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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跳     锦医卫txt下载     锦医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荆湖卷 680章 秦林牌xo

    曾省吾开了当头炮,江陵党立刻一拥而上。

    “臣附议!”吏部尚书王国光出班奏道。

    “臣等附议!”礼部尚书潘晟、工部尚书李幼滋、户部尚书张学颜、都察院佥都御史王篆等大臣纷纷出列。

    持着拂尘站在御座之旁的冯保也俯下身,语气恭谨诚恳:“皇爷,以老奴之见,张太师实是个大大的忠臣哪,先皇隆庆爷的托孤重臣,太后娘娘也倚为股肱,咱可不能听信谗言,寒了忠良之心。”

    寒了张居正的心,就是寒了这一大群江陵党大臣的心,寒了冯保的心,还寒了李太后的心。

    “太师张先生功在社稷,朕岂能不知?”万历强撑着笑了笑,现在他可真有点灰心了,努力按捺住心中的不满,大声宣布:“朕幼年登基,多亏江陵张先生一力扶保,先生公忠体国,柄国执政近十年鞠躬尽瘁,所以朕加先生为太师特示荣宠,此天下皆知也。朕以朝政相托,先生秉公处断,又如何能称专擅……”

    张居正笑了,学生的反应本在他意料之中,对王用汲是看都不屑于看一眼,蚍蜉撼树不自量!

    冯保和王国光、曾省吾这一拨大臣们也相顾而笑,尽管冯保和江陵党之间也有争权夺利,但在对付反对派的时候,总会齐心协力。

    王用汲也豁出去了,本来就做好了犯颜直谏的打算,竟不待万历说完,就抗声叫道:“威福者陛下所当自出,乾纲者陛下所当独揽,托之于人。则有大权之旁落、太阿之倒持;政柄一移,积重难返……”

    此言一出。君臣全都大惊失色,万历脸色阴沉,冯保提起吊梢眉,王国光、曾省吾、张学颜瞠目结舌,刘守有、严清、张鲸也始料未及。

    王用汲把只能做不能说、放在台面底下的事情,全都抖搂出来了,群臣之所以惊讶惶恐,乃是因为他并不是造谣,而是说的事实!

    张居正常对属下说“我非相。乃摄也”,但千古之下曾经称摄政的,也就周公与王莽两人而已,即使算上后来满清的。也就添个多尔衮。这种局面对朱明皇朝一家一姓来说,自然是大权旁落、太阿倒持。

    但以社稷而论,大明朝到了嘉靖、万历时期已经弊病丛生。严重到嘉靖年间帝国东南腹地竟被海盗和日本浪人袭击,花费十年功夫才能平定,俺答、图门汗相继入寇在京师边上跑马,朝廷连斩两任蓟辽总督、撤换十位边关大将,隆庆年间储存着整个国家钱粮的太仓,竟空得满地跑老鼠……张居正要是不大权独揽、独断专行。而是按部就班纠缠于大明官场的泥坑里面,怎能革除旧弊、推行新政?又哪儿来这四海升平的中兴局面?

    王用汲一番话。恰恰戳中张居正软肋,老太师气得面皮翻红,颔下一部黝黑的胡须直抖。

    秦林见状就暗道一声不好,连忙给准岳父大人打手势、使眼色。

    哪里来得及?张居正气冲斗牛,国字脸涨得通红,厉声道:“王用汲,你焉敢污蔑老夫?!陛下以一身居于九重之上,视听翼为,不能独运,不委之于臣而委谁也?先帝临终,亲执臣手,以陛下见托,今日之国事,老臣不以天下自任而谁任耶?”

    谋断天下大事者,舍我其谁?非我莫属!这就是大明第一名相的胸襟气魄!

    振聋发聩的声音在皇极殿回荡,张鲸、张诚骇然变色,严清愤愤不平,陈炌吴兑不以为然,冯保神色尴尬,就连曾省吾一干江陵党也觉得太师这番大动肝火,有异于平日。

    得,秦林无奈的挠了挠头,张太师这番话说得酣畅淋漓,御座上的万历听在耳中却不见得是那么回事了。

    不委之于臣而委谁也,不以天下自任而谁任耶,既是一代权相张居正内心的剖白,从某种角度而言,也无异于对至高无上的皇权的蔑视,除了我张江陵,谁能肩负中兴之任,谁能重整这大好河山?

    张居正是侧身对着万历,朝下直斥王用汲,所以没注意到某个瞬间,得意弟子的瞳孔中流露出的厌恶之色,但万历脸上转瞬即逝的神色变化,却逃不过秦林那双犀利如电的眼睛。

    老太师诶,您还不知道已经被自己学生记恨上了吧?又或者……

    万历才具中人而已,小聪明却也不缺,此时的神色转换极快,顷刻间就变成勃然大怒,从御座上站起来,戟指王用汲斥道:“住口!你诋毁宰辅重臣、挑拨朕和张先生的君臣关系,实在是心存不轨,来人呐,将此人格去官职,重打五十、不、一百廷杖!”

    张居正冲着王用汲重重的哼了一声,又躬身朝上禀道:“启奏陛下,实不应廷杖王某,否则越发坐实老臣专横跋扈的罪名。”

    假仁假义、欺君罔上!王用汲白着眼睛梗着脖子不领情,也晓得张居正是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万历温言宽慰张居正:“是朕恨他妖言惑众,所以动了廷杖,实与张先生无关——大汉将军何在?”

    当下就有好几名如狼似虎的大汉将军一拥而上,把王用汲乌纱帽摘掉,五花大绑拖了出去。

    严清、刘守有等人把脖子一缩,暗叫一声侥幸,亏得王用汲这傻冒做了出头鸟,否则咱们还不好收场呢!

    只不过,被江陵党诸位大臣用戏谑的眼神瞧着,他们脸上总归是火辣辣的。

    秦林从这他俩嘿嘿一乐,谁让你们找了猪一样的队友?王用汲这家伙,明明就是来讨打的嘛。

    午门外,司礼监张鲸监督行刑,真正动手的则是锦衣官校,刘守有和秦林职责所系,也到场监刑。

    廷杖用的棍子一般是由栗木制成,击人的一端削成槌状,且包有铁皮。乌油油、黑沉沉,分量格外扎实。不少受刑官员,就死在廷杖之下。即便不死,十之**的人,也会落下终身残废。廷杖最高的数目是一百,但这已无实际意义,打到七八十下,人已死了。廷杖一百的人,极少有存活的记录。廷杖八十,意味着双脚已迈进了阎王爷的门槛。

    不过。秦林身为北镇抚司掌印官,知道这只是表面功夫,行刑的锦衣官校都是二流以上的高手,内劲收发圆转如意。熟谙轻重两种打法。

    轻打。是用丝绸布匹做了衣服裹在大豆腐外面,要挥舞棍子打得衣服片片纷飞,里面豆腐却不能有一点儿破损才算练成。到时候动刑。表面上看起来打得非常狠,其实受刑的人最多刮破层油皮。

    重打,衣服里面就是裹的青砖,要不紧不慢的用棍,打得衣服一点不能破,里面的青砖却全部粉碎才行。用这种手法动刑的话。受刑者体表的伤很轻,内脏却尽数震碎。当场就会一命呜呼。

    行刑校尉们到底选择哪种打法,就得看监刑的厂卫官员怎么暗示了。

    官校们将王用汲丢翻,就瞧自家长官的脚,只见刘守有的靴子尖儿是分开朝外的,便低声道:“原来是轻打,弟兄们仔细了!”

    说着官校就挥舞廷杖,高举轻落,一下子抽在王用汲屁股上,看似泰山压顶,实则轻如鸿毛。

    趴着的王用汲晓得这次算逃过去了,不禁大为得意,心道果然摸准了陛下的意思,将来总有好处,就是这次挨廷杖,不痛不痒的没什么大碍,又得了犯颜直谏的美名,将来还不名扬天下、青史流传?

    万没想到秦林抄着手慢慢踱过来:“咳咳,这些官校是谁管的,没有吃饭啊,叫王主政不疼不痒的,未免笑话咱锦衣官校的手段呢!”

    我靠,这秦某人好狠的心哪!王用汲趴在地上,只觉眼前一黑。

    几名行刑的官校连忙看秦林,这才发现他老人家两只脚尖朝内并着,腿都弯过来了。

    秦林呵呵奸笑,看见没,我他妈都快弯成拐子腿了,你们的懂?

    以德抱怨秦长官,那可不是吹的!

    咳、咳、咳!刘守有被自己口水呛得直咳,差点背过气去,想起秦林也是内行,在他面前耍花招可不容易啊。

    心想自己总是锦衣都督,官职更大一些,刘守有就和秦林卯上了,两只脚拼命的伸外八字,让官校们瞧清楚。

    靠!官校们都快哭了,这两位都得罪不起啊,一个锦衣都督,一个北镇抚司掌印,神仙打架,咱们凡人站哪边?

    看来得加把劲儿!秦林笑嘻嘻的朝刘守有投去挑衅的眼神儿,x形腿拐得更厉害了。

    老夫、老夫和你拼了!刘守有气满胸膛,拼命把脚尖朝外,生生的弯出个o形腿,两腿之间的空隙能塞进整只足球。

    这两位卯上了,秦林突然噗的一声笑起来,心说我腿弯成x,刘守有成了o,两人加一块岂不正好是xo?

    主监刑官张鲸听得秦林怪笑,不晓得他又有什么鬼主意,知道这次瞒过他不容易,只得大声道:“刘都督、秦将军,二位不必再争了,校尉儿郎们,着实打起来!”

    和靴子尖儿朝向类似,喊用心打就是打死,喊着实打就是打伤,于是官校们有了主意,举起板子不轻不重的打下去。

    啪的一声响,王用汲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惨叫,像油锅里的鱼那样浑身直弹,可官校们毫不放松,一棍接一棍打得他皮开肉绽……

    “求仁得仁,想挨廷杖就挨个痛快嘛,”秦林坏笑着撇撇嘴,又冲张鲸、刘守有道:“二位请便,下官先走一步。”

    这家伙拍拍屁股开路,一摇三晃的走回皇极殿。

    哼!刘守有重重的哼了声,也朝宫里走,哪晓得第一步身子就一个趔趄往地上栽,旁边官校扶都来不及,当下摔了个大马趴。

    原来他和秦林拼着摆xo造型,秦林年轻又经常锻炼,不当回事儿,刘守有年纪大,又是整日枯坐的文臣世家子,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腾,刚才摆o形腿搞得腿上闪了筋,初时不觉,刚一迈步就又酸又麻站立不住。

    “秦、秦林!”刘守有瞧着秦林潇洒远去的背影,直恨得牙根儿痒痒,可惜他腿脚闪了筋,只能由两名属下扶着,像鸭子一样蹒跚前行,就连同伙张鲸从后面看见了,都忍不住背过脸,偷偷笑个痛快。(未完待续)。

荆湖卷 681章 秦少保

    张居正把专擅的罪名轻轻揽过去,万历皇帝则表示天下大事悉数委于太师,秦林这番就有功无过,这功,还是平定塞北、收服百万之众的不世奇功。

    万历的心情很有点复杂,游移的目光从秦林脸上扫过:“列位臣工议一议,秦爱卿此次立下大功,该当如何升赏?”

    秦林嘿嘿干笑,心说这个嘛陛下您看着办就行,咱为社稷为黎民奔波一场,就像戚继光戚老哥写的诗,“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说的是不贪图爵位,毕竟也把“封侯”两个字常挂在嘴边的嘛,功名利禄,谁非得说不喜欢那就实在太虚伪了。

    不过秦林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老对头刑部尚书严清,他非常诚恳的奏道:“微臣以为,钦差大臣秦林此番抚夷有方,办事老成勤谨,应加授龙虎将军。”

    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严清居然会建议给秦林加官,他吃错药了?

    秦林心念一转想明白原委,肚子里就暗暗骂开了,老家伙实在不是个东西,先说老子专横跋扈、勾结外藩图谋不轨,这会儿又顺风一转,变成抚夷有方、办事勤谨,拉出的屎又塞回去,这且罢了,暗地里又摆我一道,真他妈毒辣!

    武官散阶三十级,正二品官初授骠骑将军,升授金吾将军,加授龙虎将军,秦林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是正二品,初授了骠骑将军,如果按部就班还得熬好几年资历才能升龙虎将军,严清的建议实际上就是给他提前晋升散阶。

    可这散阶是不当吃又不当穿的。没多大用处,秦林立下的功劳要是只升个散阶那就太亏了,这就是严清明捧暗贬的险恶用心。

    做到刑部尚书,那就是官场上的老奸巨猾之辈,严清这老东西也不是吃素的啊!

    江陵党诸大臣面面相觑,想出来替秦林说话,又觉得刚才张太师已把专擅的责任揽过去,这会儿大家又替秦林请封赏。未免做得太明显。

    张公鱼几番想要出列又止步,他才四品佥都御史,官卑职小,要替秦林请封一二品大员,未免力不从心。

    万历帝见没人说话了。恰恰正中下怀,点头道:“唔,秦爱卿老成谋国,绝非寻常新进之臣,提前升授龙虎将军,理所应当……”

    严清冷笑一声,捋着白胡子皮笑肉不笑的瞅着秦林,哼哼。任你立下不世之功,老夫轻轻两句话,就叫你瞎子点灯——白费蜡!

    秦林倒是不慌不忙,因为他已经看见文臣班次中有两位交头接耳了。

    左都御史陈炌闪身出列:“微臣以为,土默特部乃草原最强者,嘉靖年间屡次入寇,实为我心腹大患,如今秦林不辱使命。令其卑词上表归服王化,大明皇威直达阴山脚下,此大功无异于霍去病击匈奴封狼居胥、中山王逐胡元入朔漠,论功该加师傅之位!”

    师傅可不是说的铁匠师傅、木工师傅,乃是太师、太傅、少师、少保等尊官的简称。

    哗的一声,群臣再也顾不得朝仪,议论声响成一片。秦林年方弱冠而加师傅,这可是大明历朝未有之异数,空前绝后的殊遇。

    好在右都御史吴兑也跟着出列,奏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秦林功劳虽大、资历尚浅。骤然加以高位显爵未免不妥,拜太子少保便足可酬其功勋。”

    太子少保啊,秦林听得心头大喜,悄悄朝陈炌、吴兑竖大拇指,两位老兄还真够捧场的。

    太师太傅太保谓之三师,少师少傅少保谓之三少,又有地位稍低的太子三师、太子三少,太子太保便是其中最低的入门等级。

    可别小看它,太子少保也可简称少保,岳飞岳少保、于谦于少保、戚继光戚少保,人家多大的名声,多大的功劳?

    万历一时间哭笑不得,明知道吴兑是还秦林的人情,也不能说他们结党徇私啊,人家吴兑还特意说“骤然加以高位显爵未免不妥”,拜个“小小的”太子少保就行啦。

    有陈炌、吴兑打了头炮,王国光、张公鱼等官员也纷纷附议表示支持。

    曾省吾暗自后悔叫别人抢在了前头,这种惠而不费的示好机会,干嘛自己不抢先?想了想,干脆放个大炮:“启奏陛下,臣以为秦林率千余众横行塞外,定远平虏,功勋卓著,扬我大明皇威、广布圣君仁德,实应加柱国以显其功!”

    柱国是从一品勋官,白居易诗曰:勋为上柱国,爵乃朝大夫,明朝勋官上柱国只在死后封典授予,活人以左、右柱国最高,次之即柱国。

    秦林年纪轻轻就封柱国,这越发叫群臣惊讶不已,不过想想戚继光蓟镇大捷,破图门汗、董狐狸十万大军便封了左柱国,秦林收服土默特百万部众、二十万控弦之士,封个柱国还嫌小了呢。

    万历越听越无语,心说你们把封赏越说越大,朕要不准奏未免显得小气,准奏了,将来秦林再立新功,又拿什么赏他?赶紧打住吧!

    “太师张先生,你看列位臣工的议论可取不可取?”万历笑呵呵的望着张居正,意思是就此收尾了。

    张居正将黑须一捻:“唔,都很有道理,不过大丈夫边关立功,求的就是封妻荫子。秦林收服蒙古百万之众而无生灵涂炭之苦、大军钱粮之耗、将士远征之劳,如此功勋为国朝两百年之罕见,理应荫一子为锦衣卫千户,额外加荫一子锦衣卫百户!”

    前面秦林曾立功,有个锦衣总旗的恩荫,现在升到千户不说,还额外加荫,虽说用处不大,却也荣耀非凡。

    唯独秦林自己觉得好笑,连一个儿子都还没有,居然就得了两个恩荫资格……老太师,您这是闹的哪出?

    万历对秦林的感觉很复杂,既想用秦林,又觉得自己不能完全控制他——是张居正、王国光这些老家伙就罢了,偏偏是年纪轻轻的秦林,这让万历很有些不甘,所以不断的用帝王心术做着尝试。

    此时群臣已把价码抬得很高,叫万历有点儿骑虎难下,所幸张居正没有再狮子大开口,和加保傅、授柱国相比,提出的恩荫其实算不得什么。

    索性把心一横,万历朗声道:“张先生和列位臣工说的都有理,朕赏功罚过自然从善如流,秦爱卿功高该酬,加太子少保、授柱国、升龙虎将军、世袭锦衣千户、加荫一子锦衣百户!”

