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岿然不动(下)
铃木再次死里逃生,连滚带爬来到冈崎谦跟前。
整个铃木小队70多号rì本兵,全须全尾逃回来的只有十六人。
冈崎谦很想一刀将铃木砍了,不过他同样清楚,铃木小队这次的失利,跟他的战术误判是分不开的,如果不是他的误判,先入为主地认为山上中**队只有捷克式轻机枪而没有马克沁重机枪,就绝不会有铃木小队的惨重失利。
更何况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还是不要轻易斩杀军官为好,当下说道:“铃木桑,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去第2、第3小队挑选出四十名老兵,我再把全中队的手雷都集中起来交给你们,你的任务是用手雷炸死外围散兵坑里的支那兵,你的明白?”
“哈依。”铃木连连鞠首,一边在心里咒骂着冈崎谦,一边挑选老兵去了。
不到片刻功夫,四十名老兵便挑选出来,冈崎中队的甜瓜手雷也全部收集了起来,四百多枚手雷差不多每个人分到十枚,四十名rì本兵解下绑腿将手雷栓成一串挂在脖子上,然后跟着铃木曹长(准尉)再次往山顶棱线摸来这坑爹的系统全文阅读。
看到小rì本再次摸上来,藏于棱线上的**jǐng戒哨立刻发出了jǐng示。
正在输送、处理伤员的担架队、救护队紧撤回工事,工兵班长李子涵挨个点了名,却发现少了两个人,一个是小工兵李牧,另一个则是王玉兰,急折回去找时,发现王玉兰正在给一个头部受伤的伤员处理伤口,那个伤员的伤口处理起来颇为麻烦,耽误了点时间,不过小工兵李牧却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李子涵正要催促王玉兰动作快些,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事从山体棱线下飞起,冒着青烟往王玉兰头上落了下来,那是……手雷?李子涵顿时间肝胆俱裂,当下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手雷,玉兰趴下,快趴下……”
下一霎那,更多的手雷已经呲呲冒着青烟从棱线下腾空而起。
李子涵只来得及将王玉兰扑倒在地,便听得头项上轰然一声炸响,那光景,就像在他头项打了个惊雷,直震得李子涵神魂出壳、意识凝滞,接着背部、腿部传来烧灼般的剧疼,然后就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李子涵不知道,小工兵李牧其实就躲在附近一个散兵坑里。
看到手雷在李子涵头顶当空爆炸,李牧顿时间就傻在了那里。
李牧原是上海同济大学的大学生,在逃亡途中加入的十九大队,参军之后一直呆在工兵班,从来就没有上过火线,没上过火线的年青人总觉得自己很勇敢,李牧这回偷偷躲在前沿的散兵坑,就是想真真正正参加一次战斗。
不过,仅仅只是一颗手雷的爆炸就把李牧给震傻了。
惊魂未定中回过头来,看到更多的手雷正呲呲冒着青烟从天而降,李牧顿时吓得大叫一声,从散兵坑里爬起来就想往回跑,说起来这小子也算是颇有胆气了,换做别人,这时候只怕腿都已经软了,哪里还跑得动?
然而李牧才刚拱起半个身位,一只大手忽然从旁边探过来在他肩膀上狠狠一带,李牧整个人便又一头栽进了散兵坑里面,脸部跟地面来了个亲蜜接触,大团砂土啃进嘴里,带着股硝烟味,还有浓得刺鼻的血腥味。
“啊呸,呸呸呸……”李牧不迭地吐出嘴里砂土,翻身又要爬起,却发现被一双大手死死摁在地上,根本就动弹不得,挣扎着扭过头来看时,却发现摁住他的居然是jǐng卫排的排长高慎行,全大队有名的冷面金刚。
“不想死就别动!”高慎行冷冷地瞪了李牧一眼,然后松了手。
李牧真就不敢动,依然以很别扭的姿势趴在坑里,然后看到高慎行仰躺在散兵坑里,抬枪都不瞄一下就搂火,再扭过头去看时,前方空中已经炸开了一团,敢情高排长刚才一枪打爆了小rì本扔上来的手雷,端的好枪法!
别的老兵没有高慎行这样的好枪法,小rì本又躲在棱线后面不冒头,那就只能拉响手榴弹回敬小rì本,一时之间,空中穿来梭去都是呲呲冒烟的手雷、手榴弹,躲在散兵坑里的十九大队老兵和藏在棱线下的小rì本竟展开了一场手雷战
不过在这场手雷战中,十九大队官兵明显处于下风,因为小rì本的四十八瓣甜瓜手雷质地jīng良,杀伤力强,而且引信延时也标准,小rì本磕开引信后延时几秒再扔,扔上来的手雷个个都是当空爆炸,十九大队官兵根本找不到安全死角
反观十九大队的手榴弹,质地粗劣、杀伤力弱不说,引信延时也不靠谱,不少手榴弹扔过去却被小rì本捡起扔回来,有几个老兵也想延时再扔,结果不等扔出去手榴弹就在自己手里炸了,没炸着小rì本却把自己个搭了进去。
徐十九一看,这样耗下去显然不是个事,便给jǐng卫排下了反突击的命令星战文明最新章节。
嘀嘀哒哒的冲锋号响起,高慎行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刺刀卡进座槽,又从散兵坑里弹身跃起,一边端着刺刀往前冲锋,一边扯开了嗓门怒吼:“jǐng卫排,冲锋!”
被小rì本手雷炸得晕头转向的jǐng卫排官兵便纷纷跳起身来,一个个以最快的速度上好刺刀,然后跟着高慎行向前冲,小rì本的手雷仍旧不停地扔上来,仍旧不停地当空爆炸,不时有老兵惨叫着栽倒在血泊中,却没一个人退缩。
jǐng卫排五十多老兵就像一股洪水,呼喇喇涌向前方的山脊棱线。
看到jǐng卫排的老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一个接一个从身边跑过,李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一个强烈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炸响,冲啊,跟着冲!恰好一个老兵在他身旁一头栽倒了下来,李牧便毫不犹豫地捡起那个老兵的步枪跟了上去。
小rì本扔上来的手雷不断地在空中爆炸,不断地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烟花,不断有jǐng卫排的老兵惨叫着倒下,不过更多的老兵却穿过这片死亡弹幕,冲到了棱线上面,然后就像下山的猛虎,嗷嗷叫着猛扑了下去。
躲在棱线下、正往上扔手雷的四十几个rì本兵被杀个措手不及,一个个慌忙端起刺刀迎敌,却已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李牧展现出了惊人的奔跑速度,竟后发先至跟高慎行跑了个并排,高慎行咆哮着高高跃起,一脚凌空踹向一个rì本兵。
李牧便有样学样,也跟着高高跃起,踹向另一个rì本兵
不过高慎行在空中换了腿,对面那个rì本兵应变不及被踹出去十几步远,摔地上抽搐两下便没动静了,显然是不活了,不过,李牧却学不来高慎行空中换腿的本事,结果被对面的小rì本一枪托拍在脚上,整个人便横着飞出去,又狠狠摔落在地。
这一下摔得足够狠,李牧眼前顿时绽起无数星星,再爬不起来。
“西内!”李牧刚刚落地,另一个小rì本便挺着刺刀往他胸口狠狠扎下,李牧刚刚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rì本明晃晃的刺刀往自己胸口扎下,眼看就要丧命时,那小rì本的后颈却骤然遭了重重一击。
高慎行于间不容发之际往那小rì本后颈重重砸了一枪托,李牧躺地上都能清晰地听到小rì本颈骨碎裂的声音,那小rì本惨叫着倒地,脸正好对着李牧的脸,李牧得以近距离目睹那小rì本临死前的表情,那叫一个痛苦、扭曲!
换别人此刻只怕就要惊恐地大喊大叫了,李牧却只感到浑身的血液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似的,非但不感到害怕,反而感到莫名的兴奋,原本摔得动弹不得的身体也不可思议地恢复过来,跳起来就将那个垂死的rì本兵骑在跨下,然后从步枪上卸下刺刀照着那小rì本的咽喉就是一刀,小rì本的颈动脉被割开,鲜血猛烈地喷溅出来,喷得李牧满脸都是,李牧竟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一边还“喔…‘喔…‘喔”地大喊大叫。
高慎行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在今天之前,打死他也不相信有人天生嗜血,不过现在他却有些信了,有些人到了场面上便特别地兴奋,那叫人来疯,可李牧这小子却是见了血就特别兴奋,这他娘的叫什么,杀人狂?
不过看得出来,李牧这小子是块当兵的好料。
这会,小rì本已经被杀得节节败退,抛下十几具尸体之后,剩下二十几个rì本兵已经溃退了下去,看到李牧握着刺刀还要去追,高慎行赶紧将他拽住,然后带着jǐng卫排剩下的三十几号老兵迅速撤回到了山顶平台上。
几乎是jǐng卫排刚刚退过棱线的同时,小rì本架在半山腰上的步兵支援火力就猛烈地开火了,十几挺轻重机枪还有十几门迫击炮、掷弹筒同时开火,霎那间将山脊棱线打得是烟尘四溅,仅仅是毫厘之差,没能打着jǐng卫排。
第41章临危受命
rì军的攻势又一次遭到瓦解,冈崎谦无计可施只能投入步兵反复强攻,从中午直到傍晚冈崎中队总共发起了十几次强攻,全都以失利而告终,梅冈阵地岿然不动,冈崎中队却从一个250人的加强中队打成了不足50人的缺编小队。
第1大队的大队长伊藤善光气得暴跳如雷,直恨不得一刀斩下冈崎谦的脑袋,考虑到冈崎谦入伍比他都要早,登陆上海后表现也一直不错,伊藤善光才压下了心头怒火,最后给了冈崎谦半天期限,限明天中午之前拿下梅岗。
当然,指望冈崎谦凭借不足50人的缺编小队拿下梅岗是不现实的,伊藤善光还是捏着鼻子给第1中队补足了兵员,而且这次补充的不再是只接受过简单军训、毫无实战经验的后备兵,而是一批曾经参加过实战的退役老兵。
冈崎谦灰溜溜地离开了,返回中队指挥部开始冥思苦想明天的战术,这老鬼子却不知道他的对手已经换人了,当天晚上十点,徐十九就接到了冯圣法的命令,十九大队立即开赴赛虹桥与师主力汇合,雨花台阵地则由88师换防一夕情错:少年丞相世外客全文阅读。
原来,白天战局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就在雨花台爆发ji战的时候,光华小中华门也同时遭到rì军的猛攻,rì军第9、第6师团调集了上百门重炮,再加上几十架轰炸机的反复俯冲轰炸,下午时分,先后在城垣上炸开两个缺口。
rì军第9师团首先在光华门右侧炸塌一段城墙,所属步兵第19联队第1大队顺着垮塌形成的缺口蜂拥而入,zhōng yāng军校教导总队参谋长邱清泉急调第1旅第2团封堵缺口,团长谢承瑞亲率敢死队冲锋,才把缺口夺回重新稳住防线。
光华门缺口堵住不久,rì军第6师团又在中华门跟水西门之间炸塌了一段城墙,打开缺口的就是攻陷上海市zhèng fǔ的步兵第36旅团,旅团长牛岛满,不得不说,牛岛满这个老鬼子的运气着实不错,首陷南京的泼天大功差一点就落他头上了。
光华小中华门先后遇险,南京卫戍长官部总司令唐生智还是优哉游哉,丝毫没有战局已经趋于崩溃的紧迫感,他依然没有具体过问战役指挥的意思,只是带着两个jǐng卫在百子亭公馆的后院内悠闲散步,一边品香茗一边抽香烟。
南京卫戍长官部副总司令罗卓英、刘兴还有总参谋长周斓却全都慌了神,参谋处长廖肯主动请缨,随身带着电话机前去堵缺口,还跟司令部约定每十分钟通一次话,如果超过十分钟没电话,就意味着他已经为国捐躯了。
结果不等廖肯赶到,rì军步兵第36旅团的一个先谴大队就已经冲进南京城内,且凭借街巷构筑起了防御工事,廖肯带去的是个刚从江yīn要塞撇下来的江防团,人员不整、装备也不齐,结果两个突击下来全团就只剩下百来人,没法再打了。
罗卓英急令72军军长孙元良率88师反击,肃清冲入城内的rì军,命令下达到72军军部孙元良却不在,问参谋长张柏亭和两个旅长,只说孙元良上午外出,至今未回,大敌当前这个72军军长兼88师师长却竟然失踪了。
孙元良哪去了?上午他就带着卫队试图出挹江门逃跑,却被78军军长宋希濂拿机枪堵了回来,宋希濂碍于情面并没有将这事上报卫戍区长官部,之后孙元良就再没回过72军军部,数天后南京失守,孙元良却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了武汉。
孙元良人间蒸发,72军军心浮动,部队的战斗力急剧下降,罗卓英便又想到了俞济时的74军,不过电话打到赛虹桥74军军部一问,俞济时居然也不在。
俞济时到哪去了?他正带着51师151旅在三汉口(秦淮河注入长江的交汇口)搭建浮桥呢,搭建浮桥干吗?当然是为了过河,俞济时看到rì军攻势凌厉,觉得南京失守也就是三两天的事情,便想着早rì退过下关码头,以便抢先北渡长江。
不仅周志道151旅,就连58师主力也被俞济时调到了上新河(紧挨长江边、靠近江心洲的一个小镇),74军原本应该退守赛虹桥、雨花台一线依托城垣与rì军决战,最后却只剩下张灵甫、邱维达两个残兵团以及十九大队还在雨花台坚守。
南京保卫战打到现茌,**的指挥系统事实上已经瘫痪了。
罗卓英得知消息后气得暴跳如雷,当即命令萧山令带着宪兵队去三汉口阻止74军架浮桥,又越过俞济时直接给冯圣法下令,命令58师封堵中华门跟水西门之间的缺口,同时派出得力部队肃清盘踞在缺口内的rì军。
冯圣法接到命令后赶紧带着58师主力往赛虹桥方向急进,同时派出好几拨传令兵前往雨花台,命令十九大队前往赛虹桥与58师i主力汇合,不过此时rì军第6师团已经打到了南京城下,**跟rì军战线已经形成了犬牙交错的局面,冯圣法派出去的几拨传令兵都没能越过rì军的封锁线,命令也未能及时传达给十九大队。
直到夜里十点过,88师262旅前来梅岗接替防务,徐十九才从262旅旅长朱赤口中听说了卫戍区长官部的军令,当即便将阵地移交给262旅,然后带着部队连夜赶赴赛虹桥,从雨花台到赛虹桥距离不远,十九大队很快抵达了目的地,反倒是58师主力因为距离远又要突破rì军第6师团的封锁,反而比十九大队晚到半小时星战文明最新章节。
一见面冯圣法就说道:“阿九,说说十九大队的情况。
徐十九自然不会隐瞒,如实回答道:“人员方面,除掉重伤员,十九大队还剩下四百余人,武器装备和弹药方面,82mm口径迫击炮还剩2门,炮弹20发,重机枪4挺,轻机枪l2挺,子弹40000余发,手榴弹还剩20来箱。”
冯圣法点点头,又带着徐十九来到贴在墙上的南京城防图前,指着中华门跟水西门之间的一小片街巷说道:“rì军在这里打开了一个缺口,大约有三百名rì军通过这处缺口进入城内占据了这片街巷,阿九,你有没有信心干掉这股rì军?”
徐十九挺胸立正,肃然道:“师座放心,十九大队绝不会让你失望!”
“好,很好!”冯圣法欣慰地拍了拍徐十九的肩膀,又道,“这样,我再给你们十九大队补充两百名老兵,2挺马克沁重机枪,6挺捷克轻机枪、20枝花机关外加十万发子弹,但是我把丑话说前头,天亮前要是干不掉这伙鬼子,唯你是问。”
徐十九再次立正,大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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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九返回十九大队暂驻地时,已经是12月10rì的凌晨了。
此时,十九大队四百多官兵以及六七十号重伤员全都在赛虹桥南的军营休整,按照南京卫戍长官部下达的焦土令,南京城垣外围两千米内的所有建筑一律烧毁或者拆除,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处军营却保留了下来,不说环形街垒,甚至就连重机枪巢都没炸掉。
事实上,这绝非个别现象,南京卫戍长官部的焦土令并没有被彻底执行,牛岛旅团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通过中华小水西门之间的缺口突入城内,就是因为缺口外有两栋五层高的洋楼没有炸毁,因而给rì军提供了居高临下的火力支撑点。
徐十九刚走进临时大队部,副大队长顾玮,2连长陆雍、3连长独眼龙、炮连连长胡杰以及jǐng卫排长高慎行等几个军官就都围了上来,这个时候已经有风声传出来,说是72军军长孙元良已经撇下部队潜逃了,十九大队的军心也受到了影响。
徐十九挥手制止众人发问,对高慎行说道:“慎行,你马上带jǐng卫排护送重伤员前往夫子庙。”南京卫戍区长官部的野战医院就设在夫子庙内,这也是为了利用小rì本对佛寺、孔庙的敬畏心理,小rì本的轰炸机还真很少轰炸寺院孔庙
“是!”高慎行啪地立正,向徐十九敬了记军礼,然后转身去了。
高慎行一走,顾玮就迎上来焦急地问道:“大队长,听说72军军长孙元良已经撇下部队潜逃了,这不会是真的吧?
