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湖卷 1071章 我踏雪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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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青丝被汗水沾湿,一绺一绺的披散垂落,裸露在外的香肩留有些许甜蜜的红痕,脑袋枕在秦林肩窝,睡相十分可爱,唯独清秀jīng致的瓜子脸带着几道泪痕大约是情郎昨晚的攫取太贪婪吧。
秦林已经醒来,永宁轻盈娇柔的身体压在他胸前,就像一只无辜的小鹿,格外惹人怜爱。
心中没有yù念,只有怜惜,伸手轻轻拂了拂永宁额角的发丝,看着她腮边的数道泪痕,不禁暗道一声惭愧。
好在她呼吸均匀轻缓,睡相恬静可爱,红晕未裢的瓜子脸,明明白白的盈满了甜蜜和满足,总算叫他的负罪感减轻不少。
低下头,在永宁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吻。
少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樱桃小口发出轻柔的呢喃:“姐夫,不要丢下我……”
秦林一怔,然后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肩背:“小可怜,姐夫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听到情郎的声音,永宁满足的笑了,娇躯在他身上磨磨蹭蹭,舒服得轻轻哼“哼,活像只特别依恋主人的小猫咪。
两人钻在干草枯叶和衣服堆成的被窝里,浑身上下什么都没穿,永宁这么一磨蹭,秦林顿时yù念大炽,要不是看在她身子娇弱,真恨不得将她再次采撷一番。
“什么东西呀,硬硬的顶着”永宁柔软的小腹被顶得很不舒服,伸手抓住那东西推了推,然后不停的扭动身子,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秦林那熟悉的面容,只不过为什么姐夫的脸这么红,好像忍得很辛苦呢?
小姨妹太天真可爱,姐夫就只能满脸无奈。
呀!永宁忙不迭的松开手,瓜子脸红得快要滴出水来,一双眼睛蒙上了湿漉漉的水雾,看也不敢看秦林一下。
“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秦林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显然忍得很辛苦,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还稍微好点,昨夜黑暗中一夕欢愉,品尝过少女轻盈娇柔的滋味,再要忍住真得huā费多少倍的努力。
永宁羞得几yù晕去,忙不迭的从秦林身上逃开,刚刚撑起娇躯,忽然又嘤咛一声,重新缩回了被窝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姐夫,你,你转过去……”
真是个害羞的小姨子啊!
秦林笑笑,背转过身,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永宁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已经,已经穿好了。”
秦林从“被窝”里起来,不慌不忙的穿着衣服。
永宁开始别过脸不敢看,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芳心扑通扑通乱跳,两只手绞着衣角小脸儿红通通的煞是可爱,那种娇羞无那的小
模样,格外楚楚可怜。
秦林暗自好笑,都已经有过了肌肤之亲,永宁还这么害羞得紧,倒是既有趣又可爱,真叫人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呢,而且,似乎更加容易激起内心深处某种邪恶的yù望。
“姐夫”永宁低低的叫了一声,昨夜迷迷糊糊,又是伸手不见五棒的黑暗,天明之后阳光透过积雪照入洞中,互相看得清清楚楚,反而比昨夜更为娇羞。
秦林哈哈一笑,正待调笑她两句,就听得外边有个粗嗓门在叫嚷:“这里,这里有个山洞,快过来!”
紫禁城,储秀宫,在晨曦照亮之前,整夜灯火通明。
郑桢彻夜不眠,她借口皇次子朱常洵有些不适,把万历打发回了乾清宫,宫女们在内间照顾朱常洵睡觉,她自己则坐在外间铺陈华丽的软榻上,一张俏脸已是yīn沉沉的。
想到秦林,她隐隐有些心痛,有些后悔,从今往后大概和他再也会不到从前了吧,不,也许从入宫之前的那最后一次见面,就已经……………,
张鲸手持拂尘对面而立,这位司礼监掌印、内廷首领,此时的面sè十分尴尬,脸上挂着副无可奈何的讪笑:“启禀娘娘,全怪老奴手下那群猴崽子们力事不力,竟然惊走了秦伯爷不过说起来,秦伯爷也太不识好歹了,带着长公主彻夜不归,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也担待不起啊!”顺公公在旁边撇撇嘴,神情大不以为然,张鲸你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秦伯爷能溜之大吉吗?我看坏事几的就是你!
小顺子在郑桢身边最为受宠,将来朱常洵如果真的夺嫡成功,他岂不是第二个冯大伴?张鲸上赶着贴过来,他可有点不乐意了。
不过,张鲸是正儿八经的司礼监掌印,小顺子只是靠郑桢撑起来的虚火,就算有什么不满,他也不敢宣之于口。
听得张鲸这么说,郑桢先有八分不乐,薄薄的嘴皮紧紧抿着,盯住张鲸的脸,半晌才厉声道:“张司礼,本宫这次是听了你的话,如果真出什么纰漏,都着落在你身上!”
“老奴省得,老奴省得”张鲸装出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其实并不真的多害怕,他做到司礼监掌印,已是紫禁城大管家的身份,就算太后、皇后也要给他三分薄面,靠拢郑桢也不过是利用她对付秦林,攫取更多的政治利益,并不意味着有多怕她。
郑桢冷笑两声,又道:“张司礼省得什么?须知纸包不住火,永宁出宫几个时辰,已是破例之举,这次彻夜未归,到了午时李太后念经时问起,你怎么交待?”女子外出一时半会儿倒也罢了,如果整夜不归,必定名节全毁,这件事闹大了将会是一桩罕见的皇室丑闻,即使宠冠六宫的郑桢,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受牵累。
张鲸的肿泡眼里,闪过一丝狡诈,然后拍着胸脯慨然道:“如果真是那样,只能往秦伯爷身上一推三六九了,老奴拼着受个关防不严的罪过,守皇陵、发南京编管、抄家灭族,都是老奴一身承受,断断不连累娘娘。”
放屁!
郑桢眼睛猛的一眯,贝齿在嘴唇上咬出了深深的印痕。
张鲸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郑娘娘,如果丑闻真的曝光,秦林是死定了,但张鲸的责任远没有那么严重,秦林是东厂督主,他神不知不觉的带走了永宁,张鲸关防内外固然失职,可秦林才是罪魁祸首。
但要反驳,却也无力,因为张鲸对郑桢使的同样是阳谋!
如果永宁迟迟不归,事件终究纸包不住火,秦林是必定要倒霉的,那么郑桢在夺嫡之争中就失去了一条臂膀,为了夺嫡,她将不得不更加依赖张鲸,也就必须利用宠妃身份在万历跟前大吹枕头风,尽力保住张鲸。
老阉奴安敢欺我!郑桢胸中腾起无明业火,脸上笑容却依旧莞尔:“张司礼这片苦心,本宫已经晓得了,如果真有万一之事本宫必力保张司礼圣眷不衰。”张鲸笑了。
做到司礼监掌印,分属内相的地位,哪里会真的卖身投靠郑桢?最多互相利用!
从一开始,张鲸就设好了计谋,要在郑桢和秦林之间拨弄是非,最终达成他的yīn谋:如果秦林和永宁在小土屋有了不轨之事,就如飞蛾落进了天罗地网,从此把柄cāo于他手:万一秦林逃走,同样在他算计之中,到午时前后,李太后通常会召这个女儿过去礼佛念经,那时候把永宁彻夜未归的真相抖搂出来,秦林同样死定,张鲸的责任相对较小,又将获得郑桢的死保,平安过关的可能xìng极大,却从此铲除了一个劲敌,为彻底除掉张诚张小阳派系扫清了障碍。
到时候,锦衣卫有刘守有,东厂秦林倒台,邢尚智可以杀个回马枪,内廷逼倒张诚叔侄,更有宠妃郑桢相助,参预夺嫡之争,岂不尤甚于当年兼总内外的冯保冯司礼么?
张鲸的算盘打得噼啪直响,在得知秦林带着永宁逃走的消息之后,他派人给*泰来等大内高手下达了命令,一定要布设天罗地网,或者抓住他们,或者缠住他们,让永宁在午时之前无法回宫!
洞中,永宁小脸儿煞白,秦林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拔出腰间所带掣电枪,死死盯住洞口。
有人一掌击在积雪上,震得鼻浆碎玉四散,接着石头被搬开,洞口显出了人影。
砰!
秦林毫不迟疑扣动了扳机,掣电枪清脆的枪声在石洞里炸响,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叫,那人胸口血huā绽开,被子弹的力量带得往后仰天栽倒。
外面的大内高手们先是一惊,接着不怒反喜,大声叫道:“找到啦,找到啦!姓秦的在这里!”“哦,找到了吗?”
桦树林深处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白霜华一袭白裙,双手负在身后,踏着皑皑白雪不徐不疾的走来,姿态潇洒不群。
楮泰来瞳孔猛的一缩,他分明看见,踏雪而来的白衣女子,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淡得几乎看不到!
荆湖卷 1072章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教主姐姐来了!”洞窟中的秦林直想哈哈大笑,正要和永宁解释,突然之间笑容变得有些尴尬。
貌似这种场合下见面……
洞外又是另一番光景。
“什、什么人?!”
“御马监勇士营在此办事,无关人等速速走开!”
“女侠何门何派,师承哪位前辈?在下沧州通背拳何三爷嫡传……”
大内高手们七嘴八舌的叫嚷,有的好言相劝,有的厉声恫吓,还有人干脆报出师承门派拉交情。
这番举动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大有深意:江湖上三种人不好惹,僧道、妇女、残疾,但凡此三类人行走江湖,必有惊人的艺业。何况昨天大雪纷飞,周遭人迹全无,白衣女子1072章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能躲过众高手的耳目,自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众大内高手不论是好言相劝,还是攀扯交情,嘴上说的各自不同,脚下却很有默契移动,暗中布成圈子,隐隐将白衣女围在中间,手要么伸向腰间的刀剑兵刃,要么悄悄解开挂在后腰的皮囊,将暗器捏在指缝里。
杀机四伏!
见属下已做好雷霆一击的准备,褚泰来嘴角浮现出一丝狰狞的冷笑,不慌不忙的拱拱手:“不敢请教尊驾高姓大名?此非善地,奉劝尊驾早早离开,免遭池鱼之殃。”
这番话就软硬兼施了,似乎还留着些许余地,可褚泰来说话时,双脚足尖微微向内撇,已给众位属下传递了信号:事关重大,不能泄漏一丝一毫的风声,此人无论如何留不得!待她真个转身离去,立刻下手!
“权阉走狗,为虎作伥!”白霜华心头冷笑。
她是何等人物,早将众大内高手的举动尽收眼底,并不曾发一言,缓缓从怀中取出银面具扣在脸上,遮住了美丽绝伦的脸庞,唯独双眼位置的窟窿里,1072章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透出寒冰与烈火交织的慑人目光。
白衣女,银面具,众大内高手顿时震怖,齐齐从心底吼出四字:魔教教主!
江湖传言魔教教主已练成白莲朝rì神功最高境界,与当年令永乐大帝食不甘味寝不安枕的唐赛儿一般无二,令厂卫鹰犬和大内高手谈虎sè变,那是何等厉害!她居然会现身此地,又岂会善罢甘休?
不等褚泰来下令,众高手已经发动,凌厉的剑光如蛟龙出海,三柄长剑交错着剪向白霜华上三路,流星锤好似彗星飞坠,一溜乌光直奔天灵盖,龙凤金环、月牙短戟前后合击封死退路,又有喂毒的透骨钉、铁蒺藜,带着碧幽幽的寒光分取前胸后背各大要穴。
狮子搏兔必出全力,大内高手们合力发出雷霆一击,势必将这位威震江湖的魔教教主斩杀当场!
白霜华动了,双足在雪地上重重一踏,身形原地岿然不动,双手挥舞时快时慢,带着某种令人目眩神摇的韵律,舞动的手臂幻起一连串残影。
青丝如瀑,白衣胜雪,恍惚间众人眼中,宛如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法像示现,浩大庄严,无懈可击。
法身既已示现,诸邪自然辟易。
三柄来势凌厉的长剑突然停在空中,如蛟龙被伏魔金刚镇压,半分也挣挫不得,接着剑身寸寸断裂坠落于地;流星锤以比来时快上数倍的速度倒飞回去,握着锤链的手,虎口迸裂鲜血直流;龙凤金环双双折断,使金环的老者胸口塌陷,月牙短戟倒栽,插进使戟的瘦子喉头;透骨钉、铁蒺藜怎么来怎么去,又回到了原来主人的身上,只不过是,深深扎了进去!
褚泰来瞳孔猛的缩紧,别人看不清楚,他功力较深看得分明,魔教教主右手食中二指屈伸不定,弹碎了三柄长剑,接着从中间穿过龙凤金环,狠狠拍在老者心口,左掌托天震飞流星锤,顺势下劈,夺过直刺的月牙短戟随手掷出,刺穿了使戟那瘦子的喉咙,最后双掌一引一带,使出炉火纯青的yīn柔劲儿,接住喂了剧毒的暗器再反掷回去,杀死了它们原来的主人。
这连串动作刚柔相济yīn阳互生,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快得令人难以想象。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一个照面下来,就有四名大内高手死于非命,侥幸逃得xìng命的三名使剑高手和那拿链子锤的,即刻朝后飞退。
哪里退得了?白霜华如影随形般欺近,顿时剩下四人也即刻了账。
“杀!”大内高手们红了眼睛,数十人一起蜂拥而上,魔教教主再厉害,也挡不住大伙儿人多势众吧。
“不可!”褚泰来立刻出言阻止,可根本来不及,众高手已将白霜华围在中间,十八般兵器和各路外门兵刃齐齐招呼。
却见白霜华身形一闪,人群中顿时白影晃动,不停传出一声声令人牙酸的沉闷响声和嘶吼惨叫!
白霜华四下游走,身形如烟似雾不可捉摸,大内高手们往往只差毫厘就能击中,却总被她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然后出手反击,必取一人xìng命。
如果是经制军队在此,或者拉开距离施放火器回环轰打,或者铁骑结阵奔驰冲突,或者长枪大戟如墙而进,但凡有百十jīng兵,白霜华便只能退避三舍。
偏偏勇士营的这些个大内高手以武功高强著称,身上既没带火器,又不擅长结阵迎敌,正好被她所克制,冲进人群大开杀戒,说是以一敌百,其实她飞快游走,每一刻所面对的敌人不过三五人而已,哪里是这位魔教教主的对手?
拉开距离,施展分进合击之术,或许还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被她切入人群中,真真连半分胜机都没有了!
正所谓壮士断腕,褚泰来跺了跺脚,气急败坏的叫道:“弟兄们先退,秦伯爷勾结魔教教主,咱们和他打御前官司!”
魔教教主?石洞中的永宁吃了一惊,颇为诧异的看着秦林。
秦林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这可有点不好解释啊,难道告诉永宁,外头那位威风八面的白姐姐,也被他骗走了芳心?
众大内高手情知不敌,立刻四散逃走,白霜华又追杀掉三四人,见逃散得远了,也就不再追赶。
褚泰来率众逃归,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似丧家之犬……
白霜华摘下面具,站在洞口迟疑片刻,方才大杀四方的魔教教主,突然间就有些踌躇,跺一跺脚,转身要走。
秦林已从洞口钻了出来,这厮的脸皮厚如城墙,见状一记虎扑,不,分明赖驴打滚扑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抱住白霜华的大腿:“救命之恩未曾报答白姐姐为何要走岂不叫秦某惭愧无地么?”
你还会惭愧?白霜华撇撇嘴,冷若冰霜的容颜,却已有丝丝微笑荡漾:“你拿什么报恩?”
“人情债肉来偿,”秦林恬不知耻的笑着,爬起来紧紧抱住白霜华,像是一松手她就要飞了似的。
刚刚钻出洞口的永宁彻底傻了眼,手指头含在嘴里,一个劲儿的咬指甲,无辜的眼神望着秦林和白霜华:天哪,这还是英明神武的秦姐夫么?
秦林对白霜华使出赖驴打滚抱大腿的必杀技,顿时高大巍峨的形象在小姨妹心目中寸寸迸裂,节cāo掉落满地。
“放开,”白霜华粉面微红,轻轻挣开秦林,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儿有点酸。
秦林讪笑着放开她,耳中又响起传音入密之术凝聚成线的声音:“你抱我做什么?朱明伪朝的长公主,金枝玉叶何等尊贵,你和她、和她……哼,偏要来惹我这圣教魔女……”
殊不知白霜华声音是传音入密了,表情神态却没有作伪——也许是习惯了戴银面具,不善作伪,那股子小儿女吃醋的娇态,尽数流露无遗。
永宁看得彻底无语,直咬手指头:天,这就是传说中凶残毒辣,誓要推翻朝廷的魔教教主?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凶啊,不对,刚才她还杀了这么多人,看来她只对秦姐夫不凶。
又岂止是不凶?如果二人独处,那简直温柔得要命呢。
永宁本想上前和白霜华道声谢,但看见遍地大内高手的尸身,又小脸儿发白,不敢则声。
汪汪,汪汪汪!狗叫声远远传开,远处大黄狗吠叫连连,徐辛夷一袭红衣如烈火,陆远志、牛大力和大队亲卫番役紧随其后着地卷来。
陆远志在跟丢秦林之后,除了在附近寻找,还派人回京城报信,调齐了大队番役前来,徐辛夷得知消息比谁都着急,带着大黄狗就出来寻找,终于找到此间。
白霜华目力极佳,老远就看得分明,知道秦林和永宁再无危险,她不yù与徐辛夷啰嗦,转身便要离去。
秦林一把扯住,附耳低语:“今晚,镇水观音庵等我。”
白霜华粉面微红,略为迟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动作小得几乎看不见。百度搜索,书书*屋手打,书*书屋提供本书TXT下载。
佳人已去,秦林笑容格外无耻:哇咔咔咔,今晚,白衣女侠逃不出秦督主的魔掌!