    哇塞,这下子够给力,全准了!众位大臣惊讶之余,尽皆叹服:陛下果然求贤若渴,秦林也果然圣眷优隆啊。

    严清和后头盘着罗圈腿走来的刘守有、站在御座侧后的张鲸,还有顾宪成这哥几个,就实在郁闷得不行了,心说姓秦的咋运气这么好呢,陛下刚才似乎还有敲打他的意思,突然就转了风向……

    秦林听得封赏,顿时诚惶诚恐,做出副虎目含泪的样子,感激涕零的望着万历:“陛下天恩高厚,臣唯有戮力王事、竭诚效忠,方能报陛下殊遇之万一也!”

    万历本意是要敲打敲打,玩手恩威并施的把戏,结果心不甘情不愿给了一大堆封赏,此时见秦林感激入骨髓的样子,心理便平衡了许多,虎躯一震作雄才大略状,秦林也配合默契做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表情,好一派圣君贤臣齐心协力的场面。

    只可惜秦林早把万历之前的神情变化尽数收入眼中,心头跟明镜似的……

    除了秦林以外,其余有功将士皆有升赏,他以钦差大臣身份奏明了宣大总督郑洛、大同总兵麻家兄弟等官的功劳,至于他们麾下立功的将士,就由各自上司保举,秦林只管题奏自己麾下的官校弟兄。

    退朝之后,曾省吾、张公鱼等各官都向秦林道恭喜,“秦少保”的称呼不绝于耳,这厮一边给大伙儿还礼假谦虚,说纯粹侥幸而已,心头早已乐开了花。

    出了午门,等在朝房外头的陆远志、牛大力等弟兄就得了消息,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秦长官升了少保,他们脸上有光不说,自己的封赏也少不了嘛。

    凡是有功之人,全都加官一级,陆远志、牛大力升锦衣千户,马彬升锦衣卫指挥使,就连代掌北镇抚司的洪扬善也因留守之劳,从指挥佥事升了指挥同知。

    众人正在欢呼雀跃,忽然之间欢声笑语就停了下来,瞪着眼睛直瞧秦林身后。

    “秦贤侄少年得意,今晚必是‘莫将金樽空对月’了?”张居正中正平和的声音缓缓响起,他笑眯眯的站在秦林身后。

    这位太师为人做事积极进取,不怎么讲“去留无意、宠辱不惊”那套,此时说话的语气更像位慈祥又开通的长辈,在鼓励后辈纵情欢乐。

    秦林一时间没领会张太师是什么意思,想了想答道:“小侄做的事情,讲求心明、眼亮、手稳,喝酒不能过量,最多能饮三杯而已,并不会滥饮无度。”

    “三杯的量吗,倒是和老夫相差无几,再多就显得浮滥,酒味也寡淡了,反而不美,”张居正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踱着四方步子慢慢走远。

    呃,张太师是什么意思?众人全都一头雾水。

    秦林傻站着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桀桀怪笑起来,手握着拳头重重一挥:老泰山哪,您这句话,实在和菩提祖师敲孙猴子那三个爆栗有异曲同工之妙!(未完待续)。

荆湖卷 682章 相府夜宴

    当夜三更,秦林果然不在自已府中了,徐辛夷躺在chuáng上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大长tuǐ忽的一下踢开被子,托的跳下chuáng来:“秦林那家伙,一定sī会张紫萱去了,张太师也不管管他女儿,哼,脸皮比我那老爹还厚!”

    想想也是,当初若非魏国公徐邦瑞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恐怕秦林已做了相府的乘龙快婿,徐辛夷倒是快人快语。

    她披了件睡袍,匆匆踏上织锦拖鞋,疾步走去青黛的房间。

    小丫头已是堂堂柱国夫人,闺房仍一如从前,桌上、几上、书架上满满的堆着《灵柩》、《素问》、《和剂局方草纲目》,壁橱的huā格子里塞着奇奇怪怪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药香。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那对无锡大阿福旁边,又多了两只泥人儿,一只是黑脸儿女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锦战袍,得意洋洋的样子恰似徐辛夷,第二只是瓜子脸的美人儿,穿着绣金凤的纱裙,站在一艘小木船的船头,拿着根竹竿正在撑船,两只泥人儿都是大头小身子,模样甚是可爱。

    有次徐辛夷开玩笑,说青黛只摆自己和秦哥哥的大阿福,小丫头就嘻嘻笑着,捏了她的泥像放在旁边,金樱姬离开京师回海上之后,青黛又捏了尊金长官撑船的像。

    徐辛夷走过来的时候,又见青黛盘tuǐ坐在chuáng上捣鼓着什么,知道女医仙经常在家研究各sè药材,便也不以为意,大声道:“我的好妹妹唉,你还有闲工夫摆弄别的?知不知道姓秦的去了哪儿?”

    “相府,去找紫萱姐姐了嘛”青黛笑着跳下chuáng,给徐辛夷倒了杯玫瑰养颜茶,又补充道:“他走之前就告诉我的。”

    徐辛夷mìsè的脸蛋儿就黑如煤炭:“他怎么不告诉我?”

    “因为徐姐姐要吃醋啊!”青黛忽闪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

    啊啊啊啊面对青黛,徐辛夷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盯着小丫头看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最后揉了揉青黛交nèn的脸蛋,有气无力的道:“算了,被你打败了,好吧,迟早你得再捏个张紫萱的泥像搁在架子上。”

    “我已经在捏了呀!”青黛甜甜的笑着,拉起徐辛夷的手,揭开chuáng帷给她看。

    小刮刀、竹签子、模具,chuáng上摆着各式泥塑的工具,中间用白胶泥捏成的人像接近完工,头戴方巾、身穿月白sè长袍,却面若傅粉、chún如点朱,分明是个改易男装的俏佳人,手拿折扇、神采飞扬,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不是张紫萱还能是谁?

    太师府,三更,秦林贼头贼脑的潜入,然后张太师密授七十二般变化、十万八千里筋斗云……

    呃,错了,其实直到三更天,太师府仍然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悠扬,诸位江陵党大臣酒酣耳热,堂前舞姬翩翩起舞,服shì各位大人的丫环小厮们,流水般来来往往。

    主位上张居正白皙的面皮微微发红,他的的确确只喝了三杯酒,满满的三大杯,所以此时已有微醺之意。

    “今天太师的兴致很高啊,三壶兄可知道原委?”王国光对身边的李幼滋说。

    身躯肥胖的工部尚书李幼滋和张居正是湖北老乡,关系非常好,张居正曾给他取个绰号叫三壶,指的是酒壶、茶壶和尿壶,此时李尚书手里果真端着把银酒壶,闻言就晃着酒壶慢慢道:“太岳先生本是海量,因高堂慈母赵氏担心他饮酒伤身,便再不滥饮,每次最多只喝三杯,像今矢这样就是兴致极高了。”

    张太师为什么如此高兴?只因大明朝两大心腹之患,都已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从嘉靖末年到万历初年,高拱、张居正、王崇古、方逢时、曾省吾这一班文臣殚精竭虑,戚继光、俞大猷、刘显、邓子龙这一群武将浴血沙场,终于剿平祸乱西南百余年的焚人之乱,肃清东南沿海困扰大明财赋重地的倭患,又在北方招抚宿敌,实现了俺答封贡,为万历中兴奠定了基础。

    但除了西面的焚人之乱是被曾省吾、刘显彻底平定,其余南北两处大患却有治标不治本之嫌:五峰海商寄身平户港心怀异志、浙江福建又有海鲨会等新的走sī集团兴起,焉知将来没有第二个汪直?土默特坐拥百万部众、控弦之士二十万,称雄于塞外,俺答死后假如门g古主战派掌权,宣大一线又将是什么局面?

    多亏了秦林,先是冲锋破浪东渡招抚了五峰海商,昔日引发十年倭乱的强仇大敌接受招安,非但不与朝廷为敌,还每年上交丰厚的税银充实国库,甚至帮助早已腐朽……败的朝廷水师,震慑东洋倭寇、西洋红夷。

    这又扶不塔失里继承彻辰汗、顺义王之位,三娘子和不塔失里母子心向天朝,又有呼图克图威灵法王、神箭哲别、大成台吉脱脱等政教各方辅佐,地位稳如泰山,不仅长城沿线可保二十年平安,如果朝廷要对西域和乌斯藏施加影响,还可以下旨叫土默特部相助一臂之力呢!

    所以张太师特意连夜置酒庆贺,款待新晋的太子少保秦林。

    “秦小友以弱冠而封太子少保,也是我大明两百年罕有之异数了”身为吏部尚书的王国光,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本能的抬头去找秦林。

    位置空着,秦少保不知去向。

    咦?王国光讶然,记得秦林是半个时辰之前就说净手离席了的,怎么这阵还没回来呢?

    李幼滋似笑非笑,老文倒是猜到秦少保去了哪儿,只不过连太岳先生都装糊涂,咱又何必说出来。

    相府千金的闺房窗外,秦林斜钊的倚在墙边,嘴里含着一支草茎,嘀嘀咕咕的道:“贤妻啊,怎么今天格外脸nèn,不肯放为夫进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是你贤妻?”雕huā窗内张紫萱粉nèn的鹅蛋脸儿被红霞染遍,一双深邃的美眸透着几许mí离。

    秦林摆弄着草茎,贼忒兮兮的坏笑:“岳父大人散朝时,当着满朝文武把小姐你呀,已经许配给我啦!”

    ……哼,当面扯谎不脸红,小妹我还不知道你呀!”张紫萱撇撇嘴,当然知道父亲不会那么说。

    秦林嘿嘿直乐:“岳父大人问我酒量大不大,我说醇酒饮得三杯便足够,再多便乏味了,老泰山便说不错……”问的三杯酒,实则指的三位夫人,可怜天下父母心,张居正终于回心转意,又替女儿去问秦林,有了青黛、徐辛夷,再娶了紫萱,三妻已满,还纳不纳妾室?

    秦林暗暗一合计,金樱姬是长期漂泊海上的,不会纳回家中,正妻平妻也就三位了,便回答三杯酒足够,再多便过量。

    张居正很满意这个〖答〗案。

    这番话,张懋修已经悄悄告诉了妹妹,张紫萱欣喜之余又羞不可抑,暗自埋怨父亲竟主动提亲,哎呀呀,害得女儿面对秦林时好生难堪。

    抿了抿嘴儿,相府千金嘻嘻一笑:“心中有佛便见佛,心中有huā便见huā,秦兄心中有什么,才把饮酒当作结亲?难道你就这般、这般………”

    说到这里,张紫萱说不下去了。

    “这般sè胆包天?”秦林嘿嘿笑着,趁她不注意将她轻轻往前拉,嘴也凑过去,在她鹅蛋脸的酒窝上深深一wěn,美美的品尝了这杯百huā酿。

    “讨、讨厌!”紫萱挣扎着逃开,芳心扑通扑通直跳,xiōng膛里像揣了只欢蹦乱跳的小鹿。

    稍停半晌,张紫萱美丽动人的眸子闪着几丝狡黠:“秦林,家父身居太师首辅之职,我猜他不会轻易让女儿嫁给人做平妻。

    “可要是他女儿自己跟人跑了呢?”秦林一本正经的问道。

    张紫萱气呼呼的鼓起了香腮,饶是她聪明伶俐,总被秦林这家伙吃得死死的,贝齿咬了咬红chún,恨声道:“秦兄就如此笃定?小妹凭什么就一定得跟着你跑?”忽然头皮微痛,感觉被秦林拔走一根头发,然后这家伙又从自己头上拔了一根,灵活的手指摆弄着头发,像华琵琶似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手指过来”秦林吩计了一声,见张紫萱没动,就毫不客气的抓过她的玉手。

    感觉手指上套进了什么东西,张紫萱借着皎洁的月光细看,原来是一只用草茎编的戒指,两人的头发也被编了进去,紧紧交缠。

    结发夫妻,永不分离。

    相府千金深邃mí人的眸子,刹那间就多了层mí门g的水雾,这只草编的戒指胜过了世上一切奇珍异宝,叫她心旌摇动不休:秦兄啊秦兄,小妹这一生算是被你缠住啦!

    “咳咳”柔情mì意的氛围,被游七的干咳声打断,他故意远远的站着,眼睛瞧着张紫萱闺房门口,对窗口的二人视而不见:“秦少保在和小姐谈论诗文吗?我家老爷有请。”

    秦林闻言便要离去,张紫萱把他扯了扯:“家父那边,你可得仔细了!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出个难题考考你……”

    游七竖着耳朵听得清清楚楚,低头笑得直咧嘴,女大不中留啊,即使是小姐这等天上人物,还没出嫁呢,就偏向着姑爷了。!。

荆湖卷 683章 指点江山

    内堂之中,张居正头戴忠靖冠、身穿燕服巍然高坐,脸上的神sè已是端正严肃,竟没有丝毫的酒意。

    就算秦林平时和老泰山嬉皮笑脸惯了,见了张居正这幅样子,顿觉无形的压力如山峦之高、如渊海之深。

    好个大明三百年第一名相,张太师匡正朝纲、运筹帷幄,若拿弈棋相比,别人是思虑于方寸之间,他则以万里江山为棋盘、天下苍生为棋子,若拿剑道相较,别人是手持利剑的百人敌,他却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以国运为剑锋、以民心为剑锷、以权术为剑柄,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法天象地、所向无敌。

    “秦贤侄,请坐吧!”张居正指了指对面的一张huā梨木椅子,秦林这才毕恭毕敬的坐下,却没像别人那样只敢挨着半拉屁股,而是腰背tǐng拔的坐实、双手按着扶手,目光炯炯的瞧着张太师。

    “在老夫面前尚能如此镇定自若,紫萱没看错人哪!”张居正心中如是想着,严肃的神情也转而柔和了一些。

    秦林顿觉压力轻了不少,施礼问道:“不知太师见招,有何见教?”

    这时候还要和老夫耍huā枪吗?张居正似笑非笑的瞧着秦林,并不先点破,而是沉声说道:“秦贤侄,从前老夫无数次的听到你的名字,智破荆王府夺嫡案,兴国州清丈田亩引发的浮尸案,招抚五峰海商,到京师之后,又屡立奇功,格象救驾、清查蓟辽总督杨兆贪墨,潘季驯修治黄河你也出过力,还襄助戚帅练兵加强武备,这又收服土默特百万之众,立下不世奇功……”

    “太师谬赞、谬赞了”秦林笑着连忙谦虚,知道老泰山这番话绝不是为了夸自己几句,前头夸的越厉害。只怕后面考校的也就越为难。

    张居正摆摆手,果真话锋一转:“不过,你曾说老夫的新政,从大方向上就错了,老夫想听你说说,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的?”

    原来老先生念念不忘的是这出,强国富民扶社稷的新政。被人说从根子上就错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服气的。之前只当秦林年轻识浅故意说大话,近来越发觉得此人年纪虽轻,见识手段都非比寻常,所以张太师有此一问。

    秦林笑了,张居正问诗词歌赋、问朝廷党争、问历朝典故、问地方庶政。他恐怕立马傻眼,偏偏问到这个,正是他经历兴国州、漕帮、杨兆、闻香教等案,亲眼目睹清丈土地中暴lù的弊端,官绅恶霸威逼利yòu百姓投献土地人口,以及江南地区发达的商贸经济之后。与徐文长长期商讨过的问题。

    慢慢把思路理了理,秦林不徐不疾的道:“太师新政有很多方面,有利有弊、有得有失,容小子一一道来。”

    张居正摆出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四方颂太岳相公”的阿谀听得太多,倒是诚心诚意想从年轻一辈口中听到点不同的东西,他甚至提前告诫自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秦林就算说得不对,也别和后生晚辈计较;假如秦林说的有一二可取之处,那这番谈话就算达到目的了。

    秦林毫不含糊,首先说:“大明官场沉疴难起,盛行拖延推诿的风气。昏官、庸官、懒官、贪官、冗官比比可见,政令难以通达。工yù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太师yù推行新政,先实行《考成法》。设定标准进行升降黜陟,毫不留情的鞭策这些官员,令政令为之畅通,小子十分佩服。”

    张居正捻须而笑,心道你这小子也晓得考成法的好处,若非如此,新政推行哪能那么容易?天下官员大多是因循守旧的,没有鞭子抽打的话,他们可懒得很呢。

    秦林又道:“国之安危系于军旅,战乱频仍除了生灵涂炭之外,国家也势必衰弱。太师任用名将平定倭患,令曾省吾、刘显剿灭僰人之乱,实现俺答封贡,又调戚帅在蓟镇编练新军镇守北方,于是天下安定,有了推行新政的基础。”

    张居正笑容宛然,只是心中有了一丝狐疑,怎么秦林老说这些……

    秦林瞧出张太师有几分不耐了,故意慢慢往下说:“如今地方豪强把持官府,往往隐匿土地不报,或者依仗权势逼迫小民投献土地,将应缴税赋转嫁到寻常百姓身上。太师在全国大规模清丈田亩,‘量尽山田与水田,只留沧海与青天”于是豪强畏惧,百姓欢呼雀跃,官府财赋得以足额征收。”

    张居正皱着眉头,将茶碗端起来喝了一口水,嘴chún动了动,见秦林还要往下说,终于没有打断他。

    秦林已将老泰山的反应尽收眼底,一番侃侃而谈,信心也越发足了,便将话锋一转:“不过,这些都只是枝节,太师的新政纲举目张,最终还得落在一条鞭法上。”