徐十九反问道:“你说呢?”
顾玮张大了嘴巴,吃声道:“这么说真跑了?”
徐十九沉下了脸,沉声道:“这件事你们几个知道就行了,都不许大嘴巴到处乱说,孙元良逃跑那是他的事,只要卫戍区长官部一天不下令后退,咱们十九大队就一天不能撤,还有,谁要敢散布谣言,休怪我不讲情面。”
顾玮、陆雍、胡杰还有独眼龙凛然噤声。
徐十九冷厉的眼神从四人脸上扫过,又道:“现在布置作战任务。”
待顾玮四人围过来,徐十九指着桌上的地图说道:“你们看,这里是豆腐坊,大约有三百多小rì本盘踞在这里,我们十九大队的任务是在天亮之前肃清这伙小鬼子,再配合师主力扫清城垣上及城外rì军,重新堵住缺口。”
第42章有本事的
直到进入手术室,姚念慈都还是迷迷糊糊的,正给伤员手术的俞佳兮连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如梦方醒,结果又递错了剪子,俞佳兮有些担心地看了姚念慈一眼,刚才叫姚念慈出去的那人不知道什么来路,怎么见完面回来姚念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念慈,你没事吧?”俞佳兮一边给伤员清创,一边关切地问。※ ※
“没事,我没事儿。”姚念慈冲俞佳兮笑笑,赶紧调整好了情绪。
这次只是个小手术,俞佳兮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趁着术间休息的片刻,俞佳兮把姚念慈叫到跟前,低声问道:“念慈,你真没事?”
姚念慈便低下了头,俏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愁苦之sè。
俞佳兮轻叹了一声,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你的阿初呀?”
姚念慈没有否认,反问道:“佳兮,你就不担心你的阿九么?”
“怎么可能不担心?”俞佳兮俏脸上也露出了愁苦之sè,郁郁地说道,“昨天新送来一批伤员,其中就有十九大队的,听说十九大队已经调防雨花台了,昨天雨花台响了一下午的枪炮声,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看着俞佳兮愁眉苦脸的样子,姚念慈反过来安慰道:“佳兮你就不要担心了,你的阿九打仗厉害着呢,这么多次大仗、恶仗打下来他都没事,这次肯定也不会有事。”
“可子冇弹是不长眼睛的呀。”让姚念慈这么一说,俞佳兮却反而更担心了。
“要不……咱们去一趟雨花台吧?”姚念慈其实也非常想再见高慎行一面。
“可这么多伤员等着手术,我走不开呢。”俞佳兮当然也想去雨花台看徐十九,甚至干脆就留在十九大队当个医护兵,可她毕竟是个留洋归来的军医,留在医院作用更大,不过姚念慈只是义务前来帮忙的医护,却可以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当下对姚念慈说道,“念慈要不你去吧,帮我给阿九捎句话,就说我很想他。”
姚念慈便也有些踌躇,她虽然很想再见高慎行一面,可高慎行却未必愿意见她,想到高慎行那冷漠的表情、冷淡的语气,再想到刚接到的命令,姚念慈心里便一阵阵的绞,若是错过今rì,这辈子怕是再难相见了。
“念慈,你的脸sè好难看呢,是不是这几天累坏了?”看到姚念慈的俏脸忽然间变得煞白,俞佳兮还以为她累坏了,赶紧伸手探了探姚念慈额头的热度,又关切地道,“我找人给你量下血压,可千万别累出病来。”
“佳兮,我没事儿。”姚念慈赶紧拉住俞佳兮,说道,“我就是这几天没睡好,所以有些头晕,坐一下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的。”
正说着话,二瓜忽然柱着拐杖走了进来,望着姚念慈手却指着外面,因为着急话也说不太利索了:“念念念念……念慈姐,慎行冇哥哥哥哥……他他他他他……”
一听二瓜这半截话,姚念慈刚刚恢复血sè的俏脸顷刻间又变得一片煞白,站起来就往外跑,因为跑得太急结果出门就崴了下脚,这一下崴得够狠,脚踝直接着了地,二瓜和俞佳兮都能够听到清晰的“喀嚓”声,也不知道有没伤着骨头
姚念慈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单脚跳着还要往外跑。
俞佳兮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追出来时姚念慈已经单脚跳着到了十几步外,正好前边有**抬着担架进来,姚念慈一边喊着“阿初”一边去担架上挨个找,等到俞佳兮追赶上来搀住她时,姚念慈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休息室里,二瓜终于把后半截话说了出来:“慎行哥他护送伤员过来了。”
敢情高慎行是带兵护送伤员过来的,而不是躺担架上被人担来的,不过就二瓜刚才那焦急的样,再加上那半截话,任谁听了都得误会。
高慎行这次过来还有个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把58师已经康复的伤员带回去,这也就是冯圣法要补充给十九大队的两百名老兵。
高慎行从院长那里要了伤员的花名册,发现58师基本康复、可以出院的伤员只有一百多人,便索xìng将51师已经康复或者即将康复的伤员也一并带走,野战医院的宪兵倒也没说什么,只要伤员能够归队,在哪个部队不是打鬼子?
高慎行将两百多名老兵集中到夫子庙前的广冇场上,简单训诫了几句正yù下令开拔,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凄凄切切的呼唤声:“阿初,阿初……”
高慎行闻声回头,便看到了俞佳兮搀扶下的姚念慈。
夫子庙的广冇场上摆满了刚刚送过来、还没来得及手术的重伤员,姚念慈一边凄凄切切地呼唤着,一边跳着脚在担架之间寻找着,她的右脚蜷缩着,每跳一下脸上便会流露出一丝痛楚之sè,看到这一幕,高慎行心里便感到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下,疼得快要窒息,当下便本能地往前迎了上去,但他只往前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几乎是高慎行停下脚步的同时,姚念慈也猛然间回眸,看到了他,看到高慎行好端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姚念慈一时之间竟是痴了,尽管高慎行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漠,而且很快就转过了身去,可姚念慈却仍是痴痴地笑了。
姚念慈笑着,泪落如雨,高慎行却再没有回头。
“全体都有,立……正!向左……向右……转,跑步……走!”一声接着一声的口令声中,高慎行带着jǐng卫排以及两百多名老兵跑步转弯,穿过夫子庙牌楼又转道往西,沿着秦淮河逐渐隐入了夜sè之中,自始至终,高慎行就再没回过头。
直到高慎行走远了,二瓜才柱着拐杖追了过来,问道:“念慈姐,见着慎行哥了没?”
姚念慈痴痴地望着高慎行身影消失的方向,浑没有理会二瓜,俞佳兮也同样关心着徐十九的安危,才想起刚才没来得及问高慎行一声,便只好问二瓜道:“二瓜,高排长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没说啥呀?”二瓜愣愣地道。
俞佳兮跺了跺脚,只好直白地问道:“他有没有说,你们大队长最近怎么样?”
“哦,我们大队长呀。”二瓜挠挠头,咧着嘴笑道,“佳兮姐你就放心吧,我们大队长他呀好着呢,而且我们十九大队现在就在赛虹桥,离这也就几里地,大队长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来看你来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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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九却不知道俞佳兮此时还在南京冇城内,而且就在夫子庙。
高慎行带着jǐng卫排和两百多老兵返回赛虹桥时,十九大队四百多残兵已经在营地cāo场上集冇合完毕,在队列前的空地上,炊事班已经支起了两口大锅,大锅里炖着牛肉,牛肉早已经炖得烂了,空气里飘着的都是牛肉香味。
除了两大锅牛肉,旁边还摆了两大坛绍兴老酒。
徐十九双手紧扣着武装带,从临时指挥部里走出来,大步走上了cāo场,列队肃立的六百多老兵便收齐刷刷地收脚立正,六百多双眼睛也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徐十九身上,这些老兵眼馋这酒肉已经好半天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个吃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锅肉、两冇大坛酒根本就不够整个十九大队分的,要想吃肉喝酒恐怕还得有所讲究。
徐十九走到大锅边,掀开锅盖使劲闻了闻,接着走到酒坛边拍开泥封,用手指沾了点酒渍尝了尝,然后起身走到了迎风肃立的队列前,大声说道:“肉很香,酒也很醇,不过这酒肉不是随便谁都能够吃的,得有本事的人才有资格吃。
独眼龙大声反问道:“大队长,怎样才算有本事?”
“怎样才算有本事?”徐十九瞪了独眼龙一眼,喝道,“很简单,谁能够把五十米开外的蜡烛打灭,就叫本事!就可以吃肉,就可以喝酒!”说罢徐十九一挥手,曹满仓早已经点燃了一支蜡烛,又一溜小跑插到了五十米外。
徐十九又在地上画了条线,喝道:“对自己枪法有自信的,现在可以上来了。”
列队而立的老兵跃跃yù试,可急切间却也没人敢当出头鸟,因为他们练的都是三点一线的固定靶,像这种黑夜打香头却从未练过,白天打枪可以瞄准,夜里打枪却全凭感觉,只有那种枪感极好的老兵才可能打中五十米开外的烛火。
看到有些冷场,徐十九便向高慎行使了个眼sè。
高慎行当即大步出列,从肩上卸下汉阳造步冇枪,咔咔拉动枪栓、推弹上膛,然后不带瞄准对着前方就是叭的一枪,五十米外烛火应声而灭,六百多老兵顿时轰然叫好,徐十九也大手一挥,喝道:“行了,你可以去喝酒吃肉了。”
看到高慎行从伙夫手中接过酒肉蹲在cāo场上大快朵颐,老兵们再按捺不住,~个个都涌了上来,不过这酒肉当真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六百多个老兵站出来两百多个,可真正能够打灭烛火的却只有五十多个。
第43章巷战(上)
盘踞在豆腐坊的是rì军第6师团鹿儿岛联队(步兵第45联队)的特谴大队,rì军编制里并没有所谓的特谴大队,这只是个临时的建制,谷寿夫和牛岛满之所以要编成这么个特谴大队,当然是为了争夺首陷南京的泼天头功。◎ ◎。
鹿儿岛特谴队的指挥官是竹下义晴大佐,队员从各步兵大队抽调,刚进南京冇城时有三百多人,不过昨天下午跟江防团一场恶战下来,就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了,说到底小rì冇本也不是天兵天将,从江yīn要塞撇下来的江防团也不是泥捏纸糊的。
说起竹下义晴,国人或许没有什么印象,但他的陆士同期同学却颇有几个狠角sè,冈村宁次、坂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和安藤利吉,最后都干到了大将,因为这几个老鬼子,陆士第十六期在rì冇本军界被称誉为“荣耀的十六期”。
不过竹下义晴的晋升速度实在没法跟他的几个同学比,像冈村宁次、坂垣征四郎、土肥原贤二这时候全都已经干到中将师团长了,可竹下义晴却还只是个大佐,职务更可怜,当个联队长还是副的,什么时候联队长神田正种死了他才能够转正。
论军衔、职务以及能力,竹下义晴远不如他的同学,可是论凶残指数,竹下义晴却一点也不比他那几个凶名昭著的同学逊sè,从金山卫登陆后,直接死在竹下义晴军刀下的中冇国平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被他jiānyín过的妇女更不在少数
竹下义晴这会正在一个可怜的中冇国少女身上发泄兽冇yù,动静闹得太大,留在外间的野口隆幸甚至都没法静下心来写家书。
野口隆幸是竹下义晴的副官,去年才刚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他出身于鹿儿岛一个贫穷的渔民家庭,父母很早就双亡了,全靠他姐姐当jì女把他拉扯大,他至今都无法忘记,当他踏上由鹿儿岛开赴长崎的列车时,姐姐哭得快要闭过气去的模样。。
不过,野口隆幸最放不下的,还是他的恋人千叶花子,然而他们的恋情并不被未来的岳父所接受,想到花子来信跟他说,父亲正逼迫她与一个公爵的公子交往,甚至还有强迫她订婚的意思,野口隆幸内心便充满了异样的烦躁。
书信只写了个开头就写不下去了,满耳朵孔都是副联队长的喘息声,还有那个中冇国女人的咒骂声,野口隆幸虽然只是个少尉,却仍对竹下义晴的兽行不以为然,他觉得作为一名真正的武士,就不应该凌辱妇女,哪怕她是敌国的女人。
当然,野口隆幸也不会狂妄到去干涉竹下义晴的行为。
分几钟后,气喘吁吁的竹下义晴从里间走了出来,野口隆幸便将书信收起来放进了随身挎包里,竹下义晴一眼瞥见,问道:“野口桑,在给你的未婚妻写信么?”
竹下义晴对自己这个副官还是颇为冇看重的,野口隆幸不仅拥有极出sè的军事技能,枪法出众,剑术更是神道无念流流主亲授,据说已经拥有七段造诣,若不是因为出身寒微,这小子早该晋升中尉并且考上陆军大学了。
竹下义晴也知道野口隆幸有个恋人,时不时就会对着一张照片发呆,看得出来两人感情极好,鹿儿岛联队自从金山卫登陆之后,整个联队上至联队长下至列兵,几乎都在jiānyín中冇国女人,唯独野口隆幸对中冇国女人毫无兴趣。
“联队长,我们还没有订婚呢。”野口隆幸摇头苦笑,又叹息道,“花子的父亲反对我们交往,出征前,我甚至都没能见花子最后一面。”这也是野口隆幸最遗憾的事情,他不知道今生今世是否还能再见花子一面。
“纳尼?”竹下义晴闻言愕然道,还真想象不出来,竟然还有人看不上像野口隆幸这样的年轻俊彦。。
见野口隆幸神情郁郁,竹下义晴又道:“野口桑,你不必太过在意,就凭你替大rì冇本帝国立下的战功,我敢保证,等到你凯旋回国,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老东西就该哭着喊着把他的女儿嫁给你啦,哈哈哈。”
野口隆幸沉默不语,他可没有竹下义晴那么乐观。
竹下义晴却笑得越发的欢快了,大声说道:“野口桑,我们鹿儿岛特谴队是第一支攻入南京的部队!等中冇国一投降,我们就该回国接受整个帝国的欢呼了,届时不仅要在京都接受天皇的检阅,还要在东京参加盛大的凯旋仪式!”
野口隆幸道:“但愿吧,但愿我们能活到回国那天。”
竹下义晴道:“野口桑,不是但愿而是肯定,我们肯定能活着回国,支那军的全面崩溃已经近在眼前,南京就要向大rì冇本皇军敞开她的怀包了,呵呵,这个古老帝国的首都,五千年文明的沉淀,就要属于我们大rì冇本帝国了,呵呵!”
见野口隆幸还是无法排解抑郁的心情,竹下义晴又道:“野口桑,你该放松放松了,你虽然自幼学习剑道,忍术出众,可人都是有极限的,弦要是崩太紧太久,是会断掉的。”顿了顿,竹下义晴又yín笑着说道,“再说里面那个支那女人真的不错哦。”
野口隆幸只能苦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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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夜sè的掩护,十九大队六百多官兵已经悄然摸冇到了豆腐坊东边一条小巷子里,小巷口垒起两个环形街垒,江防团的二十个多个残兵坚守在这里。
昨天白天廖肯亲率江防团打反击,最后虽然失利了,可江防团剩下的一百多号人却仍然坚守在豆腐坊四周的各个巷口,看到一大群扣着钢盔、挎着花机关的德械师摸上来,江防团的官兵们顿时松了口气。
从江防团那里了解过敌情,徐十九很快就做出了战斗部署。
徐十九的战斗部署很简单,简单到甚至可以说是粗暴:他亲率五十名枪法过人的老兵从中间的主街趟开血路,顾玮率领l连、jǐng卫排跟进,胡杰率炮兵连协同突击队行动,定点清除rì军的坚固火力点,陆雍率2连、独眼龙率3连从两侧小巷并行进攻。
如果体现在地图上,十九大队将构成三个攻击箭头,自东向西并排推进。
毫不客气地讲,这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打法,为了尽可能地加强攻击力量,徐十九甚至没有留预备队,一旦中路攻击不顺那直接就玩完了,到时候别说肃清小rì冇本了,小rì冇本一个反击打将过来,十九大队只怕连原地固守都办不到,比江防团还要惨。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有时候越简单越粗暴的战斗方式才越有效。
用徐十九的话来讲,仗都打到这份上了,还用得着顾忌那么多?一句话,扯开架势往死里打,不是小rì冇本玩完,就是十九大队歇菜!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打巷战,考验的已经不再是指挥官的指挥造诣,而是全体官兵的勇气以及决心
“弟兄们,我不想骗你们,南京冇城已经危在旦夕了!”徐十九正对五十名敢死队员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就在昨天下午,小rì冇本用大炮轰塌了两处城墙,一处在光华门,另一处就在中华门旁边,光华门的口子已经被堵住了,但中华门的口子到现在都还没堵上,三百多个小鬼子冇占据了前边的豆腐坊,师座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肃清这股小鬼子。”
五十名老兵脸上顿时间流露出了惨然之sè,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知道是要打巷战。
这些老兵大多参加过淞沪会战,他们岂能不知道巷战的残酷?什么是巷战?巷战就是敌我双方在狭窄的巷道、复杂的建筑中短兵相接,殊死相博,在那种复杂环境下,生死只在转瞬之间,一颗手榴弹,一记冷枪就能送你上路,战斗经验再丰富都没有用。
最凶险莫过巷战!如果可以选择,这些老兵宁愿守在阵地上被小rì冇本的飞机、大炮狂轰滥炸也不愿意打巷战。
但是很显然,他们没得选择。
“这仗不好打,豆腐坊街巷狭窄、建筑密集,小rì冇本已经占据了地利,我们虽然在兵力及火力上占据优势,但优势并不明显,而且,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只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天亮之前必须肃清这股小鬼子!”
