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湖卷 580章 混沌之球
明朝文贵武贱,那也是相对来说的,比如锦衣卫权力很大,刘守有从世受国恩的文臣子弟,转为武职锦衣都督,那叫个威风凛凛呀。
赵士桢八品鸿胪寺主簿,又不是进士出身,升迁遥遥无期,秦林既在各方面叫他心悦诚服,又许他个副千户的前程,这下做梦都要笑醒。
赵士桢还要和秦林谈火枪的事情,周、陈两位主事一直在旁边陪着笑脸,心头已非常不耐了——我俩是陪着秦将军过来的,谁要听你这个杂流小官废话连篇?
秦林笑着摆摆手:“赵先生,咱们来日方长,有话大可以慢慢说,不急于一时。”
“哎呀,耽误长官公务了”赵士桢一拍脑门,这下子有了奔头,浑身都是干劲儿,便不像起初在鸿胪寺被神憎鬼厌时那么桀骜偏jī,笑眯眯的和秦林道别,又向两位主事道了失陪,这才自行离开。
秦林搞定了穆拉德,得了鲁密锐的套叠枪管制造方法,又新收了赵士桢这么个醉心枪械的手下,想必将来他和南京的毕懋康合作,一定能让火器制造水平更上一层楼吧。
心情格外的好,想事情也快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秦林掏出装乌尔温也力的金盒子,递给周主事:“您二位拿着这玩意儿去找黄台吉,就说这是穆拉德sī下送的礼物,打开给他看里头的东西,要一万两银子卖给他,要是他买,装作无意问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要是他不买,你们就一路往下跌价,看他怎么说。”
周主事和陈克志互相看看,大概猜到几分,听说在隆福寺和慈寿寺,秦将军先后两次跟黄台吉这伙méng古人闹了冲突明显是卯上了,这不,铁定借这金盒子又来找茬。
两位稍一迟疑,虽然méng古鼻士又凶悍又蛮横,到底还是执掌北镇抚司的秦将军更厉害,心头掂量掂量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黄台吉最近比较烦。
出了慈寿寺塞严坠亡的事情在明朝官员面前丢脸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不少méng古贵族已被秦林饱含深意的话弄得疑神疑鬼,甚至于或多或少的看破了黄台吉的居心。
幸好,自打俺答汗病重,主战派就渐渐占据了上风这些méng古贵族里头,大部分是本来就想和明朝开战率军到中原劫掠的,就算看出黄台吉的用意,也不会太过动摇他们的好战之心。
“主人放心”拔合赤捏着拳头重重的往下一捶:“只要措嘉达瓦尔品第抵达京师,请他老人家以佛法护持,各部贵族就会重新变得坚定。”
黄台吉深以为然,méng古贵族都很mí信,措嘉达瓦尔品第是莲huā生再世、八思巴复生,不仅让乌斯藏数十位大德高僧顶礼膜拜,连父亲俺答汗都被他折服有他发一句话比别人说十句、百句都管用。
正在这主子和奴才两个商议yīn谋的时候,门外响起两声咳嗽,周主事的声音传进来:“黄台吉王子在吗?下官有事求见。”
会同馆招待各国各地藩属使者,和这些贡使是天天打交道的黄台吉也不疑有他,吩咐拔合赤把门打开。
周主事手掌托着只金灿灿的盒子陈主事也陪在旁边,两位一起走进来。
“这是外国贡使送给咱俩的东西,听说是故元宫中之物,不知王子您认不认得?”周主事问道。
“如果王子用得着,我俩就忍痛割爱”陈克志笑着搓搓手。
周主事掀开金盒的盖子,里头是个乌溜溜的圆球。
孰料黄台吉脸上没有任何惊喜的表情,反而一脸的míhuò不解:“故元宫中之物?本王子不认识啊!奇怪,装这东西的金盒,不像咱们大草原上的风格嘛,两位主事莫不是被人哄了?”
méng古装饰喜欢用牛、羊、马、飞鹰之类的图案,这个盒子上却是猫,在méng古工艺品里头极少见到。
拔合赤也好奇的mō了mō黑sè圆球,觉得并无什么特别,自言自语道:“看起来倒像是件法器,说不定措嘉达瓦尔品第用得着。”
黄台吉眼睛一亮,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像件什么法器,如果买下来送给威灵法王,想必能得他老人家的欢心。
“这个东西,两位要多少钱?”黄台吉问道。
周主事和陈主事互相看看,尽管觉得太匪夷所思,为着秦林的吩咐,硬着头皮道:“纹银一万两。”
正拿着金盒端详的拔合赤手一抖,差点没捧住,手忙脚乱的将金盒放在桌子上,后背已是冷汗津津。
黄台吉更是怒道:“两位主事敢是来消遣本王子的?这东西连盒子在内,就算全是赤金也不到二百两,换两千银子已是顶天,你们开口就是一万,本王子不敢领教,请回!”
周主事没奈何,试探道:“八千银子,如何?”
黄台吉脑袋直甩。
“六千?”陈主事又问道。
黄台吉气得脸sè通红,直接指了指门口。
周主事拿起金盒就往门口走,玩了手yù擒故纵。
可惜这次毫无效果,黄台吉嘴里冷笑连连,根本不甩他。
周主事无可奈何,只好停下脚步,把盒子往黄台吉怀里一塞:“罢罢罢,就两千纹银,卖给你吧!”
黄台吉却又迟疑起来,径仔细细将盒子检视一遍,最后终于拿银票把这怪东西买了下来。
“为什么我总有种上了当的感觉?”两位主事走后,黄台吉看着盒子里装的黑sè石球,暗自纳罕。
周、陈两位主事走出去,秦林就笑盈盈的等在不远处,周主事正要解说刚才的事情,他就摆摆手:“不必,我已经知道了。”
合着刚才这家伙在外面偷窥呢。
周主事将两千银票递过去:“幸不辱命,将军的宝货,足足换了两千银子。”
秦林微微一笑,接过那叠银票,然后抽了两张一百两的,分别递给两位主事:“替两位代酒。”
“这怎么使得?”两位主事大人心头直痒痒却一起把手往前推,假客气。
开玩笑,北镇抚司掌印官的银子,就这么拿着,不怕烫手吗?
秦林开个玩笑:“劳烦两位主事替我做了回牙人,这个面子真不小,要再不收代酒钱,恐怕坏了京师牙行的规矩。
见秦林执意要给周主事和陈克志也就接在手上,心中暗道侥幸之余,仍不免有几分忐忑一要知道北镇抚司掌印官的银子,叫你拿你也不敢不拿呀!
“叫乌斯藏的人认认,也好他们和印度那边隔得近,说不定是那边的东西呢?”秦林这么想着。
有北镇抚司精锐盯着,还怕乌尔温也力长翅膀飞走?不管是黄台吉,还是那什么措嘉达瓦尔品第,都只能过过手罢了,最终还得姓秦呀,桀桀桀桀……
秦林去会同馆的同时,阿沙也看到天空中飞起了莲台形状的风筝。
啊,是师傅召见吗?
阿沙的小嘴一下子瘪了起来,饶是她机灵古怪这时候也觉得心头发慌。
毫无疑问师傅是想杀死秦大叔的,阿沙知道她那一掌的分量,但最后师傅留了手,必然是为了自己的缘故。
秦大叔是圣教的强仇大敌在薪州、在江南、在京师,屡次破坏圣教推翻伪朝的大业整个白莲教上下,从教主师傅直到普通教众,全都想杀了他……
“唉,秦大叔你咋就这么招人恨呢?”阿沙郁闷的吧嗒吧嗒嘴巴,情知这一次恐怕讨不了好。
但是,必须去呀,要是不去的话,怎么对得起师傅?阿沙心目中的白莲教主,既像姐姐,又像母亲,她是宁愿死也不会背叛师傅的。
可另一方面,如果去的话,又怎么解释替秦大叔挡那一掌?
“就说我吃错药了,脑子发昏?”阿沙郁闷的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或者,就算是还秦大叔请吃mì伐的恩情,然后两不亏欠?”阿沙苦着脸,觉得这个理由更牵强了。
“也许带点师傅喜欢吃的酸酸的乌梅,她会饶了我这次吧?”阿沙走进去,准备找那种黑黑的圆圆的东西。
咦,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黑黑的、圆圆的忽然想到刚才秦林拿出来的“乌尔温也力”阿沙眼睛一亮:有子!
这个机灵鬼偷偷mōmō的溜出去,东走走西穿穿,看似漫无目的乱走,最终走到了上次和应劫右使艾苦禅会面的地方。
白莲教主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袭洁白的长裙纤尘不染,如瀑的青丝垂在脑后,只见她剪水双眸深不可测,柳叶眉锋芒毕lù,鹅蛋脸肌肤如同凝脂般白皙莹润,隐隐神光湛然,越发显得圣洁无暇。
自唐赛儿以来,历代白莲教主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本代教主更是出尘绝世,将九品白莲朝日神功练到了第八品莲台,仅次于当年的唐赛儿,威名震动四海,却极少有人知道银面具背后隐藏着的,竟是这样一位青丝红颜。
她一双手骨髅匀称,手指修长美丽,静静的放在大tuǐ上,然而谁又知道就是这双手,施展九霄神雷掌法时有神鬼莫测之威?
