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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胖会计     五代小僧txt下载     五代小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六章:激斗之巅(二)

    “刚刚他是以剑气附着在手上,爆发出来的威力更远胜于那个紫衣混蛋的唐手…”任天啸一旁观战也是看得十分惊奇,“想不到连当年大哥都未能领悟的技巧,如今世间竟当真有人懂得如何运用。”

    傅灵松在一旁半眯双眼醉笑道,“传闻那些领悟‘剑气’的高手,对于他们来说手中的是木剑或是削铁如泥的利器都已没了分别,不知他要如何使用那柄‘七星剑’。”

    于空中便失了躲避的选择,而与冯胜正面冲突又绝不明智,月枫又为何要这样做了?

    “回来,”书生月枫反手一转,刚刚飞于半空的‘七星剑’竟是凭空回到月枫手中,“对影…”

    “那是什么啊!?…”

    “以气运剑。”

    月枫再次施展了众人仅于书中见过的奇特招数。

    “成三人!”

    月枫动作之快几近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留给冯胜回气的机会,而这一式‘对影成三人’则更加奇妙。

    “嗯?”冯胜所感觉到的凶险杀气并非来自由上空杀来的白衣书生,反而是来自脚下。

    “这个是?”同门的‘鬼蜘蛛’见了亦是一愣。

    草上飞眉头蹙起,侧眼看着身前的月姬失声道,“是月影一脉最可怕的两个杀人技巧的之一的,‘影杀’。”

    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冯胜脚下无端生出三个影子,争相疾转。

    “‘影杀’这项绝学是没有固定形态的,它会根据使用者的不同而以不同的形式发动,许多人才耗尽毕生也难以领悟,作为外来者的月枫,他掌握这门绝学仅用了半载,他才是名副其实的不世出之奇才。”月姬心头忖道。

    ‘月影兵’传下的两门绝学‘影杀’与‘斩月’,单是领会其一已实属难得,自初代头目以后,还未有人能同时两者得兼,而后的二代头领便将‘月影兵’分为了两派,‘月’与‘影’,依照能力天赋分别钻研两门绝学,到了月姬这里,三代高手也仅有七名‘影兵’高手领悟了‘影杀’的精髓,在之后的宫变之中二人被杀,其中一人便是死于月枫之手,而余下的五名逃入中原,根据‘千里神兵’的消息指出这五人已投靠梁帝一方,既是朱友贞手下‘影兵’的五位头领,各个本领不凡。

    而这一代的‘月影兵’,倒是出了一位同时领悟两门绝学的奇才,既是如今与冯胜大战于台上的白衣书生,月枫。

    作为暗杀极致的两门绝学,可谓见者尽死,如今怕是第一次展示于众人眼前。

    “前辈,得罪了!”月枫居高临下的一剑刺杀不容小觑,冯胜虽于江湖中闯荡多年,但此番还当真是他第一次面对‘月影兵’的‘影杀’绝学,身下的影子究竟是何玄机冯胜可谓毫无头绪,但是本能却告诉他,他可以轻易将头上的月枫打退,可自己的下盘将不保。

    “佯攻?”奇怪的是,冯胜此时不但不慌不忙,反而不为所动。

    “轰!~”

    冯胜硬生生地挨了月枫这一招,台下众人不禁大跌眼界。

    刺耳碰撞声响过后,月枫半空翻身而退,数步方才稳下身形,然而奇怪的是,这位明显取得优势的书生,此刻却是嘴角带血。

    “咳咳,不愧是老江湖,晚生受教

    了。”月枫胸口起伏连连咳喘。

    再看尘土散去,现出…

    一抹耀眼金光。

    “是…‘五行麒麟功’中的金麒麟,”傅灵松看在眼内,嘴上嘀咕道,“当日罗誉的十成‘金毛’就是败在这一招上。”

    任天啸看在眼里心头忖着,“‘影杀’玄妙非常,稍不留神便可能身首异处,想来即便是冯胜也不敢怠慢,这一招‘麒麟金甲’想必在‘麒麟庄’的‘五行麒麟功’当中也要算得上是上乘功法,只不过…”

    任天啸回想起先前冯胜那压倒性的功力心头忖道,“还未到败下我与那紫衣混蛋一招的程度。”

    “嗷!~~~”金光渐散,金色麒麟影退,露出了其内的冯胜,在接下江湖中罕有人见的一招‘影杀后’,他…

    毫发未伤。

    “佩服,前辈不愧是武林神话,名不虚传。”月枫不禁赞道。

    “…后生,你的伎俩虽防不胜防,但你道这样便可难住老夫么?”冯胜的心中出现了久违的涟漪,他…要认真了。

    “自然不是,晚生只是想…”月枫平抚了下气息,做好了下一回合的准备说道,“若能迫前辈使出‘五行麒麟功’当中最厉害的那三招之一也是好的。”

    “他竟知晓我山庄中‘五行麒麟功’的‘禁忌三式’,近三十年来三弟已很少在人前施展,看来‘月影宫’果真是有备而来,不过这个年轻人如此说话,难道…”庄主冯不凡蹙起了眉头心道,“莫不成此子有信心接下这三招?”

    “喂,你们刚刚有看到么?那冯胜的周遭好像出现了一头金色的神兽啊…”

    “那好像就是…就是‘麒麟山庄’‘五行麒麟功’当中的‘金麒麟’功法。”

    “还有那冯胜刚刚脚下的影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是那个书生小子召出来杀他的?”

    才交了两招,场中人已然目瞪口呆。

    ‘慕容府’的慕容章看在眼里也是心头连连叫绝,“此二人的功法已经去到了全新的境界,‘影杀’的绝学罕有人见,一直都是江湖中被传闻必杀之功法,破无可破,可是冯胜前辈却以深不见底的内功迫出‘麒麟金甲’将本来避无可避的一击化解了,即便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二人的招数,他们的对决完全比旁人高出了不止一个层次,只不过…”慕容章皱起了眉头,“想必冯胜前辈他同我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还并没有参透这‘影杀’当中的奥妙,也不知破解之法,若想化解‘影杀’的攻击他必须保持‘麒麟金甲’或更高明的内功护体,这对内力的消耗是难以想象的,接下来冯胜前辈想来不会坐以待毙了。”

    慕容章所想不假,月枫开战即能取得先机除了是自身本领高强外,主要也因冯胜碍于年长不屑于晚辈先行出招所致,然而开局已过,冯胜也已认识到眼前书生本领之高强的确值得自己认真出手应付,他…

    不会再留手了。

    “‘土麒麟’。”冯胜周身运劲,尘土四散。

    “…终于认真起来了,”几乎在冯胜运劲的刹那,月枫亦有了动作,“‘月解饮’!”

    后发先至,月枫再一次在冯胜出招之前发起了攻势。

    “好迅捷的招式,一气呵

    成,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场中人惊叹,月枫以抽剑飞身来到了冯胜身前。

    “嗷!!~~~”冯胜双掌大开大合,这次他可没有打算继续做挨打的那个。

    飞石相撞,月枫被夹杂在当中,如此猛烈的撞击,只怕是尸骨无存,

    可是…

    “又是佯攻?”机警的冯胜在第一时间发现月枫根本不在身前。

    “影随身!”匪夷所思的一幕再度出现,台上四角居然出现了四个月枫,不仅如此,每一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柄‘七星剑’,蓄势待发,目标正是正中央的冯胜。

    “什么!?怎么会有四个白衣书生在台上!?”

    “是…是幻觉吗!?”

    “不对,难道还是那‘影杀’绝技造出的残影吗?”

    众高手目瞪口呆。

    “不对,‘影杀’绝不只是制造残影欺骗眼睛那么简单,”月姬站在台下回想着昔日情形,“天赋异禀的月枫从‘影杀’中所顿悟出了绝技正是最直接有效的以影杀敌,影子的时间十分有限,月枫意在最短的时间爆发出最大的杀伤,所以这一招‘拔剑术’便是有相当于四个月枫同时出剑杀敌的效果,这样的杀招,绝不会有人能从正面硬挡下来的,‘枫子’,便打破这武林神话给我看吧!”

    “吼!~~”冯胜无意再受,双掌两端大开,四股霸道劲气打向四个月枫所在方向,威力霸道所过之处石崩瓦裂,留下深深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月姬一怔,冯胜的四道劲气竟将月枫完全压制,而在下一秒,四个方向的书生全部中招。

    “又是虚招?”冯胜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并没有捕杀到猎物,“上面?”

    “‘月影斩!’”果不其然,月枫凌空杀来,直取冯胜向上人头。

    “小把戏,”可是冯胜并没有对项上的致命一击做何反应,甚至头也未台,反倒是低头看着脚下沉声怒道,“闹够了,给我滚出来!”

    一只苍老有劲的巨手硬生生地砸入脚下石台,巨响之后竟然硬生生地从地下扯出了又一个月枫,是本尊?是残影?

    “唔!”月枫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骇人的情形映入眼帘,冯胜一只大手死死地抓在月枫双手紧握的‘七星’宝剑剑刃之上,单臂猛甩,已将月枫连人带剑扯出了台面,丢掷半空之中。

    “受死!”冯胜右手仍握着月枫手中宝剑,而左手于蓄势,意在一掌将前者击败。

    “行乐!!”月枫深知自己在功力上与冯胜的差距,他招招抢占先机意在以‘快’打‘力’,没有半分不舍,撒手手中‘七星剑’柄,双手化掌成刃变交叉状,一股十字‘剑气’直取冯胜前心面门。

    “给我散开!”冯胜左臂一爪直取月枫前胸,打破了十字‘剑气’,硬生生地抓在了月枫白衣胸口,一时间月枫的前胸已

    血肉模糊。

    “呜呃”白衣书生强忍住心头翻涌,本能地伸出双手抓住了冯胜攻于前胸的左臂,一手封其腕,一手封其肘关节,“你的左臂,小生收下了。”

    “嗯!?”冯胜惊觉一股强大的杀气已近在咫尺,可是为何

    他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第六十七章:那抹伤口

    “及春!”

    一道强大的剑气已避无可避,这正是之前在冯胜头顶杀来的又一道残影,由上而下的一剑,划过了冯胜左手手臂。

    “吼!!”

    又是一声震天响的‘麒麟吼’,受了伤的月枫在如此近的距离宛若断了线的风筝被震退丈远,一口鲜血也终是忍不住狂呕而出。

    冯胜没有做进一步的攻势,令他放弃这绝佳杀敌机会的,便是那臂膀上的划痕。

    第一时间退后一步右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左手手臂同时也遮住了那道细若丝线的印迹。

    月枫落地方才稳住身形,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先是胸前正面挨了冯胜一爪,再是近距离虚弱之时结结实实挨了一招‘麒麟吼’,两道内劲使得月枫受了不轻的内伤。

    “‘月影宫’的‘影杀’”冯不凡缓缓转首瞥眼去看一旁的月姬心头村道,“果然不简单。”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若是单在招式的变化和使用上,恐怕”傅灵松罕见的暂且放下酒壶叹道,“是这书生更胜一筹。”

    “不过可惜,在这个老怪物深不见底的功力面前,一切也只是枉然罢了。”任天啸深有感触,之前为了保护戒嗔而与冯胜正面抗衡以致惨败的他,深知对方的内家修为有多么可怕。

    其实场中除了傅灵松与任天啸师兄弟二人外,也不过仅寥寥数人看清了刚刚那个瞬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而这当中看得最清楚明白的,便当属‘墨门’当家的长者。

    “刚刚在面对那白衣书生以‘影杀’之便造成的四面杀招的困境下,老辣的冯家麒麟知道已避无可避,便凭借着当世只有他才拥有的可怕功力同时打出四道绝强的杀招,而白衣书生无意与冯家麒麟硬拼,便将计就计将四面杀招同时化为虚招,而其实从一开始这个看似四面的杀招其实是由五路同时进攻,第五路便是那从天而降的一剑,只不过天上那个书生”‘墨门’当家摸着三寸黑须慨叹道,“亦虚亦实,白衣书生的本尊其实是台上四角的其中一个,他压低身形借着冯胜的‘土麒麟’杀招在地上带出的轨迹遁入地中,再配合着上空余下的‘影杀’形成上下夹击,凭借身法上的卓越优势和招法的变化,他才敢大胆的与冯胜打近身战,相信在那个瞬间他是想用上方‘影杀’形成的影像骗过冯胜的注意从而遁地而出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只不过冯胜也实在可怕,竟猜出头顶上的威胁不过是假象,并第一时间发现脚下的玄机从而重伤这白衣书生,后者落入如此境地仍保持着很强的集中力将原本的虚招化为实招,封住冯胜的动作欲一剑取其左

    臂,那一剑的确有断臂之势,可是冯胜的手臂似乎并没有受到那般严重的伤,怎么回事?”

    疑问不止于此,‘掌剑门’的沈万钧看得十分入神,作为以剑法闻名的他们看着台上用剑出神入化的月枫自是十分钦佩,他悄声问其父道,“爹,这个白衣书生刚刚从天而降的一剑威力十足,冯胜前辈已是避无可避,与其执意断其臂,为何不直接功她的背、腹、前胸、头颅等要害从而一击制胜呢?”

    “”其父沈思山短暂的沉默而后道,“是直觉。”

    “直觉?”沈万钧显然没有领会其意。

    “钧儿,你觉得刚刚那一剑若真取其要害,便能制敌取胜么?”

    “那样的一剑,绝足以克敌取胜。”沈万钧道。

    “可是对手便不是用寻常想法可以估量的,想来那书生在一瞬间的直觉告诉自己,本该完美的一剑对眼前的怪物造成的伤害恐怕十分有限,必不会如此容易便能取胜,所以既然这样,他便不如做更有把握的事,取敌一臂,使得冯胜的功力大打折扣,只不过”沈思山凝视台上心头惊道,“似乎便连如此也难如愿呢。”

    “咳咳”月枫接连咳出大口鲜血,胸前亦已血肉模糊,他看着冯胜的双眼,出现了疑惑

    “为何他的手臂没有断,那一剑该有十成的把握断其筋骨,斩断其臂的,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令白衣书生几近绝望的事情出现了,冯胜终于移开自己把握着左臂的右手,手掌离去,其左臂不但没有断裂,便连至少该存在的斩很亦无迹可寻,便好像

    那一计漂亮的‘影杀’

    斩空了。

    这时候台下有人嘘道,“什么嘛,我还道那个‘影子’当真也能砍人呢,原来就是唬人的,说来也对嘛,多出来的残影幻象怎么可能伤的了人呢?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对对对,看来‘月影宫’所谓的‘影杀’也根本没那么厉害,不过就是这边吓唬着你,那面再放冷箭罢了。”

    可是在一流高手眼中,刚刚那一招从天而降的‘影杀’不仅不是幻象,而且是杀伤力十足的必杀之技,能抵挡下的人少之又少,

    那么究竟又是什么缘由,冯胜能以毫发未伤的状态立于台上呢?

    “老大,印象中”月姬忍不住小声问道,“有人能办到这种事么?”

    “人?没有,不过”草上飞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道,“却当真有些似人非人的怪物可以办到。”

    草上飞脑中所想的怪物,乃是

    食尸奴。

    “那

    ‘影子’真的只是虚招吗?看着不像啊”阿虎在武学造诣上比不上在场高手,但是他的直觉却觉得那一剑的确有很大的杀伤,“否则那个老鬼也不会放弃大好的追击机会啊。”

    阿虎这边的同僚们也在窃窃耳语。

    “刚刚好像”戒嗔瞳孔一瞪,分明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却又无法理解。

    “怎么了小虎爷,难不成您看出了门道?”阿虎的手下虽然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小沙弥与他们的头领是个什么关系,不过听阿虎说是他的弟弟,他们便也尊称个小虎爷。

    “不不对,小和尚刚刚一定是看错了。”戒嗔摇头道。

    阿虎也注意到了这边,便也侧目过去道,“没事,看到什么了就说,反正这两个怪物的比试也不是正常人能看明白的。”没有缘由的,阿虎从与戒嗔相识起便觉得自己这位小兄弟身上有过人之处。

    “刚刚那位老伯伯的手臂是被看中了,而且还不轻,如果他没用手抓紧的话,可能半只胳膊就要掉下来了,但是好像很快的”戒嗔脑子里过了一遍,却还是说出了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结论,“伤口便愈合了。”

    阿虎的弟兄们本来还道这位小虎爷能有什么惊人之言,想不到竟说出了这么个结论,想来小孩就是小孩,碍于阿虎的面子,也没人再多言嘲笑。

    不过阿虎却或多或少听进去了一些,依旧盯着台上心想,“这个老怪物本就不能用常理推断,一会儿要是那个小白脸书生打输了,这个狗屁山庄会不会继续难为嘉容?即便因为嘉容年幼不与他计较,我们几个刚刚那么顶撞他们,怕是也不会放过我们,这里又是吴地酒足饭饱,是不是该趁现在大家的注意都在台上开溜的好?”

    众人脑中都有着自己的算盘,但是台上的较量还没有结束,冯胜毫发未伤的手臂使得月枫有些蒙了,短暂的迟疑使得冯胜展开了攻势,占尽上风。

    “那一剑绝对不会有失,即便斩不下他一臂,也会有所伤害,为什么会这样?”

    月枫心里清楚,若是搞不清这点,这一战自己根本无法再打下去。

    许多高手都在琢磨其中玄机,不过第一位灵光一现的人,却是场中最小的戒嗔。

    戒嗔的大眼睛忽地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回身跑向了刚刚走出的房间,推开门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端木鳄儿,双手合十先施一礼,而后去解开其肩膀上的绷带,露出里面健康黝黑又光滑的皮肤。

    “怎怎么回事?”

    这再正常不过的景象,却使得戒嗔目瞪口呆。

第六十八章:那抹伤口(二)

    “喂,嘉”阿虎的大嗓门刚在房间响起,却看到了自己的小兄弟戒嗔竟在那位受重伤的少女床边动手动脚。

    “哎呦!”戒嗔忽地一声惨叫,两只手忙去捂住自己被敲疼的后脑,转过头去,看到了刚刚敲了自己脑袋的阿虎。

    “你个小光头不学好,趁着没人跑来扒人家女孩衣服,才几年不见,你们五台山上的和尚们也教这个的么?”阿虎皱眉道。

    “啊?”戒嗔先是一愣,在他的脑中还没有形成什么男女间事情,反倒是对阿虎打自己脑袋十分不解。

    阿虎看在眼里方才发现该是自己想多了,脑海中怎么也没法将自己这小兄弟与登徒子联系在一块,便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在做什么呢?”