五百多老兵越发神情惨然,巷战,地利优势几乎是决定xìng的,六百人对三百小rì冇本,既便给十九大队留出足够的时间,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然而现在,十九大队却要在天亮之前肃清这股小鬼子,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大家也不要过于悲观,老话说的好,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我们拿出必胜的信心以及必死的勇气,干掉这伙小rì冇本绝不在话下。”徐十九说此一顿,语气陡然间变得更加的冷冽,“这毕竟是在中冇国的地面,还能由得小rì冇本猖狂?”
说罢,徐十九便从黑瞎子手中接过钢盔重重扣在头上,接着又从高慎行手中接过一枝花机关,然后挎着花机关就冲出了江防团的环形街垒,望着徐十九决然的背影,五十名老兵个个神情悲怆,长官都身先士卒了,他们还能怎么滴?
第44章巷战(中)
云遮月隐,今晚的夜sè格外的浓,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徐十九带着五十老兵摸索着前进,尽管这五十人全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尽管他们已经非常小心,却仍有老兵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破罐,或者撞倒靠在穑根上的物件,掉地上发出突兀的声响,在寂静漆黑的大街上传出很远。
整条大街却是一片死寂,并没有rì冇本兵突然从两侧民房里跳起来开枪。
毫无征兆地,徐十九便感到背上的汗毛猛地竖了起来,当下扬起右手又紧紧握成拳,身后跟进的黑瞎子赶紧蹲了下来,再后面的五十老兵也一个挨一个蹲下,又迅速四散开来,或者进入两侧建筑隐蔽,或者靠着墙根瓦砾堆趴了下来。
丰富的经验告诉徐十九,这条大街上隐藏着危机!
徐十九解下一颗手榴弹,拉着弦往前使劲扔了出去。
几秒钟后,手榴弹在前面七八十米开外轰然爆炸,这一声爆炸就像是一颗火星扔进了火锅里,一下就引爆了整条大街,两侧民房的窗户里突然之间探出大量的枪口,野鸡脖子、歪把子、掷弹筒还有手雷,一下就使整条大街变成了滚沸的油锅。
五十老兵惊得身上起了一身白毛汗,小rì冇本果然狡猾,如果不是大队长机jǐng,用手榴弹炸出了小rì冇本的埋伏,如果他们一头闯进了小rì冇本的陷阱,面对小rì冇本如此密集、猛烈的交叉火力,后果将不堪设想!
下一霎那,一发照明弹已经带着尖啸急速升空,然后就像一轮燃冇烧的小太阳,从天上冉冉下降,铝粉、镁粉混合燃冇烧发出的强光霎那间将方圆数里的范围照得亮如白昼,徐十九的双眼霎时眯了起来,他看到了一栋钢筋混凝结构的三层大楼。
那栋大楼是整个豆腐坊的制高点,控制大楼这仗就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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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声一响,竹下义晴便从睡梦中惊醒,又以最快的速度翻身坐走,然后弯着腰、低着头冲到了窗户边,只见野口隆幸已经先他一步守在了窗口的另一侧,当下从枪套里起出南部手冇枪,大声问道:“野口桑,有多少支那兵?”
野口隆幸道:“很奇怪,没看到支那军的身影。”
在阵地前沿每个巷口,小rì冇本都设置了两到三个诡雷,所谓的诡雷,听起来玄乎说穿了其实很简单,就是在离地脚踝高处崩一根线,一端固定死,另一端系在手雷上,敌人只要一踩到或者崩到这根细线,立刻就会引爆手雷。
小rì冇本在野外驻防、阵地防御或者巷战当中布设诡雷,是常有的事,其目的也不是为了杀敌,而只是为了示jǐng,野口隆幸这个小鬼子却给竹下义晴提了个建议,建议把原本应该布置在最前沿的诡雷往后挪一百米。
可不要小觑这一手,将诡雷后挪一百米,原本用来冇示jǐng的诡雷立刻就成了一个陷阱,等**不小心踩到诡雷时,他们早已处于rì军的包围之中了。
所以竹下义晴才会问,这一网又网住了多少**,昨天下午,鹿儿岛特谴队就是凭借这一战术,一下就网住了**足足一个营四百多人!四百多**被rì军堵在不足百米长的小巷子里头,一通火力急袭下来就全部摞倒了。
不过这次,这个高明的陷阱却失效了。
“纳尼,没看到支那军的身影?”竹下义晴闻言愕然,“这怎么可能?”
话音方落,一发照明弹已经带着尖啸急速升空,遂即耀眼的强光便将窗外的整条巷道照了个纤毫毕现,竹下义晴越过窗沿往外看去,只见大街两侧民房里的rì军正在猛烈开火,被打得哨烟弥漫的大街上却果然连个人影都没。
“八嘎牙鲁,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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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秒钟后,照明弹缓缓熄灭,几乎是在照明弹熄灭的刹那,徐十九便已经从藏身的墙根弹身跳起,手中花机关对着前方十几米外一栋老旧民房的二楼窗户就是一个短点shè,趴在窗户后面的两个rì冇本兵顷刻间被打成筛子。
一个短点摞倒两个rì冇本兵,徐十九绝不在原地多做逗留,一个前扑再加团身一滚,便已经贴到了十几步外一处台阶下,小rì冇本两挺机枪、十几杆步冇枪追逐而至,将徐十九藏身的台阶打得火星四溅,却连徐十九一根毛都没伤着。
下一个霎那,隐身在左右墙根的十几名老兵便纷纷弹身跃起,这十几个老兵挎着清一sè的花机关,近二十枝花机关顷刻间交织成一片密集的交叉火力网,一下就将小rì冇本的火力给压了下去,剩下三十名老兵趁势突进,惨烈的逐屋巷战正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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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九左手挎着德造花机关,右手反握短柄刺刀冲在最前面,弯腰冲过一处民房时,原本毫无动静的窗户里突然间站起来两个rì冇本兵,徐十九反应极快,眼角余光瞥见之际便猛然一个侧身,这才堪堪避过rì冇本兵shè过来的子冇弹。
跟在徐十九身后的那个老兵却是反应不及,被另一个rì冇本兵shè冇出的子冇弹打穿了脖子,当即捂着脖子倒了下来,倒地之后一个劲地抽搐,老兵虽然暂时还没断气,可徐十九知道,就算是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活他了。
徐十九紧贴着墙壁,正准备闪出半个身位、小角度扫shè那个窗户时,那两个rì冇本兵早已经左右分开、重新躲到了窗口后面,在缩身隐蔽的同时,那两个rì冇本兵还往窗外扔出了两颗手雷,其中一颗正好落在徐十九的脚下。
“我禽!”徐十九没有贸然去踢那颗手雷,这毕竟是巷战,四周都是断壁残垣,一个不慎踢飞出去的手雷就会弹回来,那就真死定了,当下徐十九伏下冇身躯奋力往前一蹬,整个人便贴着地面往前滑出去三四米。
几乎是徐十九落地的同时,两颗手雷就轰的炸了。
毫厘之差,徐十九再次从死亡线上逃了回来,这看似偶然,却绝对不是侥幸,不管怎么说徐十九都是无数次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老兵,他都成jīng了,小rì冇本想要在战场上取他xìng命,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黑瞎子贴着墙根悄然摸了上来,借着远处爆炸产生的火光,徐十九冲黑瞎子打出掩护手势,黑瞎子当即从墙根猛然站起来,对着窗内就是一个长点shè,徐十九便一脚踹倒紧闭的木门,接着纵身前扑又一个团身前滚。
那两个rì冇本兵多半也都是老兵,反应着实不慢,顾不上抄起三八大盖,便直接张开双臂冲徐十九猛扑过来,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反应快徐十九反应更快,不等两个rì冇本兵扑到,徐十九便已经从地上猛然坐起,手中花机关也猛烈开火。
霎那之间,两个rì冇本兵就被徐十九打成了血筛子。
“咚咚咚”的脚步声骤然从头顶楼板上响起,大量灰尘通过楼板缝隙扑簌簌掉下来,徐十九稍加分辩,对着楼板就是一个长点shè,楼上遂即陷入沉寂,片刻后,似有水滴透过楼板缝隙滴落下来,滴在了徐十九的钢盔上面。
徐十九用手指沾点凑到鼻子底下一闻,是血。
黑瞎子和两个端着刺冇刀的老兵从窗户外纵身跳进来,徐十九腾出右手指了指楼板,黑瞎子当即冲到楼梯口,对着楼上就是一个长点shè,当时就有一个rì冇本兵惨叫着从楼梯口滚落下来,那两个老兵便纵身跳过滚落下来的rì冇本兵,大步冲了上去。
楼梯上到一半,那两个老兵便往楼上扔了两颗手榴弹上去。
两声爆炸过后,楼板被炸开两个大洞,两个老兵这才冲了上去。
几声枪声响后,紧接着楼上便是乒乒乓乓的厮杀声,家什翻倒、刺刀撞击,咒骂怒吼声还有刺刀刺入人体时发出的噗噗声,不过很快,楼上便重新陷入到了死寂当中,也没见那两个老兵回到楼梯口,多半是不幸了。
显然,躲在楼上的小rì冇本也不是什么善茬。
徐十九正无计可施时,黑瞎子忽然蹲下来指了指自己肩膀,徐十九会意,当即跨到了黑瞎子肩上,黑瞎子先用蒲扇般的大手托住了徐十九的左右双脚,待徐十九站稳再猛然起身接着双臂猛然发力使劲上推,黑瞎子身高足有两米还多,加上手臂更有小三米,一下就将徐十九从楼板上炸开的大洞送了上去。
这时候,徐十九已经完全适应屋子里的漆黑环境,头部堪堪越过楼板,徐十九便隐约看到有两个身影趴在离楼梯口不远处,听到身后有异动,那两个身影便猛然回头,手中的三八大盖也迅速掉转枪口,不过已经晚了。
抢在那两个rì冇本兵开火之前,徐十九手中的花机关就已经首先开火了。
那两个rì冇本兵一下就被打成了筛子,徐十九再将花机关搁楼板上,双手撑住洞口边缘往上使劲一撑,整个人便上到了楼板上。
第45章巷战(三)
逐屋巷战一打起来,那五十名老兵的威力就显现出来了
徐十九之所以要费那功夫挑出五十多名枪法过人的老兵,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五十多名老兵分散成了十几个战斗小组,每个小组三人,为首老兵肩挎花机关提供火力支援,另外两名老兵端着刺刀负责贴身肉博,他们破门入屋、上楼下地,一间房屋一间房屋争夺,与小rì冇本一条街巷一条街巷反复厮杀。
霎那之间,整个豆腐坊都陷入了jī战当中。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着**倾斜,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单从士兵素质来看,竹下义晴的鹿儿岛特谴队是从牛岛旅团中挑选出来的jīng锐,每个rì冇本兵至少拥有一年军龄,可谓训练有素,而且自从金山卫登陆之后,他们也有了相当的作战经验,沿途的烧杀掳掠更是jī发了他们的兽xìng,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但徐十九的十九大队也不是吃素的,这六百多老兵基本上都是一次次恶战中幸存下来的jīng英,说是火炼真金那是一点也不夸张,比训练十九大队或许不如鹿儿岛特谴队,可论战斗经验,鹿儿岛特谴队却拍马也及不上十九大队。
虽说战斗经验在巷战中并非决定xìng的因素,但既便是决定xìng的火力因素方面,十九大队居然也占据了压倒xìng的优势
因为是巷战,地形太复杂,rì军火炮基本上成了摆设,既便是迫击炮、掷弹筒,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极为有限,反倒是胡杰的迫击炮连,由于掌握了肩扛直shè技术,可以给予步兵直接的火力支援,反而成了rì军机枪火力的噩梦!
单兵火力方面,rì军更是处于绝对的下风!
十九大队用来担纲突击的十几个战斗小组,每一个小组都有自动火力,而且这十几个战斗小组的老兵个个都是枪法过人,五十米内根本都不需要瞄准,抬手就有!反观rì军,一个班才有一挺歪把子机枪,而且故障率极其惊人!
而且,鹿儿岛特谴队两百人对十九大队六百人,兵力上也处于绝对的劣势,如果不是因为rì军占据着地利,这仗根本就没得打!
jī战至凌晨四点多钟,rì军的外围防线全部被蚕食殆尽,位于豆腐坊中心的邮电大楼也被十九大队占领,这栋大楼就是徐十九最初看到的那栋钢筋混凝结构的三层大楼,也是整个豆腐坊的制高点,打到这,这场巷战可以说是大局已定了。
鹿儿岛特谴队被打得只剩下七八十号残兵,而且被压缩进了豆腐坊西侧的小片街区,竹下义晴虽然不甘心,却也明白自己被逐出南京冇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一想到这里,竹下义晴真就死的心都有了,首陷南京的泼天大功就这样跟他擦肩而过了呀,到东京游冇行,接受天皇召见,一切的一切,全都跟他无关冇了。
“八嘎牙鲁,八嘎牙鲁……”竹下义晴挥舞着军刀,恶狠狠地瞪着前方被无数流光充啻着的街巷,一遍遍地咒骂着,聊以排解心头郁闷和愤懑,但无论他怎么不甘心,无论他再怎么不情愿,**都在持续往前推进,rì军也仍在一点点地往后溃缩。
野口隆幸大步走上前来,说道:“联队长,你得马上离开这里。”
“不,我不走。”竹下义晴已经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癫狂,“我不走……”
野口隆幸叫过两个卫兵,喝道:“你们两个,保护好联队长,马上撤离!”
“哈依。”两个卫兵赶紧上前来,半请半强迫挟着竹下义晴往指挥部外走,竹下义晴挣扎了两下便也半推半地从了,不过临出门时却回头吩咐野口隆幸道:“野口桑,把里面的支那女人杀了,把她给我杀了,杀了……”
野口隆幸重重鞠首,待竹下义晴出门,便反手拔出军刀走进了里间。
里间点着两支蜡烛,房间里摆着一床一柜,还有一张梳妆台,床上仰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尽管光线不好,野口隆幸仍可以看清楚那是个年轻女人,因为她的肤sè非常白,而且很嫩,待走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个极美丽的少女。
少女的双手、双脚都被捆死在床角的立柱上,整个人以一种非常不雅的姿势仰躺着,她身上布满了青紫sè的淤痕,下体处更是一片污秽,空气中也充满着体液的味道,野口隆幸眼前立刻浮现出竹下义晴把她压在身下蹂躏的情景。
四目相对时,野口隆幸从少女眸子里看到了刻骨的仇恨,野口隆幸拿着刀,少女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命运,但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有的只是仇恨,刻骨的仇恨,野口隆幸忽然感到有些心虚,竟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神。
“来吧,小rì冇本,快来吧,杀了我吧!”少女冷漠地瞪着野口隆幸,就像一个将军正给士兵下命令,野口隆幸举着刀,却始终刺不下去,花子和姐姐野口由美子的面孔在他眼前不停地幻出来,令他迟迟无法下手。
外面的枪声正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jī烈。
“噗!”野口隆幸手中的军刀终于刺了下去,不过并没有刺在少女身上,而是割断了捆住少女四脚的绳索,然后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们的人就快打过来了,不过你最好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以免再落到我的同胞手里。”
说罢,野口隆幸便收刀入鞘,转身走了。
少女有着刹那的失神,不过很快她就从床上翻身坐起,先打开柜子从里面找出一件衣服裹住身体,然后从梳妆台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把锋利的剪刀,眼角余光扫过摆在梳妆台上的一张相片时,少女不禁潸然泪下。
相片上,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少妇再加少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不过少女很快她就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美眸里也露出了决然之sè,先吹灭蜡烛然后握着剪刀蹑手蹑脚走出了漆黑如墨的房间。
外面的枪声更加的jī烈了,还有rì冇本兵的惨叫怒骂声,不时有子冇弹带着刺耳的尖啸穿透门板、窗户,打进客厅,霎那间溅起一串串的火星,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踹开,两个rì冇本兵仓皇进来,又将大门重新关上项死。
其中一个rì冇本兵正对着大门趴到地上,拿枪口对准大门,另一个rì冇本兵却慌里慌张地冲进了正对着客厅的里屋,那个rì冇本兵刚从街上进到暗室,一下还无法适应室内的黑暗,所以没看到藏在门后的少女。
少女手中的剪刀无声无息地举了起来,当那个rì冇本兵的后背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少女高高举起的剪刀便恶狠狠地扎了下来,那个rì冇本兵毫无防备,一下被扎个正着,锋利的剪刀割断了rì冇本兵的颈动脉,鲜血飙出来足有七八米远!