    是了!张居正眼睛一亮,就等着秦林说这个呢。

    他曾总结大明朝面临的五大问题“曰宗室骄恣,曰庶官瘝旷,曰吏治因循,曰边备未修,曰财用大匮”他任上治罪横行霸道的辽王,打击不法宗室是针对第一条,实行考成法针对第二三条,整修武备编练新军是针对第四条,实行一条鞭法则是针对第五条,甚至清丈土地、追缴积欠,也是为推行一条鞭法开路。

    身为大明朝第一名相,张居正对五大问题有着清醒的认识,前四条都是枝节,第五条帝国的财政,才是最严重的问题,试图用来解决这个问题的一条鞭法,则是整个新政的核心。

    历史的发展正如张居正的判断,大明朝的灭亡并非军队不如人,并非政治上的腐朽,也不是君臣昏庸无能,而是帝国财政体系的总崩溃。

    后世的万历二十几年,明军还在朝鲜把刚经历了战国时期的战争锻炼、能征惯战的侵朝日军打得满地找牙,到了万历四十年之后却对后金屡战屡败,只因张居正新政攒下的家底已经huā光,军队的粮饷不能足额发放,将官只能蓄养少数家丁保持战斗力,大部分士兵未经训练,明军的先进火器,也因为朝廷付不起足够的工价,导致粗制滥造,在战场上不堪使用……

    甚至直接覆灭明朝的闯王李自成,原本是朝廷邮传体系中的一位基层“邮递员”因为财政匮乏,朝廷裁撤了邮驿系统,下岗职工李自成才举起了义旗……

    就这样,当崇祯皇帝连五万两劳军银子也凑不出的时候,明朝的灭亡已经难以逆转。

    张居正虽不是先知先觉,知道后世发生的这些事情,但他以敏锐的目光看到了财政体系的弊端,因此便以一条鞭法进行改革。

    明代徭役原有里甲正役、均徭和杂泛差役。其中以里甲为主干,以户为基本单位,户又按丁粮多寡分为三等九则,作为编征差徭的依据。丁指十六至六十岁的合龄男丁,粮指田赋。粮之多寡取决于地亩,因而徭役之中也包含有一部分地亩税。

    这种徭役制的实行,以自耕农小土地所有制广泛存在及地权相对稳定为条件,在洪武、永乐年间,〖中〗国处于刚从门g元统治下解脱的恢复期,农业化社会的发展相对缓慢,这一制度便创造了永乐盛世,北击胡元捕鱼儿海,南有郑和七下西洋的辉煌。

    可是到了明中期的正德、嘉靖年间,社会已经全然不同,土地兼并剧烈,地权高度集中,加以官绅包揽、大户诡寄、徭役日重、农民逃徙,里甲户丁和田额已多不实,政府财政收入减少。

    与此同时,商业大踏步发展,东南地区的商品经济势头迅猛,到了以官方力量实行禁海都无法堵住的地步,海外白银大量流入,一改帝国初年银两匮乏,不得不用铜钱和纸钞作为货币的窘迫局面。

    张居正因势利导,实行一条鞭法,它最重要的有两方面。

    首先是统一赋役,限制苛扰,使税赋趋于稳定。实行一条鞭法以前是赋役分开,农民除了缴纳税赋还得服劳役,赋役之外还有名目繁多的方物、土贡之类的额外加派,官吏乡绅趁机敲诈勒索。实行一条鞭法以后,全部简并为一体,各级官吏难以巧以名目额外多收,因此丛弊为之一清,使税赋趋向稳定,农民得以休养生息。

    然后计亩征银,官收官解,使征收办法更加完备。历代征收税赋都以实物为主,产粮区征粮、产棉区征布,唯独一条鞭法一律改征银子。与此同时,赋役征课也不再由里长、粮长办理,改由地方官吏直接征收,解缴入库。从此,不按实物征课,省却了输送储存之费;不由保甲人员代办征解,免除了侵蚀分款之弊,使征收方法更臻完善。

    以上两条,概括的说就是把种类繁多的税赋徭役项目全部归并为一,同时把征收的银钱丝绸布匹粮食等零七碎八的内容也归并为一,也就是银子,所以名为一条鞭法。

    它是整个新政改革的核心,也是张居正的得意之作,当秦林提起它的时候,首辅太师立刻精神为之一振,目光炯炯的期待着秦林继续评点。

    “错了,大错特错!”秦林直言不讳的道:“赋税徭役归一和征收内容归一,都是小处很对,大处却错得离谱。”(!。

荆湖卷 684章 通过了吗?

    什么?张居正脸sè一沉,饶是他老成谋国,此时连呼吸都浊重了两分,沉声道:“为什么小处对、大处错,你且说来。”

    秦林连珠炮似的道:“诚然统一贡赋徭役有利于中小农户和无地农民,但是归并之后的纳税,仍然是盯着田亩,但东南沿海许多商人富甲一方,名下却没多少田亩,陕西、河南等地田地贫瘠,却仍要征收大笔税赋,这公平吗?试问张太师,是计亩征税合理,还是计财征税合理?朝廷总讲重农抑商,重农究竟是指重视农业,还是指重重的收农税?抑商,收很轻的商税,却用禁海和别的办法限制民间行商,由权贵把持贸易,这就叫抑商?”

    “你、你是说增加商税、减低农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张居正这么沉毅果决之人,捧着茶碗的手也是一抖,泼出了几滴茶水。

    正如秦林所说,统一的贡赋徭役,着眼点仍然是田亩,仍然是农业,而完全不涉及商税。

    精明强干如张居正,就看不到商业能够提供的大笔税赋吗?当然不是,招抚五峰海商、新开海禁,杭州港每年增加的商税银子都是几十万两,他亲自操办,不可能不知道。

    关键在于阻力,即使是独掌朝纲的张居正,想增商税也谈何容易,因为这时候大部分地区的大宗商品交易,都已被权贵集团把持,而这些权贵里面有不少都是张居正的政治盟友,他推行新政已经得罪了很多势力,如果再加商税,引起的反噬,连首辅太师也唯恐难以应对。

    譬如方逢时、王崇古为什么积极推动俺答封贡?只因他俩和晋商关系匪浅,只要实现封贡,开放长城沿线的边贸,三晋商人便能获得极大的利益,方、王不遗余力的执行封贡政策,固然有利国利民的一面。但和这点也不能说没有关系。

    秦林在杭州之所以开放海禁,征到大笔商税。乃是打掉了官商勾结的海鲨会的结果。但全国有多少个“海鲨会”,都能打掉吗?朝中大臣。甚至江陵党的盟友。又有多少是方逢时、王崇古这样的,增加商税,他们会赞成吗?要知道,正德、嘉靖都曾派太监出去收矿税,也都毫不例外的被士林清流们骂成“与民争利”,以帝王之尊,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想到这里,铁腕宰相张居正的心底,也涌起了几许虚弱无力的感觉。不过他心性坚毅,很快就摆脱出来,把脸一虎:“秦林,别以为提出来就能过关,知其然还得知其所以然,你能征到商税吗?又有谁能**于地方官府之外,切实将商税征到中枢?”

    秦林笑着tǐng了tǐngxiōng,今天他穿的一身飞鱼服,xiōng口的飞鱼补服在灯火之下显得格外灿烂。

    “你是说……锦衣卫?”张居正瞪大了眼睛。

    秦林点了点头。

    明朝税制是在初期农业化背景下制定的,重视农税、忽视商税,到了商业高度发达的中后期,就很不合适了。但此时士林清流、地方豪强已经形成了合力,只要加商税就是改变祖制、就是与民争利,依靠地方官府根本征不起来,就算张居正的一条鞭法都没这么大威力。

    这样一来,财政积重难返。到了明朝末年油尽灯枯的时候,当时全国上下真的凑不出一笔军费吗?不!崇祯连五万军费都凑不出,臣子们也一个劲儿哭穷,闯王入京却从权贵府邸“拷掠”出几千万银子,清兵南下,更是从江南的地主和富商家中抢走了远胜大明国库的财富。

    从正德到嘉靖再到后来的皇帝,不是没看到这种制度的弊端,他们的办法都是派太监出去,做矿监、做税监收钱,但征收范围只限于几处关卡、几座矿山,并且总被清流指责为阉党残虐害民,效果不佳。

    在和徐文长商议的时候,秦林结合后世国税、地税分列的办法,提出以地方官府征收农税,锦衣卫征收商税的想法,徐文长大为赞叹,并在细节上予以增补修改。

    比起临时派出的矿监、税监,锦衣卫是朝廷常设的机构,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小旗遍布全国各地,拥有足够的武力对付抗税的地方豪强,又**于州县行政体系之外、不受地方挟制……靠,只要给予征税权,不就是武装加强版的国税局吗?

    张居正闻言浑身剧震,他当然不知道几百年后的国地税分置,但听秦林一说,很快就明白了这个办法的优劣利弊。

    “且不谈朝中怎样才能通过锦衣卫征商税的决定,单单是这个办法本身,”张居正顿了顿,眼睛也眯了起来:“锦衣卫本有查缉jiān邪恶逆之特权,武装也与军队相类,若再掌握财权……”

    秦林又tǐng了tǐngxiōng脯,“所以必须用忠心耿耿、与陛下君臣相得的大臣,来掌管锦衣卫。”

    这厮脸皮厚到家,所谓忠心耿耿的大臣,就是指他自己吧!

    张居正忍俊不禁,心道你也不见得有多忠心,前面这条已让他有了意外的收获,便催促秦林说第二点,改各类实物征税为征收白银的问题。

    “全部征银当然是个好办法,原来征收粮食布匹什么的,储存运输都麻烦,品质检验和调拨也成问题,现在全征银子,朝廷用银子发官俸军饷、买粮食布匹都方便,”秦林先赞了一通,张居正自是急不可待的等他说弊端,果不其然到这里秦林就再次话锋一转:“但是,银子是从哪儿来的,张太师您知道吗?”

    银子当然是炼矿炼出来的,张居正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毕竟他心思极为机敏,很快领会了秦林的意思,惊道:“啊,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中国产银不多,唐宋直到国朝初年银子都很少,民间交易只得用铜钱、纸钞,是近百年来走sī、海贸,东西两洋的银子流入,市面上才银两充斥的。”

    中国古代一直以来,银子都不是主要货币,因为古代国内的银矿产量很低,在商业发达的宋朝,就因贵金属货币的不足,催生出了人类史上第一张纸币——它仍是以铜钱为结算单位的,而不是银两。

    明朝的银子也不是某一天就突然多起来的,而是随着对外贸易的增加,中国瓷器丝绸海量出口,日本白银和西方殖民者从美洲得到的白银大量流入,日复一日积累起来的,这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五峰海商对这一点非常清楚,秦林和金樱姬交谈又结合后世的印象才得出结论,同时如果不是秦林特意提起,就算张居正也不会刻意去想。

    张居正何等人物,只要想起来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弊端,他拈着胡须沉吟道:“不妥,实在不妥,银子虽方便,却大部分要由外藩输入,货币之权乃国之至重,假手外人总为不妥……可用铜钱交易极不方便,发纸钞百姓又不肯相信……”

    秦林贼眉鼠眼的进言:“小侄听五峰海商说,东瀛有银山,银子产量极多,吕宋岛亦有大银矿,本是土人产业,近来被佛郎机人霸占,另外南洋诸国产香料,运去西洋就能换大笔银子。”

    张居正越发惊讶,天朝上国的理念让他不敢苟同,睁着眼睛道:“秦贤侄,你是说?”

    “抢呗,”秦林撇撇嘴,“咱们不抢,迟早也得被西洋人抢了,自打马六甲城被西洋人占领,咱们大明朝在马六甲海峡以西的几十号朝贡藩属,还不都成了西洋人的囊中之物。”

    这、这怎么行?张居正一个趔趄,咱讲的是富国强兵、内圣外王,就算是郑和下西洋,也没去抢别人家的东西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秦林坏笑着lù出一口白牙,“所以圣人都说了,满天下的好东西,都可以是咱们的。”

    得,秦林嘴里圣人都成劫道的了,张居正无可奈何的挥挥手:“罢了,让老夫再想想,你这些离经叛道的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不许告诉第三个人。”

    本来考秦林的,张居正却有种自己反被考到的感觉,啼笑皆非之余,他打点起精神,郑重的瞧着秦林:“老夫知道你与众人不同,告诉我,你对大明朝的忠心究竟到哪一步?”

    秦林也不瞒这位老丈人,直抒xiōng臆:“在小侄心中,关于忠诚的理解和亚圣孟子相同,民贵、社稷次之、君最轻。”

    张居正怔怔的把秦林瞅了半晌,最后长出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项重大的决定,背转身就朝外走,走了三步又回头:“怎么还不跟上?”

    啊,这是考校通过了?怎么没提紫萱下嫁的事情?秦林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

    走到各位客人欢宴的正厅,张居正的脸sè似乎红了许多,酒意也发作起来,和各位来宾大声说笑,还一反常态的和李幼滋讲了两个带点sè的笑话,惹得众位宾客欢声笑语不断,秦林待在旁边,不晓得张太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心人就注意到,秦林是和太师一块儿出现的,难道传言是真的,太师会把独生女儿嫁给他做平妻吗?不可能啊,平妻只是民间称呼,朝廷和律法都视为妾室,以堂堂太师之尊,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人做妾?莫说秦林刚晋升太子少保,就算是一镇亲王,怕也不能呢!!。

荆湖卷 685章 太师的苦心

    曾省吾、李幼滋二位,在江陵党内也是和张居正最为亲近的,可在这时候也帮不上忙。

    见张懋修在旁边,曾省吾就试探道:“令妹张小姐貌若天人,才貌无双,可惜难觅佳偶,如今双十年华尚待字闺中,不知老太师可有佳婿人选?”

    张懋修哈哈一笑:“曾老先生何必跟我打哑谜?咱们知道就行了,这件事啊,我做儿子的可不好开口。”

    女儿给人做妾,是对长辈乃至整个家族的羞辱,一般是穷途末路才肯把女儿卖给别人,或者极为贪恋富贵权势,才将女儿送进权贵府邸做妾室。

    魏国公夫妻纯粹拿女儿没办法,觉得这位大小姐实在嫁不出去了,才肯让徐辛夷嫁给秦林,像张居正这种文臣顶峰的身份地位,要是将张紫萱嫁给秦林,不仅江陵张府门g羞,简直会引发士林大哗。

    是以张敬修、张懋修兄弟俩和秦林关系很好,也不便开口劝父亲成全秦林和妹妹的婚事。

    李幼滋笑起来:“太岳兄太固执了,不过此事确实难以收场,便是我呀,也不大肯把小女儿给人做妾呢!”

    老泰山啊,您还是算了吧!三句话不离推销咱们那位嫁不出去的小姨妹……张敬修、张懋修一脸黑线,他们分别娶了李幼滋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倒也德容俱佳,但那待嫁闺中的小姨妹就实在不敢恭维了,酷肖乃父,胖得吓死个人,你就送给秦老弟做个丫头,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呢!

    曾省吾瞧着张家兄弟的表情,肚子里都笑翻了。

    “义河兄,三省贤弟,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张居正红光满面的走过来。

    李幼滋字义河,他不好提秦林和张紫萱的事情,就说:“还不是我家那位嫁不出去的胖妞。刚才我和三省贤弟说啊,他前四位公子不是已经娶亲、就是订了娃娃亲,亏得剩下第五位公子,咱就先替胖妞预定下来了。”

    曾家五公子?张居正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曾省吾去年喜得贵子,刚刚才两岁呢!

    众人也笑。可笑着笑着就停下了,因为张居正的笑声很怪。都在打颤啦,这事儿有那么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咝——”张居正捂住心口,脸上肌肉抖了两下,神sè变得极其难看。

    天哪。张太师犯病了!

    众人瞠目结舌,张居正的身体一向很好,他服食强身健体的灵药,日夜批阅文牍也不困倦,严冬大雪天也不穿皮袍、戴皮帽,他老人家不大讲道学先生那套。sī下得意时还和亲信夸口,说仍能在阿古丽、布丽雅两名千金胡姬身上大展雄风。

    所以当他突然发病时,从宾客到仆人全都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眼看太师伟岸的身躯摇摇yù坠。李幼滋、曾省吾赶紧伸手把他扶住。

    “秦林,快让秦林来看!”曾省吾想起来了,右都御史吴兑曾经当朝发起病来,和这差不多,是秦林施展妙手救活过来的。

    游七当即大叫:“秦少保、秦少保……”

    秦林本来在另一边乱逛,闻言如飞跑来,按照抢救吴兑的法子,先把张居正放平。然后实施心肺复苏。

    一下、两下,按压心脏。人工呼吸,张居正本来极为难看的脸渐渐有了血sè。

    唯独秦林在实施心肺复苏的时候。神sè带着几许困huò,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进而迟疑起来。

    张敬修、张懋修兄弟俩着急了:“秦贤弟,你、你这是……”

    好在与此同时,张居正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夫、老夫这是怎么啦?”太师的目光,非常茫然的从众人脸上扫过。

    张懋修大喜过望:“父亲,您突然急病,多亏秦少保妙手回春,这一定没事了。”

    “老夫、老夫也觉困倦得很”张居正挣扎着站起来,由两个儿子搀扶着坐上主位,缓了两口气,又喝了点儿茶水,状况看上去又好转了许多。

    宾客们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又喜不自胜,一个个笑盈盈的恭贺太师洪福齐天,必定寿比南山,也有人恭维秦林妙手回春,助张太师醒转。

    六部尚书的子侄辈和一些京师年轻子弟也在受邀之列,见状少不得议论纷纷,觉得秦林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上次朝会救了右都御史吴兑,这次又救了当朝首辅太师张居正。

    “秦贤侄,你过来”张居正朝秦林招招手“老夫方才鬼门关外走了一遭,多亏你着手成春,才能保得平安无事。你要什么谢礼,只管说出来,老夫有的都尽可给你!”