    戒嗔一听便也忘了脑袋上传来的疼痛,赶忙侧身指着端木鳄儿的肩膀道,“虎子哥,你快看!”

    其实阿虎也正直懵懂壮年,即便戒嗔没叫他看,刚刚眼角的余光都已经在端木鳄儿的身上扫了好几遍了。

    “啊?”阿虎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

    “虎子哥你快看快看,她身上是不是很奇怪?”戒嗔的正经不会是装的,而且话语中也着实急促。

    “这个”阿虎心说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是有意照顾他这个大哥吗?阿虎猛摇了摇头,正经地盯着端木鳄儿绷带下面干咳两声而后道,“有点黑,不过这女娃儿的身子骨真是不得了的结实,比老子手底下至少一半以上的小弟体格要好”

    “虎子哥你再摸摸这儿。”

    “哦啊!?”阿虎反应了一下才错愕起来。

    但是还不等他明白过来,戒嗔已经拉着他的大手搭在了端木鳄儿裸露踹的肩膀上。

    端木鳄儿先是昨夜里受到酷刑,今日又被冯胜的强大内力震伤,如今全身上下多处裹着白色的绷带,其中许多被血水浸染,裸露出多处胴.体,这让阿虎满脸通红,很是不自在,

    或许便连他自己也很好奇,力大无穷的他怎么会被戒嗔那两只小手给抓了过去。

    “感觉怎么样?”戒嗔紧蹙着眉头盯着阿虎。

    “呃滑滑的”几乎是脱口而出。

    “还有这里”说着戒嗔已经爬起来去解端木鳄儿膝盖至大腿处的绷带,那里明显有条很严重的伤口,出了许多血,白纱布早已浸红。

    “呃我我说嘉容,是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了,你你这几年不见想不到你长大了这么多,可是不是也成熟得太快了点?”阿虎说话早就没了调理,他心知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一双眼睛却怎也移不开这具动人的胴.体。

    戒嗔似乎根本没听见,先是看了看纱布下的伤口,而后用手摸了一下,丝毫没有避讳,借着头也望向阿虎道,“虎子哥,你也来摸一下!”

    “这这也太客气了”阿虎臊红着脸,声音低得几乎不是他自己的,那只大手却也不听了使唤,正一点一点地朝着端木鳄儿腿上伸去。

    阿虎的二十二年生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忸怩,若是他看到

    了自己的样子,想必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说到耳光

    正当阿虎的那只大手距离端木鳄儿腿上裸露出来的肌肤只有数寸之遥时,

    “啪!!”

    一记响亮清脆的耳光不偏不离地打在阿虎的左脸颊之上,霎时间便是一只通红的掌印,还渗着血丝。

    单是听声音便知道,这一巴掌绝不简单,若是常人非打晕不可。

    “你看够了没有!”

    一道虚弱,却又阴狠狠的声音想起,这才如同一盆凉水将阿虎从头浇醒,阿虎一怔,对上了那对要杀人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是

    端木鳄儿。

    “姑姑娘,我这我只”阿虎理亏,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劲风一道,反手又是一巴掌打来,阿虎身体一侧便躲了过去。

    常年在外打仗的阿虎本就有着极高的警惕性,第一把掌打得他猝不及防,他自己也心道女色误人,上一次自己如此没有防备都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还说什么,我我要杀了你!”端木鳄儿咬牙切齿,阿虎还从来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

    “姑娘,这不是我,不是我”阿虎灵机一动,当机立断决定做一回自己过往最不齿做之人

    叛徒。

    “是他让我摸的!”

    阿虎一只大手直指戒嗔。

    “他?”

    端木鳄儿顺手望去,便看到了依旧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大腿在看的小和尚戒嗔。

    戒嗔蹲在床铺上,拄着下颚,看得聚精会神,丝毫没有被端木鳄儿与阿虎的吵闹声打扰。

    “喂,”端木鳄儿目眦欲裂,恨得从牙尖中挤出三个字道,“死、小、孩!”

    “嗯?”牙齿的摩擦声终于打断了戒嗔的思路,她抬起头,对上了那双使得他几乎再次尿裤子的一对杀人的眼睛。

    只听得屋内一阵骚动,阿虎已第一时间退出屋外,捂着脸回到了他‘虎头军’其他几个弟兄的身旁。

    几个人面面相觑,回头看着房屋问他们的头领道,“老大,怎么了?”

    “没事。”阿虎道。

    “可是小虎爷是不是还在里边呢,听着好像叫得蛮惨的咧。”手下一人道。

    “哪他娘的那么多废话,”阿虎一声怒吼,再没人敢问,这口气怕是他憋了半天才撒了出来,他赶忙转移话题道,“这两个人打得怎么样了?”

    ‘药王山庄’有人注意到了阿虎这边的变故,端木圣和手下几个人赶忙进屋查看情况,门被打开的片刻众人仿佛能从门内听到“登徒子、登徒子”的叫骂声,以及‘啪啪啪’和哀嚎的声音,方才进去‘药王庄’的人便一个个都悻悻地退了出来。

    阿虎侧眼余光看到了情况,也没去再理,其手下一人指着看台道,“我看那个白衣书生已经没什么胜算了,在台上被那位老前辈打得只剩下了抱头鼠窜的份,又用了好几招好像是那首诗里的绝招,也没见什么起色。”

    阿虎的脑

    子分明没有在这场决斗上,心里还在盘算着,“看情况这姑娘和戒嗔应该早就认识,而且戒嗔又当着那么多人面救了她,估计也就是发发脾气,不会真给嘉容打死吧?不过那姑娘的手劲儿也实在是不得了,老子的下巴现在还麻着呢,她就算不打死嘉容,嘉容的屁股恐怕也要不得了,不过话说回来”

    阿虎张着大嘴活动着下巴心里琢磨道,“嘉容那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把他大哥我都给害了。”

    戒嗔的情况放下暂不提,台上的情况似乎已经很明显了,白衣书生被打退至台上一角,拄着剑身,已经伤得不轻了。

    “你的诗句用完了吗?”冯胜居高临下,打得月枫节节败退。

    “呼呼”月枫站起身,场中人也都看出,此书生的招式、身法出神入化,甚至还要更胜于冯胜,不过二者之间的内功修为,存在着无法弥补的差距,月枫自刚刚失了招式上的先机,如今也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书生月枫做了个让人费解的举动,他缓缓起身长喘口气叹道,“贵庄的‘五行麒麟功’号称当世绝学,‘麒麟血’则为天下至宝,今日小生得以亲眼见识到,实属三生有幸”

    “这一战”说着月枫微微侧首看向‘月影宫’月姬道,“小生非胜不可么?”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错愕。

    “总之”而月姬则面不改色地道,“你输不起。”

    “呼”月枫站直身子对向冯胜道,“前辈,看来我们要继续打下去了。”

    “你在找死。”冯胜沉声道。

    “没办法,君子应人之事,理当有始有终,而且前辈若当真有十足把握可胜小生,也不会仍旧有所保留。”月枫右手握剑竖于身前,左掌剑指抚于剑身,由下而上。

    “喂,你们说那个小子是不是被打傻了,都被打成那样了,还说冯胜前辈有所保留是没把握赢他,我看分明是赢他根本不用使出十足功力才是。”

    议论声起,刚刚的一番比试大家有目共睹,虽说这个白衣书生也算是个绝顶高手,但是经过刚刚的数个回合,已经没谁认为这书生还有胜的机会。

    观战的任天啸也皱起了眉头,本来他的想法与众人一样,书生虽然厉害,但是无奈对手是冯胜,在他心里也早已有了胜负之定论,可是书生的一席话却令其陷入沉思

    “没错,若是冯胜当真有十足把握击倒眼前的书生,他为何不干脆用打退我与那混账剑客的绝招,在武林众家面前以最干净利落的方法击败眼前剑客,以树立武林至尊的威严?这书生的功法道行看似还在我与混账剑客之上,冯胜不用那两招杀招绝不会是因为眼前的书生不配他使用绝技,以书生的修为说不定甚至可以挡下冯老鬼的那两记杀招,是因为没有把握凭这两招赢他,所以就不用了?这也说不通啊,于冯老鬼来说并无损失才是,为什么了?”任天啸凝眉不解。

    看着师弟面上的疑惑,傅灵松显然已经猜到其心中所想为何,便道了句

    “是‘麒麟血’。”

第六十九章:神兽之力

    “哎呦哎”戒嗔几乎是用爬的离开端木鳄儿的房间,他两只小手用力拄着墙壁,尽量不让自己的臀部吃劲儿。

    “还还好她她的伤还没好,力气没有恢复,不然小和尚的屁股就要被打进肚子里了。”戒嗔已经被打得两眼冒星,端木鳄儿的伤还没好,身体十分虚弱,这也才使得戒嗔逃过一劫。

    阿虎转首看到了戒嗔活着出来,赶忙疾步走去将其扶起还挑眉道,“怎么样小流氓,看来你这些年没少成长啊,那么大的手劲儿打在你身上你还能爬出来,了不起啊。”

    “好疼啊虎子哥,要肿好多天了”戒嗔揉着眼睛上疼出的泪水,还想着刚刚端木鳄儿骂的话不禁朝阿虎问道,“虎子哥,什么是登徒子啊?”

    阿虎闻言一愣,随后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你以后就懂了,咱先不说这些,你刚刚到底是在干什么啊,你把你虎子哥我也给坑了你知道吗?这以后要是让人知道你虎子哥我因为耍流氓被人家女孩一个大巴掌打出来,老子以后还怎么混啊,你快跟虎子哥解释解释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毛还没长全干这事早了点。”

    阿虎的话戒嗔也就听懂了一半,大眼睛转了转似懂非懂,但也揉着屁股答道,“小和尚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台上的凶爷爷和屋子里的凶姐姐,他们的体质跟其他人应该有些不一样,是因为他们都很凶的缘故吗?”

    “很凶,体质不一样?你在说什么啊嘉容?”阿虎不解。

    “该怎么说呢”戒嗔抓了抓头道,“刚刚端木姐姐凶阿虎哥的时候,戒嗔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阿虎追问。

    “嗯,戒嗔刚刚解开了端木姐姐腿上的绷带,就在她凶虎子哥的时候,小和尚分明就看到”戒嗔深吸口气,满眼疑惑地道,“端木姐姐那腿上好大的伤口正在愈合。”

    “上了药伤口当然会愈合吧”阿虎不假思索地道,可是话方出口,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而后皱眉探问道,“你是说你能看到伤口在愈合?”

    “嗯,”戒嗔点了点头道,“小和尚刚刚解开端木姐姐身上几处绷带,那些地方之前都有着很深的伤口呢,可是解开后戒嗔发现本该在那里的几处伤口却不见了,成了光滑的皮肤,在之前戒嗔给端木姐姐疗伤施药的时候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才看了一眼的伤口转眼就小了似的,戒嗔一开始以为是错觉,可是刚才看到台上的凶老爷爷手腕明明被砍到,却转眼就没事了,戒嗔才觉得奇怪,又回房间确认了一下,才发现端木姐姐的伤口也消失了好多,好像自己会愈合一样。”

    其实戒嗔心里清楚,伤口当然会愈合的,可是他的意思是

    冯胜与端木鳄儿身上的伤口竟可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果他的猜想没错的话,那么刚刚冯胜手臂的确被斩,只不过

    伤口自行愈合了。

    “不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阿虎倒吸口凉气,戒嗔的医术他早在五台山下便曾见识过,虽然惊讶

    非常,但心中亦已信了七、八分,“那个书生要怎么打啊。”

    正当众人觉得书生已无获胜希望的时候,台上却起了变化。

    只见白衣书生将手中‘七星’长剑插入地中,双手交叠其左在前,恭施一礼,“请恕晚生无礼,今日斗胆劳烦先贤。”

    “嗯?”冯胜眉头蹙起,强大的本能告诉自己

    要小心眼前书生。

    “喂,那小子是不是被打疯了,打了一半怎么客气起来了?”

    “那个礼不像是给冯胜前辈施的,好像是在对那柄剑客气。”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冯胜单手成爪,一股霸道气劲直直打向书生月枫。

    “七星”月枫双瞳一瞪,身前宝剑七枚金光闪现,“龙渊!”

    “嗷!!!”

    龙吟之声响透黄昏之空,顿时震散冯胜打来之气劲,恍惚间众人只觉得仿若半悬空中有一条通体闪闪发亮之梦幻蓝龙,其躯鳞甲着身,一个盘旋便直逼冯胜而去。

    场中众人其面失色,武林盟主冯不凡心叫不好,便连冯胜亦是瞳孔一瞪,丝毫不敢怠慢,运起周身功力打出了一招‘麒麟庄’内,甚至是整个天底下都最坚不可摧的一记防守绝招

    “麒麟之躯!”

    “终于使出来了,”任天啸眉头一蹙心道,“是挡下我与混账剑客联手合击并同时败下我二人的绝技!”

    任天啸当时败得不明不白,这一次他眼睛都不肯眨一下,誓要看清这究竟是怎样的一记绝技。

    场中只有少数瞳力及其高强的高手看清了这一招惊天对决,

    以冯胜为中心,仿佛凭空现出一只闪闪发光的巨兽,硬生生地拦下了凶猛的蓝色龙兽。

    “轰!!”

    场中一声闷响,整个台面不翼而飞,土石崩裂,离得近的一众高手下意识地运起周身功力以求自保,道行低的受到波及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有几个甚至晕厥过去。

    浓烟过后,众人看到了不败麒麟冯胜与白衣书生月枫的身影。

    只见月枫双手握剑弓步前刺,‘七星龙源’剑的剑身被冯胜双手合掌夹于胸前,画面便定格在这里。

    “刚刚的”一向处世不惊的傅灵松也不禁动容,瞥了眼任天啸道,“该不是贫道醉酒眼花吧?”

    “酉时未到,要醉酒还早了点,”这一次任天啸已认准眼睛所见绝非幻象,“是真正的‘龙’与‘麒麟’,这与我们以往认知的‘五行奇术’不同,这不是罗誉的金遁‘金毛’所能比的,他们是真正可以运用‘神兽之力’的高手。”

    “不错,应该就是那个了吧,”傅灵松嗤笑着拍了拍后脑道,“虽然有所准备,但是当亲眼目睹还是十分难以置信,‘古书’中所记载的远古传说之力原来真的存在。”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一个瞬间的对决,有太多人不明所以,两强相遇所产生的爆破声使得许多人仍然还在耳鸣状态。

    “那个书生”冯不凡

    瞪大了双眼,盯着另一端‘月影宫’的头领月姬心头愕道,“竟然也能驾驭‘神兽之力’!”

    “爹,刚刚那究竟是!?”‘掌剑门’这边,沈万钧拉着其父衣衫惊道。

    “‘七星龙渊’,”沈思山神情木讷,沧桑的双眼中满是震惊,“那便是拥有‘神兽’栖息的中土九柄名剑其中的一把,原来传说是真的,祖师爷当年初得‘太阿’之时,也确曾有过关于‘神兽’的记载,只不过之后再无人能将‘太阿’驾驭到那般地步,时至今日也只剩下了传说,想不到我沈某有生之年竟能亲眼目睹有人将其中一柄名剑运用到如此地步”

    中原文化几千年间,流传下来的神兵利器可谓数之不尽,各朝各代也都有着可以流传后世的绝世神兵,可是在这万千兵器之中,经过千年的流传,有着这样九柄名剑,得了天地精华有了灵性,在各种各样的传说之中,有着几种说法,或说其本就是神兽所变化而来,或说剑身被神兽所附,总之,这些剑绝非寻常兵刃,其中皆有因神兽所附有的天地灵力,即为‘神兽之力’。

    “这九把利器自祖师爷寻得‘太阿’开创我‘掌剑门’以来,已经过去了百多年,历经数代人,我们内方才有幸寻得‘承影’,可见九柄神兵早已有了灵性,可遇而不可求,可惜我辈后人愚笨,门内弟子自祖师爷后便再无人能开启名剑本身所具备的‘神兽之力’,”

    若非今日亲眼得见,沈思山在内心深处只道所谓的‘神兽之力’是骇人听闻,是先人留下的传说,这九柄名剑本已是天下少见之利器,削铁如泥剑气逼人,若能得之已是三生有幸,谁还会去探究其内是否有什么虚无缥缈的威力?

    “良禽择木而栖,良才择主而事,名剑即便蕴含神力,也绝非凡人强求所能驾驭,这‘七星’君子之剑,又究竟为何会选择台上的书生?”慕容章眉头紧锁,他虽对白衣书生的能耐十分肯定,但是…

    “即便是当年的薛家英纵尚且无法将家传神兵‘湛卢’发挥至这般境界,那么这书生又究竟有着什么旁人无法参透的过人之处?”

    “或跃在渊!”

    不待旁人反应,月枫趁势再行发难,只见其手中长剑仿若灵蛇舞动,弹开冯胜双掌合击,剑尖如同灵蛇毒牙咬向了冯胜肩身。

    速度实在太快,即便冯胜已在第一时间反应并做出动作,但肩头还是留下一道痕迹。

    电光火石间,冯胜单手握住‘七星’长剑剑身,深不见底的内力使得其坐拥一力降十会之便,竟是硬生生地将月枫连剑带人甩了出去,并同时双手回身向前,打出了他的必杀之招…

    这个瞬间众人觉得冯胜身影模糊,宛若水中倒影被露珠打散,待其平静下来,却又隐约看见一头巨兽头颅……

    “啧,又是这招…”即便是任天啸,也不觉背脊发凉。

    强大的内力聚集而成,惊世骇俗的武林绝学,与‘麒麟之躯’一攻一守,

    可谓是‘五行麒麟功’当中最强的进攻杀招…

    麒麟吐息。

第七十章:丧家之犬

    “书生极限已到。”

    “半空中他已避无可避…死定了!”