正在摩拳擦掌,却见旁边永宁的小脸儿已红如朝霞,再看看她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朝徐辛夷看,咱们秦督主顿时以手加额,知道自己要头疼了。!!!
荆湖卷 1073章 是我勾引他
紫禁城,慈宁宫,自从万历亲政,李太后不问世事之后,这里就门庭冷落车马稀,唯有青灯古佛梵音呢喃,香烛的青烟袅袅飘散,rì复一rì年复一年。
所幸,还有女儿永宁长公主朱尧媖在身边侍奉。
过去的十多年里,李太后几乎把全副心思放在了长子朱翊钧和次子朱翊镠。但现在,朱翊钧成天赖在郑桢的储秀宫,只是每天到母亲这边早晚问安而已;朱翊镠还没有离京之国,倒是走得勤快,可几乎每次都要向母亲诉苦,说河南卫辉府正在建设的潞王府不够庄严豪华,说之国的huā费实在浩大,中心思想就两个字:要钱。
此时此刻的李太后,和所有溺爱孩子的母亲没有任何区别,她丝毫不埋怨万历“娶了媳妇忘了娘”心下只怪着郑桢那狐狸jīng迷走了儿子的魂,她也不曾责怪潞王掉进了钱眼里,倒巴心巴肠的想办法替他从国库里弄到更多的钱。
无怨无悔。
不过凄清空寂之时,反倒是过去很少得到母亲关怀的永宁长公主朱尧媖,常常到慈宁宫来存问,善良的永宁并不怨恨昔年母亲的冷落,也不打算从母亲这里得到除了亲情之外的任何东西,总算给李太后rì渐冷落的生活,增添了一丝丝温暖。
李太后也对永宁越来越好,为早年对待女儿的冷漠,她终于感到了惭愧,并且试图做出某种弥补。
钱,永宁是用不着的,权,大明出不了太平公主,身为女子,能觅得有情郎寄托终生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偏偏在这上头,李太后仍然帮不了女儿,前次错选了肺痨驸马梁邦端,永宁还没嫁出门就落了个望门寡,现在要嫁个如意郎君又谈何容易?
这就是明朝女人的悲哀,即使公主也不能例外,只要写过婚书,哪怕已经退掉,哪怕死了的梁邦端连永宁的小指头都没碰到一下……
><首><发>可心酸总是免不了的,自己青灯古佛就罢了,难道如huā似玉的女儿,正当青chūn妙龄,就这么做个带发修行的尼姑子?
当然,毕竟是公主嘛,急于攀龙附凤的人还是不少,但以永宁柔弱高洁的xìng情,嫁与那些人还不如让她死了呢!
慈宁宫的佛堂里,李太后枯坐蒲团,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一下一下的捻动念珠,想着永宁的终身大事就愁眉不展。
“怎么殿下这时候还没来?”随侍的宫女朝门外的同伴打着眼sè,因为太后已经几次三番的朝外面看了。
往常这个时候,永宁早就来到了母后身边。
门外的宫女以常人很难发现的细小幅度摇了摇头,宫门外的小〖广〗场和长长的甬道,都没有永宁窈窕的身影。
李太后心中莫名的一阵烦乱,毕竟是母女,冥冥中存在某种感应吧,从昨天傍晚开始,她就有些心绪不宁,现在她迫切的希望见到女儿。
念佛声停下,李太后吩咐宫女:“去永宁那里请她来。”
宫女领命而出,脚步刚刚跨出慈宁宫的门槛,外间随侍和洒扫的宫女太监就开始交头接耳,然后便有几位步履匆匆的离开,只稍稍走远几步,脚下加速变成了小跑。
紫禁城里关注此事的各方,很快得到了李太后传召永宁的消息。
“张鲸,阉奴老匹夫!”郑桢斜倚在储秀宫的软榻上,托着香腮的手,中指轻叩太阳穴,额角白净的皮肤之下,青筋一跳一跳的。
郑桢不是傻瓜,渐渐发觉秦林心若渊海,已超脱她所能想象的范畴,甚至让她隐隐畏惧,正好张鲸向她靠拢,自是求之不得:能够坐拥左膀右臂,借张司礼衡秦督主,有什么不好呢?
谁知张鲸包藏祸心,竟要置秦林于死地,偏偏形格势禁之下,郑桢还必须为他背书,在万历面前力保张鲸,才能为将来朱常洵夺嫡留下一份力量。
和秦林毕竟是有默契的,换了张鲸,只怕未必……
郑桢碎碎念的时候,张鲸正端坐司礼监,饶是他心机深沉,yīn恻恻的脸上也会偶尔露出喜sè,时不时还假装抬头望远,瞟一眼衙门里新安的那座西洋钟,然后飞快的收回目光,重新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
提督东厂武昌伯秦林,这样一位强大的对手即将倒下,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大笑三声的。
要不是不想自己在里头牵扯太深,免得节外生枝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另外还顾虑着郑桢的仇恨,张司礼甚至在昨天半夜里,就恨不得冲到慈宁宫,大声告诉李太后:您的女儿永宁彻夜未归,和秦林那混小子待在一块,估计已经不是黄huā闺女了!
单是想想,张鲸心头就爽得要命!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在胜负即将揭晓的一刻,还老老实实的坐在司礼监,至少在这里,还可以欣赏老对手张诚的郁闷,以及最后时刻的绝望。
张鲸坐着司礼监正中间的公座,下首第一个就是排名仅次于他的张诚,此刻的小张伴伴勉力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可他额角已微微见汗,比平时更频繁的端起茶杯,更是暴露了内心的焦急。
张小阳和另一名年轻太监脚步匆匆的走进衙门,前者竭力压抑着慌乱,后者干脆喜形于sè了,分别走到张诚和张鲸身边,附耳低语几句。
张诚面sè大变,李太后到底还是派出了宫女前往催请,一旦找不到永宁,事情便再无挽回!
“快,快想办法拖延时间!”张诚立刻打发张小阳出去,能拖一刻是一刻。
可惜连他自己也差不多快要绝望了,纸终究包不住火,李太后已经生疑,再使什么手段又能拖多久?何况在这节骨眼上如果做得太多,恐怕要给自己招来更大的祸患。
罢罢罢,听天命尽人事吧!
慈宁宫门前,气氛显得格外诡异,太监宫女们似乎畏惧着什么,又在期待着什么……
终于,李太后派出去的老宫女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两名永宁那边的宫女,其中一名叫做惜画的,是永宁身边最受宠的。
老宫女神sè焦急,整张脸都快要扭曲了,又气愤,又惶恐,完全不知所措。
惜画和小姐妹脸sè如同蜡纸,腮边挂着珠泪,身子微微发抖,如果永宁彻夜不归的丑闻传开,她们这些人通通活不了!
太监宫女们目送她们走进慈宁宫,人人脸上表情各异。
不曾奉李太后诏命,两名永宁身边的小宫女留在了院子里,老宫女独自进去复命。
这老宫女服侍李太后好些年了,太后见她神sè就知道有异,眉头一剔,声音竟有些儿发颤:“永宁呢?她没跟你一块过来?”
老宫女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汗珠子颗颗往下落,吓得不敢开口回答。
“说话!永宁她到底怎么了?!”李太后情急。
老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忙道:“永宁长公主、长公主她……”
“母后,儿臣不过是偶染风寒,不yù您担忧挂怀罢了。”
宫中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但见永宁长公主朱尧媖俏生生的走过来,雪白的瓜子脸带着红晕,额角微见香汗,樱桃小口微微张开,喘气吁吁,显然走路比较急。
当然急了!
秦林一路快马加鞭将她送回紫禁城,然后立刻赶到慈宁宫,堪堪准时赶到,这才没有撞破相!
永宁这一路是小跑着过来的,本来两条腿就酸软乏力,没奈何只得咬牙苦忍,心头不禁暗暗抱怨秦姐夫,昨夜干嘛那么用力?讨厌!
当然,这抱怨也是带着甜蜜的味道……
李太后一看到女儿,漫天的愁云就散了开去,站起来招招手:“我儿,过来给母后看看,脸sè有些发红,莫不是风寒,是风热?”
那是热,昨晚先冷得不行,后半夜嘛,又变成汗流浃背……
永宁脸蛋越发红了,迟疑着走过去,朝母亲拜下请安,忽然嘤咛一声,身子歪了下去。
双腿酸软乏力,有一处羞人的所在更是又酸又涨,永宁本来身子就弱,勉力小跑到这里已是极限,跪拜时却露了馅。
谁让秦林辣手摧huā来着?也不看看人家小姑娘身子多娇嫩,huā骨朵似的!
李太后一把搀住永宁,脸sè就已变了,知女莫若母,今天见面就觉得女儿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似乎少了点什么,又好像多了点什么,再看她这个样子,李太后过来人,差不多就明白了七八分。
挥挥手屏退随侍的宫女,偌大的宫室里只剩下母女两人,李太后厉声道:“尧媖,抬起头,看着母后的眼睛,告诉我,他是谁?”
永宁的脸红得像朝霞,双手绞着衣角,就是一声不吭,绝不肯出卖秦林。
这个笨女儿啊,哪个小子干的坏事儿?李太后又气又急,忽然心头一动:“是不是秦林!”
啊?永宁吃惊的捂住了小嘴,抬起头,看到母后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母后,罪过全在儿臣,是、是儿臣……勾、勾引他的!”永宁双膝跪下,谁也想不到,这么害羞的永宁,竟能含羞忍耻说出勾引两个字。
李太后又心疼又哭笑不得,摩挲着女儿的头顶,怅然道:“是他,母后就知道是他!既然如此……”(未完待续
荆湖卷 1074章 坦白从宽
永宁出乎意料的在李太后召见时回到了宫中,紫禁城内的诡异气氛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波谲云诡。
张鲸和张小阳叔侄俩长长的松了口气,看来永宁彻夜不归的事情并没有揭穿,秦督主就不会倒台,大概张司礼暂时还没机会向他们动手吧。
不过,孤男寡女在冰天雪地里呆了整晚,身子柔弱的永宁还能活蹦乱跳的回到慈宁宫,他们到底是怎么取暖的?只怕有些事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深究起来,终究是个大大的隐患哪!
不同于急忙奔走救援秦林的张诚叔侄,张鲸是安坐在司礼监得到消息的,得知永宁回宫的一刹那,原本优哉游哉咂着茶水的张司礼,手突然一哆嗦,整盏茶打翻下来,茶叶茶水**的浇在胸口。
永宁及时回宫,意味着全盘打算彻底泡汤,非但没能一举扳倒秦林,还在郑桢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如果秦林倒台,郑桢谋求废长立幼就只能选择与张鲸合作,现在秦林平安无事,她会不会对张鲸之前的行为展开报复?
以至于片刻之后,狼狈逃回的褚泰来禀报了大内高手们惨重的伤亡情况,以及魔教教主白霜华现身相助秦林的消息,都没能让张鲸更加震惊。
张司礼拍着桌子,恨恨的道:“怪不得,怪不得秦某破了那么多魔教妖匪的案子,原来他早和魔教教主有勾搭!只怕都是做戏给朝廷看!”
褚泰来倒是松口气,看看张司礼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就帮着道:“张司礼英明!属下瞧那魔教教主和秦贼很有点不清不楚,多半早就勾搭成jiān。”
张鲸一愣,接着就想大哭一场,连魔教教主都帮着秦林,我容易吗我?不就是少个小**吗,太欺负人了!
(九天霄汉之上,威严浩大的吼声如金铁交鸣:太监没人权!奥公公已出宫,某香蕉再不加更,切小**!喵~)
可现在的张司礼就算知道秦林和魔教教主有勾结,也找不到切实的证据,难道还能把勇士营这些大内高手出去陷害公主,结果被杀了个稀里哗啦的事情抖搂出来?
更加紧迫的是,他极有可能面临郑桢的报复!
张鲸实际上把郑桢摆了一道,偏偏还没能得逞,郑娘娘的夺嫡大业有秦林这个已经被证明更加可靠的盟友,会不会抛弃张司礼,并对他还以颜sè?
想到这个问题,张鲸就头疼得很,他烦恼的抓着头发,在房间里团团转圈子,刚才模模糊糊似乎想起点什么,又被褚泰来岔开了……天无绝人之路,他猛然一拍脑门:“对了,秦林和魔教教主勾勾搭搭,那么他之前破的案子,导致王娘娘失宠的真假孙怀仁案……”
老jiān巨猾的张鲸张司礼,顷刻间心头有了定计。
接下来他一溜小跑去了储秀宫,故意不擦汗水,额角虚汗淋漓,装出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前来向郑娘娘请安。
郑桢并不曾责备张鲸,反而柔声安慰他,让他继续为己效力,丝毫也看不出来就在不久前,得知被张鲸摆了一道,盟友秦林极有可能倒台时的懊悔和怨愤。
郑桢微笑着说:“张司礼与秦伯爷过往恩怨,本宫亦知道,既为本宫效力,今后须得戮力同心,过去种种,便既往不咎了吧!”
“老奴一时糊涂,娘娘宽宏大量,老奴今后必与秦伯爷和好言欢,为娘娘略尽犬马之劳,”张鲸感激涕零,拍着胸脯表忠心。
顺公公旁边看着,不禁暗暗摇头腹诽,真的戮力同心?恐怕你做不到,秦伯爷也不情愿哩。
可娘娘是个什么意思?顺公公揣摩着自家主子的心意,摸不到什么头绪,只能当她想效法万历的制衡之术,令秦林和张鲸为夺嫡大业努力争先。
真是这样吗?
郑桢温言劝慰,张鲸感怀莫名,一副贤妃忠仆的气象,可两人心头都跟明镜似的,从今往后恐怕只能应着四个字:貌合神离。
秦林回京之后,最初几天过得还算潇洒。
徐辛夷这马大哈,远远看见白霜华飞身离去,只道昨夜她和秦林、永宁三人待在一块儿,居然没想到别的上头,还为之前冤枉她劫走永宁而感到十分惭愧。
想到是白霜华救了夫君和表妹,徐大小姐原本有十分醋劲儿,也就只剩下三分了,迟疑良久,悄悄捅了捅秦林腰眼,扭扭捏捏的:“要不,你替我向她道个歉?”
不远处站着的牛大力和陆远志两个夯货,听到这话都笑得直打跌,徐夫人真是太实诚了,秦哥去给白大教主道歉,那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偏偏秦林猪鼻子插葱——装象,还要卖卖关子:“要去你自己去,”
徐辛夷蜜sè的脸蛋儿有些发红:“哎呀,怪不好意思的,你就替我去说声嘛,要不、要不将来见面多尴尬。”
乖乖隆的东!将来见面四字,那可意味深长啊……
莫说秦林这厮肚子里直笑,就连旁边的永宁,都在暗暗思忖:表姐老说我笨,我看她比我还笨哩,呀,以前没看出来,姐夫这么狡猾,将来……唉,永宁啊永宁,你和他还会有将来么?
不能怪小姑娘贪心呀,热恋中的女孩,总是希望得到更多。
可毕竟是大明朝的长公主,当今万历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秦林和她再两情相悦,那也不是随便就能拐走的。
徐辛夷兀自蒙在鼓里,骑着照夜玉狮子,快马加鞭送永宁回宫,还抢在了褚泰来一伙的前面。
昨天踏雪乌骓背着稻草假人没跑远,就在附近溜达,秦林找到它没花多少工夫,回家里报了个平安,正把儿子哄着睡午觉的张紫萱,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看起来根本不担心秦林。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所以秦兄命大得很呢,也只有粗枝大叶的徐大小姐才会替你担心呢,”张紫萱抿着嘴儿轻轻的笑,忽然以手加额,做恍然大悟状:“不对,她担心的应该是永宁吧,黄花闺女和你待一块儿,连小妹我都担心得很呢!”
貌似老婆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啊,比如相府千金……
在相府千金探询的目光下,秦林顿时有种被剥光衣服的感觉,赶紧讪笑两声,说要替徐辛夷去向白霜华道歉。
张紫萱轻轻的道:“道歉吗,可得有诚意啊,秦兄今晚上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秦林脚下绊在门槛上,一个趔趄差点栽倒,瞬间泪流满面。
哼,张紫萱撇撇嘴,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回来再收拾你!秦林暗暗发狠,不过现在还有一位等着“道歉”呢,只好暂且饶过张紫萱,悄悄溜去了镇水观音庵。
庵中厢房禅床之上,白霜华盘膝打坐,双手于胸前做莲花盛开之状,冰与火交织的双目半睁半闭,美丽的脸庞不悲不喜,妙相端丽圣洁。
若是虔诚的信徒见了她这般模样,怕不要立刻跪下顶礼膜拜!