    哎呀妈呀,宾客们全都jī动起来,救了首辅太师张江陵,只怕比救驾的功劳还要好些,权势、地位,哪样不是唾手可得?

    有jiān猾些的子弟就在心头嘀咕,盘算若是自己站在秦林的位置,一定要故意谦逊,格外的恭谨,无论如何也不要张太师的谢礼,显得高风亮节,然后慢慢经营培养这份人情,哼哼,将来的好处多着呢。

    还有些人也寻思,秦某人和张小姐传着些风言风语,他不会就此提出娶亲吧,那样的话,显得施恩图报,未免太无耻卑劣了些,张居正答不答应还在其次,一定会记恨他,只怕张小姐也会把他恨上了吧。

    这家伙,有那么无耻吗?

    有!

    秦林不假思索,理直气壮的道:“求岳父大人成全,小婿别无所求,但求令爱千金一人而已!”

    我靠,这厮够无耻,够卑鄙,也够直接!青年子弟们轰的一声炸了窝,想到传说中宛如九天仙女的相府千金,就要落入秦林这个厚脸皮、黑心肝家伙的陷阱了。

    “是不是他下的毒,害张太师突然发病啊,否则哪儿有这么巧?”有人这么窃窃sī语。

    还有人一厢情愿的想:“张太师绝不肯把女儿嫁给他的,这么施恩图报,也太不要脸了。”

    张敬修、张懋修兄弟俩也矛盾得很,嗔怪的把秦林盯了一眼,觉得他不该这么做,又觉得好像除了现在这个机会,还真没什么办法成全他和妹妹了,也难怪他啊……

    张太师到底同不同意呢?

    他把秦林看了半晌,脸上神sè变了几变,终于苦笑起来,叹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老夫说过的话就要算,贤婿,还不拜见岳父么?”

    秦林立马直溜趴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下头去:“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没希望了!青年子弟们哀鸿遍野,为落入秦林魔掌的张小姐扼腕叹息,投向秦林的目光里,充斥着羡慕嫉妒恨。

    文武大臣啧啧赞叹,好一位言出必行的张太师,为履行诺言不惜让独生女儿给秦某人做妾室,真是了不起!秦林这厮,挟恩卖好,生生逼娶了相府千金,真够无耻的。

    秦林嘿嘿干笑着,丝毫不以为意,爷就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厚颜无耻,你咬我?

    “秦贤弟,唉!”张懋修重重一叹,跺了跺脚,和哥哥张敬修扶着父亲往后堂走。

    秦林端着张大脸也跟在后头,嘘寒问暖的,竟全然以相府女婿自居,叫丫环仆人见了也窃笑不已,暗道这位秦姑爷倒是不认生。

    那可不,人家在这座相府里头,早就走熟啦!

    相府极大,绕过几重huā厅,走过几座回廊,迎面遇上了得到消息之后匆匆赶来的张紫萱,她着急的扑向父亲:“爹爹,你、你怎么样啦?”

    “无妨,秦贤婿的医术很好”张居正有气无力的说着,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贤婿?张紫萱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秦林,后者正一个劲儿朝她打眼sè,脸上还笑嘻嘻的甚为得意。

    唯恐父亲精神困倦,张敬修皱了皱眉头扶着张居正继续往卧室走,张懋修则把妹妹拉到一边,细细说了经过。

    “好哇,秦林你这家伙!”张紫萱气得粉面通红,趁人不注意狠狠掐了他一把。

    秦林疼得呲牙咧嘴,一个劲儿的赔小心:“贤妻,听我说,听我慢慢说……”

    只听了两三句,张紫萱忽然噗嗤一声笑起来,嫣红的脸蛋宛如桃huā盛开,又有所醒悟,赶紧捂着小嘴,催秦林快走。

    张敬修、张懋修就有几分不乐,早知你们两情相悦,但父亲这个样子,你们还为自己的喜事乐个不休,也太那啥了吧?

    卧室,张居正躺在红木大chuáng上,除了儿女、秦林和游七姚八两名亲信之外,别的人都进不到这里,阿古丽和布丽雅则端着汤水在一旁shì候。

    张敬修俯身道:“父亲大人,治标还需治本,孩儿觉得请太医院李院使来瞧瞧……”

    “我没病”张居正突然开口,声音像平时一样中正平和,带着独特的力量。

    说完,他就一脚蹬掉被子,干脆利落的坐了起来。

    张敬修、张懋修两兄弟面面相觑,不晓得父亲这是唱的那一出,张懋修迟疑道:“父亲,不是孩儿咒您生病,实在刚才是……”

    “刚才是我装的”张居正非常干脆利落,然后冲着秦林和张紫萱呵呵笑:“若非如此,哪里找理由叫这两个终成眷属?”!。

荆湖卷 686章 徐文长的盘算

    可怜天下父母心,张居正既有意成全女儿和秦林,又不想在丁忧夺情事件之后,再一次陷入舆论漩涡,尤其是让女儿陷入这种漩涡。

    如果当朝太师平白无故的将独生女儿嫁给秦林做妾室,必然会掀起轩然**ō,加上之前暗中流传的内容,恪守礼教的士林一定会说相府千金与秦林有了sī情,非秦林不嫁,张太师被bī无奈只好成全他俩,紫萱就成了红拂夜奔一类的人物,将来不晓得背地里被人做成什么文章呢!

    现在这样一来,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张居正是一诺千金,足见高风亮节,张紫萱是为报救父之恩委身下嫁,乃是不折不扣的孝女,整件事从对相府的羞辱,变成了美谈。

    众人听张居正亲口说出装病一节,立刻就想到这层,人人脸上几分古怪,想笑又不敢笑,谁能想到堂堂首辅太师,会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演出装病的戏码?

    张紫萱心头又是甜蜜又是感jī,拉了拉秦林,肩并肩跪下:“多谢父亲/岳父大人成全!”

    张居正哈哈大笑,扶起女儿女婿,又看了看秦林:“只可惜对不住贤婿,叫贤婿当着众人的面,平白做了次小人。”

    秦林mō了mō鼻子,“嗯,没关系。小婿本来就脸皮厚,外加吃亏不肯、有便宜一定要占,这是尽人皆知的,这件事情啊,别人最多说我脸皮够厚,反正再厚也厚不过京师城墙,倒也无所谓。”

    众人闻言绝倒,张懋修擂了他一拳:“好你个秦老弟!刚才连我们哥儿俩都被你瞒住了,好生可恶。”

    秦林朝张居正努了努嘴:“这可是两位张兄的令尊大人使的计策。”

    张居正也心情极好,故意冲着儿子把眼睛一瞪:“谁让你们瞧不出来?秦林当时就一眼看出来了。”

    张懋修叫起苦来:“父亲大人哪,咱们哪儿能和秦老弟这怪物比?”

    “喂、喂,”张紫萱嘟着小嘴儿,嗔道:“哥哥呀,哪有说自家妹丈是怪物的?”

    得。还没出嫁呢,就开始帮着秦林说话了——

    “怎么张老儿那么巧就病了,是不是装的啊?”徐辛夷嘟嘟囔囔的抱怨,无意中竟道破了真相。

    女兵甲摇摇头:“大小姐,不可能的,张太师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装病呢?”

    “就是嘛。器:无广告、全文字、更秦长官的运气好而已,”女兵乙也非常笃定。

    “完全赞成。自从咱们认识他,他的运气就格外的好,”女兵丙表示赞成。

    小丁站在窗口,从窗子里瞧着外面忙忙碌碌的青黛:“我觉得,秦长官娶到青黛小姐。才是真正走了狗屎运。”

    一语中的,就连徐辛夷都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徐姐姐快过来看哪,这对儿龙凤剪纸贴在这里,合不合适?”青黛笑嘻嘻的喊道。

    服了你啦!徐辛夷以手加额,走出去问道:“我的好妹妹呀,你说秦林这家伙结亲。你干嘛乐成这个样子?”

    青黛水晶般剔透的眼睛眨了眨,扳着手指头道:“青黛喜欢秦哥哥,希望他每天都高高兴兴,我也喜欢紫萱姐姐。现在秦哥哥可以把她娶回家,青黛当然高兴啦,徐姐姐难道你不高兴?”

    围着徐辛夷转了一圈,青黛拍着手笑起来:“哦~~我知道你是吃醋了!”

    天哪,遇到这个小丫头……徐辛夷实在无可奈何,只好陪着青黛一块儿四处布置。

    “女人啊……”阿沙头枕着大黄狗,发出一声哲人的叹息。

    正巧秦林满面chūn风的回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一副chūn风得意马蹄疾的模样。

    “男人啊……”阿沙又发出浩dàng的嗟叹,悠远空寂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

    秦林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喂。拖油瓶吗,大爷结亲。这包甜点是赏你的!”

    啪,一包牛皮纸包的点心扔在面前。

    “甜点啊……”阿沙习惯性的长叹,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如饿狗抢食般猛扑过去,将点心捧在手里,圆圆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啊,甜点!”

    大黄狗用爪子遮住眼睛,不忍心看这叫狗都无语的一幕。

    阿沙嚼着点心,瞧着天上的云朵,伸手抓了抓头发:奇怪呀,自打草原一别,这么久师傅都没消息了,是去找高左使取白yù莲huā了吗?哎呀,师傅将hún沌之球与白yù莲huā合二为一,必定神功大成,秦长官就要倒霉了呢!

    不知怎地,嘴里嚼的甜点似乎就没什么味道了,阿沙变得意兴阑珊。

    与此同时,看到回廊上秦林步履匆匆的身影,住在小跨院的李建方两口子也争执起来。

    李建方低声下气的道:“夫人啊,咱这官是秦哥儿帮忙得来的,瞒着他不好吧,其实我也不想回去,可姑娘、姑爷晓得了,一定会生气的。”

    “哎呀呀,你当这正五品院使容易了?”沈氏指手画脚唾沫横飞:“你一走,别人就把位置钻谋了去,到时候就太医院使就不姓李啦!”

    昨天,两口子收到从南京寄来的家书,因此有了这番争执。

    李时珍老爷子在南京印书,《本草纲目》篇目极其浩大,光雕版就得上百工匠加班加点,耗费好几年的时间——宋代就有了活字印刷,但印刷质量比较差,雕版印刷依然是书籍质量的保证。

    医学是一门极其博大的学科,即使是大明药王李时珍也不能穷尽,在南京与惠民药局诸位名医交流,众人感jī秦林恩义、又佩服李时珍印书济世,将独门秘方和数十年行医的心得体会都公布出来。

    李时珍与同行们切磋,又对医药学有了新的体悟,因此决定在原版的《本草纲目》后面加一附录,把一些新的内容增补进去。

    老神医毕竟年纪大了,要做这件事有点儿力不从心,以前在蕲州家中几个儿子加上孙女青黛都可以帮忙,现在李建中升调到云南做通判,李建元、李建木在府学读书,转年就要考举人。青黛则已嫁给秦林,老爷子只好写信来,叫李建方请假去帮他。

    李家几个儿子,也就身为太医院使的李建方医术最高,做这件事自该当仁不让。

    可李建方就犹豫了呀,著书立说、济世救民当然是名垂千古的大好事儿,可他还有太医院使的官职呢。京师往返南京,中间还不晓得要在南京呆多久。这么长时间是不可能请假的,那就得辞官了。

    莫说李建方ròu疼,他老婆沈氏更是心疼,太医院使虽然是个芝麻绿豆的杂职官,地位连七品知县都不如。可大小也是个官哪,怎么说辞就辞了?

    李建方犹豫不决,两口子就蹲家里吵起来。

    如果是蕲州时的李建方,一定找借口回绝了父亲,可到京师之后他的眼光见识都高了不少,一边和老婆吵。一边巴巴的瞧着窗外,待秦林走过,他犹豫了片刻,终于摆脱沈氏的纠缠。拔脚追上去:“秦、秦姑爷留步!”

    “哦,是三叔啊!”秦林笑容可掬,李建方虽然贪恋荣华富贵、为人不咋的,毕竟是青黛的三叔,到京师来也替秦林办过好几件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这声三叔一叫,李建方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搓着手道:“姑爷。姑爷真是客气了!闻得姑爷新晋太子少保,卑职、不、三叔我真是欢喜得很。本要置酒为姑爷贺喜,只是家父从南京来信催促。让我过去助他老人家完善《本草纲目》的增补……”

    秦林眉头挑起作讶然之sè,李建方顺势就把李时珍的家书递了过去,心头暗喜不已。

    秦林略略一看,就把家书还给他:“三叔只管辞官去南京,太医院使的位置嘛我和冯保说说,暂时空着也无妨,等三叔办完了事情,再起复原官就是了。”

    哎呀我的妈呀!李建方心头这一喜就非比寻常,只觉心尖儿都喜得发颤,连忙点头哈腰的道谢。

    “三叔再客气,是不拿侄婿当自家人看了,”秦林笑着客气两句,就抽身离开,太医院使这么点小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李建方兴高采烈的回到屋里,在沈氏面前格外得意:“你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秦姑爷如今做到柱国、太子少保,区区太医院使算个什么?咱只管辞官回南京,到时候照旧起复原官!”

    沈氏头一次没有和丈夫争执,经常被她骂做窝囊废的丈夫,好像忽然之间就变得高大了许多。

    “岂止你要南归,恐怕婚后我也会离开京师呢!”秦林离开李建方之后,一个人自言自语。

    徐文长从厢房闪身而出:“少保打听清楚了吗?”

    “果然不出所料,”秦林笑道:“副都御史王篆、浙江道监察御史张聪、福建道监察御史孙广延联名上本,奏请朝廷派遣大员巡查闽浙开海诸项事务,想来这差使就是岳父大人送给我的了。”

    “太师办事真是雷厉风行啊!”徐文长也笑起来。

    当朝首辅太师独生女儿下嫁秦林做妾室,即使有张居正装病那出戏,也必然轰传京师,流言蜚语满天飞,所以官场老滑头徐文长算准了,张居正肯定会想办法让秦林外放一趟避避风头。

    徐老头子又坏笑起来:“不过秦少保还是打起精神,准备明日的婚礼吧,张小姐天仙化人,京师不知多少青年子弟羡慕少保呢!”

    那当然,秦林这厮得意之极,不知怎的心头就一团火热烘烘的,连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看你还能撑到几时!徐老头子看着秦林背影,十分“yīn险”的笑了,我的周易参同契玄功早年传了李如松,这又要有新的传人啦,哇哈哈哈……

荆湖卷 687章 军余威武

    京师近年最轰动的婚礼,在万众瞩目之下举行了。

    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挤满了人,全都踮着脚尖朝相府的方向看,皇帝还有几位公主,相府可只有这一个女儿,偏偏还是嫁给人做平妻——平妻也算妾嘛。

    只见一队队大红官衔灯笼挑出来,迎亲的这边是“柱国”、“太子少保”、“龙虎将军”、“锦衣卫都指挥使”、“奉旨提点诏狱”、“北镇抚司掌印”、“世袭锦衣千户”送亲的则是“左柱国”、“太师”、“太傅”、“中极殿大学士”、“特进光禄大夫……”

    后面一群群挑夫抬着箱笼,一对对丫环抱着捧盒,青衣小帽的仆人成群结队,相府两位公子穿纱帽圆领,骑着马送妹妹出嫁,张敬修沉稳内敛,张懋修神采飞扬。

    看的人齐齐把舌头一吐,这哪里是送女做妾?分明就是风光大嫁嘛!相府两位公子,一位是庚辰科的状元郎,翰林编修,另一位也是前途无量的新科进士,这都出来送亲了。

    张敬修和张懋修相顾一笑,既然秦林不怕被人笑脸皮厚、施恩图报,他俩也不怕被人笑送妹做妾,总之张家只有这一个妹子,出嫁可不能寒碜了,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娘家这边总要按风光大嫁来办。

    出相府的时候,是开了中门送亲,当朝太师张居正亲自把女儿乘的轿子送到门口才回去,路上则是游七姚八两位大管家扶着轿杠,不曾有丝毫怠慢。

    秦林骑着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照夜玉狮子,身穿大红江牙海水蟒袍,戴无翅乌纱,腰系御赐九龙玉带,xiōng口扎着团红艳艳的大红huā,笑容可掬。

    他身后一乘八抬龙凤huā轿,便是张紫萱所乘,轿子里的玉人粉面微红,听得外面热闹的吹打,心中自是百感交集,与秦林在长江初遇,月夜泛舟,甘lù寺和秦林、金樱姬一起“拜天地”替他伪造父亲书信扳倒蓟辽总督杨兆……过去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顾宪成、梁邦端一伙京师的青年才俊也在街边的酒楼里,瞧着秦林身后的huā轿,真叫个哀鸿遍野。

    张居正家教与众不同,张紫萱在江陵老家时就常换了男装,跟着两位兄长出行,参加各种诗会文集,做的诗文叫荆楚才子黯然失sè,因此不少人知道相府有位才貌双全的千金。

    到了南京、京师,张紫萱做诗文的兴趣渐渐减了,才子佳人的诗会也来得少了,但仍出来过几次,凡是见过她一面的,无不惊为天人。

    想想也是,江陵张府家学渊源,张小姐能不有才吗?张居正是个老帅哥,几个儿子也是风流倜傥,独生女儿能不漂亮吗?