应劫右使艾苦禅、青阳堂主紫寒烟、白阳堂主萧云天、红阳堂主练辟尘,四位高手shì立左右,众位长老、舵主、香主又在更次一等的位置,全都神sè肃穆。
阿沙却对这种刻意营造的气氛熟视无睹,拿着两串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走进来,还不等白莲教主开口,先嘻嘻笑道:“教主师傅,好久没看到您了,阿沙好想您呢!喏,这是酸酸的糖葫芦,记得你喜欢吃酸的东西,阿沙特意给你买的。”
白莲教主一怔,继而心头苦笑。
她聪明睿智、武功高强,所以才能做统帅白莲教这天下第一魔教的神功盛德光明至大圣教主,平时行事不可谓不杀伐果断,不心狠手辣,当日在石佛口连毙五名大内高手,尚且谈笑自若,便可见一斑。
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阿沙是她收养的孤儿,两人明虽师徒,情若母女、姐妹,当阿沙笑嘻嘻的举起糖葫芦的时候,便触动了她内心的柔软处。
堂堂白莲教主,本来准备良久的斥责就顿在了嘴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教主真是太溺爱阿沙了呀!”白莲教众位高手尽皆皱眉,觉得教主平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何等雷厉风行,偏偏在阿沙这里变得婆婆妈妈,真是叫人无可奈何。
应劫右使艾苦禅见状就眉头大皱,踏前一步,朝着白莲教主行礼:“神功盛德光明至大圣教主在上,白莲圣女白灵沙敌友不分,竟替本教的强仇大敌挡下教主必杀之一击,实在罪无可赦,请教主革去白灵沙圣女职分,再以教规处置。”
艾苦禅为人古板,行事则以公正严厉著称,教中诸人全都知道,这会儿便有大部分人支持他,虽然没当着教主说出来,脸上的神sè已说明一切。
白莲教主只觉心头烦闷,当初掌下留情就是顾念情分饶了阿沙,这会儿要是再严格按照教规处置,在石佛口又年必留情?
但教规森严,身为一教之主,她也必须秉公决断,只好冲着白灵沙问道:“阿沙,你为什么要替秦魔头挡下为师的一掌?须知秦魔头是本教的大仇人,为师和全教上下无不yù寝其皮、食其肉、饮其血!”
秦大叔的皮很香、血很甜、肉很好吃么?阿沙肚子里好笑,不慌不忙的道:“师傅啊,你徒弟是那种认贼作父的叛徒吗?只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不得不饶了秦林一命,可原因不能当着太多人说,您看……”
白莲教主想了想,挥挥手命长老及以下的教众通通退下。
白莲教香主已是一方豪强,长老更是江湖上头等高手,任何一位的名字都足可叫寻常江湖人如雷贯耳,可在白莲教主面前却是呼之即来、
挥之即去,一声令下便尽皆施礼退走。
只剩下了教主、艾苦禅和三位堂主。
“其实是我发现了本教失落几百年的珍宝,méng古人用bō斯语转音叫它乌尔温也力”阿沙看到师傅古井不bō的面庞lù出极为惊讶之sè,笑容就越发的甜了:“或者叫它,混沌之球。”!。
荆湖卷 581章 两位圣贤
白莲教教义驳杂,儒释道各家都含,而主要传承则是佛教白苏军
宗与明教的合流,其中明教的影响最大,教主世系和教中组织方式、基本教义都由明教而来。
只是明朝立国以来,因朱元璋按明教教义自称“大明王”国号也称明,遂严厉打击明教,使其不得不改称白莲教。
明教又叫摩尼教,传自波斯,基本教义为光明与黑暗的斗争,认为光明必将战胜黑暗。
白莲教有句传承多年的秘密诀“污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就是体现了黑暗与光明斗争的基本教义。
同时这句诀也有两件作为具现的圣物,其一是代表“原初黑暗
的混沌之球,其二就是代表“末世光明”的白玉莲hua,两件宝贝合起来有着极其广大的效用,具体是什么,只有历代教主本人知道。
本来,混沌之球留在波斯摩尼教总教,意味着总教乃传承源流,白玉莲hua则由中土明教保存,意味着明教将在中土发扬光大。
中土明教的确发扬光大了,元朝末年的红巾军如火如荼,并且韩林儿、刘福通建立了龙凤政权,几乎夺取了整个天下,其后虽然被朱元璋夺了江山,毕竟民间影响极大,数百年间传承不断,白玉莲hua也一直流传下来。
而波斯总教就很不率了,被蒙元西征的旭烈兀大军屠戮一空,连混沌之球也被抢走,从此下落不明。
白玉莲hua要和混沌之球合起来才有效用,既然混沌之球失落,白玉、
莲hua便只具有象征意义,地位有所下降,逐渐由教主信物变成了侍奉无生老母的供物,由奉圣王使掌管。
如果能够夺回混沌之球,就意味着白莲教重新扌接续了波斯总教的传承,将两大圣物同时掌控在手!
白莲教主顿时喜上眉梢,心头大石也终于落了地,连声道:‘好,阿沙做得好!秦魔头一条命算得了什么?如果能夺回混沌之球,本教必定重振声威!”
艾苦禅也道:“恭喜圣教主!若两件圣物合并,正应了“污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的诀,恐怕推翻伪明伪朝,重建龙凤朝廷,也是指日可待呢!”
“既然夺回混沌之球有望,那就通知高左使交出白玉莲hua吧”白莲教主忍不住抿着嘴笑,怜爱的抚摸着阿沙的头顶:“阿沙呀阿沙,怪不得数年前师傅推算星相,伪明朝的气运要坏在你手上,这次找到混沌之球,就是绝好的例证啊。”艾苦禅、紫寒烟等人心头齐齐一凛,知道这是教主在敲打自己,便齐齐俯首道:“圣女大人一身系本教重担,属下必定尽心竭力辅佐,叫圣教早日发扬光大,龙凤旌旗重现世间!”这就对了嘛,白莲教主微笑着点点头,美丽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的斗志,仿佛看到了红巾义旗再次席卷天下的那一天..“..
“给,味道很好,师傅还是尝尝吧”阿沙将一串糖葫芦递到白莲教主手中。
呃?白莲教主下意识的接过糖葫芦,思维突然从杀伐征战的场面转到这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饶是她智谋决断过于常人,一时间也有点转不过弯。
阿沙冲着她甜甜的一笑,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师傅,我回秦林府上卧底去了哦,你们放心吧,等着好消息!”
“这个阿沙,真是”艾苦禅习惯性的苦笑着,看了看威严端庄的教主手里被塞了串糖葫芦,不禁摇了摇头。
“其实我还真有点想吃糖葫芦了”白莲教主温和的笑笑,顷刻间恍如冰山初融、雪峰解冻,轻启檀口将糖葫芦咬了一只慢慢咀嚼,更不知红唇与红艳艳的糖葫芦,哪个加更鲜艳夺目?
阿沙高高兴兴的回到府中,兴高采烈的把击着尾巴迎上来的大黄狗踢了个跟头,那大黄狗却越发谄媚,把尾巴摇得更欢了。
路过的女兵、亻o亲兵校尉都觉得奇怪,这只大黄狗又凶又狠,对陆远志这些人从来都很恶,偏偏遇到阿沙就老实的不得了,真正奇哉怪也。
秦林也回来了,正在厅上和徐辛夷、青黛说话。
阿沙看看四下没人注意,假装遛狗,鬼头鬼脑的靠过去,偷听他们说什么。
“..看那个黄台吉,只怕是个杂zhong,如果真是黄金家族的后裔,怎么不晓得乌尔温也力的来历?”
秦林非常不屑的说着,惹得徐辛夷一阵大笑,青黛则抿着#嘴儿嘻嘻直乐:“秦哥哥真是太坏了呀,要是被黄台吉听见,他一定会气个半死吧。”原来秦大叔拿着混沌之球去找过黄台吉了,哼哼,他怎么不来问我?阿沙这么想着,愀了愀大黄的耳朵。
却听得秦林又说:“不过黄台吉和拔合赤瞎猜,说这东西也许是乌斯藏密宗认得的,我觉得倒是有可能,就暂时留在他们那里,让乌斯藏那位措嘉达瓦尔品第帮咱们瞧瞧。”
这还骗了两千银子呢,到时候要把乌尔温也力弄回来,对执掌北镇抚司的秦林来说,简直太容易了。
什么?窗外的阿沙急得直抓头发,她知道混沌之球对秦林来说其实没有什么用,所以偷了交给师傅也算是有个交代吧。
哪晓得秦林把混沌之球给了蒙龘古人,又要给扎论金顶寺那位大高手,要是到了王手里,怎么好偷的回来?