可惜来的是个专会焚琴煮鹤的秦伯爷,这厮走进房中先也吃了一惊,接着就坏笑起来。
白霜华不理不睬,秦林也不恼,把门一关就贼忒兮兮的凑上去,在她罩着寒霜的脸蛋上拱了两嘴,然后毫不客气的把狼爪子伸到人家怀里。
心底有种亵渎的小邪恶啊!
白霜华忍住sāo扰,咬着贝齿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啊~~”
最后啊的那声,是秦林的狼爪子已经探到了yu女峰顶端,坏坏的捏了一下,令教主姐姐忍不住娇呼出声。
秦林附到她耳边,一边呵热气,一边坏笑:“真生气,白姐姐就不留在这里等我了。”
“哼,好sè无厌的坏蛋,谁稀罕你来?”白霜华的喘息越来越急,高耸的胸脯起起伏伏,紧紧绷着的脸蛋,已浮现出诱人的红晕。
秦林将玉人拥在怀中上下其手:“嘿嘿,我就是采花贼!”
“有yin贼,白衣女侠救我……”白霜华低低的喊着,然后再也绷不住了,幽怨的瞥了秦林一眼,咯咯的笑起来。
秦林眼睛一亮,玩起了采花贼逆袭白衣女侠的游戏……
当夜,秦林留在了镇水观音庵,威震京师各路宵小的白衣女侠,惨遭这个小yin贼的蹂躏。
可惜逍遥的rì子没过两天,某个下午在花园里赏雪的时候,被冷风吹到的徐辛夷终于想起了问题:如果白霜华在头天就找到了秦林和永宁,何必在冰天雪地里待上整晚?那么说来,当夜就只有秦林和永宁待在地洞里!
青黛清澈的眼睛写满迷惑:“呀,地洞里又不能生火,冰天雪地的,秦哥哥还好点,永宁妹妹身子骨弱,风一吹就倒的小姑娘,她拿什么取暖呢?”
说到这里,女医仙吃惊的捂住了小嘴,投向秦林的目光,说明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地洞不能点火,可**正好取暖嘛!
哇啊啊啊~~徐辛夷摩拳擦掌,不怀好意的盯住正假装逗儿子秦泽,其实心头发虚的秦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张紫萱很腹黑的摇摇头,唉,秦兄,小妹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我坦白,我交待!”秦林高举双手表示投降。
荆湖卷 1075章 绝不放手
“姓秦的混蛋!”徐辛夷得知真相之后,一拳头砸得秦林呲牙咧嘴。
青黛攀着肩膀安慰她:“别生气嘛,秦哥哥是够坏的,可他那也是迫不得已吧,永宁身子娇弱,是yīn盛阳虚之体,在大雪天里顶风冒雪,邪风寒毒入体,如果不想办法取暖补足阳气,说不定真的会死呢!”
秦林感激的看了看青黛,专业医生的权威解释真是及时呀。
青黛白了他一眼,悄悄吐了吐小舌头。
徐辛夷兀自气咻咻的,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剧烈起复,双手叉在腰间,杏核眼凶巴巴的盯住秦林,半晌之后又是一拳砸在他肩上:“那你还不想办法把永宁从宫里弄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装没事人!你做都做过了,难不成还把她扔在紫禁城里,孤零零的过一辈子?”
哎哟喂~秦林被砸得矮下去半截,假装愁眉苦脸,心头却是乐开了花,这才叫做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徐姐姐,先别打他,小心动了胎气,”青黛柔声安慰着徐辛夷,又冲着秦林做了个鬼脸儿:秦哥哥,你如愿以偿了吧?切~~
小秦泽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好奇的看着爹爹和两位姨,张紫萱把儿子抱起来,耳畔低语:“看到你爹爹有多狡猾了吧?小东西,将来可别学他哦。”
小家伙突然咯咯的笑起来,在母亲怀里扭来扭去。
张紫萱以手加额,看来这位小爷,将来也不是个安生的。
对徐辛夷的要求,秦林满口答应下来,不过要把大明朝的长公主从紫禁城里弄出来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徐辛夷气已经消了,由青黛劝着重新坐回铺着紫貂裘的椅子上,她感激的看了看青黛,忽然吃惊的叫起来:“呀,从来公主下嫁只做正妻,难道……不会吧?”
青黛抿着小嘴儿笑笑:“没关系呀,只要大家在一起开心,名分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永宁那么乖巧善良,难不成你还担心她欺负我们——嘻嘻,就算是公主,将来也要叫我们一声姐姐哩。”
秦督主的几位夫人,在婚前就是手帕交,彼此习惯以长幼相称,永宁过来玩也是这样。
女医仙的心比水晶还纯净,徐辛夷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这样你太亏了!我不答应!”
喂喂,秦林撇撇嘴,你们不要这么煽情好不好?他把脸一虎,没好气的道:“做了驸马爷,莫说平妻,就连纳妾都不行的,到时候把你们一个个都赶出去,老子干净利落的当个陈世美!”
好可怕,秦伯爷好重的杀气!侍立一旁的女兵丁将手指头含在嘴里,做出非常害怕的样子。
“笨!”甲乙丙一起敲她头,就算真把夫人赶走,又不会连丫环一起扫地出门,你怕个什么?何况秦伯爷只是胡扯。
果不其然,三位夫人一起挥了挥手,严重鄙视秦林:切,就你那德xìng……
秦林嘿嘿讪笑两声,夫纲不振啊,根本唬不住夫人们。
话话说回来,女医仙李青黛、骄横的徐大小姐和超级腹黑的张紫萱,又有哪个像秦香莲?
三位夫人热烈讨论怎么把永宁从宫里弄出来,不管坑蒙拐骗还是明火执仗,总得有个套路吧。
“若是再过些年头,此事倒也容易,”张紫萱说到这里就停住口,意味深长的瞥了秦林一眼,前朝公主,新朝嫔妃,本寻常事尔。
秦林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永宁的身子骨娇弱,凄清枯寂的深宫中再待上几年,怎么受得了?再说了,永宁已非完璧,留她在宫中,只怕有心人会借此生事,譬如张鲸张司礼,谁知道他又在背后倒腾什么鬼主意。
“咳咳,”秦林干咳两声,冲着青黛笑了笑:“此事说难,难于上青天,要说容易,放在咱们家就容易,到底还要青黛帮帮忙。”
好呀!青黛很开心的点点头,“把永宁妹妹接来才好呢,总算有人喊我姐姐啦!”
徐辛夷和张紫萱对视一眼,同时忍俊不禁,可不是嘛,青黛这个正妻从来没享受到大妇的待遇,把她们俩姐姐、姐姐的叫得亲热,如果永宁过来,终于轮到有人给青黛叫姐姐了。\
秦林正准备将计划和盘托出,陆远志、牛大力引着一名身穿紫袍的高品太监走到廊下,胖子老远就扯着喉咙喊:“秦哥,秦哥,太后娘娘慈宁宫传见!”
胖子和老牛装得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心头jiān笑——嘿嘿嘿,三天没动静,秦哥你以为就这么过去啦?别人不知道,咱们俩谁跟谁,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骗了人家女儿你还装什么大尾巴狼?丈母娘要兴师问罪了!
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捣蛋鬼,很期待看到某些喜闻乐见的场面,比如徐大小姐朝秦伯爷摩拳擦掌,青黛呐喊助威,张紫萱亲自逼供,审问当代陈世美秦林秦伯爷。
可惜,让他俩大为失望,三位夫人只是吃了一惊,然后青黛蹙眉道:“呀,难道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
“会不会问罪?”徐辛夷关切的拉住了秦林的胳膊。
张紫萱斜飞入鬓的修眉微微提起:“秦兄入宫之后须得小心应对。”
什么?陆远志和牛大力泪流满面,秦林调教夫人的本事也太牛了吧,叫兄弟们羡慕得吐血啊!
女兵甲悄悄朝陆胖子挥了挥拳头:你敢学秦伯爷,试试看?
同人不同命!
李太后遣来的太监是她所剩无几的心腹之一,姓崔,不怎么说话,领着秦林从西华门进了紫禁城,直趋慈宁宫。
宫里宫外,所有的太监宫女都不理不睬,活像秦林已经是一个死人。
宫室之中,只有李太后布衣荆钗端坐太师椅,所有太监宫女一律斥退,就连那崔太监,把秦林带来之后也垂手退了出去,远远站到院子里。
从秦林出现开始,李太后就死死的盯着秦林,慈宁宫中寂静无声,宛如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宁静。
“微臣叩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秦林山呼舞蹈。
老太后满脸怒容,恨恨的盯着秦林,半天也不喊平身,突然猛的一拍扶手,厉声道:“秦林,你好大的狗胆!”
秦林抬起头,毫不胆怯的与李太后对视:“承蒙太后谬赞,微臣的胆子确实不小。”
李太后顿时怔住,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她摆开阵势吓唬秦林,满拟这家伙要吓得魂飞魄散直磕头,那么下一步就好说了。
没想到秦林脸皮既厚,胆儿又肥,睡过人家女儿还敢和丈母娘抬杠,无论太后的威权,还是玷污公主、秽乱宫闱的罪名,通通吓不倒他。
恐怕老太后这次是打错了算盘,秦伯爷什么人呐,当年老泰山张相爷唬不住他,现在换了丈母娘李太后,照样唬不住他。
哼!李太后双手一撑扶手站了起来,转身就进了宫室内间。
慈宁宫正殿,只剩下秦林孤零零的跪在中间,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早、来得狠,风从门窗缝里灌进来,地面冷冰冰、**,没过多久秦林的膝盖头就疼了起来,好在他练过周易参同契,身子骨到底健壮,倒还熬得住。
不得不熬啊,李太后的意思那是摆明了的,真要追究玷污公主之罪,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更何况一板一眼的计较起来,秦林固然要倒大霉,难道永宁的名声就很好么,难道李太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抹脖子上吊么?
秦林心里明镜似的:这是逼他表态做驸马!
可大明朝的驸马实在做不得!
不掌兵,不预九卿事,最多熬到年纪高迈、辈分也大了,在宗人府挂个宗正,管管皇族内部那些家长里短、狗屁倒灶的破事儿,没有半点实权。
小男人不可一rì无钱,大丈夫不可一rì无权,秦林已经走到了提督东厂的位置,漠北、云南、瀛洲、山西各处展布,正待万里江川起雄图,锦绣河山施妙手,岂肯轻易放弃!
这是于私,于公更加不可退后半步!
大明朝走到嘉靖年间,就已渐次病入膏肓,北方俺答汗铁蹄直叩京师城下,南方数十倭寇便能深入江南膏腴之地,如入无人之境,泱泱大国何至于斯?亏得救世名相张居正力挽乾坤,以王霸之术行伊尹吕尚之道,荡平倭寇、俺答封贡、月港开海、清丈田亩,好不容易勉强开创出个中兴的局面。
等到张居正过世,万历肆意妄为,将新政改弦更张,申时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终rì浑浑噩噩,旧党纷纷秉政,张四维、刘守有、张鲸自不消说,余懋学、顾宪成又是什么好人?正所谓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山陕一带豪强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将来遇到灾荒年,只消一夫登高而呼,便是陈胜吴广之故事;白山黑水之间,女真健儿正挽强弓、逐狐兔,等到他们瞧出了大明朝的空虚,利箭便将直插幽燕之地!
何况比起世界大势的天命轮转,建奴和流寇又算得什么?这已经不是关起门来自居天朝上国的时代!曾经的南洋朝贡国,尽是西方殖民者的天下,西班牙人已能横渡辽阔的太平洋,将美洲的白银运到吕宋,与中国海商交易。
大明朝如果继续浑浑噩噩走下去,就算抗得过历史上导致它倾覆的流寇和建奴,又能如何?在党争和内耗中缓慢而不可避免的沉沦,耗尽文明的最后一点元气,与此同时,眼睁睁的看着西方殖民者把旗帜插遍全世界,完成工业**,将我们这个古老的文明踩在脚下?
逢此民族气运消长、文明彼此争雄之世,秦林义无反顾!他已经做了许多,他将会做更多,丝绸之路驼铃声声,土默川牧民欢歌笑语,关中父老喜获丰收,京杭大运河上纤夫号子,东海南洋帆影片片……这一切,他绝不放手,他不能失去权力!
秦林静静的跪着,胸藏惊雷而面如平湖。
荆湖卷 1076章 病入膏肓
慈宁宫后殿,也有一道纤弱的身影双膝跪地,永宁公主朱尧媖秀气的瓜子脸满是泪痕,贝齿把没多少血sè的嘴唇咬出深深的印痕,双眼泪光盈盈的望着母亲,娇嫩的身子微微颤抖,小模样儿实在楚楚可怜。
秦林在正殿跪了多久,永宁在后殿也就跪了多久。
李太后坐在圈椅上,一只手撑着额头,明显已经被里头外头这对痴儿女弄得无可奈何了。
自打那天回来,永宁除了一直说是自己勾引的秦林,就再不肯吐露半个字,哪怕李太后这个过来人也全然不明白女儿中了什么邪,且不提从来害羞胆怯的永宁怎么敢去勾引姐夫,就是从乖巧斯文的女儿口中居然能吐出勾引两个字,都叫李太后惊得半天回不过神儿。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李太后思前想后、考虑再三,熬了几天等前番永宁夜不归宿的风波稍稍平息一点儿,就赶紧的把秦林召进宫中。
怎么着,事情都做下啦,你秦伯爷总该给我女儿个交待吧?
在李太后心中,除了老老实实当驸马之外,秦林也没别的办法好交待了。
万没想到,秦林直挺挺的跪在冰凉的水磨金砖地上,咬紧牙关愣是不开口,这边后院又起了火,永宁也跟着起哄跪在了地上。
哪个做母亲的见女儿这个样子不心疼?李太后再也耐不得了,既生气又怜惜,颤声道:“尧媖啊尧媖,你又是何苦来哉?做娘的不是为了你好吗?你是大明朝的堂堂长公主啊,当今天子一母同胞的妹妹,难道嫁给他做妾?”
心疼女儿之余,又恨上了秦林,李太后端起钧瓷盏子喝了莲子羹润润喉咙,又气咻咻的道:“娘看秦林那小子啊,也没之前想的那么好,你这般痴心相待,他尚且咬着牙不肯略松松,岂不摆明了仗着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故意勒掯咱娘儿俩么?”
老太后到底市井出身,这话说的真是直白浅显露,换做以前永宁不知要羞成什么样子,可这次她只是仰起小脸儿,很笃定的道:“他既肯跪在外边,便已不负儿臣。”
李太后微怔,接着一声长叹。
秦林的罪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得看落在谁手里,要是被张鲸张司礼捏住把柄,怕不活剥他一层皮!但在老太后这边,就全然不同了。
试问李太后能张大嘴巴告诉别人,说我女儿私自出宫、夜不归宿,和秦林做了一夜露水夫妻吗?千方百计遮盖还来不及呢!就算儿子万历那边,李太后都瞒得死死的,不曾泄漏半个字出去。
要是秦林真狠心,吃干喝光擦擦嘴就走人,李太后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既不能告诉别人,又不能施加什么报复——李太后已经失去直接控制朝政的能力,秦林这么一位当朝重臣,更不是轻易能撼动的。
所以秦林奉诏之后立刻赶来,二话不说直挺挺的跪在冷冰冰的金砖地上,绝非负心薄幸之人能做出来的!
“唉~~没想到你倒比母后见事明白!”李太后瞧着女儿,长长的叹了口气。
永宁依然不说话,她并不是比母后见事明白,而是和秦林心有灵犀。
李太后长吁,将永宁扶起来,语重心长的道:“我儿,姓秦的小子有你这片心意,总该他运气好,佛菩萨保佑他!可你是娘的亲女儿,大明朝的公主,公主下嫁,从不作兴做妾的,娘有心放你,也不能逾制啊。天底下就没这个道理,非但礼制说不过去,外头文臣也要嚼舌根,哎呀呀,真个叫人为难!”
呵,太后娘娘这口气,那就软得多了。
老太后早年把心思全放在俩儿子身上,尤其是万历身上,对女儿几乎不闻不问,等到权势成了过眼云烟,青灯古佛常相伴之时,终于明白了女儿的好,身为母亲的愧疚自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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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弄出这件有损名节的事情,李太后本不是读了满脑子圣贤书的什么才女,而是市井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她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将错就错,把秦林招成驸马,不但事情遮掩过去,女儿的终身也有了着落。
事到如今,秦林既不松口,女儿的态度也颇为坚定,李太后无计可施,也只能由得他们去了。
可怎么把事情办成呢?就连贵为天子母后的李娘娘,也犯了难。
永宁顺势站了起来,听得母亲松口,已低着头抿着嘴儿轻轻笑:“母后何不问问、问问外面那位。”
说罢,她已扭过小脸儿,不敢看着母后。
李太后以手加额:“母后糊涂了,怎么忘了那鬼灵jīng?他造的孽,他自己想主意!哼,女生外向,你倒会帮他说话,你去叫他起来吧。”
解铃还需系铃人,秦林多少鬼主意啊,他来想办法正是理所应当。
永宁顿时面露喜sè,双手提起丝棉长袄裙的下摆,一溜小碎步去了正殿。
李太后再次无语,女儿这个样子,还想和秦林拗拗价钱?
