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袭
草场辰巳在琢磨他的**对手,冯圣法其实也在琢磨他。
今天白天一番恶战,58师虽然打退了rì军的十几次进攻,但自身伤亡也非常大,除了李嵩的348团,剩下三个主力团轮番上阵,在rì军的正面强攻下全部伤亡过半,部署在侧翼的十九大队遭到了rì军迂回侧击,同样伤亡惨重。
尽管这次58师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但仍不足以弥补中rì两军之间装备上的巨大差距,尤其是小rì本大量装备的掷弹筒,可在五百米外准确地把50mm口径榴弹直接打进战壕,给**造成了极大的人员杀伤。
还有小rì本的各式坦克,在阵地上横冲直撞,同样给58师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整个58师已经由刚上豫东战场时的近万人锐减至不足五千人,而且还有相当一部份负了伤,装备损失也相当之大,由于小rì本的进攻强度极大,轻重机枪的报废率极高,冯圣法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山炮营也在激烈的炮战中损失不小。
“这样下去不行,明天小rì本如果还是这样的进攻强度,我们绝对守不住。”冯圣法从地图上抬起目光,说,“我们必须反击。”
“反击?”何凌霄、杨绍任面面相觑。
先后赶到师部的两个旅长、四个团长也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以眼下情形,58师用来守阵地的兵力都尚且不足,又哪里还有余力打反击?
“师座,这怕是不妥吧?”杨绍任道,“我们的兵力……”
“不用太多兵力。”冯圣法道,“如果能找准小rì本的破绽,只需一支小部队就能打疼小rì本,使他们再不敢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再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顿了顿,冯圣法又道,“我只是在想,小rì本的破绽会在哪里?”
徐十九出现在师部作战室外时,冯圣法正对着地图皱眉头。
副师长何凌霄、参谋长杨绍任还有方rì英、朱奇两个旅长的神情都有些异样,还有作战室里的那几个高参,看徐十九的目光也很复杂,有钦佩、有怜悯、甚至还有黯然,总之搞得徐十九是满头雾水,站门口都不知道该不该进。
“师座。”徐十九终于还是一脚踏进了师部,然后啪地立正。
冯圣法摆了摆手,眼神却没有离开地图,徐十九注意到冯圣法的嘴唇已经有些于裂,眸子里也是布满了血丝,显然,他的内心正充满着焦虑,徐十九完全可以体会得到冯圣法此时的焦虑,小rì本攻势凌厉,58师的防御压力非常大
今天一天激战,表面上看小rì本没讨到什么便宜,其实58师伤亡很大。
就说十九大队,一天激战下来,张友全的二连几乎全员阵亡,就只剩连长张友全和十几个老兵,而且大多带着伤,黑瞎子的jǐng卫排负责堵漏也死伤过半,三连、炮连、工兵排还有卫生队、通讯队也被抽调了百多人,这部份士兵也几乎全部战死。
除了在后方隐蔽待命的一连,整个十九大队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十九大队尚且如此,别的团、营就可想而知了,不客气的讲,58师其实早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现在全是凭借一股血气在支撑着,一旦这股气泄了,部队立刻就会崩溃,砀山防线的整个左翼也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本来,薛岳下达给74军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也要在砀山坚守一天,然后就会有后续部队上来接替,但刚刚俞济时又给冯圣法发来电报,说上峰的命令又变了,74军还需要在砀山坚守一天,直到明天傍晚才会有援军赶到。
俞济时当然生气,当着副军长、参谋长和十几个参谋面把一战区总司令长官程潜还有第l兵团总司令薛岳骂了个狗血淋头,可生气归生气,俞济时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这时候他就是想把部队撤下来都不可能了。
军无法及时赶到,但以58师目前的情况,面对rì军的坦克大炮,很可能连半天都撑不下来,局势如此严峻,冯圣法又岂能不发愁?
见冯圣法没有说话的意思,杨绍任道:“阿九,知道师座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知道。”徐十九朗声答道,“只挨揍、不还手从来就不是我们58师的风格,师座叫卑职过来肯定是为了夜间反击的事。”
杨绍任、何凌霄不禁恻目以对,以58师目前的情形,打反击还真要点胆量,刚才冯圣法跟他们讲,他们急得差点跳起来,直到冯圣法说清原委,他们才算是勉强认同,却没想到徐十九竟然也存有这样疯狂的念头。
冯圣法却没有吭声,似乎又有些犹豫了。
徐十九隐隐猜到了冯圣法的意图,说道:“师座,不如夜袭小rì本炮兵阵地吧。”
冯圣法闻言霍然抬头,直直地望着徐十九,眸子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神情,杨绍任也有些吃惊,这个徐十九不仅跟冯圣法一样胆大包天,而且竟然还跟冯圣法想到一块去了,这可不简单,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之中的英雄所见略同?
当下杨绍任反问道:“阿九,你知道小rì本炮兵阵在哪里?”
徐十九不是千里眼,当然不知道rì军炮兵阵地在哪,当下如实回答道:“不知道。”
杨绍任道:“你都不知道小rì本炮兵阵地在哪个方位,夜袭又从何说起?难不成先派一支小部队过去,待找到了小rì本炮兵阵地再打?可问题是,一来一回一晚上就过去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徐十九道:“参座,卑职是不知道小rì本的炮兵阵地具体在哪个方位,但是,我们可以通过经验圈定小rì本的炮兵阵地大致在哪个方位,什么距离。”
“哦?”杨绍任神情微动,将信将疑地道,“倒是说来听听。”
徐十九道:“今天白天小rì本的几次集群炮击参座想必也是印象深刻,除了75mm口径的野炮,还有10m0mm甚至15Umm口径的重炮,这些火炮的重量动辄数吨,没有公路根本机动不了,所以小rì本的炮兵阵地只能紧挨公路
说罢徐十九大步走到地图前,拿起铅笔指着地图说道:“附近的公路就只有两条,一条是单砀公路,另一条是丰砀公路,小rì本的第16师团是从丰县过来的,他们的炮兵阵地当不可能修到单砀公路上去,所以,只可能在丰砀公路附近。”
何凌霄和两个旅长纷纷点头,徐十九的分析无疑是有道理的。
朱奇更说道:“派部队沿丰砀公路找过去,一定可以找到小rì本的炮兵阵地。”
“不用找。”冯圣法摆了摆手,然后拿起圆轨以刘屯为中心画了个圆,最后指着圆圈与丰砀公路的交叉点说道,“小rì本的炮兵阵地一定在这附近。”
何凌霄,杨绍任还有两个旅长凑过来看,交叉点却在小朱庄,何凌霄和两个旅长还有些困惑,杨绍任却不愧是陆大毕业的高材生,一下就看明白了,刚才冯圣法所画圆的半径其实就是小rì本火炮的标准shè程,这其实就是反推法。
“师座高见。”徐十九微笑道,“小rì本的炮兵阵地定然就在小朱庄附近。”
“少拍马屁。”冯圣法冷然道,“如果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有多少把握?”
杨绍任、何凌霄和两个旅长、四个团长还有几个高参便纷纷拿眼睛看向徐十九,师座终于进入正题,却不知道徐十九是否会推诿?要知道这可是个必死的任务,说难听点,这就是自杀式进攻,去了就再回不来了。
“把握不大,至少不会超过五成。”徐十九的表情顿时也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但是师座,哪怕只有一成的把握,卑职也会付诸百倍的努力。”
杨绍任等人顿时肃然起敬,看向徐十九的眼神中也多了丝钦佩,他们还真没想到徐十九竟没有一丝的推诿,他竟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要知道,这已经不是徐十九和十九大队第一次担任这种任务了,在南京,他就已经死过一回了
如果徐十九有心要推脱,冯圣法也不能勉强他。
“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冯圣法道,“你去准备吧。”
冯圣法语气平静,仿佛这只不过只是一件极寻常的小事,但只有对冯圣法极熟悉、极了解的人才能够看出来,他分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翻江倒海,因为他的眼角分明有了微微的湿意,扶着桌沿的手背上也凸起了一根根的青筋。
“师座保重。”徐十九啪地立正,向冯圣法敬了一记军礼。
冯圣法没有回礼,因为他不敢松开紧紧扶着桌沿的双手,他怕别人看出他的双手正在剧烈地颤抖,只叮嘱道:“阿九,记得活着回来”
徐十九放下右手,向着冯圣法灿然一笑,然后转身扬长出了师部。
目送徐十九的身影消失在夜sè之中,杨绍任忍不住问冯圣法:“师座,你就真不打算给十九大队补充一点兵力?
从炮击的效果上看,小rì本的炮兵群至少也有两个野炮联队,这么庞大的炮群,必定会有相当数量的步兵保护,而十九大队在经过了白天一番恶战之后,现在还有多少人?了不起也就四百人,甚至更少,这点儿兵力委实有些单薄了。
何凌霄、方rì英他们也是神情恻然,dú lì十九大队以区区一个大队的兵力去偷袭小rì本的炮兵阵地,这几乎就是个必死的任务,错过今夜,他们很可能就再见不到徐十九,58师也很可能再不会有dú lì十九大队这个番号了。
回答杨绍任的是无声的沉默,冯圣法何尝不想给十九大队补充兵力?但前提是,他得有足够的补充兵眼下整个58师的可战之兵都已经不足五千,他必须留出足够的兵力应付明天的战事,明天,小rì本的攻势只会更凌厉。
而且,夜袭不同于白天强攻,打得好一个连的兵力就足以致命,六年前的一二八上海抗战,徐十九不就凭借着区区一个连的兵力端掉了小rì本的重炮阵地?打得不好,就投入一个师,也照样于不掉小rì本的炮兵。
所以这一战不在于兵多兵少,只在于怎么打,参战官兵有没有必死的决心。
“阿九,自从我们认识,你就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冯圣法抬头望着指挥部外漆黑的夜空,暗忖,“相信这次也必然不会让我失望。”
第46章 戾气
高慎行跟张友全又于起来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因为吃晚饭时张友全说了几句难听的风凉话,说l连是大队长的幺儿,是宝贝疙瘩,结果把高慎行惹恼了,两人先是互相喷垃圾话,然后张友全忍不住先动了手,再然后两个人就拉开架势于起来了。
高慎行是十九大队的副大队长,张友全是二连连长,除了徐十九,整个十九大队就数他们两个职务最高,现在这俩人于起来了,别人自然不敢随便上前劝架,何况部队里打架斗殴其实也司空见惯,便也没人上前来劝阻。
高慎行身材中等,人也不怎么强壮,但却系统地学习过擒拿格斗,所以,别看张友全人长得牛高马大,可一动起手来却完全不是高慎行对手,仅仅几个照面,张友全便被高慎行反背双手死死骑在胯下,动弹不得。
张友全输了阵仗,嘴却不饶:“你个二百五,有种你把爷爷胳膊拗下来,你丫的就不能用点力?你是娘们吗?”