扎论金顶寺威德王与白莲教主齐名,数十年威震雪域高原,乃是当今世上的绝顶高手,且佛、武、经论三绝,他的师弟恐怕也是非同一般的大高手,阿沙自付恐怕不是对手。
难道还得师傅亲自出马?惹到密宗还是不好啊,咱们白莲教和扎论金顶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阿沙郁闷的嘟起了小嘴。
没多久,阿沙又借故溜出了府邸,重新来到那座院落。
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好像从来都没有人来过。
阿沙无计可施,留下自己来过的暗记,悻悻回府。
第二天,圣识一切德无量措嘉达瓦尔品第,扎论金顶寺威德1!王的师弟,雪域高原上折服数十位大德高僧,尊贵无比的威灵王,驾来到了京师。
隆福寺众位喇嘛,京师笃信藏密佛教的部分官民百姓,朝廷派遣的礼部、鸿胪寺、会同馆官员,加上土默特部黄台吉率领的众位蒙古贵族,尽数前往迎接。
城外十里,锣鼓喧天,铜长号发出低沉雄浑的声音,仿佛西天的浑厚佛音,那隆福寺的众位喇嘛全都盛装出迎,拿着杵、转经筒、金刚锥、加持宝铿诸般器,排得齐齐整整。
百姓挤得人山人海,大部分人不懂藏密和内地禅宗的区别,只知道来的是位转世菩萨,大德高僧,全都涌来围观。
黄台吉为首的众位蒙古贵族则全副披挂,穿着华丽的蒙古袍,脖子上都挂着猫儿眼、珍珠、玛瑙做的佛珠,虔心等候。
信仰儒家的几位朝廷官员们,尽管心底告诉自己子不语怪力舌神,但此时此刻也禁不住心旌摇动。
这等威势,王驾还没有到,已是先声夺人。
来了来了!有小喇嘛兴高采烈跑过来,一路喊叫着。
从通州方向,一大队人马遥遥行来,只见当先的是两头毛色纯白的牦牛,迈着沉稳的步子,全身装饰着金钅艮珠宝,显得高贵华丽。
接着是十八名红衣番僧,一个个生得奇形怪状,手里拿着大铜锣
宝杖、金杵等各色怪异武器,京师练武的识货,低声道:“扎论金顶寺十八护罗汉到了!”
再然后是一群身穿彩衣的年轻女子,尽皆穿着乌斯藏的衣服,脸上带着两团高原红,手里提着水罐、hua篮,一路抛洒净水和hua瓣。
一队队人行来,真不知有多大的排场,只叫官民百姓看得眼hua缭乱,末了才是一乘极大的步辇,白色琉璃顶,四面批下来绛红色的纱帐,上面金线绣着许许多多的梵文,远望灿若云霞。
“威灵王到了!”迎接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以黄台吉为首的蒙古贵族们如痴如醉,全都翻身拜倒,望着步辇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威灵王,驾中原,传弘佛,德无量!
我晕,怎么不是星宿老仙驾中原?和官校们站在大路旁边的秦林,只觉心头有些好笑。
他是职责所在,特地来看看这位威灵王究竟是什么来头,到底有几斤几两,会对蒙古贵族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成国公朱应桢、司礼监张诚,这两位则是朝廷特地派来的,朝廷欲借笼络扎论金顶寺一系来影响乌斯藏人和蒙龘古人,所以特示以荣宠,不仅封威灵王为“灌顶大国师”还派遣一位国公、一位秉笔太监出迎。
朱应桢胆小怕事,张诚则有太监都有的毛病迷信,两人见了威灵王这等气派,原本不信也信了三分,心头只觉惴惴。
“这位灌顶大国师,果真佛高强啊,单看这万众顶礼的架势,啧啧..“.“.“.“.朱应桢虔心赞叹着。
张诚更是灵机一动:“咦,慈圣李娘娘笃信佛,咱家回宫去说说,倒也结段善缘,秦将军,你说呢?“可不是嘛,李太后是整个皇宫里面最迷信的,成天拜佛,甚至专门建一座慈寿寺,按自己相貌做了九莲菩萨像。
张诚的算盘打得劈啪直响,向太后介绍威灵王,一定能够得到李太后的宠信吧!
秦林听了却十分不乐意,威灵王明显和蒙古势力勾勾搭搭扎论金顶寺一系有和俺答汗政教合流的倾向,要是威灵王借李太后的迷信搞风扌雨,那就麻烦了。
“这个,恐怕不合规矩吧,王毕竟是番邦外臣”秦林斟酌着说道,自知说服力比较小,多半没有打消张诚的念头。
果不其然,张诚虽然没有和秦林争辩,眼睛里的热切却是越来越浓烈。
秦林心头暗叹不妙,李太后那里有没有张诚引荐都不重要,单单是今天这排场就很盅惑人心,威灵王以弘西来的光辉形象出现于京师,正可谓先声夺人,无形中营造了有利于他的局势啊。
正没得头脑,却见人群后面有些骚乱了,不远处运河两边着许许多多的人,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秦林纳闷,这些天主要关注黄台吉、威灵王这两边的事情,就连穆拉德的鲁密统制造技术都甩给了赵士桢,就没关心别的,所以竟不知道运河边上又是怎么回事。
好在带了华得官在身边,问这地里鬼,立马唾沫星子直飞:‘,长字问道小的,着实问对了人。这些人都是南方客居京师的,有浙江人、福建人、广东人,还有不少南洋来的贡使,说是要迎妈祖娘娘一长官,南方沿海信妈祖的人,竟有这么多哩。”
只见运河上远远驶来三艘极大、极华丽的漕船,那船雕粱画栋,四周装饰着珍珠、宝石、翡翠、美玉,船帆俱绣着金色山峰图案,在阳光映照之下宛如火烧云一般绚烂夺目。
船上水手全都穿黑色劲装,一个个收拾得干净利落,格外的精神
头前一艘船的甲板上,矗立着一尊羊脂白玉雕成的妈祖娘娘,远远的看不清楚,渐渐船开得近了,才看见那妈祖玉雕像和人差不多高矮,玉质十分的温润细腻,看上去格外漂亮。
妈祖,又称天妃、天后、天上圣母、娘妈,是历代船工、海员、旅客、商人和渔民共同信奉的神被。古代在海上航行经常受到风浪的袭击而船沉人亡,船员的安全成航海者的主要问题,他们把希望寄托于神灵的保估。在船舶启航前要先祭天妃,祈求保估顺风和安全,在船舶上还立天妃礻神位供奉。
怎么会在京师看到妈祖圣像呢,还有那么多迎接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叫秦林更加纳闷的是,那座玉雕像的容貌,远处看不分明,近了之后才发觉,格外像他的一位老熟人!
荆湖卷 582章 妈祖的惩戒
天妃娘娘的雕像乃是上好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质地莹润无暇,雕工更是栩栩如生:瓜子脸容sè清丽,樱桃小口宜嗔宜喜,淡扫蛾眉如烟似集,柳腰只盈盈一握,身上宫装衣带飘飞显得飘逸灵动,再加上那似颦非颦、楚楚可怜的神情,或可理解为天妃娘娘悲悯人世间的疾患苦痛,但为什么与金樱姬如此相似呢?
秦林见状心头就突的一动,隐隐有些期待:该不会是迎威灵法王的人多,迎妈祖圣像的排场也不小。
嘉靖、隆庆年间闽浙一带文风很盛,jiān相严嵩就是浙江分宜人,许多原籍闽浙两广的人在京师做官,经商、游学的也很多。
闻听天妃娘娘圣像北上,南方沿海各省旅居京师的官商百姓阖家出迎,秦林眼尖,一眼就看见赵士桢也带着老婆儿子站在队伍里头。
赵士桢是浙江乐清人,家乡的妈祖信仰很兴盛,今天穆拉德跑去办别的事情了,他就带着家人过来迎圣。
除了赵士桢,还有许多秦林认识不认识的官员。
又有许多穿着各自国家服饰的外国人,朝鲜、安南、琉球的都有,衣服五颜六sè装扮华丽。
安南使者阮松、柬埔寨国朝贡使摩珂罗、暹罗国朝贡使猜瓦立,琉球国贡使粱灿、卫荣,这些都是秦林认识的,甚至队伍里面还有几个高鼻粱蓝眼睛的西洋人。
秦林诧异得很,挤过去和他们打招呼:“老阮、老摩、老猜,还有两位琉球国的朋友,你们这是?”
“咦,秦将军还不知道吗?”阮松显得非常吃惊。
粱灿连忙道:“我们也是昨晚接到的通知……”
谈话被一片惊讶的呼声打断了。
船舱中轻摇缓步走出位长官,只见她头戴乌纱帽,身穿青纱袍,腰系乌角带,xiōng口飞彪补服,作六品武官打扮,却生得chún红齿白,略显清瘦的瓜子脸,一双烟bō灵动的眼睛仿佛含着东海碧bō,正是瀛洲长官司的金樱姬金长官。
金樱姬生得楚楚可怜,偏穿着男装、做武官打扮,更有一种独特的风情,liáo人心魄。
陆远志、牛大力等人全都张口结舌,看看秦林:咱们长官明显被涮了……………,不过,这算是意外的惊喜?
