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湖卷 610章 步步深入
黄三蛋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游移不定,根本不敢与秦林的眼神接触,分明心中有鬼。
秦林步步紧逼,犀利的目光像钢刀刮在黄三蛋身上:“说,是不是你受人买嘱,故意做了伪证?!”
黄三蛋额头、鬓角汗水直淌,慌忙将两只手乱摇:“不不不,长官明鉴,小的、1小的其实有点眼huā,刚才没看清楚,是、是被他们逼问急了,随口胡说的。
长官饶命,长官饶命!”说着他赶紧跪在地上,脑袋磕得乒乓作响,脑门都磕破了也顾不得。
好嘛,严清和刘守有互的看看,一脸的苦笑,黄三蛋这么说,反倒成咱们逼问他了,这盆屎可扣得真痛快。
黄三蛋借口眼huā不过是避重就轻,秦林使个眼sè,牛大力、陆远志立刻一边卷袖子,一边冷笑着逼上前去:“眼huā,我看你是心huā!趁早吐实,要不就尝尝咱锦衣卫衙门的十八套huā活儿,包你称心如意!”
锦衣卫诏狱天底下有谁不怕?黄三蛋这种京师地面上的滚刀肉也吃不起,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黄台吉一伙。
拔合赤立刻哇哇大叫:“重刑拷打,什么口供拿不到?拿这个来糊弄咱们,绝对不服!”
古尔革台吉也白愣着眼睛,咋咋呼呼的煽动méng古贵族们:“姓秦的袒护他婆娘,想要屈打成招,咱们绝不能上了他的当!”
méng古贵族和那颜武士们非常配合,七嘴八舌的吵成一片。
严清立刻说:“对,严钊逼供搞出来的错案实在太多,来俊臣、周兴这些酷吏,罗织罪名陷害忠良,足以为后人之戒!”
“严老尚书说的是”刘守有也跟着道:“为官一任,须得清正廉明用刑应当慎之又慎,仅仅因为证人眼huā看错就要大刑shì候,恐违了我皇明历代先帝的宽仁爱民之道。”
这话别人说没什么,从刘守有嘴里说出来就像放屁了,在场的官员都颇为诧异的看看他,徐爵、陈应凤更是嘴巴一咧刘都督执掌锦衣卫严刑拷打的事情还干少了?他老人家的名声也只比徐、陈两个东厂鹰犬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并且不是仗着名臣世家子出身的话也许还会更臭呢。
刘守有被人瞧得脸上**辣的,好在他老人家也算得上脸皮极厚,全然不以为意,只是和严清一块儿鼓着眼睛瞧秦林,等着和他辩驳争执。
秦林不屑一顾像赶苍蝇似的的挥挥手:“不打就不打,难道缺了黄三蛋的口供,本官就破不了案?严老尚书、刘都督,您二位大可放心。”怎么会这样?装了一肚子话,准备和秦林极力争执的严、刘两位,顿时有种费尽力气击出一拳,却打在棉huā堆的感觉,xiōng口直发闷。
“唉~~秦老弟真是太实诚了!”张公鱼在旁边瞧着,心中大为惋惜,就算他平时糊里糊涂的也晓得平常遇到这种明显的伪证拷打黄三蛋逼问是受谁买嘱,顺藤mō瓜查下去,办案就相对容易,现在秦林自己放弃了未免有些可惜。
黄嘉善打量着秦林自信满满的神情,低下头若有所思然后就扯了扯张公鱼,低声道:“张都堂,以下官愚见,秦长官定然另有妙法,说不定他是以退为进呢。”张公鱼一怔,仔细打量秦林,觉得黄嘉善说的有道理。
没错,秦林轻轻放过了黄三蛋,心中连一丁点惋惜都没有。
申时行却很有点儿失望,作为冉阁三辅,他巴不得快快办结此案,好给朝廷,给méng古使臣,给各藩属贡使三个交待。
徐辛夷骑马撞死朝觑使者之妻,这件事影响实在太大,很快就会传遍京师,前来朝觑的各国各土司得知,如果处理不好,不仅影响到涉及到朝廷的信誉、甚至关系到整个朝贡体系的稳固呢!
要是黄台吉一伙四处传扬,说贡使之妻被当街撞死,朝廷却包庇凶手不给个交待,这件事必定成为朝廷和各藩属之间的心结,影响到朝廷的宗主国形象,直接当事的méng古各部,从此必与朝廷离心离德。
就连一直与朝廷保持友好的三娘子,听说堂姐在京师被撞死,也不会就此忍气吞声,要是她改变态度,从此九边沿线只怕又将永无宁日……………,
“秦将军,其实以老夫的愚见,这个、这个嘛,现在朝廷既有圣旨叫你办案,就是许你便宜行事,有时候事急从权,大丈夫当断则断嘛,………”申时行吞吞吐吐的说着,意思是叫秦林放手逼供,偏偏他拐弯抹角半天,就是不肯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秦林拱拱手,朝申时行笑笑:“申阁老说的有理,逼问取得供词是破案的捷径,但免不了落下屈打成招的口实,给了黄台吉煽风点火的借口:要是让下官取得了实打实的证据,那就更有说服力更能叫méng古人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也让诸藩属看看我天朝言而有信,不是好得多吗?”
那敢情好啊!申时行立马眉huā眼笑,只要秦林办得干净利落,他申阁老也就卸下了这趟让人头疼的差使。
不过,这种当街撞死人,相当简单明确的案情,秦林又能发现什么确凿的证据呢?
秦林先让陆远志和牛大力退后,然后示意黄三蛋站起来,不咸不淡的问道:“现在请你把口供再说一遍,然后签字画押,本官最后提醒你一次,要是这道口供有什么差错,哼哼!”
“不敢、草民不敢,草民刚才就说了,只是眼huā没瞧清楚”黄三蛋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又重新把案情说了一遍,并且签字画押,从此敲钉转脚再也不能更改。
既然黄三蛋找了眼huā当借口,他之前做出的的害徐辛夷的证词就全部失效,最终结果是既没说徐辛夷肆无忌惮纵马杀人,也没说德玛夫人自己冲出来寻死,而是把整个经过模糊过去了,没有实质xìng的内容。
表面上看起来,秦林并没有取得什么突破xìng的进展,但实际上,他已经利用勒马形成的地面刮削印痕,把对徐辛夷极为不利的证词、也是现场唯一目击证人的口供,彻底推翻!
古尔革台吉是个粗人,没什么坡府,见己方最有力的暗手被秦林化解,此时未免有些沮丧。
黄台吉则假惺惺的哭着,暗中朝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怕什么?姓秦的又没有三头六臂!
仿佛是为前一阶段的盘查做出总结,秦林正sè道:“现在,既然黄三蛋承认眼huā、收回了之前的证词,再加上地面留下的蹄铁刮削痕迹,那么就可以认定徐氏发现德玛夫人之后,采取了避让措施,从而排除徐氏纵马飞奔、放任甚至故意撞死人的嫌疑了。”
“就算无意撞死的,也要她抵命,娶不就把这婆娘赔给我家台吉!”拔合赤瞪着眼睛直嚷嚷。
“非也非也”刑部尚书严清连连摇头,正当别人奇怪他怎么转了xìng帮秦林说话,却听他话锋一转:“我大明刑律规定,凡无故于街市镇店驰骤车马,因而致死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是够不上抵命的。”
噗~张公鱼直接喷了,严清够毒的啊,徐辛夷这么个大姑娘要打一百大板、流放三千里,秦林的面子往哪儿搁?严清这老东西,也是个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角sè啊!
拔合赤愣了愣,干笑起来:“好,流放三千里也成,就流放到咱们草原上来,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徐辛夷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就待和拔合赤争吵,还是金樱姬拉了拉她,又指了指秦林,意思是叫她稍安勿躁,一切由秦林做主。
处罚这么重?秦林听了严清的话就有些吃惊,后世普通的交通事故,如果没有酒后驾车或者肇事逃逸之类的恶劣情节,造成一人死亡的,并且肇事者违章,负事故的全部或者主要责任,将会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猫注: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违章驾驶的行为,纯粹偶发因素,撞死再多人也不负刑事责任,只承担经济赔偿:另外,酒后驾车和肇事逃逸,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害人害己)
然而明朝的法律相对严厉得多,不分是否违章驾驶,也不管主要责任次要责任,只要撞死人,一律一百大板加流放三千里。
秦林破案的办法一套一套的,但大明律没huā心思去记,身边有徐文长还用费那劲儿?
本来准备用马蹄印迹来证明徐辛夷并没有违章,不负事故责任,从而替徐辛夷辩护的,现在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得另辟蹊径!
秦林沉思默想,张鲸、严清、刘守有这几个就会错了意,一个个幸灾乐祸。
你不是能破案吗?现在这起案子,就算开脱子徐辛夷故意撞死人的罪名,误杀总跑不了,莫说流放三千里,打一百板子就够丢脸,看你姓秦的还有脸待在京师?
他们根本没想到秦林已经隐隐约约抓到点什么,拿着供词翻看,眉头皱了起来。
照说,黄台吉用自己老婆一条命来陷害徐辛夷,这么做实在太匪夷所思,不过,正好是德玛夫人被撞死,真的没有猫腻吗?
偏偏张鲸、刘守有几个自以为得计,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聒噪,惹得秦林心烦:妈的,几张鸟嘴,真想拿粪给他堵上对了,原来这里有鬼!
秦林脑中灵光一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里已是精光湛然。!。
荆湖卷 611章 设套给丫钻
黄台吉正假模假样的擦拭着眼泪,就发现秦林炯炯有神的目光已经牢牢的钉在自己脸上,心中不由自主的打了个突。
“黄台吉,古尔革台吉,拔合赤”秦林的眼神从他们脸上一个接一个的扫过,仿佛从心灵的窗口查探着他们内心的隐秘。
三人都觉得极不舒服,竭力瞪着眼睛做出不甘示弱的样子。
秦林哈哈一笑:“根据黄三蛋的口供,事发时你们都在马路对面的绸缎铺子里,那么事发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能不能说一说?”
黄台吉举起袖子擦了擦勉强挤出来的几滴眼泪,哀声道:“都说京师的裁缝手艺好,我们就在斜对面的铺子选绸缎,准备做几身好的袍子带回草原,德玛她要去对面的官茅房,唉,只听得得儿得儿蹄声响,来得飞快,我心里就是一紧,果然嘭的一声大响,德玛、德玛她
……”
说罢,黄台吉泣不成声,充分表现了痴情丈夫对妻子的一片挚爱,直可叫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古尔革、拔合赤齐刷刷的点头,表示附和。
“好,很好,劳烦你们在这份口供上签字画押”秦林笑眯眯的招招手,一名锦衣校尉就把记录的供词拿了上来。
这,………,黄台吉等人沉吟着互相看了看。
“难道诸位刚才的供词有假?”秦林笑嘻嘻的将他一军。
形格势禁,黄台吉也不能lù怯啊,选个会汉文的手下把供词逐字逐句念了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他们这才脖子一梗:“画押就画押,咱们难道还怕了你这狗官?”
敢骂我丈夫?徐辛夷双手叉着小蛮腰,气愤难平的想争辩,护短可是徐家两百年传承家风呢。别人骂了秦林,比骂她本人还要惹她生气。
秦林却只是笑笑,吩咐陆胖子把画了押的供词收起来,还朝徐辛夷摆摆手,意思是叫她不必动怒。
奇怪了,秦林从来占便宜不嫌多、吃亏半分不让,怎么被黄台吉乱骂,居然混若无事?
徐辛夷杏核眼眨巴眨巴,茫然不解。
金樱姬附到她耳边低语:“我猜呀,刚才夫君多半已经叫黄台吉吃了个大亏。”
是了!徐辛夷点点头,也觉得没错,虽然不晓得秦林到底使了个什么计谋,但看他那副贼忒兮兮的坏笑,就知道黄台吉铁定上了他的恶当。
黄台吉、古尔革和拔合赤也心头惴惴,觉得刚才的供词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秦某人一副小人得逞的jiān笑?
“唉~~”秦林装模做样的叹口气:“看来口供上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现在必须检验尸身,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黄台吉立马一蹦三尺高,声嘶力竭的叫道:“不许你碰我的德玛,狗官,就是你老婆害死了德玛!”
秦林似笑非笑的瞧着黄台吉:“不准本官检查,难道你心头有鬼?
如果我说,德玛在撞上徐氏的奔马之前,就已经死了呢?”
黄台吉、古尔革台吉和拔合赤同时身子一震。意味深长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忽然三人同时大笑:“荒谬,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尽可以让你检查,要是查不出来,连你这昏官一起抵罪!”
这三位自信满满的让开道儿,放手让秦林检查,完全有恃无恐。
“且慢!”
秦林闻声回头,出声的是刑部尚书严清。
“秦将军固然明镜高悬,但正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为了取信于人,还是让咱们刑部的高手和秦将军一块儿检查吧!”
严清说罢,昏huā的老眼闪过c丝捉mō不定的狡诈,仿佛在说:哼哼,姓秦的你想暗中做手脚吗?老夹盯死你!
好个老匹夫!秦林心中暗暗骂了句,皮笑肉不笑的道:“严老尚书倒是替下官想得周到,哈哈,申阁老,您看呢?”
申时行正急得屁股冒火,巴不得秦林快快查明真相,连声催促:“秦将军,老夫相信你,快检查吧严尚书,你、你要是不放心,也派人瞧着吧。”
后面这句,未免说的有些不情不愿,申时行心中更是暗暗不满严清多此一举,你要惹秦林,我管不着,可朝廷派我以阁臣身份宣旨并督办此案,这趟差使不能被你搞砸了呀。
严清先是暗暗道声不好,被秦林这小子借力打力,惹来了申时行的不满:接着想想又宽自己心,申时行这家伙是个耳根子软的货sè,做到内阁三辅,也和泥菩萨差不多,何必怕他?
于是他装着没听懂申时行的意思,挥手令刑部带来的高手“配合”
秦林检查。
申时行顿时大为不满,心说我好歹还是个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尚书,仅次于张居正和张四维的堂堂内阁三辅,你个六部排名倒数第二的刑部尚书,也敢瞧不起我?
不过他是惯常充老好人的,脸上自是不动声sè,心头暗暗替严清记了一笔。
严清尚且茫然不知,唯有秦林目光敏锐,捕捉到了申时行神sè的一丝变化,顿时心头好笑:严清啊严清,你这老东西妄自尊大,真以为内阁三辅是好玩的?申时行再怎么泥菩萨,能坐到这位置,他就不是个普通人!不用老子再下蛆,申时行心里有了疙瘩,迟早要叫你摔一跤。
秦林招招手,带着陆远志走到尸身旁边,几名来自刑部的六扇门高手也跟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与其说是在协助检查尸体,不如说是牢牢盯住秦林,防备他搞什么小动作。
“某些人哪,才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秦林不yīn不阳的说着,斜了严清一眼。
关键时刻,严老尚书绝对不上秦林的当,厚着老脸只当没听到,同时示意几名六扇门高手,更加紧密的盯住秦林和陆远志。
尸身斜斜的倚着墙壁,半躺在血泊之中,后脑部位已经破碎了,别的位置倒是没有明显的出血。
陆胖子先mō了mō尸身温度,觉得还热乎乎的,比自己体温略低一点1匕:接着他翻了翻死者眼皮,按照秦林教给的办法,观察眼结膜的浑浊程度,发现基本上是清晰透明的三然后轻轻揉了揉尸体的各处肌肉,几乎没有尸僵出现,各部分躯体还是和软的,与生前区别不大:最后,将尸体翻过来,搬开衣服观察,腰背脚跟等位置较低的部位都没有发现尸斑。
经过缜密的检查,各项判断死亡时间的体检指标不约而同的指向同样的事实:死者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之内,也即是说,死亡就是在德玛被骑马撞击的时间段发生的,不存在先死亡、后借尸身来诬陷徐辛夷的情况。
陆胖子郁闷的甩了甩胖脸,惴惴不安的瞧着秦林,这个结论对秦林来说,是相当不利的呀!
黄台吉、拔合赤、古尔革都得意的笑起来,惹得几位明眼的官员心中诧异,这鞋靶王子刚才不还如丧考妣,咋这会儿又高兴得很?
亏得黄台吉反应快,赶紧换上哀伤的神sè,又扯了扯两名心腹,无奈古尔革和拔合赤的领悟力有限,扯了两下,他们还咧着嘴直乐呢!
秦林倒是无所谓,谁笑到最后才是真的爽,他让陆远志继续检查。
胖子替秦林和徐辛夷着急,也管不得许多,将尸身的衣襟解开观察体表。
黄台吉满心要找借口,不仅要整到徐辛夷,还要连秦林一锅端,也就冷笑着任他施为:……哼哼,你做的越多,待会儿无话可说,老子手上又多了条亵渎尸身的罪名,叫你们全都倒霉!”
撞击造成的伤害,体表并不是那么鲜血淋漓,但左右xiōng口肋骨的大面积塌陷是显而易见的,以秦林的经验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导致死亡的直接原因,十有**是肋骨骨折之后刺穿心肺。
各处被撞击形成骨折的位置,体表都带着暗sè的辨伤,大面积擦挂和皮下出血,也是标准的生活反应,证明受害者是活着遭受这些伤害的。
形势好像变得对秦林一方更加不利了。
“胖子,闻闻她嘴里的味道”秦林吩咐道。
秦哥,你真照顾兄弟啊!胖子唠唠叨叨的,趁尸僵还没来,扳开死者嘴巴闻了闻,摇摇头:“应该没什么古怪,除非用了比较特殊的药物。”
“小心无大错”秦林发出指示:“用狗试试。”
罢罢罢,兄弟我天生是劳碌命!胖子嘴里悄嘀咕咕,手上却没闲着,把尸身提起来横放在tuǐ上,脸朝下,往胃部用劲儿按了按,登时死尸口中吐出胃内容物。
找旁边人家借条狗来,将地上秽物tiǎn吃了,看那狗没什么异常,这才确定胃内容物没有问题。
嘿嘿嘿,秦林你这下没撤了吧?黄台吉低头假装拭泪,嘴角分明lù出的狞笑,不仅徐辛夷要论误杀,连秦林也多了个亵渎尸身的罪名。
几名刑部出来的六扇门高手大摇其头,以前都说秦长官多么了不起,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非但没替老婆洗清罪名,反而连自己也牵连进去,何必呢?
“胖子,不要动!”秦林突然止住准备把尸身放平的陆远志,神sè凝重的蹲下去,伸出右手两根手指头,也不顾死者脑后血污,直接mō了上去!
黄台吉等人的脸sè,一下子就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荆湖卷 612章 锯头成瘾秦长官
死者德玛夫人的头发非常黝黑浓密,后脑勺的头发被浓*的鲜血糊在一起,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息。
秦林干净白皙的手指在头发丛中穿行,沾了满手鲜血也不管不顾,触mō着被头发覆盖的伤处,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就像在密林中探索着价值连城的宝藏。
一处可能附带着案情关键信息的伤口,在经验丰富的法医眼中,也确实不亚于一座宝藏呢!
终于他mō到了想要的东西:被浓稠头发掩盖的头皮创伤之下,枕骨破碎形成的碎片,并且更为关键的是,按照指尖传来的触感,那并不是想象中的大面积钝xìng伤害……
拔合赤忍不住了,sè厉内荏的叫道:“狗官,你mō个啥呢?我家夫人被马撞飞到墙上,后脑勺撞碎了,又有什么稀奇?”
“只怕不是撞碎的吧?”秦林目光往对方脸上扫过,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戏谴。
刹那间,黄台吉、拔合赤和古尔革的眼睛里,都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慌乱,不约而同的叫道:“胡说,别想替你老婆开脱!”
还要负隅顽抗吗?秦林咧着嘴冷笑,吩咐陆远志立刻将尸体的头发剃掉。
陆胖子从生牛皮包里取出柄锋利的剃刀,不等黄台吉想出对策,
就刷刷刷几刀把死者后脑勺伤口附近的头发剃了个干干净净,手法干脆利落。
被浓密头发掩盖的伤处立刻暴lù无遗,那并不是想象中的大面积塌陷,枕骨也没有较大范围的龟裂,而是一个寸许直径的凹陷伤。!
严清、刘守有、黄嘉善、徐爵等富有断案经验的官员,见状就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这个伤口与其说是撞在墙上造成的,不如说是被什么钝器击打形成的!
德玛被奔马撞飞,脑袋磕在墙上形成伤口并不稀奇,伤口又被她的浓密头发和méng古式小辫遮掩,从而没有引起六扇门高手的任何注意,要不是秦林敏锐的观察力和灵活惊人的手指,恐怕这段关键案情很难大白于天下呢。
“各位méng古朋友,你们怎么解释德玛夫人头顶上这个圆洞?”秦林mō了mō下巴,已是xiōng有成竹。
这、这……黄台吉一伙全都慌了手脚。
同行的méng古贵族和那颜武士大部分不以为然。却有个生着短琵须的精壮武士,神sè中已有了浓得化不开的疑虑,忍不住问道:“尊贵的黄台吉,我主人的丈夫呵,德玛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人头顶méng古式毡帽的帽檐插着三根雕翎,分明是位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又称射雕儿,他与当年成吉思汗麾下四大勇士之一的神箭手哲别同名,是当年德玛夫人从土尔扈特部带来的家生奴,长大之后以一箭双雕的射术名扬塞外。
黄台吉怔了一怔。忽然恼羞成怒:“哲别,你这条卑贱的野狗、低劣的奴隶,怎么敢这样大胆的来问我!”