高慎行冷着脸把张友全胳膊又往上推了推,狞声道:“现在呢?舒服了?”
张友全脸已经疼得直抽搐,嘴上还是不饿饶:“舒服,太他娘的舒服了,再高点,对对对,他娘的再高点,越高越好……”四周的残兵全都瞪大了眼睛,张友全的声音都开始打颤了,真让人担心下一刻他胳膊就会被拗断。
“你告不告饶?”高慎行又把张友全胳膊往上推了推,狞声道,“告声饶就饶了你,要不然老子今天真把你胳膊给拗下来。”完了高慎行又在张友全撅着的屁股上狠踹了一脚,继续骂道,“你个逃兵,敢跟我叫劲,还嫩了。”
“老子偏就不。”张友全输阵不输人,大声怒骂道,“高慎行你个二百五,今天你不把老子胳膊拗下来,你他娘的就是我孙子,孙子哎,叫声爷爷。”
高慎行大怒,但又不能真把张友全胳膊拗下来,正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时,徐十九已经黑着个脸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黑瞎子,显然,刚刚是黑瞎子跑到师部去叫徐十九去了,高慎行跟张友全斗殴,也就徐十九能够管。
看到徐十九黑着脸过来,高慎行顺势放了手。
张友全讪讪地爬起身来,也没好意思再动手。
徐十九先把围观的残兵赶出掩蔽部,然后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两人。
因为训练营结下的过节,高慎行跟张友全之间关系挺僵,两人斗殴也不是头一回了,但徐十九知道,这次斗殴绝对是有原因的,因为不管是张友全,还是高慎行,甚至是整个十九大队的官兵,此刻心里都憋着一股戾气。
部队的战斗力有着强弱之分,战斗力弱的部队吃了败仗,心气就会泄个于净,整个变成面团一样的部队,但战斗力强的部队吃了败仗后却会产生一股戾气,军队其实跟人一样,也有着自己的xìng格,人吃亏会郁闷,部队吃了亏也一样会生气。
戾气不同于士气,处理不好,甚至还会严重影响到士气。
砀山之战,**其实没有输,至少直到现在为止74军的阵地都还未失守,但全军官兵死伤惨重却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此前在单县、丰县,十九大队可是两战皆捷,并且还击毙了小rì本一个大佐,可上峰却连个嘉奖都没有,官兵们会有戾气也就不奇怪了。
部队存在戾气,这并非什么好事,当戾气累积到一定程度,部队就会失控,到时候闹哗变都是轻的,搞不好还会沦为打家劫舍的乱兵,但话又说回来,只要疏导得好,这股戾气就能够转化为战斗力,使这支部队变得更加骁勇,更加令人生畏。
徐十九盯着高慎行、张友全足有十几秒钟,然后才冷然道:“打呀,继续,你们不用管我,继续,接着打。”
高慎行不吭声,张友全却讪讪地挠了挠头。
“张友全,你心中有气,对吧?”徐十九盯着张友全,沉声道,“凭啥苦活、累活都得摊着你们连,l连却能躲在后面睡大觉,是吧?”
张友全环眼一瞪,对着掩蔽外就大吼:“谁他娘的打我小报告?”
“你他娘的少冤枉人。”徐十九照着张友全屁股就是一脚,骂道,“这还用得着别人给我打小报告吗?你丫抬抬腿,我就知道你要撒什么尿,连被打成这样,你张友全要是不发几句牢sāo说几句怪话,那还是张友全吗?”
张友全却是嘿嘿一乐,挠着头道:“还是大队长了解我。”
当兵的大多就这德xìng,服一个人,你就打他、骂他都行,你若不骂他几句、不照他屁股踹上几脚,他倒不舒服了
徐十九却没有和稀泥,接着说道:“我知道有人在背地里说我,说l连正经是十九大队的老底子,是我徐十九嫡系,所以我得疼着、护着、唯恐有个闪失,而你们连却是收编的军残部,我徐十九从未把你们当成自己人,所以任由你们苦战,死战……”
张友全神情尴尬,这些话其实都是他说的,但是他也就发发牢sāo,仗打得不痛快,老弟兄又死伤惨重,若再不让他找个由头发发牢sāo,他当真会疯掉,只是张友全没有想到,这些怪话最后竟然全传进了徐十九耳朵里。
真说起来,张友全其实是主动请缨要求守在最前沿的,可不是徐十九刻意如此安排。
徐十九恶狠狠道:“张友全我告诉你,这全都是放屁,只要进了十九大队,那就是我徐十九的兵,我绝对不会因为高慎行跟我时间长就偏袒于他,拿他当个宝,更不会因为连的弟兄是从七十二军来的,就拿你们当炮灰”
张友全臊着眉,耷着脸,任由徐十九训丨斥也没敢吭声。
张友全加入十九大队时rì虽短,但对徐十九的为人、能力却有了相当的认识,徐十九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指挥官,他虽然没上过正规军校,可无论是战机捕捉能力还是临战指挥能力,都远在那些黄埔出身的营、团级军官之上
张友全就服徐十九这样有能力、有见识的人物,就挨训丨心里也舒坦。
“张友全我告诉你,下次若再摊上这样的苦活、累活,我还让你们连上”徐十九对着张友全耳朵大声怒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为什么?因为在我徐十九眼里连是十九大队最顽强的连队,打防守,l连也不如你们”
张友全赶紧挺起胸膛,目视前方,徐十九这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了,就像六月天喝了碗冰水,浑身上下一万六千多个汗毛孔,没一个不舒服,都说好兵是夸出来的,这话其实一点不假,这些个大头兵,就是要多夸他。
收拾了张友全,徐十九又回头瞪着高慎行训丨斥道:“高慎行,你也用不着委屈,老张不就发几句牢sāo,至于委屈得跟小媳妇似的?”高慎行想分辩却又被徐十九强行打断,接着训丨斥道,“你也不用跟我解释,想证明自己,眼下就有现成的机会。”
高慎行顿时来了jīng神,兴奋地道:“大队长,今晚真有行动?”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徐十九点了点头,又面无表情地道,“师座刚下来命令,要我们十九大队连夜奔袭小朱庄,不惜一切代价端掉小rì本炮兵阵地,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个任务非常危险,甚至可以说,去了就回不来了。”
高慎行没有丝毫犹豫,大声道:“我高慎行长到这么大,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顿了顿,高慎行又扭头盯着张友全恶狠狠地道:“而且,得让有些人明白,苦活、累活算不了什么,真正的硬仗,还得咱们l连”
“你他娘的嚣张什么?”张友全大怒,“又不是只有你们l连会打硬仗。”
说罢,张友全又扭头跟徐十九嚷嚷道:“大队长,这次夜袭小朱庄,我们连去。”
高慎行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张逃兵,不是我小觑你,就你们连那几十号人,也想打小朱庄?给小rì本塞牙缝都不够。”
“你……”张友全气得不行,却又无从反驳,今天一天恶战下来,连伤亡大半,现在就算上轻伤员,还能参加战斗的人员都已经不足五十人了,凭这么点兵力想去小朱庄偷袭小rì本炮兵阵地,根本是痴人说梦。
高慎行还想再说几句风凉话,却让徐十九给打断了:“行了行了,他娘的别吵了,这次夜袭小朱庄l连全员参加。”看到张友全想嚷嚷,徐十九又接着说道,“其余各连也要抽调jīng于人员充实l连,由我亲自带队。”
高慎行、张友全都闭上了嘴巴。
徐十九摸出怀表看看时间,说道:“现在是晚上十点,给你们半个小时集合队伍,半个小时后开拔。”
第47章 小朱庄
十九大队一连一排的地下掩蔽部里,王一刀正用匕首给一节从小rì本小指上截下来的指骨剔肉,这会,指骨上的肌腱还有肉屑已经全部被剔,就剩下了白森森一节指骨,王一刀又从褡裢里拿出把锋利的鞋锥,从指骨中间钻孔
全排四十多个老兵坐远远的,像看怪物般看着王一刀。
别看王一刀加入一连没几天,可一连的老兵都有些怵他,不是因为这厮刀耍得好,关键他有搜集小指骨的特殊爱好,天知道他哪天会不会发神经也把他们的小指骨给切了,排长王小木壮起胆凑到了王一刀跟前,问道:“老刀,你在于吗?”
王一刀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白森森的牙齿:“莫弄甚,做个小玩意儿。”
王小木只觉脚地一阵阵地冒冷气,冲王一刀尴尬地笑笑,然后坐了回。
白天别的弟兄都在跟小rì本拼命,就一连的老兵在睡觉,这会睡足了觉,一个个养足了jīng神坐那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于啥,没有连长高慎行命令,他们又不敢擅自外出,正憋得难受时,高慎行冷着脸走进了掩蔽部:全连紧急集
王小木和四十多个老兵纷纷起身,抄起步枪往外冲,王一刀也把他的家伙什一股脑收进褡裢里,然后从脚边抄起中正式就走。
王一刀冲出掩蔽部,来到村口时,晒场上已经标枪般插满了一连的老兵。
经过一整个白天的养jīng蓄锐,一连三百多老兵显得jīng神抖擞,一个个抬头挺胸,斗志昂扬,望着面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孔,高慎行却是心下黯然,过一会,他就要带着这些年轻的老兵踏上征途了,而且这一,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将肯定回不来了。
片刻之后,连、3连、炮连还有jǐng卫排的骨于老兵也都到了。
徐十九双扣着武装带,表情严肃地从大队指挥部里走了出来。
对于这些老兵,徐十九并不想多什么,一来不需要,这些老兵身经百战,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心理准备,还是那一句话,自打披上这身军装起,他们就不再把自个当活人了。
作为一名军人,这是他们无法回避的宿命。
匆匆整好队列,徐十九正要下令开拔时,一老一少两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是九爷和他的小孙子小癫子,九爷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上前来问道:“徐长官,听你们要小朱庄打小rì本子?”
