雨生猜到,一定是有人夜袭胡人营地,烧了他们的粮草,只是当他得知,是严冬亲自带人的时候,谢雨生顿时大恨,恨严冬不理智。
这样事情,怎能亲为,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定中又该如何。
秦丰镖局,来往人群匆忙,都向一处屋子聚集着。
“大家不要挤!不要挤!”
富家子弟大喝着,维护着屋内的秩序。
只见一个个老人和孩子走入屋内那幽暗的地道,而在门外,一群群妇女失声痛哭,她们,是最后才能离去的人。
“嘭!嘭!嘭!”
马匹飞快的奔腾,严冬驰骋在荒野上,终于,他看到了火光,南门胡人营地,到了。
“吁!”
连忙停马,严冬翻身而下,然后快速的靠近胡人的营帐。
看着营地内零星的火光,严冬心中一喜,立即潜入营地,躲在一个营帐后,严冬看着北方不远外的定中,心中不断盘算着密道的位置。
心中有了大致的方向,严冬的身影在胡人营地内穿梭,来到了密道附近,严冬来回的踩踏,打探着密道具体的位置。
“干什么呢?还不赶快出去!”
两个胡人跑了过来,朝严冬喝问,显然,他们将严冬当做了逃兵。
见胡人手持弓箭,严冬顿时向旁一跃,胡刀一砍,划破一个营帐,滚了进去。
心中焦急的,严冬扫视营帐内,当看到有几把弓箭,二话不说,上前拿起弓箭,提起箭壶,严冬直接从营帐正门饶了出来。
弯弓,严冬瞬间取出两支箭,搭在弦上。
“嗖!嗖!”
两支箭矢呼啸着,直朝两个胡人而去。
“噗嗤!噗嗤!”
胡人倒地,严冬又连忙来到密道上,敲打几下,确认洞口后,胡刀狠狠的插入缝隙,用力一别,厚重的木板翘起,泥土向下陷去。
扫视周围,没人察觉后,严冬连忙拿着一支火把,跳入地道,又将木板掩盖。
第五十三章 天亮了!
富易凯从军营中出来,直奔秦丰镖局,他已经知道,严冬要密道的图纸,是为了夜袭胡人的粮草,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城破时逃走,而且此时军营里没有一个士卒,都上了城墙。
现在,他要将这一切都告诉族长,更希望族长能够为了定中的大局,全力支持严冬,派遣族中的壮年守城。
只是,当他来到清风镖局的时候,一片黑暗,鸦雀无声,富易凯呆了,他推开一扇扇们,根本没有一个人。
族长带着族人走了?自己被抛弃了?
富易凯不信,可是这空荡的清风镖局有如何解释,他冲进了隐藏密道的房间,直接掀开密道。
顿时,一片光亮,只见密道内,一个个族人惊恐的看向自己。
“族长呢?!”富易凯走下密道,大喝的问着。
在一个族人的带领下,他终于又看到了富春山。
“你来了,来了就好!”富春山激动的说着,他也不忍心放弃富易凯,可是为了族人,他也只能这样,现在好了,富易凯也和他们汇合了。
没有从族长脸上看到一丝的愧疚,富易凯心中一凉,可是想到严冬的行为,富易凯忙道:“族长,严校尉拿了地道是为了偷袭胡人,他不是为了逃走。”
富春山一愣,旋即不悦道:“那又如何?”
迷茫,富易凯脑海中一阵迷茫,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可以和严校尉一起,帮助他守住定中!”
“不行!”富春山斩钉截铁,声色中满是不悦。
“为什么!您之前不愿意帮助官府,不是因为官府众人都是贪生怕死的狡诈之辈,现在知道严校尉是一个好官,为什么不行!”富易凯颤抖的喝问,他觉得他的信念都要崩塌了,以前族长一直教导他们要奉公守法,保家卫国,保护富源村的百姓,可是现在....
“富易凯,你记住,你是富家子弟,首先要保证的,是我们富家的传承!”富春山阴着脸,低声喝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保护富家子弟的,可是我们一走,定中呢?定中城内的百姓该怎么办?”富易凯全身绷直,浑身血液停止,阵阵麻木散布全身,激动的大吼。
“你!”指着富易凯,富春山也是怒火中烧。
“啪!”
富春山一巴掌扇在富易凯的脸上,而后喝道:“滚!给我滚出去,你以后再也不是富家子弟了。”
族长!”“族长!”
一旁的富家子弟连忙劝阻,一个和富易凯较好的族人更是上前拉了富易凯一把,急道:“易凯,赶快给族长认个错!快啊!”