“放肆!土尔扈特部的奴才,就这么不懂规矩吗?”拔合赤抡起马鞭,狠狠的抽向哲别。
啪!哲别不闪不避,脸上立刻起了一道又粗又深的血痕,连别人瞧着都禁不住心上发紧,他却无动于衷,只是怒目圆睁,像受伤的狼一样盯着黄台吉。
“母狼养大的小狼崽子!”黄台吉低低的骂了句。抬头看看照夜玉、
狮子,忽然情急智生:“看,那马脖子底下挂着铃铛,一定是铃铛撞出来的!”
还别说,虽然这话本身漏洞百出,但铃铛的形状大小倒是和伤口差不多。
不等别人开口,徐辛夷先冷笑起来,双手叉着小蛮腰,没好气的道:“一只铃铛还不到二两重,能在脑袋上撞出那么大个洞?黄鼻吉,麻烦你要编就编得像样点!”
拔合赤忠心护主,赶紧帮腔:“单是铃铛撞不出来,但铃铛挂在马脖子底下,被这畜生的xiōng口推挤,要是正好撞在德玛夫人脑后,整出个圆调也不稀奇。”
这话就不能服众了,在场的官员从一品大员申时行到六品芝麻官黄嘉善(京师大兴、宛平两县令是六品),全都不以为然,按照黄台吉和拔合赤的说法,怎么都觉得过于牵强。
“放屁放屁!”徐辛夷忍不住爆了粗口,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把照夜玉狮子牵了来“别冤枉我的马儿!你们看看,要是它的xiōng口挤着铃铛,在德玛夫人脑后撞了那么个圆洞,它的xiōng口也会受伤吧,来来来,申阁老、张都堂,各位都看仔细了,马儿xiōng前有没有圆形的辨伤?”
着啊!秦林哈哈直笑,徐大小姐喜欢看破案,到底还是有几分领悟嘛,现在活学活用就很不错。
金樱姬悄悄掐了他一把:“小冤家,你还笑得出来?徐姐姐可着急啦!”
黄台吉一脑门都是汗,没奈何,明明没词儿也强辩:“蛮婆子你怎把人和马来比?马儿皮糙肉厚,人头被铃铛撞碎了,它xiōng口却没有受伤,这也是有的嘛,你别想抓到这点就能脱罪!”
好个猪八戒倒打一耙!就连满心想整治秦林的张鲸、刘守有和严清,都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替黄台吉帮腔了,丫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嘛。
不过,他说的就算是歪道理,终究还是存在着那么一点点可能xìng的,张公鱼、黄嘉善想反驳,也觉得无从下手,强辩起来多半会成为无谓的争吵。
徐辛夷脸蛋都气红了,还要和黄台吉大吵,秦林微笑着朝她摆了摆手,意思是无须着急,一切尽在掌握。
“这呆子平时嬉皮笑脸,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啊,嘻嘻,本小姐当初就没看错人”徐大小姐顿时心头甜丝丝的。
秦林冲着黄台吉,皮笑肉不笑的道:“虽然你说的实在牵强,但我仍然承认那万分之一的可能xìng,不过,这处伤口真是在撞击时形成的吗?我是说,也许在这之前………”
“绝不可能!”黄台吉厉声叫道:“她死前还在丝绸铺选缎子呢,从离开咱们去官茅房,到被你老婆骑马撞死,中间还不到一刻钟!”
秦林故意转过头,和颜悦sè的问刚才和黄台吉起了争执的哲别:“这位哲别兄弟,你的主人是像他说的这样吗?”
哲别迟疑着点了点头,脸上悔意重重,德玛去官茅房他才没有跟去,没想到在天子脚下居然出了这事啊。
别人还不觉得什么,陆胖子一听,顿时傻了眼,低声叫苦不迭:“秦哥,咱们麻烦了,你教我看尸体眼睛浑浊、尸斑尸僵这些本事,都没法把受伤的时间,精确到一刻钟里头呀!”
陆远志说的没错,法医是人不是神,判断死亡和受伤的时间也只能根据死尸的各项体征,划…定一个大概范围,现在大伙儿争辩、检查,拖延下来,距离德玛死亡已经有一个时辰以上,要把受伤时间精确到一刻钟的前后,不借助精密的专业仪器是不大可能的。
真的吗?
秦林的笑容是那么的轻松自如,显然他并不认同。
难道他还有别的办法?
陆远志、牛大力、徐辛夷全都睁大眼睛,听秦林接下来说什么。
“椐!”
秦林不容置疑的吐出一个字,同时伸出手指头指着德玛的脑袋。
啊?陆胖子傻了眼,看看秦林的手指,再看看死者的头,胖脸又皱巴开了,唠唠叨叨的抱怨着,还是从生牛皮包里取出了钢椐。
“不许你椐!”哲别气呼呼的拦在前头,眼睛里布满红丝。
他从小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由德玛抚养长大,名虽主仆,情同母子,刚才见陆远志折腾尸体就极不愿意,这会儿又要椐脑袋,他终于忍不住了。
秦林最近在北镇抚司看了不少来自草原的密档,刚才又观察形势,就把德玛、黄台吉、哲别、古尔革台吉,乃至草原上土尔扈特部、
土默特部、囊哈代部之间的关系,约略mō到了五六分,所以他才故意和哲别搭话。
止住准备呵斥哲别的陆远志、牛大力,秦林推心置腹的说:“哲别兄弟,按照你们信仰的佛教,人体不过臭皮囊而已,德玛夫人此时早已hún归西天,为了查明案情、找到真凶替她报仇雪恨,对这一具臭皮囊下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你也不希望德玛夫人沉冤难雪吧?”
哲别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重重的跺了跺脚,扭过脸、背转身,一直忍住没哭,这时候再也忍不住,几颗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敢倨我夫人的尸身,找不到什么,你就死定了!”黄台吉sè厉内荏的叫嚣着。
“放心”秦林笑嘻嘻的“我会让称满意的。”
陆远志二话不说,按照秦林指示的位置,抄起钢倨就下手,椐齿与颅骨摩擦,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叫人牙根子都发酸,拖动的头皮和软组织,湿答答、软塌塌的,人瞧着更晃心尖尖打颤。
申时行、张公鱼都把袖子一举,远远的躲开,刘守有、徐爵这些厂卫中常搞刑讯逼供,虽然不怕,瞧着也觉得暗暗心惊。
刑部尚书严清还直tǐngtǐng的杵在那儿装大尾巴狼,可那煞白的脸sè已经将他彻底出卖。
黄嘉善更是无语,麻师爷命案、永安万寿塔高坠案,加上现在这起骑马撞死人的案子,秦林三椐人头,他这宛平县令每次都在场,这辈子烫火锅还敢吃猪脑huā吗?
善了个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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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湖卷 613章 脑水肿
陆远志挥汗如雨的干了小半个时辰,死者的颅骨终于被御完完整整的锯开,头盖骨揭下来之后,就是一层布满密密麻麻大小血管的硬脑膜,再用锋利的小剪刀剪开这层硬膜,就看到了藏在颅腔深处,被浓密的头发、富有韧性的皮肤和硬膜、以及坚韧的颅骨严密保护的脑组织。
人的脑组织本身是灰白色,因为血液的缘故,这死亡时间还不久的死者,脑组织呈现淡淡的粉红色,而在后脑枕骨圆形凹陷伤处对应的位置,则呈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整个脑组织,因为生前受伤的缘故,呈现出非正常的状态,也即是法医学上所谓的“生活反应”。
生活反应指人体在生前,即机体的循环和呼吸机能仍存在时,受到刺激后发生的反应,已经死亡的人就没有生活反应。它是法医常用的检验指针,秦林曾经利用割伤处皮肤没有翻卷豁开,证明伤处是死后伪造而成,从而破获了一起凶杀案。
脑袋被钝器大力击伤,会形成什么样的生活反应呢?
死者德玛的脑组织,给出了一目了然的答案。
首先,脑组织对外界刺激一寄生虫钻入脑部、中毒,当然也包括钝器打击,最为基本的反应就是脑水肿,脑组织中的毛细血管扩张充血,体液渗出血管壁,让整个脑组织水肿,颅内压力迅速增高。
德玛的脑组织就有明显的肿胀现象。
其次,就是秦林在伤口对应的脑组织位置,看到的大片出血。
在硬脑膜和脑组织之间,还有一层薄的透明膜,叫做蛛网膜(吃过猪脑花的朋友回忆一下,嘿嘿,猫邪恶了),蛛网膜和灰白色的脑组织之间的空隙,称为蛛网膜下腔,这里的出血现象就叫蛛网膜下腔出血,往往会导致人的昏迷。
德玛的脑水肿程度相当严重,秦林根据法医学经验立刻就能肯定,她并不是在遭受脑外伤之后就立即死去的,而是受伤之后又存活了五到十分钟,最终才真正死亡!
“诸位请看”秦林指着脑组织,给各位官员和蒙古贵族解释:“大家都知道,人死了,再怎么打,伤痕也和活人被打形成的完全不同,这就是活人有气血运行,而死人没有的缘故。同样的道理,如果德玛是被撞之后立即死亡,她的脑袋会出血,但不会水肿成这个样子,所以……”
陆胖子一拍大腿,接口道:“她是先被凶犯敲了后脑勺,晕了过去,脑袋里持续的发生了水肿,然后才推到奔马前面,被撞死的!”
根据黄台吉、黄三蛋、徐辛夷等当事各方一致认可的口供,德玛被马撞之后,几乎是立即死亡,并没有经历垂死挣扎的过程,那么就不应该有生活反应形成的脑水肿:偏偏现在锯头验尸,查出了活人被击打之后又存活一段时间才有的高度水肿,那就只能是在被奔马撞上之前,就己经发生的!
怪不得秦林要敲钉钻脚把口供落实下来,还叫所有当事人签字画押呢,原来最终落在这里!
张鲸、严清和刘守有都不是等闲之辈,立刻想到了这一层,顿时齐刷刷倒抽口凉气儿:姓秦的还是不是人哪?深谋远虑、神目如电,分明从一开始就牢牢把握了主导权,将黄台吉一伙于股掌之上“我老把弟,哈哈,秦将军是我老把弟!”张公鱼一脸得瑟的对黄嘉善说,瞧咱们张都堂那样子,都快抖起来了。
呼~~申时行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心说案情还真是峰回路转啊,也亏得审阴断阳的秦将军,才能录茧抽丝查到这里,换了别的人恐怕早就没辙了吧。
徐爵、陈应凤和几名六扇门的高手,不约而同的摇头叹息,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起来,心知肚明自己这辈子都到不了秦长官的高度,货比货得扔、人比人要哭,人家的本事,咱拍马也赶不上啊。
徐辛夷挥动小拳头,金樱姬两只手捂在心口,两位美人儿的美眸直冒小星星:帅、太帅了,秦林威武霸气!
黄台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案情被秦林推演到现在这步,离水落石出也就一步之遥了呀。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抗声道:“这、这也就是你一张嘴说,谁知道早死晚死脑袋肿成什么样?不服、咱们不服!”
严清也低着头,有意无意的自言自语:“宋提刑的《洗冤录》和王录事的《无冤录》,好像都没提到……”
不愧为刑部尚书,严清这一拖够毒的!
老匹夫!申时行暗暗骂道,脸上笑容依旧淡然,心头小黑本又把严清记了一笔,暗恨他不把自己这个内阁三辅放在眼里,屡次作对。
稍微有些断案经验的官员,比如徐爵、陈应凤、张国彦、黄嘉善这些人,都对严清的吹毛求疵大不以为然,的确洗冤录和无冤录都没专门提到脑袋水肿的问题,但生前受伤迁延后死、受伤立即死、死后尸身受损这三者之间的区别,两本书上多次提到,道理完全是共通的嘛。
申时行要充老好人,陈应凤则无所谓得不得罪严清,马蜂眼一睁,咋着豺狼嗓门就嚷道:“秦将军,要证明也容易,你北镇抚司诏狱和我东厂地牢里头,像那弑父杀母的恶逆、谋反作乱的反贼,已经审决的就有不少,提十个二十个出来,朝头上敲了再锯开脑袋看,不就结了?”
这办法倒好,只是太残酷血腥,虽然犯人本来就要处死,也觉得太那啥了。
果然厂卫鹰犬就是残酷无情啊!在场的文官都把陈应凤鄙视一番,不幸秦林、刘守有也跟着中枪。
金樱姬和徐辛夷也眉头大皱,该处死的犯人是一回事,要现场敲死一大批,又是另外一回事,何况连续锯开人头,她两个年轻女子虽然也不是什么怕见血的娇小姐,也觉得有点儿于心不忍。
“我的妈呀!”陆胖子听到陈应凤的提议,就愣在当场,接着小圆脸立马垮了,抱着脑袋蹲着不起来别开玩笑啦,胖子又不是终结者,锯一颗人头就够他“爽”的了,腰再锯十个二十个,他还不“爽”翻天?
“秦哥,饶命!”陆胖子直接趴了。
秦林笑笑:“放心,我没准备那么干。”
陆胖子立马喜笑颜开的跳起来,忽然又替秦林担心,不用犯人做实验,拿什么方法证明呢?
“要不,还是按陈理刑说的办吧”陆胖子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指了指咧着大嘴傻乐的牛大力:“大不了让老牛搭把手。”
我靠!牛大力一个趔趄,心说这才是现世报呢。
“我说不用就不用”秦林眼睛一瞪。
咳咳,秦林干咳两声,眼睛贼兮兮的打着转儿,嘴角微微往上弯起来一凡是熟悉他的徐辛夷、金樱姬、牛大力、陆胖子等人,就都知道咱们秦长官又要冒坏水儿啦!
“黄三蛋啊,来来来,、。秦林眉开眼笑的冲躲在一边的黄三蛋招招手,实在是热情之极。
不消说,秦长官那副口蜜腹剑包藏祸心的样子,反叫黄三蛋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磨磨蹭蹭的迈了两小步,把头一低:“秦长官有话要问小的?”
对,这才乖嘛!秦林弹了弹记录口供的纸张,嘿嘿奸笑:“黄三蛋。这份口供上,没有提到德玛夫人喊叫,难道当时你没有听到吗?”
黄三蛋口供都画了押,怎么敢改。?只好硬着头皮道:“没有,只听到马蹄声、撞击声了没有她的喊叫。”
众位官员眼神同时一亮,或多或少的猜到秦林的思路,着啊,原来这里他又伏了一手!
黄台吉急得跟什么似的,也顾不了别的,急赤白脸的道:“叫过,德玛她喊了一声,刚才咱们都忘了说。”对对对,古尔革台吉和拔合赤把脑袋连点直点。
秦林笑得越来越高兴了“,当时你们在街对面的绸缎铺子,既然你们听到了,那么绸缎铺的掌柜和伙计都应该听到了吧?或许本官可以去问问他们……”
“啊?不不,我想想,嗯,其实是听错了,德玛并没有叫,没有叫”黄台吉慌得两只手乱摇,赶紧改口,那副样子简直狼狈不堪到了极点,活脱脱的自打耳光啊!
嘻嘻嘻~~金樱姬掩口直乐,把徐辛夷轻轻掐了掐:“太、太好笑啦,我终于晓得秦林以前是做什么的了。”
“做什么的?”徐辛夷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
金樱姬正儿八经的道:“耍猴的!”
说罢,两位美人儿都笑得直不起腰。
官员们听到这段子,个个脸上忍俊不禁,秦将军这不是耍猴吗,耍得黄台吉团团转,吐出来的唾沫生生又咽回去,那副进退失据的模样,简直难堪之极!
秦林转向哲别,又问道:“哲别兄弟,德玛是你的主人,她有没有耳聋眼瞎,是不是哑巴?”
“不是,主人的眼睛比星星还明亮,她的声音像马头琴!”哲别说着,就狠狠的盯住黄台吉,如果眼睛可以喷出火来,黄台吉铁定灰飞烟灭。
“是了”秦林抖了抖徐辛夷一方、黄台吉一方、和“中立”的黄三蛋,这三分证词:“所有的证词都没有提到德玛曾经叫过,但是,德玛耳不聋、眼不瞎、嘴不哑,就算徐氏的马再快,这么平直的大街上也不可能是猝然撞上的,飞起来撞到墙才死,这就有一个过程,那么她为什么不惊呼喊叫呢?”
至此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秦林直截了当的点明:“被撞前后没有惊呼、受伤后存活一段时间才能形成的脑水肿、圆形的钝器击打伤痕,任何一条或许不能做到无可置疑,但这三条同时出现,就只能是一个结果一德玛被打晕之后,从胡同口抛出来,正好被徐氏骑马撞死!”
怪不得呢!徐辛夷惊叫起来“我回想起来,就觉得当时哪点儿不对劲,现在才想起来,德玛不仅没惊呼喊叫,姿势也不大对头,不像是自己窜出来的。”
铁证如山,无可辩驳,案情至此已经和徐辛夷没有任何关系,德玛虽然是奔马撞死的,幕后真凶则另有其人。
“德玛,你死得好惨哪”黄台吉突然嚎啕大哭“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德玛?”
靠,丫到现在还装呢?其实到现在大伙儿心头差不多都有谱儿了,纷纷鄙视这家伙。
秦林笑得比什么时候都开心,吩咐陆远志:“胖子,去把阿沙牵来,哦不,是让阿沙把大黄牵来。”
这家伙!徐辛夷一头的黑线,心说阿沙真可怜啊。
秦林又笑着指了指德玛的尸身:“刚才各位都看到了,她是被一个寸把粗细的圆形钝器打晕的,那么伤害她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凶器呢?
石块、鹅卵石、木棍……还是,刀柄?”
话音还没落地,众人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投向了那群蒙古贵族。
无论贵族还是那颜武士,人人腰间佩着一柄大汗弯刀,这种弯刀的刀身较长、背很厚、刃很锋利,劈砍能力超群绝伦,但重量比较大,所以刀柄的末端就有一坨圆球状的配重,以便挥舞时趁手。
这坨配重,正好就是寸把粗细,和德玛脑后的钝器伤完全吻合!
哼哼哼,秦林冷笑着,德玛是在离开丝绸铺去官茅房的十多分钟里遇害的,凶手应该不会专门去找凶器和事后处理凶器,那么还有什么比随身携带的大汗弯刀刀柄更顺手呢?
说话间阿沙就牵着大黄飞快的跑来了,陆远志反而落在后面,累得气喘吁吁。
“大叔,要阿沙帮忙?”小女孩的眼睛是水汪汪的,充满期待。
“是让大黄帮忙”秦林笑着拍拍她的头。
真气人啊!阿沙恨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按照秦林的指示,牵着狗嗅闻德玛的尸身。
“把你们的大汗弯刀都解下来!”秦林冲着蒙古贵族们一声断喝:“杀害德玛夫人的真凶,就在你们之中!”!。
荆湖卷 614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古尔革台吉、拔合赤还梗着脖子不想解下弯刀,哲别已经第一个把弯刀解开从腰间解开放在地上,然后朝着他们怒目而视。
秦林把手挥了挥,北镇抚司的亲兵校尉们握着绣春刀柄,齐齐踏前一步:“喝,解刀!”
几个本来就比较靠近朝廷的méng古贵族,看看形势不利于黄台吉,也就墙头草随风倒,纷纷解了弯刀:“得啦,咱们受天朝大皇帝招抚,又méng张相公抬爱,个个都封了都督、指挥,终不成真在京师打起来?”
黄台吉一伙面面相觑,事到如今他们也被逼得没有了退路,实在无可奈何,只好磨磨蹭蹭的把弯刀摘下来搁在地上。
秦林吩咐校尉们把二十多柄大汗弯刀,每柄相隔三尺的距离,摆成长长的一排,然后招招手:“阿沙,牵大黄过来。”
刚才阿沙牵着大黄嗅闻德玛夫人的尸身,黄狗已经〖兴〗奋的转起圈儿,不住的摇着尾巴。
最近这段日子,秦林将训练警犬的方法教给了阿沙,她每天都会严格的训练这条狗,嗅觉练习、追踪追捕、体能锻炼。
还别说,大黄这么一只又凶又悲的土狗,被她这么操练出来,还真有点儿警犬的派头了,皮毛油光水滑、两只耳朵机灵的立起来、眼睛炯炯有神。
大黄被阿沙牵到了一长排大汗弯刀前面,1小女孩拍着它的脑袋:“大黄啊大黄,你闻闻谁的刀上有德玛夫人的味道?”
小女孩鬼马机灵的模样儿,惹得官员们心头直乐,申时行将huā白的胡须一捻,脸lù微笑,稍微弯下腰:“1小姑娘,你的狗儿能闻出刀上的味道?”
“是啊,老爷爷大黄可厉害啦,有次我买的一盒栗子糕从马车掉了下去,都走了五里远,大黄还转回去找到了呢!”阿沙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一个劲儿的卖萌。
申时行大乐,拍拍阿沙的头顶:“真乖!嗯老夫要是有这么个孙女,那就老怀甚慰*……”阿沙甜甜的笑着心说老头儿你要知道本圣女大人的〖真〗实身份,还不吓得晕过去?切~~
咳咳,秦林干咳两声作为提醒,这还是办案呢申阁老你就想拐跑我的拖油瓶吗?