    “二姐?…”鬼蜘蛛挪眼偷瞧身前的月姬,后者依旧不为所动。

    不仅如此,这里的一个细节也被麒麟庄主冯不凡看在眼内…

    草上飞微微弓步,却被月姬一个手势拦下。

    “哦?”冯不凡眉头微皱,看着场间心头忖道,“此书生修为与三弟有着一定的差距,打至这般地步已实属难得,‘月影宫’也绝对承受不起在此失去此人的代价,可是这位‘月影宫’宫主却依旧不为所动,难道…”

    “强弩之末,尚有绝地逢生之法?”

    场中大多人心头想着,其实这场比试的胜负可能早些时候已有了答案,不过如今,只怕这书生性命也要留下了。

    不过也有少数人心中所想有些不同,

    诚信高洁之剑所择之主,绝非等闲之辈,该不会这般殒命。

    “爹,那书生不行了…”沈万钧看着几乎已被浑浊‘吐息’吞没的月枫,在其父沈思山身旁耳语道,“我们是否要下手夺剑?”

    可是后者却茫然不为所动,而是反问道,“儿啊,你可知这诚信高洁之剑,它的上任主人是谁?”

    “嗯?”沈万钧不明就里,只待其父下文。

    “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浓光已将书生月枫吞没,后者身体一早便已透支,借助‘七星剑’强破冯胜的‘麒麟之躯’后已然意识模糊,半空当中,已是命悬一线…

    “儒家书生剑最近的贤者,号有‘诗仙‘之称的青莲居士……”

    “李.太.白!”

    “嗷!~~”

    龙吟声起,冯不凡面色惨白,冯胜的眼中亦闪现出了罕见的惊愕之情。

    “真是……”

    “……不得了的家伙。”

    众人惊愕,半悬空浓雾之中响起铿锵有力的四字,

    “飞.龙.在.天!”

    青蓝色的光束穿透迷雾,直直打在冯胜周身麒麟金光之上,幻化出的兽首淡化渐灭。

    出神入化般的斗法令场中人愕然,不过同时,大家心里也明白,这场处在武林顶峰的对话,终于快要分出胜负了。

    与此同时,在‘麒麟山庄’所坐落的‘将军岭’的某处角落,另一对高手间的比试,一早已分出了胜负。

    此时只见紫衣剑客拄剑靠坐在树身前,衣衫破损,样子十分狼狈,而另一位自称是什么‘源赖家’三十几岁的轻功高手,此时单脚点在树枝之上俯视着前者,模样如初,便连衣衫亦丝毫无损。

    也不知已这样僵持了多久,林间安静得只听得见紫衣人粗重的喘息声。

    而这所谓‘源赖家’的高手也终是开口打破平静道,“‘武道’讲究剑静则心如止水,剑动可斩露珠万断,‘忍道’追寻静则幻化万物,动则无迹可寻,两者本来相生相克,可是却又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前提…”

    紫衣剑客不作答,后者才继续道,“一颗如平湖般的心。”

    “你的心已经乱了,你手中的剑也不再是那柄我族传说中斩杀过‘魔兽’的利刃,它在你手中便如同市井无赖手中挥舞的棍棒,或许你的功力比之当年有所长进,但是你对自己一向骄傲的‘剑道’之领悟,

    却还不及你十年前离岛之时,能够参悟剑之心声的你,难道听不到…”男子深沉的声音中掩不住其中参带的失望,“你手中那柄曾经‘弑神’宝剑的哭泣吗!?“”

    一直耷着脑袋的紫衣人周身一怔,却还是僵在那里不曾动弹。

    “丧家之犬。”自称‘源赖家’的男子留下这样的四个字,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紫衣人终是开口说话。

    后者脚步停住,却不做声。

    “小樱的事,你刚刚说…有小樱的事要告诉我,没说之前…”紫衣人双手拄着手中长剑勉强站起身来,咬着牙道,“…不准走!”

    感受到了紫衣人的坚持,‘源赖家’的男子两只手却是不自觉地紧紧攥起,小臂上的青筋如同一条条小蛇缠绕,缓缓转过身来,看着紫衣人却又是一番答非所问,“你曾被誉为会是日后我岛中最强兵刃,锋利无比,无坚不摧,而我则是黑夜中最致命的暗器,避无可避,‘岛主’曾寄希望于你我二人日后辅佐‘天皇’,可是如今看来,你可知你我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紫衣人根本无兴趣知晓,可是前者依旧继续道,“那就是我这枚暗器,至少在必要之时尚可保护一些重要的人和事!”

    “你所保护的却是那个天杀的藤原时平!你只是一只看好了他家大门的狗!!”紫衣人嘶吼。

    “那你呢!你又保护了谁!?你这柄最锋利的兵刃到最后连小樱也害死了!”

    “轰!~”

    紫衣人脑海中便如响起一片炸雷,整片脑袋都空白了,

    最不愿忆起的人,最不愿想起的事,内心深处最最痛苦的疤痕……

    两个坚强的大男人,为了那位十年前在彼此心中留下不可抹去印记的佳人俏影,此刻竟已声嘶力竭,泪浸眼眶。

    “十年不见,你依旧是那柄冲动不知深浅,殃及他人的害人之‘剑’,你不配知道关于小樱的任何事,我也不会让你知道,今天我再放你一马,这已是我第二次饶你性命,可是因为小樱的死,我比任何人都想宰了你!下一次,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如此麻烦缠身的你,要好自为之了。”言罢,清风吹过,男子踪影皆无。

    “不…许…走……”紫衣人訇然倒下,脑袋狠狠摔在了地上,鲜血流出,打湿了土壤,视线模糊,一幅幅过往画面涌上心头。

    那是一段发生在异国他乡的恋情,是一个不为历史所记载的故事…

    破碎的记忆,零星的碎片,

    仿佛可以看到十几年前还很青涩的紫衣剑客,那时的他一袭蓝衫,是个诸事皆不关心,一心只有剑道,时而有些犯傻的男子,却对一旁用雪球丢自己的少女束手无策,

    “你竟敢丢我!?别以为你是‘藤原家’的人我就不敢收拾你!”

    即便嘴上这么说,但真的制服了前者,其哭喊大叫“新免”又欺负人了,这叱咤风云的紫衣人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两人自幼而识,紫衣人时常来‘藤原家’找他们家的护卫,‘源赖家’中的一个小孩打架比试,被管教得很严的女孩便时常翻窗出来看他们两个打闹,三人慢慢便熟识了。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孩童长大,懂得了出身有异,尊卑有别,‘源赖家’几代为‘藤原府’的护卫,

    其家的小孩自是很懂规矩,对女孩一如往日关怀,却没了幼时的亲切。

    紫衣人自小便不屑于这些规矩,讨厌麻烦的他有意疏远,淡出这个令他觉得沉闷的‘藤原府‘,可是……

    那个死缠烂打的女童,却不肯在他的生命中退出。

    二人依旧熟识,相伴,不喜规矩的紫衣人反而成了整天被规矩严加看管的女孩最向往的玩伴儿。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不觉间,二人感情愈加深厚,

    无意间,襄王有梦,神女有意,

    恍惚间,岁月如歌,一曲如思梦,孩童已长大,

    算上‘源赖家’的孩子,那时的三人只求岁月静好,一切如初,

    只奈何…

    无痕岁月,岂可尽如人意,

    只叹天妒红颜,

    ‘藤原家’的女孩长大了,出落得十分喜人,

    然而尊贵的出身带给其的除了衣食无忧和尊贵的生活,还附带着一条不可违背的宿命…

    作为最具‘实权’,‘藤原家族’的一员,女孩拥有着去触碰‘神权’的机会。

    在其父藤原时平的鼓动和安排下,女孩将成为‘天皇’的女人,而‘醍醐天皇’彼时年仅一十八岁,在日后,作为最拥有‘实权’的藤原家,女孩立后亦不过是早晚的事,只待它年产婴,下任天皇十有八、九便是‘藤原家’的血脉。

    一切,如此顺理成章,

    只欠一环…

    女孩的心里,

    没有天皇。

    接下来的,便是日后每日每夜折磨紫衣人的痛苦回忆,

    “求求你了新免,带我走吧,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个什么醍醐天皇,跟他在一起,小樱是不会开心的,求求你带我走吧!”‘藤原家’禁足女孩许久,再见佳人,其已梨花带雨。

    紫衣人一心求道,与剑为伍,他不懂得什么朝政争权,未提只字废话,他拉起女孩的手,转身大步从正门离去,那时方才二十出头的他,‘藤原府’却已没人拦得住其脚步。

    或许…

    除了一人。

    那个‘源赖家’的小子,

    他站在了二人身前,偌大的一个门,却只因他一人,变得无处可过。

    “让开。”紫衣人十分不耐烦。

    “否则呢?”

    “砍了你。”

    “你有这个能耐?”

    女孩不愿自己心中分量最重之人相互残杀,他噗通跪倒在‘源赖家’的男子身前,求其放行。

    “小樱,你没必要这么做,我砍了他咱们一样可以离开这儿。”

    ‘源赖家’的小子没有理会前者的说话,而是小心翼翼地扶起身前的女孩,双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你…决定好了么?”

    “嗯…”女孩拭去泪渍,破涕笑道,“跟新免在一起,小樱会很快乐。”

    老天的一场大雨洗去了一对鸳鸯逃亡的痕迹,轰隆隆的闪电映出‘藤原’府门前那孤单的背影。

    藤原时平震怒,除去‘源赖家’小子大臣府护卫统领一职,鞭刑四十,在那少年的背上,至今仍留有当初那一次次裂骨之痛所留下的可怖伤疤,可是…

    卧榻养伤,他只求二人安好,女子快乐。

第七十一章:哀思如潮

    只恨…

    瀛洲倭国,四面临海,插翅难飞,

    ‘藤原家’在岛中势力远比想象中更加可怕,短短数月,紫衣剑客与女子已无处逢生。

    还记得那一夜,是二人最后的美好,

    还记得那一日,是紫衣人不期的诀别,

    那一夜,少女纤腰倚靠在紫衣人身侧,二人相拥相靠,倚坐在石川海边,看着浪打海岸,享受着这嘈杂的宁静。

    短短数月,二人逃亡的足迹已遍布了四国、九州、关东。

    “新免,你说这里…”女孩浅笑道,“是不是就是我们逃亡的尽头了?”

    紫衣人黯然未答话。

    “其实…”女孩把秀发埋在紫衣剑客怀中,似是撒娇地道,“小樱已经很满意了,不用去过自己不喜欢的生活,可以和你走这么远的路,一起旅行,真的已经很满足了,即使明天我们被捉…”

    “我们去海的另一边吧。”紫衣剑客用高一个腔调的声音盖过了女孩要说下去的话语。

    “你说…”女孩错愕,看着远方漫无边际的大海,“去海的另一边?”

    “不错,我记得以前听小樱你讲过,以前不是也有人去过那边吗?”紫衣剑客道。

    “以前…”想着过往的曾经,女孩忆道,“最近一次大概是在两百年前了,是粟田真人携国书出使的那个叫做大唐的地方。”(注解一)

    “对!我现在就开始做木筏,明天午时就能做好,到时候我们就出海,不管是‘天皇’也好,你那个倒霉的藤原老爹也罢,他们也就只是在瀛洲岛上势力大罢了,离开这,他们再也追不到我们。”

    话方才说完,紫衣剑客已起身去向了一旁不远处的树林,而女孩伸出阻拦的手则僵在了半空,张开的口欲言又止,表情复杂,不过一支香的功夫,紫衣剑客已扛着三人长的树干走了回来,看着汗流浃背,用精湛的唐手削木取材的紫衣人,女孩缓缓咧起的笑脸上挂满了泪痕。

    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眼神决绝,却又强颜而笑,她坐在海滩边,看着认真削木的紫衣人,在一旁陪其谈心,说话。

    “小樱,我们从石川出发的话,海那边登岸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啊?”

    “我记得…”女孩偷抹眼泪,抓了抓秀发答道,“应该是叫做黑水的地方,记得史书上讲是一个依附在大唐的番邦小国。”

    “哦,小樱你会讲天朝语,到了那边很多事可能都要靠你了。”紫衣人无奈道。

    “新免不是也会一些吗?我有教过你啊。”

    “一些奇怪的语言,也没有地方用,早就忘了。”

    “不能这么说的,我们倭国的语言文字都是从汉人语言文字中精简借鉴来的,你这么说的话在天朝语里有一个词叫…叫,哦对了,叫数典忘祖。”

    “两百年前不是就改叫日本了吗?”紫衣人道。

    “啊!~这你就记得住喽?反正就是会找我的毛病喽?”女孩娇嗔。

    紫衣人说不过她,也只是淡淡笑笑继续干活道,“你先睡会儿吧,明天我把筏子做好,养好精神我们就离开这里。”

    “小樱不困!”女孩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困意甩离脑海,她的目光落在年少的紫衣人身上,即便眼睛也不愿眨一下,似乎眨一下,就要少看一眼。

    可是就这样两个时辰过去,女孩终是不敌长途跋涉所带来的困意,栽倒在海滩上睡着了,夜里的海

    风刺骨,紫衣人将自己的一袭蓝衣盖在女孩身上,随后继续找材料扎木筏,他找了许多又粗又结实的绳条,使尽全身的力气将木头裹得紧紧的,心头还不断念叨着,“这片海一定很大,浪也很大,一定要扎得结实点,绝对不能让小樱出事。”

    次日天明,女孩张眼便看到了一个又大又结实的木筏,还有一个睡眼惺忪,累得瘫坐在一边的紫衣剑客。

    即便如何累,他也要守在女孩身旁。

    女孩说漂洋过海之前怎么也要养好精神啊,而且到了海上也得有食物才行。

    最终女孩再一次将其说服,紫衣人在海滩边上小憩,女孩则去附近的人家换些食物,临行时女孩将自己颈上的‘’形坠饰戴在了紫衣人脖上。

    然而,

    紫衣剑客不曾想到,那一日…

    却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小樱,不,应该说是……

    活着的小樱。

    他不曾看到,离开时她背影的另一面,是如何的伤心欲绝,撕心裂肺,

    她流下的眼泪被涨潮的海水吞没,不再有丝毫痕迹,

    小憩的紫衣剑客忽地惊醒,是心中的不安?或是凭空的直觉?

    “谁!?”

    猛然回首,有一人影正背光站在紫衣人身后,便连紫衣人亦浑然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时站在那里的。

    “竟…是你!?”

    来者背光而立不见其面目,不过看似年纪该已不小才是。

    此人乃是瀛洲岛岛主,位同倭国国师,瀛洲之内,地位仅次于‘天皇’,便连左右大臣,见其亦要下轿行礼。

    紫衣人的整个心思都在寻找女孩身上,他二十几年的生命中便没有‘规矩’二字,没有只字废话,他已剑锋出鞘,因为不管岛主来此目的为何,他…

    已挡了这对鸳鸯的路。

    ‘岛主’功力深不可测,修为浑然天成,他有意为难紫衣人,后者无论如何也无法通过,而这一难,便难了紫衣人八月之久……

    莫名其妙的,紫衣人便被岛主困于其修炼道场,或许若是想走,他尚有本事逃离这里,可奈何岛主八月来只留有这样一句话…

    “藤原姑娘拜托我,帮她打发掉你,你不必再去寻她了。”

    什么意思?

    “老家伙,你在说些什么啊!?小樱到底在哪,你把她怎样了!?”

    从此小樱再无踪迹,紫衣人四处寻找也寻之不得,她亦不在‘藤原’府邸,也没有嫁入‘天皇’殿中,便仿若人间蒸发一般。

    紫衣人三天两头便会来找‘岛主’晦气,

    “老家伙,小樱究竟在哪!?筏已经做好了,我们准备出海离开这里,告诉我她在哪里啊!?”

    ‘岛主’手下弟子众多,紫衣人便如同无头苍蝇,‘藤原家’的人也依旧在追拿他,倭国瀛洲,他已无处容身。

    直至小樱离开近七月后的一天,他再度败给瀛洲岛主,鼻青脸肿的他被关于一间书阁之内。

    此番挑战的代价,便是紫衣人要在书阁之中面壁一月,而附加的条件,便是一月之后,岛主会将所知关于女子的事,告之于紫衣人知晓。

    女孩的离去几乎带走了他的七魂六魄,而那一夜,他坐在漆黑的房屋之中,终于想起了一些关于女孩之外的事情。

    “这里是…”

    想起来了,这里不正是他幼时求学,于岛主道场修炼时常常被罚面壁时

    的书阁么?

    他自幼天赋异禀,一度曾是岛主最得意的‘武道’弟子,而这里的书简秘籍又更是珍贵无比,寻常弟子连进来都难。

    “老家伙…把我关进这里,算是什么意思了?”

    或许是老岛主别有深意,或许是他念及旧情,

    这位昔日的‘剑痴’,如今为情所困,能助其走出情关的,怕也只有这里吧。

    不出所料,思维简单的紫衣人,在其身体恢复,再次对岛主发出挑战之前,也无妨在这里翻阅些书籍剑谱。

    求学时的许多场景涌现在心头,而这时他亦忆起了这样一幕…

    儿时他曾在书阁中央,所有剑谱最为深奥的一层中寻得这样一本书,其上记载了一种剑阵,需要聚集指定多柄神兵利器方可成型,后被岛主放回,只道此剑阵只为传说,阵成则天下无敌,足可诛杀神明,可是条件太过苛刻,于是便将其放回。

    寻着记忆,紫衣人又寻得了那本书籍。

    对‘剑道’已有所顿悟的他,自然与儿时已大有不同,

    然而奇怪的是,这柄剑谱上所记载的文字,与倭国文字有许多相似之处,但绝非出自倭国本土。

    “这该是小樱教我的天朝文字吧…”寻文找字,年轻的紫衣人已理解得七七八八,这一看他竟入了定,合书之时已过去了数个日夜,“此‘剑阵’,绝不仅仅是一个传说,若是能满足书中记载之条件,当真可有诛杀神明,万夫匹敌之能,不过如此复杂的剑阵,所创之人又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这般见识,怕是连他自己,也没真正见识过此‘剑阵’的威力吧。”

    一个月很快过去,

    紫衣人的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脖颈处那枚‘’字坠饰,看了良久,方才将其揣进内衣,目光坚定下来自顾自地念道,“小樱,待我找到你,我们便一同前去那所谓的中土。”

    他将剑谱揣入袖兜,推门而出,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阵骚乱,

    “师傅回来了!”