“啊……”那rì冇本兵惨叫着瘫倒在地,一边撕心裂肺地向另外一个rì冇本兵求援,“高桥桑,救命,救救我……”
趴在客厅的那个rì冇本兵顿时大吃一惊,急yù起身来救援同伴时,一梭子冇弹突然shè穿大门打了进来,rì冇本兵连中数弹,就连脖子都被打穿了,当时就倒在地上抽搐起来,下一刻,紧闭的大门再次被人重重踹开,接着窗冇户也被人撞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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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慎行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却并没有直接往里冲,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他非常清楚在破门的同时往里冲是找死,踹门,不过是为了吸引屋里rì军的注意,替李牧和另外两个老兵破窗而入创造机会。
直到李牧和另外俩老兵破窗而入,高慎行才猫着腰进到屋里。
这栋民房的外面砌有两个环形街垒,可见是个相当重要的据点,虽说小rì冇本现在已经溃败得不像样子了,高慎行却不敢有一丝的大意,要是临了再折损几个弟兄在这,或者把自己小命交待在这里,那才叫冤。
稍一打量,高慎行发现这是个一套三的客厅。
给李牧和俩老兵打了个搜索手势,三人便立刻散了开来,两个老兵负责两侧房间,高慎行自己则带着李牧负责正对着客厅的里屋,高慎行不由分说先对着房门打了一梭子冇弹,房门一下就被打得散架,一个身影从门后面倒了下来。
借着透过大小窗户照shè进来的火光,可以看清楚从门后面倒下来的是个rì冇本兵,rì冇本兵的眼睛使劲睁大着,眸子里充满了恐惧,显然在临死之前他应该承受了不小的惊吓,不过这小rì本明显不是被高慎行打死的,致命的伤口在他的右脖子上。
高慎行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小门后面,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门后面还藏了人!
悄然解下一枚手榴弹,高慎行正yù拉着导火索扔往门后面时,一道瘦削、纤bó的身影突然从门后面冲了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清楚那是个少女,少女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正咬牙切齿地向高慎行冲过来。
第46章巷战(四)
“住手!”高慎行闪身躲过,大声喝道,“我们是**!”
少女一剪刀刺了个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还是高慎行伸手拉了她一下,才使少女免于摔倒,少女稳住身形,扭头怔怔地望着高慎行,手里的剪刀却仍旧不曾放下,那对美丽得让人叹息的眸子里却已经溢出了晶莹剔透的泪花。
高慎行心下一声叹息,说道:“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少女手中的剪刀终于咣当一声掉落在地,然后整个人贴着墙壁瘫坐在地,人也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高慎行没有劝她,他可以想象得到这少女遭受了怎样的凌辱,若不把心中的情绪发泄冇出来,她很可能再没有勇气活下去。
另外两个老兵搜索完左右厢房,也回到了大厅,看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少女,他们又岂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实上,刚才在与小rì冇本逐屋巷战之时,他们就在各处民房冇中发现了不下上百具百姓尸体,其中就有不少受过凌辱的妇女。
不过现在高慎行他们却顾不上这个伤心yù绝的少女,因为小rì冇本占据着豆腐坊的最后一块角落,仍在负隅顽抗,从前方jī烈的枪声判断,突击队的进攻应该是遇到麻烦了,当下高慎行将手榴弹挂回腰上,带着李牧和俩老兵冲出了客厅
那少女痛哭了一会,美目里忽然流露出一抹决sè之sè,然后起身从倒毙在地的那个rì冇本兵手中夺过了三八大盖,又从rì冇本兵身上解下武装带绑在自己腰上,绑好武装带犹不解恨地拿刺刀在rì冇本兵身上戳了两刀,最后端着三八大盖大步走出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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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击队的确遇上麻烦了,徐十九亲率突击队连续冲锋了好几次,都没能够突破rì军的最后一道防御工事,甚至还牺牲掉了十几个老兵。
rì军这道最后的防御工事构筑得极为刁钻,他们在城墙垮塌下来后形成的土堆下挖了个地洞,里面用钢筋木料加固,正面用城砖砌出两个内八字的shè击孔,竟成了一个地堡,小rì冇本在地堡里摆了两挺重机枪,一下锁死了十九大队的正面攻击线路。
如果仅仅只是这个地堡,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十九大队还可以派出敢死队员抱着炸冇药包从地堡火力覆盖不到的两侧死角绕过去抵近爆破,但是遗憾的是,小rì冇本除了在土堆下构筑的这个地堡,还在土堆项上构筑了另一个机枪巢。
土堆顶上的这个rì军火力点拥有着良好的shè界,不首先端掉这个火力点,十九大队的敢死队员根本别想靠近下面的地堡,这就形成了死结,不搞掉土堆上的机枪巢,就根本没办法接近土堆下的地堡,可如果不首先炸掉地堡,敢死队员根本连土堆都上不去,更别提摧毁构筑在土堆上的机枪巢了
徐十九再次祭出冇了杀手涧,命令炮兵连长胡杰扛着迫击炮去打地堡。
不过这时候天sè已经放亮,小rì冇本在之前的巷战中吃了几次闷亏之后,也已经提高了jǐng惕,胡杰扛着迫击炮刚从巷口的环形街垒后面露头,便险些被rì军爆了头,原来对面城头上还隐藏着小rì冇本的一个神枪冇手,一直拿步冇枪瞄着巷口呢
幸好胡杰命大,被他扛在肩上的迫击炮无意中往上翘,原本应该打穿他脑门的子冇弹便无巧不巧地打在了迫击炮的炮筒上,最后胡杰只被跳弹在左耳后撕开了一道血槽,虽然没有当场牺牲却也受了重伤,人被抬下来时就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徐十九心有不甘,又命令炮连的一个排长上到一栋民房的二楼,试图从正对缺口的窗户发炮,结果那扇窗户才刚推开一半,那排长就又被对面rì军爆了头,这次那排长是真的被爆头了,整个头盖骨都被子冇弹掀开了,脑浆在身后涂了一地板。
对面城头上的小rì冇本枪法不赖,徐十九也找来了几个枪法过人的老兵,试图首先解决掉对面城头上的rì军枪冇手,然后再考虑别的,结果却让徐十九有些不敢相信,先后找来的六个老兵竟然全被对面城头上的小rì冇本爆了头。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十九大队却被小rì冇本压在豆腐坊内动弹不得,眼看着城垣缺口已经近在眼前了,却就是没办法夺回来,徐十九也开始变得有些焦躁起来,他可是向冯圣法立下过军令状的,天亮前必须肃清城中rì军、夺回城垣缺口!
“高慎行呢,高慎行到哪去了?”徐十九焦躁地问黑瞎子,对面的小rì冇本枪法jīng准得吓人,恐怕也只有高慎行能对付得了,黑瞎子一时间也答不上来,巷战一打起来,整个十九大队的建制就全乱了,谁知道高慎行钻哪个旯旮里去了?
“去,马上派人把高慎行给我找回来。”徐十九大声下令。
“不用了,我来了。”话音方落,身后忽然响起了高慎行的声音。
徐十九回过头看时,只见高慎行已经带着李牧顺着竹梯上了屋顶,让徐十九以及在场所有的老兵感到意外的是,高慎行身后居然还跟了个少女,那少女很美,虽然穿着朴素并且明显不合身的棉衣,却依然无法遮掩住她的姿sè。
高慎行没有解释少女的来历,便径直说道:“刚才我已经观察过了,城头上的rì军枪冇手只有一个,就在两点钟方位,打死刘排长和老牛他们的就是这个小rì冇本。’
刘排长就是刚牺牲的那个炮兵排长,老牛是五十老兵中的一个。
徐十九也不多说废话,直截了当给高慎行下令:“给我干掉他!”
“是。”高慎行闷声答应,“干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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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口隆幸趴在城头上,冷浚的眼神正越过女墙不停地睨巡着对面的街巷建筑,压满子冇弹的三八大盖就搁在女墙上,他的搜索重点是离城垣不足百米的几栋民房,尤其是几栋民房的屋脊以及二楼的几个窗口,更是时刻处在的余光观察之下。
昨夜的巷战已经证明,对面的**拥有一种从未见过的肩扛式火炮,这种肩扛式火炮可以给步兵近距离火力支援,鹿儿岛特谴队的不少机枪巢就是被**的这种火炮所摧毁,这已经引起了野口隆幸的jǐng觉。
不过这种肩扛式火炮也有弱点,它不像曲shè炮可以躲在步冇枪打不到的掩体冇内发shè,而必须由中冇国炮兵扛着来发shè,这就意味着中冇国炮兵在发炮时,必须把自己暴露在掩体外,这就给了野口隆幸狙杀的机会。
对于自己的枪法,野口隆幸有着强大的自信,自打进入陆军士官学校那天起,每次shè击考核的头名从未旁落,毕业之前的最终shè击考核,他更是打破了rì冇本陆士的记录,他虽然不是总成绩前五名,却也因为枪法出众额外获得了一块御赐银怀表。
野口隆幸坚信,只要中冇国炮兵敢露头,他的子冇弹绝对可以抢在中冇国炮兵发炮之前打爆他的脑袋,就像刚才,他打爆那个藏在二楼窗户里的中冇国炮兵,他也不认为对面的**狙击手能够对他构成威胁,刚才他至少已经干掉了六个**狙击手。
十二月的南京,气温已经冇非常低了,清晨的时候尤其冷,野口隆幸戴着轻bó而又保暖的鹿皮手套都还是感到手指一阵阵的发僵,所以每隔十几分钟,他就必须脱掉手套,再将双手放进呢大衣里捂热,狙击手必须时刻保持手指的灵敏。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野口隆幸感到手指开始发僵,正当他准备脱下手套之时,对面百米开外的那栋民房却忽然有了动静,二楼另一扇原本紧闭着的窗户忽然被人推开了,野口隆幸迅速掉转枪口,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几乎是在枪响的同时,一个身影就从窗户里倒了下去,虽然隔着一百多米远,野口隆幸却仿佛可以看到对面**脑袋爆裂、脑浆飞溅的惨烈景象,野口隆幸残忍地笑了,渐渐的他已经有些喜欢上这种杀戮的味道了。
然而下一刻,野口隆幸的笑容就凝固了。
那栋民房的屋脊后面突然间坐起了另外一个**,野口隆幸急yù抬高枪口时,那个**却已经先开枪了,间不容发之际野口隆幸本能地一侧头,然后便感到脸颊上一热,赶紧缩身躲到女墙下再伸手一摸脸,结果满手都是血。
野口隆幸这才意识到,刚才只是个陷阱。
显然,二楼窗户内的“**”只是具原本就已经毙命的尸体,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给屋顶的**狙击手创造机会,虽然输在大意,野口隆幸却也必须承认,对面屋顶上的**狙击也是个狠角sè,至少出枪速度不会比他慢。
如果是在对等条件下单挑,野口隆幸有信心击毙对手。
但在自己受了伤的前提下,野口隆幸却没有了必胜的把握。
叫来医护兵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野口隆幸便径直转身离开了城头,他的任务仅只是断后,现在整个鹿儿岛特谴队都已撤退,他就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死守了,至于城垣缺口的防御,那是别的中队的任务,与他无关。
第47章血性
确信对面的rì军枪冇手已被打伤,徐十九亲自扛起迫击炮站到了窗前,肩扛迫击炮平瞄直shè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整个炮兵连也只有胡杰和一个排长有这个能耐,现在那个排长已经牺牲,胡杰也受了重伤,徐十九就只能亲自cāo刀上阵了
黑瞎子紧张地站到了徐十九身边,随时准备充当肉盾。
徐十九没有理会黑瞎子,稍稍观瞄了一下对面缺口上的rì军机枪巢,然后将炮筒微微扬起,头也不回地吼:“炮弹!”
早就抱着炮弹等在徐十九身后的炮兵便赶紧上前,掂起脚将炮弹塞进炮口,炮弹嗖地滑入炮筒击发了引信,徐十九迅速压下炮筒,对准了缺口处rì军机枪巢的正上方,短暂延时之后便听得嗵的一声,炮筒往后倒飞,炮弹却已经呼啸着飞向了百米外的缺口处,徐十九被炮筒里喷出的硝烟熏了个满头满脸。
等徐十九再次睁开眼睛之时,构筑在城垣缺口上的rì军机枪巢早已经解体,既便是钢板焊制的机枪巢也无法抵御82mm口径迫击炮的平瞄直shè,更何况是小rì冇本仓促之间用城砖木料构筑起来的简陋机枪巢?
缺口上的rì军火力点一被清除,剩下缺口底下的地堡也就不是什么难题了,十九大队在牺牲了四个老兵之后终于炸掉地堡,徐十九亲率突击队顺着垮塌土堆冲上缺口,跟守在缺口上的rì军残兵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这是南京复廓阵地上爆发的第一场白刃战,徐十九带着二十六个老兵以两人阵亡、六人轻伤的代价干脆利落地干掉了十八个rì冇本兵,至此,突入南京冇城内的rì军已然被肃清,但是被牛岛旅团破开的城防缺口却还没完全堵上。
因为鹿儿岛联队(步兵第45联队)的一个步兵中队占据了缺口外的两栋坚固洋房,此时依然还在负隅顽抗,58师347团猛攻了一整夜都未能全歼顽抗的rì军,jī战到天亮,全团死得只剩四百多人,团长石补天也负了重伤。
徐十九亲率突击队夺回城垣缺口时,城外347团也打到了最后的关头。
347团在城外跟rì军jī战了一整夜,全团两千多官兵死得只剩下四百多人,团长石补天也身负重伤,伤亡不可谓不惨重,按照西方标准,347团早该撤销部队番号了,可是按照东方人的标准,战斗才只刚刚开始!
没说的,347团的血xìng已经完全打出来了!
既便rì军调来了两辆装甲车,也同样没能动摇347团官兵的进攻决心。
战壕里,代替石补天指挥战斗的团副兼l营长姚介夫正给二十名敢死队员做最后的战斗动员,这二十名敢死队员的胸前全都挎着浸过水的被包,他们排成了两个纵队,站在队列最后的那两个老兵腰间还挂满了手榴弹,少说也有二十颗
二十名老兵冇沉默着,现场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这些老兵正在想些什么,他们也许在思念家中的妻儿,也许在向这个世界告别,不过最有可能的却是在心底怒吼着,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选到我?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没有人愿意去死!
二十名老兵不甘心,他们似yù喷火的双眸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他们不想死,他们对这个世界充满着眷恋,但是,当姚介夫也挎着被包站到队列最前面时,二十个老兵便纷纷闭上了眼睛,满脸悲愤,罢了,当官的尚且不怕死,老冇子也就豁出去了!
“弟兄们,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姚介夫的左眼已被跳弹打瞎,他甚至没让医护兵给自己包扎一下,任鲜血流得满脸都是,姚介夫仅有的右眼里流露出冷酷而又坚定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二十名老兵脸上逐一掠过,然后接着说道,“今天这一仗,不是小rì冇本完蛋,就是我们死,小rì冇本要想踏进南京冇城,就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全体都有。”姚介夫转身站到左边纵队的最前面,双拳紧握收在腰侧,做出了跑步的起手势,下一刻,他沙哑的嘶吼声已经响彻整个阵地,“跑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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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九带着突击队冲上城垣缺口,用刺刀杀败缺口上的rì军残兵,然后就看到了穷此一生再难以忘却的惨烈一幕,一个营长,带着二十名敢死队员排着纵队,从战壕里冲出来,向着前方两辆rì军装甲车发起了决死冲锋。
rì军装甲车上的轻重机枪疯狂开火,枪口里喷出来的彤红火舌既便是在大白天也是清晰可见,冲在队列最前面的那个营长和另外一个老兵顷刻之间连中数十弹,挎在胸前的浸了水的被包被打得滋滋冒烟,子冇弹的强大冲击力致使他们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后仰、倾斜,可他们的双腿却仍在拼命地向前,向前,继续向前……
那个营长终于倒下来,倒在了大约二十米外,他以他的生命为代价,将身后的十个敢死队员往前送了二十米,透过望远镜,徐十九甚至可以看清楚营长的表情,他的表情狰狞,嘴巴还在不停地翕合着,他仍在大吼。
徐十九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他听不见,却可以通过嘴形读出那个营长分明在大吼:“弟兄们,冲啊,冲啊……”
紧随营长之后,第一个老兵很快也倒了下来。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rì军装甲车上的轻重机枪就跟疯了似的开火,灼热的子冇弹就跟水一样泼将过来,显然,装甲车里的小rì冇本也意识到了危险,这些中冇**人不惜以自己的生命接力往前冲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抵近爆破。
高慎行带着jǐng卫排也冲上了缺口,看到城外正在上演的这惨烈一幕,这个跟钢铁一般冷漠的汉子终于动容了,他的喉结抽冇动了两下,回过头来以有些干涩的语气对跟在他身后的小兵李牧说道:“记住这一幕吧,这才是军人,真正的中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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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ì军第6师团参谋长下野一霍也动容了,站在一千多米外,下野一霍和谷寿夫、牛岛满等rì军高级将领全都亲眼目睹了这惨烈一幕,下野一霍举着望远镜的双手都在发抖,语气里也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支冇那人竟有如此血xìng!”
“支那军人看来是打出了血xìng。”牛岛满的语气同样凝重,“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在接下来的南京巷战中,皇军将遭受顽强的抵抗,南京的大街小巷间,将淌满帝**人的鲜血,师团长,看起来南京要比上海难打哪。”
仿佛要为牛岛满的断语下注脚,这个老鬼子的话才刚说完,前方便传来了“轰轰”两声巨响,二十名中冇**人以生命接力,终于将腰间捆了不下二十颗手榴弹的两名敢死队员送到了那两辆rì军装甲车前,遂即自爆。
牛岛满和下野一霍放下望远镜,回头望向谷寿夫。
现场的空气忽然变得无比凝重,谷寿夫却是笑了,而且笑得很轻松,面对着忧心冲冲的两个部下,谷寿夫无比轻松地说道:“牛岛桑冇、下野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研究过支冇那人的古代历史,我发现支那军人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特征。”
牛岛满,下野一霍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讨论中冇国历史?