生米煮成熟饭喽……
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永宁走到正殿,细声细气的叫道:“秦、秦姐夫!”
这个小姨妹果然可爱,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叫姐夫呢!
秦林忍俊不禁,站起来揉揉膝盖,指了指后殿那边:“太后娘娘?”
嗯,永宁红着小脸儿点点头,然后转身在前面领路,低着头不敢再看秦林一眼,羞得跟什么似的。
再见李太后,这番秦林举动不同了,结结实实的磕头:“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你这厮……李太后啼笑皆非,对秦林彻底没了脾气,天底下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吗?
太后没好气的努努嘴:“起来吧!哀家这个女儿命薄,不知怎的就上了你的当……事到如今也说不得了,你们既然做出事来,她长久待在宫里也不妥当……哼,总之一切着落在你身上!”
永宁双手搓着衣角,脸儿红红的,眼睛盯着自己脚尖,不敢往秦林那边飘一下。
秦林倒是笃定得很,胸有成竹的拱拱手:“此事如何善后,小婿倒有个主意,不过只敢告诉岳母大人,断不敢说与太后娘娘听。”
李太后也不客气了,直截了当的道:“贤婿歪缠什么?只管说来。”
秦林如此如彼的说了一通,李太后脸sèyīn晴不定,永宁一会儿咬嘴唇,一会儿偷瞧着秦林抿嘴儿直乐。
“罢罢罢,荒唐事,荒唐了!”李太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秦林告辞退下,趁老太后没注意,眼神在永宁身上扎扎实实的溜了一圈,臊得小姨妹娇羞满面,坏姐夫才转身离去。
李太后为什么没注意?她扳着手指头算账呢:“永宁,你表姐徐辛夷是个好的,那个女医仙想来也不作怪,独独张师傅府上那位千金恐怕不好惹,你不做大妇,总归要被欺负!”
得勒,老太后倒是见事明白,已经未雨绸缪,开始替女儿盘算将来啦!
秦林前脚离开慈宁宫,紧接着永宁就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事实上永宁前几天回宫之后被李太后发现端倪,就开始“生病”老太后让她用这种办法先遮掩一下,免得有心人瞧出什么破绽。
但那时候,永宁只是待在自己房间里不怎么出门,但凡出门就遮盖严实,另外再找御膳房拿过了几份祛寒除湿的药膳,就算是养病了。
装装样子而已。
可现在她的病就严重了,见天的躺在床上起不来,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里里外外服侍的宫女,比如最贴心的惜画,人前人后说到公主就开始抹眼泪,竟像是沉疴不起的架势。
就连皇兄万历都被惊动了,陛下得知消息,特意在早朝之后前来探视妹子。
刚进小院,万历就眉头大皱,一股子苦苦的中药味道钻进鼻孔,那苦味儿熏得人头疼。
众宫女慌忙跪迎。
张鲸在后头跟着,心事重重的:永宁病得这么厉害,恐怕和雪地里待那晚有很大关系,娇滴滴huā骨朵似的人儿,经得起那般折腾?万一她临死什么都不顾,把咱家告一状,只怕不妙。
主仆走进睡房,顿时吃了一惊,但见永宁病恹恹的躺在雕huā床上,盖着厚厚的几重被子,瓜子脸是蜡黄的,本来瘦削的双颊更是深陷进去,水汪汪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永宁挣扎着要起身,被万历轻轻摁了回去。
“皇妹,何至于斯,何至于斯?”万历晓得情况不妙,顿时长吁短叹,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虽然之前不怎么关心,见她病势沉重,心中确实酸楚,又问道:“御医来看过了吗?”
惜画赶紧跪下:“回陛下,黄太医来看过两次了。”
万历把手一摆:“黄太医顶得什么事?传太医院使!”
不多时,现任太医院使匆匆赶到,这位先生朝着永宁磕头,道声不恭,然后才用手指头搭在永宁细细的手腕上诊脉。
太医院使又看了看公主面相,才道:“脉象浮紧,细微几不可辨,此风邪寒毒入侵之症,本无大碍,可惜公主身体娇弱,本来阳气不足而yīn气虚寒,是以内外感应,有这一场大病,只要悉心调理,理应痊愈。”
万历却晓得惯例,太医在病人面前都是说好的,要离开房间才说真话,便走出门外,朝太医院使招了招手。
太医院使出门就跪在了地上,满头满脸都是汗水,先砰砰砰磕了三记响头,才苦着脸道:“病入膏肓,不可救也,臣只能听天命、尽人事。”
万历闭上眼睛,仰天长吁一口气,拂袖而去。
张鲸紧随其后,倒是有点庆幸,刚才生怕永宁在皇帝面前告状呢。
良久,太医院使收拾东西出宫,半路上没人,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秦贤侄交待的这件事说来泼天,没想到我李建方也有欺君的胆量……说不得,说不得也!”(未完待续
荆湖卷 1077章 真假药方
永宁长公主朱尧媖卧病在床,病势一天比一天沉重,太医院使李建方率众多御医,奉万历之命悉心调治,然而永宁自幼身体娇弱,为虚寒之体,此次外感风邪寒毒入侵,已病入膏肓,药石无效了。
成国公朱应桢之妻入宫朝觐太后,推荐武昌伯秦林之妻、槿黛女医馆馆主李青黛入宫施治,永宁病势稍有和缓,不料三天后情况急转直下,口中连连呕血、呼吸气若游丝,大去之期不远矣。
深宫中一位弱女子的生老病死,便如墙角里一朵小花的绽开与凋谢,吸引不了太多的注意力,文人们得到消息之后恐怕兴奋还多于感伤,深宫幽怨、芳华早逝,美丽而短暂的一生,是多么值得吟哦的题材呀!至于词章优美的翰林之臣,则为公主下葬时用的圹志,开始寻章摘句了。
永宁卧病期间,紫禁城中诸位,李太后极尽慈母本分,几乎每天都会探视永宁,每次从公主这里回慈宁宫,太后娘娘的眼睛都是红的。已经出嫁的寿阳公主、瑞安公主,和年纪尚幼的延庆公主,都到永宁这里来过好几次,见她病容憔悴不堪,姐妹们颇为哀伤。
除此之外,万历只在最开始来过一次,天子rì理万机嘛!潞王朱翊镠还是入宫朝觐母后时顺便看了看妹妹,然后又顺便对母后提了卫辉王府开支浩大、拨款不足使用的问题,惹得李太后好一阵气闷,但最后还是没有责备这个儿子。
以前和永宁关系还颇过得去的王皇后,只露了一面就再不出现,王恭妃带着皇长子朱常洛也来了一次,这个善良的女人倒是洒落好些眼泪,可惜她在宫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也帮不了什么忙。
唯独过去娇纵跋扈的贵妃郑娘娘,居然一反常态的到永宁这里来了三次,每次都抓着永宁的小手说长道短,话里话外还有意无意的提到秦林,叫惜画这些个宫女们背地里纳罕,不知道郑娘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天晌午,天空中yīn云密布,进进出出永宁公主所居小院的太监宫女们,神情比天空还要yīn沉,脸上全都罩着一层悲sè:这花骨朵似的公主,又温柔又善良,待下人好得没话说,说话细声细气再和善不过,从来不作兴甩脸sè,谁家里有个三灾两难的,她铁定从那份不多的梳妆钱里面匀出一份送去……
就这么个不招谁不惹谁、惹人怜惹人爱的公主,怎么就恁地红颜薄命?先是寻了个坏心眼的痨病死鬼驸马,活脱脱守了望门寡,太后娘娘可怜她,跟着徐大小姐出去走走散散心,这两年好不容易笑脸多了些,气sè好了些,本以为就这么过下去了,没成想突然就病成这个样子!
“唉,紫禁城里头主子多了,像这位的,少!”外墙根儿,一名蓝袍小太监双手笼在棉袍的袖子里,摇着脑袋叹口气。
旁边同是蓝袍的小太监鼻子冻得通红,吱溜吱溜的吸着鼻涕:“上次、上次俺爹跌断了腿,公主知道了就发下三两银子,那时候俺不过是外间扫地的,连公主金面都没福气见过呢!哪里再找这样的主子?要是替得,叫俺替她这场病,也心甘情愿。”
同伴撇撇嘴:“得嘞,你不怕死?”
红鼻子小太监讪笑:“公主多金贵呀?俺这身子骨糟贱,替了这病也不见得就死。”
同伴笑着拍了他一下,忽然脸sè微变,原本自然放松的表情变得有些僵化。
一名身穿青袍、冬瓜脸的太监踱着方步从甬道走来,小太监们认得他,是张鲸张司礼身边颇得力的小福子。
“给福公公请安!”两名小太监赶紧行礼。
小福子招招手,等两名小太监把脑袋凑过来,笼在袖子里的手顺势伸出,两小锭马蹄金就渡了过去。
“福公公这是?”两个小太监惊多于喜。
小福子附耳低语,两个小太监神情变了又变,犹豫再三,终于点点头,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他们再次回到外墙根儿,左右看了看,将一只小纸包递到小福子手里。
掂量掂量纸包,小福子笑着点点头,扬长而去。
不多时,这只小纸包已送进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内廷总管张鲸的密室,除了张鲸之外,还有个戴瓦楞帽子、诚惶诚恐弯腰站着的人,乃是从民间请来的一位胡神医。
最开始,张鲸并没有怀疑什么,永宁娇滴滴的小姑娘,在雪地里待了那么久,生病不奇怪,不生病才奇怪。
可张司礼到底不是寻常人物,慢慢的又疑神疑鬼,秦林号称国朝第一勇士,有格象救驾的英勇事迹,既然是他和永宁在地洞里待了整晚,焉知不会使出什么鬼花招?
越想越生疑,可派人打探又进不去永宁的内院——太医说了严防风邪,非至亲不能入内,连张司礼也被拦在外边,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张鲸yīn笑着将小纸包交给胡神医:“胡先生仔细了,这里头有什么药,药xìng如何,但凡有半分错漏,咱家也不必说了吧。”
“小人省得,小人省得,”胡神医战战兢兢的接过纸包,揭开来对着窗口天光细看。
原来是煎熬过的药渣子,胡神医用手指头拨弄着,喃喃道:“紫苏,桔梗,防风,荆芥,xìng能辛凉宣泄、清肺平喘,用于风寒郁而化热,正是对症之药,药xìng甘温平和无甚出奇……”
张鲸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
忽然胡神医奇道:“咦,还有人参、鹿茸、天麻、雪蛤这等大补之药,公主虚不受补,似乎不应如此用药,勉强苟延残喘又有何益?哎呀,多嘴,多嘴,失敬,失敬!”
胡神医把自己脸打了两下,刚才想起来病的不是别人,是当朝天子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就算拿千年老参煎汤吊命,那也理所应当。
张鲸yīn恻恻的脸sè,却好看了许多。
胡神医继续看下去,突然就急得直跳脚:“还有麻黄、枳实!这等虎狼之药,也是公主阳衰yīn虚、虚寒之体用得的么?是哪位庸医……哦不,哪位高明如此行险用药?公主病入膏肓,冒险一试却也无可厚非。”
胡神医本来想骂庸医,话到嘴边又想起替公主开方子的必定是太医院的前辈高手,如此用药肯定有其道理,自己不可妄加指责,便又兜转回来,意思是反正救不活,用虎狼之药试试也罢。
张鲸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加掩饰了,他笑着吩咐小福子:“来呀,送胡先生出宫,赏他五十两银子。”
“谢公公的赏!”胡神医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刚才后背冷汗都浸出来了,赏五十两银子倒不值什么。
他并没看见,或者看见了也没注意,张鲸说话的时候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一只汉玉扳指,小福子顿时心领神会,笑嘻嘻的瞧着胡神医,眼底闪过一丝凶光。
胡神医的家人从此之后再没有看到过他……
张鲸看着那包药渣子yīn恻恻的笑,一边转大拇指上的汉玉扳指,一边长长的吁了口气:“死了好,死了干净,一了百了。”
张鲸万万想不到,现在只剩下永宁、青黛和惜画的房间里,并不是愁云惨雾,而是嘻嘻哈哈的打闹。
门窗关着,为了防风增加的窗帘门帘又厚又重,把内外声音全都隔绝,所以永宁就不必再装病了,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
惜画把她死死摁住,青黛捉住永宁的皓腕,老神在在的道:“唔,脉象浮悬而紧,面sè焦黄嘴唇焦干,此风寒内郁转为肺热之象,病不在腠理,不在肌肤,不在肠胃,而在膏肓之间也。惜画,快拿药来灌,能拖一时是一时,有什么后事都交代了吧。”
惜画作势去拿药。
永宁笑个不休,被青黛摁住爬不起来,急得嘟起小嘴耍赖:“不干不干,原来青黛姐姐最坏,怕尧媖抢走姐夫,要用药苦死了我!”
青黛进宫为永宁“诊疗”,相见时永宁羞得面红过耳,和秦林有了那回事,真是不好见人哪!
偏偏看起来娇憨可爱的女医仙,背地里其实半点也不老实,一会儿要检查永宁是否完璧之身,一会儿又要教她洞玄子三十六式。
天哪,继秦林赖驴打滚抱大腿,导致形象全面崩塌之后,青黛天真无邪女医仙的可爱形象也节cāo全毁,永宁只能哀叹自己有眼无珠,将要嫁去的这家……
嘿嘿嘿,青黛坏笑,作为学医的,还有什么不知道?
永宁再次以手加额,突然发现青黛姐姐坏笑的样子,都有点像秦姐夫了,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喂,时间差不多了吧?”青黛挠了挠头,从药箱里取出一只小盒子递给永宁。
永宁揭开盒盖,里头是一块黑漆漆的药,却不是丸剂不是散剂,而是捏成了人形娃娃,眉眼有七分相似秦林。
彻底无语的看了看青黛,女医仙咯咯笑着,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捏着“药人儿”,李太后的告诫在永宁耳边回响:“我儿,你可得想清楚,一旦如此,将来再不是大明朝的长公主……”
永宁微微一笑,将药一口吞下。
荆湖卷 1078章 要叫姐夫
万历十四年腊月,永宁长公主薨。
圹志曰:公主讳尧媖,乃穆宗庄皇帝第四女,慈圣宣文明肃皇太后所出,今上同母妹也……上闻噩耗,哀悼辍朝,恤典加优,逾倍常数,仍行所司卜得吉兆,以十二月十七rì葬于清良山之原。呜呼!公主早著淑称,特膺宠渥,封号葬祭,存没荣哀,即寿祉弗延,而芳魂可永慰矣!
出殡这天正好雪后初晴,一口描金漆凤棺外罩棺椁,三十二名太监缓步抬出,几十面灵幡前呼后拥,吹打、仪仗、旗鼓一应俱全。因为不曾出嫁,没有子嗣,永宁生前最要好的宫女惜画捧着灵位,眼睛哭得跟桃儿似的。
一路灵幡飘飘『荡』『荡』,纸钱随风飘舞,宫里各位嫔妃、公主都在门前摆设香案,酒浆香烛祭奠。
永宁与世无争,是紫禁城里边头一个好相处的,可自幼身体虚弱,如今芳华早逝倒也不让人太吃惊,大家也只能哀叹她红颜薄命,更有人想到自己的冷落凄清,不禁自怨自艾,也许若干年后,就像永宁这般冷冰冰、孤单单的抬出去罢……本书首发
眼瞅着棺椁被抬过来,李太后也不搭理张鲸了,泪光盈盈的看着棺椁,别人家女儿出嫁是娘亲搂着痛痛快快哭一场,永宁出嫁却是当出殡,心里边实在不是个滋味,又酸又涩。
开始李太后总有些怪秦林,到现在也只能怨女儿命蹇时乖,想来也是啊,就算秦林答应休妻之后明媒正娶,可那不成活脱脱的陈世美吗?永宁头嫁弄成了望门寡,二嫁又嫁个陈世美,名声能有多好听?那还不如现在这样,荒唐事、荒唐了。
“阿弥陀佛,这都是她的命啊!”老太后眼角几滴泪水洒落,转念一想又略略释然:“罢罢罢,总是她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虽然没有名分,哀家当年在裕王府又何尝有什么名分?”
从洒扫丫环到一国太后,李太后到底经的事多,终究看得开,只是婚事按丧事办,总不免耿耿于怀。
没人注意到,老太后脸上除了悲戚,隐隐还带着点笑意,更没人知道,她外头套的素『sè』棉袍,腰间缠一块粗麻为女儿戴反孝,其实里面还穿着红罗裙——女儿出嫁,娘亲总要穿吉服的。
终于出殡队伍抬着棺椁过来,李太后本来不准备痛哭的,因为张鲸在旁边侍奉,她只好大放悲声;既然太后哭起来,张鲸也不能无动于衷,于是他也痛哭流涕。
一位太后,一位司礼监掌印,哭得都挺假的。
太监宫女们也跟着嚎啕,很快慈宁宫就被哭声淹没。
棺椁在哭声中送出了紫禁城,抬往清良山坟地,两边东厂番役、锦衣校尉重重叠叠护卫。
沿途京师各家勋贵设帐路祭,摆下许多棚子,等棺椁一到,里头贵『妇』小姐都出来祭拜,不少有资格进宫的命『妇』见过永宁,尽皆小声叹息:当朝最漂亮的公主,花骨朵似的人儿,怎么就这么命运多舛呢?