    有人喊道。

    只见一众弟子簇拥着居中老者,行至一间房屋。

    紫衣人不明就里,只道这老家伙是刚出门回来,便也抬步跟去了。

    “你这个臭小子怎么没完没了,今天我要替师傅清理门户。”

    岛中弟子对其早有不满,

    尤其…

    是今日。

    可是‘岛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自己远行而归需要休息,众弟子不敢忤逆其意,愤恨地瞪着紫衣剑客,一个个离门而去。

    待门合上,紫衣人也不理会离去的一众人等,而是倚靠在门旁盯着‘岛主’道,“老家伙,我不管你出远门回来有多累,但是一月之约已过,是你自己开口,还是我打到你开口?”

    “九…九州。”略显沙哑的声音,今日‘岛主’的面色似有些苍白,难查血色。

    “你说什么?”紫衣人皱眉道。

    “藤原姑娘,人在…九州…太…宰…府……”

    “你…”紫衣人看着前者,心中隐觉不妥。

    “噗!~”

    一口鲜血,吐在了身前桌案席地之上。

    连连的咳喘,不难看出…

    瀛洲‘岛主’身受内伤,情形不容乐观。

    注解一:702年,日本天皇遣唐使节粟田真人向大唐递交国书,表示从此以后,倭国国号日本,王称天皇。

第七十二章:哀思如潮(二)

    将军岭一处密林小道,那位‘源赖家’的男子思绪万千,如今再遇故人,曾经的不堪过往,也都一一浮现在心头。

    然而…

    以他的角度,又看到了故事的哪些面呢?

    还记得那个雨夜,他目送二人逃离了自己护卫的‘藤原府’,作为被认作是‘源赖家’近三代人中最具天赋的他,自加冠之后,还是第一次护卫出现了纰漏。

    二人的离开使得他的整个人似乎都被掏空了,他僵站在那里,任凭雨打风吹,再到后来被‘藤原府’的人带走,鞭刑四十,在背上留下那丑陋、可怖的疤痕。

    可是对从小与小樱一同长大的他来讲,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只要女孩能得到幸福,其便心安。

    大半个月过去了,背上的伤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他请命参与追寻工作,弥补自己的过失,被降职后的他跟随新的护卫队长搜捕这对亡命鸳鸯,只不过…

    他的能耐实在高出这新队长太多,太多了,

    他与女孩从小一起长大,他每次都能预先留下信号知会女孩,所以很多时候,即便‘藤原府’动用了极大的人力物力,却也只得空手而回。

    他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才是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他只知道,自己的这个小樱妹妹已经回不去了,她也不愿回去,他只能在暗中保护于她。

    直到二人亡命天涯过去了两个月后,‘源赖家’的他一如往常前来暗中留下暗号,可不想…

    女孩没有逃,反而是主动找上了他。

    大惊的他赶忙将小樱掳至没人的地方,以防‘藤原家’的爪牙发现,而那个他一直不太喜欢的紫衣剑客刚好慢了一步到,他没有看到女孩与‘源赖家’的男子,而是刚好撞到了一干追兵,两方大打出手。

    待到了安全些的地方,‘源赖家’的男子方才松了口气,而后皱眉道,“小樱,你为何没按照我留给你的指示往石川海岸的方向逃,反而折了回来?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语气中满是难掩的心疼与些许的责怪。

    “吉…吉宗哥哥…呜呜呜!~~~~”

    从孩童时期开始,一旦女孩哭了鼻子,‘源赖家’的这个小子便全然没了对策,可是这次却有所不同。

    不同于以往的哭闹撒娇,女孩张着大嘴,泪水“哒哒”滴落,啜泣之声小得几乎听不见,但那伤心欲绝的内心,已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小…小樱……”这幅情景,远比那日四十鞭刑痛上千倍万倍,女孩的每滴眼泪便如同一记鞭刑,只不过区别在于…

    一个是打在背上,一个是抽在心里。

    “小樱不哭,小樱不哭…没关系的,天塌下来有你吉宗哥哥顶着,”男孩将女孩的额头揽在肩上,自己的双眼也已酸楚莫名,“我源赖吉宗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女孩哭着哭着,却没了声音,泪水也干了,抬起头来,两颊红润,竟是咧嘴笑了起来,温声婉婉,开口道,“谢谢吉宗哥哥,小樱好多了。”

    看着眼前自认为妹妹的女孩,源赖吉宗只觉得短短数月的光景,自己这个妹妹,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好多。

    “吉宗哥哥,能…再让小樱任性一次,帮我一个忙吗?”

    源赖吉宗一怔,旋即他也不想再多问什么,只是摸了摸自己这妹妹的前额宠道,“当然可以。”

    于是那日清晨,小樱于石川海岸泪别了紫衣人,来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地方,见到了源赖吉宗,后者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片语只言,也不做任何想法,女孩说什么,他便依她。

    而女孩,自此便也从紫衣人的生命中消失了。

    就这样过去了八个月,期

    间,‘藤原府’的人依旧在寻找着这对鸳鸯,

    源赖吉宗也偶尔接到小樱以书信形式的委托,二人保有联系,却再无见面,前者也会隔段时间便将紫衣人的近况相告之。

    然而就在这一天,一个乌云盖顶的一天…

    ‘藤原府’的追兵来到了‘九州’,同行而来的源赖吉宗收到密函一封,邀其今夜于‘太宰府’相见。

    ‘太宰府’,那是‘藤原家’一脉尽量避而远之的地方。

    可是源赖吉宗不在乎这些,他应邀而至,推开门,借着房内烛火,看到了小樱那略显苍白憔悴的脸。

    不过她似乎有意梳妆打扮了一番,

    灯下看美人,娇美动人。

    她转过身来看着源赖吉宗,后者今夜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大半年未见,女孩似乎成熟了许多,也添了许多韵味,没了当初的迷茫无措,眉宇间满是从容不迫。

    他不知为何,但是能看到她如此,他的第一反应…

    还是很心安的。

    她对他微笑施礼,似在感谢他从小对自己的照顾,和这近一年光景为自己所做出的牺牲。

    他抬腿正欲走近她,却被女孩伸出的一个手势拦下了,并且微微摇了摇头。

    他愣了一下,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然后,

    他看着她,

    缓缓跪下,对着自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然后…

    房屋外开始亮了起来,又是一个雨夜,屋外变得嘈杂,

    有许多脚步声聚拢而来。

    他先是一惊,而后瞳孔一大看着她,左看右看在寻找逃离路线,

    不安…

    …在加剧。

    可是女孩面上依旧是从容淡笑,丝毫不为屋外变故所动,

    她双手合十,对着他微微躬身施了个佛礼,

    而后…

    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化…

    从温柔平静的淡笑,变得有些狰狞可怖,

    就在屋外的嘈乱已近房屋,许多人马上就要夺门而入之时,

    她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怒指他道,

    “源赖吉宗!就算你找到了我也没用,我是不会跟你回‘藤原府’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

    源赖吉宗心头大惊不解。

    紧接着,一个个拿着火把之兵士夺门而入,站在女孩四周,将其围住,

    有人还在源赖吉宗耳旁摇头道,“我们得到消息说小姐躲在了‘太宰府’,可想不到还是源赖兄你抢先了,真不愧是上任护卫队队长啊,看来这次大臣要给您记首功了。”

    轰~!

    夜空炸雷,便如同源赖吉宗如今的脑袋,想想看刚刚小樱的表现,

    原来…

    这是她一早便设计好的。

    此番‘藤原府’可谓劳师动众,便连其当家,届时的倭国左大臣,藤原时平也来了。

    藤原时平运用权势,谎称醍醐天皇年纪尚小,将联姻一事推迟,如今终于有了女儿的消息,便连这个他最忌讳的‘九州太宰府’,他也亲自来了。

    “黄萎颜色白霜头,况复千余里外投。

    昔被荣花成组缚,今为贬谪草莱囚。

    月光似镜无明罪,风气如刀不破愁。

    随见随闻皆惨栗,此秋独作我身秋。”

    未待他人说话,小樱却是凭空吟诗一首。

    “畜…畜生!谁让你吟‘他’的诗了!?”黑夜中,一个愤怒的声音。

    即便已无处可逃,但小樱的脸上却恢复了刚刚的从容,她看着自己的父亲,

    摇头叹道,“爹…当初你为了权势舍弃了女儿的幸福,女儿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思想去寻找幸福,您也不肯,将我与‘葬花’逼至了绝路,女儿已无处可逃,后来只得逃到这‘九州太宰府’,这里是管原道真大人生前的居所,因为您对这里的忌惮,女儿才得以钻了您的空子,躲过这大半年的时间。”

    “畜生!那个‘新免家’的小子在哪!?我要杀了他!”

    小樱继续摇头道,“管原大人为官正直,却也因您对权势的贪恋,成为了又一个政治的牺牲品,您用欲加之罪与‘天皇’将其贬到这来,致使其郁郁而终,自此‘九州’时常电闪不断,您知道吗?管原大人如今已化为‘雷神’,在天上看着您啊!”

    “住…住口!”

    九州之地,百姓们将前右大臣,管原道真奉为神明的说法在此时已街知巷闻,其在倭国延喜三年(公元903年)年初于‘九州太宰府’病猝后,这近一年来‘九州’,甚至‘京都’等地皆雷声滚滚,时常有天空落雷的劫难,引发森林大火,有些甚至打在官衙府宅之上。

    民间便有了传说,说是右大臣管原道真大人含冤而死,化为神明,将要报复生前害他之人,惩戒彼时统治。

    人言可畏,也因此也使得藤原时平这种在位高官,也对九州之地有所忌讳。

    “小樱她…”源赖吉宗额头冒汗,但是他并非忌讳这民间传说,而是实在担心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想干什么?”

    “爹!人们的生活该有他们自己选择的权利,根本就不该存在什么贵族,什么王室,佛家不是说众生平等吗?为什么要把人分成不同的阶级!?”年方二十,小樱不懂,她只是想要喜欢自己喜欢的人,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畜生!休得胡言乱语,来人,把小姐给我拿下!”藤原时平是真的怒了,他贵为当朝大臣,地位权势仅次于当朝‘天皇’,这是他穷其一生,在‘藤原家’几代先人的努力下方才取得的成果,他岂可容人将自己与寻常平民相提并论。

    “藏朗朗!~”利刃出鞘,小樱手握一柄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爹!~”

    此举一出,所有人不敢贸然行动,藤原时平也赶忙伸手制止了手下惊道,“小…小樱,你…你想干什么!?”

    “不…”源赖吉宗嘴角抽搐,他最怕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看着那双泪眼,那双仿佛在说话的眼,

    似乎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诉说,可是……

    说出来又能有什么用呢?

    没用的,只是枉然罢了,千百年形成的制度,又岂是只言片语便能改变的,

    她…

    累了,

    她真的累了。

    闭上了眼,只留下了这样一段话,

    “我去天上找管原大人,或许在另一个世界,小樱还可以…对这个乱七八糟的制度…出一份力吧。”

    “不要!~”

    源赖吉宗何等身法,可是即便神速如他,却也阻止不了那柄割断咽喉的匕首。

    小樱就此…

    …香消玉殒。

    雨夜狂风,如同鬼神呼啸,

    天空的一声炸雷,劈在了‘九州太宰府’的府衙之上。

    而远方,一人正快马加鞭,朝着此处赶来。

    “…小樱。”

    一袭蓝衣背影,心头万千不安。

    题外话:当时的日本平民极度不满意届时日本的贵族政治,民间用‘管原道真’这一典故作为对贵族各阶层的诅咒和仇视。写到了这里,紫衣人的身份也终于交代清楚了,也希望能帮助读者们更好的理清故事的梗概。

第七十三章:哀思如潮(三)

    再一次,他……

    姗姗来迟。

    来到‘九州太宰府’,他只看到了被雷劈落的一地残骸。

    ‘藤原府’的几名随从留下来收拾残局,愠怒的紫衣人留下一个活口,逼问出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当他知道,小樱自刎当场后,

    他的世界…

    空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你当初要离开我,又是为了什么你偏偏让那个老家伙现在才告诉我?

    他驰马狂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如此疯狂的去追逐那‘藤原府’的人马,追到了,到底是为了亲手宰了那个将自己与小樱逼上绝路的小樱的生父,藤原时平,亦或是去见小樱最后一面,夺回她的尸首?

    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若是此刻安静下来什么也不做,他将面临的是真正的地狱,钻心的痛苦。

    他罕有的没有走错路,便如同是直觉一般,他一路追了上来,他与‘藤原府’的人马已近在咫尺,但是…

    有一个人早已发现了后方有人,此刻,

    已挡在了他的面前。

    “滚开。”紫衣人道。

    “这是我要说的。”源赖吉宗丝毫不退让。

    今夜,

    二人皆痛失至亲之人。

    噬骨的痛楚让本就相互看不顺眼的二人,顺理成章地打在了一块儿。

    “你既保护不了她,为何要带她走!?小樱那么善良,她不该是如此收场!”

    “小樱根本就不喜欢她那该死老爹给她安排的生活,我要她幸福才带她走的!是你们这班‘藤原家’的狗跟着不放,才逼得我们分离,逼得小樱自刎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八个月前是小樱自己找到我,让我把她安置在九州一带,她选择了离开你!你根本什么都给不了她,为什么你总是有没来由的自信,为什么你总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究竟是哪来的勇气大模大样地从‘藤原府’的正门带走小樱的!?”

    “天杀的!是你把我的小樱藏起来的!?畜生,那你又是为什么有人不做偏偏喜欢做狗!?‘藤原家’把你养的太守规矩了!什么都不敢做,都是肉做的人,你偏偏觉得人家是贵族你是贱民,这些狗屁规矩本就不该存在!”

    源赖吉宗闻言一怔,紫衣人这番话竟是与小樱临终前的一席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畜生!原来是你给小樱灌输的如此思想!有规矩有何不好,至少这样不会害死小樱!是你的狗屁想法害死了她啊!”

    再多都是废话,二人过往无数次的切磋,各有胜负,但也只是切磋罢了。

    二人同样师出瀛洲‘道场’,皆为岛主得意门生,‘武道’、‘忍道’相生相克,虽然也算得上是同门,但是二者绝对不喜欢彼此,甚至有些讨厌,而今夜,终是给了他们一个生死相搏的契机。

    剑之幻象,身之残影,

    源赖吉宗使着罕见的身法招数,他的功法在中原十分罕见,他将‘瀛洲’之地特有的遁法与忍术用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紫衣人虽剑法卓绝大杀四方,但是便如同力大无穷的大力士,一拳打在了棉纱帐上,无从着力。

    源赖吉宗的身影几乎无处不在,四方暗器神出鬼没,

    两者大战百回合皆有损伤,而最后的最后…

    天雷滚滚,黑夜在闪电的照耀下忽隐忽现,藤原时平坐于马车轿中,一行人马皆身手不俗,自年前铲除右大臣管原道真后,藤原时平已是瀛洲之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也只有彼时的天皇,身份地位要在其之上了。

    丧女之痛,此时在他心中究竟有

    几分?

    他惋惜的究竟是自己的女儿香消玉殒,还是他失去了成为天皇国丈的最佳契机?

    恐怕答案,

    也只有其自己心头有数。

    “咴!!~~~~~”

    前方人勒马止步,车轿外狂风暴雷,藤原时平一惊,不知外面生了何种变故,心头烦闷的他挑帘而出嗔道,“出了什么…”

    话尚未问完,他已看到了答案。

    一道狂雷闪过,映出前方之景,

    一人一剑驻于车队前方,风雨打湿了他的衣衫肤发,吹乱了他的棱角,鲜血混杂着雨水成股滑落,狂风中的他仿若枯草,狼狈的样子不堪入目,只有那双眼…

    那双嗜血如狼的眼,

    死死盯着前方车队,在寻找着他的目标。

    他举起剑锋对准了车队,他不愿再多吐一言一语,他的想法一如既往的简单,

    拿下藤原时平,要回小樱的遗体。

    “小樱,木舟已经做好,我来接你去远方的大陆。”

    “畜生…”藤原时平已血灌瞳人,千仇万恨尽上心头,“给我杀了他!本大臣要将其碎尸万段!”

    “轰!~~”

    天雷躁动,紫衣人此时舍命直取车队,便是另一人一直在等待的时机…

    “奥义,电光…”仿若随着电光而来,一人影手握锁镰飞身而过,“一闪!”

    “唔…”紫衣人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了反应,极度剧烈的痉挛抖动,“啊!!!!~~~”

    即便坚强如他,竟也挨不住这钻心痛楚,疯狂的嘶吼,其受创之深可见一斑。

    锁镰乃是瀛洲岛上极为常见的忍具之一,其一边是镰刀,另一头是锤头,当中是粗粗的锁链,而自古瀛洲倭国岛上的忍术高手,在将锁镰用至淋漓尽致之时,才会有胆去挑战这极其危险的一招。

    在刚刚的一瞬间,隐匿在暗处的源赖吉宗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绝佳时机。

    他在等着紫衣人露出致命破绽的刹那,以及响雷破空的一瞬间。

    这一招其将锁镰之上的镰刀抛至上空接引天雷,而在天雷打至镰刀上的同时,另一端的锤头也已经击打在了紫衣人的肋下。

    不论拥有怎样的内家修为与筋骨,也绝挨不住这样的天外一击。

    源赖吉宗喘着粗气,看着趴在地上,几乎快烧成焦炭的紫衣人,他的心里,并没有好受半分。

    藤原时平不得其理,还以为是天雷作祟,打在其轿前,刚好劈死了紫衣人。

    若是说届时独揽大权的左大臣藤原时平对什么最忌惮,那只能是…

    “是…是他!?是管原道真那家伙的阴魂在作祟!一定是这样的!”雷声滚滚不见缓,电闪的痕迹几乎要撕裂夜空,每一次的闪电似乎都在众人头上丈远之处,那样的夜景便若是人间地狱。

    “走…走!最快的动作,离开九州!片刻不可逗留!!”