摇头!富易凯眼中不觉布满泪水,这些泪水,夹杂着脸上的疼痛,夹杂着对富春山的失望,更夹杂着,对族人的情感。
泪水滑落脸庞,滴在泥土上,富易凯转身就跑。
“易凯!易凯!”
身后族人不住的呼喊,可是富易凯没有回头,他不敢,他生怕自己会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而又改变主意。
跑出了地道,富易凯擦干眼泪,拿起钢刀,大步的走出房门,朝城墙而去。
“大人!没人了!”衙役目瞪口呆的向谢雨生回报,一个时辰前,自己还守在这里,可是转眼之间,秦丰镖局空荡荡的,富家子弟,一个都不见了。
愤恨着,谢雨生从那些定中大户中出来后,就直奔秦丰镖局,没想到,富春山竟然在这个时候,带着族人跑了。
这时,一个人影从秦丰镖局走了出来,皱眉,谢雨生看出来人,不正是富家的护卫吗。
“大人!”富易凯来到谢雨生面前,沉声说道。
“富家人呢?!”谢雨生低喝。
“走了!”富易凯低声说道。
从这声音中,谢雨生听出了落寞,难道,眼前此人,被富春山给抛弃了?
“大人,我想上城墙杀胡人,富家的人虽然走了,他们头上的胡人,我替他们杀!”说着,富易凯声音不觉激愤起来。
“你去西门吧!”谢雨生看着富易凯,感慨的说着。
“多谢大人!”起身,富易凯朝西门跑去,泪水,如清泉一般,滑落脸庞。
达达目光阴沉的看着前方,此时,不少胡人已经在城墙上站稳脚步,不断的和汉人厮杀着,定中,只要再过不久,就会城破。
达亥,等着,哥哥替你报仇!
严冬飞快的在密道内奔跑着,他要尽快的赶到定中。
忽然,严冬听到了声音,忙放缓脚步,严冬探身看去,赫然正是富春山,而在他的身后,跟着无数的富家人。
愤怒,这个时候,富春上竟然想要逃跑。
“富族长!你还真是好兴致啊!”咬牙切齿,严冬走了出去。
“严校尉!”富春山一惊,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严冬,暗道:他不是去偷袭胡人了吗,
怎么还能活着回来。
“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啊?”严冬厉问,走上前。
几个富家子弟连忙拦在中间,生怕严冬对自己族长不利。
“严校尉,不如我们一切走!”富春山笑了起来,在他看来,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
看着一个个戒备的富家人,严冬知道,仅凭自己一个人,他们根本不会改变主意。“富族长,不要忘了,我们是有约定的。”
“严校尉,此一时!彼一时!我们的约定,不也是在您的逼迫下才同意的吗。”富春山也收起笑脸,如果严冬再不识好歹,他不介意将严冬绑了,或者是杀了。
“富平还真是有一个好父亲啊!”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严冬一喜,回头看去,正是孙乾。
在营帐内多了许久,孙乾才小心的回到了地道,打算连忙回定中,看严冬是否也回到定中了,没想到,半路就遇上了。
“孙师傅!”富春山倒吸一口气,孙乾的本领,他可是知道,虽然自己人多势众,但是孙乾发起疯来,说不定他们现在的人,要死一大半。
“富春山,废话不说,按照你和严冬之前的约定,其他人是走是留,我们不管!”孙乾冷喝,目光在富家人的身上扫过。
“这!.....”心中虽有百般的不愿,但是富春山最后还是说道:“好!一言为定!”
说着,富春山朝身后的族人说道:“出来五十个壮年,和严校尉去守城,你们放心,你们这是为我富家做出贡献,我们活着的人,绝不会亏待你们的家人!”
富家的壮年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想要出头,却被身边的家人拉住了。
见此,富春山脸色有些难看,喝道:“每家必须出一人!”
这时,老人和妇女才无奈的松开了自己儿子或是丈夫的手。
很快的,五十个壮年走了出来,严冬说道:“富族长,多谢了!”
说着,严冬和孙乾,带着五十个富家壮年,朝定中赶去。
争夺还在继续,喊杀还在继续,鲜血也仍像溪流般流淌着。
天际,一丝光线射来,黑暗的天空变得昏暗起来,城墙,胡人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可是,士卒和百姓们并没有放弃,仍旧奋力的厮杀着。
因为,天亮了!
第五十四章 城墙争夺战
在云梯上攀爬的李存勖紧张万分,眼见着垛口就在眼前,眼见着一个个士卒、同伴在胡人的逼迫下,不住的后退,他已经有了决断。
“啪!”
从垛口登上城墙,李存勖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中的胡刀,直接抱起一具尸体,就朝云梯上扔去。
“嘭!嘭!”