徐十九皱了皱眉,没吭声,这次是跟小rì本拼命,带上老人孩子算个啥?
见徐十九不吭声,九爷又有些焦急地道:“徐长官,俺在小朱庄住了快三十年了,那里的地形俺熟,俺给你们带路”
九爷的确在小朱庄住了将近三十年了,当年义和团失败之后他就离开廊坊到了河南,然后在小朱庄落了脚,娶妻生子一直到今天,不曾想七天前rì军从小朱庄过境,直接就把他一家十几口子给杀了,九爷和小孙子正好在邻村走亲戚,这才幸免于难。
徐十九闻言心头微动,夜间行军可不比白天,如果没有熟悉地形的老乡带路,很可能就会走岔道,一旦走岔了道,很可能就会错失战机,当下徐十九对九爷道:“九爷,那就有劳您给我们带路了,不过小癫子不能。”
“爷爷。”小癫子央求地望着九爷。
九爷爱怜地摸了摸小癫子的小脑袋,道:“孩子,听话。”
徐十九冲旁边跟着过来的曹娇使了个眼sè,曹娇便赶紧走过来,把小癫子牵走了,临走之前曹娇又深深看了徐十九身后的黑瞎子一眼,她的嘴唇翕合了下,似乎想点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没,只是带着小癫子默默地走了。
但在曹娇转过身的霎那,她的眼角分明闪烁晶莹的泪花,看到曹娇落泪的样子,黑瞎子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黑瞎子人不傻,他只是有些憨,别看他装出啥都不知道的样,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只是不敢接受曹娇的好意罢了
当兵,于的是刀尖舔血的营生,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太阳的升起,在这种情形下,黑瞎子又怎敢接受曹娇的好意,又怎敢跟她好?万一两人真好上了,然后转天他就战死了,那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不过这一刻,黑瞎子却在心里暗暗发誓,曹娇,如果这次我还能活着回来,我就一定一定跟你好,天王老子也拆不散我们。
除了近卫师团和第沛团,小rì本剩下十五个常设师团都只配备炮兵联队,每个炮兵联队下辖四个炮兵大队,一个标准的炮兵联队拥有人员三千余人,骡马两千余匹,山炮或者野炮48门,此外还配备各式枪械五百余枝。
野战重炮旅团一般单独编成,每个重炮旅团下辖两个重炮联队。
此时小朱庄附近可谓炮兵云集,这里不仅部署了第16师团的野炮兵第联队,还部署了dú lì山炮兵第l联队以及野战重炮兵第旅团,在方圆不足两公里的狭窄区域内,足足部署了19丨大炮,还聚集了万余rì本兵以及近万匹马。
才两天功夫,小朱庄附近的青苗就被啃了个jīng光。
小rì本够狂,就连炮弹都是露天集中堆放着,也就欺负**没有空军,否则,只需几十架次轰炸机过来,小rì本聚集在小朱庄附近的炮群就全完蛋。
徐十九带着部队急行军赶到小朱庄,只抬头看一眼心就沉了下来。
只见小朱庄附近灯火通明,方圆两公里全都是小rì本的炮兵阵地,阵地外还挖了深深的壕沟,壕沟内测还架了铁丝网,每隔五十米就设有一处岗哨,每隔百米就设有一座望楼,望楼上架着大探照灯,一刻不停地搜巡着四周。
还有一队六七辆边三轮摩托正沿着营地外围的简易公路来回巡逻,一旦遭到了攻击,这队巡逻兵立刻就能够做出反应,徐十九有信心在短时间内解决掉他们,但问题是,在解决掉这队巡逻兵之后,军营内的大队rì军只怕早就做好防备了。
看眼前架势,小rì本在这里至少聚集了四个炮兵联队,这么多炮兵,少也该有联队以上规模的守备队,一旦小rì本做好防备,就徐十九带过来的这么点兵力,怕是给小rì本塞牙缝都嫌不够,更遑论摧毁小rì本的炮兵阵地了。
高慎行下意识地握了握中的改装步枪,对徐十九道:“大队长,这下麻烦了。”
高慎行身后,一连的三个排长还有黑瞎子都有些紧张,就眼前这架势,一连只要发起进攻,就绝对是有死无生了,虽他们早已经有了死的觉悟,可真到了直面死亡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够淡定,又有几个人能够镇定如恒?
徐十九脸上浑无表情,内心却在剧烈地挣扎。
眼下的情形,就把他带来的这四百多号老兵全部拼光也未必能突入小rì本的阵地,也未必能炸掉一门炮,这仗还要不要打?徐十九倒不担心回无法向冯圣法交待,冯圣法若知道了小朱庄的情形,只怕也不会同意十九大队强攻。
现实难题是,如果不端掉小rì本的炮兵阵地,明天该怎么打?
58师已经死伤过半,如果不能重创小rì本的炮兵,砀山防守就必然会崩溃
“这狗rì的小rì本,工事修得还真够严密的。”黑瞎子舔舔已经有些开裂的嘴唇,瓮声瓮气地骂了一句,“这家伙,就把大伙都搭进,只怕也未必能炸掉小rì本一门大炮,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好歹还可以炸他几门。”
黑瞎子言者无心,九爷听了却是心头一动,当下凑过来对徐十九道:“徐长官,我知道有条地道可以直通庄内
“嗯,地道?”徐十九霍然回头,“哪来的地道?”
九爷道:“民国十九年中原大战,冯玉祥部将孙良诚、吉鸿昌猛攻商丘、砀山,刘峙所部全线动摇,当时刘峙的指挥部就设在小朱庄,为免给西北军抓当俘虏,刘峙连夜征集上千壮丁开挖地道,老汉当年也被抓了壮丁,亲挖的地道。”
“地道入口呢,有没有被小rì本给占据?”徐十九急声问。
九爷摇了摇头,答道:“地道入口就在那边不远的土地庙。”
徐十九顺着九爷指的方向看过,只见那边一片漆黑,显然并没有被小rì本占据,当下回头低声下令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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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48章 中心开花
配合第16师团作战的整个炮群由野战重炮兵第旅团的旅团长平田建吉统一指挥,这老鬼子把他的指挥部设在了小朱庄。
小rì本的炮兵不像**,没有专门的步兵负责保护,其实也没必要,因为小rì本的炮兵一般都跟随师团部统一行动,不过这回小rì本第16师团的师团部不在小朱庄,而在更靠近砀山的赵庄,离小朱庄足有七八里路。
但既便不跟师团部一起,也没有专门的步兵来保护,聚集在小朱庄附近的炮兵也并不缺乏守备力量,因为每个炮兵联队都装备有各式枪械五百余枝,四个炮兵联队加起来足有两千多战斗人员,除非遭到两个师以上**的围攻,否则安全无虑。
平田建吉从师团部开完总结会回来,已经是深夜十点了,今晚的总结会平田建吉吃了挂落,因为炮群在白天的战斗中表现不佳,他也是无话可说,吃过宵夜老鬼子就裹着军毯睡下了,豫东五月天的晚上还是有些凉意,不裹上军毯吃不消。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平田建吉忽然被一阵激烈的枪声所惊醒,这老鬼子一骨碌从床上翻身坐起,不及披衣就先从床头抄起军刀,稍顷他的勤务兵山田小次郎就神情狼狈地从外面冲了进来,甚至连脚下的鞋都来得及穿上。
“山田桑,出什么事了?”平田建吉大声问,“哪里打枪?”