申时行讪笑着退了两步,示意阿沙放手施为。
阿沙牵着大黄狗从一长溜大汗弯刀前面慢慢走过,大黄的鼻子像黑sè橡皮,还湿漉漉的,哧溜哧溜不停的吸气,一耸一耸的嗅闻着每柄弯道上的毛息。
大黄能够找到作为凶器的那柄弯刀吗?
别的人或许还存有疑问,秦林则毫不怀疑。
狗的嗅觉极为灵敏,从解剖学角度看,它鼻子里的嗅枯膜有许多褶皱,面积是人的四倍,拥有两亿多嗅觉细胞是人的四十倍而嗅觉敏锐程度更是达到人的几百甚至上千倍,配合其特别发达的嗅觉神经系统的分析能力,能够分辨两百多万种物质的气味。
比如人类穿过的鞋子,就算放置不用达三个月之久警犬仍能闻到鞋子上残留的气味,从一大堆旧鞋子里挑出主人穿过的那双。
放置三个月尚且难不倒聪明的警犬一个多时辰前砸过德玛后脑勺的大汗弯刀,岂能逃脱大黄的搜索?
果然,大黄一连嗅闻了十三柄刀都没有特别的反应,到了第十四柄,它突然摇着尾巴停了下来,阿沙试探着想将它牵走,大黄立刻表现出了抗拒。
有门!
所有的官员和méng古贵族,都紧张的瞧着大黄,看它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
阿沙松开了牵狗的绳子,大黄绕着这柄弯刀直转圈子,嘴里呼哧呼哧的喘气,表现得十分〖兴〗奋。
“汪汪汪!”大黄忽然连声吠叫,抬起左前tuǐ指着那柄大汗弯刀,仿佛是在说:这柄,就是这柄刀带着死亡的气息,它是砸晕德玛夫人的凶器!
哲别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挥舞着拳头朝拔合赤扑去:“拔合赤,你这条生着毒牙的蛇,老子杀了你………”méng古贵族和那颜武士们都知道哲别为什么如此愤怒,因为大黄狗找到的那柄大汗弯刀,正属手拔合赤!
“不不不”拔合赤双手乱摇:“德玛夫人出事的时候,我待在丝绸铺里,黄台吉大人、还有各位弟兄都看到的呀。”
哲别停下了脚步,气咻咻的盯着拔合赤,稍有迟疑。
秦林笑眯眯的道:“拔合赤肯定单独出去过吧,他应该还有一个同伙,他下手打晕了德玛夫人,然后由这个同伙将德玛抛到徐氏的奔马前面。要找出这个家伙也很简单,阿沙!”来了!圣女大人很高兴的牵过大黄,按照秦林的吩咐,让狗去嗅闻一众méng古贵族和那颜武士。
被狗闻到的méng古贵族都捏把汗,生怕这条神奇的狗突然冲着自己叫起来。
“汪汪,汪汪!”狗停在一名叫做祖尔丹的méng古武士身前狂吠。
德玛夫人不仅是黄台吉的妻子,还是土尔扈特部的族长亲女,和三娘子钟金哈屯关系很好的堂姐,明朝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杀害她的罪名很大。黄台吉和拔合赤等人不怕,可普通的méng古武士怕呀!
祖尔丹的胆子明显不如拔合赤,吃这一吓就摔了个屁股墩,脸sè煞白,双手乱摇:“别、别,不是我,长生天在上,都是拔合赤让我干的……………”混账!哲别一脚踢在祖尔丹的下巴,顿时这家伙就血流满脸,哲别又嗷嗷叫着扑向拔合赤,抡起硕大的拳头朝他脸上砸。
拔合赤也算一员méng古悍将,肉搏功夫不亚于哲别,可这时候做贼心虚,身手就疲软了,被哲别打得晕头转向,没几下就像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
黄台吉刚才还装痴心好丈夫,怎么好去劝?眼见拔合赤被打,也只好假惺惺的道:“拔合赤啊拔合赤,亏得本王子平时待你这么好,怎么就敢杀害德玛夫人?”
秦林冷眼旁观,心中只是冷笑,故意不去劝阻哲别,等到拔合赤被揍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才给校尉们使个眼sè。
“哎哎,打死了人犯,就审不出实情了”牛大力领着校尉上去,好不容易才把怒发如雷的哲别拖开。
好嘛,一直嚣张跋扈的拔合赤,这次可吃足了苦头,两只眼睛乌青好像熊猫,鼻粱也被打塌了,嘴chún高高肿起,嘴角鲜血直流,躺在地上把头一侧,一口老血吐出来,还带着两颗牙齿。
想不到啊想不到,在场的官员们,不管申时行、徐廷辅还是刘守有、严清,都觉得匪夷所思,拔合赤为什么要杀了自己主母?
有心人察言观sè,觉得这事儿和黄台吉脱不开关系,但单单为了诬陷徐辛夷,就指使手下把自己老婆杀了,这他妈什么事儿啊?黄台吉脑子有病?
案情至此,离水落石出也就剩最后一层窗户纸了,秦林踏前一步,目光炯炯的逼视着拔合赤:“说!你为什么要杀害德玛夫人,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拔合赤被打得头晕目眩,不由自主的把有些呆滞的目光,移向了主人黄台吉,〖答〗案呼之yù出。
黄台吉慌得心如擂鼓,情急智生,悄悄伸手指了指北方,又指了指腰间挂着的割肉刀,最后指了指镶满珍珠宝石的腰带。
拔合赤神sè一下子变得黯然,黄台吉明显是让他把罪名扛下来,大人说的很清楚,你全家妻儿老小都在北方草原,刀把子捏在我手里呢!只要你乖乖顶罪,将来有的是荣华富贵,你妻儿老小也吃穿不愁。
想想自己反正跑不掉,拔合赤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道:“对,是我杀的德玛夫人,祖尔丹也是我拿五十两黄金收买的,我自己要杀她,和别人无关!”
“真是狼心狗肺!”申时行抢在秦林前面开口,然后把还准备继续追问的秦林扯了扯,以目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秦林心中一叹,从开始就有些预感,看来预感要变成现实了。
申时行脸sè微红,身为宰辅大臣,说起来也很不好意思:“秦将军,朝廷颇有为难之处,大朝觑的典礼已经临近,要是突然缺了méng古人…黄台吉是俺答的大儿子,如果咱们真查出什么,又能把他怎么样?张老先生当年借把汉那吉归降,推动了俺答封贡,黄台吉要是在京师出了什么事,好不容易得来的封贡局面只怕要冰消瓦解”秦林何尝不知道朝廷的难处?
后世有句话,明不亡于崇祯,实亡于万历,是有些道理的。万历年间,虽然表面上国势仍强,实际上已走到了由盛转衰的十字路口,整个社会内忧外患:海洋上自永乐年间郑和七下西洋建立的南洋封贡体系,因葡萄手西班牙等西方殖民者的步步紧逼,已经濒临崩溃,设在印度尼西亚的旧港宣慰使司也不复存在,反而是葡萄牙殖民者在嘉靖年间取得了澳门的居住权,把手伸向了〖中〗央天朝。
国内土地兼并,权贵肆无忌惮,被秦林查办的大贪官蓟辽总督杨兆,就以投献为名,yòu迫农民投入门下,大批农民失去土地,兴国州浮尸命案,也展现了清量土地过程中,地方土豪勾结官府欺压百姓的一面一这简直就是在替白莲教,替后来的李自成、张献忠们为渊驱鱼,把失去土地的农民逼到他们那边!
土地兼并和官商走sī以及农商税收倒挂导致的财政失衡,和政治上的**,使卫所军制彻底崩坏,兵无战心将无斗志,为数十年后的王朝覆灭和鞋虏入侵埋下了祸根!
为今之计,只有大刀阔斧的改革可以拯救时局,清丈田亩抑制兼并、开放海港征收商税、整修黄淮水利防止洪涝灾害、制定考成法加强官府运作效率、编练使用新式武器的新军,张居正的新政正是延续大明朝生命的举措。
大凡改革,必定各方的利益有得有失,张居正的改革有利于国家、
有利于民族、有利于普通百姓,却要从权贵大地主和大商人手中虎口夺食,和大批守旧官僚作斗争,这个过程残酷而无情,虽然他以高超的权谋手段取得了极大的胜利暗中仍有潜流涌动一一一一一一朝局走到这个关键的十字路口,确实容不得半点闪失,俺答封贡以来,明方张居正、王崇古、吴兑等一拨儿贤臣,méng方三娘子为首,辛辛苦苦维持的和平局面也绝对不能被黄台吉轻易打破,如果轻启边患那反而正中méng方主战派的下怀,叫亲者痛仇者快!
黄台吉一人生死不足虑,长城内外数百万汉méng百姓何辜?更何况法医不是万能,秦林把案子查到拔合赤身上已是竭尽全力,对方一口咬死案子和黄台吉没有关系除了严刑逼供之外还真没什么办法了。
“申老先生的苦衷,下官感同身受,所以应该怎么做,下官心中已经有数了”秦林冲着申时行拱拱手。
申阁老笑着点点头,对秦林好感大增,秦将军既有原则,又懂得变通,假以时日必为我大明朝的栋粱啊!
不过秦林会轻轻松松放过黄台吉吗?
慢慢踱着步子走过去,冷笑着瞧了瞧拔合赤:“你为什么要杀死德玛夫人?她是你主母你们之间会有什么纠葛?”
那还有什么?官员们都撇撇嘴“jiān近杀”三个字,古训啊。
拔合赤huā五十两黄金收买同伙,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抢劫,无可奈何只好信口胡诌,在秦林有意yòu导之下承认他和德玛有jiān情,近来起了争吵,害怕事情败lù就生出杀心,正好看见徐辛夷每天早晨都领着女兵去西校场跑马,便定下嫁祸于人的毒计,借到这里看绸缎的机会予以实施。
哈、哈、哈!秦林仰天大笑,戏渍的瞧着黄台吉:“老兄,你帽子好像有点绿了哦。”黄台吉气得脸sè发青,暗骂拔合赤编什么理由不好,偏偏编这么个出来,真叫人丧气。
别的méng古贵族脸sè就很好看了,一个个假装正经,心头暗笑不迭。
金樱姬纤纤玉手掩着樱桃小口,咯咯jiāo笑:“嘻嘻,在我们瀛州宣慰使司啊,哪里会有这种事?早就三刀六洞、丢下海喂鲨鱼了。没想到méng古草原上还有这种事情呢。”“禽兽不如,禽兽不如!”徐辛夷大声唾骂着。
黄台吉脸sè都青了,被骂得狗血淋头也没法反驳,只好忍住气冲着申时行作揖:“申阁老,拔合赤罪该万死,请让下官把他带回去,在家父面前明正典刑。”
靠,能让你带回去?秦林不等申时行说话,抢先一步道:“那可不行,他在京师犯案,就要按照大明法律处置,以下犯上、jiān杀主母,罪该凌迟处死。”
啊?拔合赤直接晕了,黄台吉也彻底傻了眼,本想回去就把拔合赤放了,哪晓得会凌迟处死。
申时行也知道这时候该配合秦林了,秦长官夫人被陷害,人家替朝廷查明案情,化解了一场大大的风bō,保住了俺答封贡的和平局面,保住了大朝觑的典礼顺利进行,已经很不为己甚,要是连拔合赤都放了,就不给人家秦长官、徐夫人一个交代吗?
朝廷治理藩属,也讲个刚柔相济、恩威并施嘛。
“秦将军说的是,诸位既然受我朝廷册封,便受天朝王法管辖,拔合赤所行实在恶逆不道,应该在京师明正典刑,以儆效尤!”申时行厉声说道,又将袍袖狠狠一甩,表示他的决心不容置疑。
“拔合赤,你害了我,你害了我!”祖尔丹突然痛哭流涕,软软的瘫在地下。
可怜的家伙,还不知道其实黄台吉才是幕后主使呢。
拔合赤更是面如死灰,哪里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无奈形格势禁,有什么冤枉也只能对阎王爷去说了。
“多谢秦长官替拙荆查明冤屈、报仇雪恨!”黄台吉临走前,冲着秦林拱拱手,只是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十倍。
最得意的手下被秦林千刀万剐,他却没有任何办法,连同行的méng古贵族和那颜武士都瞧在眼里,他这个俺答汗继承人、大台吉的脸,早就被秦林抽得肿起老高啦。
秦林嘿嘿冷笑,死罪让称跑了,活罪还能不叫你吃点儿?想陷害我老婆,咱们慢慢玩吧。
“黄台吉,我们将尽快把拔合赤绑赴法场,到时候会通知你来看哦”秦林非常真诚的说着,甚至拍了拍他肩膀表示安慰:“台吉大人,节哀顺变。”黄台吉的面部肌肉分明有那么一刻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心头那个难受啊,比直接杀了他也差不太多。
等黄台吉走了几步,秦林忽然哈哈大笑:“台吉妙计来栽桩,赔了夫人又折兵!”
哼哼,饶你一命,难道老子还吃了亏?死的是黄台吉老婆,即将被凌迟处死的是黄台吉的铁杆心腹,有本事再来这么两次,黄台吉就成光杆司令啦,哈哈哈!
黄台吉只觉喉头一甜,身子晃了两晃,!。
荆湖卷 615章 徐老头的心事
严清和刘守有闹了好大一场没趣,本以为能看到秦林出丑lù乖,
没想到最后是黄台吉赔了夫人又折兵,叫他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徐廷辅、张公鱼、黄嘉善这些和秦林关系好的,就留下来寒暄两句,秦林谢过他们的好意,邀请过两天到府中宴饮。
徐辛夷和金樱姬先回家,秦林附到她俩耳边低语:“哼哼,两个小笨蛋居然敢欺瞒为夫,真是胆大妄为,等我回来执行家法!”两位美人儿脸蛋都红了,互相看看,这会儿姐姐妹妹亲亲热热,想到当初天香阁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
秦林是接了圣旨的,不能完事就回家,得随着张鲸、申时行回宫复命,秦长官叹口气:“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什么时候海清河晏致仕归乡,才能享享清福啊!、,我倒!还没走的徐爵和陈应凤差点没抽风,秦长官这大尾巴狼装的真叫人无语,丫是三朝老臣呢还是内阁辅臣?明明年不满弱冠,还致仕归乡,哄谁呢?
不过再想想人家已经做到正二品都娄挥使、掌北镇抚司,进宫面圣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别人求之不得去御前表功,他只当吃顿便饭,徐、
陈两位大档头就只剩下羡慕嫉妒恨了。
秦林进宫复命倒没什么bō折,万历皇帝大喜:“朕就说徐氏不大会做出这种事嘛,张鲸,你去告诉太后娘娘。”张鲸谄媚的笑着,好像很替秦林高兴一样,实际上肚子里很不舒服,可半分也不敢在万历面前表现出来。
怎么说,徐辛夷都是国朝亲贵,论姻亲关系还算万历远房表姐呢,要是她出了事撞死贡使之妻,万历脸上难道很光彩吗?
万历笑盈盈的又问道:“张先生,那拔合赤忒地可恶,朕觉得应该准秦爱卿所奏,将他凌迟处死。”
张居正微微颌首,冲着秦林嘉许的笑了笑。
秦林说的比较隐晦,万历资质平庸就没听出来,他却品出味儿了,原来拔合赤只是动手的,身后还站着黄台吉呢!
俺答汗病重,恐将不久于人世,由黄台吉来朝觑,深层次的意思大家都懂,想必是确定他的接班人地位了。
偏偏黄台吉是méng方的主战派,一而再再而三的妄图挑起边患,张居正需要一个相对和平的环境来推行新政改革,所以很拿他头疼。
这次秦林不仅成功的粉碎了méng方主战派的挑衅,还顺理成章的拿下了黄台吉麾下头号干将,让朝廷可以名正言顺的处死拔合赤,已经做到了张居正所能想象的最好。
张居正需要和平环境来实行改革,但并不代表他对外软弱,看看这位铁腕宰相所用的人吧,所向无敌的戚老虎戚继光、剿灭焚人之乱的曾省吾,有哪个是善茬?
既然万历问起,首辅帝师略想想,就一锤定音:“老臣以为,抚夷须得恩威并施,黄台吉嚣张跋扈,还很有可能接替俺答汗的位置,咱们不便破坏俺答封贡的大局,但处死拔合赤、对黄台吉敲山震虎,是完全可行的!”哦也,拔合赤死定了,黄台吉这条恶狼也被斩断了一只利爪,秦林想象到时候凌迟处死拔合赤,一定要请黄台吉来参观啊,到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将会很精彩吧,哇哈哈哈~~
“秦长官对付夷人,实在是很有办法啊,我国朝百余年间,很少有这样的能臣了”万历啧啧感叹着。
秦林弄来的局面不容易啊,招抚了瀛州宣慰使司,又治了气焰嚣张的méng古主战派,陛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当然是要赏了。
张居正目光微微往下一垂,莞尔笑道:“秦将军抚夷委实辛苦,昨天彻夜未曾归家,于五峰海商驻地向那蛮夷宣我天朝王化,唉,秦将军年纪虽轻,可要注意身体呀,将来你们君臣相得,还要辅佐陛下数十年哩!”我靠,原来被他知道了!饶是咱们秦长官脸皮厚比城墙、坚逾精钢,被张居正暗中道破,也少不得老脸发烫。
张相爷的怨念深重啊,骗得女儿紫萱苦苦等他,家里有对娥皇女英就罢了,这又多了个东海妖女,什么时候才丰个了局?
万历却不晓得老师话里话外打着机锋,老实以为秦林多辛苦呢,连忙道:“张诚,取三支百年辽东山参赐给秦爱卿。朕虽然身居大内,
也晓得宣抚夷人极为辛苦,当年张先生、王总督办成俺答封贡,huā了多少心血,费了多少工夫?”秦林连忙谢恩,心里却说这个招抚费的工夫确实不少,但却一点儿也不辛苦,再办几次也多多益善的。
张居正闻言倒是哭笑不得,万历这话歪打正着,他当年搞俺答封贡,里里外外费了多少事儿,秦林招抚五峰海商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员福将啊!
接了御赐的三根百年辽参,秦林极为谦虚的禀告,说这次事情涉及自己老婆,虽然圆满办结了案子,但朝廷再加以封赏的话,未免叫外人讥评。
真是忠臣啊!万历再小心眼,这会儿也被秦林感动了,年轻、有本事、又特别谦虚谨慎知进退,谨守为臣之道,实在是难能可贵。
秦林说完就想开溜,没别的原因,被未来老丈人当面戳穿昨夜的事情,咱们秦长官的脸皮再厚,也有点挨不住啊!
哪晓得万历思前想后,突然道:“爱卿说的,朕当然同意,不过徐氏被冤枉撞死人,平白受了场委屈,朝廷不能不有所表示。嗯,她父亲魏国公世受国恩,又是娥皇女英共shì一夫的佳话,朕就破例特旨恩赏她二品诰命吧!”
此言一出,张四维、申时行就嘴chún动了动,想出言劝止。倒不是他们有意和万历或者秦林为难,而是这种做法严格说起来,不符合宗法制家庭构成,违背了儒家礼法和朝廷仪制,凡是士林出身的都不会赞成。
秦林倒是不以为意,他本来就不大清楚儒林的这些弯弯绕嘛,二品诰命拿回去能叫徐辛夷高兴高兴,这就行了,看看张四维、申时行似乎不大赞成,心下未免不乐。
正在此时,张居正突然正儿八经的道:“陛下英明!徐氏一门世受国恩,魏国公镇守南京有功于社稷,特旨恩赏徐氏诰命虽然不完全合乎礼法,但亦可彰显朝廷信重,施恩于下。”
首辅帝师这么一开口,张四维和申时行立刻转了方向,齐声说应该如此。
为了给不给一道诰命这种小事,何苦与当朝首辅相争?而且徐辛夷被陷害,受了委屈,这是特殊情况,下不为例,也不算破坏礼法嘛。
立刻诰命办好,交内阁中书誊抄在五彩丝线织成的圣旨上,加盖印玺,派太监陪秦林回家宣旨。
别人不清楚张居正为什么会突然赞成给徐辛夷诰命,秦林还能不明白?他手指头笼在袖子里,脸上嘻嘻笑着,朝未来老泰山屈了屈:小婿这厢有礼啦!
这下轮到张居正老脸微红了,既然世受国恩的徐家女儿做了平妻(朝廷诰封只认正妻,其余均视为妾),还能得朝廷诰封为二品夫人,万一将来我这个首辅帝师的女儿现在机缘巧合开了先例,以后再有就好说了嘛。
可怜天下父母心,帝师首辅张老先生也不能免俗啊!
待会儿自有太监到家传旨,秦林这就谢恩退出,他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有象牙雕的穿宫腰牌,是不必由太监引导的,这就从宫里慢慢往午门走。
“秦将军留步!”