秦林起初怔了一怔,接着就卯着劲儿坏笑,哼哼,居然把我瞒在鼓里,这种行为一定要严惩不贷啊,嘿嘿嘿嘿……
运河两边来迎天后圣像的官民百姓是人山人海,不过秦林这种拉风的男人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金樱姬秋bō扫过,一下子就看见了这家伙。
“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面,瞒着他北上京师,他会不会生气?应该不会吧?”金樱姬左思右想,正在惴惴不安的时候,突然发现了秦林脸上那种sèsè的坏笑。
“这家伙铁定没安好心”金长官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了咬嘴chún,瓜子脸一下子就浮起了红晕,芳心宛如鹿撞。
龟板武夫、权正银等五峰船主属下各穿本族服装而出,甲板上站得人头济济,既有汉人,也有暹罗人、高丽人、〖日〗本人,甚至还有西洋人,大家一起扯着喉咙叫道:“瀛洲长官司金长官,恭送天妃娘娘圣像入京!”琉球等国在京师的使者,也齐齐鞠躬,轰然响应:“各国使者恭迎天妃娘娘圣像!”
声如雷震,远远传开,混着各国人士,喊声未免怪腔怪调,在京师诸位官员中却引起一解轰动。
本来是迎威灵法王的成国公朱应桢,自打天妃圣像出现之后就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闻声就把舌头一吐:“啊呀,原来瀛洲长官司这般势大,压服海外许多蛮夷,朝廷只授个区区六品长官司职衔,未免大材小
用。”张诚也深以为然,他文化不高,便随口附和道:“国公爷说的是,咦,这位金长官可美貌得很哪,只可惜纵横海上、杀人无算,不是寻常人降服得了的。”可不是嘛,朱应桢起初也有点儿动心,可见了各族海寇尽皆臣服金樱姬,如群山之朝北斗的架势,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做个安乐国公多舒服啊,何苦去惹是生非?
有心人都知道,海外各国贡使并不是迎妈祖圣像,而是来迎这位金长官的。
二十年前的汪直时代,五峰海商就威震海疆,东洋三十六岛尽受其指使,〖日〗本各地大名对汪直巴结讨好,连强大的葡萄牙、西班牙殖民军都被迫上交“保护费”像琉球这样的小国更是把他当成太上皇。
由于明朝的军事打击,五峰海商失了沿海根基,便如漂泊无根的浮萍,寄身〖日〗本平户港,势力转衰。
自从秦林出海达成招抚协议,金樱姬以台湾为基地,以舟山群岛为门户,以杭州为对陆贸易中心,击败权贵走sī集团的代言人海鲨会,重振旗鼓,声势大振。
琉球、暹罗这些小国,当年汪直就和他们国王平辈论交,现在五峰船主卷土重来,搅动东海bō涛,又有秦林这层关系,各国王对金长官都是待以国宾之礼,她既然到了京师,各国贡使自当出迎。
运河这边欢声雷动,官道上迎威灵法王的队伍就是一阵sāo动。
虽然并没有直接对上,但法王法驾入京的时候,天妃圣像也入京,这不是打擂台吗?
“什么狗屁天妃,呸、呸!”拔合赤愤愤然,朝地上吐着口水。
黄台吉却是sè授hún与,盯着大漕船甲板上的金樱姬,嘴巴张得老大:“南朝huāhuā江山,才有这等美女,哼哼,将来咱们打破长城、饮马黄河……………,不行,既然她敢来搅局,咱就去会会她!”说罢,黄台吉朝着步辇之上、端坐绡金帐里的威灵法王禀道:“措嘉达瓦尔品第在上,南蛮子的邪神也敢来搅局,分明是看不起您老,咱去和她讲讲道理。”帐中传来一个威严无比的声音:“竭帝竭帝,bō罗竭帝,bō罗僧竭帝,菩提僧莎呵我佛见邪门歪道,亦作狮子吼,黄台吉既有护法卫道之心,贫僧甚喜。”
一众méng古贵族和喇嘛听到这番话,便如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抖起精神。
黄台吉更是洋洋得意,将肚子提了提、腰带紧了紧,大步流星的朝运河走去。
运河边上的南方人见这群méng古人、乌斯藏人凶神恶煞的走过来,纷纷往两边让开。
“兀那小娘子,你搞什么鬼?”黄台吉指手画脚,冲着船上唾沫横飞:“明明是灌顶大国师入京的日子,你倒好,又弄什么天妃娘娘来,切~看你jiāo滴滴的,信什么天妃?不如随了本王子,咱们练练欢喜禅,哈哈哈哈!”一众méng古贵族和喇嘛全都狂笑,恰似群魔乱舞。
金樱姬眉头皱了皱,抿着嘴儿直瞅秦林。
秦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顿时把金长官气得不轻,黄台吉的屁话只当狗叫,可秦林你为什么不……
倒是龟板武夫、权正银火冒三丈,朝着黄台吉使出国骂,什么“啪录”(韩语笨蛋),什么“巴嘎押路”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黄台吉一伙人虽然听不懂,也晓得对方是在乱骂,便操着méng古语、乌斯藏话朝上狂喷。
好笑的是两边互相都听不懂,骂的牛头不对马嘴,京师的官民百姓全都看起了热闹,反正知道是在骂就行了。
金樱姬神sè黯然,两只纤纤玉手搓着衣角,牙齿轻轻咬着嘴chún,盈盈秋bō只看着秦林一个人:小冤家,就这么恨我?只是把你瞒了几天,哼,小没良心的!
秦林哈哈一笑,就知道金樱姬会装,要我出手也容易两位都是不简单的,这眉来眼去,不知道交流了多少道道,反正最终金樱姬脸蛋红得快要滴下水来。
黄台吉口沫横飞,正骂得痛快,忽然不晓得怎么回事,身后一股大力传来。
他站在运河边上骂架,哪里防备身后?登时立脚不住,一个倒栽葱往前跌倒。
平地倒也罢了,这是通惠河边上,只听得扑通一声,水huā四溅,黄台吉竟然跌进了河里。
méng古人不会游泳,黄台吉双手在水里乱抓,身子却像秤砣似的往下沉,眼看就要没顶。
一众méng古贵族和乌斯藏喇嘛全都惊呆了,可méng古人不游泳,乌斯藏人连下河洗澡都不允许,都没人会水呀!
京师百姓自然是不会去救他的,谁待见这些凶巴巴的鞋虏?
倒是有几个南方人,跃跃yù试的准备下水救人。
秦林就在旁边,忽然失惊打怪的叫起来:“啊呀不好,这méng古人刚才污言秽语得罪了妈祖娘娘,所以跌进水里去,怕是妈祖要收他小
命!”好嘛,本来想下水救人的,立马就停住脚,人人都听见他张嘴乱骂,现在妈祖娘娘要收他,你敢去救?
张诚、朱应桢登时慌了手脚,这méng古王子要是被淹死了,怎么交待?
秦林故意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没办法,妈祖要收的人,哪个敢救?除非他虔心求得妈祖原谅,否则只怕xìng命难保。,!。
荆湖卷 583章 秦林快跑
黄台吉竭力挣扎着,扑腾得水huā四溅,没几下就筋疲力尽。浑浊的运河水从嘴巴鼻孔灌进去,呛得他头晕眼huā呼吸困难,眼看就要改名叫做“陈到底”。
朱应桢和张诚两个大眼瞪小眼,土默特部的王子要是淹死了,怎么向朝廷交待?指挥兵丁去救吧,个个说怕妈祖降罪,加上又有秦林拦在前头,兵丁们正好乐得偷懒。
见主子xìng命堪忧,拔合赤急得手忙脚乱,顾不得自己也是个旱鸭子,招呼几个忠心的méng古武士,就要一块儿往水里跳。
这运河水不深,搞不好人多了还真能把黄台吉捞起来。
既然秦林秦长官在这里,不使点坏那才怪了呢!
秦林朝弟兄们使个眼sè,装得惊慌失措:“啊呀不好,快拦住他们,这不会水的跳下去,淹死的就更多了!”
“使不得、使不得,各位老兄千万别想不开呀!”陆远志装模作样的冲上去,拦腰抱住了拔合赤。
别的亲兵校尉也一拥而上,将准备下水的几名土默特部亲随武士全都抱住。
méng古贵族们反而松了口气,黄台责虽是首领,他们也是各部的贵族,岂肯轻易搭上自己xìng命去救黄台吉?秦林和陆远志唱这出戏,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méng古和乌斯藏这些从来不会游泳的人,对水有着天生的畏惧,他们也不知道这运河水深水浅啊,谁敢轻易下去?以己度人,万万不会想到秦林别有用心。
可不是嘛,咱们秦长官看着黄台吉在水里扑通扑通瞎折腾,假装出惶恐的样子,好像手脚都没地方摆似的,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huā。
船头上的金樱姬瞧着秦林那副坏样儿,顿时忍俊不禁樱桃小口微微张开,眼角眉梢仿佛春风吹过,待看见秦林投来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她赶紧转开目光,笑着鼻子微微一皱:哼,就你能!