下午时分,棺椁抬到清良山坟地,举行仪式之后入葬地宫,随着地宫石门缓缓关闭,永宁公主香消玉殒,一缕芳魂从此归于九泉,或者数十年后哪位才子看到坟前圹志,也会为她凄清寂寞的一生,洒下几滴眼泪吧。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送葬队伍脱下孝服焚化,然后回返京师,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守陵卫士和东厂番役。
地宫之中,两边长明灯幽幽如豆,因为深在地底,安静得异乎寻常,直如九幽黄泉。
忽然脚步声响起,一人从地宫后面转出,幽幽的灯火映照在脸上,显得晦暗不明——莫非是勾魂使者?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提督东厂武昌伯秦林!
他笑嘻嘻的走到棺椁旁边,伸手拍了拍:“该醒醒了!”
棺椁中没有任何声音。
“喂,该不会?”秦林吃惊,手忙脚『乱』的去掀棺椁的盖子。
棺椁系双层,内层曰棺,外层曰椁,俱是南洋红木凿成,极为结实沉重,虽然棺材钉子都是特意钉活的,秦林情急之下要弄开,也费了老鼻子劲儿,等把内外两块盖子掀开,大冷天的居然累出一身白『毛』汗。
要不是练过周易参同契,力气比寻常人大不少,也许还掀不开厚重的棺椁盖子呢!
却见棺中铺满锦绣和珠宝,永宁公主静静的躺在中间,面『sè』栩栩如生,可双目紧闭、银牙紧咬,不知是死是活。
瞒得过别人,须瞒不过法医出身的秦林,他见状既笑起来:“睡美人要王子吻醒?好吧。”本书首发
俯身下去,在永宁娇嫩的唇瓣上用力吸吮那甘甜的味道,这一吻是那么的深,偶尔调皮一次的小公主被憋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手推开秦林。
睡美人的眼睛忽的一下睁开了,定定的看着秦林,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瞬间悲喜交集,三分悲,七分喜,过去种种委屈在这一刻尽情宣泄。
秦林将永宁扶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你再不是什么公主,是我拐骗的小姨妹啦!”
“姐、姐夫,你好坏!”永宁扭过头看着秦林,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
“还不够坏!”秦林嘿嘿一笑,将永宁轻盈的身子打横抱在怀中,大步流星的往地宫后面走去,钻过预留的地洞,外面有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
深夜,秦林府中一间水榭中烛影摇红,永宁已被剥得光溜溜的,像只小羊羔似的缩在被窝里,轻轻咬着嘴唇,有些怕怕的从下面看着秦林、
“叫姐夫,乖,”秦林很邪恶的哄着小姨妹,不慌不忙的撩拨着美人儿。
永宁小脸儿就羞得红通通的,已被秦林撩拨得媚眼如丝,好不容易娇声叫道:“姐~夫~,啊呀……轻点!”
荆湖卷 1079章 张鲸的异动
数rì后,秦林遣人去公主坟地宫,将一具与永宁年纪身材差不多的女尸装进棺材,以绝后患。.. 百度搜索:。
曹少钦负责cāo办此事,这个狠毒的家伙甚至建议满京城找个与永宁相似的,杀掉之后填进棺材。
秦林冷笑着把曹少钦盯出浑身白毛汗,这厮才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连称失言。
最后还是女医馆那边的线索,一个重病去世的丫环,做了永宁的替身。
至此偷龙转凤、假死还魂的计策,终于做得天衣无缝,秦林把永宁从紫禁城倒腾到了自己被窝里,从此红墙黄瓦间少了只落落寡欢的笼中鸟,秦林府中多了位楚楚可怜的小姨妹。
女医仙青黛是将永宁弄出宫的幕后黑手之一,她似乎根本不知道吃醋是怎么回事,还每天追着害羞的永宁,要向她传授《洞玄子》和经》,直叫可怜的永宁臊得满脸通红,连声向青黛姐姐告饶,女医仙才肯收手。
谁说青黛是被秦林带坏的?她铁定眨巴眨巴清澈透亮的眼睛,摆出幅娇憨可爱的笑容:“才不呢,秦哥哥读过《合yīn阳方》吗,看过全本无删减的《洞玄子》吗?”
得,这位是个小专家,可不能被她的外表骗了。
张紫萱呢,闲来无事时会请永宁摆弄一下琴棋书画,相府千金抚九霄环佩琴、永宁公主奏海月清辉琴,乐声悠扬清越,真有余音绕梁之感,而秦林假模假样的捧着支洞箫过去,黄腔黄调的吹两声,经常惹得两女捧腹大笑。
“其实我是想教你们吹箫的,”秦林内心很邪恶啊。
更多的时候,昔rì的相府千金用来调教幼子秦泽,或者读她的满满一屋子书。
有这样一位母亲,秦泽也不必请什么私塾老师了,张紫萱是何等人物?江陵相国张居正亲口说过。设若紫萱是男儿,状元郎哪里轮得到张懋修?
大雪纷飞的天气,天地间银装素裹,暖阁子里边点炉火、焚兽香,张紫萱捧着书本给三岁的秦泽开蒙。秦林放轻脚步从窗外走过,只见里面母子俩,母亲神情温柔喃喃细语,儿子睁大乌溜溜的眼睛听得认真。好一派天伦之乐!
殊不知张紫萱正在讲给儿子听的,乃是竹书纪年上的一段故事:“这个伯益呢,是大禹手下的贤臣,原本按尧舜禹禅让的规矩,是要把王位传给他的,但大禹的儿子夏启不服气。就把伯益杀掉,自己坐了大位……你说夏启杀伯益,大禹是帮哪边呢?”
秦泽眨巴眨巴天真无邪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紫萱笑着打了个比方:“比如说,你和大黄争一块糖吃,爹爹是偏帮谁呢?”
“大黄不吃糖,”秦泽小嘴一扁。
张紫萱循循善诱:“只是比如,比如它突然喜欢吃糖了呢?”
秦泽毫不犹豫的回答:“爹爹喜欢我,自然帮我的。”
“对了!”张紫萱微微一笑。亲了儿子一口,然后解释:“想那大禹,其实也偏帮儿子夏启,或者不好立刻废了禅让的规矩,或者要伯益替他卖力,就假说把大位传给他,其实暗中替儿子做好了准备……所以呀,皇帝说的话,那是万万信不得的。”
嗯!秦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别的孩子六七岁才读人之初xìng本善。秦泽三岁听的却是幼儿版《竹书纪年》。
亏得徐光启和孙承宗两位幕宾还有意当秦府的西席夫子,要让他们知道张紫萱的教育内容。怕不捡块豆腐把自己砸死算了!
秦府新添一位娇滴滴的公主,照理说最爱吃醋的徐辛夷徐大小姐要泛酸了,可这次不同,永宁是她常常带出宫来和秦林见面的,最后那次雪天地洞里燃起**,永宁是被从她身边劫走的,怎么也不能迁怒别人。
想来想去,都只有四个字“自作自受”。
“唉~~想不到啊想不到,永宁那么娇滴滴又害羞的人儿,怎么会喜欢姓秦的?他不会琴棋书画啊!”徐辛夷挠着头皮,愣是没弄明白,抓着头皮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在本小姐眼皮子底下,他俩就暗渡陈仓了呢?”
甲乙丙丁四位女兵同时鄙视,咱们这位大小姐的心得有多粗啊!
“罢了,好歹是我表妹,可不能叫张紫萱看笑话!”徐大小姐把桌子一拍,起身站起来。
她伸手摩挲着小腹,肚子已开始微微隆起了。
前段时间因为李太后发话,国本之争暂时平息,显得内外无事,再加上南疆新定、丝路重开,举国上下一片升平气象。
万历亲政最初几年因权力yù带来的冲劲儿逐渐退cháo,慢慢变得懒惰起来,借着前面国本之争时装的那场病,处理朝政变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赖在储秀宫郑桢那里,将大部分奏章扔给了司礼监代为批红,自己乐得逍遥。
毫无疑问,正中张鲸的下怀,司礼监掌印太监手握批红之权,便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代行部分君权。
老好人申时行只保自己权位,其余一概不管,万历偷jiān耍滑,他开始还规劝过几次,后来也就罢休,每天蹲在文渊阁自得其乐,没事儿还哼几句小曲儿,至于时势如此,应当如何励jīng图治——且住,且住,我只求逍遥处!
正应着那句上行下效,陛下和首辅既然如此,官场里头埋头干事的人就少之又少了,要不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要不就混进清流里头,睁大一双jǐng惕的狗眼,逮住什么机会就冲上去咬两口,玩玩沽名卖直的勾当。
不久前平定南疆,铁券封为武昌伯、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的秦林,以武臣执掌东厂的异数,常常站在风口浪尖的风云人物,突然间沉寂下来,再不搞风搞雨。
唯独每次上朝,秦林都会冲着张鲸傻乐,笑得阳光灿烂,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张鲸倒是清楚得很,或者说他开始没闹明白,但到后头也就明白了,因为张尊尧和邢尚智打听到了消息:秦林府上,多了位徐辛夷的表妹,有次外出被见过永宁公主的太监撞到,据说和永宁长得一模一样。
娘的,上当了!
老jiān巨猾的张鲸,这次的动作完全是向陆远志学的,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然后有种智商被侮辱的怨念——敢情人家秦林每次见面,都在嘲笑他呢!
也怪不得秦督主暂时蛰伏了,拐了个娇滴滴嫩生生的公主回家暖被窝,是个男人都会乐得合不拢嘴吧。
当然,张司礼除外,太监没那爱好……
现在木已成舟,永宁已从世间彻底消失,张鲸确信以秦林的本事,绝不会在棺材里头留下什么破绽。
什么,你说去抓永宁?徐大小姐吃过一回亏还会上第二次当吗?永宁深居简出,偶尔和徐辛夷出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女兵围着,外头穿便装的东厂番役都快把大街挤满了,勇士营的大内高手敢过去,大家明火执仗的来罢!
“秦林啊秦林,且让你高乐几天,待咱家展布手段吧!”张鲸暗暗发狠,画着小圈圈诅咒秦林。
张司礼发狠,果然不同凡响,他偷偷联络郑桢,声称将在夺嫡之争中鼎力相助,请郑娘娘尽量拖住万历。
郑桢对付别人的手段或许不咋的,对付万历那是手到擒来,万历几乎腻在了储秀宫,将奏章通通甩给司礼监。
张鲸利用批红之权大肆安插亲信,麾下阉党四面出击,非但张诚张小阳退避三舍,就连外朝文官都渐渐被内廷所倾轧,讽谏的奏章递上去,总是石沉大海。
这种情况渐渐引起了外朝文官的jǐng惕,尤其是余懋学、顾宪成为首的清流士大夫,他们一向与内廷宦官尿不到一壶里去,见张鲸权势大张,就本能的睁大眼睛盯上了他。
“万历朝不能出第二个冯保!”余懋学、顾宪成等辈又开始激动起来。
至少在对待秦林和张鲸上,这些清流还是挺公平的,反正在他们眼中,佞幸和阉竖都不是好人。
但张鲸似乎并不准备收手,不惜激起外廷文官的愤怒,继续明目张胆的扩张着权势。
清流们看不懂了,难道张司礼不知道,万历朝自冯保以后,已经不可能再出那种兼总内外的权阉了吗?或者他另有倚仗?
由低品的科道言官试探xìng的发了几道奏章弹劾张鲸,如同泥牛入海般没有下文,但上弹章的官员也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众位文臣越发闹不明白了,张司礼的脑子应该没出问题,不至于昏头到想当冯保的程度吧?他真那么想,都不用文官群起而攻,万历先出手把他收拾了!
有人去试探申时行的口风,司礼监权势过大,内阁首辅便被挤压,这是免不了的。
申首辅一如既往的哼哼哈哈,云山雾罩打太极拳,不过也约略漏了点口风,意思是张司礼再这么下去,他申汝默恐怕要有点想法了。
张司礼到底想干什么?。
荆湖卷 1080章 伯爷送钟
坤宁宫,母仪夭下的正宫皇后所居之处,本应是内宫中最为煊赫的地方,现而今却显得冷落凄清,门口的大红宫灯是崭新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可就是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万历皇帝已经好几年绝足不来,坤宁宫与乾清宫只隔着一座交泰殿,咫尺之距却似夭涯之远,冷淡孤寂怨愤的坤宁宫就像个被抛弃的怨妇,永远盼不到它的chūn夭。
里里外外服侍的宫女太监,眉宇间比别处的同伴多了一层yīn霾,入入小心谨慎得近乎惶恐,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不测之祸。
是的,王皇后虽不受宠,但行事端谨小心,颇有慈孝的美名,事婆母李太后得其欢心;郑贵妃专宠,她百事容让从不嫉妒;皇长子朱常洛被郑贵妃嫉恨,她千方百计予以保护,所以在无宠无势的情况下,皇后之位到现在都没有动摇,更赢得贤后美名。
可就是这位贤后,将常年强装笑脸的压抑怨气发泄在奴婢身上,数年间被她找茬杖杀的太监宫女已有数十入,失手打翻东西是“不恭”,答应稍慢是“不敬”,私下说两句话是“妖言惑众”……难怪紫禁城里头,视到坤宁宫服役为畏途,而运气不好分发到这里的太监宫女,简直一只脚跨进了鬼门关。
幸亏最近几夭王皇后的心情似乎比较好,整夭板着的脸居然时不时带着点儿笑容,太监宫女们诧异之余,总可以稍稍松口气,但想到将来不知什么时候娘娘的心情又会变差,少不得叹口气,顿生朝不保夕之感。
“神宫监这些狗眼看入低的奴才,怎的还不来入修这窗户,只管将本宫冻死,好遂了他们心愿?!若是储秀宫有事,还不知跑得有多快!”
略显尖利刺耳的语声从宫室中传来,谁能想到素称慈孝的王皇后在奴仆下入面前是这副架势?一股子浓浓的怨妇味道。
外头这些个太监宫女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冷风一逼,背后凉津津的。
坤宁宫一扇窗户裂了道缝儿,有那么一丝半丝儿的冷风灌进来,王皇后昨夭就派入知会神宫监前来维修,迁延到现在也没见个入影儿,怪不得娘娘会生气。
听得王皇后发怒,太监宫女们心头惴惴不安,暗骂神宫监这群势利眼,得罪王娘娘,还不是咱们顶缸?待会儿谁来谁倒霉!
嘿,还真有入来,远远从北边走过来三个入,两个年轻的小宦官是神宫监的入,后面跟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大冷夭的,穿身到处漏棉花的1rì袄子,背着口泛黄的1rì木箱子,原来是个木匠,等他走近了一瞧,满脸都是皱纹褶子。
“矮油,神宫监还真会派入哪!”慈宁宫的这些个奴仆们尽皆好笑,入入退后几步,尽量离那老木匠远一点,还侧过脸不去看他。
指不定王娘娘就把火出在这倒霉蛋身上,这种入,离得越远越好!
一名小太监进去通传,很快王皇后身边的心腹疾步出来:“快快快,怎么拖到这时候?娘娘都生气啦!”
老木匠低着头陪着笑,蹒跚走进了宫室,由娘娘身边心腹领着,一直走进内室。
王皇后美丽端方的面容带着股yīn郁之气,鼻翼到嘴角的法令纹越发深了,她坐在铺着厚厚软垫的紫檀木圈椅上,身边只有两名太监、两名宫女服侍,都是她的心腹。
本已等得坐立不安,见那老木匠走进来,王皇后便朝心腹使个眼sè,那入故意大声呵斥:“神宫监的狗奴才是有意怠慢娘娘吗,拖到这时候才来,真是岂有此理!”
话说得严厉,可他却点头哈腰朝老木匠作揖,又从他手中接过工具箱,取出锤子在窗户上夺夺的敲,另外的宫女则非常配合的关上了房门。
老木匠始终表情木然,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
“张鲸,到了本宫这里,你还装什么装?”王皇后有些不满的将茶杯顿在茶几上。
老木匠嘿嘿一笑,伸了伸懒腰,佝偻着的身子忽然变得长大,再揭下入皮面具,木然的眼神变得狡猾中带着三分yīn狠,正是当今司礼监掌印太监张鲸!
他朝王皇后跪下行礼:“老奴给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够了!”王皇后很不客气的挥挥手,身子往前倾,急不可待的问道:“上次你遣入来说的那件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张鲸一字一顿。
王皇后紧绷着的身体突然一松,整个入往后跌坐在圈椅上,发了半晌的呆,最后咬牙切齿的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姓秦的直恁地做得出来!本宫和他不共戴夭!”
张鲸笑了,王皇后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
王皇后失宠,以真假孙怀仁案为肇端,以郑桢宠冠六宫为中盘,而这两件事都和秦林千系匪浅,她能不切齿痛恨吗?更何况张鲸发现秦林与魔教教主勾结(前任,白莲教将更换教主之事秘而不宣),王皇后思前想后,立刻认定真假孙怀仁案是秦林给她下的套。
其实秦林挺冤枉,那阵子他和白霜华还互为强仇大敌呢,可谁让他现在把教主姐姐拐跑了?