    通常情况下女子在十六到十八岁之间出嫁,张小姐到了双十年华还待字闺中,就有各种传言出来,虽然有人说她和锦衣卫都指挥使秦林有些不清不楚,但仍有不少青年才俊存着非分之想——相府千金才比班昭,貌若西子,更何况身后还站着位极人臣的首辅太师,娶到她这辈子不知道少奋斗多少年!

    可现在,秦林让这种虚幻的美梦彻底破碎了。

    青年才俊们愤愤不平的是,这厮咋就那么厚颜无耻,张太师说句报答的话,你咋就打蛇顺杆爬呢?施恩不图报是美德,美德你懂不懂啊?

    瞧着马背上得意洋洋的秦林,不少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完全无可奈何。

    梁邦端神hún颠倒的瞧着那乘龙凤huā轿,用手绢捂着嘴咳嗽两声:“咳咳,张小姐天仙化人,竟委身一介武夫做妾,咳咳,固然她报答救父之恩的孝心感天动地,但落入秦某魔掌,实在叫人扼腕叹息!”

    几位朋友听了不禁好笑,你都咳成这个样子,小命都不知道能保多久,还在这里替张小姐扼腕叹息,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不过这话,他们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梁邦端家财豪富,是这伙酸才子的金主,下馆子、逛青楼、进梨园,都靠他使钱呢。

    顾宪成倒是很赞成:“可怜张小姐玉洁冰清,不幸落入秦林虎口,将来不幸是肯定的了,香消玉殒之后,本官倒是不计前嫌,愿为她做篇诔文,好叫后人凭吊。”

    众朋友立刻大赞顾宪成文笔,说要是有他做诔文,必定文采华章,将来收入文集里面,也可流芳百世了。

    这就是才子们的好心肠,张小姐婚后幸与不幸,谁会关心呢?只要自己的文字中间洒下几点酸泪,叫人读了也跟着叹息两声,那就足以彰显才子们的怜香惜玉之心了嘛。

    梁邦端听了顾宪成的话,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张小姐文采风流、顾盼神飞,嫁给秦林一介武夫,必然受委屈嘛!想了想又道:“咳咳,听说秦某的二夫人徐氏出身南京魏国公府,嚣张跋扈又善妒,可怜张小姐是跳进火坑了……”

    话音未落,那叫孙稚绳的黑脸儿秀才把他扯了扯,指着底下:“别说啦,小公爷在看咱们……”

    那可不是,定国公府小公爷左都督徐廷辅骑在马背上,正笑嘻嘻的瞅着二楼这伙人,什么也没说,打马而去。

    众才子面面相觑,小公爷虽然没说什么,却一切都在不言中,定国公府是徐辛夷的半个娘家,连他们都来迎亲了,刚才的猜测岂不是和放屁差不多?自己就觉得没趣起来。

    又待了一会儿,正没趣没趣的要四散离开,茶楼底下一片声的嚷:“是谁乱嚼舌根子,污蔑我家主母?”

    刁世贵、华得官两个地里鬼,领着群如狼似虎的校尉、军余冲上来,人人手中提着板砖、铁尺、木棍、铁链子,恶声恶气的打量着这伙文士才子。

    别的人吓得tuǐ软,顾宪成tǐng身而出,极有派头的叫道:“本官乃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顾宪成是也……”

    “也你个头!”刁世贵身边一名军余冲上来,一巴掌就把顾宪成打了个趔趄。

    刁世贵也道:“闻得顾大才子乃是江南有名的解元公,庚辰科的进士老爷,怎么会在酒楼上乱嚼舌根子?不消说,这定是个冒充的,弟兄们给我打!”

    众军余听到一个打字,顿时士气高涨百倍,蜂拥而上,拿着板砖噼里啪啦乱拍,揍得才子们哭爹叫娘。

    打且罢了,更加可气的是这些人边打还边唱歌:“绣春刀出闪霹雳,大明鹰犬是锦衣……砸必狠、打必烂,搬走货物充常例!”

    好在这伙军余下手还算有分寸,并不下死手,饶是如此,顾宪成、梁邦端等人也被打得满头包。

    好不容易等到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官过来了,一看就吓得够呛:“刁长官、华长官,停手停手,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这位是兵部顾主事,这位是太常寺魏博士……”

    顾宪成、孟化鲤等人是庚辰科进士,大明官场的骄子,虽然得罪了张居正屡受打压,但同门同年同乡同学的关系仍然很强大,绝不是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百户衙门能惹得起的。

    刁世贵果然依言住手,瞪着老鼠眼睛像不认识似的打量顾宪成:“真是顾老爷?咳咳,这是怎么说的,唉~~”

    顾宪成只是满头青包,梁邦端就倒霉了,本来就有病,被打得吐了两口血,此时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扶起来,气急败坏的叫道:“咳咳,刁世贵、华得官,本公子要上控,咳咳,告得你们充军三千里!”

    两位锦衣百户满脸的委屈:“梁公子您看清楚,刚才我俩都没动手啊,都是手下这群军余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几位公子爷。”

    “那、那你得依律处置他们!”顾宪成不依不饶。

    好好好,刁世贵立即宣布:“来呀,把这几位的鸳鸯战袄扒下来,真是的,连顾老爷、梁公子都不认识,这不是狗眼看人低吗?”

    果真几位军余都被旁边的校尉趴了官皮,垂头丧气的带下去。

    顾宪成这才觉得稍微出口气,刁世贵、华得官又敷衍两句,带着人一阵风的走了。

    “哎哟好痛!”孟化鲤揉着肩膀,恐怕十来天不能提笔写字了。

    “这些朝廷鹰犬,实在无法无天!”刘廷兰气愤愤的。

    魏允中劝道:“算了吧,亏得顾兄发雷霆之怒,才开革了动手打我们的几个人,否则咱这场亏才是白吃了呢。”

    顾宪成闻言有几分得意,可那黑脸儿的孙稚绳不识趣,将大tuǐ拍了拍,失惊道:“糟糕,咱们上当了,军余本来就没军籍,哪里谈得上开革不开革?”

    几个人互相看看,全都啼笑皆非,果然几天之后,他们就又看见那伙军余穿着鸳鸯战袄在街面上晃dàng了……

    秦林在进府之前就收到了消息,张紫萱正好liáo起轿帘儿,便看见匆匆赶来回禀的刁世贵,在新郎官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秦林就贼呵呵的坏笑起来。

    张紫萱重新放下红盖头,等秦林来扶自己出轿,就低低的问他:“秦兄刚才呀,一定又干什么坏事了。”

    秦林大喜之日,才不会为几个无稽之人扰了兴致呢,压着嗓音坏坏的道:“待会儿愚兄还要和紫萱妹妹干点更坏的事情呢!”

    亏得有红盖头遮脸,否则别人就要看见新娘子的nèn脸红如朝霞啦!!。

荆湖卷 688章 征服考官

    下轿之前,张紫萱就偷偷看清了侧门的方向,可秦林却牵着她的手走向正门,顶着红盖头的张紫萱不明所以,就把手往旁边扯了扯。

    完全明白她的想法,秦林低声道:“青黛一早就把侧门封死了,咱们要进去呀,就只能走正门呢!”

    原来是上次金樱姬来走过一次侧门,小丫头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第二次坚决不肯让她走侧门了,这次更是提前把侧门封住。

    当然秦林也不会煞风景,笨得告诉张紫萱,是金小妖在之前替她踩了雷……

    李青黛、徐辛夷都盛装等在了大堂上,等秦林牵着张紫萱到了,徐大小姐还想端端架子,青黛已不管不顾的站起来,笑嘻嘻的迎过去:“紫萱姐姐也来了,这下可好了,以前你对青黛那么好,又帮了秦哥哥很多忙,嘻嘻,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呢,现在是一家人,就好说了嘛!”

    徐辛夷没奈何,只好也迎过去:“张,不,紫萱妹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紫萱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这盖头气闷得很,我替你揭了吧!”青黛已出嫁几年,仍不脱少女的顽皮,伸手就把红盖头揭下来。

    秦林见状只好以手加额“素脸红眉,时揭盖头微见”为什么总不给我洞房亲手揭盖头的机会?

    张紫萱本来还含着几分羞怯,被青黛这么一搞也就无所谓了,红着脸儿和两位姐妹道了万福。

    此时堂上三位美人儿各擅胜场,青黛交艳妩媚,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儿白里透红,双眸像水晶般清澈透明,徐辛夷身段火辣,mìsè的肌肤、丰腴的chún瓣格外yòu人,张紫萱丽质天成,雪肤吹弹可破,满头青丝如瀑垂下,光可鉴人,双眼比星空还要深邃辽远,叫人不由自主的mí失其中。

    秦林禁不住掐了自己一把,老子没做梦吧?哈哈,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女兵甲忍不住叹道:“秦长官真是艳福不浅哪。”

    “就是,几位夫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女兵乙看huā了眼。

    “画也画不出张小姐这样的美人儿”女兵丙啧啧赞叹。

    小丁背着双手,老气横秋的叹道:“又一朵鲜huā插在了牛粪上!”

    甲乙丙三位互相看看,同时伸手把小丁嘴巴捂住,这家伙是怎么说话的?虽然咱们都有同感……

    男宾在外堂,女宾在内堂,欢宴直到月上中天才宾客尽散,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秦哥哥你可别把紫萱姐姐欺负得太狠了!”青黛吃吃的笑着,附到张紫萱耳边低低的说了两句,害得新娘子刹那间面红过耳。

    徐辛夷酸溜溜的道:“姓秦的,你可别厚此薄彼啊!”

    最近秦林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从草原上回来,yù念就格外旺盛,青黛年纪小,又生得交nèn可爱,秦林对她总要温柔些,更多时候是在火辣yòu人的徐大小姐身上发泄,害得她的小蛮腰三天两头都是酸软的,饱满的xiōng口也布满了掐痕,大长tuǐ更是被重点照顾。

    秦林听了徐大小姐醋兮兮的话,也贼笑道:“怎么,大小姐想替新娘子示范吗?”

    你想得美!徐辛夷看秦林那坏笑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砰的擂了他一拳,扯着青黛转身就走:“青黛妹妹,咱不和这坏蛋多说了,让他欺负紫萱去吧!”

    不管张紫萱多么智计百出,到了洞房之中也像每个新娘子一样,又期待又有点莫名的心虚,尤其是青黛和徐辛夷事先作了好心的提醒,越发让她芳心乱如麻。

    见秦林关上门笑嘻嘻的走过来,张紫萱顿时就慌了神,颤声道:“秦兄,秦兄且慢……”

    “且慢什么?”秦林佯装不懂,伸手端起酒桌上的交杯酒:“来,紫萱妹妹先陪愚兄喝了这交杯酒吧。”

    原来是喝交杯酒啊!张紫萱绷紧的心弦松了许多,暗笑自己平时智谋百出,怎么到这时就乱了方寸?于是她端起金凤酒杯,与秦林把臂啜饮。

    四目交投,柔情mì意,过去的种种往事浮上心头,都在这一杯甜mì的交杯酒中。

    不料交杯酒刚落肚,随着酒意上涌,秦林只觉浑身腾的一下燃起了火焰,心跳比平时快了许多,丹田处有股气流像小耗子似的一拱一拱到处乱钻,yù念大到难以控制。

    张紫萱见秦林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害怕,连声道:“秦兄,秦兄你这是……且慢,嘻嘻,洞房之中小妹还要考你一考!”

    故意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秦林拙于诗词歌赋,考他一考可以拖延时间,至少要让他别像现在这样,看起来凶巴巴,怪吓人的。

    “好,紫萱妹妹考吧!”秦林随口说着,亲亲热热的坐到了她身边。

    “让我想想……”才女心乱如麻,半天才想到一个题目:“洞房悬月影,高枕听江流,这首诗请秦兄来续下一句。”

    秦林挠着头想了一想,见他认真在想,张紫萱不禁松了口气。

    “好难对啊……”秦林忽然坏笑起来“所以就考别的吧。”

    “考什么?”张紫萱感觉有点不好了。

    秦林嘿嘿jiān笑着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新娘子顿时呀的一声低呼,没来得及逃开就被他横臂抱住,按在了雕huā龙凤chuáng的锦绣被窝里。

    “秦兄、秦兄赖皮!”张紫萱提出抗议。

    抗议无效,秦林俯身压住交躯,大嘴在她身上拱来拱去,闻着美人儿如兰似麝的体香,双手也老实不客气的扯开霞帔,从嫁衣底下探了进去,抚mō细nèn的交躯,只觉nèn滑无比。

    初时新娘子还在挣扎,但被热烘烘的魔手在腰上抚过,顿觉浑身力气消失无踪,被他在身上拱来拱去,也觉浑身又sū又麻。

    深邃的星眸变得mí离,吹弹可破的雪肤变得一片嫣红,不知不觉的凤冠已被卸下,散发着清幽huā香的青丝铺散满chuáng,大红嫁衣和罗裙也离体而去,只剩下贴身小衣与亵kù。

    秦林你实在是太赖皮了,怎么能这样呢?连考题都还没有回答呢!

    秦长官嘿嘿jiān笑:摆平了考官,咱啥考题都直接通过呀,哇咔咔咔……

    我错了!张紫萱一声叹息,早知道这家伙是个无赖,还出什么考题?秦林可是会作弊的呀!

    秦林伸手解开亵衣,美人儿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尽收眼底,峰顶珠圆玉润的蓓蕾更是嫣红可爱,他急不可待的俯身下去,一口含住其中之一,手指肚轻轻揉搓着另一颗,害得考官交喘连连,小嘴儿像离了水的鱼儿那样张开,xiōng前雪玉般的山峰也跟着起起伏伏。

    起初秦林还温柔以对,轻柔的抚摩着雪峰,渐渐的眼睛发红,动作也越来越粗鲁,用力揉搓着,在白nèn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指痕。

    这家伙,怎地chuáng上如此粗鲁,人家还是完璧之身呀!张紫萱一阵气苦,可秦林的攻势有增无减,叫她无计可施。

    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双tuǐ被秦林分开,正在解亵kù,张紫萱便把tuǐ并起,红着脸儿期期艾艾的道:“妾乃深闺女儿,秦兄是沙场勇将,愿君加意怜惜!”

    好、好,秦林答应着,心中的火却越烧越旺,丹田处像有只小老鼠突突突跳个不休,哪管那么多,一时间没能解开张紫萱的亵kù,竟大力一撕,便将薄薄的丝kù扯碎扔开。

    一双雪玉般粉nèn的大tuǐ再没有任何遮掩,完完全全的暴lù在秦林眼前,并得紧紧的,中间没有一丝儿缝隙,肌肤表面更是浮现出万般yòu人的嫣红。

    秦林此时yù念高炽,哪里还顾得许多,粗鲁的分开这双mí人的大tuǐ,tǐng身凑了上去,按住张紫萱细nèn的柳腰,长驱直入,美妙的触感让他hún飞天外。

    与此同时,可怜的相府千金颤抖着发出哀鸣,斜飞入鬓的修眉紧紧拧着,贝齿咬着红chún直吸气,眼角更是流出了晶莹的泪珠。

    心上人的眼泪终于让秦林警醒,他啪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我这是怎么回事?

    承受着破瓜之痛的张紫萱,忽然感觉到秦林的动作停止了,然后湿湿软软的东西在自己脸上tiǎn舐,睁开眼睛,原来是秦林温柔的wěn着她,将她脸上的泪珠儿轻轻tiǎn去。

    “愚兄粗鲁了,紫萱妹妹见谅!”秦林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又笑道:“你不知道你的身体,有多yòu人呢,真是个害人精……”

    不知怎的,随着心上人的甜言mì语,那种撕裂的痛楚就减轻了许多,张紫萱红着脸儿,低声道:“你、你慢慢动就行了。”

    秦林就温柔的动了几下,侧着头不敢看身下的人儿,唯恐再也控制不住在她〖体〗内奋勇冲杀的念头。

    好几番往来,突然间感觉被她轻轻夹了两下,秦林这才惊讶的发现,新娘子早已破涕为笑,深邃的双眸亮晶晶的瞧着自己。

    于是他坏笑着后退,到了几乎离体而去的时候,张紫萱本能的tǐng身迎合,然而他又用力来了次又深又重的突击。

    啊~~檀口中发出了无法抑制的呼声,玉人儿连脚指头也一根根翘了起来……

    良久,洞〖房〗中才响起了甜mì的低语,秦林揉搓着雪峰,戏谑的笑道:“请考官评点,学生表现如何?”