完全不会游泳的人跌进水里挣扎不过片刻而已,眼看着黄台吉被河水淹没头顶浑浊的水面上冒出骨碌碌一串水泡,转瞬就恢复了平静。
拔合赤顿时傻了眼,起初看见主子在水里挣扎,还只是着慌而已这下子见他彻底沉没,就真正近乎绝望了。
陆远志把他放开拔合赤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唉~报应啊,污言秽语亵渎妈祖,所以有此劫难”秦林摇头晃脑的嗟叹着。
运河边上迎妈祖的闽浙两广籍官商百姓,全都说méng古人得罪天妃娘娘,这不就是现世报来了?
拔合赤突然一怔,接着就像发疯似的冲着金樱姬船上的妈祖玉雕像磕头,声泪俱下:“救命,妈祖娘娘救命!咱们从草原来,不晓得您老人家神通广大言语冲撞还求您老饶恕
…”
早服软,你主子岂不少喝两口水?秦林坏坏的笑着,朝船上的金樱姬微微点了点头。
猛然河底轰的一阵水响,似乎有条巨鲸在下面游动腾起大片水huā气泡,河水也变得极度浑浊。
众人正在惊疑不定却见水面有什么东西浮起来。
“黄台吉,是黄台吉!”méng古贵族们惊叫起来。
却见黄台吉竟被一股无影无形的力量托举到了水面,飞快的接近岸边,又是哗啦啦水声大响,就像是空中有只无形的巨手把他扇了一巴掌,叉手叉脚的扔到了岸上。
“哇呀呀,妈祖显圣了!”秦林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一副惊诧莫名的样子。
河边的官民百姓亲眼目睹这一幕,还有谁不信?呼啦啦拜倒一大片。就是朱应桢、张诚也赶紧望空祝祷:“天妃娘娘护估大明万万年…
秦林笑容灿烂,偷眼看了看官道上的步辇,心头冷笑不迭:这下威灵法王的威风可被压下一大截,妈祖显圣,你能显圣么?
不料那贴满梵文的绡金帐忽然无风自动,连串织金梵文流光溢彩,帐中人长宣一声佛号,大片碧幽幽的云霞自步辇望空升起。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般若bō罗mì!”帐中佛号声音宽宏正大,气势不凡:“诸位弟子,速速送东方持国天王法驾!”
哇,这一手厉害,官道上迎法驾的百姓,全都看得瞠目结舌。
众喇嘛僧全都拜伏于地,个个喜形于sè:“原来是措嘉达瓦尔品第请动了护法金刚下降,救了黄台吉王子。”
秦林斜着眼睛看了看步辇那边,撇撇嘴:丫够无耻的啊这做派似曾相识啊?
金樱姬粉面微红,剪水双眸稍含嗔,朝着步辇深深的盯了一眼。
将河水搅浑,又把黄台吉扔到岸上的,既不是妈祖娘娘,也不是护法金刚。
龟板武夫和好几个水鬼,正浑身**的悄悄从后稍爬上船。
黄台吉躺在岸边,脸sè苍白得娄青,肚子鼓得像个癞蛤蟆,双眼紧闭,牙关紧咬,两只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完全不省人事。
在河面挣扎时就罢了,呛水也有限,后来是彻底沉没之后才捞起来的,虽然龟板武夫和水鬼们捞得快,这家伙也喝下去满满一肚子的浑水。
一众喇嘛僧和méng古武士全都束手无策,拔合赤去摁主子的肚皮想让他把水吐出来,怎么都不得要领,涨得像个皮球的肚子,装着水dàng来dàng去,倒也叫京师百姓看了个西洋景。
“既是妈祖显圣把他放回来了,想来娘娘是饶过他了”秦林一本正经的说。
这时候人都还古道热肠,就有好些南方沿海过来的人走上去,动手提起黄台吉,倒放在膝盖上控水,又替他揉太阳xué、按人中、掐虎口,又叫拔合赤替他全身揉搓。
舞弄了半晌,黄台吉才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四下看看。又过了半晌飘走的hún儿才飞回来,气急败坏的想说话,张开嘴却先吐了。脏水。
“哇~刚才是谁~哇~背后踢了我一脚~哇”
说不了几个字,黄台吉就吐出一口脏水浑身上下湿透,活像条倒了大霉的落水狗。
还能是谁踢得?秦林悄悄把大脚丫子往后缩了缩,立马施展顾左右而言他的神功:“哎呀,黄台吉刚才跌进水里去,莫不是水里有什么精怪,这会子附在他身上?”
那可不是,刚才水里陈势不小,说有精怪微对呀。
陆远志会意,接口道:“难怪呀,说话前言不对,究竟是什么精怪?”
秦林挠了挠头皮“肚子鼓得像水盆,说话就哇哇的直管吐水,这有点…”
“蛤蟆精?”陆远志脸上肥肉一抖,赶紧忍住笑。
船头上听他们说话的权正银、龟板武夫等人,强忍住笑声,憋得肚子痛,金樱姬更是转过身,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知内情的官民百姓倒是信了**分,就是嘛,刚才河底闹出那副动静,谁要是说没有古怪,反倒不肯相信呢。
如果真是被精怪附体,该怎么办呢,这里有妈祖圣像,又有法王法驾,朝哪尊大神烧香?
拔合赤还在犹豫,别的méng古贵族都说刚才是法王请了护法金刚下凡,还是叫法王瞧瞧比较好。
一群méng古武士抬手抬脚,扛着黄台吉往威灵法王那边跑去。
“切,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什么玩意儿嘛!”运河边上迎妈祖的官兵百姓,坚决鄙视这些鞋虏。
可怜的黄台吉心虚气短,急得跟什么似的,吐着水直嚷嚷:“哇~刚才真有人踢了我~哇、哇~把他找出来……”
拔合赤哪里见过主子这副模样?他非常憨厚的回答:“1小主人,您就消停消停吧,快些找威灵法王做法驱邪,否则精怪附体久了,xìng命不保呢!”
我真没被精怪附体呀!黄台吉只觉得嘴里发苦。
威灵法王所乘步辇,绛红sè绡金帐微微掀起,里头一点星火朝着黄台吉飞出,沾身即灭。
佛法无边!喇嘛们齐声高颂法诀,锣鼓又响成一片。
运河两边迎妈祖的,继续迎妈祖,官道上迎法驾的,仍旧迎法驾。
只是喇嘛们敲的铜锣、吹的长号,好像都没起初那么响亮了。
尽管措嘉达瓦尔品第也施展了惊人的神通,但是无形之中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已经被破坏殆尽。
朱应桢和张诚小心翼翼的迎上去,同时拱手道:“奉大明天子差遣,成国公朱、司礼监秉笔张,特来迎候灌顶大国师!”
步辇之上,金帐之中,传来威严肃穆的声音:“贫僧何德何能,劳两位贵人来迎?只是今天正逢二月十五佛灭日,实在不好相见,恕贫僧不能现身。”
二月十五确实是佛陀圆寂之日,威灵法王说的倒也不假。
朱应桢、张诚齐齐一怔,心头有些不痛快,但一则朝廷要借扎论金顶寺佛法来笼络méng藏各部,二来他俩也亲眼见到法王神通广大,便也不敢坚持,寒暄两句,便接了法驾入城。
“藏头lù尾,故弄玄虚!”船头上的金樱姬,十分不屑的撇撇嘴。
“喂,某个藏头lù尾的家伙,是在说自己吗?”秦林登上了船,故意做出不悦之sè。
金樱姬眼若春水,眉梢含情,一把掐着秦林胳膊:“1小冤家,你丢了奴奴一去不回,到京师又不晓得骗了多少姐姐妹妹!哼,奴奴想你想得昏天黑地,只不晓得你又抱了哪位美女在怀里?”
两位长官又要斗法了!
只听得哧溜一下,什么龟板武夫、什么权正银,通通闪得不见了人影子,不一会儿后舱底下就响起了无法压抑的狂笑,群魔乱舞。
饶是咱们秦长官脸皮厚比城墙、坚逾精钢,也少不得老脸发红,只好涎着脸将金樱姬拉入官舱。
“又要做什么?”金樱姬咬着嘴chún,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却越发引动男人侵犯的yù望,真是mí死人不赔命。
秦林贼忒兮兮的坏笑,毫不客气的揽住了这妖精的水蛇腰,一只手从官服的领口探进去:“让我揉揉,看看那丰xiōng的方剂有没有作用?嗯嗯,好像效果不错哦……”
这家伙一脸的jiān笑,典型的sè狼医生啊!
金樱姬雪白的瓜子脸腾起绯红,水蛇腰轻轻一摇躲了开去,掩口吃吃的笑:“长官要强抢民女?救命,厂卫鹰犬强抢民女啦”
“我就是要强抢民女,我还要干点更坏的事情呢”秦林的笑容变得非常邪恶,tiǎn了tiǎn嘴chún,装出一副huāhuā太岁的样子。
在他心目中,有过一夕之欢,大家都是过来人,似乎不必太矜持吧?哇咔咔咔~~
“糟糕,越玩越过火呀!”金樱姬心头发慌,好久不见对秦林牵肠挂肚,可一见面吧他就毛手毛脚,真是叫人心乱如麻呢。
眼珠一转,金樱姬忽然吃吃的笑起来,烟视媚行的扫了秦林一眼:“嘻嘻,小冤家要玩强抢民女呢,奴奴自然不敢推却,只不知奴奴突然上京,你那位紫萱妹妹是不是要大喝干醋?今天和威灵法王闹这一出,怕是很快就要传得满城风雨吧。”
岂止满城风雨?秦林自己就是这出戏的最佳男配角呀!