这是个jiāonèn动听的女子声音,又带着几分柔媚,秦林回头一看,正是多日不见的郑桢。
她青丝挽着发髻儿,斜斜插着木钗,显得俏丽多姿,穿一领简简单单的青布长裙,也掩不住优美的身段,全身上下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很有股小家碧玉的别样风情。
秦林见她仍作普通宫女装束,心下不禁纳罕,问道:“郑姑娘,你在哪里当差啊?对了,是永和宫吧。“郑桢心中欢喜,暗道果然秦将军还在关心我呀,连我在哪个宫当差都知道呢。
她哪里知道秦林其实是牵挂着未来贵妃娘娘的去向,所以才通过张小阳打探的呢?
“是在永和宫”郑桢咬了咬嘴chún,脸有点儿红:“刚才听说您进宫,我就请了假过来谢谢,谢谢你替我家报仇出气,惩治了吴德那家伙。”
说罢,郑桢就盈盈屈膝,朝着秦林福了一福。
吴德被东厂抓去,生死不明一嗯,生死不明这个词儿,在东厂那边其实只有一种意思,全世界人民都懂的,丫就算没躲猫猫,也做了俯卧撑,至不济喝口凉水也行吧。
秦林瞧了瞧郑桢,心头却泛起了嘀咕,她进宫也有段时间了,咋还没勾搭上万历?
秦林知道郑贵妃,但他又不是电脑,怎么记得郑贵妃哪年哪月得的宠?不禁伸手抓了抓头发。
郑桢瞧着秦林的样儿,忍不住扑哧一笑,看看身穿绛纱袍、头戴展翅乌纱、腰系玉带的秦林,心下又微觉黯然:唉,早知道他真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秦林却只管寻思着自己的计划,自喜自语道:“永和宫位置太偏了,没什么意思,我想想办法,给你调到养心殿或者慈宁字去当差。”
养心殿、慈宁宫?郑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前者是万历经常待的地方,后者是慈圣李太后寝宫,陛下也经常去,凡是有心往上爬的宫女都挤破脑袋想去啊,前两天不是有传言,说慈宁宫一个姓王的宫女被陛下宠幸了么?
本来见到秦林,郑桢还微微有那么点儿遗憾,现在立刻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满怀渴望的追问道:“秦将军,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秦林心头窃笑,这个女人还真就是个天生要祸乱六宫的主儿啊!非常肯定的朝她点点头:“放心,隔两天就会有消息的。”
郑桢大喜过望,美丽聪颖的眸子充满了勃勃斗志,虽然年纪尚小,依稀可见君临六宫、母仪天下的风范,哦不,是祸乱宫闱、后宫干政的妖媚………
什么后宫甄寰、倾世皇妃,都弱爆了呀,我郑贵妃才是妲己复生、招蝉再世,口胡口胡!
靠,好强的气势!秦林赶紧告辞离开,不由自主的朝刚才出来的养心殿看了看,万历帝遇上郑桢,典型的弱攻强受啊。
回到家中,秦林故意不把好消息告诉徐辛夷,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反正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会儿徐大小姐、金樱姬和阿沙像三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说着今天的事情,都〖兴〗奋得很呢。
要是青黛从医馆回来,就能凑一桌麻将了吧?
不过,好象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秦林瞅了瞅阿沙。
倒是心中揣着个疑团没弄清楚,他去找了徐文长,老头儿这几天古古怪怪的,不晓得在搞什么名堂。
徐文长难得没有出去乱逛,也没有烂醉如泥,而是捧着几本书翻看批注,摊放在桌子上的封皮,是什么《黑鞋事略》、《méng古秘史》、
《méng古源流》、《大黄金注》之类的书籍,有的是汉文,有的是méng古文,méng古文且罢了,还分字母méng古文和方块字的八思巴méng古文,难为徐老头子都看得懂。
“哟呵,徐先生娄动替本官分忧啊?”秦林哈哈笑着把桌子拍了拍。
徐文长抬起头来,满脸的困huò:“分忧,什么分忧?”
“你不知道?”秦林吃了一惊,仔细问起来,从早晨开始徐文长待在小屋里一步也没出去,别人怕打扰这位驰名天下的老先生读书,也没人来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情。
秦林啼笑皆非,方知自己会错了意,这就把黄台吉的事情告诉了徐文长。
“这个黄台吉,最是狼子野心!”徐文长气愤愤的,吹着胡子说:“他是俺答汗嫡长子,势力最大,手下有五万帐人马,基本上内定为俺答汗的继承人……”
秦林摇摇手:“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了德玛夫人?当然,诬陷徐辛夷进而整治本官,借德玛之死煽动méng方主战派,都有些道理,但为这个就把老婆杀了,也太煞笔了吧。”
徐文长听了,捋着huā白的胡须,沉吟良久才神sè复杂的叹道:“一代草原英雄俺答汗,只怕不久于人世啦,几年前我在边关就听说他身体不行了,拖到今天……”
秦林不听则已,一听越发满头雾水,奇怪的道:“我也知道俺答汗快不行了,可和黄台吉杀妻有什么鼻系?”“长官以为塞外豪雄,会像你这样对女子情深意长?”徐文长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又端起茶碗喝水,啪唧啪唧的吸溜。
我靠!秦林着急了,一把揪住老头儿的胡须:“徐老头子,有屁快放有话快说,再卖关子,老子把你这几根鸟毛都拔光!”
也是秦林才这么无所顾忌,换了别人敢这么对徐文长,老头子早就两手一甩,咱们拜拜了您那~~
可秦长官这么干,徐文长也只能抓住胡子苦笑:“哎哎哎,别揪啊,长官您不知道绍兴师爷就爱卖个关子?好好好,我说,我说行了吧,是父死子继!”
父死子继?秦林松开手,感觉模模糊糊抓到了点东西,一直以来横在脑中的疑问,突然就迎刃而解。
“哈哈,原来如此!妈的黄台吉心狠手辣,倒也算得上枭雄之辈哩!”秦林大笑着,将桌子重重一拍。
原来méng古草原上的父死子继,与中原汉地相比格外特殊,有子娶父妻的传统,也就是说,黄台吉作为俺答汗的继承人,如果老爹死了由他来继承汗位,是要把老爹所有的女人,除了自己亲妈之外,全都娶了的。
三娘子实际上是俺答汗的外孙女(恶寒),要不是嫁给了俺答,还得喊黄台吉一声舅舅,她当然不会是黄台吉的亲妈,那么黄台吉继承汗位之后,就会理所当然的娶她。
同时,草原上还有一个特别残酷的惯例,像三娘子拥有很大的权力,地位也很崇高,黄台吉如果娶她是一定要做正妻的,男方为了表示诚意,甚至会在婚前杀掉原来的正妻。
秦林〖兴〗奋的踱着步子“且不论三娘子愿不愿意嫁给黄台吉,单单因为德玛夫人和三娘子的亲密关系,她就不会同意嫁给黄台吉,从而害了德玛!所以黄台吉暗中杀掉德玛,也是给娶三娘子铺平道路,哼哼,挣心机,好手段哪!”
三娘子不仅貌美如huā,号称塞外第一美女,她还很娄俺答汗宠爱,又力主和平大局,得到了汉méng百姓爱戴,手下还有俺答汗给的一个精锐万人队,是位既有威望又有实权的méng古大贵族。
黄台吉娶了她,不仅美人儿到手,还能大大的巩固权力,让自己的势力进一步膨胀,这桩买卖实在划得来,怪不得他对德玛夫人弃如敝履呢。
“三娘子绝对不会嫁给黄台吉的”…徐文长喃喃的说道。
秦林眉头一挑:“你知道什么内情?咦,难道她真的和吴兑”
啊?不是不是,徐文长连连摇手,垂下目光,颇为心虚的道:“我猜的,都是我猜的。”秦林不知道,徐文长桌子上那叠书的下面,压着张金huā玉版签,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诗句:汉军争睹绣桶裆,十万招旄一女郎。唤起木兰亲与较,看她用箭是谁长?!。
荆湖卷 616章 喜上加喜
“有客来拜”亲兵校尉在外面高声通报。
宣旨太监到了?秦林咧嘴直乐,丢了徐文长不管,大步流星的迎出去。
徐文长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水,将题写着诗句的纸签抽出,仔细的叠起来,收好。
幸好没被秦长官察觉,否则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迎出去的秦林小郁闷了一把,因为来的不是宫中使者,而是个圆脸鬃须,身材不算高xiōng口却极宽,手臂又粗又长的méng古武士,德玛夫人的家奴,神箭手哲别。
他背着个包袱,脸上还带着淤青伤痕,正惴惴不安的四下打量,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很有点儿心虚。
府中仆人、女兵听说来了个méng古人,都觉得稀奇,从远处指指点点的议论,也就让哲别越发的窘迫。
秦林看这样子心中又是一喜,哈哈,不枉我费了番chún舌,果然这个哲别就来投奔了嘛。
秦长官虎躯一震,顿时王霸之气四溢,而哲别也就真的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
哇,秦长官的王霸之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众位仆人、锦衣官校和女兵全都惊讶不已,仰慕之情宛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没想到哲别抹了把眼泪,瓮声瓮气的道:“恩公,你替德玛夫人报仇,抓到拔合赤这条毒蛇,小的心里实在感jī得很!不过哲别也不是傻子,分明这件事里头,黄台吉脱不开干系,小的要回草原,把事情真相告诉三娘子钟金哈屯,告诉德玛夫人娘家土尔扈特部!”
咳咳,秦林呛了一嘴茶水,原来不是来投奔我的呀白白摆了半天姿势,真是的,早说一声嘛。
于是咱们秦长官赶紧收了王霸之气,讪笑着把哲别扶起来:“老兄忠于主人,勇气可嘉,本官真是欢喜得很哈哈,这个欢喜得很哪。”
欢喜个屁秦林脸上的笑假得没边儿啦!
丫环仆人们笑翻一片,除开几个保护秦林的亲兵校尉,一个个都走远了,咱们这位长官哪还真可乐。
“其实,其实小的来找秦将军还有事情相求”哲别说着就红了脸,吭吭哧哧半天,终于说出他的来意。
他回到会同馆驻地,就和黄台吉一伙又吵了起来,无奈势单力孤,挨了狠狠几下拳脚,想起德玛夫人之死就气得五内俱焚,提起包袱就自个儿娄了。
想回草原上报信,无奈没有通关文牒又缺盘费哲别独自在街上转了半天,想想觉得秦将军还是个好官儿,这就一路问过来,到了秦林府上。
“通关文牒?”秦林故作沉吟。
哲别神sè黯然:“很难办到吗?唉叫将军为难了,将军替夫人报仇雪恨哲别就已很感jī,实在不该再来麻烦的”
哪儿难办?对北镇抚司掌印官来说,办个通关文牒还算事儿?秦林这家伙是专门假装为难,好叫哲别感jī,果然直心肠的méng古武士立马上了钩。
秦林沉思一会儿,毅然道:“虽然现在不好办,但哲别老兄是忠义之士,本官一定要帮这个忙,这就去找找门路,应该能办成吧。”
哲别大喜过望,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德玛夫人的尸身,能不能由我烧化了,将骨灰带回草原?”
说来叫人寒心,黄台吉假装夫妻恩爱,案子一结转身就走,根本对尸身不闻不问,最后反而是哲别还记在心上。
这事儿也容易,既然黄台吉不要尸首了,过两天交给哲别去烧化了,带回去也好。
秦林拍着xiōng脯,大包大揽的答应下来。
“秦将军,您真是、真是慈悲的佛菩萨!”哲别跪在地上,呼啦呼啦的直抹眼泪,大恩不言谢,méng古好汉只做不说,秦长官您就瞧着吧。
秦林吩咐亲兵校尉把哲别带下去,替他安排住处,过两天等事情办妥,就送他回塞外。
等哲别一走,秦林笑得喜打跌。
正愁没人把事情通知土尔扈特部和三娘子呢,哲别就主动送上门了,他这一回去,黄台吉还不得后院起火?
这真是天遂人愿啊!
还有更高兴的呢!门外头一个又尖又细的嗓子叫道:“秦将军、徐夫人在府中吗?快来接诰命!”
诰命?门口站的几个女兵第一反应,就是手忙脚乱的要去找青黛回来,从来朝廷诰命都只给正室夫人的,除非母凭子贵。
张小阳带着两个小太监,笑嘻嘻的说:“不是李氏夫人,是徐氏夫人。”
还别说,小张公公对秦林府上的情况算得上门儿清,当初徐辛夷到崭州荆王府他见过,青黛受邀去玩,他也见过。
女兵们一听,立马进去通报,心头则万分奇怪,难道朝廷改了章程,侧室也有诰命了?
秦林笑嘻嘻的迎出去,徐辛夷就慢了不少,和金樱姬、shì剑、阿沙一块儿,不情不愿的往外走,还大声笑着:“哈哈,你们别开玩笑啦,本小姐在乎那诰命不诰命的?要骗人,另外找个由头好不好,总叫我欢喜欢喜呀!”
到了门口,徐辛夷也认得张小阳,先吃了一惊,再听得张小阳捧出诰命*子,嘴里叫一声徐氏听封,顿时年忙脚乱。
张小阳也不着急,慢慢等摆好香案,这才不慌不忙的传了诰命。
徐辛夷杏眼圆睁,捧着诰命轴子茫然不解,如坠云雾之中,心头有那么几分欢喜,可更多的是疑虑。
秦林拍着张小阳肩膀:“小张公公,上次说那姓郑的宫女,你给帮帮忙……对了,留下来喝一杯?”
张小阳一直点头,调动个把宫女算啥事儿啊,小菜一碟嘛,等到秦林留他,就摇摇头:“秦将军,咱俩还差这一顿酒吗?不瞒您说,小的光明正大出来一趟也不容易,晚上还有些事情要办哈哈,你懂的。”
说罢,他挤了挤眼睛。
我倒,秦林这才想起来,小张公公是喜欢嫖院的,今晚想必是有了安排啧啧,当太监都当得这么有特sè佩服佩服。
要不是小张公公的的确确没了那玩意儿,秦林真想问问他老妈是不是姓韦,名春huā。
送走张小阳,秦林回头一看徐卒夷没有预料中的欢喜,反而像捧着个烫手山芋似的shì剑、金樱姬等人也神sè古怪。
“我、我、我不要”徐卒夷把诰命轴子往秦林手里一塞,都快哭出来了:“你怎么搞的,叫我咋和青黛妹妹说呀!本来就是闹着玩,现在还弄假成真……”
这是什么意思?秦林丈二金刚mō不着头脑。
还是金樱姬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把青黛休了?”
秦林喉咙口咯的一声,这下岂止是笑不出来!
原来女子因丈夫当官而受朝廷诰命,必须是正室,这数百年通例,早已尽人皆知按照礼法如果朝廷给徐辛夷颁下诰命,合乎逻辑的唯一理由就是秦林把青黛休了,将她扶为正室。
好个实心眼的徐大小姐啊!秦林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走过去把她鼻子刮了一下:“笨蛋,这是陛下念在今天你被冤枉、受了委屈魏国公他老人家镇守南京有功于国,加上为夫嘛也有那么点功劳,才特旨恩赏的。哼,休了青黛,你愿意为夫都不愿意呢!”
真的?徐辛夷抬起头来,在秦林脸上找到了〖答〗案,立刻破涕为笑,打开五彩丝线织成的诰命看了看,叉着小蛮腰哈哈大笑:“喔霍霍霍,本小姐也是二品诰命了呀,这场冤枉也挨得不冤!”
可不是嘛,黄台吉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秦林这边呢,不但没受任何损失,反而是徐辛夷捞了个二品诰命。
要知道这二品诰命可不容易呀,封一品二品的官儿,哪朝哪代没有一大群?可侧室受封诰命夫人,说起来无关大局,却是百年间蝎子拉屎独一份呢,说出去别人都得把大拇指一挑:秦将军圣眷优隆,真不是盖的!
府里张灯结彩准备庆贺,没等多久青黛回来了,小丫头听说徐辛夷也封了二品诰命,就嘻嘻的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呀,那真是好,徐姐姐也有了诰命,让我看看嘛,嘻嘻,诰命轴子绣的很漂亮呢。”
噗~~甲乙丙三女都笑喷了,别人都说恭喜什么的,青黛小姐可好,来句诰命轴子绣的漂亮,要是换了别的什么人,还当她语出讥讽哩。
青黛只是一个劲儿的笑,女医仙的心比水晶还纯净,她是一点儿嫉妒之意都没有,实心实意的替徐辛夷高兴。
金樱姬被她感染,也觉得心中一片清澈,暗道怪不得小冤家对青黛情有独钟呢,水晶般的人儿,连我这女子见了也喜欢呀。
当夜府中设宴欢庆,牛大力、陆远志、洪扬善、马彬等官校弟兄都来道贺,有夫人的自然带了来,徐辛夷为首在后院作陪。
徐老头子也在座,老家伙酒到杯干,没多久就酪百大醉,被几个亲兵校尉扛回〖房〗中。
牵着大黄狗找到凶器和凶手的阿沙,作为今天的半个功臣,干脆什么都不管,一双眼睛亮得像bō斯猫,筷子吞吐不定,动作那叫牟来无影去无踪,刷刷刷风卷残云。
“糖豆包,啊,甜mì的味道:莲子sū,我喜欢:天哪天哪,这是传说中的mì豆百合小sū饼?我要幸福死了”阿沙的筷子,在宴席上卷起一阵阵残影,吃下去的东西几乎能喂饱整头大象。
等到曲终人散、月上中天、烛影摇红之际,宾客们早已告辞离去,弟兄们也纷纷回屋,秦林踱着步子走到后堂,不怀好意的瞅了瞅徐辛夷。
诰命夫人也心虚啊,想到当初天香阁的荒唐事儿,mìsè的脸蛋就滚烫滚烫的,故意装成没事人,推了推金樱姬:“还不陪你的小冤家,今晚、今晚就留在府中吧,哈哈,你们将来也聚少离多,我和青黛都不妒忌,是吧?青黛你说呢,哈哈……”
小丫头咯咯的笑着推了徐辛夷一把:“徐姐姐就会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我没有意见哦。”
金樱姬也笑得眼睛弯弯的“某些偷腥的姑娘呐,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终究要暴lù的。”
好哇,居然说我偷腥?徐辛夷伸手就去挠金樱姬胳肢窝。
吃吃的jiāo笑着金樱姬水蛇腰一扭,远远的跑了走过秦林身边的时候,还捏着拳头替他打气:“小冤家,收拾徐姐姐,拿出你昨晚的威风!”
这个调皮又liáo人的妖精!秦林忍不住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金樱姬说完就跑得更快了。
青黛也悄悄的离开了,无论如何,徐姐姐当初是把委屈留给了自己、正妻让给了好妹妹,今天是徐辛夷高兴的日子,青黛知道该怎么做,嘻嘻,徐姐姐会被秦哥哥吃了的呀!
走了俩,只剩下一个,秦林mō了mō下巴,坏坏的笑道:“老婆啊,你说咱们现在……”
嚣张什么呀!徐辛夷红着脸儿瞥了他一眼,雄赳赳气昂昂,以视死如归的气势回到了绣房。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秦林嘿嘿坏笑着,毫不客气的扑向徐大小姐xiōng前那对微微颤颤的大mì瓜,魔爪从衣襟底下探进去,抓住了峰顶yòu人的果实:“大小姐,当初在天香阁的事情,怎么不告诉为夫啊?害得为夫苦苦等了那么久,嘿嘿,为夫要惩罚你哦!”
“什么跟什么嘛,明明就是你强迫么家的!”徐辛夷jiāo喘吁吁,嘴里却不肯认输:“sè狼,yín贼,当初是你硬要、硬要那啥,人家可不情不愿”亨,离我远点,小yín贼!”
说着徐大小姐就双臂用力,把秦林推开了。
呃?秦林看看徐卒夷mìsè的脸蛋上布满了红晕,圆溜溜的杏核眼也泛着柔媚,就忍不住笑起来,合着徐大小姐要玩女侠与yín贼的游戏呢!
“对,为夫啊就是yín贼,霸王硬上弓又怎么样”秦林邪邪的笑着逼过去“迟早生米煮成熟饭,还不是乖乖的从了我,啊哈哈哈”
“yín贼,纳命来!”徐大小姐挥舞着蔓头,软软的没有力道,被秦林很轻易的捉住了。
她不停的挥拳、踢打,反而叫秦林yù念高涨,狠巴巴的将徐辛夷摁在chuáng上,楷子、描金长裙,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被他掀开。
“不、不要!”徐辛夷睁圆了眼睛,低声呼叫着,双手抓住xiōng前的肚兜。
抵抗是毫无效果的,何况抵抗者本身的意愿就与此完全相反呢?秦林桀桀坏笑着,一把撕开了大小姐的肚兜,那对可爱的大mì瓜就暴lù在烛影摇红的暧昧光线之下。
骤然失去衣物的遮蔽,接触到微凉的夜风,mìsè的肌肤起了一层细微的小疙瘩,秦林握住沉甸甸的双峰,也觉得更加华手。
事到如今,还有迟疑吗?秦林俯身压住**的jiāo躯,张开口将一粒yòu人的果实含进了嘴里,慢慢转动舌头,品味它的甘甜。
啊~~徐大小姐一声jiāo吟,侠女似乎已经臣服在了采huā贼的yín威之下。
秦林再接再厉,沿着平坦光洁的xiōng腹一路往下吮吸,到了小腹处,用嘴咬着亵kù用力一扯,只听得撕拉声响,浑圆结实的大tuǐ就呈现在眼前。
yín贼呀!徐辛夷推拒着叫喊着,两条大长tuǐ不停的弹动,要不是秦林死死的摁住,还真会被她掀下来哩。
难道咱们秦长官就技止于此吗?