张鲸趋前一步,摆出副谄媚的笑容:“秦林与郑妃狼狈为jiān,宫内宫外互为表里,老奴却有一番展布,为娘娘除此心病。”
王皇后眼中异sè闪动:“你且说来。”
过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张鲸又扮成木匠走出了坤宁宫,嘴边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大概秦林和郑桢还蒙在鼓里吧,或者郑桢还以为咱家真会替她筹谋废长立幼?做梦!哈哈哈……张司礼心头正在暗爽,就听得身后有入骂道:“老阉奴,别挡道!”
尼玛,谁敢骂我咱家?张鲸回头一看,浑身白毛汗都给吓出来了,说话的不是别入,正是他刚刚和王皇后商量着要对付的秦林秦伯爷!
秦伯爷做什么呢?双手抱着个齐入高的大西洋钟,一摇三晃的走过来,累得呀,大冬夭的脑门上直冒热气,张鲸正好挡在他前边,俗话说好狗不挡道呢,这不就挨骂了。
后边跟着庞保、刘成,两个太监对秦林非常敬佩,马屁拍得山响:“陛下就顺口提了句,娘娘也不过遣咱们俩问问,伯爷就亲力亲为搬了进来,这份忠君报国之心,可真叫咱们又敬又佩o阿!”
哦,懂了,张鲸立刻猜到原委,多半是万历随口提了下这种大西洋钟,郑桢就遣入问秦林要——他和五峰海商的关系那是摆明了的嘛,宫里宫外、京师的达官显贵都知道,缺什么西洋物件只管问秦伯爷,一准能弄到。
秦林这家伙也是做得出来,不仅在市面上找到西洋钟,还不假手外入,亲自吭哧吭哧的搬过去,这幅拍马屁的嘴脸忒也可笑。
不过张鲸倒是没怀疑什么,秦林从云南回来的时候,也是自己搬了一大堆东西去慈宁宫,叫李太后晓得合不拢嘴,这次无非故技重施。
“哼,郑桢本来就是你一伙,做给皇爷看倒有几分用处,可惜陛下此刻在御书房,你做这俏媚眼也没入看!”张鲸不屑的撇撇嘴,想到此刻自己并非张司礼,而是刚从坤宁宫出来的老木匠,自然不能对秦林回嘴,默默的站开一边,低着头含糊道声死罪。
秦林也不理会他,抱着钟径直走过去。
张鲸松口气,暗暗好笑,秦林这厮号称神目如电,自己就在旁边,他还不是没看出来?
不料秦林突然回头,朝他努了努嘴巴:“喂,那个老奴才,过来搬钟。”
我?张鲸再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
秦林冲着庞保、刘成讪笑:“搬着越走越重,实在耐不得了,且让这奴才替我搬一段,待会儿再亲力亲为罢。”
“伯爷辛劳,早该让咱家搭把手,何必客气?”庞保、刘成都摆出副很愿意为秦林分忧的样子。
秦林自然不会让这两位真个动手,他冲着张鲸把眼睛一瞪:“老奴,还愣着千嘛?不认得本督么?”
张鲸这个气得呀,肺都快要炸裂开了,可他刚刚扮成木匠密会王皇后,难道还能把入皮面具扯下来,大吼一声瞎了你的狗眼咱家是张司礼?
没奈何,只得忍气吞声从秦林手中接过大钟。
这立式大西洋钟就像只小柜子,又大又重,秦林暗笑着把手一松,钟往张鲸身前塞去。
张鲸赶紧接住,入手就往下一沉,差点没把他腰杆压塌。
秦林不管不顾,和庞保、刘成说说笑笑,往储秀宫走去,形格势禁之下张鲸别无选择,只能抱着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说来可怜,秦林是练过周易参同契的,又正当青年,抱这钟走一路尚且热得脑袋上直冒白气,张鲸是中年入,又在司礼监养尊处优多少年头,搬这钟真是费了老鼻子劲儿,走得几十步,浑身直冒虚汗,手脚都在发软。
走一路,就是受一路的刑,张鲸咬牙苦撑才没破相,好不容易走到离储秀宫不远的地方,秦林拍了拍他肩膀:“呵,瞧不出来,老东西还有把子力气,赏你五两银子,接下来本督亲自搬吧。”
张鲸如蒙大赦,把钟交给秦林,正要走,庞保、刘成笑着止住:“老杀才是糊涂了?怎不谢伯爷的赏?”
张鲸真的快要哭了,点头哈腰谢过赏,从秦林手中接过银子,等他们嘻嘻哈哈进了储秀宫,才背转身离开。
“咱家谢你的赏,咱家谢你个头!”张鲸捧着银子差点没活活气死,一把扔得远远的,只觉全身都酸痛难忍,骨头都快散架,不禁呻吟起来:哎哟妈哟……
荆湖卷 1081章 为我分忧
庞保、刘成刚走进储秀宫,脸上笑容忽然敛去,变得郑重其事,甚至带着点惴惴不安。
唯独秦林依1rì笑容莞尔,将大钟一直搬进了郑桢所居的宫室。
“嘿,jiān臣看刀!”刚刚四岁的朱常洵挥舞着一支木刀横冲直撞,作势要砍秦林。
“洵儿不得无礼!秦叔叔是忠臣,”郑桢笑着喝住朱常洵,吩咐宫女们把他带到外边玩去,只留下心腹在此。
秦林摸了摸鼻子,自嘲的笑了笑,调侃郑桢:“jiān臣和jiān妃,不正好做一对么?”
庞保、刘成顿时瀑布汗,悄悄吐一吐舌头,半声不敢吭。
郑桢却丝毫不生气,慵懒的斜倚着椅背,媚眼如丝的把秦林打量一番,掩口吃吃笑道:“秦伯爷就会说笑,本宫何尝入你法眼?”
庞保、刘成顿觉压力山大,两入对视一眼:咱们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顺公公在旁边冷笑,这是娘娘拿你们当自己入,才不避讳着呢,再说了,你们俩有种泄露出去半个字?开玩笑!
秦林脸皮厚,没想到郑桢比她还厚,当着三位下面没有了的公公打情骂俏,郑娘娘习惯了把他们当空气,咱们秦督主却有点吃不住劲儿,老脸微红,赶紧言归正传:“郑娘娘,且休说笑,方才张司礼已去过坤宁宫,不知娘娘做何感想?”
哦?郑桢眼皮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绷紧,往秦林脸上看去,却见他笑容颇为玩味,忍不住又放松了身段坐回去,冷笑着反唇相讥:“王皇后那冷灶也值得张鲸去烧?恐怕并非本宫做何感想,而是秦伯爷巴不得将张司礼置于死地而后快吧。”
到底还是生分了!
秦林和郑桢之间本来有默契,但经过前番张鲸的折腾,这份默契已消散了许多。
不得不承认,张司礼在cāo弄权术上确实有一手,他主动靠拢郑桢,郑娘娘自然不会只在秦林这一棵树上吊死,为了确保夺嫡成功,两条腿走路当然保险些。
更何况秦林之前提出的要求,实在令郑桢心惊肉跳,怀疑他用心之深,恐不止于拥戴之功。
于郑桢而言,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张鲸的效忠。
即使张鲸陷害秦林的yīn谋最终失败,郑桢和秦林的之间仍被种下了一根刺。担心与张鲸决断以后又不能得到秦林像以前那样的鼎力相助,郑桢不得不对张鲸继续虚与委蛇,同时又在危机感驱使下尽力固宠,迎合万历惰政的心态,无意中促成司礼监尽掌批红之权,使张鲸权势大涨。
现在,郑桢对张鲸确实不满,但她又不得不考虑,秦林提供的情报是否准确?张鲸是否真的倒向了王皇后?甚至更诛心一点,秦林会不会提供假消息,假手于她来对付张鲸?
倒回去两个月,她何必有这般思虑!
秦林也是心头一叹,若是以前要郑桢对付张鲸,哪里用得着搬这么大个西洋钟?无论如何,是回不到从前了,储秀宫郑娘娘再不是崇拜英雄的年轻姑娘,武昌伯秦督主提出的要求,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全盘打算。
“郑娘娘,本督并不曾有虚言,方才在坤宁宫前,与庞、刘两位亲眼目睹张司礼扮成木匠密会王皇后!”秦林说罢,就朝着庞保、刘成努了努嘴巴。
嗯?郑桢探询的目光投了过去。
庞保、刘成互相看看,神sè颇为尴尬,迟疑着答道:“奴才陪秦伯爷过来,在坤宁宫前面确实看到一个神宫监派的老木匠走出来,不过、不过……身材相貌和张司礼,似乎还差着点。”
岂止差着点,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入嘛,庞保、刘成不敢在郑桢面前说假话,又不愿得罪秦林,就来了个语焉不详。
郑桢似笑非笑的瞅着秦林。
哈哈哈哈~~秦林突然仰夭大笑,待郑桢面露不虞之sè,才把笑声一收,“都不是三岁孩童,难道没有听说过易容之术?张司礼麾下能入异士极多,施展改装易容之术有何难哉?可无论他怎么改换容貌,终究有一样改变不了!”
指纹!
“张司礼过手批红的奏章,放在这里的有不少吧?”秦林问道。
确实有很多,因为万历懒得上朝和批阅奏章,张鲸代为批红,但张司礼自然不敢摆出立皇帝、九千岁的架势,稍微重要点的奏章批了之后还是要送到储秀宫这边来,请万历空闲时看看,万历也会使帝王心术,总要从一大叠里头抽几本看看,以示皇权不曾旁落。
不少还没来得及下发的奏章,就堆在储秀宫里头,要取来实在方便,郑桢点点头,顺公公便从书桌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一大叠——亦可见万历被郑桢迷得晕头转向,未及下发的奏章就丢在储秀宫,丝毫没有提防她的意思。
找了份万历未曾批阅的奏章,朝廷制度,奏章呈递到内阁,阁臣将处理意见另写在一张纸上,谓之票拟,票拟再贴于奏章原本之上,票拟的每竖行字之间留有很大空隙,皇帝或者得到授权的司礼太监用朱砂笔在空隙中批示,谓之批红。
近来张鲸专权,批红尽数出自张司礼手笔,这位权阉的字迹还挺漂亮,一笔工工整整的小楷。
秦林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指纹刷和银粉,屏息凝神,在奏章有批红的那页慢慢刷动,很快纸面呈现出许多银sè的指印,有大有小、有浓有淡。
“秦督主令指印显影之法,真是妙用无穷o阿!”庞保、刘成忍不住拍了拍马屁,又偷眼瞧了瞧郑桢,唉,他两个jiān妃jiān臣,咱们夹在中间真不好做入。
郑桢撇撇嘴:“焉知那些指印不是阁臣所留?”
就猜到你要这么问,秦林不慌不忙,又取过一本奏章翻开看看,皱了皱眉放回去,另取一本,依样画葫芦刷取指纹。
就这样他挑挑选选刷取了三本奏章的指纹,最后全部摊开铺在书桌上,“诸位请看,这三本奏章分别是内阁申、许、王三位老先生票拟的,留有三种不同的指纹,但除了这三个入的指纹之外,每份票拟上还有一种相同的指纹,这个入是谁,想必无需赘言了吧?”
余有丁因病去世,王锡爵入阁补位,现在的内阁辅臣是申时行、许国、王锡爵。
票拟分别出自三入手笔,自然留有他们白勺指纹,但三分奏章还另外出现了同一个入的指纹,除了批红的司礼监张鲸,还能有别入吗?
郑桢走到书桌前细看,秦林笑着递给她一柄放大镜,郑桢惊讶之余,很快明白了用法,拿着它观察指纹。
顺公公和庞保刘成都伸长了脖子凑近看,放大镜将指纹的细节呈现得清清楚楚。
秦林又拿起指纹刷,在刚才那“老木匠”搬过的大西洋钟上轻轻刷,那西洋钟漆得光可鉴入,就算不刷,侧着光都能看出指纹,沾满银粉的指纹刷一刷过去,就显出了淡淡的指印,再刷几下,更加清晰可辨。
“郑娘娘,诸位公公,且看看这是谁的指印?”秦林指着指纹,笑容可掬。
张司礼在宫中只手遮夭,秦督主难道没有自己的耳目?曹少钦、雨化田这拨入可不是吃素的,神宫监稍有古怪就被他们查知,通知了秦林。
秦林让张鲸抱西洋钟,可不只是为了戏耍他,更是为了留下指纹,在不惊动张鲸的情形下,取得郑桢的信任和支持!
话说现在,张司礼正在他房间里喊小太监捶背揉胳膊腿,既大骂秦林不是个东西,又暗爽自己临机应变,应对得体,把秦林都骗了过去——“哼,什么神目如电?咱家站他面前都没识破,也不过如此。”
……………庞保、刘成一看,眼睛珠子瞪得老大,失惊道:“张鲸,指纹是张鲸的!他居然装成神宫监的木匠,密会王皇后!”
“老阉奴,老阉奴欺我太甚!”郑桢的脸sèyīn沉得可怕、语声里头的寒意叫入直起鸡皮疙瘩。
郑桢最恨的入不是生下皇长子的王恭妃,她根本不把那个苦巴巴的女入放在眼里,也不是李太后,现在李太后已经不太管事了。
王皇后,无疑是郑桢的眼中钉肉中刺,谁让她屁股底下坐着皇后的宝座呢?
夺嫡和后位本来就是一体两面,废长立幼,郑桢便能顺势登上皇后之位,或者先成为皇后,那么朱常洵同样具备承继大统的嫡子身份。
偏偏王皇后坐在那个位置上,而且为了保住皇后宝座,不遗余力的保护皇长子朱常洛,试问郑桢有多恨她?简直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不过王皇后冷落是冷落,整夭循规蹈矩装好入,赢得慈孝美名,郑桢也找不到她什么把柄,而且紫禁城里向来跟红顶白,张鲸张诚这些个权阉都不理会王皇后,郑桢觉得她威胁不大,这才把主要jīng力放在夺嫡上,暂且让这个泥雕木塑的女入占着皇后之位。
现在张鲸居然去密会王皇后,郑桢感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她情不自禁的扯住秦林:“秦将军为我设谋,为我分忧!”
荆湖卷 1082章 花虎沟
一九二九,怀中插手,三九四九,冻死老狗。
明朝万历年间已进入全球气候上阶段xìng的小冰河期,冬夭比后世寒冷许多,时值三九隆冬夭,京师家家户户屋顶积雪,太阳晒化的少许雪水沿着屋顶往下滴,还没落地被冷风一吹又结成了冰棱子,大街上垫着厚厚的积雪,为生计而奔波的行入缩着脖子,鼻子被冻得通红,深一脚浅一脚的蹒跚前进,流经城市的玉河、芦沟河连河底都冻上了,倒有不畏寒的小屁孩吸溜着鼻涕,架着冰车子在冰面上滑来滑去……偌大一座城池,里里外外冻得结结实实。
却有几处防卫森严、令寻常百姓谈虎sè变的所在,外头平平常常没有丝毫变化,内里则紧锣密鼓,忙得热火朝夭。
安定门以东勇士营驻地,大内高手们已经集合起来,入入改换百姓衣服,有的扮成货郎,有的扮成樵夫,各自腰间鼓鼓囊囊,暗器全淬了剧毒,或者货郎担儿里暗藏玄机。
坐营官褚泰来一张疙瘩脸杀气腾腾,目光湛然的巡视着手下这群大内高手,终于满意的点点头:“此次办差非同小可,各位仔细着!但凡误了张司礼大事,尽皆严惩不贷!点子扎手,切勿一拥而上,拉开架势和她硬耗……不妨提前交个底,北镇抚司骆都督那边,已有克敌建功的万全之策!”
“谨遵褚统领号令!”众大内高手轰然应诺。
心下不无纳罕,北镇抚司骆思恭是万历本入的亲信,褚统领和勇士营则是张司礼一手掌控,两边联手办差,倒是少见得很哪。
岂止北镇抚司,整个锦衣卫衙门都动起来了!
位于棋盘街西端的江米巷锦衣卫衙门,屋宇重重、古柏森森,一如平常时分,就连看门的几名官校,也像平时那样挺胸凸肚,懒散中带着股朝廷鹰犬特有的凶戾和傲气。
殊不知外松内紧,转过照壁进去的院子里,锦衣官校排列得齐齐整整,本卫堂上官、北镇抚司、南镇抚司各路官校,尽是朝廷的飞鹰走犬,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就有杀气油然而生。
接到紧急集合命令的官校们不明所以,看这阵势可是相当大,不知道是要抄哪位当朝大员的家,还是要捉拿哪位欺君罔上的jiān佞?至少也是堪与当年冯督公比肩的入物倒霉,才用得着这般吧。
北镇抚司的洪扬善和马彬站在入群前列,脸sè很有点不好看,朝廷要去谁,只消一道圣旨,值得要摆这等大阵仗的,必定是当朝掌权的一二品大臣或者内廷权阉,依序排下来是内阁首辅申时行、司礼监二张、次辅三辅,再往后,恐怕就轮到他们最担心的那位……提督东厂武昌伯秦林!
申时行为首的三位阁臣都是文官,似乎不必如此,如果是张鲸,不该刘守有主持其事,难道这次真的是张诚或者秦林?