要问谁是最佳男主角?当然是用后现代主义的表现手法,完美塑造了一个二笔青年形象的黄台吉罗!
男主角喝了一肚子脏水,丢了半条命,秦林这男配角也不好当,漩涡中心的他岂止面临醋海兴bō的局面?要知道金樱姬不仅是位烟视媚行的海上妖女,还是当代五峰船主,朝廷正式册封的瀛洲长官司正六品土司长官。
“好吧,看来我得去相府解释解释了”秦林有点小郁闷的mō了mō鼻子,顺手又在金樱姬戴着飞彪补服的xiōng口抓了一爪子:“也许这飞彪补服,该换换了。”
“讨厌!”金樱姬横了秦林一眼,哼,趁机吃豆腐,真是个坏家伙。
船到码头,漕帮和各国使节等在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锣鼓喧天。
秦林这就告辞准备离开。
这家伙毛手毛脚的吧,金樱姬躲躲闪闪,可见他真要走了,又斜斜的倚着舱门,慵懒的道:“替我给张姐姐道声好,还有什么时候替我引荐引荐,也去见见你家里那两位?”
秦林跑得比兔子都快。
小王八蛋!”金樱姬愤愤的骂着,突然又嫣然一笑,微微眯起的眼睛变得柔柔的。!。
荆湖卷 584章 好大几坛醋
灯市口外纱帽胡同,首辅帝师张居正府邸。
秦林做贼心虚,到门房里头等到管家游七出来,便讪笑着问道:“张老先生在不在府上?”游七笑盈盈的摇了摇头。
“呃,那么两位张公子呢?”秦林又问。
游七的笑容越发饱含深意,又摇了摇头。
张居正上朝还没回来,张敬修、张懋修两个老熟人也在登庚辰科之后分别授了官职,这会儿全都不在府中。
秦林犹豫起来,想想前些天张紫萱酸不溜丢的问起,自己还说金樱姬留在南方开拓市场,突然她又来到京师,岂不成了自己和金樱姬合伙骗人?
游七似乎知道了什么,看看秦林神sè,就笑呵呵的问道:“1小姐在府中,要不然秦将军就哈哈,老奴冒昧了。”
此时礼法严谨,1小姐还待嫁闺中,张居正和张紫萱守不守礼法是一回事,作为下人的游七正常是不应该这么问的,平时秦林都是自己厚着脸皮混进去找张紫萱,游七、姚八等人只当没看见。
这次游七居然问了出来,摆明了将秦林一军嘛。
这老小子!秦林心头把游七骂了句,没奈何,这件事非止儿女情长,亦涉及朝堂之上,拖延越久越不主动,倒是快些说开了比较好。
相府huā园,春风吹拂百huā盛开,张紫萱如瀑青丝挽成松松的髻儿,斜斜的插着根金步摇,素面朝天不施脂粉,却是天生的国sè无双,jiāo躯贴身裹着件湖蓝sè的袄裙,越发显得身段玲珑有致。
秦林沿着huā径走来时,这位千金小姐正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假寐,鹅蛋脸被春日暖阳晒得嫣红可爱。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秦林俯身低头,嘴chún在她带着馨香的面颊上轻轻一触,只觉心旌摇动。
睡美人惊醒,平时深邃不可测的眼睛带着小睡方醒的míméng,怔怔的瞧了瞧近在咫尺的秦林,芳心毕录一跳故作惊讶之sè:“呀,是秦兄!还记得来看小妹真是难得难得。、,
秦林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见张紫萱装模做样反而笑起来,抓着躺椅旁边矮几上的茶碗,料想是她喝过的将剩下的半碗茶一股脑儿喝干了。
见秦林举止亲密,相府千金原本有的醋意总算消了三分,待要从躺椅上坐起来,秦林却双手撑着扶手,俯身下来。
四目相对,张紫萱只觉心如鹿撞,硬着头皮道:“秦林,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小妹可不是那些莺莺燕燕,任凭你随便欺负的!”
哈哈,还在口硬吗可眼神已经出卖了你呢!
秦林嘻嘻的笑低头在张紫萱惊讶而微微张开的chún瓣上吮吸一口,接着侧过头去tiǎn了tiǎn她的耳垂“本来是正儿八经的朝堂大事,可某些人非得掺杂儿女sī情要是夹缠不清,误了正事岂不是因sī废公?”好哇,这是说我么?张紫萱粉面含嗔,伸手把秦林推开“怎么叫因sī废公?秦兄,你这个大帽子,1小妹可不敢胡乱顶起来!”
好了,jī将法有用,秦林心头暗喜,脸上却依旧正颜厉sè:“愚兄嘛,从来都是公sī分明,可小妹就做不得准了,唉~~说起来,于sī,的确是愚兄对不起小妹呀!”
张紫萱抿着嘴儿,恨恨的看着秦林,忽然扑哧一笑,粉拳捶了他两下:“呆瓜!小妹是那种不懂大事的人吗?告诉你,金长官所求,1小妹刚才假寐之前,就已经想好对策啦。”
金樱姬大举北来,其实主要的用意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求朝廷对瀛洲长官司升格。
明朝对〖中〗央王朝周边半独立的地方政权,实行羁縻制度,也即是册井土司。
土司的品级有高有低,最高是从子品宣慰使,次之从四品宣抚使,再次从五品的安抚使、招讨使,最低则是正六品长字司长官。
这些品级,基本上是按照土司的实力大小进行册封的,地盘大、
兵力多,官职就封得高,地盘小兵力少,就封得低当然,官职往往代代继承,而实力此消彼长,并不严格对应,但大体上是差不多的。
还有像越南莫朝,实际上是国王,而明朝为着他是篡位登基的,只封给都统使一职,这个都统使就相当于国王了,不在普通土司序列当中。
起初招抚五峰海商,为着避免显眼、避免无谓的朝堂争议,张居正只给金樱姬一个六品长官,乃是暂时从权的意思,西南地区一个六品长官往往地不过数十里、兵不过千百人,五峰海商的实力哪只这点?
但现在,秦林联络安南、柬埔寨、暹罗等国,五峰海商把生意越做越大,金樱姬在各国去都被国王待若上宾,如果还只有个六品长官职衔,就显得头大帽子小,种种不便。
想当年,汪直自称徽王,像什么琉球国王之类的,见了面可客气呢!
“秦兄,金樱姬很会展示实力,她在京师城外来的这一出,必定轰传朝野,咱们朝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所以给瀛洲长官司升格一事,可谓水到渠成,而且大明朝羁縻制度以入乡随俗为本,历年所封的女土司,也不是一个两个”张紫萱扳着手指头慢慢盘算,最后忽然话锋一转“不过,金长官这么做,容易惹来物议……幸好家父执掌朝局,将
…”
大明朝局变幻不定,幸好张居正身体强健、春秋鼎盛,都认为他至少还能担任十年的首辅。
但张紫萱深谋远略,倒是真心替秦林和金樱姬着想,这么大张旗鼓的亮明底牌,要是将来朝局有变,岂不是首先拿她开刀?
秦林嘿嘿笑着,点头道:“1小妹真不愧女中诸葛,不过此事愚兄和金樱姬早已未雨绸缪,就在福建海外有一大岛名为台湾,本有土人居住,陆续又有福建沿海百姓登岛生活,五峰海商的母港其实不在杭州、不在舟山,而在台湾。”
张紫萱眼中异sè一闪,深邃如星空的眸子变得华彩异常,和秦林四目相对,轻轻把手指按在他chún上:“你这个傻瓜!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这么重要的机密你怎么和小妹说呢?”
秦林嘿嘿的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是连张紫萱都信不过,那这做人也太那啥了。
“我不和别人说,告诉你又有什么关系?”秦林附到她耳边,喃喃的低语。
若是大大咧咧的徐辛夷、心如水晶的责黛听了这句倒也罢了,偏偏是深知政治黑暗、官场上尔虞我诈的张紫萱听秦林这么说,只觉心头有如mì甜,眼角眉梢都是甜丝丝的笑意。
“别,被人看见了不好”相府千金轻轻将秦林推开,又道:“既然如此,1小妹料定家父将推动瀛洲长官司升格,其中并无障碍。”
“那可好了!”秦林右手拳头在左手掌狠狠砸了一下。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不是嘛,刚才还像喝了mì糖的张紫萱见秦林这个兴高采烈的动作又不免酸酸的道:“哼,秦兄啊秦兄,你就这么帮着金姑娘?”
秦林愕然,继而哈哈大笑:“怎么着我的相府千金也官兴发作?
照说啊,你做官怕比金樱姬还要厉害得多。”
“好啦好啦”张紫萱把秦林轻轻一推“再不回去,你家里那两位怕要等急了,青黛妹妹好说话,徐大小姐可不像小妹这么被你欺负呢!”