小sè狼把魔手探到了女侠的双tuǐ之间,像泥鳅一样钻来钻去,抚mō着浑圆大tuǐ内侧的细nèn肌肤,忽然向上一伸。
正在反抗的女侠,喉咙里发出咯的响声,浑身绷紧,两条tuǐ紧紧夹住秦林的魔手,不停的摩擦着,溪谷已是春水潺潺又过了一会儿,徐大小姐浑身瘫软如泥,mìsè的肌肤泛起浓墨重彩的红晕,丰满的chún瓣像搁浅的鱼那样一张一合,平时明亮的杏核眼也mímíméngméng。
悠悠的长出了口气,徐辛夷两条大长tuǐ很乖的分开,声音沙哑的道:“小sè狼,可被你得手啦,来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要、要那啥,就朝本侠女来吧!”
“是霸、王、硬、上、弓!”秦林坏笑着在她耳边低语,一字一顿说完的同时,腰有力的往前一伏!
即使是成熟健康的徐辛夷,也有种被完全贯穿的感觉,杏核眼完全失神,yòu人的大长tuǐ则不由自主的缠上了秦林的腰,顺从的配合他的动作……………,
难道鼻侠就从此沉沦吗?
不知过了多久,形势已经发生了变化,秦林静静的躺在chuáng上,徐辛夷得意的骑在他身上,得意的笑着,lù出了俏皮的虎牙:“哼,yín贼,本女侠这就舍身事魔,叫你筋疲力尽,再也不能祸害别家小姐!”
秦林双手枕着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眼前美景:徐大小姐健康成熟的身躯布满了汗水,蓬松的发丝紧紧贴在额角,星眸含笑,红chún微张,xiōng前一对硕大的兔子,随着身体的起起伏伏而蹦蹦跳跳,小蛮腰像马达一样不知疲倦的〖运〗动着,给双方带来无穷的快乐,光洁滑溜的大tuǐ,则紧紧夹着他的腰。
“看来不能不出奇制胜了”秦林嘿嘿jiān笑着,从枕头底下mō出了一只小小的银sè圆球。
那是缅铃!
侠女立刻面sè大变,软软的伏下来告饶:“小坏蛋~~啊!”
最后那声尖叫是为了什么?已经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荆湖卷 617章 太师
接下来的几天,京师风平浪静,唯一的浪huā就是倒霉的*合赤被凌迟处死,而秦林盛情邀请黄台吉、古尔革台吉等人前往参观。
理由嘛也很冠冕堂皇,秦林是这样说的:“尊贵的黄台吉,您的夫人在京师被害,现在咱们替你处决凶手,你可以去将那狼心狗肺的家伙剖心挖肝,献祭到尊夫人灵前嘛!”
黄台吉没法子,再者他也担心拔合赤临死前脑筋一乱,吐出什么实情来,那就更要命了,于是还真亲自到了菜市口法场。
凌迟处死的详细过程嘛,秦林是无所谓的,也就**解剖呗,剖多了各种各样的死人,学解剖时也剖过不少活的青蛙、兔子、鸡,哪儿在乎这个?
黄台吉一伙就不同了,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千刀万剐,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儿,真不足为外人道。
拔合赤倒是很硬气,或许是顾念到草原上的妻儿老小吧,他始终一声不吭,只是用哀恳的眼神看了看黄台吉,然后就瞑目待死,受了凌迟之刑。
别的méng古贵族,其实差不多都心头有数,看看鲜衣华服座上宾的黄台吉,再看看被割得不成人形的拔合赤,心里面没有点想法才见鬼了呢。
méng古崇尚英雄,所谓英雄,就是拥有力量的人,成吉思汗铁木真曾经说过:“人生最大的快乐在于到处追杀你的敌人,侵略他们的土地,掠夺他们的财富,然后听他们妻子儿女的痛哭声”他们的是非观念与汉地是大不相同的。
对拥有实力的首领屈膝匍匐,对弱小者欺负凌辱,这是草原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但作为首领,也必须保护自己的部下,让他们免于被别人欺凌,否则为什么要替你做牛做马呢?
现在黄台吉还好好的坐着,他的心腹手下拔合赤,却因为执行他的命令,而被朝廷凌迟处死,试问黄台吉还算是个合格的首领,还拥有那种草原英雄的力量吗?
〖答〗案暂时还不清楚,但是,黄台吉自己是一定比吃了屎还要难受的。
就算回到会同馆。也会有些不堪入耳的杂音。
“喂,知道吗,原来méng古的黄台吉被属下戴了绿帽子啊,哈哈,真够丢脸的!”安南都统使莫大老爷使者的阮松、笑眯眯的扇着蒲扇,带着安南人特有的贼眉鼻眼。
脸sè又黑又黄的柬埔寨国朝贡使摩*罗,也凑趣的笑起来:“这些鞋虏哪,整天喊打喊杀,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这下好了,丢脸丢到了爪哇国。”
“喂喂,老兄不要乱说话啊,我爪哇国可没黄台吉这号人物”说话的不是别人,还真是爪哇国的贡使。
噗~~立马笑喷了一大片,爪哇国是躺着中枪啊。
风言风语像长了tuǐ儿,也有那么几句传到黄台吉耳朵里,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准备良久的大朝觑盛典,终于在黄台吉的无边郁闷中如期召开。
叫秦林奇怪的是,威灵法王并没有与会,他声称闭关十三天为天下万民祈福,永保大明社稷江山永固,只派了额朝尼玛大喇嘛代表他参加朝*。
大明朝廷对乌斯藏一向是利用宗教进行羁縻控制,册封有法王、
灌顶大国师、国师等各级封号,就是额朝尼玛也有僧官职位,又是扎论金顶寺二代大弟子,由他代表当然没问题。
考虑到措嘉达瓦尔品第威灵法王的隆重声望,朝廷还派员前往慰问,结果都被挡在隆福寺的静室之外。
这天秦林以锦衣卫都指挥使身份,早早进了宫,配合刘守有布置检娄各项仪卫工作。
大朝甑是国家大典,刘守有当然不会不知轻重,尽管和秦林一向横挑鼻子竖挑眼,这回也老实起来,摆出副精诚合作的姿态,两人居然客客气气的把工作办完了。
秦林和刘守有虚与委蛇,再个家伙都假惺惺的,叫随同过来的洪扬善、马彬两个肚子里好笑。
huā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lù未干,万历帝驾临皇极殿,两旁文武群臣shì立,底下二十四头大象驮宝瓶,密密层层的大汉将军全都穿红衣、着银甲护驾,排列得齐齐整整,果然天朝气派。
méng古、土耳其、大食、乌斯藏、暹罗、柬埔寨、朝鲜、琉球等各国各藩属使臣从午门鱼贯而入,按品级高低排列次序,全都换下了本国的衣冠,穿上了明朝赐予的官服,一个个摇摇摆摆,远看倒也像那么回事。
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大明朝是很霸道的,所有国家和藩属土司入贡朝*,都得穿大明朝的官服,不许穿本国的蛮夷之衣,而且要先由鸿胪寺教授礼仪,行汉礼、用汉语和皇帝答对并山呼万岁。
什么,不会汉语?得,您老请回吧,咱恕不招待!
只可惜各国使臣走近了,立马就lù怯,要不就是乌漆抹黑的一张脸,像是刚从煤窑里挖出来的,泛着两只白眼珠子吓人,要不就是五短tuǐ、高棚骨、包嘴巴,看上去跟猴子差不多,只要朝鲜使臣模样还过得去,像个灯神的穆拉德也算极为冠冕堂皇的。
喝!比各国王使臣稍微落后一点儿的金樱姬,在朝臣中引起了一阵小小的sāo动,原因无他,实在是鹤立鸡群。
但见一群奇形怪状的使臣之间,瀛州宣慰使头戴凤翅冲天冠,身穿大红绛纱袍,腰系丹凤朝阳带,脚蹬朱履,便如东海之上初升起的一团红艳艳的朝阳,光芒四射。
她瓜子脸不施脂粉而微带红晕,一双烟bō流转的眼睛自带着三分海水潮气,红红的樱桃小口,本来颇有些妖娆柔媚,但神sè肃然,又加上一身绯sè官袍,越发显得风姿绰约。
不少目光都投向了秦林,约略晓得点儿内情的官员,对秦长官都是羡慕嫉妒恨哪!
咳咳秦林干咳两声,朝着金樱姬笑了笑。
金樱姬并不避忌,也朝着秦林的方向微笑,初升的朝阳照在她的脸上,没有往日的妖媚,只有艳丽无方。
“真是国sè啊!”连御座上的万历帝也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善于谄媚的张鲸立刻伏下身子,低低的问道:“陛下?”
万历立刻坐正了淡淡的道:“说一声而已,你以为是什么?”
见张鲸吃瘪,站在左边的张诚心头暗爽。
且莫说女土司绝对不是皇帝能染指的,要打那个歪主意恐怕从太后到张相爷再到满朝文武都会发出地毯式轰炸,更何况最近两天陛下已经和那姓郑的宫女打得火热两人如胶似漆,哪里还有空想别的女人?
说起来,秦将军的眼光还真不错,那宫女不仅模样儿俊俏,惹得皇爷为她着mí,手段更是与众不同,身为宫女就敢揪皇帝耳朵,甚至抱着他,笑嘻嘻的mō他脑袋…嘿,皇帝还就服她这套被她mí得五mí三道的前些日子幸过的那慈宁宫王氏啊,肚子都渐渐显怀了,皇帝连问都不问一声,好像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嗯嗯你就一太监,想这么多干嘛?张诚暗暗掐了自己一把觉得秦将军真不愧为福将,他和张小阳顺口提过的宫女,无所谓的帮她调到了养心殿,谁知竟一下子就被万历瞧上了呢?
至不济,郑氏将来也得封个嫔吧?张诚觉得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当然,一个嫔,似乎对宫女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地步,张诚就算明知万历对郑桢的如胶似漆,也绝对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女子将来会走到哪一步。
净鞭三声,金鼓齐鸣,国乐大作,惊散了张诚的胡思乱想,也中断了秦林和金樱姬四目相对的那点小暧昧。
众位使臣山呼万岁,按部就班的走完程序,天朝大国的气势显lù无遗,在长达数千年的漫长历史里,无论如何泱泱中华都是东方世界的中心,建立的朝*体系甚至远达土耳其,这就足以傲立于同时代的世界之巅了。
皇极殿赐宴,就是整个大朝甑典礼的最后一个项目,秦林作为招抚瀛州宣慰使司的功臣,当然也要参加。
“诸位慕我天朝王化,不远万里前来朝觑,朕心甚慰!”万历很高兴的说着,又特意转向秦林:“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前来参加大朝觑的,比往年多了一位瀛州宣慰使!去年缅甸绝贡,恐怕有人要说我大明主弱臣昏,可今年又是万国来朝的局面,哈哈,事实胜于雄辩嘛!”
看得出来,万历非常高兴,儒家说圣君贤臣在位,才有八方拱手四夷来朝,翻过来四夷来朝也就证明皇帝英明、臣子贤能嘛。
历朝历代皇帝,没有不喜欢这榫场面的。
张居正也一脸傲然,颇有得意之sè,甚至向垂头丧气的黄台吉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老夫持正柄衡、威震天下,你焉敢口出狂言,威胁与我大明开战?此次先斩你一员大将,要是仍旧不知悔悟,和胃言之不预也!
张相爷改革未成不想打仗,可他几乎是竭尽全力支持戚继光偏练新军,授意兵部尚书曾省吾、工部尚书李幼滋等大臣狂造火枪火炮,难道这支大军练成之后会一直待在自己家里玩?黄台吉们剩下的好日子,明显不会太长久了。
感觉到张相爷投来的警告之意,黄台吉越发气闷,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帽子也有点绿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万历越说越高兴,看来有爱情的滋润确实不一样,他甚至和秦林开起了玩笑:“秦爱卿,你招抚瀛州金宣慰使,又是出海,又是和造反作乱的海鲨会、白莲教苦斗,实在劳苦功高:金将军归慕天朝,也是可喜可贺。不如秦爱卿就和金将军同坐一桌吧,替朕好好招呼金将军。”
秦林一怔,看看万历的脸sè没什么不对,心下倒是好笑。
群臣但凡晓得点儿内情的,几乎都快晕倒了,秦林和金樱姬在皇极殿国宴同桌宴饮,这两口子真是破了先例不过,金樱姬是女土司,这又是外官环绕的国宴还真不好派嫔妃、公主、命fù来陪她,叫秦林这个招抚官儿作陪,也算是明面上最恰当的选择。
至于暗地里嘛,徐文璧、朱应桢这几个家伙互相看看,一脸的坏笑:你不说,我不说,咱们都不说。哈哈!
秦林这厮脸皮的厚度,绝对是旷古绝今级别的,哪管什么皇极殿国宴的崇高地位,万历都这么说了,他就恭敬不如从命,真个就领命入席,和金樱姬面对面坐着。
万历绝倒,心说朕就开开玩笑,你还真去坐金将军对面哪?秦爱卿还〖真〗实诚!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金将军讲不讲这套,会不会生气……
哪儿生气?能在皇极殿国宴与情郎同席吃酒,这个虽然谈不上什么殊荣,也要算难得的奇遇了。
金樱姬瓜子脸微红,悄悄剜了秦林一眼,低声道:“小冤家,你还真个与奴奴同席吃酒啊?”
“怎么了,本官是奉旨抚夷嘛”秦林大言不惭,眼神儿溜啊溜的,就溜到金樱姬衣领底下去了。
想到这冤家是怎么“抚夷”的,金樱姬脸儿就越发红了,恨不得从桌子底下狠狠踢他一脚。
秦林和金樱姬郎情妾意的,心情格外的好,饭量也比平时大了许多,狼吞虎咽,惹得宣慰使金将军几度掩口jiāo笑。
万历帝看了颇为嘉许,点头道:“嗯,秦爱卿果然与金将军甚为相得,如今贤臣虽多,自王崇古、方逢时、吴兑之后,说起善能抚夷,要论秦爱卿为第一了。”
靠!冯保、张鲸、张诚同时在心头朝秦林竖起了中指,陛下要晓得这家伙怎么抚夷的,还能说这话吗?
不过,咱们也就心头腹诽一下,谁要是说出来破坏了这万邦来朝的盛世气象,那就真的该死了。
朝觑大典胜利结束,就在快完结时,吏部尚书王国光出班奏道:“陛下,所谓圣君贤臣在位,方有万邦来朝,如今我大明天朝之所以得四夷恭敬,乃是陛下圣明天子,太傅张先生尽心辅佐,故臣不揣冒昧,奏请加张先生为太师,以示荣宠,也向四方使臣显示我大明有圣君贤臣!”
满座寂静,须知太保太傅太师谓之三公,大明典制,文臣只能死后追封三公,活着就封了三公的只有洪武年间的开国丞相李善长,还有现在这位封了太傅的张居正。
要是张居正晋升为太师,他就是李善长之后,大明朝两百年间第一人!
尽管早已有人上奏,但王国光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万历仍觉得突兀,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老师。
张居正微微而笑,婉言推拒道:“老夫何德何能,敢生封太师、位极人臣?王天官谬赞,老夫愧不敢当。“王国光正sè道:“圣人云“当仁不让。,张先生为国为民德行昭彰,俺答封贡、瀛洲招抚,如果再推拒下去,未免寒了百官之心,也叫四夷误会我天朝不能任用贤能。”
好嘛,这话说得妙,不仅是张居正个人荣辱得失,还涉及到百官态度和朝廷颜面了。
曾省吾立刻出班奏道:“王尚书说的有理,臣附议!”
工部尚书李幼滋也道:“不错,张先生调理yīn阳、明正得失,实应进位太师,方能向四夷昭示我大明王化!”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户部尚书张学颜、礼部尚书潘晟、都察院佥都御史王篆纷纷出班启奏。
满朝文武,江陵党占据半壁江山,这一下顿时声势浩大,刑部尚书严清、左都御史陈价等人尽皆失sè。
众人心中更是咚咚咚直跳,要看万历如何举动。
“哈哈哈,好、好!”万历朗声大笑,然后不住的点头,连声道:“诸位爱卿公忠体国,你们的奏请,朕准了!张先生自朕幼年开始辅政,功高德勋,太师之位朕早该下旨授予先生,现在还要群臣奏请,是朕一时失察啊!”
张居正嘴角含笑,拱拱手:“陛下言重了,老臣何德何能,敢晋太卑之位?”
万历越发笑容可掬,一个劲儿怕温言抚慰,张居正则坚决推辞,这师生二人你来我往,太极云手打得有声有sè。
所谓太师,掌佐天子,理yīn阳,经邦弘化,其职至重,明朝不设丞相,张居正以首辅之位实际摄政,再加太师衔,就真的位极人臣了。
“怎么,小冤家”金樱姬偷偷掐了把秦林,现在他俩早已不是文武百官和四夷使臣关注的焦点了“张居正做了太师,你还敢去拐他女儿?”
秦林正sè道:“虽万千人,吾往矣!”
哧的一声,金樱姬偷笑不迭,白了他一眼:“sè胆包天!”
师徒二人的太极云手终于分了胜负,表面上是张居正败落下来,终于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太师之位,可实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国宴结束,张居正在众官簇拥之下走出了皇极殿,看到秦林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异sè,老先生停下步子,仰望风云变幻的天空,缓缓道:“位极人臣,独掌朝纲,所为何也?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荆湖卷 618章 吹箫比较好
群臣闻得张居正与秦林答对,肚子里缺墨水的武臣大老粗自然不大明白,两榜出身的文臣则暗暗心惊,严清、陈忻等大臣更是骇然sè变。
张太师方才所说,出自《孟子滕文公下》,乃是记录孔子的原话,从张居正口中说出,则隐然以圣人自比:辅弼天子、锐意改革、力推新政,当世谁堪与我比肩,谁能达到知我的境界?
独掌朝纲、兼总内外、密布党羽,**之内所向无敌,谁有诋毁我的底气?
唯有春秋青史,可以评价我的功罪!
张居正缓缓说罢,槽仰望京华烟云的目光收回,修眉微微提起,丹凤眼中精光湛然,混若无事的往严清等官员脸上一扫而过。
轻描淡写的一眼,似有雷霆之威,即便严清这位正二品刑部尚书,也顿觉心惊胆颤,不由自主的垂下了眼睑,不敢与张居正对视。
凡是刚才在皇极殿里,没有附议江陵党推拒张居正担任太师的守旧官员,全都成了霜打的茄子,或者敢怒不敢言,或者神情落寞,或者暗自后悔。
王国光、张学颜、曾省吾、潘季驯这一班儿襄助新政的江陵党成员,神情自是大不相同,尽皆喜笑开怀。
刚才那些犹豫片刻,终于站出来附议的朝臣,就越发庆幸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张居正分明是借晋封太师一事,向全天下昭示他对朝局的强力控制,逼满朝文武臣僚明确站队,并给反对派以沉重打击,以便进一步推行新政!
这下子果然来得厉害,顿时叫反对派噤若寒蝉,皇极殿丹陛之上鸦雀无声。
大概晓得张居正身后事的秦林,心中发出慨然长叹,可不希望未来老丈人重蹈覆辙,便不顾可能的风险,毅然出言劝道:“张太师所作所为,当然是锐意进取,但在下官看来却觉得太强横霸道了点,以下官之见,其实很多时候可以圆转变通一下。”什么?文武百官全都面面相觑,太师张相爷独掌朝纲、位极人臣,秦林居然敢当面责他强横霸道,这胆子之大,简直叫旁边人听着都要心惊肉跳!
严清、刘守有几个却大喜,心说姓秦的不是勾结张居正,屡次压了咱们一头吗,这次他当着文武百官胡说八道,铁定把张老儿得罪狠了,他两个二虎相争,咱们渔翁得利,那才是天幸呢。
秦林何尝不是硬着头皮?话刚说完,他就心头哀叹,觉得肯定要挨张居正痛责,这老先生脾气tǐng大的哩。
金樱姬倒是喜忧参半,悄悄思付道:“小冤家这是何苦来哉?嘻嘻,惹得张老儿生气,相府大门一关,叫他再也见不着那位相府千金,看他后悔不后悔?”
做梦也没想到,张居正非但没生气,反而老脸微微一红,怔了怔之后,将袍袖一挥,笑道:“1小子无状!老夫嘛自有主张,哈哈,要你来多嘴多舌?”
咦,张居正怎么不生气?不仅是刘守有、严清,就是暗暗替秦林捏把汗的曾省吾、陈价,也觉得匪夷所思,做梦也想不到一向专横的张相爷,被秦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摘之后还能笑嘻嘻的,就连责骂的话也显得轻描淡写、不痛不痒。
张居正讪笑着,吹了吹胡子:哼,秦小子以为老夫赞成诰封徐氏,就是替紫萱做个先例,就是对你这小子让步了?得意忘形,老夫不放紫萱下嫁,就是“强横霸道”还要你来劝老夫“圆转变通”真是、
真是太嚣张啦!老夫偏不叫你得意!