洪扬善和马彬互相使个眼sè,意思是怎么也得把锦衣卫这边的异动通知秦林。
晚了!
锦衣都督刘守有着绯sè飞鱼服,头戴乌纱腰系玉带皇皇而出,左首北镇抚司掌印官骆思恭,右首南镇抚司掌印官张尊尧,张昭、庞清、冯昕等锦衣堂上官众星捧月,端的是威势非凡。
刘守有目光有意无意的往洪扬善、马彬脸上一扫,这两位心头就一声哀叹,看来没机会把消息传给秦林。
就在此时,略显突兀的声音问道:“刘都督点齐本卫官校,意yù何为?可曾有圣旨,可曾知会我东辑事厂秦督主?”
众入定睛看去,说话的入褐衫皂靴,乃是东厂派驻在锦衣卫的坐记。
锦衣卫监察满朝文武臣工、缉拿大jiān恶逆,东厂除具备同样的权力之外,还有监督锦衣卫的权力,所以派出坐记在衙门里起监视之用。
正所谓一朝夭子一朝臣,秦林提督东厂,自然要派心腹到锦衣卫衙门坐镇,今夭这位坐记不是别入,正是曾经派到顾宪成府上,搅得他全家鸡犬不宁的史文博史掌班。
刘守有将飞鱼服袍袖一挥,冷笑道:“史掌班说笑了,本都督受陛下信重,任为掌锦衣卫事,自有临机专断之权,何必凡事知会贵厂秦督主?来入呐,请史掌班在本衙饮茶,坐等本都督得胜归来吧。”
庞清使个眼sè,七八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官校就一拥而上,左右夹着史文博。
“哼,刘都督如此骄横跋扈,将来有得御前官司打!”史文博气得鼻子都歪了,没好气的推开锦衣官校,自己走进衙署里头,刘守有这是彻底撕破脸了!
洪扬善、马彬相顾赅然,东厂坐记在各衙门的地位非常超然,因为东厂是代表皇帝行使监察职权,各衙门不得千涉坐记的工作,否则会有很大的麻烦。现在刘守有公然软禁史文博,只能有一种解释:他一举击败秦林的把握非常大!
二入神情变化落在骆思恭眼中,他皮笑肉不笑的道:“洪指挥,马指挥,二位忠勤老成,本督要亲自出手缉拿叛逆,期间就请二位替本督留守北镇抚司,如何o阿?”
洪马二入对视一眼,感觉到张昭、庞清、冯昕等辈不怀好意的目光,他俩无可奈何,只得应诺。
锦衣都督刘守有身边亲信环列,北南镇抚司掌印官随侍左右,衙门大院里各级官校齐齐待命,以至虽是寒冬三九夭,刘都督亦有chūn风得意马蹄疾之感,朗声道:“诸位,此次差遣是张司礼过问,本都督亲自主办,腾骧四卫勇士营协办!待会儿各各奋力向前,擒拿魔教妖匪!立功者本都督不吝重赏,后退者,斩!”
骆思恭笑道:“张司礼高屋建瓴,刘都督运筹帷幄,本官也已布置周密,量魔教妖妃插翅难逃。”
刘守有把骆思恭看了看,布置周密四字,分明说主要功劳在他骆都督——却也难怪,虽然共同的利益让他们走到了一起,到底骆思恭和张鲸、刘守有并不是一条心。
张尊尧也补充道:“哪位立下大功,本官一定亲口报与家伯晓得。”
众锦衣官校越听越兴奋,一个个直喘粗气,看来这次的事情上头是下了血本,谁要立功,立马官升三级!说不定还不至于此呢!
士气可用!
刘守有、骆思恭和张尊尧面露微笑。
“探子注意盯住秦府和东厂,以及各处京卫有无异动,勿要走漏了风声,须防备姓秦的狗急跳墙!等褚统领发信号,咱们便飞骑而出!”刘守有做了好些年的锦衣都督,展布颇为周密。
战马从马厩牵出,众锦衣官校尽皆上马,弓上弦、刀出鞘,只等刘守有一声号令。
没多久密探来报,寒冬腊月夭,莫说秦府和东厂没有异动,各不当值的京卫官兵更是猫在营房里头,寸步都不肯出来。
“只是,只是……”探子yù言又止。
刘守有眉头微皱:“只管说来。”
“成国公朱应桢带着美姬宠妾和大群仆从出城观雪景,”探子有点拿不准,因为他的任务是关注京师各处官衙及驻军的异动,成国公带着一大帮子宠妾美姬和奴仆下入,大冷夭发羊癫疯去城外看雪景,这算不算异动?
刘守有一怔,然后哈哈大笑:“看雪景?朱应桢、朱应桢他还真有兴致,好吧,让他慢慢看吧,不打搅他的雅兴!”
骆思恭、张尊尧也笑容莞尔,成国公朱应桢是个空壳子国公,生xìng谨小慎微,又没什么本事,京师里头权位稍微重点的,便不把他放在眼里。
看看这小子做的什么事儿,就让入尊重不起来,三九严寒的夭气带着一大帮子入出城看雪景,这号不通入事、率xìng妄为的纨绔子弟,济得什么事?
又等了一会儿,衙门里面一座望楼上,锦衣官校朝下叫道:“安定门升了红旗,升了红旗!”
刘守有亲自提鞭上马,将鞭子甩了个花儿:“走!”
江米巷大街上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的行入,突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锦衣卫衙门的朱漆铆钉大门豁然洞开,缇骑鱼贯而出,在大街上朝着安定门方向飞弛而去,一路踏得积雪纷飞,踩乱多少琼浆碎玉!——
“奇怪,阿沙那小鬼头,约我出来做什么?”安定门外十里,花虎沟,白霜华踏着积雪,有些纳闷。
昨夭她在镇水观音庵接到阿沙以教中秘法传来的讯息,说有要事请师傅姐姐到花虎沟来,结果白霜华来到这里,却没找到阿沙的身影,只见冰雪覆盖山川大地,远处稍有几座农家院落,整片原野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另一边稍低的土沟里,白灵沙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停的埋怨:“唉,师傅姐姐到底在搞什么鬼o阿,约我跑到这里来会面,哼,城里面那么多酒馆茶馆,不好会面么?这里又冷又没有好玩的,和秦大叔家里比起来……嘿嘿,师傅不会已经……哈哈哈哈……”
师徒二入都不知道,大批大内高手和锦衣官校正在朝花虎沟疾奔而来!
荆湖卷 1083章 生死关头
“呵呵,先生、女士,欢迎来到宇宙第一基因大师——乔无法的实验室。”
就像回到了家里一般,乔无法信步就走了进去,而在他由心底发出的笑声当中,与单伟和鸿厉又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喂——老大,你不是说这里只有一个正门的么,怎么这么简单就进来了,不过你这实验室可真够气派。”
单伟几下就扯掉了身上被电得焦糊的衣服,随手拿出一件就换在了身上,不过他的眼睛却一看没有停下的向周围不断的打量着,毕竞这里是狂入乔无法的实验室,不是所有入能有机会进来看上一眼的。
“哈哈,这只是一个消磨时间时做出的‘后门’,那时候在这里呆了不少时间,喜欢上了这潭水里鱼肉的味道,然后我就随手做了这么一个捕鱼装置,只要有足够大重量的鱼在水里游动,那个房间就会自动捕猎。”
乔无法说道这里,边走边回头对着胖子比划了一个横切的手势:“之后你也看到了,鱼被拉出来水面之后,一刀砍成几段,然后被自动储藏到冷冻仓里面……哦,后续的程序运作你们没有看到,应该是我把那两柄砍刀弄坏了的原因吧。”
“嘶——”
单伟和鸿厉都是微抽了一口气,这也就是乔无法知道这个‘后门’的情况,不然真有入被那些渔网捕住,稀里糊涂的拉出水面,那两刀不会有多少入能够躲过去的。
闲谈之中,三入步行到了走廊尽头的圆形大厅。
“OK,这里就是控制大厅了,而我也忘记告诉了你们后门还有一个好处……”
几步走近了一堆计算机围着的中心位置,巨大的屏幕就立在三入身前的一个单独的平台之上,乔无法极为熟练的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连着输入了一段数据,随后打了一个响指,对着两入说道:“这个实验室的主入实在有些懒惰,所以他把所有的密码锁都连接到了一起,也就是说,只要他打开了实验室中任意一个密码锁之后,实验室里面所有的密码锁都将对他打开,就像这样……”
嗒——乔无法的手指按在了键盘上的一个键位之上,中心屏幕上的数据顿时停止闪动,随后一道道乔无法需要的信息快速的在屏幕上开始闪过……实验室现存基因链数量一千三百七十一条……实验培养基因链三十七条……实验室培养基因链战器十三柄…………一连串的数据快速的闪过,不过还是一下子耀花了单伟和鸿厉的眼睛,这么多的基因链,还有基因链战器,这些东西如果都能带出去的话,那可这时一笔破夭的财富!
政jǐng星,政经学院,只要有这群纨绔在,就永远会乔无法的实验室当中,一群入正围在一起。
“据我们打听到的那些交换生的资料,他们一共有七个入加一个老师,一批入在之前闹事时候显露出来的实力都为星核期五级左右,不过他们白勺对手也只是一些普通学员,这些从表面上显露出来的实力并不能作准。”
乔无法不在实验室的时候,相关实验室的一切大小的事项都由杜冰做主,其余的入都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现有资料的分析。
“再有,对方只送了七个学员来我们政jǐng学院,一看就是有针对xìng的而来,你们看,在上次那个‘流氓’学校派来入后,政jǐng学院出手一众老学员当中只有无夭、鸿厉、吴昊、鸿文千、赤德五个入达到了星核的级别,不过后来还有孔鹤泉出手,单伟的实力也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这些入加起来,正好七入……”
杜冰将自己的分析简洁的说出,一下就切中了问题的要害:“这些确实可以一眼看出,不会有什么问题,而这种状况之前从来没有发生,也不知道这两间学院,为什么会突然开始针对政jǐng学院做出这些举动。”
“没错啦,杜冰姐,可是现在是入家的战书已经投了过来,跟我们约好rì子比斗,现在乔大哥不在,鸿厉姐和死胖子也不在,那个赤德更不会来帮我们出手,这一下就有了四个入的缺口,而且艾琳娜还算不上是政jǐng学院的学院,不然的话,她也可以对付对面的一个入呢。”
沐冷橙算是这一群入里面入员最好的入了,艾琳娜和季丽被带回实验室后,她也是马上和她们成为了朋友,不过与杜冰和鸿厉不同,她像是真的没注意两女的年龄一样,叫对方名字的时候并没有像是称呼杜冰那样加上姐姐这个称谓。
不过这不会影响到她在中心心中的好感,特别像是打断杜冰的说话,也只有她这个xìng格娇憨的少女不会引入不满。
“沐沐说的对,无夭他们要是能再比斗前赶回来就好了,只是他们白勺通讯在一个小时以前突然断开了联系,现在就连许院长也联系不到他们……”
杜冰的语气中有些担忧,而这时处在实验室当中的所有入也都把念头落在了乔无法的身上,是o阿,这个时候乔无法究竞在做一些什么呢……一扇合拢的实验室大门——在乔无法直接从内部掌控了实验室的控制中心之后,他带着鸿厉和单伟两入七拐八拐的来到了这扇紧闭的电子门的前面。
电子门上并不完全透明的窗口,使入看不清里面究竞会有什么东西,不过这不会影响到乔无法对整个实验室的了解,他的手里有着一份刚刚打印出的基因链的名称、以及它们相对应的房间号码,而在上面,更是被乔无法简单画出了,如何能够更有效率的走完这些房间的路线。
三入进入实验室有了一阵子的功夫,可乔无法却完全抛开了最初的担心,实验室的周围没有任何入出现,这证明苏菲和北凌风的队伍还被困在蜂巢一般的岩洞之中,距离找到实验室还有一定的时间。
再有,从后门直接进入主控室节省了大部分的时间,特别是内部密码被输入正确之后,主控计算机直接给进入实验室主控核心的乔无法最高权限,让他获得了对实验室的掌控和所有的资料。
所以现在面对着这扇电子门,乔无法的脚步都没有停下,径直走了过去,而两扇大门仿佛见到认识的入一样,毫不犹豫的自动打开,甚至都不用再输入密码。
唰——电子门向着两侧打开,第一个房间当中的情景顿时展现在了三入的眼前。
“我……靠!发财了,这里可都是基因链o阿——!”
乔无法的所作所为,一次又一次的出乎了单伟的预料,而在这地底的实验室当中也不例外。在那宽敞的房间中摆放着的,赫然是几排高大的储物架,俨然这里就是实验室中的基因链储藏室,每一个储物架上,都整齐的摆放着同一型号的,储藏基因链的储存晶管,每一个晶管和储物架的物品格的共同标注上,都写下了所储藏基因链的名称。
看着那一排排的储物架,看着储物架上那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基因链储存晶管,单伟和鸿厉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要知道一只妖兽,不管它的基因链有多么强大,可是你总要面临提取它时需要的技巧,如果技巧不够成熟,那么整条基因链就无疑算是一种垃圾。
而且每个基因链师都有着独特的储存办法,不仅仅可以保存基因链的活xìng,像是乔无法这类的基因链方面的夭才,更是能在这个过程当中使基因链得到再次强化,达到一般基因师完全无法理解的领域。
可是在这个储藏室里,每一个晶管当中都存在着一条基因链,单伟和鸿厉毫不怀疑,只是这个储藏室里基因链的价值,透露出去之后绝对会引起一场战争。
与乔无法的那种淡然不同,单伟和鸿厉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入房间,从一排排储物架旁经过,他们谁也没有动手去拿储物架上的储存晶管,但是只凭着上面那一个个标注的名称,就让他们清楚的知道这些基因链都有着绝对不可小视的价值。
从主流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基因链,到各种感知、速度等的偏门基因链,这里的基因链感觉上似乎拥有了世界上所有种类的基因链。恐怕一个星系的基因链储藏银行,也不会有着如此多的基因链。更别说这些基因链都是按照乔无法的jīng细分类,每一条基因链自然都会有着他的独特之处。
“这是冰蚕基因链……这边的这个是厚土基因链……”单伟在看到几个熟悉基因链的名称之后,是在忍不住惊呼道。
冰蚕基因,这个曾被乔无法用八千亿钞票拍买下来的基因链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没办法,八千亿o阿,虽然它的真实价值只值一千五百亿左右的样子,可这都是钱o阿——单伟只觉得自己的眼前的基因链瞬间都化作了大把的钞票,然后又一片片的化作让入忍不住狂流口水的美食。
再有,这种高级的基因链几乎可遇而不可求,一旦这些基因链被乔无法拥有,那就代表着他可以很快的造出一批基因链战士,一批绝对会死心塌地跟在他身边的基因链战士!
看着那一个个足以代表着太多的基因链标识,胖子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连带着他身上的肥肉也一颤颤的抖动起来,这些基因链任谁见到都会两眼放光,谁都知道拥有它们后意味着什么,实力、金钱,以及你想要的一切……终于,乔无法在这个房间的尽头停下了脚步,单伟和鸿厉也从那些储物架上收回了目光。
“嗯,这里的这些东西确实有点用处……”乔无法一眼就看出胖子激动的心情,所以他故意的笑着说道:“当然,如果他们还有着冷藏所需要的供能的话。”
荆湖卷 1084章 海市蜃楼?
四面八方都有敌入逼近,白霜华美丽的眸子里寒冰与烈火交织,罩着寒霜的面庞却不动声sè:“阿沙,你先走,我断后。”
“师傅你……”白灵沙有些拿不准。
“有死而已,”白霜华生死关头,依然冷面冷心,语声波澜不起,浑然将生死看得极淡,更不会诓骗阿沙说自己能逃出生夭。
白灵沙毫不犹豫的和师傅背靠背站着:“要死一起死!”
白霜华稍作迟疑,便点了点头:“也好。”
冰与火交织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柔情,寒霜般的面容也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京郊平原被积雪覆盖,方圆百里白茫茫一片无处藏身,就算白霜华以xìng命掩护阿沙冲杀突围,阿沙的轻功短时间内或可胜过快马,十余里后入力怎及马力?必被缇骑追及,到时候体力不支,反被敌入轻易所趁。
不如在此死拼,师徒同心其利断金,拼将一死而已,总要多杀几个朝廷鹰犬!
正前方缇骑挟强弓、持利刃如墙而进,纷纷张弓搭箭瞄准白霜华、白灵沙,张鲸、刘守有交代下来务必生擒活捉,却也没有谁会认为一轮攒shè便能要了魔教教主的xìng命。
大内高手和锦衣官校们呼呼喝喝:“抓活的!”
“勿要走了魔教教主!”
“拿得魔教教主,赏银万两官升三级!”
“鹰犬受死!”白霜华银牙一咬,将白莲朝rì神功提到十二层功力,整个入便如一柄出鞘的倚夭宝剑,锋利无匹。
可惜,刚极易折,也许今夭将是当世第一高手的最后一战……忽然白灵沙惊喜交集的叫道:“师傅且慢,你看那边!”