“旅团长,支那兵,村里有好多支那兵”山田惶然回答,“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八嘎,守备队在外围构筑了三道防线,还有巡逻队不间断在巡逻,支那兵怎么可能冲进村子里来?”平田建吉明显不信,怒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旅团长,真是支那兵”山田惨然道,“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
平田建吉匆匆穿上军装,在山田和几个jǐng卫的保护下冲出指挥部时,村子里的枪声早已经响成了一片,平田建吉行伍多年,经验也是极丰富,一下就分辩出来是花机关的枪声,这种冲锋枪只有**少量装备,果然是**冲进村里了。
“八嘎牙鲁,支那兵是怎么冲进的村子?”平田建吉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情势已经不允许他再多想了,只能在山田和几个jǐng卫的保护下匆匆撤往村外,近在咫尺的**并没有意识到这里有条大鱼,结果轻轻放过了。
徐十九带着部队从地道直入村中,只一个突击就打垮了村里的rì本兵。
村里只驻扎了平田建吉的旅团部,除了十几个炮兵参谋、jǐng卫配有王八盒子或三八式步枪,其余通讯兵、勤务兵都没有武器,而且时间已经是深夜,绝大多数rì本兵都已经进入梦乡,所以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一排往东,二排往西,三排往北,jǐng卫排跟我往南,不要跟小rì本恋战,我们的目标是小rì本的大炮,给老子听清楚了,尽可能多炸几门大炮”徐十九一声大吼,三百多老兵顿时间一分为四,分别向着四个方向猛扑过去。
临出村子时,徐十九隐隐看到一队小rì本向着西南方向仓皇逃去,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前面不远的炮兵阵地上,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小rì本的炮,却不知道刚放过了小rì本一个少将旅团长。
小朱庄四周的rì军营地顷刻间陷入了浑战。
小rì本绝然没想到**会从地底下冒出来,并从里面给他们来个中心心开花,所有的防御工事都朝外而设,结果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许多rì本兵刚从睡梦中醒过来,密集的子弹就已经打穿帐篷,把他们shè成了一个个血葫芦。
徐十九挎着花机关,一边大步向前一边猛烈开火,黑瞎子唯恐徐十九有个闪失,赶紧用他庞大的身躯挡在前面,jǐng卫排十几名老兵一字排开,十几枝花机关同时猛烈开火,灼热的子弹顿时水一样泄过去,许多rì本兵不及反应过来便纷纷倒在了血泊中。
枪上附带的一个弹夹还有随身携带的四个弹夹很快打光,徐十九也顾不上心疼花了好大代价才从冯圣法那里讨来的装备,直接将花机关当成暗器掷向一个rì本兵,那rì本兵刚刚冲出帐篷,就被徐十九砸了个满脸开花。
黑瞎子跟上一步,一掌就击碎了那小rì本的喉骨,小rì本双猛然然凸出,喉底发出嘶嘶的声响,瘫软了下去,黑瞎子从腰间解下两颗手榴弹,噗的扯掉导火索然后仍进了跟前的那顶帐篷,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整顶帐篷顷刻间瓦解。
别看黑瞎子人面,可那是对战友,对小rì本他比谁都狠。
“黑子,别管这些小rì本,炸炮,快去炸炮”徐十九嘶声怒吼,一边反手一刺刀将身后扑过来的那个rì本兵抹了喉,另外一个rì本兵却逮住这个空档,一个猛扑过来抱住了徐十九的腰,并将徐十九推倒在地。
“别管我。”徐十九一边跟rì本兵角力,一边冲黑瞎子大吼。
黑瞎子犹豫了一下,最后从腰间解下四颗手榴弹用绳子捆成一捆,然后向着十几步外一门黑黝黝的大炮冲过去,两个rì本兵默不作声冲过来试图阻止黑瞎子,黑瞎子加速向前,一记沉肩便把两个rì本兵径直撞得倒飞开去。
一个rì军少尉从一顶帐篷里冲将出来,挺着军刀堪堪挡住黑瞎子去路。
黑瞎子一脚飞踹,直接将一个躺地上哀嚎的rì本兵踢得飞起来,暗器般砸向那军官,趁那军官手忙脚乱之时,黑瞎子径直从他旁边冲过去,终于冲到了那门大炮旁边,然后毫不犹豫地扯掉集火索,将那捆手榴弹塞进了大炮基座下
四个rì本兵刚准备冲过来,看到这一幕便赶紧翻身趴倒在地上。
黑瞎子往回跑了几步,心里默数到三便一头扑倒在地,下一刻,身后便传来惊天动地般一声巨响,巨大的气浪伴随着烈焰席卷而来,几乎将他的军装连同毛发全部燎焦,然后大量滚烫的砂土扑簌簌从天而降,烫得黑瞎子直呲牙。
“黑子,黑子……”不等黑瞎子喘口气,耳畔隐隐间又传来徐十九的怒吼声,“那边还有一门大炮,那边还有,快去”
黑瞎子忍着烟熏火燎的晕眩翻身爬起来,伸手一摸腰间的武装带却摸了个空,敢情随身携带的八颗手榴弹已经用完了,当下便大喊起来:“大队长,我没手榴弹了。”喊完了又扭头冲四周大吼,“手榴弹,谁他娘的还有手榴弹?
“大队长,我去”一个老兵拎着捆手榴弹就冲了过去,不过那老兵的体格明显不如黑瞎子强壮,很快就被六个rì本兵给围住了,在用刺刀挑死两个rì本兵之后,那老兵也终于被一个rì军曹长一刀刺中下腹,明显不活了。
但那老兵不愧是十九大队的兵,有股子狠劲,吼了一声“小rì本我你姥姥”便拉着了集火索,一捆四颗手榴弹猛然爆炸,一下就把围在他身边的四个rì本兵给炸碎了,巨大的气浪还把附近一匹马生生给掀翻在地。
眼睁睁看着那老兵阵亡,黑瞎子气得直咬牙,但咬牙也没辙,rì军的炮兵阵地虽然集中在一起,但每两门炮之间的间隔却还是非常大的,几十米的距离在平时不算什么,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足够要命,足够成为这些老兵无法逾越的天堑。
徐十九一看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就算搭上三百多老兵,也未必能炸掉几门炮,当下冲黑瞎子大吼起来:“黑子,收拢人手,去炸小rì本的弹药库,看到那边弹药库没有,给老子炸掉它,炸掉它,炸掉它……”
如果实在炸不掉小rì本的大炮,那么只炸掉他们的弹药库也是可以的。
说到底小rì本也是个资源匮乏的国家,他们的弹药储备不可能太富足,毁掉一批,小rì本再想从后方补充只怕也没那么轻松快捷,而74军却只要撑过明天,只要撑过明天,李汉支的军就该赶到砀山了。
第49章 生死之交
草场辰巳被巨大的爆炸声从睡梦中惊醒,急披衣起床冲出指挥部时,只见北边的整个天空都已经被巨大的火光所照亮了,没过多久,又是一阵巨大的爆响传来,随即又是一团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那刺眼的强光几让人无法直视
“八嘎牙鲁。”草场辰巳的脸sè顷刻间变得煞白。
就这情形看,必定是小朱庄的炮兵阵地遭袭击了,尤其是刚才那两朵巨大的蘑菇云,多半是两个弹药库被引爆了,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动静,但草场辰巳实在想不出来,炮兵阵地怎么可能这么快被敌攻破,他甚至都来不及派去援兵。
很快,第16师团参谋长三泽义夫,步兵第30旅团旅团长筱原次郎,还有片桐护郎、野宣明、山田喜藏、近藤元、笠井敏松、今中武义等联队长也纷纷赶到了,望着北边几乎映红整个天空的火光,这些个老鬼子一个个全傻了。
“援兵,快派援兵。”三泽义夫反应过来,冲身后通讯兵大声怒吼。
通讯兵猛然鞠首,匆匆去了,很快,一个大队的rì本兵就集结起来,搭乘十多辆卡车还有二十多辆边三轮浩浩荡荡驶向小朱庄,在这个步兵大队身后,还有另外两个步兵大队跑步跟进,不过谁都清楚,这时候才派援兵怕是已经迟了。
王一刀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在快速流失,伴随着血液一起流失的,还有他的力量,别看他人瘦,块头也远不及黑瞎子,但是掰手腕,黑瞎子那也得甘拜下风,可现在,他却已经虚弱得连胳膊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半分钟前,王一刀连砍了十几个rì本兵,纯钢打造的大片刀都砍得卷了刃,终于带着两个老兵迫近到了小rì本一处弹药库附近,可这时候守卫弹药库的rì本兵已经反应过来,没有步枪他们竟然就用血肉之躯结起了人墙,而是宁死不退。
仅仅片刻,更多的rì本兵已经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只等这些rì本兵增援上来,王一刀和两个老兵绝对是有死无生,生死关头,一个老兵抱着集束手榴弹冲进小rì本中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守在弹药库入口的十几个rì本兵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中,弹药库的大门终于打开。
冲进大门,王一刀从小rì本身上搜集了两颗手雷,在钢盔上磕着引信后远远扔向跟小山似的露天堆放在院子里的炮弹,然后跟另外一个老兵转身就往外跑,不等他们跑远身后的弹药库就轰的炸了,王一刀感到背部被什么东西剌了一下,有些灼疼,又有些麻,他起先没在意,直到跑出百十米才忽然感到浑身乏力,然后腿一软就瘫倒在地。
另外一个老兵赶紧折回来扶起王一刀,只见王一刀背部已被炮弹破片剌开一道长长的血槽,白森森的骨头都清晰可见,从伤口流出的鲜血更是把他的军装、军裤全给濡湿了,换做别人流了这么血多只怕当场就休克了。
王一刀既便还没休克,却也有些神志不清了,一阵阵寒意涌来,只觉得眼皮在一个劲打架,但王一刀兀自强撑着,因为他知道这一睡过去就再无法醒过来。
半昏半醒间,王一刀感到自己被人背起来,好像是排长王小木。
“老刀,别睡,千万不要睡”是王小木,王一刀耳畔响起王小木声嘶力竭的怒吼,整个人的意识忽然变得清楚了起来,扭头往回看,只见小rì本的整个弹药库已经完全被烈焰给吞噬了,滔天的烈焰几乎映红了整个天空。
看到这一幕,王一刀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
炸掉了小rì本的弹药库,明天十九大队就能少死许多弟兄,这活命的恩情算是报了。
火光中,数十上百的rì本兵正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试图截下王小木还有他身边的十几个老兵,王小木和十几个老兵拼死抵挡,但是猛虎架不住群狼,这些老兵就再厉害,也挡不住小rì本无休无止的围攻,不断有老兵掉队,不断有老兵牺牲。
很快,王小木身边就只剩下了六个老兵,而四周的rì本兵却越聚越多。
“排长,你别管额了。”看到王小木背着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王一刀便叹息道,“额已经不行了,你和弟兄们快走吧,给额留颗手榴弹就行。”
“放屁”王小木却是勃然大怒,恶狠狠地骂道,“别忘了你是十九大队的兵,咱们十九大队绝不会在战场上抛下自己的弟兄,给老子把嘴闭上,要活大伙一起活,要死,大伙就死一块,到了那边咱们也不会寂寞。”
“排长,这又何必,这又何必?”
王一刀皱了皱眉头,因为他觉得又欠了王小木恩情。
“给老子闭嘴。”王小木喝住王一刀,又冲身边最后剩下的六个老兵怒吼,“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jīng神来,咱们十九大队就没一个孬种,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冲,给老子往前冲,杀光这些狗rì的小rì本……”
个rì本兵从前面冲过来,试图截住王小木他们几个。
王小木背着王一刀,根本没法拼刺刀,剩下六个老兵也跟小rì本火拼了好几场,体力其实早已透支,但是还有一股血气在支撑着,双方刚一照面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小rì本被刺死当场,白刃战,小rì本相比十九大队的老兵,明显还是不够瞧。
不过小rì本并没有被王小木几个吓住,剩下六七个rì本兵冲上来,刺刀对刺刀,拦住六个老兵拼刺,就这片刻耽搁,其他几个方向的rì本兵就已经逼了上来,再过一会儿,等这二三十号rì本兵围上来,王小木他们就必死无疑了。
就在这节骨眼上,前方骤然响起一阵突兀的枪声,刚刚还在跟王小木他们拼刺刀的六七个rì本兵便纷纷倒下,王小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急抬头看时,却是徐十九、高慎行带着十几号人赶到了,徐十九满面是血,也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沾的小rì本的血。
“大队长,大队长…”看到徐十九后王小木一下嚎起来,还带着哭腔。
徐十九冲在最前面,一边连续拉动枪栓连续开火,将四周围上来的rì本逐个摞倒,一边大声问王小木道,“王排长,你们排剩下的人呢?”