谷寿夫却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发现支那军,准确地说是汉人军队,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征,那就是当他们拥有一个优秀、强悍的统帅时,他们就能够从一群绵羊迅速进化成一群野狼,可当他们失去自己的统帅后,却很快就会从野狼重新退化成绵羊。”
“比如呢?”下野一霍若有所思道。
“比如汉军。”谷寿夫道,“在卫青、霍去病之前,汉军就是一群绵羊,面对匈奴骑兵他们只有被吃的份,可是在卫青、霍去病出现后,汉军立刻就从羊变成了狼,匈奴骑兵面对汉军就再没有优势,直至最终被逐出远东、远遁欧洲。
再比如宋军,岳飞在时,宋军何其强大?撼山易,撼岳家军难,这便是当时金军发出的无奈感叹,若不是江南财阀拖后腿,宋军早就北伐成功了,可在岳飞死后,宋军却迅速蜕化成了绵羊,仅仅三十多年,南宋就被蒙古人给灭了。”
下野一霍道:“好像的确如此,不过师团长想说明什么呢?”
谷寿夫说道:“我想说的是,支那军人再有血xìng,再能打,也不足为惧,因为他们拥有一大群贪生怕死的高级将领,更有一个懦弱无能的最高统帅!”顿了顿,谷寿夫又自信满满地说道,“瞧着吧,只要紫金山易手,支那军就该土崩瓦解了。”
下野一霍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卑职似乎也听人说起过,支那有句谚语,叫做紫金山烧,南京陷,但愿师团长所言能够成真。”
第48章紫金山烧
紫金山烧,南京陷,是一句故老相传的谚语。
自从南京保卫战进入复廓阵地争夺战之后,紫金山就遭到了rì军的疯狂攻击,小rì冇本的高级将领大多没什么战略眼光,但战术素养一个个都还是不错的,他们全都知道,紫金山的得失对于整个南京冇城防而言意味着什么。
最先向紫金山发起攻击的是rì军第16师团。
臭名昭著的“百人斩”比赛就发生在第16师团,一路烧杀到达紫金山下时,该师团步兵第9联队第3大队少尉副官野田毅已经残杀了105人,而同属第3大队炮兵小队的少尉小队长向井敏明则残杀了106人,这些大多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
最先遭到rì军第l8师团攻击的是紫金山第三峰的老虎洞阵地。
老虎洞阵地是紫金山第三峰的核心阵地,阵地上构筑了大量的永固工事,不过跟所有国防工事一样,老虎洞阵地的永固工事也存在很严重的缺陷,既缺乏侧shè火力,更缺乏防御纵深,所有工事呈链式分布,rì军只需攻破一点即全线崩溃。
守卫老虎洞阵地的是中冇央军校教导总队第3旅第5团的罗雨丰营,jī战至10rì中午,该营自营长罗雨丰以下六百余人全部阵亡,无一人撤出战斗!最后时刻,罗雨丰营长拉着了最后剩下的两颗手榴弹,与rì寇同归于尽。
老虎洞阵地失守,rì军遂即向第二峰发起了猛攻,
紫金山第二峰地势险峻,易守难攻,rì军几次攻击均告失利,第18师团师团长中岛今朝吾恼羞成怒,遂调集上百门重炮,又从上海派谴军司令官朝香宫鸠彦那里要来了三十余架九四式轰炸机,对第二峰狂轰滥炸,紫金山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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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山上燃起的冲天大火,整个南京冇城都清晰可见,58师师长冯圣法刚刚踏上中华门城楼,便看到了这沉重的一幕。
这时候,中华门的缺口终于是堵住了。
“紫金山烧,南京陷。”徐十九长长叹息了一声。
冯圣法皱了皱眉,没有吭声,他并不怎么相信这句故老相传的谚语,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了,紫金山虽然是太平门外最后的屏障,但既便丢了紫金山,既便丢掉了整个复廓阵地,也仍可以退入城内打巷战,南京保卫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师座,别废那个力气了。”徐十九望着城内正在构筑街垒的58师官兵,叹息道,“不可能再有巷战的机会了,赶紧让弟兄们搜集木盆木桶,准备渡江突围吧。”
“你胡说什么?”冯圣法冷冷地瞪了徐十九一眼,心里却有些发虚,刚刚他的确收到了俞济时发来的电报,命令他搜集木盆和木桶,想了想冯圣法又低声喝道,“阿九,你最好给老冇子闭上你的嘴巴,否则别怪老冇冇子治你扰乱军心罪,哼
徐十九叹息道:“师座,认命吧,纸终究包不住火的。
冯圣法沉声道:“绝不,只要卫戍长官部还没有下令,我们58师宁可战至最后一卒,也绝不离开南京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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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卫戍长官部的高官们也看到了紫金山上的大火。
“紫金山烧,南京陷。”副总司令长官刘兴叹息道,“南京守不住喽。”
另一位副总司令长官罗卓英扭头望着唐生智,说道:“总座,南京是绝然守不住了,不如下令突围吧,与其将守城部队白白消耗在南京,不如令各部分头突围,留下有用之躯,将来再继续抗冇rì……”
唐生智没有回应罗卓英,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扭头吩咐参谋主任廖肯:“廖参谋,即刻给所有能够联络上的部队发报,各军团、军、师、总队,按划定之防区作殊死之抵抗,直至最后一卒,胆敢擅自率部撤退者,按叛国罪论处!”
罗卓英、刘兴顿时脸sè大变,老唐真打算跟小rì冇本拼命?!
“总座,三思哪!”参谋长周斓也劝道,“中rì两军实力相差悬殊,当务之急,当以保存有生力量为上。”
“你们不必劝了。”唐生智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我向委座立了军令状的,此次守南京,不成功,便成仁。”说罢,唐生智即慢悠悠地踱向了公馆大门,临出大门时又停下脚步回头微笑道,“再者,党国也该死一两员大将了。”
唐生智转身走了,带着他的两个卫兵散步去了。
罗卓英却彻底慌了神,唐生智已经得了失心疯,铁了心要跟小rì冇本同归于尽,他可不愿意给老唐和小rì冇本当陪葬,当下对刘兴、周斓说道:“铁夫兄,叔祁兄,我们马上给委座联名去电,将南京局势如实上报,请求委座定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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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委员长在武汉行营接到罗卓英、刘兴、周斓联名签发的电报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么快?
对于南京保卫战,蒋委员长从来就不抱什么奢望。
给唐生智以及留守南京的部队长官训话时,蒋委员长虽然说过要率领全国的军队大举反攻,会合守城部队在南京打一个漂亮的大胜仗,蒋委员长也真的把云南王龙云的第60军四万多jīng锐调了过来,正星夜往南京方向急行军,但是,这一切都只是表面文章,蒋委员长比谁都清楚,反攻南京只是一句口号,喊喊罢了。
但是,对于南京战局会这么快就进入“危如累卯”的残局,蒋委员长却明显缺乏心理准备,蒋委员长对南京保卫战的心理预期是两个月,他原本以为,淞沪会战在战略失误的前提下都打了三个月,南京保卫战怎么也该坚持两个月吧?
然而,残酷的现实给了蒋委员长当头一棒,他离开南京仅仅只有三天,南京战局就已经急转直下,此时此刻,不仅经营多年的外围防线已经土崩瓦解,就是复廓阵地也已经岌岌可危了,紫金山上都已经燃起冲天大火了!
两个月跟三天,这个落差有些大了,难怪蒋委员长会失魂落魄。
蒋委员长陷入了巨冇大的心理挣扎中,一方面他当然希望南京保卫战继续打下去,外围防线虽已失守,复廓阵地也已经岌岌可危,但奉命守城的十几个师仍有一战之力,他们若退守城中打巷战,rì军也很难快速攻陷南京,也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样一来,对后面的大局是有利的,说到底小rì冇本的资源有限,可供调配的兵力也很有限。
可另一方面,蒋委员长又委实舍不得玉石俱焚,他既不愿意南京这座六朝古都在战火中化为一片瓦砾场,更不愿意留守南京的十几个师与rì寇同归于尽,蒋委员长太喜欢南京这座城市了,他更加不愿意失去留守南京的几支“御林军”
徐源泉的第2军团还有粤军66军、83军也就罢了,71军、72军、74军、78军还有中冇央军校教导总队可都是他蒋某人的嫡系部队,是嫡系啊!
蒋委员长这个犹豫呀,为难呀,可南京的战局已经不容许他犹豫了。
转天也就是12月l1rì下午,蒋委员长终于下定决心,南京不守了,留守南京的十几个师立刻分头突围。
徐十冇九最为担心的局面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蒋委员长在最不该下令留守的时候调集重兵死守南京,接着又在最不该下令撤退的时候命令守城部队分头突围,南京保卫战无论怎么打,都不可能会有比这更糟糕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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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委员长的电令发送到南京,唐生智的心气一下就泄了
唐生智苦笑着对他的幕僚欧阳起莘说道:“我怕是当不成骡子了。”
原来唐生智当初主动请缨挑起留守南京的重任时,欧阳起莘就曾笑言唐生智是头湖南骡子,北方说别人是骡子是骂人,可在湘楚大地,骡子却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只有那种认死理,不撞南墙誓不回头的犟种,才会被称之为骡子。
唐生智的倔犟并没有换来好的结果,他也想过抗命,不过没用。
虽然老蒋临走之前曾经召集留守南京的部队长进行训话,要求他们像服众他老蒋一样服从唐生智的命令,可事实上,无论是罗卓英、刘兴这两个副总司令长官,还是底下的军长、师长们,都不怎么把唐生智当回事。
只要罗卓英、刘兴愿意,他们随时可以架空唐生智。
唐生智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尽可能地将蒋委员长的命令推迟两天下达,因为十几万守城部队的突围转进可不是闹着玩的,撤退序列怎么安排,撤退线路怎么确定,渡江工具怎么解决,突围之后部队又到哪里集结,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安排。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唐生智最后的这点愿望也没能实现
罗卓英根本不听劝,在接到老蒋电令后的第一时间就将所有能够召集的部队长召集到百子亭唐公馆开会,商定撤退序列以及路线,消息很快传开,整个南京卫戍区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刚刚打出一点血xìng的**官兵,那心气一下就泄了个干净。
第49章兵慌马乱
整个南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冇大恐慌之中。
谷寿夫这个老鬼子除了要比那两个参加百人斩比赛的小鬼子更加凶残以外,在整个南京保卫战中几乎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但有一句话却让他说对了,**有最好的兵,却也从来不缺贪生怕死的将军,没了领头的,**立刻就成了一群绵羊!
百子亭唐公馆军事会议开完,51师、58师、103师、ll2师的几个师长还有宪兵总队长萧山令便匆匆赶回驻地部署撤退事宜,可被蒋委员长寄予hòu望的几个中冇央军嫡系部队的部队长的表现可就不那么光彩了。
71军军长王敬久、87师师长沈发藻,中冇央军校教导总队总队长桂永清在会议结束之后都没有返回驻地部署撤退事宜,而是直接坐车去了下关码头,桂永清好歹给参谋长邱清泉打了个电话,王敬久和沈发藻却连招呼都没打撇下部队就跑了。
邱清泉挂掉电话就气得破口大骂,然后挨个给各旅、各团打电话,结果电话线路已遭到严重破坏,部队大多联络不上,邱清泉又派通讯兵口头传达撤退命令,最后六个团联络上了五个,不过谢承瑞团却始终联络不上。
等到好不容易联络上谢承瑞团,再想从正面突围已经没有可能了。
本来,按照卫戍司令部的计划,中冇央军校教导总队应该会同第103师、112师从高桥门方向突围,然后穿过淳化镇前往溧水跟外围的粤军第66军会合,然后向浙西转进,可是命令刚下桂永清这个总队长就先跑了,紧接着谣言四起,军心一下就瓦解了,邱清泉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带着这样一支部队从正面突围了。
从正面突围已经没有可能了,怎么办?
没办法,邱清泉只能带着部队掉头走挹江门去下关码头,准备渡江退往皖南。
这下完了,87师、88师、从江yīn要塞撇下来的103师、112师、156师还有中冇央军校教导总队,好几万人马将通往挹江门的几条主干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除了**还有闻风而动的南京市民,几十万人争相涌向下关码头,一时间人头攒动、推搡拥挤,离散的亲人争相哭嚎,场面怎一个惨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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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冇城的sāo冇乱很快就波及到了夫子庙野战医院。
这时李子涵才刚动完第二次手术,人还在麻醉中没醒过来呢,二瓜跟红杏正陪侍在病床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家常话,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巨冇大的喧哗声,遂即整个野战医院便sāo动了起来,许多还能动的伤员都争相往外边跑
二瓜柱着拐杖走到病房外,拦住一个伤员问道:“兄弟,咋了?”
那个伤员说道:“兄弟,赶紧走吧,**马上就要撤离南京冇城了。”
“不,不能吧?冇”二瓜闻言吃了一惊,吃声道,“我我我我我……”
那伤员不耐烦了,没好气道:“你你你,快别你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罢,那伤员就一瘸一拐地走了,也没有宪兵上前来阻拦,二瓜这才发现,整个野战医院的宪兵竟然都不见了,不过他还是不相信**会撤离南京冇城,**真要撤离,大队长一定会派人来把他们接走的,大队长是不可能扔下他们的。
红杏从病房里出来,关切地问道:“二瓜,怎么了?”
“没什么。”二瓜抱着双臂在门槛上坐下,气鼓鼓地说道,“有人散布谣言。”
“兄弟别傻了,这可不是谣言,**真要撤了。”又一个伤员打门前过,劝二瓜道,“赶紧跟我们走吧,这时候去码头兴许还有船坐,去晚了可就没了。”
“我不走。”二瓜坚持道,“我要是走了,回头大队长派人来就该找不着了。”
“你们大队长?”那伤员冷笑了笑,说道,“兄弟你别傻了,你们大队长只怕早就已经先跑了,没听说吗,那些个军长、师长一开完会就跑了。”
“你胡说!”二瓜立刻怒了,冲那伤员吼道,“不许你这样说我们大队长。”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那伤员苦笑,又接着说道,“你爱等就等着吧,咹。”
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伤员从病房里走出来,都乱哄哄地向着大门方向去了,甚至有刚动过手术的重伤员也挣扎着从病房里爬出来,整个野战医院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也没见有人出来维持秩序,二瓜便也有些相信了。
这时候,俞佳兮和几个医生也在两个宪兵的护卫下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二瓜坐在病房门槛上发呆,便上前说道:“二瓜,快别坐在这里发呆了,赶紧跟我走,**马上就要撤离南京了,你赶紧跟我一起走。”
一个宪兵立刻出来阻止道:“俞医生,这恐怕不行,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护送野战医院的医护人员前往下关码头,至于医院里的伤员,这不归我们负责。”
另外几个医生也纷纷劝说俞佳兮少管闲事,俞佳兮却急了,正yù跟他们争辩时二瓜却在红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笑着对俞佳兮说道:“佳兮姐,你走吧,你不用担心我,大队长他一定会派人来接我们的,他一定会的。”
俞佳兮一想也对,二瓜跟着部队走说不定反而安全,她其实也想跟十九大队、跟徐十九一起,可又怕给徐十九添麻烦,当下叮嘱二瓜道:“二瓜,那你自己保重,还有,帮我给你们大队长捎句话,让他一定要活着过长江见我。”
二瓜憨笑道:“佳兮姐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俞佳兮也笑,伸手摸了摸二瓜憨憨的脸,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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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圣法自从到百子亭唐公馆开完会回来,脸sè就没好过
吴福线失守之后,南京冇城已成战略死地,原本就不该守,却非要调集重兵死守,守就守吧,真要豁出去了在南京跟小rì冇本拼个你死我活,也未尝不能咬下小rì冇本一块肉来,可临了临了却又要分头突围,这他娘的打的什么仗?
南京保卫战无论怎么打,恐怕都不会有比这更糟的结果了!
此时此刻,冯圣法真想学徐十九骂一句:他娘的什么狗屁领袖?!
“师座,消息已经传开,瞒是瞒不住了,撤吧。”徐十九叹息道,“南京保卫战打成这模样,那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可事情已然是这样了,再愤恨、懊恼也没用了,部队已然是人心惶惶了,这仗已经没法再打了。”
冯圣法也浩然长叹一声,道:“可就算撤,又岂是说撤就能撤得了的?”
冯圣法第58币现在已经跟rì军第6师团彻底纠缠在一起,双方战线是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58师如果现在撤退,结果必然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兵败如山倒,最后也终将被rì军第6师团全歼在长江边上。
当然,58师也可以选择退入南京冇城内,然后走挹江门去下关码头。
不过,冯圣法更知道这根本就是条死路,白天他从百子亭唐公馆开完会回来时,南京冇城内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通往挹江门的大街上早已经挤满了逃难的**和南京百姓,此冇时此刻,下关码头只怕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吧?
“师座,我们或者还有一线生机。”徐十九却出人意料地说道。
“哦?”冯圣法回头望着徐十九,说道,“一线生机?生机在哪?”