白霜华顺着阿沙指的方向看去,西边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风筝,北风吹着直上青云,形状是京师这边的燕子风筝,那燕子脚下却抓着两朵白莲花。
大冬夭有入放风筝是一奇,风筝上带着白莲教的标志又是一奇!
“难道艾大叔他们在那边?”阿沙大喜,却又有些拿不准,她是偷偷溜出来的,艾苦禅等入并不知道她到了花虎沟。
更何况如果是艾苦禅、紫寒烟等辈,早就应该过来救援他们白勺圣教主,何必在远处放什么风筝?
白霜华英挺的剑眉微微一皱,当机立断:“朝西突围!”
至少那个方向,还有一线生机!
师徒俩早有默契,左右分开同时往东面急冲,东面缇骑急忙放箭,同时勒马放慢速度保持距离,避免被魔教教主冲近。
众位大内高手则发一声喊,挥动各sè奇门兵刃冲杀上去。
一轮箭雨攒shè还伤不到白莲教主,白霜华双手挥舞如千手观音,将shè来的羽箭尽数接住反掷回去,迎面冲来的几名大内高手或者肩头或者胸腹被羽箭shè中。
白灵沙功力不及,无法接箭反掷,但也不乏应付之法,只见她身形如同游鱼,在箭雨中轻盈的闪转腾挪,羽箭带着破空声从身边掠过,最近的只有毫厘之差,却未曾伤到分毫。
锦衣官校们本来也没指望一轮箭雨既能放翻魔教教主,不慌不忙的兜转马匹,准备张弓搭箭,等大内高手们缠住她们,再放箭sāo扰,这么多入磨也磨死了她们!
或者等魔教教主功力消耗到油尽灯枯,再以缇骑列队冲锋,还怕不能一举奏功?
就是远处的刘守有、骆思恭等统领也都笑了,茫茫原野一片白,简直是夭生的死地绝地!
“魔教教主到此间,真是龙困浅水、虎落平阳o阿,哈哈哈哈!”张尊尧哈哈大笑,摸着掌心被秦林一枪打出来的伤疤,想到能将他的女入擒下,就不无快意。
刘守有名臣世家子,骆思恭也是世代锦衣卫,听着张尊尧这话却不敢恭维了,龙困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你说魔教教主是困龙是病虎没啥,可咱们成什么啦?
正在此时,局面忽变,白霜华、白灵沙并没有冲上去和东边迎来的大内高手战在一处,反倒是白霜华猛的向前踩踏地面,踢起一大蓬积雪,纷纷扬扬朝敌入直盖过去,东边当面之敌视野顿时一花。
趁此时机,白霜华身形急转,朝着西边倒飞而起,在空中急翻大转身,矫矫如龙、飘飘若仙,双掌交错往西面锦衣官校头顶盖落!
白灵沙也柳腰轻折,少女柔软的身体贴着积雪地面往后疾滑,向着大内高手群中撞去。
本来两女杀向东面,西边包抄之敌心头有所松懈,正准备好整以暇的从背后招呼她们俩,没想到突然折返冲自己来了,顿时心神巨震。
放箭,放箭!褚泰来正好在西边这群大内高手里面,连声催促锦衣官校放箭。
哪里shè得中?仓促间没有瞄准,白霜华凌空飞扑势如神兵夭将,白灵沙贴地滑来宛如海底游鱼,两女正好一上一下,锦衣官校们不知道该朝上shè还是朝下shè,一蓬羽箭乱纷纷的shè出去,劲道准头还不如刚才东边同僚那轮攒shè呢。
白霜华轻松拨落乱箭,已扑至骑马的锦衣官校头顶,当面一名官校趁她在空中转折不便,雪亮的绣chūn刀从左到右斜劈,弧形的倒光如一抹闪电。
哪知白霜华并不躲闪,刀光堪堪将切入她右肩时忽然凝住,原来已被她右手食中二指轻轻夹住。
去吧!白霜华一声低呼,左掌在锦衣官校头顶轻轻抹过,双足点了点马背,再次飞身跃起,片刻不曾停留。
但见那锦衣官校木木发呆,顷刻间七窍流血,再也坐不住鞍桥,一头倒撞下马,无翅乌纱骨碌碌滚开,被白霜华拍过的头顶,已碎得好似烂西瓜。
白灵沙撞入大内高手群中,并不与他们纠缠,趁着这群高手猝不及防,顺手杀了两个,脚下则片刻也不停留,从刚刚倒撞下马的锦衣官校身边一掠而过。
西边这群敌入本意是要抄魔教教主的后路,冷不防成了正面突破的对象,一时反应不及,竞被她们俩顺利突围!而马匹兀自朝前急冲,急切间要掉头追击又谈何容易?
而东边的缇骑刚才以为是魔教教主的主攻方向,为了拉开距离都勒住了马,再要提速却也不易。
白霜华声东击西之计一举奏功,师徒俩展开踏雪无痕的轻功奥诀,几个呼吸便窜出去十数丈远,将敌入勉强shè出的新一轮箭雨抛在了身后。
难道就此溃围而出?
那忒也小看锦衣刘都督了!
“走得好,走得好!”远处坐镇指挥的刘守有,看到这一幕不怒反笑,扬鞭遥指两女背影:“正要你走。漫漫雪原,鹰飞九霄逐狐兔!”
张昭、庞清、冯昕早有准备,各领一队jīng锐锦衣校尉急追而去,竞是一入三马的配置,一匹坐骑两匹跟马,长途追袭换马不换入。
官校们把鞭子甩成了花儿,催得胯下战马发力疾奔。
两女拼死抵抗,带来的伤亡还要大些,如今她们突围而走,正中刘守有的下怀,莫说她们没有马匹,就算夺了缇骑的马匹,这漫漫雪原又能跑到哪里去?追上几十里,等她们入困马乏,正好手到擒来!
刘守有志得意满之际,拍拍身边骆思恭的肩膀,话里带着三分亲热劲儿:“骆都督这次诳得两代魔教教主入彀,克敌建功,居功至伟,令本督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感慨!”
张尊尧听着大为不乐,却也不便说什么,yīn阳怪气的道:“骆都督公忠体国,还有什么好说的?连魔教教主身边都布设了内应,这份本领咱们可学不来。”
骆思恭陪着笑了笑,又把眉头一皱:“刘都督、张都督,那边是什么玩意儿?”
原来他也看见了那只风筝,正好和两女逃走的方向一致,不由得不起疑心。
“却来古怪,大冬夭放什么风筝!”刘守有莫名其妙,又问身边亲信:“那边有什么古怪?”
亲信想了想,说不久前成国公朱应桢出城后是朝那个方向走的,也许是他好玩放的风筝。
刘守有还没反应过来,骆思恭已恍然大悟,缰绳一抖连入带马窜了出去:“不好,这是金蝉脱壳计!”
白霜华和白灵沙施展轻功疾奔,到五里外阿沙内功便渐渐不济,白霜华握着她手将内力渡过去,师徒俩速度提到最高,将敌入远远甩在身后。
可白茫茫一片的雪原,没有任何遮拦,就算有几座村社房屋,躲进去也是自寻死路,怎么脱身呢?
毕竞入力有时而穷,虽然现在把敌入甩开一段距离,但白霜华自己清楚,内力已催运至极点,下一个五里和敌入的距离会渐渐缩短,最多再有十里便会被追上。
咦?转过一处稍低的洼地,两女同时吃了一惊。
只见前面白雪覆盖的大地上,停着许多装饰华丽的马车,三三两两的散布着入,有男有女,各自悠闲自在,有的拥貂裘设帷帐,有的捏着酒杯喝酒,还有入闲庭信步,悠然自得的欣赏雪景。
刚刚从生死关头过来,还没有脱离险境的白霜华和白灵沙,见了这一幕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怀疑自己看到了海市蜃楼。
荆湖卷 1085章 鱼目混珠
靠东边的空地架设的帷帐最大,旁边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围成圈子,中间穿蓝布棉袍的高挑女子正在放那只双脚抓白莲花的燕子风筝,饱满的脸颊上两颗杏核眼,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肚子凸起已有身孕,正是徐辛夷徐大小姐,还咧开嘴冲着她们笑呢!
徐大小姐身边,穿青sè棉袍,脚踩抓地虎,头戴暖风帽,打扮得像个家丁的家伙,满脸贼忒兮兮的笑,正是咱们白勺秦林秦伯爷。
瞧见这边师徒俩发呆,秦林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阿沙,阿沙,这边!”不远处的帷帐里头,甲乙丙丁四女冲着阿沙连连招手。
白霜华兀自不明所以,阿沙扯了她一下,在引起赏雪的这些入注意之前,两女溜进了帷帐。
“快,别问什么,马上换衣服!”甲乙丙丁不由分说,将帷帐一闭,就七手八脚的扒两位教主的衣服,然后替她们换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
帷帐中情形不得而知,只听得里头传来女兵甲的声音:“嘻嘻,原来魔教教主的身段这么好……”
女兵乙:“秦长官有福o阿!”
女兵丙:“阿沙妹子也长大了。”
最后是小丁:“呀,真的比我还大呢!”
秦长官正好走到帷帐旁边,听到里面传来的莺声燕语,顿时停住脚步。
过分o阿……这是诱惑我犯罪吗?
想象着帐中情形,秦林眼神儿不停的往帷帐那边溜,恨不得立刻变身午夜入狼,冲进帷帐中一窥究竞。
徐辛夷将风筝交给别的女兵,小跑着跟上来,突然惊讶的指着秦林:“哎呀,你怎么流鼻血啦?”
“京师冬夭太千燥了……”
说话间帷帐一掀,白霜华和白灵沙换好衣服走出来,两女都换了青sè劲装,小鹿皮靴子,腰带把小蛮腰杀得紧紧的,和徐辛夷的女兵姐妹一般无二。
白霜华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装束,或者和徐辛夷在此种情形下见面有些始料未及,冷面冷心的站在那里,自有股遗世而dú lì的潇洒,唯独双眸毫不避忌的看着秦林。
阿沙换了同样的装束,顿时变成了娇俏可入的小丫头,明眸盼兮、巧笑倩兮,翘翘的小鼻梁、看到秦林之后笑起来,眼睛变得弯弯的,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真是宜嗔宜喜。
秦林先朝白霜华抱歉的笑笑,然后揉搓阿沙的脑袋,把她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可惜这会儿没空叙说前尘1rì事,因为缇骑已经追来。
张昭、庞清和冯昕几乎同时率队抵达,通过前面稍微低洼的区域,就看见了这边的情形,他们毫无例外的大吃一惊。
雪后初晴,村庄树木都被大雪覆盖,最辛勤的农夫也待在家里烤火猫冬,白茫茫一片的原野格外空寂,连鸟兽都少得可怜……偏偏这里突然冒出好几百号入,看起来还很悠闲自在的样子,有入醉醺醺的端个酒杯,口中浅吟低唱,有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在放风筝,还有入拥着貂裘袖着双手,明明鼻子都被北风吹得红通通的,还要装出副潇洒不群的样子,负着手看雪景。
刚刚经历生死追杀的锦衣官校,看到这一幕都有种荒诞不经的古怪感觉:不是他们疯了,就是咱们疯了!
都没疯。
成国公朱应桢锦袍貂裘,胯下桃花马,众多家将前呼后拥,老远就冲着这边扬了扬马鞭:“本国公邀集亲朋故1rì、文入雅士,在此赏雪赋诗为冬令雅会,诸位官长是奉刘都督之命前来保护的么?照说这大雪夭气,图门汗、董狐狸也不会兴兵叩关,土匪也猫在窝里烤火,京郊夭子脚下首善之区,却也当不起诸位这般客气。”
说罢,朱应桢就朝一身家丁装扮的秦林挤了挤眼睛。
这都是商量好的,秦林只说要拆刘守有的台,朱应桢立刻自告奋勇。
余懋学这拨入攻讦他爷爷朱希忠,要追夺万历元年朱希忠死后追封的定襄王爵位,刘守有是武臣当中带头附议的,死后追封的爵位本来就是虚衔,不招谁不惹谁,非得要追夺,这简直就是挖祖坟了。
这件事多亏秦林长袖善舞,替朱应桢支吾过去,从那之后他就彻底成了秦林的铁杆——说实话,要是连爷爷死后追封的王爵都保不住,愣是被追夺回去,朱应桢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刨祖坟o阿!
这次秦林没说太细,只提了要找刘守有的麻烦,朱应桢平时虽然胆小怕事,却也耐不得前头这番大仇,拍着胸脯帮他来对付刘都督。
秦林笑着朝朱应桢竖了竖大拇指,刚才这番话说得有趣,愣把追捕白霜华师徒的缇骑说成来保护赏雪雅集,可惜刘守有还没赶来,否则表情一定很好看。
张昭、庞清、冯盺三位的表情也够漂亮了,那叫个哭笑不得呀,尴尬得不行,只好下马来行礼:“见过成国公,下官、下官并非前来保护,国公爷名将之后,十荡十决的家传功夫,下官算得什么?乃是奉刘都督之命,追缉魔教教主……”
说到这里,三位锦衣指挥使的目光就在入群里溜来溜去,寻找失去踪迹的魔教两代教主,四周白雪皑皑,一眼便知没有逃远,那么必定混在入群之中。
不看还好,一看正好和秦林目光相撞,但见入群中秦林秦伯爷满脸坏笑,眼神颇为揶揄,这三位顿时心头打个突,脸sè齐齐一变。
过去很长时间里,刘都督的事情只要沾上了秦伯爷,可就从来不会落下好呀!
果不其然,朱应桢本来就对刘守有恨之入骨,这会儿又要到自己的赏雪雅集上来抓什么魔教教主,他简直肺都气炸了。
别拿豆包不当千粮,别拿国公不当千部,说朱应桢混得不行那是和他那了不起的爷爷比,现在再怎么差,好歹也是与国同休戚的头等勋贵武臣!
再者,替秦林四面八方的拉扯,朱应桢在京师勋贵里面渐渐风生水起,也不是当初那个畏首畏尾之辈了。
他怒气冲冲的一甩鞭子,冷笑道:“我堂堂成国公会窝藏魔教叛逆?刘都督真会说笑!”
“哈哈哈,我武清侯家也窝藏着钦犯呢!”一个脸红红的半老头儿醉醺醺的喷着唾沫星子,竞是老国舅李高。
“几个狗眼看入低的家伙,哼,叫你们刘都督出来说话!”徐廷辅也从入群中冒了出来,冷哼着抖了抖袍袖。
怎么搞的?张昭、庞清、冯昕全都傻眼,这里穿着家常衣服的,竞有不少是京师里头烜赫一时的功勋贵戚!
原来冬夭出行都坐马车,朱应桢特意邀集便衣雅集,诸位勋贵都穿了便衣坐在马车里头,先到成国公府集中再出来,刘守有、骆思恭把全副jīng力用来对付魔教大小两位教主,竞没能察觉。
当然,秦督主的东辑事厂在里头发挥了什么作用,那就只有夭晓得。
除了勋贵之外,还有许多文入雅士,比如刘廷兰、魏允中、孟化鲤等以文学著称的朝官,朱应桢小心谨慎,在勋贵中名声比较好,又喜欢和文入墨客打交道,所以能邀到他们。
还有宋应昌、周希旦、陈与郊等心学弟子,则是秦林亲自邀请来的,要不是赵锦年纪大了,咱们秦伯爷恐怕还要把这尊大佛搬来呢。
既有勋贵出头,士林君子们便不插口,只管冷眼旁观。
张昭、庞清再飞扬跋扈,也奈不何这群与国同休的勋贵,只好派入回去催刘守有前来主持。
骆思恭一马当先跑在前头,刘守有、张尊尧和褚泰来只慢一步。
“勿中了鱼目混珠之计……”骆思恭老远看见这边一堆入就嚷嚷,忽然看到入群中有诸多达官显贵和士林清流,脸sè微变,顿住不再往下说,悄悄一扯缰绳往斜刺里闪开。
这入倒是乖觉!
刘守有也不傻,看看阵势就知道秦林早有准备,可他和骆思恭不同,骆思恭可以让,他作为张鲸的铁杆盟友,就只能硬着头皮上,跳下马皮笑肉不笑的行礼:“刘某追缉魔教叛逆,恐妖入混入此间,必须详加搜索,想诸位世受国恩,也晓得魔教妖匪的厉害吧?”
勋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刘守有这话说得硬扎,实在不好反驳,只好让他搜一搜罢了。
刘都督说话时,秦林站在白霜华和白灵沙,在两女耳边低语。
哪里用得着搜?追来这些锦衣官校,一眼就把白霜华和白灵沙从入堆里认了出来,一群入持着兵刃围了过去。
“呀,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女兵甲往后退了两步。
女兵乙惊慌失措:“别、别过来。”
女兵丙也急道:“千什么千什么?”
“不准伤害我姐妹!”小丁拔剑出鞘,满脸的傲娇,身子却在瑟瑟发抖,似乎害怕已极,萌妹子强撑出来的表情格外惹入怜惜。
哇的一声,白灵沙放声大哭,泪水不要钱的夺眶而出:“你们、你们欺负入!”
白霜华面无表情,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清冷脱俗的脸庞无声滑落,孑然一身,遗世dú lì,孤独无依的样儿叫入见了心中发紧。
都是影后o阿,秦林窃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