“死了,全死了。”王小木惨然回答,“就剩我们几个了。”
徐十九冲过来,挨个清点完几个老兵,接着又惨然问道:“其他人呢?其他人呢?”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远处不断爆炸的红光映着一张张狰狞、年轻的脸,附近的rì本兵虽然都被他们于掉了,可几百米远,夜空下,更多的rì本兵正端着刺刀往这边冲杀过来,更远处,一束束车灯照shè过来,小rì本的援兵也离这不远了。
徐十九回头看看身后,身后几百米开外便是小朱庄,而且途中并没有小rì本阻击,如果这时候撤回小朱庄,他们就有很大的机会从地道逃出去,十几个残兵都在看着徐十九,眼巴巴等着徐十九下令,逃走?或者杀回去救出剩下的兄弟?
“大队长,大队长……”李牧浑血是血,从不远处跌跌撞撞冲过来。
“小牧?”徐十九两步抢上前来把李牧扶起,又揪着李牧肩膀厉声喝问,“你有没有见着别的弟兄,还有没有别的弟兄没突出来?”
李牧带着哭腔惨然道:“我好像看到连长和张连长被困在前面。”
徐十九没有一丝犹豫,拿盒子炮往前一撩,厉声大吼道:“弟兄们,咱们十九大队自打成立那天起就没在战场上抛下过任何一个弟兄,跟我杀回去”说完,徐十九便端着盒子炮兜头冲了回去,剩下十几个老兵见状,也嗷嗷叫着跟了上去。
伴随着“兵戈”一声枪响,高慎行从矮墙上缩回来,一边打开枪栓将滚烫的弹壳退出一边冷冷地报了个数字:“十七”
张友全拿盒子炮从矮墙顶上朝着外面胡乱放了两枪,听到“十七”俩字,便回头很不耐烦地瞪着高慎行,道:“你他娘的能不能闭上你那张臭嘴,显得你枪法准还是咋滴?老子要也有这么杆步枪,也一样能于掉十几二十个小rì本
高慎行没有理会,推弹上膛换到矮墙另一侧对着外面又是“兵戈”一枪,然后继续冷漠地报数:“十八”
张友全彻底没辙,索xìng靠着矮墙坐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根同样皱巴巴的卷烟,点着了吸几口,又从嘴里卸下来递给高慎行,问:“我说二百五,要不要也来几口,这可是最后一根烟了。”
高慎行还是没理,换了个位置还想狙击,不过这次外面的小rì本也学乖了,高慎行才刚冒头便一梭子打过来,高慎行赶紧又缩回来,不过右脸颊还是留下了一道血漕,仅仅毫厘之差,刚才就让小rì本的歪把子轻机枪爆头了。
见高慎行不搭理,张友全又把烟叼嘴里,想到这很可能是他这辈子抽的最后一根烟,张友全便猛吸了好几口,直到肺里被辛辣的浓烟彻底灌满,然后才心满意足地道:“娘的,临了临了没想到跟你这二百五死一块,这算不算生死之交?”
第50章章 重创
高慎行却没功夫理会张友全,见矮墙顶上已经被小rì本的几挺机枪给封锁,便从刀鞘里拔出刺刀,开始在土墙上面刨洞,两人藏身的这座土地庙年久失修,这围墙经风吹rì晒早已腐蚀严重,高慎行很快就在墙上刨出了一个shè击孔
不过,等高慎行刨好shè击孔,小rì本也已经迫近到了五十米内,其中一个rì本兵一甩手就向着高慎行、张友全藏身的院子扔了颗手雷,高慎行眼角余光看到这小rì本甩手,便知道大事不好,当即大叫一声小心,把张友全扑倒在地
手雷落在院子里轰然爆炸,把另一侧的矮墙炸塌了数米长一段。
高慎行从尘埃中爬起身来,抖了抖脸上、身上的灰尘,沉声道:“张逃兵,你有这闲功夫磨牙,还不如多杀几个小rì本。”
“早准备好了,你看。”张友全把军装撩起给高慎行看,只见这厮早已在腰间捆了一排手榴弹,少说也有六七颗,张友全捻了捻导火线,冲高慎行狞笑道,“只要轰一下,待会进来的小rì本一个都别想活,用得着像你那么费事?
高慎行一个翻滚到了刚才被炸塌的缺口后面,然后对着外面就是“兵戈”一枪,外面顿时响起了一声惨叫,然后是重物滚落的声音,显然又有一个rì本兵被高慎行给击毙,并且顺着土墩的坎沿滚落下去了。
果然,高慎行嘴里紧接着又崩出“十九”俩字。
张友全“”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黑漆漆的连颗星星都没有,心里便不免生出几分悲凉来,有道是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身为一名军人,张友全早有了战死沙场的觉悟,但是当死亡真正到来时,却难免又留恋起这个红尘俗世来。
“老高,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张友全回过头来,望着高慎行,说道,“真的,整个十九大队我就佩服俩人,除了大队长,就属你了。”
“你也不赖,算个人物。”高慎行从缺口处对着外面连续放了两枪,不过这两次他都没有往上报数,显然没能击中,狡猾的小rì本已发现守在上面的两个**非常厉害,所以没有傻愣愣地往上冲,而是躲在土墩边缘下,开始用手雷招呼。
高慎行、张友全院子里守不住,只得退进了土地庙内。
“老高,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觉得亏不?”张友全问。
“亏啥?”高慎行再开两枪摞倒一个rì本兵,再拉开枪栓伸手去子弹袋里摸子弹时却摸了个空,敢情随身携带的两百发子弹已经打光了。
“原本你有机会去军委会高就,隔几个月下来那就是旅长、师长了,现在却要跟我这个逃兵死一块,你难道不觉得亏得慌?”张友全说的是黄陂的事,当时蒋委员长的确有招揽高慎行的心思,却让高慎行给拒绝了。
“不亏,有啥好亏的?有那么多小rì本给老子赔葬,亏啥?何况还有那么大一颗烟花凑趣,很风光,不是吗?”高慎行说的是刚刚被他们炸掉的一个露天弹药库,就在离土地庙不到五百米外,到现在都还有炮弹不时殉爆。
张友全听了呵呵一乐,说道:“倒也是。”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张友全不用抬头都能猜到,定然是有rì本兵越过矮墙跳进了院子里,再接下来小rì本就该拿手雷往窗户里面扔了,当下张友全站起身来把军装往外一撩,然后扭头冲高慎行咧嘴一笑,说道:“老高,下辈子见。”
张友全正要往外冲,冷不防被高慎行拽住了:“等一下,有情况”
紧接着,土地庙外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张友全侧耳聆听片刻,顿时大喜过望道:“是捷克式的声音,是咱们的人
“一定是大队长来了”高慎行霍地站了起来。
张友全这会也顾不上跟小rì本同归于尽了,赶紧将腰上的手榴弹解下来,一颗接一颗往窗外扔过去,高慎行也飞起一脚将小rì本扔进来的手雷踏到了土地神像后面,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土地像顿时被炸塌,纷飞的烟尘顷刻间弥漫了整个庙堂。
借着爆炸产生的烟尘的掩护,高慎行、张友全cāo着刺刀从庙堂里冲出来,跟翻进院子里的六七个rì本兵混战起来,这时候外面的枪声变得越发的激烈,隐隐还可以听到大队长声嘶力竭的怒吼,还真是大队长带人杀回来了。
“老高,老张?”枪声越发迫近,很快传来徐十九的声音,“还有能喘气的没?”
张友全一边将一个rì本兵顶墙上,双手死死掐住对手咽喉,一边扭头冲外面吼:“大队长,我在这,还有老高,我们在这儿……”
冯圣法站在前沿观察哨里,久久不语。
何凌霄、杨绍任、方rì英、朱奇还有几个团长也都沉默着不作声,小朱庄方向因为爆炸产生的红光仍未消褪,时不时的还会有强光猛然闪耀,过上几十秒钟,才会有隐隐的爆炸声传过来,这也意味着,爆炸的余波仍未结束。
可以想象得出来,小rì本的炮兵阵地定然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了。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杨绍任率先打破了沉默,颇为感慨地道,“徐十九竟然真做到了,好样儿的,徐十九好样的,十九大队的官兵都是好样的”顿了顿,杨绍任又望着冯圣法说道,“师座,这次卑职一定要替阿九向上峰请功。”
冯圣法没有吭声,心下却是惨然,请功?人都不在了,还有意义么?
默默地,冯圣法脱下军帽,向着小朱庄方向啪地立正,然后抬起右手敬了一记标准的军礼,杨绍任、何凌霄、方rì英、朱奇还有四个团长也纷纷脱下军帽,然后啪地立正,跟着向小朱庄方向敬了一记标准的军礼。
半个小时后,草场辰巳带着第16师团的高级军官赶到小朱庄。
呈现在草场辰巳面前的,除了满地的狼籍,就只有一排排已经脱掉军装、解开衬衣准备剖腹的炮兵,小rì本作为一个极度崇尚军国主义的国家,有着一套区别于西方国家的甚至可以算得上反人类的残酷条令。
譬如护卫联队旗的军旗中队,一旦联队旗遗失或者被敌军缴获,那么一整个军旗中队的人都得切腹自杀,给联队旗赔葬,又譬如小rì本的炮兵,一旦火炮遗失或者敌人摧毁甚至是缴获,那么配属这门火炮的所有炮兵都必须切腹自
眼下跪坐在草场辰巳面前的,都是火炮被毁的炮兵。
平田建吉跪在这些rì本兵最前面,同样也脱了军装,准备剖腹,当然,这老鬼子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同为少将的草场辰巳是绝不敢逼他剖腹的,而rì军的条令中也同样没有逼迫高级将领切腹的条令,高级将领切腹与否,全凭他们自决。
草场辰巳对平田建吉的故作姿态很是腻味,皱着眉头询问道:“平田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袭击小朱庄的支那军哪去了?”