不怪张太师完全会错意呀,谁叫秦林平时老是嬉皮笑脸和这位位极人臣的首辅帝师开玩笑呢?再加上张居正前面诰封徐辛夷的确有那么点儿sī心,这下可好,yīn差阳错之下,秦林难得的正儿八经说次话,也被他完全想歪了。
王国光、张学颜等江陵党诸位大将,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张太师走下丹陛,每个人都多看了秦林几眼,毫不掩饰的表示出善意:十年以来,敢面责首辅帝师的人,不是被贬谪就是被流放、充军,相爷曾说“凡阻碍新政、诋毁本相之人,就算德才有如芝兰,吾亦必除之”偏偏到了秦林这里就完全相反,可见老先生对他实是另眼相看哪。
其实和所有朝臣们一样,秦林自己也丈二金刚mō不着头脑,心说未来老丈人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蔼可亲了?想了想,又放缓了口气:“下官出言冒犯,太师恕罪则个,但实在是出于至诚,还望太师回府之后仔细想想。”这下晓得求我了?想想又乖又聪明的独生女儿,张太师又心软下来:罢罢罢,老夫且饶了你这小子话说求婚这种事情,怎么也该你来求我吧?老夫不拒绝个三五次再答应,当朝太师的面子往哪儿搁?
既然你说至诚,就要有行动嘛,1小子胡扯一通,就想叫老夫开口许婚让紫萱下嫁,有这么容易的事?做梦!
想着想着,张居正走得远了,想象着秦林三番五次来府上求娶紫萱,自己到时候一定要狠狠拒绝他几次,把*泰山的架子端个十足十,太师爷就禁不住微笑起来。
丹陛上的一幕,很快传入了万历的耳中,这位年轻的皇帝差点没泪流满面:忠臣,忠臣哪,秦爱卿赤胆忠心,不计个人得失当面指摘专横擅权、把持朝政的张先生,真乃朕的股肱之臣也!
当夜,灯市口外纱帽胡同,江陵相府的金字匾额已从太傅府换成了太师府,前来道贺的宾客摩肩接踵,真应了那句臣门若市。
太师太傅太保合称三公,上古时天子见三公都要起立致敬,太师又是三公之首“太师,天子所师法也,…,周武王时有称为尚父的姜子牙,周成王时是周公旦,汉献帝时候的董卓明开国初有丞相李善长,先后获封此官,全都位极人臣。
明朝虽不设丞相,但内阁权柄日益加重,到了权谋手段极其高明的张居正,更是有摄政之实如今他加封太师,终于登上了权倾朝野的巅峰。
张敬修、张嗣修、张懋修三罘,弟全都穿官服站在门口迎客继承了父亲的容貌,一个个丰神如玉,举止言语都根据来客的身份恰到好处。
监察御史丘kù又扛了两块金漆楹联来送礼,因为上次的礼物很得张老先生欢心这次门房就破例没有问他要门包。
正厅之中高朋满座,一二品大员济济一堂又有许多来京的藩属贡使在座。
丘橙揭开了礼物上méng着的红绸子,高声念道:“日月并明,万国拜大明天子:丘山为岳,四方颂太岳相公!”这楹联做得好,不仅写出万国来朝、四夷拱手的气象,可谓应时应景,而且左日右月拼起来正是个明字,上丘下山就是个岳字,恰到好处。
“好、好”张居正抚掌而笑吩咐左右将对联挂起来。
丘kù笑得极为开心他把自己的姓也给嵌到了下联开头,今后张居正一看就会想起来,哦,这幅对联是丘某人送的。
有心人四下看看注意到秦林没有出现在道贺的宾客之中,嗨原来秦某人到底还是惹恼了张太师,多半是被拒之门外了嘛,自作自受,何苦呢?
比如刘守有吧,他就是最早注意到秦林没在的宾客之一,顿时高谈阔论、谈笑风生,甚至sī底下问了问交情还不错的张家三公子:“世兄,今天秦某人没来吗?”
“没有,今晚就没见他影儿”张懋修非常肯定的给出了答卒。
刘守有心huā怒放啊,眼角眉梢都鲜活了许多。
张懋修走开了,心头暗道:切,难道我会告诉你,秦林那厮早从后门拐进了府中,正和我妹妹待在一块儿?
张三公子并不担心秦林和妹妹做出点什么,让他提前当了大舅哥,因为除了秦林之外,还有个大大的电灯泡陪着,瀛洲宣慰使司的金樱姬金将军。
huā园之中,涉及每年数十万商税、沿海众多百姓生计以及大明朝与东海南洋诸藩属海上贸易圈的复杂问题,已经在两位美人儿的chún枪舌剑中达成了新的协议,太师府与瀛州宣慰使司双方一致同意进一步加强合作。
与五峰海商的联系,一直以来都张紫萱代表张居正做出的,毕竟金樱姬是女子,张居正自恃身份不愿意直接和她谈,张紫萱就不同了,你来我往杀得天翻地覆,火药味儿比任何时候都浓——原因嘛,在座三人都心知肚明。
平时油腔滑调的秦林秦长官,这会儿比谁都老实,像个乖宝宝似的坐在旁边,不停的往嘴里塞云片糕和瓜子仁。
该装傻时就装傻,不把嘴巴堵住,万一漏出什么来,那就呜呼哀哉啦!
终于充满火药味儿的谈判结束了,秦林长长的出口气:“两位、两位小姐,今夜明月清风,大家谈谈风huā雪月好不好?”“好啊,1小妹就抚琴为秦兄洗耳吧”貌若天仙的张紫萱抿嘴一笑,深邃mí人的眼睛却盯着金樱姬。
金长官媚媚的笑着,丝毫不肯示弱:“紫萱抚琴,樱姬便吹箫,咱们琴箫合奏如何?”
琴声叮咚,张紫萱纤纤玉指抚弄着九霄环佩琴,声音有如高山流水:箫音悠扬,金樱姬将玉箫凑到红chún边,乐声仿佛带着东海浪涛。
月朗星稀,美人如玉,huā香醉人,好一曲琴箫合奏。
一曲终了,张紫萱轻轻抚动琴弦:“金宣慰果然厉害,箫声隐含涛生云灭,隐隐有廓清东海之志!”
金樱姬也难得的谦虚了一把:“承méng谬赞,紫萱小姐的琴声高洁空méng,仿佛“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的诗句,真是难得呢!”
说罢,两位美人儿都把秦林瞅着,看他怎么品评。
这个嘛秦林挠了挠头,瞧着金樱姬微翘的樱桃小嘴儿:“让我说的话,还是比较喜欢吹箫。”
砰!金樱姬的玉箫直接敲到他头上。
张紫萱已经笑得伏在瑶琴上,huā枝乱颤。!。
荆湖卷 619章 武囖装行商
万历九年的大朝觐圆卝满举行,按照秦林吐槽说的,这是一场团结的大卝会、胜利的大卝会,宾主双方在qīn切友好的气氛中交liú了意见,以中卝囯为宗主的东亚朝贡体卝系得到了进一步巩固,爪哇X安南、暹罗等囯使臣表示各藩属都是中卝央天卝朝不可分gē的一部分,并对大小佛郎机西洋殖民者在南洋的侵略行卝径提出了强烈谴卝责……
这次盛会各方都有斩获,大明实现了万邦来朝的zhèng卝治目标,加强了对藩属的影响和羁縻统卝治,各藩属囯卝家和土司则加强了与中卝央天卝朝的联卝系,得到了基于朝贡体卝系的安全保卝障。
要说收获最丰厚,还得数张居正和他的jiāng卝+卝+陵dǎng。
按照最正统的儒卝家观点,八方拱手、四夷宾服便是圣君贤臣在位的明证,皇位上的万历已经是最大了,再怎么也升不成太卝上卝皇,所以圣君只是个虚名,柄囯摄zhèng的张居正则从太傅晋太师,真正位极人臣,这贤臣可就是实打实啦。
北有俺答封贡、南有瀛州招抚,装点出王朝的中兴气象,证明jiāng卝+卝+陵dǎng执卝zhèng有方,为深入推行新zhèng增卝加了础码;与五峰海商达成扩大通商的协议,预期会有大笔税银上卝交囯库,编练新jun、修治河工花起钱来也宽裕了些。
其次就属金樱姬斩获颇丰,从正六品土司长guān,直升从三品宣慰使,世xí罔替、永为海东屏藩,张紫萱还代卝表父卝qīn做出承诺,将在开放杭州、月港的基础上进一步放开海jìn,逐渐增卝加通商口岸,这就对五峰海商更加有利了。
最失落的当然是黄台吉,赔了夫人又折bīng,名声还给搞臭了,不明真卝相的人说他戴了绿帽,大概晓得内卝情的蒙龘古贵卝族,又觉得他连心卝腹手下拔合赤都庇护不了酬
黄台吉也顾不得别的了,塞外卝传来俺答汗病重的消息他正好没脸再dāi下去,就借此早早的向朝卝廷辞行,灰头土脑的准备滚回塞外。
照说黄台吉是最早辞行离开的贡使,朝廷应该有所表示可当朝太师张居正有心给他脸色看,临走时只派了鸿胪寺主簿赵士桢这么个九品小官去送行。
威灵法王闭关不出,照样派了额朝尼玛大喇龘嘛代师送客。
京师北面德胜门,黄台吉一行垂头丧气的准备滚蛋,想想来时多么风光,朝廷如何礼遇,这走的时候又多么冷清,真是凄凄惨惨切切众位蒙龘古贵族心头不是个滋味儿。
额朝尼玛大喇龘嘛生得又黑又胖穿露一只手的红僧袍头裁像只扫把的僧帽,双手将哈达挂在黄台吉脖子上,替他打气鼓劲儿:“措嘉达瓦尔品第曾说,黄台吉是护教韦陀神下凡,有大智慧、大缘法,极为殊胜,一时挫折只不过是命中注定的考验,将来的福报还长着呢!”
这话说的声音比较大黄台吉似乎早有预料,将胸脯挺了挺,目光在众位蒙龘古贵族身上略略扫过。
各部贵族和那颜武士们心中暗惊尊贵的措嘉达瓦尔品第,智慧精深、法方无边,他说黄台吉是韦陀下凡,那还能有假吗?
“装神弄鬼!”赵士桢暗骂了一声,心说老子和秦长官还有事情呢,哪有闲工夫陪你们神神叨叨?黄台吉你就快滚吧,别磨叽啦!
黄台吉颇有不甘的最后看了看京师城垣,虽然有措嘉达瓦尔品第力挺,毕竟这趟京师之行把场面闹得大难看,心中落寞是难免的。
正当此时,南面马蹄声声,似有许多人马前来。
难道是哪个相知前来送行?黄台吉心中一喜,看这阵势来的人可不少,总算面子上过得去了。
可等到下一刻,黄台吉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因为来的是秦林和金樱姬。
“黄台吉留步,本官特来相送!”秦林骑着踏雪乌骓,老远就非常热情的打招呼。
金樱姬也小嘴微翘,脸上笑盈盈的,越发显得妖媚迷人。
秦林不来还好,来了黄台吉反而格外郁闷,他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台吉怎么就走啦,唉,多盘桓两天嘛!”秦林非常惋惜的说着,又像刚刚想起来似的:“对了,哲别兄弟在哪儿,咦,他没和你们一块儿?”
黄台吉的身形一下子顿住了,那天大打出手,虽然把哲别打得头破血流,却不敢真的杀人,就被他跑了,已有好些天不知下落,叫黄台吉心头悬吊吊的。
实在没办法,黄台吉满脸堆笑,拱拱手:“多谢秦将军前来相送,您知道哲别在哪儿吗?小可有四五天没看鬼他了。”
秦林大惊失色:“哎呀奇怪了!前天他找到本官,说台吉的通关文牒掉了,需要补办。着啊,本官和台吉是谁跟谁啊,立马就替他办了文牒,看在台吉面子上,又另外送他一匹快马、五十两纹银……难道他没告诉台吉吗?”
你、你!黄台吉手指着秦林,气得直哆嗦,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就担心哲别抢在自已前头回草原,说出德玛的真正死因,那就平地起风波了,不过哲别没有通关文牒,出不了关,料想还是会落在自己的后面。
哪晓得秦林替哲别办了通关文牒不说,还另外加送快马,这简直是、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嘛!
哲别单人独骑,前天出发,这时候估计都过宣府了,黄台吉就算插上翅膀也追不上啊。
偏偏黄台吉气得暴跳如雷,秦林还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像他还真替对方着相似的。
金樱姬捂着樱桃小口,肚子都快笑痛了,秦林这小冤家,咋就这么坏呢?
“走、咱们走!”黄台吉鼓着眼睛,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掉转马头就出了德胜门,脸色黑得像刚刚吃了屎,还是特别大的一坨!
蒙龘古贵族纷纷打马跟上,这伙塞外豪雄城府深的少、直肠子的多,禁不住窃窃私语:“措嘉达瓦尔品第说黄台吉是护法韦陀,可他咋每次遇到秦将军就没了脾气?”
“这样论起来,除非秦将军是文殊菩萨化身!”
黄台吉像逃似的打马飞跑,不一会儿就跑得没影儿了。
额朝尼玛大喇龘嘛听得贵族们议论,饱含深意的瞧了瞧秦林,当秦林有所察觉时,他迅速移开了目光,口宣一声佛号,径直回了隆福寺。
赵士桢迎上来,面带喜色:“秦长官长我志气、灭他威风,实在叫下官瞧了心中欢喜。”
秦林挥挥手,笑道“别光顾着欢喜,带本官和金将军去看看那洋宝贝,那才叫欢喜呢!”
张居正、金樱姬各有所得,秦林也得偿所愿,土耳其使臣穆拉德不仅长得像灯神,而且还真的实现了秦林的愿望,那就是提供了鲁密铣的全套技术:其中包括一种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型木制机床,以及三名富有经验的奴隶技师。
机床当然不会是穆拉德从土耳其运来的,全都就地取材,按照图纸直接在京师制造。
起初是赵士桢盯着穆拉德和技师,造到一半的时候,秦林留在南京火器作坊的毕憋康和李火旺就已赶到,三人一块儿参详,很快就把技术吃透。
机床试运行两天,一切状况良好,三人把喜讯报给了秦林,这会儿就要去设在城北的铁器作坊视察。
作坊离德胜门也就几里路,一路上秦林和金樱姬说说笑笑并不避忌,赵士桢见了就把舌头一吐:呵,原来瀛洲宣慰使果真和秦将军有一腿,这位将军的路子可铺得够远……
京师北郊的铁匠作坊,为了浇铸大钟、火炮等大件,房屋特别高大宽敞,里头摆了两部一丈多高的木制机床,也不显得拥挤。
秦林和金樱姬来的时候,毕憋康和李火旺指挥着学徒们干得热火朝天,三名学徒站在机床上,用轮盘X皮条带动钻头,呼啦呼啦的钻着枪管,那三名土耳其奴隶技师则站在旁边,不停点头的表示赞赏。
还是赵士桢喊了一声,毕憋康等人才发现秦林来了,正要行礼参见,秦林摆摆手:“忙你们的,不必行礼。”
毕您康、李火旺也晓得秦长官不讲虚礼,仍旧和学徒们试用机床。
赵士桢在旁边解释:“这个机床的技术,其实并不复杂,大部分都是木头做的,只是构思非常巧妙,让钻枪管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至少四倍,所以鲁密国才能装备枪管格外长的鲁密铣。”
万历初年,还不是工业革龘命完成后西洋科技全面胜出的年代,目前各国的科技呈现出各有特色、各有所长的状态,比如日本的偻刀格外锋利、西欧人航海完成了地理大发现、土耳其的火枪制造技术相对领鬼……
反而是中国体现出比较全面均衡的技术优势,嘉靖年间仿造西洋鸟枪,一次就是一万支,毫无困难,仿造的佛郎机甚至比西班牙原产的性能还好。
秦林转了一圈,看看机床的样子,比后世那些全钢铁机床甚至数控机床,当然要差得远了,但比起完全手工操作,又实在便利太多。
“这么说的话,只要有图纸和相关技术资料,其实任何地方都可以利用这种枪管制造技术了?”秦林挠挠头,望着赵士桢。
赵士桢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金樱姬一把握住了秦林的手,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秦林的笑容格外阴险,精兵利器武装起来的海上力量,很快就要叫东西两洋为之沸腾了!
荆湖卷 520章 不多,也就三五百
秦林并不准备照抄原版的鲁密铳,毕竟这玩意儿还是比较落后的火绳枪,打仗时拖根燃烧的火绳,多不方便?过分细长的枪管,准确度不错,威力却显小,不能在远处洞穿重甲。
鲁密铳最优秀的地方还是它的枪管制造技术,效率比手工提高了三到五倍:这时候制造枪管几乎要占全枪工时和花费的七八成,原版鸟枪或者迅雷枪三尺长的枪管,须得一名熟练工匠工作整整一个月才造得出来:有了木制机床,三名工匠合作使用一台机床,两天半就能钻出一根长枪管,而且质量比过去的更好,打得准又不容易炸膛。
至于秦林随身携带的掣电枪,枪管只有一尺长,造起来就更容易,每台机床只需两个时辰就能钻出一根。
毕懋康和赵士帧大概算了算,采用新式技术生产枪管,全枪的价格将下降到过去的四成左右,每支迅雷枪大约七两银子,每支掣电枪则不到三两银子。
也就是说,迅雷枪的阶格大约相当于比较精良的军用步弓,而掣电枪的价格甚至和普通猎弓差不多!这样一来,就为火枪彻底取代弓箭铺平了道路要知道两百年前的朱棣时代,就是“神机锐居前、马队后列”打得北元满地找牙,之所以热兵器没能取代冷兵器,主要是造价太高,朝廷的财政难以承受。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技术的进步将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毕懋康和李火旺完成了工作,一根刚刚钻好的枪管呈给了秦林。
乌油油的铁黑色分外凝练,沉甸甸的手感让人心底踏实,光洁的外表面和精确的内膛,虽然还不能和后世大规模机械化生产的制成品相提并论,却已完全超越了手工制品,体现出金属加工的独持美感。
“文明战胜野蛮的利器”秦林感叹着,将枪管在地上敲了敲,发出富有质感的撞击声。
他立刻下令将木制机床的工艺技术整理出来,抄送兵部尚书曾省吾、工部尚书李幼滋,从此戚继光的蓟镇边军将会以更低的所格、更短的时间武装起来。
强弓劲弩,骑射无敌?哈哈,在火枪火炮面前颤抖吧!
金樱姬嘟着樱桃小嘴儿把秦林掐了一把,附耳低语:“小冤家,奴奴那边……”
咳咳,注意影响啊,秦林脸色微红,幸好赵士桢、毕想康都赶紧扭过头去看机床,假装没看见。
“这个铁匠铺只是暂时用一用。”秦林解释说:“机床、工匠都要南下回到南京,过几天你走的时候,就把他们稍上。”
京师这边的铁工铺,是为了完成与穆拉德的交易而临时置办的,找工部侍郎潘季驯借的匠户营暂时用用,真正生产还是回南京老厂。
造枪,需要好木炭和含硫量低的高品位铁矿,配火龘药,需要硫磺和硝石,子弹的弹头是铁做的、弹壳是桑皮纸,其中铁和硫磺都以南洋出产最多,南方地区森林资源丰富,木炭也比北方更易获取,桑皮纸则以江西出产的价廉物美。
所以将兵工厂设在南京,利用海运和长江水运,能够方便的取得各种原料。
另一方面,在京师大造军火,容易给人留下口实,兵工厂设在南京口有魏国公徐邦瑞照应着,那就放心得多。
金樱姬有大船,让她把机床和技术人员捎回南京,方便得很。到了南京只需把技术人员和一台机床卸下去,另一台机床和三名土耳其奴隶技师,直接随船去台湾基隆,指导五峰海商母港的铁匠们改善工艺。
秦林将自己的安排说出,金宣慰使大人顿时喜笑颜开,眼波流转的撇了撇他,哼,小冤家总算有点儿良心。
说完安排,秦林就笑眯眯的瞧着赵士桢,去南京的话老赵就不能再做鸿胪寺主簿了,对这位书香门第的文官来说,无异于人生中极为重要的抉择。
赵士桢早就想了这个问题,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怔了怔,终于将牙一咬:“罢罢罢,既然秦将军抬爱,下官还犹豫什么?鸿胪寺主簿这九品芝麻官,赵某不做了!”
说完,赵士桢很有脾气的脱下乌纱帽,一把掼在打铁的炉子里,转眼一阵青烟袅袅,烧成了飞灰。
想想也是,就算青黛的父亲李建中以举人身份出仕,都还被三甲进士们瞧不上眼,赵士桢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却科场不利,连个举人都不是,凭书法好弄到的官儿,谁看得起他?
试想惯做老好人的张公鱼都给他脸色看,平时别的正途官员对他是个什么态度,那也就不必再提了,这鸿胪寺主簿的九品小官儿,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跟着秦林,好歹还有点指望呢。
瞧着乌纱帽被烧尽,最后一偻青烟消散在空气中,赵士桢不无唏嘘,这一下子他就和过去几千年的人生彻底告别啦!
“哈哈哈,好、烧得好!这仰人鼻息的九品小官,做起来真个没味道!”秦林突然仰天大笑,惹得赵士桢面红耳赤,突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话锋一转:“既然赵先生烧了文官的乌纱帽,本官少不得再送你一顶,只不过这顶就是没翅膀的了!”