“啊!”
尸体从云梯上滚落,只见不少胡人都被砸中,从云梯上掉了下来。
这时候,李存勖捡起胡刀,朝身前毫无防备的胡人砍去。
“噗嗤!”
胡刀划过胡人的背脊,李存勖没有丝毫的停留,又朝另外一个胡人砍去。
“噗嗤!噗嗤!....”
血肉横飞,胡刀乱舞,城墙上,很多胡人正兴奋的向前冲去,却是突然倒在了地上,李存勖的胡刀硬生生的在胡人中开出一条道路,当胡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一段城墙,又被士卒所占领。
从其他垛口登上城墙的胡人气愤万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同伴要反戈一击,突遭叛乱的他们愤慨非常,刚一上城墙,就朝李存勖冲去。
“杀了他!杀了那个叛徒!”
“把他碎尸万段!”
胡人的大喝传入士卒的耳中,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到李存勖一身胡衣,却是与胡人刀兵相向,也是有些诧异,直到他们看清楚李存勖的面容,才有激动万分。
“是李存勖!是他们回来了!”
一个士卒大喝,其他人连忙将疲惫的李存勖护在身后。
任东听到士卒的大喝,也是欣喜万分,李存勖这一番拼杀,不但夺回了丢失的城墙,而且也证明,自己的校尉,说不定,也还活着。
眼见着城墙就要被攻下,没想到一个身着胡衣的男子杀出,又将城墙给夺了回来,达达怒极而喝:“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首领,城墙上都是我们的人!”图兰小心的劝说着,粮草被烧,本该是死罪,由于自己的姐姐嫁给了达达,图兰逃得一命,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图兰交出了自己手上的人马,甚至连族人,也都交给了达达。
“给我闭嘴!”达达狠狠的瞪了图兰一眼,如果不是图兰看护粮草不利,自己又怎会全力攻城,看着一个个勇士从城墙上掉下来,达达的心也在滴血,这都是他的族人,是他立足鲜卑的根本。
“护卫队!随我攻破定中!”大喝着,达达举刀而起,策马奔腾,冲向定中。
达达带领着自己的护卫队如一道洪流在胡人中驰骋,转眼间,就登上了城墙。
“滚开!”
胡刀狠狠劈下,身处城墙的达达看着眼前一面面独挡自己的盾牌,愤恨的拼杀。
“!”
清脆而又响亮的撞击声,顿时让手持盾牌的士卒向后退了几步,几乎瞬间,由盾牌组成的一面铁墙,出现破绽。
大步上前,达达又是一刀劈下!
“!”
在盾牌后退的霎那之间,达达冲了进去,胡刀飞舞。
“噗嗤!噗嗤!”
士卒们不甘的倒下,胡人一拥而上,刚夺回来的城墙,再次落入胡人的手中。
达达勇武异常,在
城墙上犹如一架奔驰的马车般,无人能够阻挡他前进的脚步,这时,任东也注意到了达达的身影。
“你们挡住!”任东朝身旁的士卒大吼着,提枪朝城墙另一端的达达而去。
这时候,城墙上,士卒们已经被胡人分割,也只有城梯口处还占有上风,可是看到达达正在朝一处城梯口前进,任东长枪在手中飞快的攒动着,拼命的朝达达冲去,不觉之间,手掌已经血肉模糊。
每一次的出枪,手掌上都夹带着一股钻心的疼痛,双手调换虽然也能出手,但任东已经习惯用左手握枪,换成右手,并不能发挥长枪的最大威力,忍着这一股股撕心的疼痛,任东咬牙坚持着。
任东冲向达达的同时,达达也注意到了任东,看着这个在自己族人中穿梭拼杀的汉人,达达也认出了他是汉人中的官员,放弃一旁的士卒,达达拿着胡刀,迎向了任东。
“!”
长枪一点,直朝达达咽喉而去,胡刀一挥,砍中枪身。
两人第一时间交手,不分胜负,几乎是瞬间,长枪和胡刀再次交锋!
“锵!!!...”
一时间,长枪攒动,胡刀飞舞,两把兵器激烈的交撞中窜起点点火花。
虽然两人你来我往,你攻我挡,好不激烈,可是任东知道,现在的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个胡人的对手,不仅仅武艺,更重要的是,体力。
这几天的交战,任东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根本就来不及恢复,这时候看似和达达旗鼓相当,说不定下一个瞬间,自己就可能身陨达达刀下。
“锵!”
双手抬枪,又一次挡住达达劈来的胡刀,任东再也没有力气抵挡,巨大的力量让稳定身形的双腿不断的后退。
“嘭!”