    九州夜空天雷呼啸,藤原时平一行车队疾奔远去,此地空余二人。

    源赖吉宗身上的伤亦不轻,显然刚刚二人交手之时几乎谁也没能讨到便宜,然而紫衣人意在拦截藤原时平之车队而非与源赖吉宗此时此刻决一生死,当他意识到杀源赖吉宗非一时三刻所做之事,他便第一时间离去,而久修忍法的后者,即便此时此刻情绪不稳,却亦有着无穷尽的耐性,他隐匿在暗中,在天雷打闪的瞬间将紫衣人一击击倒。

    这个雨夜,源赖吉宗看着地上全身被烧得无一块完好皮肤的紫衣人,他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二人自幼师出同门,虽说彼此讨厌,但远谈不上仇恨。

    两个各自武学领域中的天才,

    他们的天赋是老岛主的希望,他们的性格又是老岛主最大的头痛。

    是宿命吗?

    多年来的比试,二人终究斗到了这般地步,

    “轰隆!~”

    盯着不远处大自然的力量,源赖吉宗神情木讷。

    “…即便我不杀你,留在这里,你也绝对活不过今夜…”源赖吉宗看着趴在地上一息尚存的紫衣人,缓缓抬手握着掌中手里剑喃喃道,“同门一场,便让我给你个痛快吧。”

    武士是绝不会将背留给对手的,

    项背受伤,是对武士最大的侮辱。

    源赖吉宗缓抬腿将紫衣人推翻过来,这是他对他最后的尊重。

    电光火石,源赖吉宗的手里剑剑锋已至紫衣人脖颈,可是…

    它却停留在了毫厘之处。

    又是一声炸雷,刚好在此时打亮了夜空,映出了紫衣人脖颈上…

    那枚事物。

    “原来…”源赖吉宗的视线已不在紫衣人身上了,他二目空洞看着脚下湿土,“小樱将它给了你。”

    紫衣人脖颈上的,是一个“”字形状的坠饰。

    ‘源赖家’的源赖吉宗自幼信佛且十分虔诚,尽管他的双手也沾了许多鲜血。

    在一次小樱的生日会上,看着众多奇珍异宝作为贺礼,小吉宗将小手握得紧紧的,觉得相形见拙。

    小樱看到了自己的吉宗哥哥,上前讨要礼物,自此之后…

    这枚坠饰便一直挂在了小樱白皙的脖颈之上,不曾摘下。

    还记得那日小樱问他这是什么的时候,他是这样答的…

    “这是佛祖的象征,代表吉祥平安,可以保佑你的。”

    这句话小樱不知记了多少年,逃亡的最后,她将它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三日后,

    “小樱…小…小樱!!~~”

    一声痛呼,紫衣人惊醒在一间溪边草屋之中,

    周身传来钻心彻骨的疼痛。

    浑身的绷带,他知道这不是一场梦,没空理会自己怎会在此,他第一时间起身离屋,那伤口的崩裂远不及心间之痛。

    长话短叙,

    他来到了京都大臣府,他看到了已经火化入殓,小樱的墓碑。

    他瘫跪在墓前,没有哭泣,没有呻吟,甚至连一丝抽泣都没有,

    他的人已经空了,没有灵魂感情,倚何而泣?

    他不知在这里跪了多久,他的性格,不会纠结在一时无法解决的事情上,

    他最后的疑问,小樱当初为何不辞而别,也随着小樱的入土,变得无关紧要了。

    他起身,挂起那柄一直陪着自己,永远不会弃自己而去,世上最简单真诚的朋友,离开了。

    神奇的是,八个月前石川那只木舟竟然还在,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这样的画面,

    小樱最喜欢红色呢,最好看了,

    哦,

    那你呢?

    蓝色吧。

    这样啊,你知道吗?

    什么?

    蓝色和红色放在一起是紫色呢!

    哦…

    一袭紫衣着身,他撑起筏…

    …驶向了茫茫彼岸。

    题外话:藤原时平和管原道真的争权故事完全可以写成一本书了,不过不是故事的主线,所以决定简短带过。有趣的是这位右大臣,官员道真去世以后,藤原家的事就没有顺利过,藤原时平也在几年后就病死了,而且管原道真死后京都、九州惊雷不断,连年天灾,管原道真更被后世供为雷神,在当时十分迷信的大环境下,藤原时平对死去的管原道真可谓怕得要命了。

第七十四章:一别江湖(终章一)

    “喂,怎么这么慢啊!?”

    一声娇嗔,将这位三十几岁的男人从哀思中叫回。

    源赖吉宗抬眼,看到的便是那一路跟着自己旅行的十岁女童。

    “十六夜乖,是我慢误了时辰。”男子微微低首,算是认错,走到身前伸出宽大的手掌。

    女孩看了看他身上的灰尘和略微破损的衣衫,便伸出小手搭了过去,叹了口气道,“又跟人打架了?”

    “嗯,让你担心了,下次我会注意的。”后者答道。

    “跟我说有什么用啊,佛祖不是在你心里么?你总是这么动怒你看看佛祖会不会原谅你咧。”

    “十六夜教训的是。”

    大手拉着小手,行于山林之间,二人背影渐行渐远。

    “对了,你刚刚救走的是什么人啊?里面那些人都好厉害啊,尤其是那个老头和那个穿白衣的人,还好刚刚他们没出手,不然你这么鲁莽,会惹大祸呢。”

    “十六夜说的对。”

    十六夜瞥了眼他,这人怎么教训都不反驳,教训起来反倒有些无趣了。

    “算了,你都不好奇那两个人谁赢了吗?”

    “那他们哪个赢了呢?”

    “你猜啊,不过你肯定猜不到。”小女孩得意洋洋。

    “是那个老者?”

    “不…对”

    “那就是那个书生喽?”

    “嘿嘿,也不对。”

    “哦?我果然猜不到了,十六夜能不能公布答案了呢?”

    “是平手哎!”

    “这样啊,十六夜不说,我真的是想破头都猜不到呢。”

    “嘿嘿,是吧是吧?不过他们两个都好厉害呢。”

    一大一小两个人,渐行渐远,行失于山林之间。

    哀思如潮,源赖吉宗回想着当初后事种种,

    当日他发现了小樱灵前的紫衣人,但是他并没有再上前为难,因为小樱已死,便连遗体也已火化入殓,便是紫衣人如何失控,他也绝不会惊扰墓中的小樱吧。

    再之后,紫衣人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倭国境内再也没人见过此人,

    而就在紫衣人失踪寥寥数日之后,瀛洲道场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岛主仙逝。

    瀛洲岛主地位在倭国举足轻重,不过其已年迈,若是寿终正寝也算得上是喜丧,朝廷按规章礼度操办即可。

    可是…

    事实却并非如此,

    瀛洲岛主在数日前身受重伤,筋脉尽断,在苦苦支撑数日之后,方才一命呜呼。

    换言之,

    他是死于高人之手。

    为防国之动荡,朝廷按照喜丧而办,以遮悠悠众口,

    但是道场众人,朝廷之人,甚至于倭国修道之人,岂可容此事发生而不予追究?

    很快,这一罪名便落在了一个人的头上,

    那个在道场八月之久,整天想着跟岛主决斗,口口声声喊着要打要杀的…

    紫衣人。

    而且那时紫衣人在岛上已踪影全无,死无对证,这一罪名也就被“坐实”了。

    源赖吉宗几

    天几夜不吃不喝,精神以及**也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直到许久之后,有一件事方才使其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当初小樱究竟为何要离紫衣人而去?

    而且她当时让自己助其联络岛主亲去擒了紫衣人,事后其更是被困于瀛洲道场八月之久,而偏偏就在小樱时隔八月于‘九州太宰府’现身自刎的当夜,紫衣人便刚好闯出了道场,方向感奇特的他又能鬼斧神工般地刚好找对了地方,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吧?

    按照道场中的弟子所言,紫衣人离开道场的日子,刚好就在小樱自刎的当天早上。

    或许…

    这一切并非巧合。

    这一丝线索,是唯一能令源赖吉宗不去想当下烦恼的契机,便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棵浮木,源赖吉宗夺门而出,凭借着自己高超的本领,对细节的判断,仿佛本能一样,他最终找到了答案,这一切的一切,整件事情的答案…

    思绪过后,他看着身旁自己牵着,滔滔不绝在讲话的女童,

    眼神里是说不尽的宠爱滋味。

    就这样附着来言去语,二人下山去了。

    而另一边的武林大会,便如同小女孩所说,结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麒麟山庄’的不败麒麟冯胜与‘月影宫’的白衣书生月枫的巅峰对决最后竟以平局收场。

    冯胜在打出‘五行麒麟功’中禁忌三式中的‘麒麟之躯’以及‘麒麟吐息’后,本已胜券在握,但白衣书生强弩之末运起最后一丝真力在半悬空中的一记‘飞龙在天’威力实在骇人,战意已浓的冯胜当下运起周身功力,正要打出三式中的最后一式…

    “麒麟幻…”

    “三弟,住手!”冯不凡连忙喝声制止。

    冯胜眉头一蹙方知不妥,收力回身祭出了一招‘金麒麟’用来防御,但是…

    书生月枫这一招‘飞龙在天’着实霸道,金麒麟应声粉碎,冯胜双手抵御连退十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战至如今,冯胜还是第一次离开原地。

    落地后的月枫几乎可以用奄奄一息来形容,冯胜虽是终被打退,且受了些伤,但是却无大碍,只不过…

    他的样子似乎十分不妥。

    便如同一头愠怒的野兽,嘴角颤抖,双眼血灌瞳仁,就差要长出那满口的獠牙。

    “这是…”

    许多人已发现了冯胜的不妥当,此时的他便仿若一只要暴走的怪物,但是看他的样子,又似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意。

    “不好,虽然没有打出最后一式,但是今日三弟已消耗太多,再斗下去,怕是要压不住体内的‘麒麟血’了,‘五行麒麟功’和我山庄的秘密绝对不能被外人知晓!”冯不凡开始为难起来。

    单是看书生月枫的模样都可以猜得到他已无再战之力,此时的他拄着手中长剑勉强站直了身,面上丝毫没有败者的意思。

    “可惜啊,至最后小生也没能迫使前辈使出全部的绝学,不过…”月枫喘着粗气,双手握起‘七星剑’笑道,“小生尚未败呢。”

    “臭小子,你找死!”冯胜目眦欲裂,他攥起拳头杀意十足。

    而另一边

    的月姬,看了看台上的情形,再看看另一边冯不凡脸上的阴晴不定,心头忖道,“冯老前辈,若是任事态再发展下去,结局于你我皆是百害无利,还望你适可而止才好啊。”

    “啊!!~~~”

    是冯胜的嘶吼,他已飞身打向了月枫,若是此爪将至,月枫则必死无疑。

    “啧!~”

    就在咫尺之距,台上凭空闯出二人。

    冯不凡挡在冯胜身前,且一掌打在其前胸之上,低低耳语道,“三弟,运功收气,为兄助你将你体内的‘麒麟血’压下!”

    另外一个人影则是江北草上飞,其后发先至,将月枫拦在了身后,毕竟他们一方…

    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失去月枫的惨痛代价。

    “冯老庄主,这一局…”月姬缓步走至台上,缓侧身道,“该怎么算呢?”

    一阵短暂的沉默,台下众人大跌眼镜,

    冯不凡庄主究竟为何要冲至台上,难道刚刚冯胜不是已胜券在握了吗?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虽然看似冯不凡与草上飞几乎是同时立于台上,但是先行动身的绝对是冯不凡,但是也不难看出…

    刚刚的书生已无任何余力,正在取胜关头,冯不凡为何要自毁良局?

    饶是如此,冯不凡的确坏了比试的规矩,如此…

    要做何收场?

    冯不凡面沉似水,拍了拍已将杀意收敛不少的冯胜道,“三弟,你要冷静,后面的事便交给为兄处理吧。”

    言罢冯不凡转首视人道,“这位‘月影宫’的高手真可谓后生可畏,他的本领大家也都看到了,实乃不世出之大才,其一手‘君子剑法’也颇得精髓,大家同属中土武林,又无何冤仇,老夫实在是不想看到如此后生良苗,折于我‘麒麟庄’之手。”

    这一番言辞说得巧妙,冯不凡抢身上台虽坏了规矩,却是为了保住书生性命,这番话说得颇得人心,场中多数人也都买了帐。

    可是…

    在老一辈人眼中,绝不相信这是冯不凡的本意。

    “哼,他是这般好人?”‘药王庄’的端木鹤心头嗤鼻。

    “慢着,”月姬丝毫不买帐,当下便强道,“比试就是比试,规矩就是规矩,不战至最后一刻,谁又能稳操胜券,如今冯老庄主坏了规矩在先,却要卖我‘月影宫’这一人情,还请恕小女子难以接受。”

    冯胜黑着脸盯着月姬道,“那么依你的意思,又当如何?”

    两股势力,剑拔弩张。

    题外话:《五代小僧》正文第二卷《江湖篇》也接近尾声了,结尾段落本来想用紫衣人的故事做为收尾,但是还有武林大会这个大包袱没有交代,终章将是江湖两股势力的撕逼大战,小胖不打算用过多的笔墨,在终章一别江湖收尾前,会引出另一个大伏笔给读者们去想象,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开篇正文第三卷了,第三卷暂定为《西行篇》,将会侧重围绕着小和尚戒嗔来展开故事,有读者跟小胖抱怨过,角色设定太多,每个人都有戏份,突出不出这个故事的主要人物了,小胖也会适当修改的,还请大家继续支持本书,o(n_n)o谢谢。

第七十五章:一别江湖(终章二)

    无情鱼雁,有留韶光,流水咽夕阳。

    江湖人,剑飘飘,雨潇潇,路遥遥,恨渺渺,人…

    茫茫。

    武林大会,辗转已过,戒嗔在回灵隐寺的路上,多了个同伴。

    嵩山少林的大和尚,慧容。

    慧容道其本就打算去灵隐寺做客,此番刚好顺路,便与戒嗔结伴同行,而另一方面慧容也有着自己的思量,此番戒嗔无意成了江湖两大势力争锋的导火.索,其若是孤身上路,慧容也实难放心得下。

    武林大会连生变数,最后因为冯不凡的出面使得冯胜与白衣书生月枫的对决未能分出胜负,两拨势力剑拔弩张,最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庄主冯不凡竟与月姬达成了平分武林的协议!

    月影宫主北,

    麒麟庄主南,

    各大江湖势力或以前者为尊,或以后者为尊,大多数则选择保持中立。

    在大会之中对‘月影宫’与‘麒麟庄’角逐至尊之位时的多数势力,也多是因共同利益,彼此绝非依附关系。

    此番大会可谓乱了套,大家不欢而散,麒麟山庄虽保住了武林至尊的位置,但自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要与月影宫分享此殊荣。

    在戒嗔这个变数出现后,‘药王山庄’为保端木鳄儿,已与‘麒麟山庄’撕破了脸皮,为求自保,他们只得选择依附于‘月影宫’,泗水‘金刀帮’对此虽然十分不满,但他们无意与一二八女童为难,没了‘麒麟山庄’的阻挠,他们已决定直取林峰山‘药王山庄’,找庄主端木凤讨个公道。

    淮南道上的‘掌剑门’的态度也算明确,他们依旧选择依附在‘麒麟山庄’的羽翼之下,毕竟从地理位置上来讲,‘麒麟山庄’与自己较近,而且冯胜所展现出的绝对实力,更加让人信服,尽管沈思山至今也没能想明白,冯不凡在最后关头究竟会为何出手掣肘二人的比试,阻止了已经胜券在握的不败冯胜,沈思山心里清楚,老辣的冯不凡绝对不是爱才,为了保那书生一命。

    至于其他门派,巴山‘了情谷’此番肯来在大会之上为‘月影宫’说上一句话,是因得到草上飞的消息,残剑道人与那异族剑客会现身大会之中,这二人出面绝不会老老实实,十有八、九都会惹出麻烦,‘了情谷’一来要保残剑道人,二来要找那紫衣剑客算算总账。

    大雪山上的人则要找出李弘渊老先生的下落,即便其已不在人世,亦要借助三支番队在中土的势力与消息寻出幕后下黑手之人,他们相信,紫衣人的背后,定有一股不得了的势力。

    ‘墨门’内部分裂如今分为两派,其门内行事谨慎低调,对大多数江湖中人来说仍是个谜,不过他们的教义是不会依附于任何一方的,故而自是中立。

    至于其他各家门派,态度模棱两可,姑且算作中立。

    此番大会两大势力针锋相对,均未得便宜,要说这个中最大的赢家吗,却是一个局外人…

    那位与戒嗔年纪相仿,邢州尧山的晋中顺州刺史家的郭公子,谁也不曾想到,两大高手的对决最后竟会以平手收场,这也让这刺史家凭空添了百万两白银,不过…

    殊不知,这位郭家大少此番回去,等着他的却是场天翻地覆的家族巨变

    ,此为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总之,自此江湖中多了一个与‘麒麟山庄’分庭抗礼的话事人,这场骚乱也使得麻烦缠身的任天啸得以全身而退,而端木鳄儿也被‘月影宫’力保下来,个中利害关系还有待理清。

    至于阿虎一行毕竟军旅出身,在保戒嗔的时候又得罪了人,身为楚军,刚刚与吴王战罢,自是走为上策,与戒嗔青山绿水,后会有期了。

    戒嗔此番一下见到了许多故人,紫衣剑客,叔叔,虎子哥,凶姐姐,大师伯等等,当然,其中还有许多在场但他并没注意到的,比如那位夜蝉小妹妹和她的夜娟娘亲。

    再比方说…

    一个年近二十的青年,与一个看起来比戒嗔长不了一岁的少年。

    此二人此番刻意低调行事,但眉宇间透出的气质,已令人过目难忘。

    “弦子哥我跟你说啊,我真的见过那个小子,我还请他住过店呢!想不到他这么愚蠢,那种情况也敢冲上去挡在那个女子身前,能活着离开可真是奇迹呢。”少年道。

    “愚蠢么?我倒觉得他还蛮勇敢的。”青年轻笑间双瞳那抹清澈不似常人所有,竟有沁人心脾的魔力。

    “恩,也是蛮了不起的,像莫老爷爷说的,凡事守中,物极必反,他这算不算是蠢到头了,反到成了聪明呢?”少年点头道。

    “嘿嘿,算吧,修碣这么说也还有点道理。”

    “是吗?”少年欢喜道,“不过哥哥肯定不会认同吧,他总是教我说要知己知彼,审时度势,什么的,虽然我还不是很懂。”

    “好了,你吵着要来这个‘武林大会’凑热闹弦子哥哥也带你来过了,我回去可是要交差的,老祖宗那边你想好了吗?”