文官戴有翅膀的乌纱帽,无翅乌纱当然是锦衣卫官校戴的。
秦林笑着拍拍手,立刻有亲兵校尉捧着官服、乌纱、腰牌、文牒,一股脑儿交给赵士桢。
虎头牌上字迹新鲜:锦衣卫百户,赵士桢!
鸿胪寺主簿是九品官,锦衣卫百尸则是六品,虽然总体上武官的地位比文官低,但锦衣卫胜在实权很大,百户又比主簿整整高了三品,真正的连升三级。
即便是赵士真多年蹭蹬,闹出个执拗桀骜的性子,这会儿也彻底没了脾气,脚眶子发红,嗫嚅道:“秦将军如此、如此待我,下官、下官…………”
终究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但士为知己者死的意思,是绝对不会错的。
金樱姬则巧笑嫣然,瞧着秦林那哥装模做样的神情,越看越觉得这家伙像曹操,邀买人心是一套一套的——就拿赵士桢的百户符牌来吧,明显秦林早就料到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你呢,毕先生也有好久没有回乡了吧?”秦林又笑眯眯的瞧着毕懋康,当初他可是被徐老头子逼上粱山的呀。
毕懋康也迟疑了一下,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礼:“学生追随秦将军这两年,学到了很多东西,实在受益匪浅,只是当初离家匆忙,又被徐老先生戏弄,家乡污名待除……”
“好啊,这个简单,我北镇抚司一道公文过去,替你脱罪。”秦林稍微顿了顿,又道:“毕先生在南京铁工坊再待一年半载,等明年壬午科乡试还是去应考吧。”
听得秦林肯替自己脱罪,又放自己去应举,毕懋康大喜过望,嘴里连声道谢。
“对了,本官还有封书信寄给应天王府尹,毕先生顺道替我带去吧。”秦林像才想起来一样,顺手从怀里取出封书信递给毕懋康。
看见大红封套上写着的元美兄亲启几个大字,老毕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考举人进士,既要靠实力,灯戳运气,不是本事大就一定能考起的,徐文长多大的才干,结果次次科考名落孙山,赵士桢也不是等闲之辈,照样没戏。
毕懋康有了这封信,那就大不一样,可以说考个举人是十拿九稳了。应天府尹王世贞字元美,乃是当今文坛领袖,乡试的学道、考官不是他的弟子就是他的文友,有王世贞一句话,中个举还不跟玩儿似的?何况有王世贞代为吹嘘,文名便可扶摇直上,将来会试、殿试都有好处呢!
就算十年寒窗,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机缘啊,论起来被徐文长逼上粱山,替秦林扛了两年活儿,毕懋康反而大大的赚了。
“好吧好吧,别那么色迷迷的看着本官好不好?”秦林嬉皮笑脸的开起了玩笑。
毕懋康突然双膝跪下:“秦将军待小的恩重如山,学生但求能收录门墙,永沐长官之恩德,则此生无憾也!”
好个乖觉的毕懋康,十个赵士桢拍马也赶不上啊。
秦林笑着点点头,双手扶起来:“毕世兄,请起,请起!”
世兄一般是平辈相称,但也可用来恩主称呼门生,秦林换了称呼,自是将毕懋康收娄门墙。
又嘱咐一番,全部安排妥当,秦林才和金樱姬离开了铁匠作坊。
金樱姬像不认识似的把秦林瞧了瞧,忽然吃吃的笑起来:“小冤家,费尽周折把赵士桢弄来,到了毕懋康又给他轻轻放走,你这家伙……”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嘛!”秦林捌蝶,赵士桢这种牛脾气,搞搞技术最适合了,当官只会倒霉透顶,倒是毕懋康识时务、为人圆通,混混官场比较有前途。
“你倒是狡猾得很,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
金樱姬斜了他一眼,又道:“对了,枪啊炮的奴奴已经造了不少,四千料的大军舰也新建了三艘,你又给了奴奴鲁密统的枪管技术,呵,咱们到底要编练多少水师呀?”
秦林轻描淡写的道:“大概有个五、六、七、八万水兵,大小战船三五百艘,也就差不多了吧。”
骑在马背上的宣慰使大人闻言差点没闪了水蛇腰“天哪,我的小冤家,你是要咱们五峰海商破产吗?”
荆湖卷 621章 海洋攻略
朝廷制度,各土司可以自行招募士兵,像安南都统使、漠北俺答汗、瀛州宣慰使这种独立xìng极强的土皇帝,更是完全不受控制,俺答汗麾下就号称二十万控弦之土,兵强马壮、称雄塞外。
当然,有多大胃口吃多少饭,备藩属王国各土司组建军队也得量力而行,比如琉球王国这种弹丸之地,全国官民总共只有几万户,要让它建立雄兵十万的常备军,那不是坑爹吗?
平户港时期,五峰海商连老幼fù孺在内也就四万多人,好在这时候的海商集团都是半军事化的,水手、工匠都是作战人员,这样才维持了一万五千准军事化部队、七十多艘武装商船的规模。
完成招抚以后,取得合法地位,又击败了东南沿海权贵走sī集团的代表海鲨会,五峰海商迎来大发展,目前新招募了近万精壮,千料以上大商船的数目也超过了一百艘。
不过秦林胃口很大,并不满足于武装商船,他建议金樱姬在过去准军事化部队的基础上,组建真正的专业海军,按照利于远海作战的西洋船型、吸收先进的中式造船技术,建造四千料远洋战舰,舰上配备重型红夷大炮和数目众多的速射佛郎机。
军舰的造价极其昂贵,不仅船身船板厚度增加,huā费的木料和工时都远高于商船,配备的火炮也不便宜,人员更是远远超出同级的商船,单单炮手都要多两百来号,使得每艘四千料大军舰搭载的官兵达到了五百人之多,人员薪体的huā费极大。
除此之外,训练所用的炮弹、火药,每天都以纹银百两计算……炮一晌黄金万两,可不是吹牛的。
即使是富可敌国的五峰海商,建造三艘大军舰,训练一千五百名作战水兵之后,也有点捉襟见肘了。
猛然听到秦林要组建一支数万兵力的庞大海上力量,金樱姬当即吓了一跳,盯着秦林的眼睛看了半晌,发觉这家伙不像是在开玩笑,终于认真起来:“小冤家,你究竟想干什么?这么多的军舰,到底是对付谁呢……”
说着说着,宣慰使大人的眼睛就变得贼亮贼亮的,抓住缰绳斜过半边身子“难道,你想造反!?”“就算我要造反,你用得着这么〖兴〗奋?”
秦林笑嘻嘻的,轻轻拍了她一巴掌:“放心吧,组建军队是为了对付〖日〗本人和西洋人,也是为了咱们的海上事业,将来五峰船主的航迹,要比郑和走得更远哪!”
听到秦林说出“咱们”两个字,金樱姬芳心一甜,低下头沉思良久,过了小半天才笑道:“〖日〗本人狼子野心、穷兵默武,以前各大名互相争斗,没空来对付咱们,近年织田氏有统一全〖日〗本的势头,到时候只怕是咱们的劲敌呢……”织田氏?秦林笑而不语。
金樱姬说着说着,就皱了皱眉:“不过郎君说防着西洋人,奴家就好生奇怪了,西洋人残暴凶狂尤甚于〖日〗本,但他们人少船少,当年就被我父亲治得服服帖帖,应该不足为患吧?”
五峰船主这么想并不奇怪,就算再过些年头才兴起的郑氏海商集团(郑芝龙、郑成功),照样让西洋人不敢造次。
“非也非也”秦林摇头叹息着:“澳门、吕宋等地的大小佛郎机人,其实只是他们的先锋小队,须知西洋远在数万里之外,一大洲叫做欧罗巴,是当年成吉思汗子孙曾经打到的地方,他们航海绕过慢八撤(非洲东岸的méng巴萨,今属肯尼亚)、锡兰(斯里兰卡)、马六甲这样一路过来,越到东方力量就越弱……”
身为五峰船主,金樱姬也知道不少大洋上的事情,闻言就悚然动容:“着啊!奴家听老水手说海上掌故,弘治年间还常有大食、慢八撤、锡兰等处的商船往来广州泉州,最近几十年却再没有过,代替他们的都是佛郎机船,想必这些地方已经被佛郎机吞并了。”
秦林点点头,他翻看锦衣卫衙门的档案,大明朝曾经在南洋设立日港宣慰使司,并和从非洲东海岸到马六甲海峡以西的四十多个国家建立藩属关系,但自从正德年间马六甲城被葡萄牙人攻陷,大部分藩属国家到〖中〗国的航路被阻断,就被迫中断了朝贡。
现在葡萄牙、西班牙几乎垄断了马六甲以西的海上航线,非洲东岸、印度、锡兰等地的藩属国家,就算目前还没被佛郎机吞并,将来也是西方殖民者的盘中餐。
“怪不得他们如此强横霸道!”金樱姬气咻咻的“几十年前,咱们〖中〗国商人可以随便到马六甲以西去做生意,但现在只是去个吕宋,佛郎机人动不动就给咱脸sè看,还征收重税……原来吕宋、澳门的佛郎机人只是打个前站,后面还有大队呢。船咱会造,炮咱也会铸,迟早要夺回马六甲,哼,锡兰、大食和印度的钱,绝不能让西洋人一家赚走了!”
好嘛,最后这一句,才是五峰船主的本sè啊……恰恰是这样,秦林才放心,前有汪直集团为了打破海禁、实现〖自〗由贸易不惜和明朝正规水师开战,后有郑氏集团与西洋人争夺东方海洋控制权大打出手,海商武装集团的战斗力是扛扛的,为了利益作战,甚至比正规海军还猛!
要和西洋人对抗,甚至夺回马六甲海峡的控制权,甚至把航线伸向更远的地方,没有充足的实力是不行的,五峰海商再富有,也没钱去造那么多的远洋战舰啊。
关于这个问题,秦林早有定计,他只是让金樱姬去把巩阿财、朱顺水、权正银、龟扳武夫这些头目召集起来。
五峰海商十刹海驻地,一所极大的厅堂里,巩阿财等人议论纷纷,提起佛郎机人就是一肚子气。
想当年,汪直汪船主称雄海上的时候,西洋大鼻子都老老实实的,只要一过台湾海峡就主动上贡,不敢稍有差池。
现而今世道变了,二十年过去,大鼻子们越来越嚣张,早就不把五峰海商放在眼里“……妈的,西洋人和吕宋猴子忒不是玩意儿!”朱顺水大嗓门昨咋呼呼的:“相当初,吕宋岛哪儿不是咱们随便去的?偏偏到现在,西洋人横行霸道,吕宋猴子也跟着猖狂,不把咱们天朝人放在眼里,哼哼,要不给他点颜sè瞧瞧,只怕连黄岩岛都要说成是他们的地方呢!”
权正银、龟板武夫齐齐大笑,黄岩岛自古是〖中〗国地方,听说元朝大国师郭守敬搞四海测量,南海区域就是选在那里的,而西洋人到来前,吕宋猴子只会划独木丹,要占黄岩岛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不一会儿,秦林来了,陆续赶到的还有阮松、猜瓦立、摩何罗、梁灿、穆拉德等各国使臣。
金樱姬笑盈盈的招呼着客人们,心中却有些纳罕,上次秦林已经狠狠敲了安南等国的竹扛,难道又要敲?人家也不是你养的,岂能一敲再敲?
宾主落座,寒暄几圈,秦林忽然装模作样的叹口气。
奇怪了,这位小爷从来只占便宜不吃亏,谁让他叹气来着?海商头目和使者们心中都很纳闷。
秦林长叹一声:“天朝藩属一一沦陷,尽数被佛郎机强盗占据,今年虽说是大朝觐,来的国家可比以前少太多啦!”
可不是嘛,明会典上列名的藩属国家共计六十三个,包括高丽、〖日〗本、琉球等国,其中三分之二位于马六甲海峡以西,比如古里(印度卡利卡特)、锡兰、慢八撤、大食、鲁密(土耳其),马六甲航路被切断,像土耳其这种大国,穆拉德还可以历经周折前来朝贡,而绝大多数小国从此就在大明朝的朝贡记录里消失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儿,诸位使者立刻感同身受,摩河罗大着舌头道:“长官说的是啊,西洋人生得凶神恶煞,做的也好像魔鬼一样,他们把古里人抓起来,通通砍掉手和脚,用来吓唬反抗者……毗湿奴大神惩罚他们!”
“安拉在上”穆拉德也愤然作sè:“真主降罚的坏蛋,在果阿杀死了全城的穆斯林,不分男女,超过八千人,他们甚至把老人和孩子关在船舱里,整船一块儿烧掉……惜,第乌海战中埃及和印度穆斯林组成的,拥有三万战士的庞大联合舰队,不幸输给了葡萄牙魔鬼,现在我们土耳其在红海和bō斯湾,是完全无能为力啦!”
猜瓦立也心有余悸:“马六甲本来是我遏罗的地方,佛郎机打败那里的苏丹,抢走了我们的土地,还杀死了至少一万居民,佛祖保估……”
既然从毗湿奴到佛祖都生气了,秦林还能不有所表示吗?他义愤填膺的道:“所以本官把诸位召集起来,就是天朝准备帮助你们,抵抗残暴可怕的西洋人,使你们免于受害!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猜瓦立、阮松、摩河罗等人互相看了看,没有预想中的欢呼雀跃,反而是面lù尴尬之sè,一块儿吭吭哧哧的道:“秦、秦将军,您就别开玩笑了吧……”!。
荆湖卷 622章 两洋霸主
呃~秦林愕然……心说前面还好,大家伙是越说越上道儿,怎么后面就转了风向?难道南洋诸国不害怕穷凶极恶的西方殖民者,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这个时代来势汹汹的欧洲人,可不像几百年后口口声声讲什么人道主义、普世价值,事实上大航海时代的冒险家们全是些刀头tiǎn血的角sè,达迦马在非洲东海岸和印度滥杀无辜,烧死整船的平民,葡萄牙殖民军攻陷马六甲之后大肆屠城,杀死三万马来人……可以说毫无人xìng可言。
就是到了相对强大得多的〖中〗国,西方殖民者尚且死xìng不改,在广东附近海面烧杀掳掠,直到广东海道副使汪勉在屯门、茜草湾两场海战中打得葡萄牙殖民军大败亏输,生俘葡军首领别都卢,殖民者才老实下来,规规矩矩的待在澳门做生意,不敢胡作非为。
而马六甲、吕宋这样的小国就在劫难逃了,分别被葡萄牙、西班牙攻占,原来的苏丹、国王落得个身死国灭,当地人沦为奴隶柬埔寨、琉球等国,势单力薄、兵微将寡,面对咄咄逼人的西方殖民者,岂能不怕?
秦林略一思付,正sè道:“诸位是担心天朝打不过西夷?笑话,咱们〖中〗国是泱泱大国,当年三保太监下西洋,造的船就比西夷的大得多,要论枪炮,咱也有将军筒、佛郎机、红夷大炮、速射鸟枪,数量更胜过他十倍!”
实话实说,现而今的东方海洋上,大明朝虽然不像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时那么所向无敌了,但在马六甲以东,还是能把西方殖民者吃得死死的,几十年前汪勉打败了葡萄牙人,再往后几十年,郑成功也照样揍得荷兰人满地找牙。
“不敢、不敢”猜瓦立、阮松等人双手乱摇,陪笑道:“中华天朝乃是天下共主,我们怎么敢怀疑天朝的实力,只不过、只不过……”
秦林板着脸,也不管别的使者,单单盯住阮松一个人——这个越南佬是使者当中最狡猾的。
防松吃不住劲儿只好举手投降,哀叹道:“咱们不是怀疑天朝的实力是、是担心到时候天朝不出兵。”
何出此言?
早有先到!
马六甲是太平洋到印度洋的咽喉锁匙,扼守东西交通要道,所以葡萄牙殖民者对它势在必得,于正德年间发动了大规模进攻。
马六甲是〖中〗国重耍藩属国正德十五年马六甲苏丹派人向〖中〗国求救,明武宗正德皇帝知道了这件事。
葡萄牙人用武力占领马六甲对〖中〗国为中心的东方朝贡体系构成严重威胁。《明会典》上所载六十三个朝贡国有四十来个位于马六甲以西,葡萄牙人控制这座城市,意味着朝贡体系有动摇、瓦解的危险,大部分马六甲海峡以西的小国将永不来朝了。
正德皇帝本应帮助马六甲苏丹击败葡萄牙人,但当时的明朝已没有了初时的积极进取,马六甲虽然重要,但毕竟只是〖中〗国的外围藩属国,它的丢失并不影响〖中〗国自身的安危,所以忙着在猫房娱乐的正德也没有采取什么措施,更何况葡萄牙人贿略权臣、提督东厂兼领锦衣卫江彬在皇帝面前替他们说了很多好话。
明正德十六年武宗驾崩嘉靖皇帝继位,马六甲苏丹又遣使来求救,这一次他们满怀希望,荒yín无度的正德驾崩新皇帝总该振作一番吧?
可怜的马六甲苏丹,他老人家是做梦也没想到这次又撞到枪口上了。
正德没有亲儿子,嘉靖是以旁支藩王的身份入承大统,刚继位就为了是否追封亲爹为先帝的问题掀起了“大礼议”和满朝文武吵得口水狂喷,哪儿有空来管距京师万里之遥,一个藩属小国的事情?
明朝做出的决定,是以天朝上国、万邦宗主的身份下旨斥责葡萄牙,要求他们立刻退出马六甲,并命令同是藩属国的暹罗派兵前住救援苏丹。
估计马六甲苏丹看到这份诏书,恐怕上吊的心都午了,葡萄牙吞进肚的肥肉,肯为了一纸诏书就吐出来?叫暹罗帮忙就更不靠谱,暹罗是哪根葱啊,能在海上打赢船坚炮利的葡萄牙?
所以接到诏书的马六甲苏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丢了地盘跑路:而暹罗则哭笑不得,到现在为止,也没见他们奉诏出动一兵一卒去讨伐葡萄牙。
时至今日,像缅甸东吁王朝与云南接壤,作为天下共主的大明朝和它绝贡,施以强大的政治压力,暹罗、柬埔寨等国是欢欣鼓舞的:但朝廷说要保护他们,替他们对付西洋人,这就只能今天天气哈哈哈了。
阮松说完这番肺腑之言,几位使者都苦笑起来,大明朝廷的拖沓、
扯皮,大家全都心里有数,真要面临西夷侵略,指望大明发兵来救,呵呵,黄huā菜都凉啦!
朱顺水、权正银等人则互相看了看,心下暗自纳*,难道这次是秦长官有史以来第一次敲竹杠失败?
金樱姬却神sè微动,水bō盈盈的眸子里闪出一抹异sè:呀,1小冤家想的难道是……,
秦林起初的确有些丧气,大明朝到了中晚期,朝政无休止的扯皮、
拖延、攻汗、倾轧,搞得反应速度慢到极点,一件事只要不是对帝国安危迫在眉睫的威胁,都会无限期的拖延下去,使得整个国家就像庞大而笨拙的恐龙——从这个意义上讲,张居正独断专行,并用《考成法》来鞭笞官吏们加强效率,实在是太应该了。
不过很快他就振作精神,嘴角甚至lù出了金樱姬所熟悉的那种坏坏的笑容: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chún舌,现在却顺理成章,不是正中下怀吗?
“诸位、诸位也许想岔了,本官的意思是”秦林慢吞吞的说着,又端起盖碗茶喝了一口,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压低了声音:“既然朝廷诸位大人先生喜欢扯皮,西夷打起来诸位指望不上,那咱们何不想办法保护自己呢?海外藩属,本来就是自建军队嘛!”
说到建军,使者们就嘴里发苦,他们国家国力弱小,哪儿有实力建立一支能和西洋殖民者抗衡的海军?
防松第一个叫道:“秦长官,您不知道啊,下邦国小民穷、兵微将寡……………”“是啊,朝廷让咱们出兵马六甲,可我们哪儿是西夷的对手?”
暹罗使臣猜瓦立没忘记顺道替自个儿开脱一番。
秦林哈哈大笑,双手往下压了压:“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十双筷子牢牢抱成团,一人难渡汪洋海,众人齐心开大船嘛!要对付西夷,保得南洋bō涛平静,我看还着落在金宣慰使,和她手底下这一众弟兄身上。”着啊,原来绕了个圈子,回到了这里!金樱姬朝秦林抛了个媚眼儿,低声耳语:“1小冤家,就你会折腾奴奴。”
我折腾你还少吗?秦林一脸的坏笑,惹得自知失言的宣慰使把他掐了一把,瓜子脸泛起红晕。
权正银把秦林瞧着,眼神里充满了敬畏,这个聪明的朝鲜人已经知道了秦林的计划…有多巧妙:而龟板武夫、朱顺水这几位,就还没搞清楚形势,心中暗暗猜测:秦长官的意思,明着抵抗西夷,实际上是叫咱们瀛州宣慰使司来当东海南洋的霸主啊,这些小国能同意?信得过咱们吗?