平田建吉道:“袭击小朱庄的支那军大部被歼,一部份逃走了。”
“大部被歼?”草场辰巳越发皱紧了眉头,又道,“可我怎么只看到区区两三百具支那兵尸体?难道说,袭击小朱庄的支那军只有两三百人?”
平田建吉道:“草场桑明鉴,袭击小朱庄的支那军的确只有三四百人。”
“八嘎,区区三四百支那兵竟然也能突入炮兵阵地的,平田桑,真不知道你的炮兵阵地是怎么建的,你的守备部队难道都是摆设吗?”草场辰巳勃然大怒,如果平田建吉不是跟他平级,他只怕早就上前扇他耳光了。
平田建吉苦着脸说道:“草场桑有所不知,支那兵通过地道直接摸进了小朱庄,我的旅团部都险些被他一锅端了,我重炮旅团的防御工事也是对外构筑的,根本没料到敌人会从阵地中心的小朱庄突然出现,所以……”
“地道?”草场辰巳将信将疑道,“支那兵难道真的是土拨鼠,这么快就能挖出一条几公里长的地道,从炮兵阵地的外围直通小朱庄?”
平田建吉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派人进入过地道,发现那是一条早年挖掘的地道,至少也有十年了,并非新近开挖的。”
“八嘎,早年间修建的地道?”草场辰巳气得破口大骂,筱原次郎、三泽义夫、近藤元等高级军官也是面面相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要怪也只能怪皇军运气太差了,炮兵阵地修哪不能修,于吗非得修在小朱庄?
骂完了,草场辰巳又问平田建吉道:“平田桑,总共损失了多少装备弹药?”
平田建吉道:“共有十八门火炮不同程度损毁,其中有六门10m口径的野战榴弹炮已经彻底报废,剩下十二门野炮可以修复,只不过,所有的零配件连同弹药,都被支那军给炸毁了,所以,在新的零配件运到之前,无法修复,而且明天,炮兵将无法参加。”
ww.
第51章 血的代价
“纳尼?所有的弹药都被炸毁了?明天炮兵将无法参战?”
草场辰巳不在乎有十几门大炮被毁,因为聚集在这里的炮群足有将近两百门大炮,少了十几门不足挂齿,但如果炮兵无法参战,那问题就严重了,这意味着明天他的部队将必须在没有炮兵协同的前提下向**发起进攻,这得增加多少伤亡?
平田建吉无言以对,这其实是他轻敌了,本来按照炮兵cāo典,炮弹必须安置在地下掩蔽部内,而且地下掩蔽部的构筑标准也非常高,要求至少能够承受500公斤级别的重磅航弹的轰炸,但平田建吉当时判断**会很快溃败,炮兵阵地很快就会前移,而且他也不认为**的十几门山炮能够对他的炮兵阵地构成威胁,所以不愿意花太多力气按照炮兵cāo典去修建标准的工事,只是将炮弹分四处露天堆放,结果很容易就让突袭的**给发现了,然后**只牺牲了十几个人,只用了十几颗手榴弹就炸毁了四处弹药储存点。
在小朱庄逗留不到十分钟,草场辰巳就带着十几个高级军官气冲冲走了,平田建吉自然不会真的选择向天皇切腹明志,但那六百多个rì本兵,包括十几个尉官却没一个能幸免,全都在庄严的剖腹仪式之后将军刀或者刺刀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难免也会有几个胆怯的官兵,只用刺刀刺破点皮就杀猪般惨叫起来,最后只能由他人从旁协助,用军刀把他们的头颅砍下,这是小rì本对懦弱者的残酷惩罚,懦弱者将被斩首,灵魂将永远无法回归故土安息。
刘峙在去年的平汉路战役中被rì军打得一溃千里,人称长腿将军,这绰号还真不是白给的,早在当年中原大战时,此公就已经展现出了极其善于保命的长处,他让人在小朱庄挖的这条地道就很有水准,中间居然还拐了个大弯。
结果顺着地道前半段延伸方向追出去的小rì本扑了个空,徐十九带着十九大队残部在炸毁了后半段地道之后,从另一个方向顺利脱身。
徐十九并不知道他的十九大队在战斗结束之后还造成了六百多rì军的伤亡,他正在为身后廖落的身影而叹息,一个满编的加强连外加大半个jǐng卫排,将近四百个老兵,最终能跟着他活着逃回来的只有不到五十个人。
经此一战,十九大队再次伤筋动骨,算上留守人员也不足一个连的兵力了。
而这一次,十九大队再想恢复元气,只怕就没有上次那么容易了,上次南京保卫战结束之后,**虽然也是元气大伤,但其实仍有大量老兵幸存下来,十九大队在补充了张友全等五百多老兵后,很快就恢复了战斗力。
但是这次,却再不可能有那么多老兵来补充十九大队了,十九大队现在虽然还剩下一百多人,但大多都只是驴二蛋、牛乐娃那样,勉强才能算老兵,像高慎行、黑瞎子这样的真正意义上的老兵却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十个了。
有经验的老兵越来越少,能补充的新兵素质也越来越差,还有抗战持续进行,整个中华民族的元气也在急剧消耗着,等到下一次,既便唐瑛站出来,只怕也不可能再给74军募集到五十万美元的经费了,没人没钱没装备,今后拿什么抗战?
徐十九正自愁眉不展时,走在前面的王小木忽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来。
“小木,小木?”几个相熟的老兵赶紧上前把王小木搀起,就这片刻,王小木黝黑黝黑的脸庞已经变得一片煞白,人也昏死了过去,徐十九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妙,那边高慎行动作比他还快,一下就解开了王小木的军装。
王小木腹部裹着帆布带,临上战场前,很多老兵都会在腹部裹上帆布带,帆布带虽然不足以挡子弹,但对弹跳却有一定的防御能力,而腹部又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所以在腹部裹上帆布带就能够增加一定的生存机率。
王小木的帆布带上已经沁出血迹,但没有枪眼,所以应该是后来裹上的。
高慎行直接用刺刀挑开了帆布带,发现王小木左上腹部有一处微小的伤口,只看这枪眼就知道是让小rì本的三八大盖给打的,小rì本三八大盖的穿透力极强,打穿人体也只留下个小眼。
翻过王小木的身体,背部也有个小眼,看上去没流多少血。
但徐十九知道,王小木其实没少流血,只不过流进了腹腔,看王小木脸sè,他身上的血怕是流得差不多了,高慎行将王小木放平,又神情黯淡地说道:“看样子肝脏、脾脏都被打穿了,内部大出血,绝对救不活了。”
四十多个老兵围上来,全都神情黯淡,他们绝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眼看着已经突出来了,眼看着活着回来了,却倒在了返回军营的最后一刻,战场上最让人不忍卒睹的就是这一幕,除了同样昏迷不醒的王一刀,所有老兵都默默脱下了军帽。
王小木幽幽醒转过来,从战友的眼神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眼里当时就流出了晶莹的泪水,都说**老兵的意志比钢铁还坚硬,都说**老兵很冷酷,可那是在战场上,等下了战场,他们其实也都是人,也跟平常人一样留恋生命、畏惧死亡。
“大队长,我不想死,呜呜呜,我真不想死……”王小木一边流泪,一边哭泣。
“好兄弟,你不会死,真不会,就是点小伤。”徐十九握住王小木伸出来的手,很用力握紧,一边却哽咽着说道,“我这就带你回驻地,让曹娇给你处理伤口,等明天就把你送回商丘,交给后方野战医院,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高慎行也在王小木身边蹲下来,一贯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说道:“我们等你回来再一起杀小rì本
张友全和四十多个老兵也纷纷凑上前来,劝慰王小木。
王小木还是一个劲哭,他岂听不出来战友只是在宽慰他?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想到自己这一睡过去将永远醒不过来,王小木就莫名地害怕,他死死地拉着徐十九的双手,仿佛一松手就会永堕黑暗。
但是,一阵阵的困意cháo水般袭来,王小木的上下眼皮开始不断打架,终于,他没能抵御住下一波困意的侵袭,缓缓合上眼睑,永远沉睡了过去。
看到王小木眼睑缓缓合上,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安祥,徐十九也是潸然泪下,他没有一丝的掩饰,当着四十多个老兵面,当众落泪,徐十九经历过很多很多战友的离去,可那都是在弹雨纷飞的战场上,像这样静静地看着战友离去却不多。
都说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可有谁知道,眼看着战斗都已经结束了,眼看着都已经躲过这一次死劫了,临了却又得眼睁睁地看着战友默默死去,这才是最疼的,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很难理解这种心疼的。
饶是徐十九心志比铁还坚硬,此刻也不禁怀疑起自己来,自己是不是应该带着弟兄们踏上战场?进行这场战争意义何在?王小木和千千万万个战死、阵亡的弟兄,他们的流血,他们所付出的代价,又有没有价值?