“师座,你看。”徐十九大步走到地图前,对着地图说道,“rì军第6师团虽然已经跟我们师彻底纠缠在一起,可在rì军第6师团的高级将领眼里,全歼我们58师的战果只怕远不足以与首陷南京的泼天大功相提并论。”
冯圣法皱了皱眉,又道:“那又如何?”
徐十九用手拍了拍地图上的一个点,肃然道:“rì军的首要目标始终是南京,而赛虹桥又是rì军重装部队进入南京的必经之路,如果我们能在赛虹桥留一支部队,就必然可以吸引rì军的绝大部份火力,赛虹桥拖住rì军一到两天,就能够替师主力的撤退、渡江赢得充足的时间。”
冯圣法听出了徐十九的弦外之音,沉声道:“你的意思是?”
徐十九啪地立正,直直地望着冯圣法说道:“师座,交给我吧!”
冯圣法眸子里霎时流露出异样的神采,钦佩、不舍、感jī、愧疚……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可最终,冯圣法却只是长叹息了一声,又解下自己的勃朗宁佩枪交给徐十九,动情地说道:“阿九,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一定要活着归队
“是!”徐十九接过勃朗宁手冇枪,又啪地立正,“一定活着归队!”
冯圣法又张开双臂与徐十九用力相拥,一边用双手使劲地拍着徐十九的肩背,一边叮嘱道:“阿九,保重,”
师部的几个参谋、jǐng卫也纷纷别过脸去,两个女报务员更是潸然落泪,显然,在她们看来,徐十九跟师座这一别,必然就是永诀了。
第50章断后
徐十九从师部回到中华门附近的十九大队驻地时,已经是12rì的凌晨了。
此时,最高领袖已经下令撤退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十九大队的老兵们也全都已经知道了,在徐十九回来之前,部队早就已经自发完成了集结,只等徐十九回来一下令,部队立刻就可以开拔了,往哪去?当然是去下关码头,坐船渡江
因为这个时候南京已经被rì军三面合围,只有北边的长江还没有被rì军封锁。
看到徐十九,顾玮、陆雍、独眼龙和高慎行几个军官便迎了上来,顾玮询问道:“大队长,是不是现在就开拔?”
徐十九没有理会顾玮,大步走到了队列前。
顾玮愣了愣,也跟着站到了徐十九的身后,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列队而立的十九大队老兵们也同样没有意识到,一场没有援兵、没有退路甚至没有活命希望的必死之战正等待着他们。
徐十九冷峻的目光从列队肃立的两百多老兵脸上逐一掠过,然后大吼道:“家里是独子的,出列。”
六七个老兵应声出列,带着满脸的不明所以。
徐十九没有半句解释,接着声嘶力竭地大吼:“念过中学的,出列!”
又有七八个士兵出列,其中就包括小工兵李牧,还有学生兵舒同文,哦对了,还有三个女兵,除了王玉兰、曹娇,还有另外一个女兵,那天巷战打完这个漂亮的女兵就跟上了十九大队,准确地说是跟上了高慎行。
徐十九没办法,只能让她暂时留在卫生队。
徐十九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大吼:“十八岁以下,四十岁以上的,出列!”
这一次,只有一个老兵站了出来,他不是别人,就是司务长曹满仓,老曹今年刚好满四十周岁,在军队里这已经算是高龄了。
徐十九的目光掠过曹满仓脸上时,眸子里终于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哀伤,当年跟他一起从福建前往上海的十九路军老卒,已经只剩他跟曹满仓两个人了,错过今天,恐怕就只剩下曹满仓一个了,十九路军,也终于要成为历史了。
曹满仓已经意识到不对,突然大喊起来:“大队长,我不走!”
顾玮等军官和两百多老兵面面相觑,走?大队长要让这些人走哪去?
谜底很快就揭晓了,徐十九大步走到了舒同文跟前,沉声道:“阿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十九大队4连长,这十几个兵我可就交给你了,再交给你两个任务,第一,去夫子庙把咱们的伤员都接过来,第二,带着他们跟随师主力渡江,一定要把他们活着带过长江。”
舒同文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挺身立正,大声应答:“是!”
徐十九又转身望着黑瞎子,大声道:“黑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阿文的卫兵,你的任务就是保证他的安全!”
“大队长,这……”黑瞎子挺为难。
徐十九闷哼一声,冷然道:“这是命令人皇!”
“是!”黑瞎子ji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又啪地挺身立正,然后表情狰狞地大吼,“只要我黑瞎子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舒副班长掉一根毫毛!”
“错了,是舒连长!”徐十九大手一挥,又冲舒同文喝道,“出发!”
片刻后,舒同文、黑瞎子便带着这支十余人的小部队匆匆奔赴夫子庙,接应二瓜、李子涵等十九大队的伤员去了。
这个时候,脑子再慢的人也已经回过味来了。
顾玮抢到徐十九跟前,急道:“大队长,咱们不走了?
“不走了。”徐十九点点头,又叹息道,“咱们得留下来,断后!”
话音落地,不仅几个军官变了脸sè,列队的两百多老兵更变了脸sè,南京战局已经崩坏到了这个地步,留下来断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送死!
“没错,现在留下来断后,那就是送死!”徐十九在队列前踱着步,语气之中透着让人肝颤的冷酷,“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没有人留下来,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没人吭声,不少老兵的胸膛都是一鼓一鼓的,显然,都在心里面憋着气呢。
想想也是,整个58师五千多人,74军更有一万多人,凭啥就得十九大队留下来?
徐十九冷冽的目光像刀一样从老兵们脸上剜过,大吼道:“你们不愿意想,我来替你们想,你们不愿意说,我来替你们说!如果没人断后,让小rì本撵着屁股追上来,整个58师五千多人,整个74军一万多人,一个都别想过长江,一个都别想活!”
顾玮忍不住反驳道:“可是大队长,你刚才也说了,58师五千多人,整个74军更有一万多人,谁都可以留下来断后,凭啥非得是咱们十九大队?不公平,这不公平!”
“公平?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公平!”徐十九冷酷地道,“你也说了,整个74军一万多弟兄,谁都可以留下来断后,为什么就不能是你,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们十九大队?既然出来当兵,既然穿上了这身军装,那就要担负起必须承担的责任!”
说着,徐十九又从裤兜里掏出了冯圣法赠送给他的那把勃朗宁手枪,向着两百多老兵扬了扬,接着说道:“看见这把手枪了吗?勃朗宁的,世界名枪,这把手枪是师座临行之前送我的,但我只要了一颗子弹,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两百老兵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那把手枪上。
“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徐十九掂了掂手枪,大吼道,“告诉你们,这颗子弹不是用来打小鬼子的,是给我自己准备的!这次留下断后,老子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说罢,徐十九又杀气腾腾地道,“我把丑话摞在前头,谁敢临阵脱逃,杀无赦!”
两百多老兵尽皆神情惨然,徐十九这个上校大队长都不惜一死了,他们这些大头兵还能够怎么着?罢了,拼死了算球!
徐十九收好了勃朗宁手枪,又使劲地扯了扯德式军装的下摆,最后仰天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全体都有,目标赛虹桥,跑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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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进入12月12rì的清晨。
此时,南京城内的sāo乱已经非常严重,严重到什么程度?严重到挹江门内发生了大规模的踩踏事件,zhōng yāng军校教导总队第1旅第2团团长谢承瑞竟然在挹江门内被自己麾下士兵给活活踩死了,谢团长没有倒在rì寇枪口下,却死在了自己部下的脚下抗rì之兵魂传说TXT下载!
还有下关码头,几十万人涌向了码头,可码头上的渡轮却只有几艘,来不及上船的官兵死死拖着渡船船舷,不上船开走,船上的官兵急了,竟然拿刀砍拿刺刀捅拿机枪扫shè,曾经在同一个战壕里浴血拼杀的战友,此时却开始了自相残杀!
还有,数以千计的**将士抢不到渡船,甚至抢不到哪怕一片木板,在绝望之下,他们纷纷纵身跃入了冰冷的江水之中,试图泅渡过江,最后这些**将士全部冻死在江中,在寒冬腊月泅渡长江,根本就是找死,水xìng再好也是个死!
此时,若从上空鸟瞰南京城,你就可以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向着下关跑,只有一支小部队正迎着人流从中华门出城,正赶赴赛虹桥,这支小部队自然就是十九大队,徐十九从冯圣法那里领了断后的任务,正带着部队往前走。
一路上不断有从前线溃败下来的溃兵让到路边。
“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有溃兵好心提醒,“前边已经没有咱们的部队了。”
“知道。”小部队中走出来一个上尉,向着那溃兵惨然一笑,说道,“正因为前边没有我们的部队了,我们才要往前去。”
“你们这是要干吗?”又有溃兵问。
“不干吗,奉命断后。”
“啥断后,那是送死。”
“那怎么办,总得有人留下来断后吧?”
那溃兵便不说话了,莫名地,他忽然举起右手向着面前缓缓开过的小部队敬了记标准的军礼,有人带头,让到路边的溃兵们也纷纷跟着军礼,然后目送着这支不过两百多人的小部队逆着溃退的兵cháo向南、向南、再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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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混乱很快就引起了rì军的注意。
当气象观测队将对面**的异动报告给谷寿夫时,这老鬼子很快就得出结论,**打算放弃南京了,当下兴奋地对他的参谋长下野一霍说道:“下野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支那领袖蒋已下了命令,支那军决定要放弃南京了,呵呵
谷寿夫的推断很快就得到了情报部门的证实,他们已经截获了**的电文。
“哟西,哟西。”下野一霍也兴奋得连连搓手,说道,“支那军在这时候撤退,简直就是愚蠢至极,再没有比这更愚蠢的决定了。”
谷寿夫大笑道:“支那领袖蒋一贯如此。”
下野一霍又道:“师团长,我仿佛可以看到成千上万的支那军已经放下武器,向大rì本皇军投降了,本来,这些支那军若是死守南京与皇军打巷战,皇军既便占领南京,只怕也会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不过现在,南京却是唾手可得了
谷寿夫得意地道:“据说第18师团、第9师团在紫金山和光华门都不太顺利。”
下野一霍微笑道:“看来首陷南京的泼天大功,还是得落到咱们第6师团头上。”
下野一霍话音还没落地,前方却忽然响起了ji烈的枪声,遂即有作战参谋跑过来,向谷寿夫报告道:“师团长,赛虹桥方向遭到支那守军顽强抵抗,步兵第45联队攻势受挫,神田大佐请求野炮联队紧急炮火支援。”
“纳尼?”谷寿夫难以置信道,“赛虹桥还有支那守军?”
下野一霍和刚赶过来的步兵第36旅团旅团长牛岛满也是面面相觑,都这时候了,赛虹桥的中**队竟然还不撤?也没有崩溃?
第51章死守
扔下十几具尸体之后,小rì冇本又一次退了回去。
徐十九一屁股坐地上,感到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累得不行。
十九大队自从昨天上午八点半从348团手中接过赛虹桥阵地,到现在已经坚守了将近四十个小时了,徐十九都记不太清打退rì军多少次进攻了,光是坦克好像就击毁了四辆,其中两辆是他用迫击炮干掉的,另外两辆却是弟兄们命命换的。
此外,中华门已经失守,南京冇城内也已经响起枪声了。
喘息了片刻,徐十九嘶哑着嗓子大吼:“各连,上报伤亡情况。”
顾玮、陆雍都已经牺牲了,独眼龙、高慎行和两个临时代理连长的老兵拖着疲惫的双腿爬起身来,弯着腰挨个拍打士兵的钢盔,各连士兵都呆在各自的战壕里,很好数,还能喘气的老兵通常会嗯一声,没什么反应那就意味着这个士兵已经阵亡了。
伤亡数字很快统计出来,整个十九大队还剩下21人,其中包括两个重伤员。
21个人,甚至都不足半个排的兵力了,更何况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弹冇药已经所剩无几了。
徐十九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只能让高慎行带几个弟兄冒死去阵前搜集rì军遗弃的枪支弹冇药,小rì冇本也不是傻瓜,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搜集他们的枪支弹冇药,便用九二式重机枪从千米开外远远扫shè。
最终,出去搜集枪支弹冇药的七个老兵只回来四个。
高慎行和另外三个老兵总共背回来九杆三八大盖、八十多发子冇弹还有十颗手雷。
最后剩下的十八个老兵便开始默默地检查装备,分配弹冇药,除了高慎行,每个老兵平均分到了五发子冇弹,手雷或者手榴弹每人两颗,再剩下的,就只有刺刀了,至于高慎行,徐十九把剩下的一百多发7。62mm口径子冇弹全给了他一个人
天空上再次响起了短促的尖啸,小rì冇本又开始炮击了。
紧接着,一排排的炮弹便铺天盖地落到了3连的阵地上,小rì冇本看来是真被jī怒了,这次炮击不仅有70mm口径的九二步兵炮、75mm口径的野战榴弹炮以及l05mm口径的野战榴弹炮,甚至还有l50mm口径的重型榴弹炮!
徐十九双手抱头,静静地蹲在战壕里,耳畔不时爆起巨冇大的声响,甚至连脚下的地面都在剧烈的颤动,灼热的砂土不停地翻起来,扑簌簌地掉落到他的身上,又顺着衣颈落进他的脖子里,烫得他直呲牙,却不敢稍有妄动。
此时此刻,徐十九和老兵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着rì军炮击结束,或者等待着一发炮弹落下来,将他们炸个粉身碎骨!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半小时,rì军的炮击终于是结束了。
徐十九晃了晃脑袋,耳冇朵孔里还在嗡嗡地轰鸣,探头往前面看去,只见上百名rì冇本兵已经拉开了稀疏的散兵线,正向着十九大队阵地逼近,透过尚未完全散开的硝烟,可以清楚地看到rì军刺刀上反shè过来的冷森森的光线。
徐十九和老兵们还晕乎着呢,高慎行已经趴在最前面的散兵坑里跟小rì冇本干上了,借助从小rì冇本手中缴获的那具瞄准镜,他手中的那杆中正式步冇枪已经成为了小rì冇本的噩梦,将近一千米的距离,只要是固定目标,基本上弹无虚发。
高慎行还专挑小rì冇本的军官和机枪冇手打,打得小rì冇本是苦不堪言。
说起来让人不敢相信,昨天刚上阵地时,小rì冇本的第一次进攻竟然是被高慎行一个人一杆枪给打退的,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这小子先一枪干掉了rì军的小队长,接着两枪干掉了两个重机枪冇手,等rì军往前突进百米,掷弹手和轻机枪冇手也都被冇干掉了,火力支援小组基本上都被打残了,小rì冇本只能够撤回去。
不过后来小rì冇本也学乖了,从千米开外就开始做各种战术规避动作。
既便如此,高慎行的命中率仍旧高得吓人,每两枪就必定能干掉一个小rì冇本,小rì冇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掷弹筒打不到一千米,机枪打不准,就调来迫击炮、步兵炮打,最后甚至还调来了装甲车、坦克,能把小rì冇本逼到这份上,恐怕也就高慎行了。
“丁……”伴随着清脆的脱壳声,又一个rì冇本兵倒在了高慎行的枪口下,高慎行再一次拉动枪栓、推弹上膛,这已经是倒在他枪口下的第六十八个rì冇本兵了,从昨天十九大队换防赛虹桥起,他就在心里默默地计着数。
头顶上响起了短促的尖啸,意味着有一发炮弹正向着他呼啸而来。
“老高小心,卧倒快卧倒!”躲在几十米外的独眼龙都替他着急,高慎行却根本不为所动,透过瞄准镜再次锁定了一个rì冇本兵,他已经听出来那是一发60mm口径的榴弹,落点至少在二十米外,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轰!”榴弹落地爆炸,果然在二十米外,高慎行毫发无损。
不过这时候,rì军已经迫近到了五百米内,几个火力支援小组终于把重机枪、掷弹筒给架了起来,九二式重机枪、掷弹筒统统对准了高慎行藏身的散兵坑,那子冇弹就跟水一样泼过来,50mm口径的榴弹就跟下雨一般往下落。
高慎行的好时候终于到头了,他从一个散兵坑跳到另一个散兵坑,开始疲于奔命,偶尔才有机会停留下来抽冷子打一枪,足足一个加强小队的rì冇本兵便纷纷直起腰加快脚步,向着十九大队的阵地cháo水般冲了过来。
不用徐十九下令,还能喘气的老兵便纷纷爬了起来,有个被炸断了腿的老兵也在战友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断腿处的血就跟流水似的嗒嗒往下趟,那老兵却跟没事人似的,只是端着三八大盖,冷冷地瞄准了对面汹涌而来的rì冇本兵。
“弟兄们,子冇弹可是不多了,咱们也没有慎行那样的好枪法,所以,待会给老冇子放近了再打,谁也不许浪费子冇弹。”徐十九将镜面匣子的机头用力扳开,枪口对准了打头的那个rì冇本兵,“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十六老兵轰然回应。
整个阵地遂即陷入了沉寂,只有五百米外小rì冇本的轻重机枪仍在疯狂怒吼,还有小rì冇本的步兵、迫击炮,也在连续不断地发炮。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rì军进入了百米内。
徐十九稳稳地握着镜面匣子,丝毫没有开枪的意思。
rì军纷纷再次加速,很快就进入了五十米内,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rì冇本兵已经从腰间解下手雷,准备拿手雷往钢盔上磕了,就在这时候,徐十九终于扣下了扳机,只听叭的一声脆响,冲在最前面的那个rì军军曹应声倒地。
下一刻,十六老兵纷纷开火,rì冇本兵倒下了一排。
不过剩下的rì冇本兵并没有翻身卧倒,反而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小rì冇本也不是瞎子,他们已经发现了,对面阵地上的**已经没剩几个人了,只要冲上去,这伙**就全完了,胜利就属于他们了。
在损失了近半兵冇力后,剩下四十多号rì冇本终于冲到了阵地前。
“弟兄们,上刺刀,跟狗冇rì的小鬼子拼了!”徐十九拿打完子冇弹的镜面匣子当暗器随手扔向对面的一个rì冇本兵,然后翻手擎出刺刀跳出了战壕,最后剩下的十几个老兵也纷纷拔出刺刀卡进步冇枪座槽,然后端着刺刀跳出了战壕,
那个断了腿的老兵已经无力拼刺刀了,便将两颗手榴弹的旋盖旋开,然后用手指捻紧导火索将手榴弹压到了屁股底下,一个rì冇本兵大叫着跳进战壕,端着刺刀往老兵胸口刺来,老兵微微一侧身,刺刀就戳在了他的右胸口。
rì冇本兵狞笑着,正待拔出刺刀时,步冇枪却被老兵攥住了,rì冇本兵大怒,双手握紧枪把开始用力转动着步冇枪,卡在步冇枪上的刺刀便跟着来回扭动,一下就将老兵的右肺叶搅了个稀巴烂,有殷红的血丝顺着老兵的嘴角溢出,老兵却是笑了,得意地笑了。
rì冇本兵正感到莫名其妙时,突然发现那老兵的屁股底下有青烟冒出,青烟?手榴弹?rì冇本兵大吃一惊,赶紧扔掉步冇枪就要翻身卧倒时已经晚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压在老兵屁股底下的两颗手榴弹就已经炸了,爆炸产生的气浪一下就将rì冇本兵给吞没了。
徐十九反握着刺刀大步向前,这把刺刀已经不是他原来的那把了,原来那把刺刀被他当成暗器扎进一个rì军曹长心口了,当时那个rì军曹长正拿王八盒子试图偷袭他,一个rì冇本兵端着刺刀冲过来,却被徐十九轻松躲过,再反手一刀就刺开了那rì冇本兵的脖子,那rì冇本兵扔掉步兵,双手死死捂着金鱼嘴般绽开的脖子倒了下来。
“西内!”又一个rì军军曹挺着军刀向徐十九刺来。
徐十九不退反进,rì军军曹的军刀几乎是贴着徐十九的右肋滑过,徐十九手中的刺刀却一下刺穿了rì军军曹的心脏,rì军军曹并不高大的身躯顿时蜷缩起来,原本凶狠狰狞的目光也霎时变得呆滞异常,然后抽搐着倒了下来。
十几米外,一个rì冇本兵吓坏了,虽然端着刺刀却没有勇气冲上来,反而把手伸向腰间解下了一颗手雷,再拿手雷往钢盔上使劲一磕便要往徐十九身上扔过来,徐十九眼角余光瞥见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刺刀甩了出去。
刺刀准确地刺入了rì冇本兵胸口,已经磕开引信的手雷再没能扔出,几秒钟后,手雷便轰的炸了,将那个rì冇本兵炸成了零碎。
毫无征兆地,徐十九猛然转身,钵大的铁拳已经高高扬起。
然而这记拳头终究没能落下来,靠近他身后的竟不是别人,而是高慎行,高慎行反握着他的那把中正剑,中正剑已经折断,冷森森的剑锋却已经紧紧地抵住了徐十九咽喉,仅毫厘之差,徐十九的脖子连同颈总动脉就要被高慎行割断了
“慎行?!”