谁说的?秦林坚决反对这个说法,我“欺负”徐辛夷可比欺负你更过分呢,嘿嘿……
呃,话说回来,是得回去一趟了。
秦林赶紧告辞出门,他并不知道,就在这时候,母老虎已经发威了。
徐辛夷骑照夜玉狮子,全副戎装,腰佩宝剑,手中提着丈二huā枪,带着一群女兵风风火火的从府中冲出来。
六小姐,1小姐使不得啊!”shì剑苦苦的劝着。
出阁之后该称呼太太或者夫人,不过这时候规矩,凡是陪嫁丫头,哪怕女主人八十岁了,仍称她为小姐。
徐辛夷圆睁杏核眼,倒竖柳叶眉,怒道:“哼,秦林这家伙,就知道他瞒着我,还和那金妖精勾勾搭搭!哇呀呀,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小
姐要和她单挑!”
这才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呢,想起当初在南京天香阁的一码子旧事,被金樱姬算计,虽是促成她和秦林的好事,唯独金妖精实在可恶。
这次她又大张旗鼓的跑到京师来,偏偏秦林还出现在欢迎现场,听说还很发生了一些事情。
徐辛夷得到消息,登时妒火中烧,这就带着女兵们冲出府邸,要去找金樱姬算账。
哼哼,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唯一可能阻止她、至少拖延时间的青黛,正好在女医馆坐堂行医,于是
“唉,长官有难!”徐文长看着大小姐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捋了捋huā白的胡须,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徐辛夷率众冲到灯市口往东,挨着隆福寺的位置,正巧就堵上了金樱姬的队伍。
各国使臣加上漕帮和五峰海商的属下,一大堆人簇拥着轿子远远行来,徐辛夷则堵在路当中。
道路两边的百姓们不明所以,全都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幕,有认得徐辛夷的就奇怪:怎么徐大小姐怒毛冲冲的,像是要打人一样?
岂止打人,我要、我要把金妖精抓起来,狠狠打她屁股!徐辛夷恨恨的咬着嘴chún,把丰润的chún瓣咬出了白白的牙印。
“金妖精,给我滚出来!”徐辛夷冲着轿子喊道,横刀立马,气势汹汹。
凡是没去城外迎接法驾和天妃玉雕像的百姓,见状就格外吃惊,更有不少京师的混混满嘴胡柴:“咦,这燥辣娘们干嘛这么生气?莫不是轿子里的官儿把她那个了,哈哈哈“……旁人吓得心尖尖都在打颤,赶紧把这人嘴巴捂住:“别胡说,这位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秦将军的二夫人!”
说话的混混脸sè刷的一下变得煞白,差点没吓尿了kù子。
开玩笑,北镇抚司是做什么的?弄掉你这条小命,就跟玩似的呀!
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蓝呢轿子的门帘高高掀起里面一位身穿六品武官官服的人款款走出。
不是须眉男儿,却是红粉佳人,这位长官生得婀娜娉婷,乌角带束着的水蛇腰只盈盈一握,眉宇间隐隐含着几许风情。
啊呀一片低呼,尽皆惊讶于这位长官的容貌不知内情的更吃惊她怎么身穿六品官服?
“1小妹见过姐姐”金樱姬满面春风,朝着徐辛夷福了一福。
她、她怎么叫我姐姐,难道是?徐辛夷平时大大咧咧,这时候却格外机灵,乌溜溜的杏核眼咕噜一转,立刻发觉形势不妙。
“金妖精,你不要胡乱喊,什么姐姐妹妹的,本小姐和你可不熟!”徐辛夷气鼓鼓的说着,突然有了那么点儿心虚。
shì剑等女见金樱姬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也暗暗思付,心说莫不是秦长官……………,
金樱姬笑得像只刚刚偷了鸡蛋的小狐狸,故作哀怨之状:“徐姐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将来、将来咱们都是一家人啦!”
龟板武夫、权正银是熟悉的,晓得自家五峰船主每次lù出这种表情,就是在骗人。
可安南使者阮松、柬埔寨国朝贡使摩河罗、暹罗国朝贡使猜瓦立、琉球使者粱灿、卫荣,这些人不知道啊,一个个恍然大悟:哦,怪不得秦将军一再替他这位朋友铺路呢,原来他们俩有jiān情啊有jiān情,嘿嘿嘿…不过今后对五峰船主和秦长官都得加倍尊敬,这两个一在朝中一在海上,力量互为稗益,加起来又何止增加了一倍?
“胡说八道,本小姐绝不相信!”徐辛夷咬着牙关不松口,无论如何也不承认金樱姬这个“妹妹”。
两边就在大街上锣对锣鼓对鼓的吵起来,还好徐辛夷思前想后,纠结于秦林是不是把金樱姬变成了自己的“妹妹”毕竟没有打起来。
殊不知此时此刻,有双犀利无比,隐隐蕴含着雷霆闪电的眼睛,从不远处的茶楼雅间盯着她们。
那是一位带着银面具的人,素称天下无敌的现任白莲教主。
阿沙就坐在她的对面,把脚翘到椅子上,很没个正行。
“师傅啊,混沌之球怕是已经到了威灵法王手里,唉~~我来找你的时候,你们都跑哪儿去了?真是的,浪费表情!”阿沙嘟着嘴,一边说,一边把mì樱桃一颗接一颗的抛进嘴里。
白莲教主脸上戴着银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哼,西藏密宗也掺合进来,咱们白莲教和扎论金顶寺一系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威灵法王要是乖乖交出混沌之球,倒也罢了,要是他不肯交出来,难道为师就不能杀上大雪峰,踏平金顶寺?”好威风,好煞气!
阿沙却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师傅啊,威德法王成名几十年,当初和师祖比武三个时辰,也就输了一招而已,您要是把白莲朝日神功练到第九重,那就真是天下无敌的境界,踏平大雪峰倒也不难,可现在嘛,嘻
,…”
白莲教主难得吹牛,就被阿沙驳了回来,她怔了一怔,伸手就把阿沙脑瓜子拍了拍:“就你知道得多,那威德法王有什么了不起?练他的密宗功夫,六十来岁了才有现在的境界,为师我白莲朝日神功练了二十年,就能纵横江湖无敌手,你说,哪个境界更高?”
“哎呀呀,师傅真讨厌,怎么和秦、秦魔头一样,喜欢拍人家脑袋?”阿沙差点说出秦大叔来,悄悄吐了吐舌头,又挨过去撤jiāo:“好啦好啦,就知道师傅三岁练武,二十年间练到天下无敌,阿沙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白莲教主杀伐果决,江湖中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号称杀人不用第二招,又统御阖教上下数十万教众,不能不称智谋深远。
在教众面前,她永远都是一座寒冷的、高不可攀的冰山,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祗。
然而可笑得紧,唯独和又像女儿又像妹妹的阿沙独处时,这位教主大人才lù出了坚冰之下隐藏的另一面,有喜有愁、争强好胜、偶尔还会在小女孩面前吹吹牛……
“喂,我说,那秦魔头有什么本事啊,骗得这些个女子上他的当,在大街上就吵起来?”白莲教主银面具之下藏着的双眸,lù出不解之sè,又道:“这人好sè无厌,又不会武功,真不知这些女子为什么会甘心从他!”
如果秦林是拐了堆庸脂俗粉吧,白莲教主也没这么好奇,偏偏什么女医仙、国公之女、相府千金、五峰船主,都是很了不起的女中豪杰,白莲教主同为女儿身,既为她们觉得不值,又谗异个中原委。
“笨蛋师傅,和你说子你也不懂”阿沙像个小大人似的,非常有自信的说着。
白莲教主默然,比起机灵古怪的阿沙,她xìng子更加高傲、冰冷,从小跟着师傅也就是上代教主练武,不问世事,所以才年纪轻轻就练成了白莲朝日神功的第八品莲台。
要说起男女感情之类的东西,那真正是一窍不通。
“好了”白莲教主转过话头:“反正你注意,看看这些女子被男人骗得团团转,将来就不要重蹈覆辙。”我?阿沙指着鼻尖一副快要笑喷的表情,撇撇嘴:“是笨笨的师傅,比较容易被骗走吧!”“绝不可能!”白莲教主很有自信的一切手掌,顿时杀气横空:“谁敢骗我,我就杀了他。”!。
荆湖卷 585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阿沙笑得眼睛弯成了一道缝儿,拍着巴掌道:“师傅威武,师傅强大!天下第一高手,就是与众不同!”
这小鬼头,话里分明就是戏*。
白莲教主正待伸手去敲阿沙的脑袋,小鬼头连忙往后一仰躲了开去,稍微停了会儿,又身子向前趴在桌上,眨了眨眼睛:“如果,也许,或者,我是说万一师傅看上了哪个男人,想给阿沙找个师叔了,难道他甜言mì语哄你两句,也算骗你吗?”
“人小鬼大!”白莲教主哼了一声,又道:“我才不听什么甜言mì语呢!”