    “点为新科状元!”张紫萱吃吃的笑着,玉手在那又恨又爱的坏东西上轻轻一点。!。

荆湖卷 689章 参同契神功

    第二天清晨,备受折磨的张紫萱直到日上三竿还在美人春睡,秦林的精力却充沛无比,早早的起chuáng,去找师爷徐文长。

    老家伙穿好了衣服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捧着本《周易》,见秦林来就把书扔下,好像早已料定他会来似的。

    “秦少保,洞房huā烛刚过就来找老夫,莫非想要讨点助兴的春药?”徐文长故意坏笑。

    便是秦林这厮脸皮极厚,也少不得脸sè发红,犹豫几番终于说出来:“徐老头子,罢了,老子不和你打哑谜,直说了吧。***遇到鬼了,真是奇怪得很,自从草原回来老子就觉得怪怪的”

    昨天洞房之夜,差点伤宇了心上人张紫萱,秦林终于发觉自己的问题,料想徐文长见多识广,便来问他。

    徐文长得意之极,古里古怪的打量着秦林,立时就怪笑起来:“哈哈哈,乌斯藏密宗的真气,哪是那么好消受的?扎论金顶寺威德法王练的是密宗双修法门,讲的是男女和合大定,乐空双运这套,修持勇猛精进,有别于汉传佛教少林、峨眉等宗派的清静淡泊,练到高深处威力十分惊人,但内容也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徐文长讲得内容,即使是秦林这号狠人,听了也格外吃惊,原来威德法王行的密宗双修法,男子叫明王,女子称明妃,明王与明妃行欢喜禅法,以极乐观想诸天诸佛诸菩萨,达到和合大定、乐空双运的境界,此时内功遍行大小周天,炼精气还丹田,修炼之快胜于别家法门。

    但这种功法也极为邪门,凡身怀密宗双修真气者,精力和体魄必远胜常人,双修时最长能持续到一个时辰夜御十女而不败,不过坏处就是平时格外yù望高炽,若不及时发泄,便有伤身甚至真气走火入魔的危险。

    练到高深处,不但要御女行双修法,还要取人血人心祭炼这就更加邪恶可怕了……

    秦林听得胆战心惊,将巴掌重重一拍:“靠原来威德法王是这么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练到高深境界,不知道搞了多少女人,那海曼多半就是他的明妃之一怪不得愿为他甘心赴死!糟了,双修御女倒是没什么将来老子岂不也得用人血人心祭炼?不行不行,想个什么办法,把这真气化去了吧!”徐文长把眼睛一瞪:“威德法王性命交修的真气,效力胜过人参鹿茸百倍,别人求之不得,秦长官竟要化去?你又不练他的法门,将来自然不必用人血人心祭炼,相反,您正好借他这股真气做底子,练老头子我的《周易参同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秦林曾几次三番听徐文长提到他有门《周易参同契》玄功但从来都不相信,只当是疯人疯语,不过这次受了威德法王所赠的真气,亲身感受了惊人的效果便也不再一口回绝,迟疑着问道:“徐老先生你屡次提到这门神功,究竟有什么用处?哈哈,别是哄我的吧,平时咋没见你有飞天逍地的本事?”

    可不是嘛,白莲教主、威德法王,那是何等厉害,一人既出、千军辟易,戚继光、俞大猷也不赖,马上统帅大军,马下剑气冲霄,徐文长就逊多了,一副糟老头子的衰样儿,怎么看都不像身怀奇功的呀。

    徐文长哭笑不得,神神秘秘的道:“东李西麻,李如松,长官您知道吧?”当然知道,东李指的辽东李家将,李成粱现任辽东总兵官、征虏前将军、左都督,封宁远伯、拜太保。

    不过论武功,李成粱就远不如他的长子李如松了,现署任都督佥事、神机营副将,力能扛鼎,有万夫不当之勇,宛如楚霸王再世,以勇力冠绝天下。

    秦林对这个名字格外熟悉,不仅因为他的真名,还因为他在十年后的抗日援朝战争中屡立奇功,平壤战役、碧蹄馆战役打得日军落huā流水,扬我中华之国威。

    万历二十六年李如松升任辽东总兵官。次年四月,鞋靶土蛮犯辽东,李如松率轻骑追击,与数万鞋靶骑兵遭遇,李如松率所部三千余人浴血奋战,阵亡于抚顺浑河一带,卒年五十岁。一代名将,终于血染沙场,马革裹尸……

    “怎么,难道李如松练过你的周易参同契神功?”秦林惊讶的问道。

    徐文长格外得意,将huā白的胡须捋了捋:“那可不是?李如松正是老头子的亲传大弟子,他勇冠三军的本领,四分来自家学渊源,倒有六分是我神功之效呢!”邓子龙俞龙戚虎是老一辈的名将大帅,新一代武将中麻贵刘廷、李如松以勇力著称,刘在马背上将一百二十斤大刀轻转如飞,号称刘大刀,李如松同样以神力著称,有霸王扛鼎之能。

    既然李如松的功夫都是徐文长所授,怎么老头子自己没练会这门神功?

    这次轮到徐文长老脸一红,吭吭哧哧半天,最后吐出了实情:他没法练这门神功。

    原来因为王本固冤杀汪直之后又罗织罪名构陷,胡宗宪也因严党下狱,徐文长曾经疯了很长时间,他癫狂之中引巨锥刺耳,深达数寸,又以椎碎肾囊,皆不死,最后被囚狱中七年。

    在监狱里面,徐文长无所事事,就拿《周易参同契》研读,哪知他才气超群绝伦,读着读着竟从书中参透yīn阳化生万物滋长的大道,悟出一门震古烁今的奇功,号为周易参同契神功。

    但这门功夫是道家双修的法门,徐文长肾囊已碎,便无法修炼,只在云游四海时,见李如松有保家卫国的志向,便把神功传给他,从而造就了一代名将。

    “哇,原来老兄已经蛋碎了”秦林睁着眼睛,觉得蛋疼无比,眼睛亮闪闪的,刑侦专业特别强烈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那么,你和三娘子,嘿嘿嘿嘿……”

    徐文长涨红了脸,怒道:“就算不能修持这门神功,终归能用些小

    法门,仅仅如此老夫便力气异于常人,行周公之礼也没有问题的!”蛋碎了还能行夫妻之事?秦林不大相信,伸手去揪了揪徐文长的胡须:“不会吧,你这胡子是粘上去的吧?听说岳不群割了小**,胡子都掉了的。”

    一扯扯不掉,两扯也扯不掉,直到徐文长满脸通红快要爆发,秦林终于松了手,讪笑道:“佩服、佩服,蛋碎了还能长胡子、干那事,神功确实有效。”徐文长都快再次疯掉了,再也忍耐不住,一本手抄书直接扔在秦林面前:“自己练去吧,这门神功的法门很简单,有威德法王送的真气打底子,再容易不过了!”

    “真的吗,那我就先试试吧”秦林笑着抓起书,一溜烟的走子。

    从此以后,青黛和徐辛夷就发现秦林除了yù念大炽之外,又多了些古怪的爱好,行事时的姿势比先大有不同,两女常常被他弄得骨软筋麻,当时酣畅过后又纳闷,怎地秦林迎娶张紫萱之后,就学了这许多古怪姿势?难道是相府千金从家里带了什么书来?

    想到张居正也颇有些和海狗肾、阿古丽、布丽雅相关的传言,两女更是笃信这种猜测,啼笑皆非之余,只觉得没想到张紫萱如此天仙化人,也会看这些“诲yín诲盗”的东西。

    张紫萱呢,也被秦林折腾得够呛,美丽绝伦的新嫁娘常被要求做出种种古里古怪的姿态,她心头十分纳罕,再看到青黛和徐辛夷的时候,不禁猜测究竟是精研医学的青黛从医书中看到的,还是搞怪的徐大小姐弄来的?她俩一个天真交憨,一个霎月光风,真没想到啊几天之后就是正月初一,今年的正旦大朝会上,秦林无疑是众人瞩目的明星,无论善意敌意的目光,都交织在他身上。

    不遭人嫉是庸才,秦林全都无所谓。

    青黛入宫朝贺,王皇后的态度就比前大不相同了,哪里还敢给她气受?新得宠的郑桢郑淑嫔更是态度好得不得了,留青黛喝茶、用点心,家长里短的说了许久才和她道别。

    青黛回来一说,徐辛夷就立刻想起来,有次还误会秦林和郑桢有一tuǐ呢,没想到她入宫之后很快得宠。

    张紫萱就道:“如今郑淑嫔是宫里最得宠的,就连正宫王娘娘和怀了龙子的王都人都远远赶不上她呢。、,

    徐辛夷仍喜欢和张紫萱斗嘴,同言就说:“呀,听你好像很羡慕啊,干嘛不进宫呢,紫萱妹妹可比那郑桢漂亮多了。”张紫萱也不恼,微微一笑:“小妹若是进宫,只除非家父有意……………”谋朝篡位四字就不说出来了,张紫萱若进宫必是皇后,太师首辅再有女儿为后,那只有一种结果,王莽、曹操都干过的。

    徐辛夷闻言一滞,听了半晌又打量躲在旁边偷笑的秦林,嗔道:“喂,那个郑桢,怎么刚进宫就这么得宠啊,又是你怜香惜玉,帮了她吧?”哎呀,怎么又被说中真相了?秦林嘿嘿一笑,这却是我早就知道的,大名鼎鼎的郑贵妃嘛。!。

荆湖卷 690章 郑淑嫔

    新年过后的第三天,万历的御案就堆上了许多贺表、奏章,但他却无心批阅,心烦意乱的胡乱翻着,直到拿着一本贺表怔怔的看了半晌。

    手持拂尘伴驾的张鲸眼神儿很好,一眼就看见贺表上写着秦林的名字,立马猜到陛下心头所想。

    看看冯保和张诚都不在,他心念一动,俯下身子在万历耳边低低的道:“陛下,可是因为秦少保的事情心烦?”

    万历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盯了张鲸一下。

    张鲸立马低下头,做诚惶诚恐之状:“老奴多嘴,老奴该死!不过秦少保也实在无耻不堪,竟施恩图报,娶了张太师独生女儿做妾……”

    说的是施恩图报显得无耻,底下当然是另一层意思,万历为了掌控朝局,暗中培植江陵党的敌对派系以维持平衡,避免张太师一家独大,张鲸、严清是其中人物,刘守有近来首鼠两端,陈炌、吴兑也和江陵党保持距离……秦林,也曾经是万历试图拉拢的臣子。

    可惜,秦林似乎对这种暗示无动于衷,和江陵党越走越近,甚至娶了张居正的独生女儿做妾,在万历心目中实在不无反感,甚至隐约有种秦林辜负了自己的感觉。

    被张鲸明白点出,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万历格外生气:雷霆雨lù皆天恩,朕对你秦爱卿如此恩遇,怎么你还投入张太师怀抱,弃朕而去?

    万历生性刻薄寡恩,他早已忘了,或者故意忘掉了秦林格象救驾、破案洗冤的功劳,这时候就只记得他“背叛”自己,与张居正结亲的不好了。

    张鲸见状心头一乐。对这位小主子的脾气啊,他真是mō得溜熟。再也不会有一点差错的,这不,不声不响就给秦林下了蛆。

    殊不知冯保、张诚虽然没在这里,却有个郑淑嫔派过来服shì陛下的小太监,他听到这里就神sè一动,朝窗外另一名小太监使了个眼sè。

    没多久,新晋淑嫔郑桢就由宫娥彩女簇拥着匆匆而来,她不施脂粉,自有种小家碧玉的清丽过人。一双桃花眼更是充满媚态。

    万历一见是郑桢,立刻丢下批阅奏章的笔,喜滋滋的道:“爱妃来的正好,朕新得了江南送来的贡茶……”

    “哼。陛下就会哄我。一点子茶叶值得什么?要真心疼人家呀,就封个德妃呀贵妃的,”郑桢说着就毫不客气的坐在万历大tuǐ上。纤纤玉手摇着他的脑袋,甚至调皮的把皇帝头上戴的善翼冠也摘下来玩。

    整个宫中,也就郑淑嫔敢这么做,偏偏万历就吃她这套,不仅不生气还乐在其中,笑呵呵的哄道:“爱妃。不是这么说的,朕恨不得立刻就封你做贵妃呀。可要是真那么做,别人一定会拿祖制啊、规矩什么的来说……爱妃放心,将来朕一定封你为贵妃。”

    “那好,”郑桢伸出白nèn的小指头,“咱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瞧着郑桢忽闪忽闪的眼睛,万历只觉sè授hún与,当即和她拉钩订约。

    张鲸看得叹口气,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郑家这位小主子实在是太厉害,把万历皇帝治得团团乱转,连咱们这些老人都要退避三舍,不敢和她相争了。

    骆宾王写的讨武则天檄文,里面那句“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huò主”,大概就是指郑桢这号妖妃吧。

    拉了勾,郑桢忽然又哭丧起脸,极其不乐意的道:“你这馋猫sè鬼,和姓王的狐媚子一夕风流,她就怀了你的骨肉,如今太后娘娘只护着她,眼里根本没有我,你坏、你坏!”

    说着郑桢用小拳头捶打着万历,眼里也泪光盈盈的。

    万历真比割了心头肉还难受,脱口而出:“那时朕鬼mí心窍,哪里想得到后来还有爱妃你进宫?固耐那王宫人也古怪,一下子就坏了朕的骨肉……唉,爱妃放心,朕今后绝不去见她一面,否则叫朕嘴上生个大疔疮!”

    “笨蛋!谁让你发毒誓的?君无戏言,我信你就是了。”郑桢破涕为笑,伸出手指头封住万历的嘴。

    被她又哭又笑的,搞得万历百炼钢也化作了绕指柔。

    郑桢这才假作刚看见桌上贺表,惊讶道:“咦,秦林秦将军,是你新封他做了少保吧?我没进宫就听得他的大名,我家还门g他相助过呢,你知道提拔忠臣,哈哈,你一定是明君了。”

    咯的一声,躲在后面的张鲸觉得自己被噎住了。

    万历也被僵住了,半晌才笑道:“你fù道人家,终究不懂,这姓秦的确实有几分本领,但他厚颜无耻,趁张太师有病施救,言语僵住张太师,强娶了张家小姐,实在算不得好人。”

    “我才不相信呢,张太师何等人物,怎么会被秦林僵住?”郑桢撅着小嘴儿撒交。

    万历没法,看看四下都是心腹,便直说道:“朕原本想重用此人的,但他娶了张家小姐,和张居正走到一路,这样朕就信不过他了……”

    郑桢不管不顾,抱着万历脑袋乱摇:“我才不管这些呢,秦林有恩于我家,我要你提拔他!”

    万历脸sè有些不好看了,宫中嫔妃,都有东厂、锦衣卫调查的内容,他当然知道郑桢认识秦林,但也属于萍水相逢的范围,便不打计较,哪知此时郑桢一力回护秦林,叫他心头暗生疑忌:莫非爱妃和秦某人……

    万历的心态变化,分毫也逃不过郑桢的眼睛,顿时心头突的一下,知道自己做得太过火了。

    换做别的嫔妃,一定跪下告饶百般解释,却无论如何都挽不回宠爱了。

    郑桢就与众不同,非但不着急,反而劈手就把万历xiōng口龙袍揪住,委屈无比的道:“好啊,你口口声声说秦林娶了张家小姐,便不肯再提拔他,原来你就想着张太师的女儿!听说张小姐貌若天仙,我自然是个丑丫头啰,呜呜呜,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家的……”

    万历这叫个手忙脚乱,他做梦也没想过娶相府千金,连忙一叠声的解释,说从来没有这种念头。

    开玩笑,太师首辅已经权势喧天了,再以女儿封后,这简直就是谋朝篡位的前奏啊,王莽、曹操、杨坚都这套路,万历又不是傻子,有李太后、冯保、张居正管着就够郁闷了,还要找个厉害的皇后来管死自己?

    郑桢却不是那么好哄的,不依不饶闹了半天,万历急得满头冒汗,她才回嗔作喜,算是饶过他这遭。

    至于开始对郑桢与秦林的怀疑,万历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就算事后想起来,也只会自责不该乱想,明明爱妃亲口说过,秦林帮助过她家的嘛!

    张鲸看得暗自心惊,这个女人不寻常啊,完全把陛下玩弄于股掌之间,将来可惹不得她……

    正好这时候万历伸手翻到了底下的奏章,看到王篆等人的奏章,待看到“杭州开海已有经年,又有福建月港海贸,奏请派遣熟知夷情善能抚夷长于谋划经济之干臣,前往闽浙巡查,办理后续事宜”的内容,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大笑道:“原来张太师实是迫于无奈才把女儿嫁给秦林的,心中实在厌他,所以指使门人上表,把他远远的赶走!”

    郑桢听到这里,眼睛咕嘟嘟一转,撒交撒痴的要万历陪她出去看雪景,竟把他拖了出去。

    看着桌上的奏章,张鲸若有所思……

    两个时辰之后,秦林在宫里一处长久无人居住的偏殿,见到了郑桢。

    抖了抖皮裘上的雪花,秦林哈着白汽:“呼,好冷!郑姑娘,不,如今该叫你郑淑嫔了,叫下官来有何指教?”

    秦林的口气仍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对这位炙手可热的郑淑嫔有额外的尊重,甚至笑嘻嘻的,语气里带着点儿调侃。大家伙儿老熟人了,谁不知道谁啊?

    郑桢把他剜了一眼,不知不觉神情就比在万历面前还要自在随意:“哼,亏你还笑得出来,刚才要不是我替你转圜哪,陛下还不知要拿你怎么的呢!”