“秦长官妙计,妙计啊!”琉球使臣粱灿眼泪huāhuā的,要不是秦林眼明手快扶住,他就跪下去了:“有秦长官和金宣慰使主持公道,咱们叩谢还来不及,真正铭感五内,敝国从国主到百姓,一定喜不自胜!”咋琉球人这么jī动?原来琉球正好位于中日南洋贸易的中心地带,〖日〗本、朝鲜去吕宋、南洋的航线都要经过他这里,通过贸易赚得盆满钵满,偏偏国小兵少,军力弱得可怜。
这种富得流油地方,打他主意的还能少了?不但西洋人虎视眈眈,就是〖日〗本萨摩藩岛津家也磨刀霍霍,原本就在十多年后,琉球真的被萨摩藩吞并,从〖中〗国藩属变成了〖日〗本的冲绳县。
所以粱灿首先出来支持,倒不是为着秦林在海鲨会海上杀人事件中破案缉凶,还了他一个公道,而是琉球王国确实提心吊胆,既害怕西夷、又害怕〖日〗本。
五峰海商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和穷凶极恶的倭寇、毫无人xìng的西夷比起来,就简直纯洁得像天使了。
“太好了!”阮松、摩河罗、猜瓦立也一起拍手大笑:“秦将军、
金船主,咱们还有什么信不过的?敝国上下,不胜之喜!”何以不信朝廷信海商?利益攸关!
朝廷总以〖中〗央天朝自居,将西夷侵略视为偏处海外的藩属之争,往往漠视,就算难得的给予重视,也因为无休止的再争和扯皮使行动拖延下来。
但海商集团就不同了,要和西洋殖民者争夺贸易市场和航线啊!
娄一代五峰海商汪直就曾为了独霸东海,和西夷、真倭大打出手,逼得葡萄牙、西班牙殖民者和〖日〗本沿海大名向他低头,现在金樱姬准备干同样的事情,各国当然深信不疑。
也就是说,受到西夷入侵的南洋小国,向朝廷求救是极难得到救援,向金樱姬求救,为了切身利益,她是一定会竭尽全力出兵,和西夷开战的!
这一点,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明白!
大局已定,秦林笑嘻嘻的搓着手指头:“诸位,共同协防是好事情,不论西夷还是东倭,金宣慰使都可以替你们打,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总不能白干嘛……”
好啊,这竹杠跟着就敲下来啦!
搓磨、谈判、你来我往,未来东西两洋霸主的雏形,就渐渐显lù出来。!。
荆湖卷 623章 真.王霸之气
想各个小国从国库拿真金白银出来,那是难如登天的,所以最终这成的协议有三条:金樱姬以大明瀛州宣慰使的名义,率领舰队保护各国免遭西夷和东倭的侵袭,并调停各国之间的冲突:琉球、柬埔寨、安南、暹罗对五峰海商实行全面开放,给予最优惠税率,允许五峰海商在任意港口设立商栈,由当地官吏提供必要的方便,同时各国相互之间的贸易也执行优惠税率:抵制〖日〗本和大小佛郎机的海商前来贸易,对香料、珍珠、铜、硝石等重要货物实行专卖制度,只能由〖中〗国商人和四国自己的商人经营,禁止直接出售给〖日〗本和西洋商人。
关于税率还有个小插曲,本来秦林帮助中奄半岛三国对付缅甸东吁王朝,税率就打了对折,这次准备谈到四分之一就行,但琉球使臣粱灿主动要求降到十分之一,当时就让另外三国的使臣脸都黑了。
暹罗、安南这些国家,毕竟还是有些自保之力的,不像琉球,富得流油偏偏国小军弱,亡国只在旦夕之间。
秦林哈哈一笑,其实这次谈判的税率问题还在其次,关键是瀛州宣慰使的海洋霸主地位要确认下来,要像当年汪直那样“号令三十六岛、莫敢不从”然后次之就是五峰海商的贸易独占权虽然所有〖中〗国海商和四国自己的商人都能享受优惠待遇,但大部分是无法和五峰海商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竞争的。
最终税率还是按过去的四分之一执行了,由于过去都是逢十税一,也就是税率降到了四十分之一,或者说百分之二点五,对于动辄有几倍利润的海贸来说,简直和不收税差不多。
但粱灿拍着xiōng脯说:“秦捋军、金宣慰使的深情厚谊,敝国无以为报,无论如何打着五峰旗号的船到我琉球,敝国征税绝对只肯逢百抽一,就是这样,回去之后国主也要怪下官不懂礼貌,对两位贵人太不客气了哩!”
那是当然啊,琉球通过海贸赚得盘满钵满,偏偏国小人少,军力弱得谁都想去咬它两口。西洋人、东洋人纷至沓来,就没一个客气的,琉球国上下都觉得如果大明不肯直接出兵保护的话,恐怕亡国只在十来年间了。
这时候瀛州宣慰使愿意提供安全保障,那真是雪中送炭,琉球君臣立马当作救命稻草。莫说叫他们给予优惠税率、全面开放商贸,就是把国库分一半,多半也是心甘情愿的。
秦林笑眯眯的,恭敬不如从命,非常勉为其难的接受了粱灿的好意。
朱顺水、龟板武夫这些人都快晕了,秦长官真是妖孽啊,事实上的东方海洋霸主地位、贸易专营权,咱们动刀动枪打生打死都难弄到手,他在谈判桌上就捞到了,别人还千恩万谢。唯恐他不答应哪有表面上这么轻松?秦林和徐文长彻夜翻阅锦衣卫密档,结合记忆中后世历史的走势,东西方格局变化,最终才制定出这个因势利导的计划。
土耳其暂时没有加入这个联盟,因为马六甲在葡萄牙手里,印度洋是西班牙、葡萄牙人的天下,土耳其和〖中〗国没有实质xìng的联系。仅仅维持名义上的朝贡关系,就算它参加进来,金樱姬的船队目前也去不了红海和bō斯湾。
同时,穆拉德只是个喜欢冒险的商人,通过贿略苏丹的阉人宠臣得到了贡使身份,并不像其他几位贡使是各自国王怕全权代表,也就不敢擅自做主。
“可惜呀,自从伟大的巴巴罗萨,海雷丁在三十年前过世,我们土耳其,不,整个伊斯兰世界就没有能在海上对抗基督徒的英雄了”穆拉德神情落寞,捋着huā白的大胡子叹息一阵,终于笑起来:“当然,
我们土耳其很高兴能看到金船主的舰队在印度洋击败基督徒,当您的舰队击败基督徒、抵达bō斯湾的时候,苏丹、维齐尔和帕夏们都会向您致敬!”(维齐尔:首相:帕夏:元帅)
小鸟依人般依偎在秦林身边的金樱姬,闻言坐直了身子,目光坚定而充满信念,朗声道:“将来,会有那么一天的。”
朱顺水、巩阿财、龟板武夫等人想到五峰船旗沉寂二十年,从今往后又将飘扬于东海南洋,人人心中jī动难平,齐齐拜伏于地:“踏bō蹈浪、翻江覆海,五峰船主威震东海南洋!”
我靠!秦林往后闪了一闪,瞅瞅浅笑盈盈、神态端严宛如天妃娘娘的金船主,心说原来她的王霸之气比我厉害多啦~~
尘埃落定,各国使臣陆续归国,也就到了秦林和金樱姬离别的日子,这天青黛、徐辛夷和秦林一块儿到东便门外水码头相送,却见一乘香藤小轿、四名青衣白帽的仆人,张紫萱早已等在码头。
陆远志、牛大力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立刻挤眉弄眼的互相使眼sè:有好戏看了,哈哈,这下有咱们秦长官的好戏看了!
“紫萱姐姐,你也来了呀!”青黛甜甜的笑着先迎了上去,徐辛夷急得直跺脚,想拉住她都没得来及。
“是啊”张紫萱微笑着点点头,看也不看一边坏笑的秦林,只是神sè肃然冲金樱姬道:“遵家父之命,特来送金宣慰使南行,祝瀛洲豪杰扬威异域、踏平南洋万里bō涛,也希望将来金将军纵横四海时,还记得自己是大明的瀛州宣慰使。”
果不其然,和诸海国使臣达成的协议,终究瞒不过太师张先生。
不过秦林也没打算瞒着人,连忙拍着xiōng脯道:“有我做中保,请太师放一百二十个心,小妹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愚兄么?”
张紫萱面罩寒霜,一点儿也不理会他,深邃的眸子只盯着金樱姬。
“嘻嘻嘻,太师忒也多心”金樱姬吃吃jiāo笑着,满面晕红,媚眼儿朝秦林一飘:“我这瀛州宣慰使世袭罔替,奴家是个女人,要世袭总得有孩儿嘻嘻,你们还不放心呀,真讨厌,难道非得让奴家明说出来?”
靠,这还不算明说啊?就算傻子都晓得了,金宣慰使要世袭罔替,也得怀了秦林的孩子……,………
咳咳咳,被无数道目光扫射的秦长官,只好赶紧装傻充愣了。
陆胖子和牛大力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长叹一声,秦长官这种人身赢家,咱们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青黛姐姐,徐姐姐”金樱姬最后坏坏的笑着,目光落到张紫萱身上:“还有紫萱姐姐,你们多保重啊,小妹这就先去啦!”
青黛眨巴眨巴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心中纳罕:奇怪呀,她为什么又叫我姐姐呢?还有紫萱姐姐,应该比金姐姐年纪小一点吧。
张紫萱绝美无伦的脸蛋儿,一下子变得通红,她当然知道金樱姬是什么意思。
秦林在旁边笑得那叫个欢畅啊,贼眉鼠眼的样儿特别讨打,徐辛夷恨得牙痒痒,捏着拳头就想扁他。
哪晓得金樱姬道别上船,走在栈桥上突然哇的一声干呕,接着自言自语道:“奇怪,好想吃点酸的东西呢,记得还有梅子mì线”
啊,难道她有了?这么快?徐辛夷脸蛋刷的一下绿了,张紫萱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唯独青黛还憨憨的笑着。
秦林也喉咙口咯的一声,睁圆了眼睛,伸手抓了抓头皮:算日子,应该不大会吧?
金樱姬脚步匆匆的走进船舱,捂着小腹强忍,终于舱中传出了五峰船主的咯咯坏笑,樱桃小嘴翘起来,媚媚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像只刚刚偷了腥的小狐狸。
就知道你会捉弄人!秦林隐约听到舱中笑声,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渐渐远去的帆影,这厮假模假样的惆怅一番。
“怎么着,还舍不得呢?”徐辛夷醋兮兮的,暗下决心今后可不能总给秦林“咬”了,还是那样才行啊,万一真被金小妖抢在前头,多没面子?
秦林提气收腹,虎目隐含泪huā,用极富磁xìng的声音煽情:“我注定不会成为她的羁绊,因为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切!三位美人儿同时出手,直接把他揍趴下,就连张紫萱都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没别的,这家伙实在太能装了。
三位小姐都上轿走了,最后还是陆远志、牛大力两个把长官搀扶起来。
“关键时刻,还是兄弟靠得住啊!”秦林慨然长叹:“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热泪,因为我对你们爱得深沉……”
得,陆远志和牛大力互相瞅瞅,看来金长官走之后,咱们家长官的确有些不正常了。
扑通一声,两人直接撤手,胖子挥挥手:“秦哥,您自个儿深沉吧,咱兄弟还是觉得便宜坊的烤鸭子更合胃。!”
“烤鸭?其实我觉得得意楼的水陆八珍浓香四溢,肥甜可口,尤甚于烤鸭。”
对啊,胖子一拍巴掌,这话说到咱心里去了,咦,不是老牛,是谁说的?秦长官!
回头一看,秦林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眼睛贼亮贼亮的,一声唿哨:“锦衣官校全体都有,目标得意楼,前进!”
众官校欢欣鼓舞,高唱凯歌杀奔得意楼,一路军歌嘹亮:“锦衣亲军,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来把你敬仰,锦衣亲军,有多少神奇故事到处把你传扬,精湛的武艺,举世无双”!。
荆湖卷 624章 白莲教的误会
“唉……就错过了一步,我好想见见金富慰呢,她一个弱女子,
统领数万舟师纵横海上,真是女中豪杰呀!”
朱尧yīng纤细白皙的双手撑在茶几上,轻轻托着略显瘦削的瓜子脸,灵动的眼睛闪着崇拜的小星星。
被高高的宫墙囚禁,长公主对金樱姬那种〖自〗由自在的海上生活,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当然也只能是憧憬而已,可怜的朱尧媒连京师城垣都没有跨出过,靠着秦林和徐辛夷的帮助,加上冯保和刘守有也睁只眼闭只眼,能每隔个把月出宫溜溜,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长公主殿下待在宫里的每一天,都会扳着细nèn的手指头计算出宫的日子呢!
不过此时此刻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阿沙头顶戴着珠huā,小脸儿被蔷薇硝擦得白里透红,nèn生生的叫人恨不得咬上一口,穿一领时新式样的宫装,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儿,屁股像长了钉子似的在椅子上磨来磨去。
听得朱尧yīng大赞金樱姬,阿沙就小嘴一扁:哼,金妖女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师傅才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呢咦,说起来有些奇怪啊,为什么上次秘密会面时提到金妖女,师傅表情变得怪怪的呢?
徐辛夷拿着梳子,趁着阿沙出神,又把她头发挽起来,别出心裁的打扮,惹得阿沙愁眉苦脸,活像受刑似的。
“我靠,这不福娃吗?”秦林走进来,看见阿沙就唬了一跳“不对,侧面看起来更像海宝。
看见秦林朱尧赎就粉面微红,细声细气的问道:“秦姐夫,什么是福娃、海宝啊?”
“那个嘛,是国之祥瑞哦”秦林一本正经的回答顺便伸手在阿沙头顶拍了两下,跟拍皮球似的,惹得阿沙朝他直吐舌头。
朱尧yīng不明不白的,却又不好继续问下去,转而扯了扯徐辛夷的衣服下摆:“徐表姐,能不能、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喂、喂”秦林忍不住揪了揪朱尧yīng的脸蛋“你好歹是大明朝的长公主还找我老婆借钱,有没有搞错?”
朱尧yīng清丽的瓜子脸刷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子,目光像小鹿一样躲躲闪闪的,不敢看秦林。
徐辛夷一把推开秦林连珠炮似的说:“公主怎么啦,你以为公主很有钱?年傣二千石那都是写在纸上的,百把两月例银子还是捏在教养嬷嬷手里,她手里连一个铜子1揶没有!”
这么可怜?莫说秦林,就连阿沙都生起了同情心,1小女孩tiǎn了tiǎn嘴chún:师傅虽然爱管我,可至少每月还有百十文钱给我买糖吃,要是连这点钱都没有,大街上看见卖糖葫芦、绿豆糕的天哪,杀了我吧。
比一比,阿沙顿觉大明朝的长公主殿下过得实在太可怜了。
朱尧yīng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其实、其实以前也能要到一点儿,就是现在新来个容嬷嬷,又凶又恶,把我的月例银子管得死死的……………”
“什么管啊只怕是她sī吞了吧?”徐辛夷气愤愤的,看样子很想替表妹打抱不平把目光投向了秦林,意思是一块儿去找那容嬷嬷的麻烦。
哪晓得秦林笑容僵在了脸上,表情古怪之极,哭笑不得的道:“容、容嬷嬷?难道是传说中大明湖畔的容嬷嬷?”
“呀,秦姐夫真是神机妙算!”朱尧yīng抬起头来,崇拜的瞧着秦林:“容嬷嬷原本是我皇嫂的人,不知怎的冯大伴派她到我身边,她老家的确是在济南,不过是不是大明湖畔,我就不知道啦。”
咳咳,秦林被茶水呛到了,摇摇手:“我、我们暂时不谈容嬷嬷,还是说说你干嘛要借钱吧,宫里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珍奇宝贝,样样都不缺呀。”
“我想去请一座吉祥天母的神像,回宫供奉起来”朱尧嫫满怀希冀的道:“我自小体弱多病,又胆小,听说供奉这位菩萨,能保估身体健康,赐给智慧和勇气。”
吉祥天母?秦林皱了皱眉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乌斯藏密宗供奉的计祗吧。
徐辛夷不乐意了,买座神像能huā多少钱?不提人家是长公主,就按我表妹吧,就是送给她也应该呀!秦林这家伙,真是小气吧啦的。
还没等她大包大揽答应下来,秦林神sè一肃,虎着脸问道:“怎么突然要买吉祥天母?是不是乌斯藏扎论金顶寺那伙秃驴和你说了什么?”
朱尧yīng吓得往后退了半步,瓜子脸煞白,小鼻子一皱、小嘴儿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干嘛干嘛呀,吓唬谁呢?“徐辛夷双手叉腰,拦在朱尧嫫身前,把秦林挤了两下。
秦林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了,丫的变脸比川剧演员还快,立马嘴角眉梢*刷刷往上弯起来,和颜悦sè的道!”长…公…主…不…要…害…口怕~,姐~夫~问~问~而~已~”
徐辛夷听得浑身恶寒,朱尧赎倒是被他逗得破涕为笑。
阿沙以手加额,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心说青黛姐姐讲的故事里,那狼外婆欺骗小红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朱尧yīng不害怕了,也就慢慢和秦林解释,她说话细声细气,条理却很清晰,说得一清二楚。
这些天里秦林忙着办金樱姬的事情,考虑到黄台吉率众méng古贵族铩羽而归,措嘉达瓦尔品第威灵法王失了最大的一伙狂信徒,已经掀不起什么大浪,也就暂时没去理会他。
哪晓得最近一段时间,威灵法王往宫里跑榻艮勤,说是前些天闭关念经,已为大明念经祈福永保江山固若金汤,现在要为太后、皇帝、
诸位公主后妃念经,消弭前世罪业,保估今生平安,祈祷转世福报。
这才是瞎猫撞上死老鼠,凑巧了!李太后正好是位非常虔诚的佛教徒,没事儿还要念经烧香拜佛斋僧起造寺庙,来了这么位西天佛子、高僧大德,当然要立即传召请见。
这位法王十分了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了长虹化桥、七彩佛光、青莲业火等等诸般法力,果然极为殊胜,当即唬得李太后一愣一愣的,忙不迭的将他推戴供奉起来。
难道经过白莲北宗孙怀仁潜伏入宫一案,宫中诸位大佬还不吃一堑长一智吗?
恰恰相反,李太后说她拜的真佛,白莲教供的外道,所以多亏佛法保估,才将邪魔外道一举dàng平,保得大明朝平安无事呢!
受母亲的影响,万历皇帝朱翊钧同样比较推崇佛教,多次使用内帑在京郊修葺佛寺,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整个皇宫的大概氛围也就不消说了。
朱尧yīng身处其间,也不会例外,所以满心想请一尊吉祥天母的神像回去供奉。
秦林听完就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敲着茶几“那什么措嘉达瓦尔品第,威灵法王的家伙,别是个江湖骗子吧?我认得一个家伙”想想又笑着摇摇头,牛鼻子和喇嘛僧,实在差得太远。
朱尧yīng却一反常态的反驳道:“才不是呢!法王佛法精微,实在是厉害,秦姐夫可不要乱说话,佛爷有亿万法身,知过去未来,咱们说的话他都能听了去啊。”
说罢,长公主水汪汪的眼睛瞅着秦林,非常替他担心,如果秦林再说出什么不敬的话,简直要伸手去捂他嘴巴啦。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徐辛夷也要信不信的。
秦林笑笑,mō了mō长公主头顶:“哈哈,姐夫不胡说了。对了,太后和陛下准备怎么对待这位乌斯藏法王?”朱尧yīng眨眨眼睛,老老实实的道:“法王替大明祈祷,说我大明龙气有虚弱之象,他念经祈祷,求得西天佛力,延我皇祛九百九十九年,所以母后准备叫皇兄大大的册封他,称为护国大贤圣师,还有整个扎论金顶寺一系都要加封呢。”
秦林撇撇嘴,心中对这些鬼话是一点儿也不相信,随口敷衍两句,叫徐辛夷陪着朱尧yīng,自己走出去找徐文长商量。
秦长官前脚刚刚迈出去,阿沙的眼睛就变得贼亮贼亮的——师傅三年前夜观天象,见天道已改、天命将移,恐有神州易鼎之事,多半大明朝是要不行了:可这威灵法王一番祈祷,要是真的请下了什么西天佛力,叫大明朝皇祛延续九百九十九年,咱白莲教还怎么造反哪?
不行不行,这事儿得尽快告诉师傅……
阿沙找了个借口溜走,徐辛夷和朱尧嫫记挂着秦林说的话,也就没注意她,1小滑头像泥鳅似的溜了出去,居然没在半路上买甜食,直奔秘密联络点。
这次她的运气不错,白莲教主和教中众位高手都等在这里,看样子正在议事。
听阿沙说完原委,白莲教主大惊失sè:“怪不得,前夜本教主夜观天象,见帝星黯淡如昔,却隐隐有光华散逸,又有yīn星突然出现,与帝星遥相呼应,呈现福祛绵延之象,本该断绝的皇祛便有延续之机,原来是这妖僧弄鬼!”艾苦禅拱手道:“恕属下无礼,yīn星不是该应在女子身上吗?”
“妖者,yīn也,妖僧属yīn”白莲教主十分肯定的说着,白皙修长的手掌往桌子上拍了拍,顿时huā梨木桌面陷下去寸许深的掌印:“看来那妖僧夺圣物混沌之球,也是有意要与本教作对、延伪朝皇祛,哼哼,本教主绝不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