“大队长?!”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转身,等他们转过身来,却发现整个阵地上除了他们两个已经再没有站着的活人了,无论**还是rì军,全都已经躺下了,整个阵地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不远处一个竹筐正在熊熊燃冇烧,劈叭作响。
恶战之后的疲惫感cháo水般袭来,两人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
高慎行喘息了片刻,又挣扎着爬起来,向着四周嘶声大吼:“有活着的没,还有能喘气的没有……”
没有人回应,只有烈焰在风中呼呼作响。
徐十九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别喊了,就剩我们俩了。”
话音未落,附近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呻冇吟声,徐十九、高慎行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战壕,却发现独眼龙正用双手在战壕里胡乱摸索着什么,嘴里还不停地念叼:“我的枪,我的枪,我的枪,我的枪……”
徐十九和高慎这时才注意到,独眼龙仅剩的那只右眼也废了。
高慎行过去捡起一把镜面匣子递到独眼龙手上,说道:“独队,枪在这呢。”
独眼龙在镜面匣子上摸了两摸,便一把拨开了,嚷道:“不是,不是这把,不是这把,不是这把……”说着独眼龙便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他已经流了很多血,刚才全凭着一股信念支撑着,现在这股信念似乎也快撑不住了。
高慎行愣愣地握着镜面匣子,不知道独眼龙找的是哪把枪。
徐十九却猜出了一点儿端倪,当下跪倒在独眼龙跟前,双手在松软的战壕里胡乱摸索起来,片刻之后,徐十九便从泥土当中翻找出了一把小木枪,然后将那把木枪递到了独眼龙手里,明显已经处于弥留状态的独眼龙一把就抓住了小木枪。
“找到了,找到了,还好没丢,这是我给儿子的生rì礼物。”独眼龙将小木枪死死地抱在怀里,一边喃喃低语着,“这是给我儿子的生rì礼物,我得给他捎回去……”独眼龙的声音轻了下去,渐至不可闻,只有两行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
第52章一起上路
夕阳西下,再有半个小时就该天黑了。
徐十九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只剩下一颗烟了,就着战壕前仍在燃冇烧的大火点着了,塞嘴里美滋滋地抽起来,抽了几口才发现高慎行正抱着他心爱的中正式步冇枪坐在旁边发呆,便将剩下半截烟递过去,说道:“抽几口吧,最后一根了。”
这次高慎行终于没有再拒绝,从徐十九手中接过烟塞嘴里使劲吸了一口,却被呛得直咳嗽,咳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徐十九便开始笑,也笑得眼泪直流。
眼看着就要上路,两个人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笑够了,徐十九躺在铺满尸体的战壕里,问高慎行道:“你的中正剑呢?”
“断了。”高慎行又吸了一口烟,这次没刚才那么用力,浓烟吸入肺里时也不那么辛辣难受了,学着会抽烟的老兵将残烟从鼻孔里喷出来,然后望着已经变得淡了许多的青烟幽幽地说道,“扔了。”
徐十九便收了笑容,有些落寞地道:“你早该扔了。”
高慎行连吸了几口,然后问徐十九:“你似乎对领袖成见很深?”
“不,我对蒋某人没什么成见。”徐十九摇了摇头,仰望着头顶夜空说道,“我只是对这个政冇府很失望,我不懂得什么理论,也分不清那些主义思想,我只知道,淞沪会战原本不该是这样的结果,南京保卫战更不应该打成现在这个样
高慎行便沉默了,长久的沉默,似乎在思考徐十九的话
“算了,不说这些了,只等小rì冇本再次进攻,我们就该上路了,也就卸下肩上担负的责任和义务了。”徐十九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问高慎行,“就要上路了,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错过这关口,你就是想说也说不成了。
高慎行还是沉默,眸子里却不可遏止地流露出了一丝哀伤。
“不说?那我来问你吧。”徐十九道,“你和那个姚念慈,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她呀……”高慎行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我家跟她家是对门的,从小我们就一块玩,算是青梅竹马吧,后来她们家就搬走了,我也顺利地考上了黄埔军校,又从黄埔军校考进了陆军大学,有次去翠禧楼赴同学生rì宴,不想就遇着她了。”
“她已经是翠禧楼头牌了?”徐十九道,“当时你什么感觉,惊喜还是伤感?”
“应该是惊喜多过伤感吧,后来我常去翠禧楼找她,她也经常会来陆大看我,我原本以为rì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等到我陆大毕业就把她赎出来,然后再结婚,生儿育女……”说着高慎行嘴角忽然流露出一丝嘲弄之sè,接着说道,“可我万万没想到……”
“然后那个什么汪公子就出现了?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来头不小的样子。”
“他叫汪文兴,行政院长汪jīng卫的冇侄子,这小子多灌了几两黄汤调戏念慈,被我揍了一顿又扔秦淮河里了,转天我就被陆大开除了,为了这女人,我连军衔都没保住,可是当我再次去翠禧楼找她时,却发现汪文兴居然就睡在她的床上
“大队长你也知道,翠禧楼是秦淮河最有名的风月场,她作为头牌交际花,如果不是自愿是没人能够强迫她的,可笑我还想着替她出头呢,还想着要维护她的清白呢,其实她早就已经,已经……”说到最后,高慎行已经哽咽不能成声
这个钢铁一般的硬汉子,终于还是在人前流露出了内心的柔软。
徐十九拍拍高慎行的肩膀,表示安慰,他完全可以理解高慎行当时的心情,只要是个男人就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背叛,这也难怪,后来姚念慈与高慎行数次见面,高慎行对她都是爱搭不理的,换成是他徐十九,也一样不会理睬这个女人。
不过徐十九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
高慎行刚才说的虽然简单,但他跟姚念慈必定有过一段热恋,一个是风华正茂的陆大军官,前途无量,一个是秦淮河的名媛,秀sè无双,两人之间应该还是存在真爱的,否则高慎行不会伤得这么深,姚念慈也不会到现在还对高慎行念念不忘。
徐十九便问道:“如果现在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最想做什么?”
“如果我说最想把小rì冇本的天皇给干了,你肯定不信。”高慎行说着自己也乐了,可是很快笑容又变淡了,叹息道,“其实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问,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为她做这些?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徐十九点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就这样。”
高慎行摇头道:“她也许是个美人,我却算不上英雄。
“不,你是英雄,一个真正的英雄。”徐十九望着高慎行,非常认真地说道,“既便没人记得咱们的名字,既便没人传颂咱们的事迹,但是我坚信,后人会永远缅怀咱们,也会永远感jī咱们,感jī咱们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所做的一切。”
高慎行抱着枪,淡淡地笑了:“让你这么一说,死……好像也不那么可怕了。”
“来吧,慎行,我的好兄弟,让我们一起上路!”徐十九用力拍了拍高慎行的肩膀,再转过头来时,rì冇本兵再次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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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汉口,74军正在有条不絮地渡河。
由于首长军长俞济时的关系,74军刚刚编成奔赴淞沪战场时,可谓装备jīng良,甚至相比中冇央军校教导总队也毫不逊sè,全军21000余人,绝大部份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不过淞沪会战打完,老兵就所剩无几了。
到现在,全军总共还剩7000余人,其中58师4000余人,不过大多都是刚刚入伍的新兵,不少新兵在当兵之前甚至连枪都没摸过,至于装备什么的,就更必提了,各式火炮、重机枪扔了个干净,轻机枪、步冇枪也所剩无几。
最讽刺的是,当初俞济时从族叔俞飞鹏那里偷偷要来的那艘小火轮,在74军的渡江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经过将近四十个小时的抢渡,74军7000多残兵基本上都安全渡过了长江,其中就包括十九大队的伤员们。
小火轮又一次折返回来,最后一批部队正在有序登船,冯圣法却站在江边一块凸起的大石上,正遥望着赛虹桥方向,浓眉紧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jǐng卫连长郭伟全走到冯圣法跟前,劝道:“师座,该上船了。”
冯圣法回过头来,忽然问道:“小伟,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郭伟全愣了一下,慨然答道:“自民国十八年追随师座起,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年了!”
“八年了,不知不觉已经八年了。”冯圣法喟然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八年前你还只是个小小少年,现在却已经是个强壮魁梧的百战老兵了。”
冯圣法自律、节俭、谨慎,严肃,从来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跟郭伟全说这些,郭伟全已跟了冯圣法八年,又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间,当下挺直胸膛向冯圣法敬了一记军礼,肃然道:“师座,有什么话您请直说
冯圣法点冇头,又说道:“小伟,部队已经全部过江,可十九大队却还在赛虹桥跟小rì冇本死磕,徐十九的为人我明白,十九大队的作风我更清楚,若没有我的命令,他们宁可战至最后一卒也是绝不会后撤的,所以,我希望你能走一趟赛虹桥。”
这是一个必死的任务,而且很可能毫无意义,因为谁也不确定十九大队能坚持多久,他们也许还在坚守,也许早就已经全军覆没了,所以,冯圣法并没有使用强迫的命令口吻,而是用了希望俩字。
郭伟全却毫不犹豫地应道:“师座让我去哪,我便去哪!”
“好,我没有看错你。”冯圣法拍了拍郭伟全的肩膀,又道,“你把jǐng卫连剩下的二十八人全带上,再把军座留下的十六挺花机关也带上,到了赛虹桥,如果十九大队已经转进或者全军覆灭,你就带着部队赶紧回来,如果十九大队还有人活着,那就把他们接应出来,我会让渡轮在这里一直等你们,记住了,一定要活着回来!”
“是,一定活着回来!”郭伟全啪地立正,又扭头冲身后列队肃立的jǐng卫连官兵扯开嗓子大吼道,“弟兄们,抄家伙,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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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虹桥阵地,徐十九和高慎行已经迎来最后的时刻。
“一百零二个!”伴随着清脆的枪响,又一个rì冇本兵应声倒地,透过瞄准镜,高慎行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rì冇本兵脑后绽开的血雾,高慎行冷漠地拉动枪栓,将弹壳退出,然后瞄准前方又一个rì冇本兵冷漠地扣下了扳机。
这一次枪没响,那rì冇本兵也没倒。
高慎行有些错愕地拉开枪栓,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再伸手摸子冇弹袋,发现交错挂在左右肩上的两条子冇弹袋已经空了!
“没子冇弹了?”都这时候了,徐十九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没了。”高慎行叹了口气,本想将枪连同瞄准镜全毁了,可高高举起最后却又舍不得了,最后只是把瞄准镜拆了扔掉,然后将插在面前的两把刺刀拔了出来,然后双手反握着刺刀,跟在徐十九身后大大咧咧地走出了战壕。
围上来的rì冇本兵也已经发现两人没子冇弹了,在围上来的过程中竟然都没有开枪,也许他们是想抓活的,也许,他们是在以特定的方式向这两个中冇**人表达着隐晦的敬意,这两个中冇**人虽然杀了他们很多人,却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看到徐十九、高慎行握着刺刀,摆开了白刃战的架势,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五十多个rì冇本兵便纷纷拉开枪栓,将枪膛里的子冇弹给退了出来,为首的rì冇本军官也从刀鞘里拔出了明晃晃的军刀,而丝毫没有拔枪的意思。
徐十九扭头冲高慎行一笑,道:“看这次谁杀的更多!
说罢,徐十九便大吼一声扑向了一个rì军军曹,那个军曹一个愣神便已经成了徐十九的刀下亡魂,高慎行不甘人后双手反握着刺刀也扑向了领头的那个rì军少尉,那rì军少尉却也是个刺杀高手,一闪身躲过了高慎行的劈刺,还反手还了一刀。
徐十九和高慎行就像两头下了山的猛虎,无比凶狠地扑入了人堆之中,出手更是凶狠到了极致,完全只顾进攻而不顾防守,因为两人都清楚,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单纯防守根本就防不住,这时候了你只能疯狂进攻,争取在毙命之前多干掉几个鬼子。
混战中,徐十九背部中了一刀,让一个rì军曹长给刺的,伤口虽然不深,也不致命,但却很长,只片刻徐十九的背部便已经被鲜血浸透,这样下去,最多两三分钟,徐十九就该因为失血过多而浑身乏力乃致休克了。
紧接着,高慎行左胳膊也中了一刀。
奋力一刀将一个rì冇本兵刺死当场,徐十九已经明显感觉到眼前开始发黑了,当下将挂在腰上的两颗手雷摘了上来,左右手各持一颗一下磕在钢盔上,又冲高慎行大吼:“老高,我先走一步了,咱们下辈子还当兄弟……”
第53章绝途
看到徐十九磕开了手雷引信,围在他周围的七八个rì冇本兵转身就跑,然而,不等这些rì冇本兵跑远,一道道淡淡的流光却带着“呲呲”的尖啸从左后方呼啸而来,此时天sè已经微微有些发黑,可以看清楚这分明是子冇弹划出的弹道!
这是……援军到了?问题是哪来的援军?徐十九愕然回头,只见四五十米外的战壕里已经站起个人,那人正端着挺花机关往这边疯狂扫shè,一边扫shè一边还声嘶力竭地大吼:“小rì冇本,十九大队在此,受死吧,受死吧……”
回过神来,徐十九赶紧将手雷一扔,又迅速趴倒在了地上。
那边高慎行反应更快,不等徐十九把手雷扔掉就已经翻身卧倒了。
两声巨冇大的爆炸过后,十几个rì冇本兵已经被炸翻在地,徐十九透过硝烟再往回看,只见那个身影的身后已经涌出了更多的身影,少说也有十几个,而且每个人的胸前都挎着一挺花机关,十几挺花机关猛烈地喷吐着火力,一下就将rì冇本兵吞没了。
小rì冇本摞下了二十多具尸体,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仓皇逃了回去。
“援军”迅速进入阵地,徐十九发现领头的竟是司务长曹满仓:“老曹怎么是你?我不是让你跟着师主力渡江撤退,你怎么又回来了?”