    秦林忙问是怎么回事,听了之后觉得虽不如郑桢说的那么严重,却也难得她听到消息就立刻去帮忙,就朝她道了谢。

    “咱们宫里宫外互相应援,哪里用得着谢?”郑桢心情很好,左右看看,似笑非笑的道:“你强娶了相府那位千金,老丈人可恨上你啦,张太师一心想把他踢出京师呢!”

    哦?秦林听了消息,假装出第一次听到的样子。

    郑桢笑了:“只要你帮我做件事情,我就在陛下面前替你想办法,叫张老儿的图谋不能得逞。”

    “什么事情?”秦林有所意动,其实心头已经有了计较。

    郑桢在宫里红得发紫,把万历mí得五mí六道,王皇后都让她三分,李太后虽不喜欢她,也不便干涉长大了的儿子。

    说句大实话,就算郑桢要天上的星星,万历也会亲自爬到梯子上替她去摘,她还有什么事情,是万历办不到或者不能办的,需要求到秦林这里呢?!。

荆湖卷 691章 有所不为

    ,王都人,那个可集的狐狸精!”郑桢此时完全没有了狐媚mí人的神态,而是咬牙切齿,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当初我还没得宠的时候,陛下突然一时鬼mí心窍,竟然和这个又丑又蠢的女人有了一夕之欢,谁知道、谁知道她后来会怀了龙种!”想起这件事,郑桢就又气又急连睡觉都睡不着,心中嫉恨难平。

    本来以她狐媚huò主的功夫,搞定万历只是分分钟的事情,连王皇后都得靠边站,试想郑桢整天和万历腻在一块儿,陛下对王皇后则不闻不问,将来肯定是郑桢怀了龙子,生下来就是太子,郑桢取代王皇后母仪天下也就顺理成章了。

    更何况将来万历龙取宾天,太子登基为帝,郑桢就是大明朝的太后娘娘………靠,活脱脱的后宫甄缀传嘛!

    哪晓得人算不如天算,郑桢遇到了让她无可奈何的情况,在她遇到万历帝并得宠的前不久,万历有次去慈宁宫觑见母后,结果不晓得怎么回事儿,看中一名姓王的洒扫宫女,和她有了一夜情。

    按规矩,万历在sī幸之后就该赐一物件给王氏,作为临幸的凭证,何况这一举动已被文书房的内宦记入《内起居注》。但由于王氏是母亲宫中的宫女,虽然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去指责他的不轨,年轻的皇帝却感到此事不大光彩,万历也是个提起kù子不认人的主儿,不顾王氏那哀怨的眼神,穿衣束带后径自走出慈宁宫。

    万历心里面根本没把这当个事儿,很快就把王氏忘掉了,不料春风一度,王氏却暗结珠胎,几个月后就因体型的变化被慈圣李太后识破并盘问出来。

    李太后面对此情此景,想起自己作为宫女时的苦难与辛酸,对王氏的事情不禁触景生情,同时也为自己有了抱孙子的机会而大为高兴。

    某天万历陪慈圣李太后酒宴。席间,太后向万历问及此事,万历当然矢口否认啊。李太后立即命左右太监取来《内起居注》,叫万历自己看。事实面前,万历窘迫无计,只得如实承认,心头郁闷得不行:本来玩玩一夜情而已……

    李太后好言相劝:“吾老矣,犹未有孙。

    果男者宗社福也。母以子为贵,宁分差等耶!?”于是,李太后就把王宫人保护起来,看着她肚子一天天长大,盘算着哪天能抱到子。

    李太后乐意,郑桢不乐意,明明有机会母仪天下,有机会做大明太后,万一王宫人生下儿子,岂不一切都成了镜huā水月?

    进宫之后尝到了权力的甘甜滋味儿,郑桢比以前越发追求富贵权势,她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消灭这个潜在的威胁。

    可是郑桢虽然宠冠六宫,毕竟根基尚浅,完全不可能在慈圣李太后眼皮子底下捣鬼,并且王皇后也发现了这是唯一阻止郑桢取代自己的机会,摆出一副慈祥无比的面孔,去和王宫女攀扯交情,尽力保护她腹中的胎儿。

    无计可施的郑桢,想到了曾数次帮助自己的秦林,于是有了今天的会面。

    “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总之我要那个本不该出生的孽种,永远不出现在这世上!”郑桢咬牙切齿的说着,yīn暗的光线把她漂亮的面孔映照得格外狰狞可怕。

    啪!彤云密布的天空,一道闪电刺破苍穹,纷纷扬扬的雪越发大了。

    好一个宫廷密谋的经典场景。

    秦林心中一声嗟叹,对权力的追求,竟让一位年轻女子变成了这样,他不禁暗自警告自己。

    “用什么办法达到目的?”秦林假装无奈的摊了摊手:“既然你都说了,慈圣李太后和王皇后都在尽力保护王宫人和她的孩子。”郑桢急切的拉住秦林的手,她的手心一片冰凉:“我知道你有办法,你有很多的毒药,还有一千种杀人的技巧,你可以无声无息取了她的性命,或者用毒药让她流产,抹去那个本不该出生的孽种,甚至你可以制造一起冤案,告诉李太后,那个孩子不是陛下的龙种!”

    随着彤云遮挡了天光,秦林的脸sè越发yīn沉,他慢慢的道:“确实如你所说,我有一千种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成这件事”郑桢面lù喜sè,把秦林的手抓得更紧了。

    不料秦林话锋一转,甩开了她的手:“但我不能这么做,对不起,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帮不了你,而且你如果敢这么做,我一定会揭发你!”郑桢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林:很快就笑起来:“骗子,差点把我都骗到了PS,哈哈,你这家伙,心黑手狠,什么事情不敢干?你想要什么,

    我都答应你。”

    说着她靠上来,柔软的身子贴近秦林。在这宫中,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干,因为没人能和郑淑嫔为敌,所有对她的指控,都会被万历视作无稽之谈,乃至恶意的挑拨。

    修炼周易参同契神功刚刚入门的秦林,心底立刻就腾起火焰,必须承认郑桢是个非常妖媚mí人的女人……

    秦林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郑桢的嘴角浮起了笑意,越发放手施展liáo人的魅huò。

    天人交战的关头秦林将舌尖一咬,痛楚让yù念如潮水般退去,于是郑桢感觉到抱着的身躯突然变得像石块般坚硬,冷冰冰的拒她于千里之外。

    “不、你不能这样!”郑桢终于叫起来:“我们每联手,宫里宫外互为表里,将来可以比李太后和张居正走得更远,我们可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不,你不能拒绝我,你这混蛋,为什么要拒绝我?”“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秦林伸手推开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任冰凉的雪huā拍打着面颊,在温热的皮肤上融化。

    混蛋,混蛋啊!郑桢又羞又气,坐倒在殿内,看着秦林的背影泪眼婆娑,心底竟比进宫之前和秦林的最后一次相遇更痛苦,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知道自己永远失去这个男人的友谊了。

    不过宠冠六宫的郑淑嫔又岂是寻常人物?很快她就重新打起了精神,望着秦林背影消失的方向:虽然无法赢得你的爱和友谊,但我郑桢一定会让你惊讶、让你佩服!

    整理着有些散乱的衣襟,把心情和笑容都调整到最好,郑桢冷冷的唤道:“翠云、彩萍!”

    两名丫头诚惶诚恐的从殿后跑来,低头不敢看郑桢的眼睛,刚才她们远远的听见了一些东西,模模糊糊的虽然不大清楚,但仅仅是听清的几个词儿也叫她们胆战心惊。

    “服shì本宫回去!”郑桢颐指气使的伸出手。

    她根本连威胁宫女保密的话都懒得说,也完全不必说,因为一切对她不利的消息,万历都会不假思索的拒绝相信,几名试图挑战这一规律的太监和宫女,都得到了非常悲惨的下场,从此连王皇后都放弃了这方面的努力。

    秦林回到家里,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决定暂时把秘密烂在肚子里,如果郑桢mí途不返,他不介意亲手铲除自己扶持的这股暗线,同时他也相信,以郑桢的精明,绝不会在自己发出威胁之后,还孤注一掷做出那种傻事。

    郑桢也没有出手阻挡张居正“把秦林踢出京师”的计划。

    王篆等人的奏请再明白不过了,又要善于抚夷以应对东南沿海的各国海贸商人,又要熟悉贸易经济事务,又要精明强干年轻有为。

    靠,你们咋不添上相貌是白脸儿、嘴边经常挂着贼笑、名字暗含东方青龙属木、武职出身、曾有救驾之功这些要求?

    秦林算明白了,原来后世那些某机关招司机要求“身高在一米六八到一米六九之间”税务局招职员要求“外语专业、擅长弹钢琴”纯粹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萝卜招聘”其实在大明朝就有了老版本啊!

    这样的奏请,满朝文武合乎要求的除了秦少保再没第二个人了,就是吴兑这些边臣老手也年纪太大,经不起风浪了嘛。

    明明白白的唯一人选,秦林秦少保,就接到了钦差巡视东南各省开海边贸事务的差使,这就准备出京开路了。

    本来就是为着张紫萱下嫁的事情,相府千金鼻然要随行,辞别老父时,张紫萱终于忍不住提醒道:“父亲大人,戚帅送的补药虽好,毕竟容易虚火旺盛,您最好还是瞧瞧医生。

    “哈哈哈,为父装了一次病,就把你们吓着了?”张居正大笑起来,摆摆手:“无妨,无妨的,你们只管逍遥去吧,我的身体好得很呢。”同行出京的,还有青黛和徐辛夷。

    青黛想回南京看看爷爷李时珍,徐辛夷出嫁之后就离开南京,也想归宁家中,见见阔别已久的爹娘。

    秦林当然求之不得,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咱的家财岂止十万贯,又有三位各擅胜场的美人儿同行,再潇洒不过啦!

    他没想到,此行的风bō远远超出之前的预料!。

荆湖卷 692章 反诗与反贼

    秦林率众在京师东便门登上漕帮替他准备的官船,所幸今年大雪纷飞,运河还没有冻上,否则就只能走陆路到天津卫,然后登海船去南方了。运河两岸大雪纷纷降下,万里江山一片银装素裹,北风吹得正紧,大官船上船帆吃饱了风,不需要纤夫的牵引便向南行驶。

    虽说过了春节,但北方实际上要到农历二月后才会真正春回大地,这正月初五的天气,还冷得很呢!

    这天到了山东地界。

    “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张紫萱吟诵着韩愈的诗句,交nèn的鹅蛋脸儿藏在狐裘之中,呵呵的吐着白汽:“如今漫天大雪,却又叫人不由自主的想到春来风光,真是花可比雪,雪亦似花。”

    徐辛夷撇撇嘴:“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我倒巴不得雪快些化掉,好纵马疾驰呢。”

    “雪雪雪,你们就知道雪,”青黛交声道:“可我喜欢的是雪莲花、雪见草、六月雪、雪山一支蒿……”

    张紫萱和徐辛夷都笑起来,青黛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说的都是中药名字。

    秦林拥着暖裘,在官舱口子烤火,身边红泥火炉煨着喷香的黄酒,矮几摆着云tuǐ、卤肉、兔丁、羊脸、花生米、豆腐干、糖藕诸般下酒菜,袖着手笑呵呵的看着舱面上的三位妻子。

    “我们都吟了诗,青黛也念了一串药名,秦兄也来捧捧场吧?”张紫萱掩口呵呵直乐,告诉两位姐妹:“秦兄诗词,是很有趣的呢。”

    青黛和徐辛夷信以为真,果然去拉秦林,青黛更是嗔道:“秦哥哥,你还会作诗呀?怎么从来没听你念过?嘻嘻,原来你只念给紫萱姐姐听哩。”

    小丫头对秦林的本事,那是全都相信的,就算别人告诉她秦林能一个筋斗云跳出十万八千里,她也居之不疑。

    张紫萱又笑道:“秦兄的诗词大大有名,我念给你们听啊,咳咳。”

    相府千金清了清嗓子,极有派头的踱着步子,拿着折扇做指点江山jī扬文字状:“一座宝塔平地出,上面小来下面粗,有朝一日倒过来,下面小来上面粗。”

    徐辛夷瞠目结舌,笑得直打跌:“这、这不是秦林在南京诗会上做的好诗吗?哈哈哈,叫我听一次笑一次!”

    青黛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道:“很差吗?不觉得呀,tǐng好听的,和小时候妈妈唱的儿歌差不多。”

    徐辛夷和张紫萱笑得更厉害了。

    秦林郁闷的看着小丫头,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呀?哼,别说我不会谈诗论文,男子汉大丈夫,说抄袭就抄袭,为了在三位老婆跟前挣面子,咱豁出去了!

    搜肠刮肚的想了一通,平时觉得吟雪的诗真多,可书到用时方恨少,这时候还真想不到什么应景的。

    有了!

    秦林清清嗓子,目运神光遥视远方,神情做坚毅而百折不回之状:“一片两片三四片。”

    这起句委实寻常,但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峰回路转?三女都静下心倾听。

    秦林又道:“五片六片七八片。”

    这句依旧平平无奇,甚至连合格都算不上。

    哪知秦林接下来又道:“前消后继不断飞,终叫河山颜sè变。”

    说罢,秦林昂首tǐngxiōng目视远方,一副志存高远的伟大气魄,虎躯狂震,王霸之气四溢。

    青黛和徐辛夷只觉这首诗气魄很大,张紫萱却奇道:“这是反诗啊,秦兄想改朝换代吗?”

    秦林一个趔趄,这厮不知从哪儿看了这首诗,觉得气魄很大,但并没多琢磨,经张紫萱提醒才想起来,确实是首叫江山易sè的反诗嘛。

    “原来、原来是反诗啊,还真是……哈哈!”秦林干笑两声。

    张紫萱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真是你做的?字义浅显、韵律不通,委实和那首宝塔诗一个风格,倒像是出自你手。咦,没想到我张紫萱竟嫁了个治世能臣乱世jiān雄。”

    “造反吗,怕是不好玩吧?”徐辛夷有些迟疑,记得父亲醉后说过,家里有位姑奶奶,永乐爷的徐皇后,就是和丈夫一块儿造反成功了的,中间杀了不少人,弄得生灵涂炭。

    青黛就担心起来:“造反要杀头的,秦哥哥还是别造反吧。”

    “谁、谁说我要造反?吟首诗玩玩而已,”秦林没想到引出这么大反应,当下耍起了无赖:“我念诗又咋了?为夫是太子少保、锦衣卫都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难道念首诗还有人来抓我?”

    “抓反贼!”

    忽然远处一片声发喊,遥遥的传过来。

    秦林差点从船头栽下去,心说我有这么吸引仇恨,才念了首反诗,还真有人来抓?

    却见远处一群人骑着马追逐,前面两人打马狂奔,后面三四十人紧追不舍,喊声是他们发出来的。

    “靠,还以为是来抓我呢,我说谁这么大胆子……”秦林撇撇嘴,心说我自己不就是专门抓反贼的嘛。

    陆远志、牛大力等官校听得喊声,都从底舱钻了出来,胖子把望远镜递给秦林。

    凭借望远镜,秦林把远处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前面狂奔的人是一男一女,衣衫破烂带着血迹,马儿也喘息不休,呼哧呼哧喷着白汽。

    后面紧追不舍的那群人穿着官府号衣,做州县马快打扮,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单刀,一个个凶神恶煞,不断呼喝着,还用弓箭朝两名逃亡者的背心射来。

    弓箭是军队常用的,其实要在飞驰的马背上射中十丈之外的敌人极不容易,只有长期训练的精兵或者本来就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能够做到,这几名马快的骑射功夫显然还生疏得很,支支箭矢都离逃亡者几尺甚至一丈多远,连毛都没碰到。

    “原来是州县抓贼人,不关咱们的事,”陆远志失去了兴趣,这种事情和锦衣卫没啥关系,要是沿途地方上每件案子都管起来,秦林十年也走不到南京。

    秦林本已将望远镜放下,忽然心念一动:“来人呐,掌鼓号!”

    众官校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都晓得这位长官常有惊人之举,便不折不扣的遵命执行,一时间呜嘟呜嘟的鼓号声,从运河上远远传开去。

    马背上的两名逃亡者正在心慌意乱,耳中听得鼓号声响以为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当下惊得亡hún大冒,抬头一看却见雪花纷飞的天地之间,在那运河之上有三艘大官船停了下来,大群身穿明黄sè飞鱼服的锦衣官校正呜嘟呜嘟的奏着鼓号。

    两人顿时面lù喜sè,拨转马头朝那边冲过去。

    后面追赶的马快却吃惊不小,为首之人恶狠狠的一挥手,众人疯狂的鞭打着马匹,头顶上热腾腾的直冒白汽,箭矢也乱糟糟的往逃亡者射去。

    妈的,敢在老子面前弄鬼!秦林面沉如铁,沉声下令:“牛大力领两个小旗弃舟登岸,把人都给我截过来,两个逃跑的人要活的。”

    后面一艘大官船立刻靠岸,中舱大开,长长的跳板搭到岸上,二十名穿飞鱼服、挎绣春刀、头戴无翅乌纱、腰系鸾带的锦衣校尉骑着战马蜂拥而出,勒马就跳到岸上。

    牛大力提着镔铁蟠龙棍步行,速度却不逊奔马,带着官校们朝那边兜过去。

    州县马快见状,箭射得更厉害了,嗖的一声,一支箭正好射到那女子肩膀上,她身子一晃就要坠下马去。

    “不许射箭!”牛大力震天价大吼,镔铁蟠龙棍朝地上击去,大片泥土和积雪像被炮弹射中那样四散炸开,形成一道雪幕。

    追兵看得咋舌,这是什么样功夫?他那棍子舞起来,真是碰一下筋断,挨一下骨折!