    “恩,去就是了,不过哥哥说那个地方很远,有多远呢?”

    “要坐几个月的船吧。”

    “在哪里?”

    “西方。”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嘿,你现在倒是急起来了,老祖宗跟你说的时候你装作犹豫就是为了提要求要我领你来参加这个大会吧?”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弦子哥呢。”

    “你这臭小子,大概要明年吧,老祖宗好像还有些事要处理。”

    “这样啊……”

    二人聊着,已朝着北方行远。

    戒嗔与慧容行至夜半决定在一客栈内歇息一晚,明天起早赶路,因为夜已深了,店家熄了灶子也就不打算生火了,一大一小两个和尚饿着肚子,戒嗔从腰间拿出了分别时任天晓给予其的一小只包裹,打开包裹里边装了一盒月饼盒一行小字:

    “迟了两天,快些吃吧。”

    戒嗔看到纸条上的小字,抓了抓脑袋,再侧目一看吓了一跳,那慧容的口水都快滴到自己的包裹上了。

    就这样,二人分食了月饼,躺在草房间闭目入眠,而戒嗔心头有着疑问,

    “迟了两天”是什么意思呢?中秋节是八月十五,两天前是八月十三…八月十三……

    还记得有一年,那是与阿虎分别之后去山头寻得任天啸,那日里有许多好吃的,还有两件玩具,似乎那一日…

    也是八月十三哎…

    日已经好累了,戒嗔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梦中辗转,一切仿若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日,天佑元年(公元904年)桂月(八月)十二深夜,唐昭宗李晔驾崩于洛阳城中,次日天明梁王朱温之急行军攻破岐沟关卡,一路追杀所谓的逆犯,于涿州城至太原路上的山林之间,不合时宜地诞下了一个婴孩。

    “…别…别再犹豫了,带着我的孩子…走…走啊!”

    “嗦,我答应过大哥,要护你母子平安。”

    “梁军…已经来到了这里…说明…说明岐沟关沦陷,他已经…”女子的声音出现哽咽,随即语锋一转道,“我也要去另一个世界寻他了。”

    “混账!孩子方才出世,先不提大哥生死未卜,便是他真的…那你就更要继续活下去!”

    “难道你还感觉不到吗…”女子一声轻叹,“这个孩子在我腹中如此之久,他降世之时已吸尽我最后一丝真元,如今我俨然已是个废人,若是全盛之时的你在如此境地尚难带走两个累赘,更何况刚刚你替我接生的时候早已透支了自己的修为,带着我,咱们谁也走不掉。”

    “可是…”

    不待男子说话,女子便阻其道,“我弃他于岐沟关一人便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的孩子一定不能有事,没有时间了,如果你尚认我这个兄嫂,便让兄嫂用最后的气力叮嘱一下我的孩子吧?”

    男子失声,黯然颔首。

    女子转眼看着方才出世的婴孩,这个婴孩生得明显比刚刚降世的孩子大了一圈,而且不哭不闹,很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双大眼睛,大大的脑门,“孩子啊,娘亲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肯出来啦?嘿嘿,你这个小家伙可真不得了啊,你知道吗,娘亲和你这个倒霉叔叔可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呢,而你才出生就让你娘亲和你的叔叔耗尽了气力,长大了谁还能制得了你呢?…娘亲自小长于鲜卑部落,总听大人们说这个不详,那个不详,可是又怎样呢?你…你可是我的孩子啊…为了…为了你,即使逆天而行又能如何了?大不了让老天报应在你爹娘的身上罢了,”

    整齐震地的脚步声,似有万千铁蹄行来。

    “嘉容…”女子抱紧了自己的孩子,哭的哽咽,“你…你答应娘亲,以后的日子你可能会经历许多痛苦难过的事,爹娘不能陪在你的身边,很多事情要你独自面对,你要…你一定要坚强,每天开开心心,健康长大……天啸,我虽整日都和你斗嘴…但是我这个不称职的嫂嫂,还请你答应一件无理的请求…请你…照顾一下这个孩子……”

    “那里有人!”

    “我认得那座车轿,没错,是逆犯遗孀的坐轿,杀此人,梁王赏千金!”

    “贫道…答应你。”

    那是含泪的长孙孤月留在人世的最后一抹笑颜,任天啸有心救人,却奈何其已是强弩之末,怀中婴孩是他生平最敬仰之人最后的嘱托,他咬紧牙关,憋着最后一口真气,带着孩童飞身遁走。

    身后一抹灵光闪现,伴随着无数梁军的惊骇叫声,耳边传来那一抹莺声,“谢谢你,长生真人。”

    长孙孤月临终祭出了其鲜卑拓跋一脉的秘法,肉身幻化成一抹耀眼灵光,是为幻术,困住追军,香消玉殒。

第七十六章:一别江湖(终章完)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一股邪气入体,可恨,难道…”此时任天啸功力耗尽,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这股本来入不了他身的邪气,却恰好能在此时侵蚀他的心性。

    “谁!?”

    急行军虽被困山林,但是梁方均王友贞手下彼时有几位刚刚入账的绝顶高手,其中一位,已找到了他的目标。

    “留下手中的婴孩。”

    “不可能。”

    一道残影闪过,任天啸竟是在未被碰触的情况下受了伤。

    “‘影杀’!?”

    其虽早有耳闻,却是初次交手。

    几个回合,任天啸已伤痕累累。

    “森罗万象!”

    危急关头,一抹道衫出现,‘影杀’高手被困于其道家术法当中。

    “大…大师兄?”

    任天啸已经力竭,恍恍惚惚,脑袋有些不清醒了,但他分明看到了他大师兄那平日里放.荡不羁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天啸,把你怀里的婴孩交给师兄。”

    十分沉重的语气,任天啸心头一揪。

    “不。”

    “你印堂发黑,双瞳泛红,分明有妖邪入体,这个孩子有问题,快把他交给师兄!”

    兄嫂临终时也说过嘉容不同凡胎,强行让一个本该死于腹中的婴孩降世本就有违天道,现在又是雷声滚滚,天象混乱,对‘道’参悟最深的大师兄不会没有注意到,但是……

    嘉容绝对不能交出去。

    这么想着,任天啸眉宇间的阴气愈加严重了,此时虚弱如他,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便是要拼死护着怀中婴孩。

    傅灵松看了心急,伸手过去道,“天啸!…”

    “走开!”任天啸本能地一掌打出,前者毫无防备,而这一掌…

    竟比任天啸以往任何时候能打出的道行更深。

    傅灵松担心前者,又不料有此,这一掌咫尺之间正中前胸心房,傅灵松瞪大了瞳仁,转眼间七窍流血,直直跪倒在地。

    任天啸更为心惊,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浑然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惊慌失措的他慌忙而逃,离开了现场。

    “是…是走火入魔吗?怎么…天啸你!…”傅灵松猝不及防胸前正中一掌,便是他,亦是致命的伤啊。

    就在他闭眼前,隐约看到一个二十岁上下没有影子的沙弥,正牵着一匹漂亮的白色骏马朝自己走来,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这样的一番话,“我们又见面了,今日我可帮你化解此劫,不过作为交换,你以后要帮忙贫僧照顾这匹白马。”

    天色渐深,另一边的任天啸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眼神木讷,“我…我向那个酒鬼出…出手了……怎么会这样的,他死了吗?我杀了他吗?不会的,他虽然装蒜,但其实一直都是师兄弟三人中道行最深的,不过为什么…为什么!?”

    任天啸看着自己的手掌,他不知自己哪来的力量,也不知为何常年修道的自己精神会如此错乱。

    “对了,锦囊,我…我有大哥的锦囊!”

    他掏出怀中的两个锦囊,打开其中一个,上面写道:

    “若月儿母子度过此劫,请将其母子送至西北夏州之地,寻党项族亲拓跋思谏,念及旧情,他可护其母子一时。”

    紧接着任天啸打开了第二个锦囊,上面简练的写着七个字:

    “南禅寺,普善大师。”

    “南禅寺…”深深吐了口气,抚着额头道,“是梦啊。”

    回到当下,任天啸抹去额头虚汗,回想起当日情景,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嘉容的降世的确有悖天道,那时的我与兄嫂只是一厢情愿的要保住这个孩子,可是…”

    “冥冥之中,真正做到运筹帷幄的,始终还是你,大哥。”

    回想着那日打开第二个锦囊后,任天啸抱着嘉容来到了南禅寺,见到了那位所谓的普善大师,作为证明他拿出了其兄长的湛卢宝剑,并将其寄放于普善之处,那日里自己走火入魔,一下便被那个普善看在眼里,那双睿智的双眼仿若能洞察一切玄机,依稀记得那个老和尚看着怀中嘉容之时,任天啸心头抵触,他怕这个老和尚察觉出嘉容的不妥,可是没想到那个老家伙只是笑了笑,便将嘉容接入怀中,口中只是喃喃念叨着,“天意啊,一切都是

    天意。”

    这是大哥的安排,任天啸不愿逗留片刻,他自己亦深知自己魔性侵体,不顾普善的劝阻,马上便离开了,而当天夜里,魔性侵体的他来到洛阳城,杀了叛将张赫,深夜刺伤梁王,虽未成功,却也将那紫衣异族剑客打至重伤。

    “怎么了,今天看到你的侄儿,失眠了?”傅灵松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今日大会结束之后,傅灵松与任天啸结伴下山,毕竟任天啸受了伤,而麒麟山庄对这个曾登门夺‘麒麟血’的残剑道人有些恩怨,如今未出吴地,傅灵松还当真有些放心不下。

    “没有,只是梦到了些往事,”任天啸闭目深吐了口气,而后道,“怎么,你跟着我,不怕徒惹麻烦吗?”

    “哈哈,那冯胜都去你二师兄的道观杀了个片甲不留,我们师兄弟三人的关系在江湖上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你还担心些什么呢,”傅灵松打开自己的酒葫芦,方才发现没有酒了,只得叹口气道,“那你梦到谁了呢?”

    闻言任天啸怔了一下,脑中思路顺了顺道,“南禅寺的普善大师。”

    “哦?”傅灵松显得颇为有兴趣听其下文。

    “今天看到了嘉容,又听那个紫衣混蛋当众同麒麟山庄索要湛卢剑,当初我依大哥的意思将湛卢剑与戒嗔一并送至那普善大师的手上,想不到十载过去,物是人非,总觉得大哥当年的安排,似有深意。”任天啸道。

    “小子,你可知湛卢是柄什么样的剑吗?”傅灵松咧嘴笑道。

    “湛卢…”自是绝世名剑,任天啸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又回想起今日里那白衣书生月枫将手中的‘七星龙渊剑’运用至那般境地,剑在手中似乎早已超过了兵器的范畴,“…师兄的意思是?”

    “相传湛卢为仁道之剑,剑身之内蕴含神力却无半点杀气,它的宽厚、慈祥可使人心平和,当日你正是虚弱之时,带着湛卢剑助你卸去不少邪气侵身,而你马不停蹄地前往佛家圣地,五台山之上的灵气也压制住了戒嗔身上的戾气,若不是今日亲眼得见那书生驾驭的‘七星龙渊’,师兄我也只道这些名剑传说只是纭纭夸词罢了。”

    “大师兄,那戒嗔他…”

    “你放心,你那侄儿喜人得紧,贫道疼他都来不及。”傅灵松摆手道。

    听了任天啸松了口气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哦,什么事?”

    “自我下昆仑山以来,我们三师兄弟的关系虽说非无迹可寻,但是也从未公开过,那冯胜是如何知晓的?”任天啸皱眉道。

    “嘿嘿,这有什么奇怪的,若不是今天那个紫衣小子当众说,谁又想得到湛卢剑会在‘麒麟庄’内?大雪山一派的老阁主李泓渊失踪了四年之久,雪山一派少入中土,若不是因为老阁主他们又怎么会轻易入中原来?巴山‘了情谷’也绝迹江湖有段日子了,要不是事先知道你这个惹事精会出来捣乱,她们则更加没有理由参加此番大会。”

    任天啸瞳仁一睁,心里这才想起,今日大师兄出面之时是与那‘月影宫’的月枫在一起的,下意识地道,“难道是…‘千里神兵’倒卖的消息?”

    傅灵松摊手道,“不然咧?”

    任天啸先是皱眉,想着他们将自己师兄弟三人的消息倒卖给了麒麟山庄,可是随后又想到,他们明显是与麒麟庄敌对的关系,期间其他的信息又毫无立场可言,那么…“他们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天晓得,哎…好麻烦啊,睡觉睡觉。”傅灵松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任天啸看着自己的这位师兄,而后摇了摇头想着庸人自扰,只道江湖两分,湛卢问世,以后怕是要更不太平了,但是…

    “与我无关吧,只要嘉容安好,相信大哥与普善大师给这孩子铺的路是对的。”

    倒头,入眠。

    ‘麒麟庄’内,今夜的冯不凡与冯胜两位长者皆可谓盛怒在心,冯昊德、冯昊寸两兄弟不敢多言,退出厅外,只留两位长者。

    冯胜没有问在最后关头其兄为何出手阻拦,几十年的分工使得二人有着非同寻常的默契,很多疑问,彼此心照不宣,已有了答案。

    “在你与那书生比试之前,”冯不凡开口道,“那‘月影宫’的当代宫主曾来找我。”

    “她跟你说了什么,竟可说服你跟她一介女流

    平分江湖?”冯胜问道。

    冯不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从椅子上起身,去拿刚刚沏好的茶水,背朝着冯胜半晌后方才道,“十年了,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年…”

    听了这没来由的一句冯胜皱了皱眉,可待其听进耳里开始消化之后,他的瞳仁微微瞪了起来,在这位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无敌的高手眼中,竟有着那一抹难查的惧色。

    可只是一瞬而已,很快的,冯胜的双眼半眯起来,沉声淡道,“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你这次是想与‘月影宫’合作?”

    冯胜不做声算是默认,转回身抿了一口茶道,“黄巢余孽虽不可信,但是‘灭罡诛煞’创立的初衷该还是真的,老夫虽不屑与这些后生合作,但时局所迫,那瀛洲岛主一死,‘三仙岛’的平衡被打破,听说又在闹什么前大臣冤魂作祟,如今正乱得紧,另外两位岛主实难指望,若要对付死灰复燃的‘地煞门’,‘月影宫’确是个不错的助力。”

    “那今天的比试,实际是你安排用来检验他们是否够资格的测试?”冯胜问道。

    “算是吧,今日会上很明显,‘月影宫’做了充分的准备,虽然他们很少活动于中土,但是‘千里神兵’的能耐是绝不能小觑的,搞出个什么‘江湖’的名堂在中土搅动风云,实则是为‘月影宫’此番入主中原做准备,方才使得今日竟有过半数同道支持这场决斗,他们表面将残剑道人的消息告知我等,实则是令他们在大会之时多一个助力,迫你与他们的剑客决斗,也可谓是孤注一掷了。”

    “可若是他败于我手,他们的算盘岂不前功尽弃?”冯胜道。

    “不错,最后关头你的确有机会杀了他,不过相比于此…”冯不凡闭目深吐口气,看着将军领的山脉意味深长地道,“我‘麒麟山庄’内的秘密绝不能外泄,‘灭罡诛煞’五部之中,在听命黄巢时期起便有精通风水格局,奇门巧术之能人,若你过度使用体内的‘麒麟血’,被看出端倪,那么我山庄之内所隐藏的千年之谜,便有可能功亏一篑,届时将军领内的惊天秘密势必轰动整个中土,甚至异族番邦,不论我‘麒麟山庄’如何实力雄厚,也绝不可能抵挡万千觊觎之心,与之相比,老夫我暂与之合作,平分江湖,又有何不好?”

    冯胜无言,他深知其兄所言尽皆在理,也知自己体内功力究竟有几层深厚。

    “我去闭关了,这两年若无要事,便不要再来扰我。”言罢,冯胜转身离去。

    看着自己这武功高绝之弟的背影,冯不凡摸着胡子心道,“你闭关十年,身体有些发锈,怕是今日之战,你将过半的功力放在压制体内的‘麒麟血’之上,以至打得那般难看,但是…”

    ‘麒麟血’的秘密,绝对不能被世间知晓。

    将军领重山之间,有一黑影立于树梢之上,其目光盯在麒麟庄最近一瀑布。

    “你对‘麒麟庄’内暗藏玄机之说有几成把握?”

    “两成。”

    “我等与冯家兄弟二分江湖,此时只为两成把握而冒摩擦之险,当真值得吗?老大你怎么看?”

    “冯胜若战,必不会留手,今日冯不凡出手救下月枫之举,更加无法解释,若三妹所猜是对的话,那么这将军领内则藏有一个轰动天下之惊天秘密,莫说两成,便是只有半成,也不可放过。”

    “…好吧,不过多年已过,三妹你对‘鬼队’一支所传下的‘秘术’,可还有信心?”

    “请二姐交给我吧。”

    晚风吹过,打起了黑影左边衣袖,映出那断了的左臂,而她的面色一变,纵身跃起,消失于夜色之间。

    “去吧,三妹…”

    自‘黄巢起义’爆发之后,‘鬼队’之首便一直都是黄巢麾下,世人罕知的…

    摸金校尉。

    ‘麒麟庄’内究竟藏有什么样的秘密?两年之后,究竟又有什么样的最终考核在显通寺等着戒嗔?梁晋争霸又会有着怎样的走势?二分后的江湖又会有着怎样的风云变幻?李家公子修碣,南下的阿虎,重伤的端木鳄儿,他们每一个人的命途,又会如何?