身体被人挡住,任东喘息着回头,却是看到邢斌凝重的脸庞。
“我来!”邢斌握着钢刀,冲了上去。
冷冷看着冲向自己的汉人,达达满是不屑,换了一个人又怎样,定中,注定要城破,汉人,注定要身死,谁也不能阻挡自己前进的步伐。
死!统统都要死!
“啊!”一声大喝,达达发泄着心中的愤怒,胡刀高高举起,朝邢斌砍了下去。
“锵!”
半空中,两把刀交错,邢斌和达达奋力的握着刀柄,朝对方砍去,四目相对,皆是看到了脖颈上迸发的青脉。
任东本想上去帮忙,却不料胡人已经开始冲击城梯口,只好拿起长枪,帮助士卒抵挡。
张宗颜看着城墙上厮杀的士卒,虽然胡人短时间内还不能攻破城墙,可是城墙下的胡人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士卒们根本抵挡不了。就算他们一个个杀了十几个胡人,可是城下的胡人依旧数目繁多。
“杀!”
连忙抛却这些想法,用愤吼来增强心中的信念,杀,只有杀光这些胡人,杀退这些胡人,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定中才能守住。
“到哪里了?”
此时天空大亮,那勇被何为平叮嘱一番后,连夜带着两万飞骑营出动,几乎是马不停蹄。
“将军,再有一百里,就到酒泉了!”亲卫大吼着回道,可是话音在风的呼啸声和马蹄的奔腾声中,依旧
有些渺小。
那勇点头,手中的长鞭依旧鞭打的战马的身上,距离酒泉还有一百里,就是还要将近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他们距离张掖,仍旧很远。
此时此刻,马坤带领着两万羽林军和一万期门军,也到了甘泉山,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北地,在那里,进行一番休整后,他们要继续的前行,沿贺兰山北上,穿行到定中的东面。他们的目的,就是在定中东北方向拦住退却的胡人,所以,他们才是这次北上能否重创胡人的关键。
左思成快马加鞭,他要从豫州感到千里之外的陇西,掌管北上大军,虽然路途遥远,可是胜在轻车减行,道路通畅,一路上,他们已经换了三匹马,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喝,看到太阳高高升起,马背上左思成这才从马侧的袋子中,掏出一些干粮。
一手扬鞭,一手朝嘴里塞着干粮,军情紧急,左思成心急如焚,容不得半点耽搁。
未央宫,心系北方战事的洪武帝取消了这几日的早朝,此时的他正坐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前方的战报。
丞相洪原,太尉关云,祁国公张俊,还有大皇子刘秀,二皇子刘承,太子刘锋,五皇子刘立,七皇子刘胜,甚至平王等几位亲王,也都是站在堂下。
抬头看了一眼众人,洪武帝虽然面色忧愁,却还是说道:“来人,给几位皇子大臣看座!”
“谢陛下!”“谢父皇!”
几位皇子和大臣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在未央宫中站了一个时辰,一动不敢动,生怕引起洪武帝的注意,引来一番训斥。
趁着太监们抬上椅子的空隙,一个个活动活动将要麻木的肢体。
“报!”
就在众人准备坐下的时候,宫外传来一声高喝,就见一个士卒高举着一封带血的信件跑了进来。
大殿内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封信件之上,洪武帝也是忧心的站了起来,见何为已经下去拿信件,忙喝道:“何为,念!”
“是!”
何为回着,拆开信件,高唱道:“臣王震拜见陛下,当次之时,凉州已然烽火遍地,胡人已然围困所有城池,万幸的是,有陛下保佑之安排,百姓皆聚集在城池之中,损失不大,可胡人来势凶猛,恐一时难退。凉州城池,除武威,云州之外,其余岌岌可危。另,武威城外,胡人遍野,定中尚未失守。”
念完信,何为看到未央宫一片沉寂,而洪武帝更是愁眉不展,不由道:“陛下,信念完了!”
深吸一口气,洪武帝沉重道:“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关云上前,迟疑道:“陛下,臣以为,凉州局势,只怕更甚王将军所言。”
“父皇!儿臣也觉如此!”太子刘锋也是一副正色,出声道。
大皇子刘秀却是说道:“父皇不必担心,北上大军已然集结,而且飞骑军所在的敦煌本就与凉州相邻,相信明天的战报,就会形势大变。”
“陛下,大皇子所言极是,既然北上之事已然决定,我们还是耐心等待为好。”洪原劝慰着洪武帝。
“既然如此,你们也都下去吧。”洪武帝闭上眼睛,眉目轻皱,摇着头。
“是!”
众人相视一眼,齐声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