    众校尉也拔出掣电枪,其中三人朝天砰砰砰放了三枪,其余官校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那群马快:“我家长官有令,叫你们过去问话,锦衣官校办差,违令者死!”

    州县马快虽然凶横,又哪里是锦衣亲军的对手?更何况秦林手下的亲兵,还装备了新锐的掣电枪。

    马快们面面相觑,料想胳膊拧不过大tuǐ,为首之人呼哨一声,全体下马,牵着缰绳慢慢走来。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各位锦衣长官,咱们是兖州府的差官,这两个是官府发了海捕文书的逃犯……”为首的长脸汉子陪着笑。

    牛大力哪里管许多,将镔铁蟠龙棍一扬:“废话少说,我家长官神目如电,到底怎么样他老人家一看便知!”

    前面的两个逃亡者此时已近虚脱,男的伏在马背上,女的慌忙滚鞍落马,也顾不得别的,冲过去就推着他,喊声带着哭腔:“东胜哥,东胜哥你怎么样了?”

    “呵,小妮子还tǐng重情义的,你那东胜哥若是反贼呀,落到咱们手里只有一个下场,你倒也必不急着哭丧,”锦衣官校们油腔滑调的打趣,因为听说对方是反贼,他们就不怎么尊重了。

    那女子回头怒道:“我们才不是反贼,这些追我们的才是反贼!”

    好嘛,秦林念一首反诗,引来了两伙反贼。!。

荆湖卷 693章 夫人也破案

    不论追的被追的,全被牛大力一股脑儿带到了秦林跟前。被追杀的男子,那位东胜哥因为逃亡的辛苦劳累,加上刚才中箭失血过多,已经昏mí过去,青黛心肠好想动手救治,秦林一个眼神儿陆远志就抢在了前面,笑呵呵的道:“我来,我来,这厮有陆老爷服shì就是造化了,不劳大嫂您动手。”

    女的逃亡者则是个圆脸儿的姑娘,虽不算多么漂亮,倒也浓眉大眼的,看上去英气勃勃。

    她始终陪在受伤昏mí的同伴身边,看起来就是一对儿小情侣。

    马快头子是长脸瘦高个儿,这几艘官船虽没有升起旗帜,秦林也没穿官服,但他是老于世故的,一看这势派就晓得来头不小,连忙满脸堆笑,双手捧着名牌呈上来:“大人明鉴,小的周德兴,是山东兖州府差官,奉我家荀大老爷之命,缉捕这两个反贼。多谢大人相助擒拿,敢问大人尊姓大名?待小的回去之后,一定禀明荀大老爷,多多拜谢。”

    抬出荀大老爷,周德兴自以为有了七分把握,官场上讲的就是官官相护,荀大老爷在朝中有奥援,这个年轻官员虽然派头很大,也必定考虑一二吧。

    在周德兴心目中,对面的年轻大人应该是哪家功勋亲贵府邸的嫡派子孙,凭借父祖恩荫才做了高官,一时兴起来管闲事的。

    “荀大老爷?”秦林皱了皱眉头,没听说过这名字。

    徐文长凑上来,也不避讳外人在,就大声道:“荀长风,河南卫辉府人,隆庆五年辛未科进士出身,现任山东兖州知府。”

    众马快齐齐心中一惊,知道荀大老爷生平履历并不出奇,可士林都讲个避名讳,这老头儿当众念他名讳也不避忌。若是年轻官员和他官品相同、相近,这就无异于骂人了。

    也就是说。要么是这老头儿不通时务。年轻官儿故意拿大,要么就是对方的官位远高于荀长风。根本不需要避讳!

    陆远志的手法很利落。他早年在医馆学习,这些年跟着秦林解剖尸体,对人体结构的了解甚至远超过同时代的名医,三下五除二就把钉进“东胜哥”肩胛骨的利箭起了出来,又替他做了包扎,捏了捏xué位,让他悠悠醒来。

    同伴女子这才定下心,大步走到秦林身前,干净利落的跪下道:“多谢长官救命之恩。齐赛huā有礼了!咱们并不是什么反贼,而是山东济南府会昌镖局的镖师。受伤的是我师哥习东胜,咱这趟出来三十多口子人,现在就剩咱两个了!”

    说着齐赛huā咬牙切齿,强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把事情说了一遍。

    年前,山东济南府会昌镖局接到了一桩大生意,顾客按照押运十万两银子的标准支付了费用,并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会昌镖局是山东数一数二的大镖局,十万两银子也算很大的镖额了,事实上古代的银子并不像小说里那么泛滥,大明国库存银长期在二三百万之间,江南冬解的漕银也就五十万上下,那就要出动军队保护了,民间镖局子一般接个一万、几万的镖,十万要算极大的。

    大年三十,会昌镖局刚吃完团年饭,客人就来了,拿着一只红布包裹的金盒子给他们,让他们送去南京交卸。

    原来不是押银子的白镖,而是押珠宝的红镖,会昌镖局又惊又喜,惊的是红镖更容易招惹响马,喜的是红镖不需要太多的运输车辆,能省下不少的运费,那都是到手的钱哪!

    一路红镖倒也走得顺风顺水,似乎消息根本没被山东绿林道打探到,完全平安无事。

    哪晓得到汶上县境内就出了事,在山谷之中遇到了埋伏,敌人非常强悍,人数有非常多,将会昌镖局打得大败亏输。

    镖局子是要赚钱的,不是送命的,道上都有规矩,实在打不过可以输镖走人,回去慢慢给主顾赔钱,总比丢命又丢货要好些。

    会昌镖局的镖头就示意投降,交出了金盒子,试图赔钱保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万没想到敌人钱也要、命也要,竟动手杀俘虏,要将会昌镖局的人尽数灭口。

    会昌镖局的人也不是伸着头让人杀的,这就重新反抗起来,终于有五个人逃出重围,其余的人怕是都被杀掉了。

    这五个人一合计,像对方的架势根本不是汶上县那几个老弱残兵能对付的,还是径直去兖州府报案吧,那里有任城卫,一个卫满额五千六百兵马,卫所兵再怎么腐朽破落,凑出几百千把号人的剿匪兵力还是靠谱的。

    众人快马加鞭,巴巴的赶到兖州府,见到了荀长风荀大老爷,报了失去十万两红镖的大案。

    十万红镖失窃,三十来名镖师殒命,这么大的案子发生,荀大老爷也非常着急,一方面调兵遣将打探消息、组织围捕,一方面宽慰会昌镖局的人,说山东响马虽多,都是有名有号的,不难查出谁做了这起案子,他们这么嚣张,朝廷一定发大军进剿,不愁不能剿平。

    会昌镖局的人听了只想哭,等你大军进剿,咱的红镖都不知跑哪儿去了,可也没办法呀,只好等下去。

    谁知两天之后,荀大老爷忽然之间就变了面皮,翻过来说是会昌镖局监守自盗,众多遇害镖师是这活着的五个人从内部偷袭杀害的,他们就是劫镖杀害三十多人的贼子,这又想到兖州府浑水mō鱼来了。

    五个人大惊失sè,当即争起来,可荀大老爷早已安排了捕快,要逮捕他们。

    会昌镖局的人知道有诈,立刻奋起浴血拼杀,武功最高的三个人都舍了性命,送局主的女儿齐赛huā和她师哥习东胜逃了出来。

    兖州府的马快们仍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路追到了运河边上,正巧撞到了秦林的官船,这才有了刚才的事情。

    “胡说,胡说八道!”周德兴叫起来,气呼呼的道:“女反贼,你别在这位长官面前撒谎,你持剑劫持我家大老爷,还不是杀官造反么?还在这里妖言huò众,想逃脱法网,做梦!”

    说罢,周德兴又一声令下,叫同伴们都拿出腰牌,果真一大片都是如假包换的山东兖州府捕快。

    陆胖子搓着手:“这下不好说了,一边是正儿八经的捕快,镖局这边却是一面之词,咱们信哪边呢?”

    “我看这些捕快有问题”徐辛夷说。

    “就是,刚才秦兄也发现了吧?”张紫萱笑着看了看秦林,得到丈夫鼓励的目光,她就继续往下说:“我们这三艘大官船停在运河上,一看方向就知道是从京师南下的,方才秦兄故意命校尉奏响鼓号,逃的齐赛huā齐姑娘和习东胜习壮士就拨转马头朝咱们跑过来,偏偏是追的马快着了急,恨不得将他们格杀当场,嘻嘻,分明心里有鬼!”

    周德兴吓了一跳,不敢置信抬头看了看张紫萱,不仅貌若天仙,而且神采飞扬、顾盼神飞,几句话就道破自己刚才的居心,究竟是什么来路?

    如果他知道这位就是当今太师首辅张江陵的掌上明珠,只怕当场吓得晕过去呢。

    眼睛骨碌碌一转,周德兴强辩道:“夫人会错意了,并非我们有意杀人灭口,乃是恨这几个反贼在本府衙门暴起发难,突然间劫持知府大人,意图造反谋逆,所以见大人的船在这里,害怕惊扰了大人虎驾,想尽快格毙这两个反贼!”

    秦林忍不住笑起来:“这么说,你们还是一片好心了?”

    “大人别听他胡说”齐赛huā愤愤不平的道:“不错,我是趁乱拿刀架过荀长风的脖子,可那是被他逼的,并不敢杀官造反!当时是他们先对咱们下手的,否则崔师傅、毛师傅、洪师傅那么好的武功,也不会轻易就死在府衙里面!”

    得,官校们把手一摊,这叫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周德兴说齐赛huā劫持荀知府,齐赛huā说是被荀知府先下手所逼,不知道真假,但齐赛huā劫持知府这一节,怕是逃不了吧。

    “应该、应该不是这样吧”青黛吞吞吐吐的发言。

    秦林鼓励的点点头:“夫人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嘛。”

    得到心上人秦哥哥的鼓励,青黛就大声道:“刚才我看过齐姑娘和习壮士身上的伤处,大部分伤口都集中在背后,齐壮士后背除了箭伤还有处刀伤,看样子大概在七八个时辰之前所受,伤口深可见骨,是被人从背后偷袭导致的。我想如果像周捕头所说,是东昌镖局的人暴起发难,又怎么会被人从身后偷袭,造成好几处伤口呢?”

    不愧是荆湖女医仙,青黛只扫了一眼,就把两位逃亡者的伤处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受伤的时间、角度和深浅都完全记得,周德兴的谎言便瞬间被她拆穿。

    秦林哈哈大笑:“这次不劳本官,是几位夫人破案了,来人呐,把这些个捕快都下了兵器,给本官抓起来!”

    “你、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们!?”周德兴又气又急。

    “老实点吧,说出来怕吓死你!”牛大力扭住他胳膊,得意的一竖大拇指:“好叫你明白,我家长官便是柱国、太子少保、龙虎将军、锦衣卫都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官讳上秦下林是也!”!。

荆湖卷 694章 金匣

    听到牛大力报出秦林的大串官衔名号,周德兴刷的一下后背冒出冷汗,脸sè也变得难看,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来、原来是秦少保,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误犯虎威,该死、该死……早知是格象救驾的大明第一勇士秦少保,咱也不必担心您的安全,急着格杀这两名劫官作乱的反贼了。”

    秦林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周德兴:“这么说,本官还得感谢你的好意啰?”

    不知怎的,想到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动不动就锯人头挖人心的北镇抚司秦长官,周德兴就觉一股子凉意从尾椎骨直冲到顶门心,竟不敢和他目光相触。

    兖州府众捕快听得是锦衣卫秦少保,更是连屁都不放一个,齐齐跑掉腰刀,任凭锦衣官校缴械。

    锦衣卫号为缇骑,乃是不折不扣的朝廷鹰犬,北镇抚司又是锦衣卫衙门里面最神秘奇诡、血腥凶残的部分,偏偏秦林秦少保又是近年来历任北司掌印官当中,最为凶名卓著、并且多智而近妖的一位。

    州县捕快在百姓和普通江湖人面前凶悍无比,可撞上了锦衣卫北镇抚司,那就成小鸡崽啦!

    齐赛花听到秦林的官衔名讳,也睁着圆眼睛怔怔的看了半晌,不敢置信的道:“你就是北镇抚司的秦少保?”

    秦林点点头。

    齐赛花兀自不信:“是锯人脑、挖人心、剖人肝,用白骨骷髅祭炼化血魔功的那位秦将军?”

    呃,秦林无语,想想这种传言的大概来源,倒也不算空xué来风吧,厂卫系统实在是“美名在外”,自己最初也以为冯保这位东厂督公是身怀灭世魔功的超级大反派呢。

    扑哧~~青黛瞧着秦林那副模样掩口偷笑,张紫萱也抿着嘴儿不无揶揄,徐辛夷撇撇嘴,冲着齐赛花装出副yīn森可怖的样子。右手五指伸出,呲了呲洁白的牙齿:“啊——对。你既然知道秦老魔。也应该知道用活人天灵盖练九yīn白骨爪的本小姐吧?”

    喀喀喀,齐赛花上下门牙直打架。

    “好了好了。”秦林止住作怪的徐大小姐。无可奈何的告诉齐赛花:“本官呢的确锯过人头、剖过人腹,也摆弄过骷髅,可那都是为了破案,哪儿像你说的什么化血魔功?行了,本官就是秦林,如假包换。”

    “真是秦将军,咱们有救了,会昌镖局有救了!”齐赛花转身就跑到习东胜的担架旁边,对着刚醒的师兄喜极而泣:“是成大侠说过的那位秦长官。钟馗再世,神目如电,日断阳夜审yīn啊!”

    习东胜挣扎着想爬起来和秦林见礼,无奈重伤失血过多,只好倚着师妹的臂弯儿朝秦林拱了拱手:“会昌镖局上下三十多条冤hún,只求秦长官主持公道!”

    原来当初山东大豪摩云金翅成铁海在京师遭人陷害关在北镇抚司诏狱,秦林清点诏狱,那些从八岁到八十岁都不放过的采花贼被他没收了“作案工具”,大jiān大恶一律宰了省口粮,成铁海这样无辜的人就被放了出来。

    回到山东江湖道上,成铁海没少替秦林吹嘘,齐赛花的父亲、会昌镖局局主和他有八拜之交,齐赛花就是从他口中知道了秦林有审yīn断阳之能。

    秦林点点头,觉得这个成铁海倒有点意思,也罢,既然传了咱秦长官的美名,便不能叫会昌镖局沉冤难雪,人的名、树的影,咱要对得起人家一番吹嘘嘛。

    他沉吟着分析起来:“会昌镖局这次失镖,和那托镖的客人只怕有关系,否则为什么价值十万的红镖,山东绿林道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却突然就失风被劫?你们知道那人的来路吗?”

    齐赛花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他到镖局来过两次,是瘦高个儿,看谈吐举止应该有四十多岁,板着张死人脸从来不笑,因为来得蹊跷,我爹曾经暗中出手试探,结果试不出深浅,只知道武功极高,但是秦长官您知道,镖局行镖是不能管客人根底的。”

    秦林点点头表示理解,镖局子管不了客人的身份,更没有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的道理。

    陆远志给习东胜灌了碗汤药,他气sè好了些,喘着气替师妹补充:“那人不是板着脸不笑,是他戴的人皮面具!本来局主也曾考虑不接这镖,唉……”

    人皮面具!秦林、陆远志、牛大力同时心中一惊,想起了蕲州的事情,当时白莲教的一名长老就杀害了朝廷武官,割下脸皮做成人皮面具,然后冒名顶替混进酒宴,试图刺杀领兵平乱的邓子龙,当然最终被秦林识破jiān计未能得逞。

    人皮从死人脸上扒下来,做成面具戴上还要活灵活现,一般的江湖门派都没这本事,现在会昌镖局事件又出现了人皮面具,会不会和白莲教有关?

    秦林顿时警觉起来,立刻追问道:“既然你们不认识那客人,有没有别的人认识他?还有那红镖,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立刻详细的告诉本官,不妨提前告诉你们,这后面也许隐藏着一个极大的yīn谋!”

    听到秦林这么说,齐赛花和习东胜都吓得不轻,两人互相补充把案情详详细细又讲了一遍。

    押运的红标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按照镖局的规矩,客人当时就在镖局子里面用纸封住金匣子,然后朱标签押,镖局只管将东西完整的送到目的地就行了,到时候签押完好无缺,就算完成任务,里面东西到底是什么,那是不必管的。

    好在他们俩一个是镖局局主的女儿,一个是得意弟子未来女婿,都见过那只金匣,便向秦林描述。

    “那是只八寸见方的金匣,制作得非常精美,”齐赛花回忆着那只带来厄运的金匣:“顶盖雕着一只蹲坐的大猫,那猫像活着似的,两只眼睛直瞪瞪的,盯得人心里面直发毛。”

    什么?秦林和徐辛夷的眼睛也和猫一样直瞪瞪的了,因为他们曾经有过一只一模一样的金匣,就是装乌尔温也力的盒子,后来被白莲教主盗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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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官二代,但我岳父是市长
我没有重生,但我女朋友重生了!锦医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医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医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