    五代小僧正文第二卷《江湖篇》完,

    敬请读者朋友关注《五代小僧》下一卷,番外卷,《黄昏篇》

序言

    在这个动荡的时代,远在中土西方,那里有一群不同的人,在做着相同的事,公元十世纪初,彼时的基督教派已被三分为天主教,东正教,以及新教。

    而在千年前的西方社会中,教义的不合往往是战争的导火.索,宗教也在这片几千年的战土上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在当时的欧洲,东正教和天主教的信徒人数及势力远远凌驾于新教之上,东正教的信奉者主要分布在以当时强大的拜占庭帝国(注解一)和保加利亚帝国为首的中、东欧地区,而天主教的主要信奉者则分布于当时已经从查理曼帝国分裂出来的西、中、东三个法兰克国家,即后来的德意志帝国,法兰西王国,意大利王国的前身,以及当时的摩尔人,即之后的西班牙人为首的西欧地区。

    而当时主要信奉新教的人则分布在以英格兰和苏格兰为首的中欧地区。

    当然,凡事皆有例外,在每个地区,或多或少都会有人信着其他的信仰,譬如有些西法兰克王国国民则信奉着新教,不过在那个时代,当地的主导人群会给这些少数人扣上一个大大的帽子…

    异教徒。

    而十字军的诞生也离不开宗教的关系,他们多为各国的‘骑士’,三方教派虽多有分歧,但好歹算是殊途同归,大家拜的也都是上帝耶和华,欧洲大陆也都是这样,但是他们绝不允许外来宗教的入侵,那便是…

    来自南方西亚以及中东地区的黑衣大食,他们绝对不允许信奉‘真主阿拉’

    的伊斯兰教教徒踏入自己的土地,阿拉伯人和欧洲十字军的战争由来已久,而教皇也许诺十字军们倘若在‘圣战’中战死,则死后必入天堂,而对于这些十字军来说,南下去与那些‘异教徒’们战斗抢夺土地和财物,远比在自己的地方与邻国抢夺来得要好,所以各国及部落对于参与‘十字军’的响应亦是十分踊跃。

    此时节,在西、中、东欧的这三个主要领域,有着这样强大的三股势力,作为曾经可以与中土盛唐齐名,由西部横跨整个欧洲直至东亚地中海区域数百年的拜占庭王朝,如今依旧是整个欧洲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彼时的统治者是利奥六世及其弟亚历山大三世,不过其弟很少过问国事。(注解二)

    还有则是在公元894年西美昂一世继位之后的保加利亚帝国的迅速崛起,过了方才二十年,这个自称沙皇的男人已将‘第一保加利亚王国’推至与拜占庭不相上下的一线王朝,占领了拜占庭以南的欧洲地区。

    而这第三方势力,是由整个欧洲大陆都闻之丧胆的诺曼人,在半个世纪以前方才着手开拓,于近年在东欧建立起来的‘基辅罗斯帝国’,这些诺曼人由北欧南下,用了短短半个世纪便统一了几乎整个东斯拉夫人的部落群,于九世纪末十世纪初在东欧平原以基辅城为中心建立起来‘罗斯帝国’,更于公元911年率领东斯拉夫部落群远征拜占庭帝国,一路兵不血刃地杀进了其帝都‘君士坦丁堡’,以致利奥六世不得不以四万八千金格尔弗纳的高额赎金以及

    一份不平等贸易合约方才使得诺曼人退兵。诺曼人来自北欧极冻之地,那里的冰寒让中土北方契丹人的冬天都望尘莫及,罗马人称霸欧洲数个世纪却迟迟不去征讨东欧的斯拉夫部落群,怕是恶劣的环境和天气也是其原因之一吧,只不过这对于来自北欧的诺曼人来说,实是不在话下。

    而这个率领诺曼人在三十年内先后攻下基辅城,控制了东斯拉夫部落群,攻进拜占庭帝都的男人,名为奥列格,(oлeг)只要这个男人还在,便是彼时一手经营起‘第一保加利亚帝国’的西美昂一世,也要退居欧洲大陆的二号枭雄,便连其‘沙皇’的称号,也只得暂时藏在心里,

    只不过……

    此处三足鼎立的平衡,在一年之内便要被打破了。

    这便是此时欧洲地区大致需要知道的背景,接下来请读者们进入正文,《五代小僧》的故事在接下来的两卷中将会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注解一:公元395年,罗马帝国分裂为东罗马帝国和西罗马帝国,西罗马帝国已于公元475年灭亡,拜占庭帝国即为东罗马帝国,至于拜占庭这个称谓其实是在十七世纪才有的,不过为了方便读者的理解和减少混淆,我们在这里就称其为拜占庭帝国。

    注解二:有趣的事,在当时的拜占庭帝国中,始终都保持着两位皇帝共同执.政,应该是出于罗马人在议会上的有效性出发来考虑的吧,不过翻翻资料就会发现这个方法不怎么奏效呢。

第一章:银发少年

    时间:公元912年年初,

    地点:基辅罗斯帝国(今乌克兰)北部,即东斯拉夫人的北方族群领域。

    这里的天气可谓泼水成冰,厚厚的积雪深可没人,地上的冰霜积冻数尺,有些地方终年不露陆面,不禁让人浮想,说不定这下方本该是条河,甚至是浅海,只不过被这里的天气变成了大陆的一部分。

    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有两个人影正在催赶着一辆马车,奇特的是,与中土的双轮马车相比,这里的马车是四轮的。

    而且二人所牵之马驹个头高大,体格健壮却是毛发极长,这倒有违了马瘦毛长这句老话,不过算来此地也非中土,倒也在理。

    至于这两名被包得好像粽子的人,只能隐约看见二人所露出的眼睛,是淡淡的绿色,厚厚的衣装已经让人无法看清二人的原本体型,不过换做常人,便是着装如此行路都难,更别说押货赶路了。

    极端的寒冷和厚重的衣物使得二人不愿多说只言片语,只是偶尔会零星的说那么一两句,看看彼此的状况,也让这个寒冷的空地不显得那么孤单。

    “喂,这里的天气比‘第聂伯河’那边还要冷上许多,真不知道北边的部落群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下来的。”

    “咱们东斯拉夫人中有许多生活在北部以东地区的部落到现在还没完全开化呢,说不准他们许多人身上到现在还长着毛,才得以抵抗这样的寒冷吧,不过这里的天气对于帝都里的那些‘王族’来说,怕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都是极北之地来的人啊。”

    “是啊,以往我还以为我们东斯拉夫人生活在北部的部落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北、最寒冷的地方了,可是想不到原来在更北的北方,还有人居住。”

    “嗯,那些王族也真是厉害啊,听说年前‘大公’率领我们许多部落去攻打南方的罗马人又是大胜而归呢,这次好像带回来了好多金子,整船整船拉回来的。”

    “别说了,快赶路吧,哈气都已经在我的面罩上结冰了。”

    ……

    “咴~~~”

    低头行路的高头大马忽地停住了前蹄,抬起马首嗅了嗅四周,然后便仿若是受了惊似得挣扎起来,在试图挣脱马缰。

    两个男子见状纷纷前去拉住马缰,试图使其平静下来。

    “怎…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去拿鞭子来!”

    “别胡说!这匹马可是王族们从西方‘盎格鲁人’那里带回的‘神马’配下的混种,专门在极寒之地拉运货物的,要是把它打坏了,你我都得受重罚。”

    “吼!~”

    一声低吼,二人拉缰绳的动作松了一下,在这冰天雪地中背脊流下了冷汗。

    不过二人明显有些素质,第一时间便从马车上取出长矛进入警备状态。

    他们的腰间虽有佩刀,但是在这冰寒之地发出那样一声吼叫,绝非人类,只可能是猛兽,长矛明显是更明智的选择。

    “感觉很近了。”

    “可是为什么看不到它呢,这里明明是平原地带啊。”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离二人越来越近,可是…

    “在哪里,在哪里!?明明已经很近了!”

    “为什么看…”其中一个男子顿了一下,而后瞳孔瞪得老大,拍了

    拍身旁的人指着一个方向喃喃道,“你看,那…那是什么?”

    另一人赶忙转身仔细看,这才发现…

    原来在二人仅十几步远的地方,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通体雪白的庞然大物。

    若不是那黑亮的眼睛鼻子和那身后留下硕大的脚印,在这片雪白的大地上,二人到现在恐怕也没能发现它的存在。

    “上帝啊!这是个什么家伙,是熊吗!?”

    “是…是极地的白熊(注解一)!!这个时节它为什么没有在冬眠啊!”

    “吼!~~”白熊嘶吼着冲了过来。

    “动手!”

    两柄长矛猛地刺出,可是二人的方向却偏得离谱,大白熊猛抓住两柄长矛。

    “该死的,见鬼了!”二人突然觉得眼睛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的白熊好像与白雪融为了一体,除了那对眼睛和鼻子,根本就辨不清它的身体在哪,而且这只白熊站起来足足有三米多高,它只是随意挥动了两只大熊掌,便把二人摔出去老远。

    “上帝保佑,我可不想死在这里啊…”

    可是大白熊并没有去截杀二人,而是缓步朝着那匹拉车的马走去,这匹马说来也奇,那庞大的躯体比寻常马匹大了不是一点半点,算下来竟与眼前这只大白熊不相上下。

    “见鬼!绝不能让它伤了我们的马!”言罢他握紧手中的长矛便冲了过去,可是他奔跑的动作也很奇怪,竟是不自觉地走偏路。

    “喂,你不要命啦!?”

    大白熊感觉到了身后的杀意,它转回身举起庞大的爪子,若是这一掌拍了下去,即便穿着厚厚的衣物,也非得打碎他一身骨头不可。

    这护送之人也绝非如此不济,只是实在奇怪,他此时的视线竟是连辩准方向都难,更不用说是躲开白熊的掌击了。

    千钧一发之间,一道人影猛地窜出拦腰扑倒了手持长矛的男子,在雪地上打了个滚儿便起身握出手里的短剑与白熊对视,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来者是一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他的服饰则与两名押货人有许多不同,相对要轻便许多,长长的大衣遮住了下颏,腿上是用野牛皮毛做的宽松大裤,奇怪的是连他的眼睛也用一层薄薄的黑纱蒙住,只露出了那一头漂亮的银发。

    “带着你们的宝贝大马,快走。”少年道。

    “那你呢?我们留下来一起对付这只怪兽吧!”男子起身道。

    “一起?别开玩笑了,你们赤眼在雪地里走了这么久,刚刚我在远处看你们该是犯了‘雪盲’的毛病,还好不算严重,不过若是现在不走,一会儿想走都走不了了。”

    “雪盲?原来是这样!太小看北部的雪地了。”

    两名押送人员自知这‘雪盲症’的厉害,本来以为常年食用鱼类(注解二),对短途雪地的押运已经不用再担心‘雪盲症’了,可惜他们还是小看了北部一望无垠的雪地。

    而鱼类本身就是白熊的主要食物源,加之对恶劣环境的长年适应,白熊对‘雪盲症’的免疫能力是人类远远比不上的。

    两名押解人员不敢怠慢,这匹大马以及马车上的货物是他们丢不起的,当下便赶忙道谢起身往马车那边走,受惊的马此时已将马车拉出了五六丈远,要是再不追,怕是就要追不上了。

    “该死的

    ,这头臭熊为什么没有冬眠啊?”另一人碎碎念叨着。

    “它可与你们南部的灰熊不一样,白熊本就很少冬眠,有也多是育有小熊的母熊而已…”看着二人似要走远,少年方才追问道,“你们可是打帝都而来?”

    “没错,”二人一边小心翼翼地退一边注意着白熊的举动,闻言赶忙道,“年轻人,能否留下您的大名?”

    “嘿嘿,果然是帝都的么?我这个英雄算是没白逞啊…”少年内心偷笑,而后朗声答道,“你们记住了,吾名为叶戈尔.德米特里.波士科夫,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让这个名字在帝都之内家喻户晓的!”

    大白熊见那匹大马就要走远了,当下十分焦急,可是它却不敢贸然而动,因为…

    野性的直觉告诉它眼前这个瘦弱的银发少年十分危险,他的身上散发着纯粹的杀气,他绝不是猎物,而是狩猎者,而这一幕也让两名押运人员看在了眼里。

    就当两名押解人员押着马车已经离开了少年与白熊的视线,片刻之后…

    大白熊浑身一松躺在了地上,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眨呀眨,在地上打起了滚儿。

    “呼!~~”少年也是浑身一松劲坐在了地上,“走了吗?还好没被识破哎。”

    大白熊挪了两步,蹭着硕大的屁股坐在了少年的身旁,伸过脸去.舔了舔少年的脸颊。

    “好了啊大白,不要舔不要舔,等一下会冻上的!”少年两只手推开大白熊的脑袋,虽然白熊的头比之灰熊要小上许多,但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来讲也是个庞然大物了,少年赶忙扑到大白熊的身上念叨着,“大白啊,他们刚刚没有刺到你吧?”

    翻了半天,见白熊身上并无伤痕,少年这才放下心,一下子瘫躺在雪地上,大白熊也把下巴搭在了少年的胸口上,屁股朝天地趴在了地上。

    “哎呦,大白我知道辛苦你了,可是我这次去帝都算是初来乍到,要是不趁着这次刚好有两个帝都来的人,我怎么才能在帝都立足打响名声啊?”少年摸着大白熊的脑袋望天愁道,“伊万和兰也不知被冲散到哪里去了,不过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在帝都‘基辅城’团聚的,我们一定会结束村子的贫穷,再也不要有任何人饿死,我一定…”

    银发少年摘下了遮眼的黑纱,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一定要凭借自己的这双手在帝都闯出一番名堂,等着我吧,大家…”

    少年拥有一对漂亮的瞳孔,其中一只是浅蓝色,而另一只…

    竟然是黑色!!

    注解一:白熊,即为北极熊,又称大白熊,是世界上最大的陆地食肉动物,也是唯一一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熊,除了北极,在北部的俄罗斯、北欧、以及绿地上皆有出没,尤其是考虑到中世纪时期还没有全球变暖的情况发生,所以理论上北极熊的活动范围应该更大一些。

    注解二:鱼类含有丰富的维他命a,长期食用可预防雪盲症。

    题外话:公元九到十一世纪是欧洲文明的重要过度时期,在那时的欧洲,由于小国、部落遍地,局势混乱,在公元九到十一世纪这几百年内,欧洲人完成了由半封建半原始社会迈向了最终封建社会的重要过度,而在这个过程当中,诺曼人(即后来的挪威、丹麦及瑞典人)在整个欧洲搅动风云起到了重要作用。

第二章:村里来的

    时间:与马车押货人员分别数日之后,

    地点:罗斯帝国,基辅城外。

    “哇啊!~~”一个人影从城门内飞了出去,看样子该是被人扔出来的。

    “为…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啊?”银发少年摔坐在了地上,在城门口被守门卫士拦住。

    “你这个小子,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吧?”其中一守门卫士道。

    “呃…”叶戈尔把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抬了抬胳膊看了看腋下心道,“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的大衣和野牛皮毛裤可是村子里最好的衣服了,母亲亲手改的…”

    “喂小子,”卫士看少年举动奇怪,便用枪根敲了敲地道,“‘大公’和‘王族’们不久前凯旋,如今又正值新年,各城门要严查外来人员,你这个小家伙竟然敢大摇大摆的持械入城,要不是看你年纪小,非把你抓起来不可,快走!”

    “我是来参军的!我…我…对了,我在帝都可是有熟人的!”少年气急道。

    “哦?”卫士顿了一下道,“你在帝都有熟人?”

    “那当然。”少年心头颇有得意之色。

    “那你把他们的姓名告诉我,只要核实无误过来作担保,他们可以来领你入城。”

    “啊?姓名?”少年忽地哑言,心头暗想,“糟了,那天他们走的时候,我忘记问他们叫什么了!”

    卫士看到了少年的模样,咧嘴哼笑道,“臭小子,还敢说你帝都里有认识的人?要是这样就被你骗了过去,那我这个守门卫…”

    话方说了一半,卫士忽然面色一变,一脸的严肃与谦卑,不仅是他,门口的几名卫士皆是如此,右手贴身至左肩,缓缓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或许这个场景少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依旧坐在地上的自己看着门口的卫士们行了这恭敬的礼,而一个庞大的影子,也将自己罩住,回过头,是一位金发俊朗,一袭金甲后有红色披风的青年男子,

    男子的高大形象几乎挡住了叶戈尔视线内的所有阳光,那份趾高气昂,似乎生来便带有的骄傲使得他连看叶戈尔一眼都没兴趣,而他的身后,还追随有七八名骑马的盔甲人,而且…

    每人身上皆配有一杆长枪及一柄佩剑。

    待这些人进了城,众卫士毕了礼,叶戈尔方才如梦方醒,从地上一下子弹了起来辩道,“那为…为什么他们可以带兵器入城!?”

    “咦,你!?”卫士仿若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当下怒瞪双瞳朝着叶戈尔咆哮道,“他们可是‘王族’殿前直属‘骑士团’的人,你这最下层的低贱家伙,也不想一下你自己是什么出身,你哪来的资格与‘骑士’大人们相比!?”

    “你…”叶戈尔一时哑言,他在村子的时候曾听老人讲过,这北方来的诺曼人对人的地位等级划分得十分明白,所以在他们统治了以‘基辅’为中心的东欧,建立起了‘罗斯帝国’,现在的这个国家等级划分得极为明确,充满了歧视与不公。

    在部落村庄中生活长大的叶戈尔起初还不相信,可是如今亲眼看来,倒当真如此,长辈们没有夸大其词。

    其实在拉丁语当中,斯拉夫原本就有奴隶的意思,所以作为大部分日耳曼人的分支,斯拉夫人在欧洲受到的歧视可谓由来已久,只不过日耳曼人在拉丁语当中也有野蛮人的意思,纵观这千年历史,这样的巧合和隐意倒也真是有趣。

    叶戈尔在城门前对卫士咬牙切齿,正当要陷入僵局的时候,一抹声音适时响起。

    “哎呦嘿,这不是银发巴蒂吗?”听声音该是位年轻女子,闻声望去,果然是位年纪十七八,衣着随性大方,短金发碧眼的漂亮姑娘,只不过头发衣着多少有些脏乱,脸上也布有些许污渍,想来也是平民出身。

    “巴…巴蒂??”叶戈尔左右看看,“难道她说的是自己?”

    “门卫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家

    这位弟弟是打乡下来的,没进过城,估计是太想进去看看了才在这里说胡话的,”女子自说自话,跟门卫说完后又转回身对叶戈尔训斥道,“你以为这帝都是你说进就进的吗,啊?都跟你说了我们是住在城外的,要不是父亲不放心让我来接你,你还不得闯祸啊?真是的,真受不了你们这些乡下来的土包子,快点跟我回家把东西放下。”

    “呃……”叶戈尔被骂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你家的亲戚?”门卫皱眉问道。

    “是啊。”女孩露出漂亮阳光的笑脸,那副笑脸,叫做怎一个天真无邪,与人无害啊。

    门卫紧皱眉头,似是有少许不悦,可是看了看刚刚对自己咬牙切齿的小子,随即又是哼声一笑道,“那赶快把人领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我们的工作。”

    “好的卫士先生,愿上帝保佑您。”说罢女孩拉起叶戈尔的手腕便走,叶戈尔回首,看着那笑得奇怪的门卫,那份轻蔑没有丝毫隐藏。

    “混蛋卫士…”叶戈尔心里念叨着。

    走出去不远,叶戈尔这才开口问道,“您好,我不是你要找的什么巴蒂,你认错人了吧?”