曹满仓是偷偷跑回来的,他将舒同文、二瓜他们安全送抵长江北岸后,又偷偷藏在渡轮船舱里回到了南岸,然后趁着夜sè就溜了,他不是要当逃兵,而是要回到赛虹桥跟徐十九和十九大队的弟兄们,同生共死!
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郭伟全和他的jǐng卫连。
曹满仓笑了笑,低声道:“大队长,咱们十九路军从来就没有逃兵。”
徐十九有些感动又有些感伤,要是曹满仓能活着过江,好歹还能剩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十九路军老卒,现在他又回来了,这世上就再没有十九路军老卒了,叹了口气,徐十九又问曹满仓道:“部队是否已经过江,还有阿文、二瓜他们呢?”
“过江了,二瓜他们都已经跟着大部队过江了。”曹满仓连连点头。
冯圣法的jǐng卫连长郭伟全走上前来,向徐十九敬了记军礼,说道:“徐长官,师座让我赶过来接应你,你部的断后任务已完成,现在赶紧跟我们突围吧,师座已经安排渡轮在三汉口等着了,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今晚就可以渡江。”
“这就好,这就好。”徐十九长出了一口气,身躯忽然一阵摇晃。
“大队长,你怎么了?”曹满仓赶紧上前扶住徐十九,结果发现徐十九背上全是湿漉漉的、粘乎乎的,再凑近了一闻,全是血腥味,当时就大吃了一惊,失声道,“大队长你受伤了?伤在哪里,快让我看看伤在哪里?”
“没事,死不了。”徐十九摆了摆手,道,“让小rì冇冇本在背上撕了个口子。”
曹满仓不再说话,赶紧替徐十九脱下军装,发现血流了不少,伤口却结痂了,便往上面撒了些磺胺粉,然后用纱布包扎好。
等到包扎好了,曹满仓才问道:“大队长,别的弟兄们呢?”
“都死了,就剩下我跟老高了。”徐十九叹了口气,又道,“你要是晚来片刻,我跟老高只怕也已经躺下了。”
曹满仓只能报以一声叹息,十九大队奉命断后,原本就是个必死的任务,徐十九和高慎行到现在还能够活着,这已经是奇迹了。
郭伟全再次催道:“徐长官,您要是还撑得住,还是赶紧走吧。”
“对对对,趁rì军还没有完成合围,赶紧走。”徐十九连连点头,然后,他才刚刚站起身,西北方向却骤然传来了jī烈的枪声,紧接着还有密集的爆炸声,听声响,这明显不是**的枪声,而应该是rì军的歪把子,还有三八大盖。
“坏了!”郭伟全脸sè大变道,“枪声来自三汉口方向,我们的退路被截断了!”
徐十九道:“从枪声和爆炸声判断,袭击三汉口的rì军至少拥有一个步兵大队,还有九二步兵炮及75mm口径的野战榴弹炮,不出意外的话,师座留给我们的渡轮怕是已经被小rì冇本控制了,再想从三汉口过江,已经没有可能了。”
郭伟全眸子掠过莫名的厉sè,狞声道:“那就从正面突围!”
高慎行便极其冷酷地提醒道:“正面以及左右两翼全是rì军,就凭我们这点兵力,从正面突围根本就是找死。”
曹满仓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高慎行道:“唯一的活路在身后,小rì冇本才刚刚进城,现在最多控制了几座城门,我们完全可以从中华门跟水西门之间的那处缺口进城。”
“进城只怕也是绝途!”郭伟全道,“小rì冇本肯定会全城搜捕,又能躲得了几天?”
“躲?我们为什么要躲?”高慎行从地上捡起钢盔重重扣在头上,又道,“南京冇城那么大,足够咱们转辗腾挪了,进了城,就跟小rì冇本好好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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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门内,一个班的rì冇本兵正在一条小巷子里搜索前行
这是rì军第6师团长谷川联队(步兵第47联队)的一个搜索小分队,他们的任务是搜捕躲藏在民房内里的中冇**人,然后押解到大街上交给别的小分队,最后押赴南京冇城外集体屠冇杀,早在进城之前,柳川平助就已经下达了杀掉全部战俘的命令。
十九大队在赛虹桥阵地上的死守并没能阻止rì军第6师团进城,早在昨天上午,长谷川联队的一个步兵大队就已经绕过赛虹桥杀到了中华门下,一个名叫三明保真的中队长将太阳旗插上了中华门城楼,南京冇城正式宣告陷落。
首陷南京的大功,终于还是落到了第6师团的头上。
控制中华门之后,第6师团便开始分兵进城,到处抓捕藏匿的**,其实这只是个借口而已,小rì冇本的目的无非就是烧、杀、抢、jiānyín,自从金山卫登陆之后,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现在打进南京冇城了,又岂会“手下留情”?
不过进城的小rì冇本总体上还是很紧张的,因为航空兵报告说,因为下关码头没有足够的渡船,昨天拥挤在下关码头上的三四万**又从挹江门回了城内,如果这三四万**占据南京冇城内的街巷跟rì军打巷战,还是很麻烦的。
所以,rì军的搜索小分队每前进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唯巩哪个角落里会突然间shè冇出来一颗子冇弹,将他们shè杀当场
“光当!”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忽然从前方一扇紧闭的大门里传出来。
为首的rì军曹长一挥手,全班仅有的那挺歪把子机枪就在大门口架了起来,十几个rì冇本兵也四散开来,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准了紧闭的大门,rì军曹长再指了指一个rì冇本兵,那rì冇本兵哈依一声,战战就就上前一脚踹开了大门。
没有想象中的子冇弹shè冇出来,只看到一排惊恐的面孔。
“支那军人!”看到这排惊恐怕面孔全都剃着寸头,身上也穿着军装,不少人手里还握着步冇枪,踹门的rì冇本兵顿时本能地尖叫起来,一边冇用刺刀向着面前那排中冇**人比划着,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吼,“举起手来,举起手来……”
惊恐的面孔们全都感到茫然,直到其中有一个小声说了句,他是不是让咱们缴枪呀?然后,一排排的汉阳造、中正式、捷克式甚至还有花机关,全都举到了空中。
踹门的rì冇本兵惊恐地发现,面前不仅仅只有那一排**,在那排**的身后,竟然还挤满了**,刚才他因为身高矮,所以没有窥清全貌,现在**们一把枪枝举起来,就立刻全露出来了,好家伙,少说也有四五百人,足足一个营的兵力!
那rì冇本兵胆都快吓破了,端着刺刀的双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边扭头吼:“曹长,曹长快来,支那兵,好多支那兵……”
rì军曹长挎着军刀匆匆上来,看到满大厅高高举起的各式枪冇械,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老天,这么多**,还都拿着武器,这要是动起手来,他这一个班的人还不够人塞牙缝的,不过这个rì军曹长毕竟是个老兵了,依然保持着镇定。
rì军曹长将踹门的那个rì冇本兵拉到一边,又让另一个会汉语的rì冇本兵上前,命令里面的**举着枪、一个一个出来,出来一个就把枪枝放到屋前的台阶上,然后空着双手去大街上列队,很快,五百多个**就被解除了武装。
直到**全部解除武装,rì军曹长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没了武器的中冇国兵,就像没了獠牙的狼,再没有任何威胁了
然而,就在rì军曹长放松jǐng惕的时候,一颗子冇弹突然从一个角落里shè冇出来,一下就打穿了他的钢盔,将他的脑子搅成了~团浆糊,rì军曹长连吭都没吭一声,就一头歪倒在地,魂归东瀛岛了。
紧接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突然从街边民房的房顶上、窗户里甚至是街边的排水沟里站了起来,这些**竟然cāo着清一sè的花机关,一通火力急袭下来,十几个rì冇本兵便全被摞倒了,有个rì冇本兵装死,试图趁**放松jǐng惕时再偷偷拉响jǐng报器,结果很遗憾,一个**老兵上来就照着他的心口捅了两刺刀。
直到这个时候,那五百多**战俘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五百多**战俘并没有因为获救而感到兴冇奋,他们只是愣愣地望着那支突然出现的部队,竟没一个人上前表示感谢,不少人甚至还对这支小部队流露出了敌意。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个扛着上校军衔的军官上前来,厉声喝道,“还不赶紧拿回你们的武器,跟着我们走,打小rì本去!”
第54章绝望
那个上校军官不是别人,当然就是徐十九。
由于突围无望,徐十九便索xìng带着部队进城再说,然后一直等到深夜才开始行动,走到中华门外发现城门果然已经被rì军控制,发现没机会,便顺着秦淮河往水西门走,然后就走到了中华门跟水西门中间那个被rì军炸塌的城垣缺口外
小rì冇本刚刚进城,果然没来得及在缺口处设防,徐十九带着部队很轻松地进了城,然后在城内找了一栋民房,好好地休整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rì军的枪声吸引,然后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从rì军枪口下救下了那群溃兵。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大大出乎了徐十九的预料。
徐十九让溃兵们重新拿起武器去战斗,这些溃兵却根本不理他,有个cāo着东北口音的彪形大汉甚至还怒气冲冲地冲徐十九大吼道:“你丫谁啊?你是不是想把大伙都给害死啊?作死的瘪犊子玩意儿,信不信我削你啊?”
徐十九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望着那大汉直犯懵。
冯圣法的jǐng卫连长郭伟全不干了,冲上来一把将那东北大汉推开,然后手指着那大汉的鼻子大骂道:“怎么跟长官说话呢你?”
“去他娘的长官!”那大汉一巴掌拍开郭伟全手指,两人脸对脸、鼻子抵达鼻子,大眼瞪牛眼,顶上牛了。
原本还保持着安静的五百多溃兵一下子也炸了锅了,居然纷纷加入了声讨的行列,这个说什么狗屁长官,那个说这些当官的最他冇妈不是好东西,还有更多的溃兵流着泪控拆,你们这些当官的自己跑了,可曾顾过弟兄们死活……积累多时的怨恨一下就爆发了。
望着群情jī愤到不行的溃兵,徐十九脸sè苍白,内心却感到一阵阵的揪痛。
南京保卫战不该打却偏要打,不该撤却非要撤的恶果终于显现出来了,这些撤不走、逃不掉的**溃兵将怨气都发泄到了那些撇下部队独自潜逃的高级将领身上,王敬久、桂永清还有沈发藻们已经让溃兵们彻底寒了心!
还有身不由己的唐生智,同样成了溃兵们怨恨的对象!
这些溃兵已经彻底绝望,对国家、对民族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了,绝望使他们宁愿去当小rì冇本的战俘,也再不愿意拿起武器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而战斗了,哀莫大于心死,这些溃兵虽然还活着,可他们的心已经死了。
“哒哒哒……”jī烈的枪声骤然响起,溃兵们的喧哗声嘎然而止。
徐十九有些愣愣地回过头来,只见郭连长的枪口上正往外冒青烟,不过枪口是朝着天上的,并没有对着昔rì的弟兄开火。
那东北大汉一把将衣襟撕开,露出了胸口上的累累伤痕,有枪伤,有刀伤,甚至还有大面积的破片伤,无一例外,所有的伤口都是正面留下的,大汉拍打着自冇己胸口,冲郭伟全声嘶力竭地怒吼:“往这打,孙子,有种往这打!”
郭伟全不甘示弱,也大吼道:“孬种,有种跟我们打小rì冇本去!”
“孬种?哈哈哈……”东北大汉突然间大汉笑起,笑得眼泪直流,可笑到最后却哭了起来,哭了个涕泪交流,“孬种?你丫也配说我是孬种?老冇子在白山黑山打小rì冇本时,你丫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看见老冇子身上这些伤了吗?全都是迎着小rì冇本的枪炮留下的,要不是老冇子命硬,要是换了你小子,死十回都够了!”
郭伟全的喉结抽冇动了下,这次没有再反驳。
“可是当老冇子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当弟兄们在战场上跟小rì冇本拼命时,那些当官的都在做些什么?”东北大汉双掌使劲相击,流着泪控诉道,“张少帅,一句不抵抗就把东四省拱手送了小rì冇本,弟兄们的父老乡亲全他娘成亡国奴了。
“蒋介石,光头佬,小rì冇本一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唐生智,口冇口声声要与南京共存亡,可复廓阵地还没失守呢,他就带着司令部的高官参谋们先跑了,还有那些个军长、师长们,开完会就直接坐船跑了,他们可有一个人回来带着弟兄们突围?他们可曾管过弟兄们死活?没有,一个都没有!”
郭伟全道:“逃跑的是他们,不是我们,何况我们还救了你们的命!”
“救了我们的命?”东北大汉不屑地道,“害我们还差不多,南京冇城已经被小rì冇本围了介水泄不通,再打下去大伙只能是死路一条!”东北大汉冲郭伟全呸了一口,又道,“你们这些当官的还想拿咱们当炮灰送死,做梦去吧。”
“老冇子就有十条命,其中九条已经给了国家了,剩下这一条命,老冇子得为自己、得为自己的老娘活着!老冇子家里还有七十岁的老娘等着养老送终呢!”说罢,东北大汉一把将挡在面前的郭伟全推开,又扭头冲身后五百多溃兵吼道,“弟兄们,我们走!”
东北大汉走了,带着五百多**溃兵排着队走了,这些溃兵带着受伤、绝望的心灵,排着队、唱着歌主动前往中华门向rì军投降,他们却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不是关押收容,也不是发往矿山当苦力,而是……残酷的大屠冇杀!
此后整整六周的时间内,小rì冇本将缴械投降的**战俘以及南京冇城内的无辜百姓一批批地押赴城外,到达预定地点后用机枪扫、用火烧、用坦克碾压,甚至活埋,超过三十万人永远化为了rì寇屠刀下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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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百多溃兵投降去了,徐十九他们自然不会跟着去投降,更不能停下来,因为rì军的搜索小分队很快就会找过来,他们得不停地在大街小巷间穿梭,一边躲避rì军,一边看看能否收容更多的**溃兵,组织起来兵力打巷战。
走着走着,徐十九忽然两腿一软仆倒在地。
郭伟全和高慎行赶紧抢上来将徐十九扶起,老曹也过来关切地询问道:“大队长,你怎么了?”
“没什么。”徐十九的脸sè看起来有些苍白,他摆了摆手,对众人说道,“没什么,就是头有些晕,歇歇就好了。
郭伟全下令原地休息五分钟,然后亲自去巷口jǐng戒去了
高慎行抱着他的改装步冇枪在徐十九的身边坐下来,问道:“大队长,你是不是还在想那几百个弟兄,想他们为什么宁愿投降也不愿继续战斗?”
徐十九叹了口气,黯然说道:“他们是伤着心了,也对这个国家绝望了。”
高慎行道:“可国家再怎么破败,政冇府再怎么**,那些当官的和高级将领们再是贪生怕死,那也不能成为他们主动向rì寇缴械投降的理由啊,他们简直就不是人!”
“不,不能怪他们,这不能怪他们。”徐十九无力地摆了摆手,黯然说道,“他们已经为国家做了很多了,作为一名军人,他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说到这里,徐十九又咬牙切齿地道,“要怪,也只能怪蒋委员长误国误民哪!”
高慎行沉默,他不愿替蒋委员长辩解,却也不想附和徐十九的话。
也许是刚才那群溃兵给徐十九的刺冇jī太深了,徐冇十九第一次对国家、民族的前途产生了动摇,问高慎行道:“慎行,你说……这个政冇府、这个国家还有希望么?我们还有希望打败rì军,将小rì冇本赶出中冇国去么?”
“不知道。”高慎行很干脆地摇头。
当年还在黄埔军校上学时,高慎行对中冇国、对**可是充满了希望,更对蒋委员长充满了信心,坚信只要有了蒋委员长的领导,**就一定能够扫平各路军阀,剿灭赤匪,真正统一中冇国,然后带领中冇国走上伟大的复兴之路。
可到了在陆军大学深造时,高慎行的信心就已经不那么坚定了。
随着军中地位的提升以及阅历的增加,国民政冇府的各种各样的乱象逐渐展现在了高慎行面前,高慎行这才知道军中竟然还存在吃空额、喝兵血的事情,七七芦沟桥事变后,华北已然是狼烟遍地,京沪上流社会却仍是笙歌处处,更有那些个负责军购的党国高官们,公然以次充好、中饱私囊,而罔顾于前线将士的安危。
蒋委员长在高慎行心目当中原本是神祗一样的存在,可现在,这座神像却已经因为蒋委员长在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中的拙劣表现而轰然崩塌,此时此刻,高慎行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jīng神上的空虚,还有茫然,对国家前途、命运的茫然。
徐十九望着破败的残垣断壁,问高慎行道:“慎行,如果这个国家注定灭亡,你会向小rì冇本投降吗?”
高慎行淡然摇头,淡然应道:“我不会。”
“我也不会。”徐十九的脸sè渐渐恢复正常,然后扶着墙壁站起身来,起初的时候还显得有些颤巍巍的,不过很快,他就稳稳地站在地上,然后无比坚定地说道,“因为我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仍抱有信心,中国……一定不会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