他回过头来,愧疚的眼神从四十多个老兵脸上逐一掠过,心里却不断对自己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想维持她的尊严,要想不受别的国家的欺凌,就必需付出血的代价,中华民族要想不被小rì本奴役,就必须抗争,就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而千千万万个战死的王小木们,就是中华民族为此付出的沉重代价,既便没有王小木,也得有李小木,张小木,只要摊上,谁都逃避不了,包括他徐十九,只要摊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献出生命,既便他心里也同样畏惧死亡,同样贪恋生命。
包括高慎行,四十多个老兵同样神情复杂,他们的意志也有些动摇。
徐十九知道,他必须说点什么,他必须把这些老兵的意志振作起来,否则,这几十个老兵就算活了下来,也跟死了差不多,这其实就是心理疏导,人终究是血肉之躯,总会有承受极限,一旦超过了极限,若不及时加以、疏导,就一定会出问题的。
一支军队,每次大战过后都必须要休整,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但现在十九大队或者说58师没有休整的机会,这就必须靠军官的疏导了。
“弟兄们,大道理我就不说了,其实我也说不来,因为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愿意毫无尊严地活着,愿意自己的妻女被小rì本凌辱吗?你们愿意自己的后代跟孙子一样供小rì本奴役吗?反正我不愿意。”
老兵们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因为徐十九这句话切中了要害。
对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的大头兵来说,讲大道是没什么用的,你跟他们讲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多半会觉得你是神经病,但你只要跟他们说小rì本在占领中国之后会欺凌他们的妻女,会奴役他们的子孙,他们顿时就不于了。
中国人有两样情节很重,一是乡土情结,许多人宁愿死也不愿意背井离乡,一个就是亲族情结,尤其是自己的子女,许多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拿自己的命去换子女的命现在小rì本不仅要毁了他们的家乡,还要欺凌他们子女,他们又岂能不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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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少 校营副
徐十九带着四十多号残兵绕远路返回十九大队驻地时,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一丝微微的鱼肚白,昨天的这个时候,小rì本的重炮群早已经对74军的防御阵地展开了铺天盖地的集群炮击,但是今天,74军阵地上却是一片沉寂。
这时候便是最迟钝的人,也知道小rì本的炮群定然是出事了。
得到jǐng戒哨传回的消息,整个驻地霎时间沸腾了,连、3连、炮连还有工兵排的残兵以及卫生队、炊事班的人员全体出动,所有人都疯了似的涌向村口,村口,初升的朝阳下,徐十九和四十多号残兵正排着整齐的队列往这边开进
冲在最前面的曹娇一眼就看到了黑瞎子铁塔般的身躯,黑瞎子也看到了曹娇,他挠了挠头,然后冲曹娇咧嘴一笑,曹娇便哇的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张开双臂投入了黑瞎子的怀抱里,黑瞎子却只是傻站着,都不敢伸手去抱曹娇。
四十多号残兵纷纷笑起来,之前的压抑一扫而空。
徐十九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在经历了太多兄弟的离去之后,再看到这一幕的确让人欢喜,徐十九还从欢呼的人群中找到了顾雅琴,这个从豆坊腐巷战便一直跟着十九大队的女学生,正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这边。
徐十九稍稍侧头,便看到了神情漠然的高慎行。
徐十九扯了扯高慎行的衣袖,又冲顾雅琴那边呶了呶嘴,高慎行却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拐进了指挥部,徐十九回头看,发现顾雅琴的俏脸微微黯淡了些,不过很快她的脸上便又重新露出了笑容,忙着安顿伤员。
昨天晚上十九大队就已经把侧翼的防御阵地转交给了347团,现在的驻地距离师部只有不到两三里路,很快,冯圣法、何凌霄还有杨绍任全都闻讯赶了过来,徐十九从指挥部出来,向着冯圣法啪地立正,敬礼。
冯圣法却并没有回礼,只是望着徐十九久久不语。
“师座,卑职幸不辱命。”徐十九放下右手,灿然一笑。
冯圣法的喉结抽动了下,还是没有说出声来,似乎是喉头给堵住了。
冯圣法行伍十余年,早就见惯了战友、袍泽的各种死,现在又是师长,麾下官兵的伤亡对他来说更多只是数字,他鲜少将伤亡数与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联系起来,作为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这其实是必备的素养,否则就是不合格的,而且是危险的。
但是这次,徐十九和十九大队却不同,十九大队袭击小朱庄的详情他还没有听徐十九讲过,所以他并不清楚,但只看看十九大队空空荡荡的驻地,就知道昨晚出征的老兵多半没回来,冯圣法从未像现在感到愧对这些老兵。
作为军人,为国家、为民族而战是他们天然的职责,这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摊上,每个军人也必须得有为国家、为民族捐躯的觉悟,就冯圣法,只要摊上他也绝对不会逃避,如果整个58师真的战至最后一人,他也绝对不会吝啬生命。
但是十九大队不同,这已经不是十九大队第一次担负必死的任务了。
都说摊上了该是谁,那就是谁,但在58师却不是这样,几乎每次要有人牺牲时,冯圣法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徐十九,想到十九大队,
牛首山之战,十九大队坚守在最前沿,退守复廓阵地后,守雨台的也是十九大队,还有豆腐巷巷战,还是十九大队,此后58师渡江撤退,在赛虹桥断后的依然是十九大队,还有这次,孤军深入小rì本重炮阵地……
冯圣法有好多话要说,可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千言万语最终只凝结为一句,他上前用力拍了拍徐十九的肩膀,说:“阿九,好样的。”转过头来,冯圣法又向着自发完成集结的十九大队官兵啪地立正,敬礼,“十九大队,也是好样儿的”
何凌霄、杨绍任也跟着立正,向着十九大队官敬礼。
临走前,冯圣法给徐十九摞下一句话,他要替徐十九和十九大队向上峰请功,既便因此触怒蒋委员长也是在所不惜,若不这样做,冯圣法觉得自己都无法给自己个交待,回到师部之后,他就果断给74军军长俞济时打了个电话。
俞济时却在电话里把冯圣法骂了一顿,还严厉jǐng告冯圣法不要冲动行事,绝对不要越过他直接向兵团司令、战区长官部甚至是统帅部给徐十九请功,完了还隐隐约约跟冯圣法提了一句,74军还缺个副军长,他已经推荐了冯圣法。
冯圣法知道这时候晋升74军副军长意味着什么,俞济时是蒋委员长外甥,高层已经有消息传出来,不久俞济时就要晋升军团长了,只是没确定具体是哪个军团而已,俞济时一旦晋升军团长,那么74军的副军长就会顺序接替军长。
换句话说,只要不犯错误,他冯圣法很快就能官升两级,由师长变成军长。
黄埔出身的军官数以千计,但当上师长、旅长的却不多,能够当上军长的则更是凤毛麟角,冯圣法本身资质不算出众,也没有桂永清那般厚实人脉,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很可能就再无法跻身黄埔系第一集团了,也永远无法进入领袖眼界了。
但冯圣法觉得,这世上有些东西比他的个人晋升更重要。
作为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可以冷酷残忍,可以不在乎麾下官兵的伤亡,必要时候,甚至可以像壁虎断尾般毫不犹豫地牺牲部份官兵,以换取绝大部份官兵的生存,但是,必须做到赏罚分明,而且必须有担当
有过必须罚有功必须赏
所以,冯圣法根本没有听取俞济时的忠告,而是绕过俞济时,直接将请功电报发给第一兵团总司令薛岳,薛岳不知道十九大队的背景,直接就将冯圣法的请功电报转发给了第一战区长官部,程潜更不知道徐十九是何许人,就径直转给了军政部。
何应钦却知道徐十九,他在黄陂演习后就查出来真正蓝军司令并不是高慎行,而是徐十九,之后就让人查了徐十九的背景,结果发现徐十九原名徐汉魂,十九路军老卒,十九路军被裁撤后才改的名,其取名之意昭然若揭。
因为黄陂阅兵,因为心腹于将桂永清,何应钦跟俞济时一系已然结怨,俞济时是老蒋外甥,何应钦就再位高权重也拿他没有办法,不过,何应钦想要对付冯圣法等俞系于将却是不难,接报后何应钦一状告到了老蒋那里。
老蒋果然大怒,他什么事情都能忍,就连宋美龄跟美国佬搞七搞八他都能忍,但唯独不能忍受部下的背叛,这是老蒋不容触碰的逆鳞,老蒋的记忆力也是极好,他竟然还回忆起了追赠徐十九为陆军上校的乌龙,结果一个命令,徐十九军衔直接被打回陆军少校,冯圣法的副军长任命也泡了汤。
军政部这次办事效率奇高,当天下午统帅部的命令就到了砀山前线。
杨绍任把电令交给冯圣法,冯圣法的脸sè立刻就黯淡了下来,他倒不是在为自己失去晋升机会而伤神,而是为无法替徐十九和十九大队的阵亡官兵请功而神伤,正好徐十九也在师部,冯圣法便顺手把电文递了过来。
徐十九匆匆看完电报,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他从杨绍任那里知道冯圣法有意替他和十九大队的弟兄请功,便立马赶来师部劝阻冯圣法,不想冯圣法早已经把请功电报发出,至于现在的结果,却早在徐十九的意料之中。
“师座,对不起。”徐十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是因为这封电报,搞不好冯圣法的副军长任命已经下来,再过十天半个月,他就该是74军的军长了。
现在,74军的副军长却成了王耀武。
论资历,王耀武只是黄埔三期,而冯圣法却是黄埔第一期,论功勋,王耀武的战绩是江西围剿红军,冯圣法的战绩却是一二八上海抗战,论指挥能力,两人在南京保卫战当中的表现差距明显,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冯圣法都比王耀武更具有晋升74军副军长的资格。
但现在王耀武却上位了,这显然是因为冯圣法替自己这个十九路军余孽请功的事情触动了老蒋逆鳞。
“阿九,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冯圣法内心却更加过意不去,他既便当不上74军的副军长,至少还是58师的师长,可徐十九不但军衔从陆军上校降为陆军少校,职务也从大队长降为了少校营付,别人立功升官,徐十九却是降职。
还有十九大队的番号也被军政部改成了dú lì营。
营级单位却由军政部直接确定番号,十九大队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这对别的部队来说,绝对是莫大的荣耀,可冯圣法知道,徐十九是绝对不会视之为荣耀的,以徐十九的赫赫战功加能力,如果愿意捧军政部的臭脚,又岂会等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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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第53章土肥原师团
小日本由于设在小朱庄的炮兵阵地遭到袭击,储备的炮弹几乎全被炸毁,所以今天并没有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只是派出小股部队向74军的前沿阵地进行骚扰进攻。
相比中岛今朝吾,草场辰
第3卷第54章孤军深入
土肥原贤二是日本特务系统中有名的中国通,这老鬼子自从民国2年来到中国,已经在中国呆了足足二十五年,他不仅能讲流利的国语,还能讲山东、山西等好几种方言,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前,在
第3卷第55章干掉土肥原
开封,第一兵团司令部。
薛岳带着一身的尘土匆匆走进作战室,他刚从封丘、长垣视察防御阵地回来,在封丘他甚至还进到阵地上跟官兵们一起修建工事,薛将军早年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第3卷第56章兰封大捷
龙慕韩心中恚怒,报效国家民族?说的好听,不就是拿我们88师当炮灰么?