    “嘿,少年,我刚才救了你,你就这个反应吗?”女子道。

    “救…救了我?”叶戈尔一头雾水。

    “啊?你真不愧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啊,你以为帝都跟你们的村子一样,出了纠纷大不了打一架?”女子反问道。

    “刚才那个卫士实在是可恨呢…”叶戈尔想来心头就气。

    “不然呢?在北方来的那些‘王族’眼中,我们本来就是最下层社会的人,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奴隶,那些王族们在‘罗斯帝国’设立了许多严苛的法令,刚刚那种情况啊,如果卫士们有心是可以就地杀了你的,因为他们是有这种权限,任何人都不可以在帝都‘基辅城’滋事,这里可是王族生活的地方啊。”女子摊手道。

    “杀…杀了我!?可是我根本什么也没做啊。”叶戈尔惊道。

    “所以说这里的法令可是很残酷的啊,不过这也帮助‘王族’们很好的管理了‘罗斯帝国’境内的部落们,部落之间也基本没什么争斗了,我们斯拉夫人的部落群可是很难得的安稳了这么多年呢。”女子解释道。

    “是这样啊…”没错,叶戈尔也听村子里老一辈的人说过,在几十年前诺曼人统治东欧之前,这里的部落如同黄河之沙,彼此之间几乎每天都在打仗,理由甚至可以肤浅到单纯的看对方不顺眼,便投入部落中的大部分男丁打起来。

    “怎么样,现在知道姐姐我帮了你多大的忙了吧?”女子道。

    “啊…是啊是啊,谢谢你的帮助。”叶戈尔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谢。

    “只是嘴上谢谢便完了?”女子走过去一只手搭上了叶戈尔的肩膀挑起嘴角笑道,“也不说请姐姐喝一杯?”

    “喝…喝一杯?”在叶戈尔的部落村庄中,他还没有到饮酒的年纪。

    “是啊,郊外那边有间不错的酒吧,你请姐姐喝一杯,姐姐顺道给你讲讲帝都的风土人情,和……”女孩狡邪一笑道,“帝都军人和骑士团的事给你听?”

    叶戈尔闻言心头一动,“真的吗?姐姐你在军方也有法子吗?”

    “当然了,我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遇上我算是你的运气,会给你省去不少弯路的。”

    “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真的。”

    ………………

    另一边,时间已晚,早前的两名押解人员交了马车和货物,待检查人员检查过后,见马、马车及货物皆无损伤,便一人给了一枚银币和五枚铜币给打发走了。

    二人此番历险回来,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生怕检查会通不过,连遇到白熊的事都没说出口。

    二人回至‘罗斯帝国’境内虽然依旧穿的许多,但已不像之前那般臃肿了。

    “呼,这次真的是上帝保佑啊,活着命回来,不然我的老婆和孩子恐怕就要被降为奴隶了。”其中一人道。

    “好了,你也别这么悲观,我们去酒吧喝一杯暖暖身吧,再来一份碱渍鱼补补眼睛,这听起来如何?”

    “我觉得你说得有理,哈哈,我们走吧。”

    无话无书,二人很快来到了一间小酒吧,对于这个地区的人们,酒文化可谓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环境里,饮酒暖身是当地人极为普遍的一种御寒方法,二人来的酒吧很简洁,十几张桌子,一些桌椅以及一个吧台。

    酒吧里人不算多,形形色色的,当地的农民以及下层社会的人居多,毕竟地主以及贵族是不会到这种郊外酒吧来的。

    场中唯一一个相对显眼的要说是一个身着黑袍的枯瘦老者,不难看出老者所穿的黑袍并不厚重,而且内里应该也没什么衣物了,因为黑袍的流线从老者的肩膀垂直而落,没有任何凹凸,而且老者肩膀不宽,想来老者十分瘦弱。

    “愿上帝与您同在,阿门。”

    “谢谢您,牧师,上帝保佑您。”一名饮酒男子谢道。

    这位牧师老者的整个身躯,包括头都被包裹在了他的黑袍当中,当老者抬头微笑而对的时候…

    饮酒男子只觉心头一凉,那几乎算是他这辈子见过得最阴森恐怖的一张笑脸了。

    老者没有几根头发,一张脸十分枯瘦,两腮和双眼都陷了进去,脸色灰蒙蒙的,这张脸诡异得你可以说他是三十几岁,也可以说他是七十,甚至八十几岁,这种人与其说他是上帝派来的信使,倒更像是撒旦送来的恶魔。

    两名押解人员入座,要了两大杯马铃薯酒饮了起来。

    “哈!~~感觉太棒了,对了,今年新年你们家里给农场主送了什么啊?”

    “一条面包和三块起司,你们家呢?”

    “差不多吧,年前‘大公’他们凯旋,今年给每家都发了好多补贴啊,我的妻子告诉我今年分的牛肉至少有二十磅,还有很多马铃薯和毛皮。”

    “哈哈,你们家好了,四口人自然多些,我和我的妻子还没有孩子呢,规格赶不上你家。”

    “嘿嘿,那你得加油啊。”

    二人这又再对饮一杯,聊起了前些时日的那次遭遇。

    “前些天还真是险啊,要不是那半路出来的少年你我可能就要去见上帝了。”

    “是啊,要是有机会,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可是那天我就看到了他的鼻子和头发,连眼睛都遮住了,就算再见面,你还能认得吗?”

    “遮住眼睛怕是为了预防那‘雪盲症’吧,不过要见面怎会那么容易,只求上帝保佑,那位勇敢的少年可别被那只白熊吃掉才好啊。”

    “嗯?”二人之一突然一怔。

    “你怎么了?”

    “说起来…兄弟,你还记得那少年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吗?”

    “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记得是个蛮特别的颜色…哦对了,好像是银色?还是灰色的?”

    “你…”另一个男子抬起手指着那人身后道,“你看看是不是那个颜色?”

    男子回头,看到吧台上正醉醺醺地趴着一名十三四岁大的少年,少年一袭宽松大衣,野牛皮改的裤子,一头银发,这…

    不是那名自称叶戈尔,勇敢的的斗熊少年,又是谁?

    可是他怎么会一个人醉晕在这里嘞?

    题外话:今天在查找欧洲人酒文化的时候发现了一件趣事,在现在世界人均饮酒量的调查中,分列三甲的地区分别是东欧、中欧、以及北欧……看来饮酒御寒的道理还是很真实的,作为一名哈尔滨人,也算理解了我大东北的大汉们的酒量是怎么练出来的了,想来我国内人均人酒量前三甲应该是黑龙江、吉林、以及辽宁了吧:)

第三章:基辅宫殿

    时间:翌日清晨,

    地点:基辅城外,一农房中。

    “咦哎!!!~~~~~~~~”

    一声惊呼,打破了这个宁静安详的早上,

    基辅城的位置相较于北方的部落领域虽然要稍暖上一些,但在这个时节,也是冰雪交加的白茫茫世界。

    昏睡了一夜的叶戈尔起来发现自己身在一农房中,脑袋还带着宿醉的疼痛,调整了下思绪,自己隐约还记得有一间酒吧,一个好心帮自己解围的碧眼女孩,然后…然后……

    好像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

    自己身上带的钱袋以及离开时村长交给自己一些应急的值钱物品已经都不在了。

    叶戈尔的叫声引来了房中的屋主,推开门,进来的先是一个中年男子,棕发绿眼,虽然有一身衣服挡着,但是也不难看出,是一个十分健硕的男子,跟其身后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农家服的女性,想来该是他的妻子,而在门口,正一高一低的罗列着两个小脑袋,大的六七岁,小的三四岁,十分漂亮喜人的兄妹,大概是这对夫妻的孩子吧。

    “勇敢的少年,你终于醒了,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一聊起来叶戈尔方才发现,这名中年大叔正是当日押解货车的二者之一,听到他的叙述,叶戈尔才知道自己昨晚醉倒在了吧台,一直到酒吧要打烊了,两名押解人员商量了一下,其中之一决定先把他带到自己的家里过夜,有什么事第二天再商量。

    “斯科特,”男子叫了其身后的男孩一声道,“快去把你阿特金斯叔叔叫来,就说昨晚带来的那位银发哥哥醒了,快去。”

    男孩听了转身就去了,小女孩见自己哥哥走了,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了看叶戈尔,而后也转身跟着自己的哥哥跑了出去。

    “勇敢的少年啊,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会醉成那样躺在那里?”

    叶戈尔把自己来到基辅城后的经历一说,告之前者自己是如何被守门卫士挡下,又是如何遇到了那名好心的小姐姐,再到后来他们二人去了酒吧,女孩教给他在帝都生存的一些窍门,如何拓展自己的人脉,怎样才能打入军部参军,甚至是如何能成为一名骑士等等。

    叶戈尔听得认真,那女孩也似讲得头头是道,二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再之后的事…

    他就都记不得了。

    很快,当日押解马车的另一个被称作阿特金斯的男子也来到了,几个人把事情前后一说,一合计…

    农房主叹了口气道,“少年,看来你是被小偷给骗了。”

    “小偷,你是说…”叶戈尔虽然粗枝大叶,但是他这一反应才瞳孔一张道,“…那个女人拿走了我的钱袋和行李!?”

    “嗯,看手法该是错不了,帝都境域内什么样的人都有,自然也有不少小偷,不过本地人并不好骗,他们通常会去找那些乡下来的外乡人,”农房主从妻子手中接过夹有起司的面包,和一片牛肉递给叶戈尔后继续道,“因为本地人警觉性比较高,不好骗,而且日后容易遇到,所以有些小偷们会在城门口观察进城的人,如果认准了是没有警觉性的外乡人,尤其是落单的,好对付的,他们便会找机会下手。”

    没有警觉性,落单,年幼容易对付……

    一向靠打猎为生的叶戈尔,到了帝都的第一天便成了别人的猎物。

    另一个叫做阿特金斯的男子年纪稍轻一些,他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分析道,“而且想必你在酒吧时喝下的酒水也被她做了手脚,不然凭少年你的身手和体魄,不会醉到现在才醒。”

    叶戈尔吃着手里的面包和牛肉,咬牙切齿地心头忖道,“我…

    我可是来帝都出人头地的,怎么一下子成了这样的笨蛋?我的老家可没有那样该死的坏蛋啊!”

    “好了好了,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去想了,”农房主的妻子插话问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来帝都是想做什么呢?”

    “我叫叶戈尔,来帝都是…”叶戈尔顿了一下,想到了昨日在城门口,看到的那队威风凛凛的家伙们而后道,“我要做一名骑士。”

    ………

    吃过了午饭,叶戈尔将自己随身带的佩刀放在了农房主的家里,然后跟阿特金斯一起惊了帝都基辅城。

    今天的叶戈尔穿着一件十分不和尺寸的宽大皮衣,想来那个女贼连他离村时穿的大衣也给偷走了,只得找农房主借了一件。

    在进城的时候,叶戈尔左看右看地没放过一个角落。

    阿特金斯看他的样子好奇道,“叶戈尔,你在找什么吗?”

    “哦?啊…”叶戈尔瞪着眼睛四处望道,“我在找那个该死的骗子。”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哪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的…”阿特金斯摊手道,“像那样的骗子小偷啊,通常在一个地方得手了,如果收货丰富,就会找地方躲一阵子,如果少也至少会换一个地方的,通常被他们偷的外乡人,如果在帝都没有亲戚或认识的人收留他们,用不了多久也就回乡下去了,这样风险也小,通常小贼都会把目标定在这样的人身上。”

    “真该死…”叶戈尔心头骂道。

    当进了城,叶戈尔觉得眼前一亮,他被基辅城内的繁华景象惊呆了,形形色色的人,漂亮结实的石砖房,在街道上做买卖的商人,衣着华丽的女子。

    “真壮观啊…”叶戈尔不禁叹道。

    “嘿嘿,迟些再带你逛集市吧,我现在先带你去‘王族’们住的宫殿去看一看,”阿特金斯带着叶戈尔行路,想起了上次的事还道,“上次可真是谢谢你了,不然受‘雪盲症’影响的我和阿基姆一定逃不掉的。”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嘛,嘿嘿。”叶戈尔在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番。

    “说起来,后来你是怎么摆脱那只白熊的?”男子问道。

    “这…这个嘛……”叶戈尔一时哑言,转念想想赶忙答道,“是这样的,这个白熊啊,虽然短距离奔跑的速度极快,但是他们的主要食物还是鱼啊、海豹的,那天它袭击你们的马车,其实也是要去抓那只大马,它对人还是很陌生的,那天看我也不跑,它也没敢动,等你们都走了,想来是看我太瘦没什么肉,索性就走了吧。”

    “哦,是这样啊,”阿特金斯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那天大白熊把自己两个人打倒之后,的确就是奔着大马去的,转回头对叶戈尔道,“你们北方部落都这么了解白熊吗?”

    “差…差不多啊,嘿…嘿嘿……”叶戈尔心道,“大白根本就是我养的嘛。”

    叶戈尔怕前者在这个问题上追问下去自己漏了破绽,便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那天拉马车的马真的好大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马呢,是什么马啊?”

    “其实我跑了十几年的马货,这种大马我也是在去年才见到的,”阿特金斯回想着答道,“这大概是在北方的这些‘王族’打下‘基辅城’之后成立了‘罗斯帝国’成了势力,西方的‘盎格鲁人’为了交好供奉来了一匹特别特别巨大的马匹,据说那匹大马比我们用来拉货的大马还要大上半倍,而且体毛极长十分耐寒,‘王族’们便让以这匹马作为种马与其它马匹交.配,混出的马种便用来拉送货物十分便利,尤其在你们北方部落,普通的马根本耐不住那里的寒气。”

    “哦,是这样啊…”叶戈尔点头道。

    “到了,这里就是‘

    王族’们居住的‘宫殿’了。”

    阿特金斯不说叶戈尔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在他身旁的是一堵高大结实的墙壁,待阿特金斯说了,叶戈尔后退数步,这才发现,原来这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的墙壁里面,是一座构造华丽的巨大宫殿。

    “好…好大啊……”

    原来宫殿的四周围了高大厚实的一堵墙,这所谓的‘宫殿’乍看下来,倒更像是小一号的城池,这么想来如果他日东窗事发,即便敌军攻得破基辅城,那能不能攻破‘王族’们的宫殿,那则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

    “几乎当初从极北之地来的所有人都住在这座宫殿里,也有少数斯拉夫人住在里边,能在这座‘宫殿’里面生活的,不是‘王族’、‘贵族’,就是有‘爵位’在身的显贵,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连宫殿的门口都没进去过呢。”阿特金斯仰望着这座巨大华丽的宫殿感叹道。

    “这…这样啊……”叶戈尔倒咽口口水,喃喃道,“那…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住在这座宫殿里呢?”

    叶戈尔突然冒出个想法,如果能成为这座宫殿里的一份子,那么一定就有能力帮助村子摆脱穷困。

    “啊?”阿特金斯仿若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当下竟是轻叹一声转口道,“少年啊,我忽然觉得那个女贼偷你,或许并非全是坏事。”

    “嗯…啊?”叶戈尔听得一愣。

    阿特金斯摊手道,“如果说真的让你在帝都当中落了脚,那么抱着你现在的想法,也一定会处处碰壁,最后也难有善终,如果你丢了东西能够知难而退回到你的老家的话,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什么?”叶戈尔的脑海里回想起昨日间那位女子说的一句话…

    “……遇上我算是你的运气,会给你省去不少弯路的。”

    原来…省去不少弯路就是让我直接回到乡下的意思吗……

    看罢了宫殿,二人在城中闲逛,阿特金斯继续给叶戈尔讲解着帝都之内的阶级划分。

    “‘极地’之中来的‘王族’们相信人的地位是在出生的时候便决定了的,是上帝赐予的,任何强行改变它的人都是对上帝的不敬,根据‘罗斯帝国’的律法,最严重的可以处以死刑和分尸之刑,而且即便‘王族’们不去理睬,‘教会’和‘教皇’也有权利使用活人‘祭祀’的仪式来平复上帝的不快,”说着阿特金斯无奈地叹气道,“所以说啊,奴隶即是奴隶,平民即是平民,地主即是地主,贵族即是贵族,每个阶层的人都有其特定的生活领域,所以像我们这种平民,是绝对不可以住进宫殿的,这即是身为平民却觊觎‘贵族’们的生活,按照律法他们打死你都不为过的。”

    “什…什么!?”叶戈尔心头咂舌,“又…又要打死我,昨天那个女骗子也说过类似的话啊,帝都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眼下已是黄昏,二人坐在路边,叶戈尔身上的失落,阿特金斯自然是察觉得到,其心头也只得无奈道,“已经动摇了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是绝对无法在帝都出人头地的,对于这样的孩子,或许真的还是回去他的家乡更好吧。”

    “阿特金斯先生…”叶戈尔忽然道。

    “嗯?”

    “一定还是有些什么办法,可以进到那座宫殿的吧?”叶戈尔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阿特金斯。

    阿特金斯一怔,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少年眼中的那股坚毅,他只得无奈地望着夕阳轻笑道,“你这么一说,作为我们拉斯夫人,的确还有一个办法。”

    “是…是什么!?”叶戈尔闻言十分兴奋。

    “那就是…”阿特金斯看着叶戈尔道,“成为‘骑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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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小僧介绍:
残唐五代,藩镇割据,战事不断,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这个民不聊生的年代,人们开始置疑当权者的统治,新的理念开始浮现,宗教信仰成了当下人们精神的寄托, 而此时在太原境内的五台山上,有一个孩子,对一切还很迷茫,前方的旅途是不曾预见的,看着人来人往,潮涨潮汐,他的脚印印刻在来时的路上,然而当旅程结束后,他又该何去何从? 感谢读者的每一次点击收藏以及打赏支持,小胖倾心创作的《五代小僧》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五代小僧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五代小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五代小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