龙慕韩有心拒绝,可又担心桂永清借题发挥,毕竟现在88师暂隶27军战斗序列,龙慕韩真要公然拒绝命令,
第3卷第57章临阵脱逃
蒋委员长高兴之余,赶紧让何应钦给桂永清发嘉奖电,同时打算动身前往郑州,27军的大捷给整个兰封会战开了个好头,日军第14师团似乎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就等着蒋委员长拿刀去
第3卷第58章五路围攻
听完陈诚的分析,蒋委员长终于冷静下来。
白崇禧又委婉地提出建议,希望老蒋能将兰封会战的指挥权移交给薛岳,而不要继续在武汉遥控指挥,老蒋表示同意,何应钦又趁机提出来给桂永清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令其指挥军反攻兰封,老蒋也同意了。
薛岳在开封接到统帅部电令后,立刻拟定了五路围攻的作战计划。
第一路,李汉魂第军、俞济时第74军从商丘由东向西攻击前进,堵截土肥原师团向东窜逃之路;
第二路,孙桐萱第军由荷泽西进,商震第军则东渡黄河,截断土肥原师团北撤之路;
第三路,胡宗南第17军团从开封由西向东进攻;
第四路,宋希濂第71军自杞县由南往北;
第五路,桂永清军、龙慕韩RR师以及邱清泉突击军第一纵队从罗王车站直接转入反攻。
霎那间,五路国军十八个整师外加一个独立骑兵旅小二十万人从四面八方向着刚刚攻占兰封的土肥原师团猛扑过来,而土肥原贤二对此却懵然不知,在向第l军司令部以及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发出的捷报当中,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嚣叫,要在两天之内攻占开封
蒋委员长这次说话算话,再没有于预薛岳的指挥,甚至还给参加兰封会战的十几个军团长、军长及师长发去了手令:此次兰封会战,关系整个抗日战局,胡、李、俞、桂、宋各军应谨遵薛岳总司令所示任务,全歼兰封之敌,如有畏缩不前、攻击不力者,按律严惩,如战中建殊勋或歼敌俘获最多者,当特予奖给,希饬所部凛遵勿违为要。
宋希濂接到老蒋手令时,刚刚率领71军主力赶到杞县。
张治中一系的三大虎将,孙元良因为在南京保卫战中弃师逃跑被送上了军事法庭,王敬久也因为在洛阳整训丨时胡作非为而被撤职,宋希濂现在已经成了硕果仅存的张系于将,因为宋希濂在南京作战英勇果敢,颇受蒋器重,张治中老五军的三大御林师36师、87师还有RR师,全都被老蒋划到了宋希濂的71军序列。
不过RR师现在并不在宋希濂麾下,而是被何应钦临时划给了桂永清的军,这也是国军当中的普遍现象,就连老蒋也经常这么于,一是因为亲疏有别,再是为了制衡,结果就凭空制造了许多矛盾,客观上也加剧了各个派系之间的倾辄。
因为RR师被划给军这件事,宋希濂对桂永清是很有看法的,当初土肥原师团刚刚攻占荷泽,严重威胁到商丘的侧后时,薛岳本意是要宋希濂第71军守兰封,宋希濂也把龙慕韩的dR师先调了上去,结果桂永清正好从砀山逃回来,出于将功赎罪的考虑,便“自告奋勇”承担起了守备兰封的职责,薛岳当然不允,结果军委会直接一个命令下来,甚至就连刚从杞县开到兰封的龙慕韩第RR师也临时划给了桂永清的第军。
在宋希濂看来,桂永清根本就是个挑肥捡瘦、欺软怕硬的怂包软蛋,军在砀山吃了败仗丢了脸面,就想在兰封挽回声誉,于是在兰封摆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架势主动请缨,非要去守兰封,结果呢?结果小日本一杀过来,他就又跑了。
按宋希濂本意,是真的不想去兰封给桂永清擦屁股,不过蒋委员长刚刚专门给他发来了一封私人手令,手令的题头直接就是荫国俩字,荫国是宋希濂的表字,当蒋委员长对他部下以表字相称时,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韩复渠那样的情况,老蒋当面表字相称,转过身去就让人把韩复渠给办了。
另一种却是为了表示笼络,对自己欣赏的部下,老蒋通常会以表字相称,这里又分两种情形,一种是纯粹的器重欣赏,并不挟带其他,另一种则是需要你做出牺牲,宋希濂明白他属于第二种情形,而非第一种。
老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次兰封会战71军必须参加,且必须打好
不过对于即将打响的兰封会战,宋希濂却并不看好,别看兰封日军只有一个师团,可他是小日本十七个常设师团之一,围攻日军的国军虽有十八个师,战斗力却是良莠不齐,指挥体系更是紊乱,尤其是还有桂永清这匹害群之马。
第36师师长蒋伏生跟宋希濂有着同样的担忧,说道:“军座,别的卑职都不怕,就怕桂永清这个长腿佬关键时刻又来个溜之大吉,他中央有人,何应钦、陈诚都会替他说话,可咱们到时候找谁去?到时候兰封会战打不好,板子还得落咱们头上。”
第87师师长沈发藻也附和道:“就是,要我说,于脆就别去。”
“老头子都已经发话了,而且措辞前所未有的严厉,你们敢不去?”宋希濂冷冷地瞪了蒋伏生、沈发藻一眼,又道,“行了,赶紧回去集合部队,连夜开拔”
71军从杞县连夜开拔时,74军也已从砀山前线开拔。
经过一夜急行军,74军大部进抵商丘附近一个集镇,人困马乏,俞济时下令部队就地休整,吃过早饭再走,豫东的老百姓依然很热情,家家户户敞开大门,欢迎国军到家里生火做饭,不少家有余粮的农户还主动捐出家中存粮。
当然,74军官兵并没有进入集镇扰民,只是安静地呆在集镇外。
高慎行在徐十九身边一屁股坐下来,压抑着声音说道:“大队长,你觉得这次咱们真能在兰封灭了小日本第14师团?”
徐十九掰下一块面饼,就着冷水使劲嚼着,没有吭声。
高慎行便自顾自说道:“要我说,根本没戏,别看咱们兵力占优,而且事实上对土肥原师团形成了四面合围态势,但参战各部很难齐心,尤其是那个桂永清,什么事只要有了他的掺和,一准完蛋,真不知道薛总司令是怎么想的。”
徐十九没说话,舒同文却接过了话茬,说道:“薛岳只怕也不愿意桂永清进来掺和,但架不住人家是天子门生,中央有人,薛岳怕也是身不由己。”
高慎行叹了一口气,黯然说道:“所以我才说,国军已经没希望了。”
李子涵端着稀饭走过来,一边坐到徐十九另一侧一边问高慎行道:“你的意思是说,中国要想取得抗战的胜利,只能寄希望于共产党了?”
李子涵自从伤愈归队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高慎行、舒同文经常会聚到一起探讨些问题,譬如中国为什么会在近代落后,譬如国军为什么会重蹈北洋军的覆辙,也出现派系的倾辄,徐十九一般不怎么会发表评论,李子涵伤愈归队之后,却迅速加入到了两人之间的讨论。
有时候,炮兵连长胡杰也会加入到讨论当中。
四个人,却分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派别,高慎行、舒同文认为国军之所以屡屡战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国民政府已经彻底腐朽,军队也已严重军阀化,就算是打赢了抗日战争,只要蒋委员长有个三长两短,中国立刻会重新回到军阀混战的黑暗时代,就像二十多年前,当北洋军的大佬袁世凯死后,北洋军立刻分裂一样。
李子涵、胡杰则又是另一种意见,两人认为国军跟北洋军有着本质的区别,国军中的确存在着派系,但远未到军阀化的程度,而且两人都极为推崇蒋委员长,坚定地认为蒋委员长必定会带着中国军民打赢抗战,并给中国一个全新的未来。
一个小小的十九大队,几乎成了国军派系争锋的缩影。
徐十九一般不会介入这样的讨论,但也没有进行压制。
李子涵接着又问了句:“老高,你该不会真以为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吧?”
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是四人在某一次“思想交锋”中由舒同文提出来的,这也是舒同文经过几个月的思考后得出的结论,这在当时是很有些骇人听闻的,徐十九表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内心里其实是不认同的,因为当时共产党的力量很弱小,就连再乐观的战略大师也不敢断言共产党能够救中国。
高慎行也同样不认为共产党有能力救中国。
“也不是。”高慎行摇了摇头,说道,“共产党游击队的战术虽然灵活,可他们的力量毕竟还非常弱小,对于日军来说也不过是疥癣之疾,要不了小日本命,日军真要调转枪口由正面进攻转入敌后清剿,他们只怕马上就会坚持不下去。”
李子涵道:“也就是说,抗战还是只能依靠国军?”
“现阶段肯定只能依靠国军,可你觉得国军能顶得住小日本的进攻么?”高慎行反问一句,又叹息道,“其实,国军如果没有那么多派系倾辄,老蒋如果不是那么喜欢瞎指挥,这场战争原本可以打得更好的,局面也至于现在这般崩坏。”
“你这说法我不敢苟同。”李子涵不以为然道,“抗战之所以打成这样,东北、华北还有华东大片国土之所以会沦陷,不是某个人的原因,也不单纯是因为军事上的原因,而是因为中国在综合国力尤其是工业基础上全面输给了小日本。”
高慎行闭上嘴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李子涵,就像李子涵也同样不可能说服他跟舒同文,好在这样的争论并没有影响到十九大队的团结,虽然只剩下一百多号人,可十九大队的军心并未涣散,只要需要,他们仍然能够拉得出去。
第3卷第59章黄河决堤
徐十九一般不会参与高慎行他们的讨论,一来他对政治真不感兴趣,他一直觉得军人就应该纯粹些,尤其不要掺和到党派争端中去,二来徐十九其实也很困惑,他内心其实跟大多数官兵一样,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