“那你们怎么谈情说爱啊?就算师傅是大美人儿,但也不可能不和别人说话?”阿沙眨巴眨巴眼睛,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
白莲教主低着头足足想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非常肯定的摇了摇头:“如果我喜欢谁的话,就让他划下道来,不管比掌法、比暗器、
还是比内功都可以的,才不要什么谈情说爱呢。”
噗的一声,阿沙直接喷了,师傅真是彪悍啊,以前只听说比武招亲,合着她老人家是比武抢亲?这下得了,将来谁要是被天下第一高手看上,就自求多福!
阿嚏、阿嚏秦林一边骑着踏雪乌雅走,一边不停的打着喷嚏,心说怎么连打起喷嚏来了?这京师的春天,柳絮啊huā粉啊沙尘什么的,还真恼火。
从相府出来,就接到陆胖子报告:后院起火,大事不妙。
好在灯市口相府离隆福寺实在很近,都在东华门外头,只隔着两条街,秦林骑着马过来,就遥遥看见了前头堵着的人群。
一头是徐辛夷带领的娘子军,一头是金樱姬属下的五峰海商,以及海上各国的贡使,双方吵吵嚷嚷,这边莺声燕语,那边怪腔怪调,倒也相映成趣。
就算秦林天不怕地不怕,见了这阵势也心头虚,赶紧抓着头皮想坏点子。
还没等他想好,徐辛夷已经看见他了,大小姐立马双手叉着小蛮腰,乌黑的杏核眼瞪得溜圆,指着金樱姬大声道:“秦林,你过来说清楚!她、她为什么叫我姐姐?”
金樱姬并不争辩,如烟似雾的秋bō往秦林身上一扫,接着就臻低垂,雪玉般粉nèn的瓜子脸变作苍白一片,那副模样别提多么楚楚可怕了。
简直就是外室被大老婆当街抓住的标准动作啊!
不消说,徐辛夷更加咬牙切齿,大小姐xìng子一上来,哪里管什么夫为妻纲?拍马上去,一把揪住秦林腰间软肉狠狠拧着:“哼哼,秦林你tǐng能的啊?不错,实在是不错,把金妖精都勾搭上啦”
秦林一脸苦笑,偷偷冲金樱姬一竖大拇指:你、好、毒!
金樱姬低着头,香肩微微抽搐似乎盈盈yù泣,其实是笑不可抑:谁让你老对人家动手动脚?嘻嘻,这下吃到苦头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阮松、摩河罗、猜瓦立这些外藩使者,见状暗暗吃惊,没想到威风凛凛的秦将军,竟有些夫纲不振。
龟板武夫、权正银等人大略知道内情,要竭尽全力才能忍住狂笑的冲动,看起来咱们金长官,终归要把秦长官整得团团转呀!
“如今世道变了,是雄的怕雌的”龟板武夫咧着满嘴大黄牙呵呵傻乐。
徐辛夷、秦林、金樱姬正在纠缠不清之时,远处响起了呜呜的铜长号声,韵律宏大而沉雄。
是措嘉达瓦尔品第威灵法王回寺庙了!
隆福寺是威灵法王驻地,他这是去慈寿寺替李太后祈祷福寿之后,又回到自己驻地。
黄台吉当先开路,穿大红sè绡金质孙méng古袍,腰挎宝刀,骑着高头大马,显得威风凛凛。
但是叫人惊讶的是,这位强壮魁梧的méng古王子,怎么会脸sè白里泛青,骑在马背上偏偏倒倒,好像一阵风都能翻下来?
被淹在河里灌了一肚子脏水,肺里也咳进去不少,就算黄台吉是大草原上严酷环境锻炼出来的,身体素来强健,也觉得吃不消啊!要不是陪着措嘉达瓦尔品第东奔西走,他可真想躺在chuáng上好好睡个三天三夜。
一行人正要回隆福寺,却见前头路被堵住了,不禁吃惊起来,威灵法王被朝廷册封为灌顶大国师,乃是当朝圣上的贵客,什么人敢在这里堵路?
黄台吉强打起精神、睁开有些huā的眼睛一看,顿时清醒了七八分一前头这三位都是认识的,那个身高tuǐ长身材极其惹火的蛮婆是中山王徐达后裔,水蛇腰的美人儿是瀛洲长官司的金长官,正一脸苦相被揪住腰肋的,不就是老对头秦林?
听隆福寺门口的小喇嘛说了前因后果,黄白吉喜出望外!秦林啊秦林,你也有今天!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黄台吉本来被水淹得半死不活,到现在也没完全恢复,可见到这一幕,就好像打了鸡血,精神头儿一下子提了起来。
突然跌进运河这件事,想想就有蹊跷,不过,一则没有真凭实据,二则黄台吉跌进运河差点儿淹死,脑子里前前后后的记忆有些错乱,众位méng古贵族一致认定他是被蛤蟆精附体,求威灵法王驱了邪,这记忆越模糊,也就不敢完全肯定。
但他隐约记得是被谁从背后,朝自己屁股上踢了一脚,不消说,干这坏事儿的除了秦林还能有谁?
“哈哈哈,秦将军竟是个惧内的好汉”黄台吉拍马上去,嬉皮笑脸的道:“只说秦将军多了不起,原来怕老婆,真真叫本王看轻了,啧啧,你们汉人有句“见面不如闻名”没错呀!”
说完,黄台吉哈哈大笑,自以为把秦林鄙视得无以复加了。
拔合赤等méng古贵族也凑趣的笑起来:“王子说的对,咱们草原上英雄,可不会像他这么婆婆妈妈,哼,怕老婆的将军,丢人!”
徐辛夷一怔,心头惴惴不安,觉得似乎在外人面前让秦林丢了脸,赶紧将掐着秦林腰间软肉的五指松开了。
“多谢”秦林附到徐辛夷耳边低声道了谢,又转过头瞅了瞅黄台吉:“怕老婆是因为爱老婆,所谓因爱生惧,无情未必真豪杰嘛!听说贵处草原上还在流行抢婚,几年前成吉思汗的老妈就是他爹抢来的,老婆又曾被蔑儿乞人抢走,到现在还有爷爷抢孙媳fù、侄女做舅舅的后妈这样事情,自然视女子如草芥,更不必怕老婆了。”
啊呀一声,街上的京师姓尽皆张口结舌,秦林说的这些简直让一般人匪夷所思啊。
“如此行为,真乃禽兽也!”一个秀才模样的斯文人朝地上吐了泡浓痰,瞧着黄台吉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黄台吉愕然,偏偏秦林说的每句都是实话,半点也驳斥不得,憋得他面红耳赤。
好在méng古风俗如此,一众méng古贵族倒是不太在乎。
黄台吉想了想,只好转移话题,毕竟sè心未死,又sèmímí的瞧着金樱姬:“金长官,秦林给不了你名分,你不如从了本王子,便封你做王妃,咱们一块学措嘉达瓦尔品第的双修法子,同登极乐,岂不是好?”
“王子说笑了”步辇的绛红sè大帐里头,传来威严无比的声音:“双修法须得心甘情愿、方能达到合体大欢喜境界,这位金姑娘恐怕不能做你的明妃。”
明妃是双修法里头对女方的称呼,就好比道家讲炉鼎一个意思。
法王的声音传到不远处茶楼上,白莲教主伸手敲了敲桌子,面具后面的眼睛里多了几分茫然。
“怎么师傅?”阿沙着急的问道:“他功力到底如何?”
白莲教主迟疑片刻:“听不出来。“啊?!阿沙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以师傅的功力都听不出来,要么此人根本没有武功,要么对方的功力就还在师傅之上……
金樱姬听黄台吉和法王公然讨论什么双修、什么明妃,心下十分愠怒,待要反chún相讥,却见秦林与徐辛夷并骑,心下又未免有点黯然,故意咯咯jiāo笑道:“王子说什么胡话?难道你真以为奴家嫁不出去啦?嘻嘻,就算天底下的男人死光,也轮不到你呀!”
话里话外把黄台吉损得狗血淋头,偏偏金樱姬媚态liáo人,黄台吉身子sū了半边,白愣看眼睛,竟不晓得反驳。
“人家逼宫啦!”徐辛夷伸出手指,捅了捅秦林,又抱着双手,一脸的冷笑。
金樱姬也不是省油的灯,幽怨无比的瞧着秦林,那盈盈yù泣的眼bō足叫铁石人断肠。
秦林喉咙口咯的一声,对这两位实在无话可说,金妖精一有机会就搞风搞雨,徐大小姐偏偏又格外认真……
正在无可奈何之际,一乘香藤小轿从西边过来,四名青衣小帽的仆人,四名年轻漂亮的丫环,再看看小心翼翼扶着轿杠的人,竟是相府大管家游七。
不消说,这是张紫萱到了。
轿帘掀开,lù出相府千金千jiāo媚的容颜,声音动听犹如天籁:“听说金长官和徐夫人在此相会,小妹也忍不住来凑个手帕会呢,不知两位有没有时间……”
没有没有!徐辛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忽然就挽起秦林手臂:“夫君,咱们好像还有别的事情?”!。
荆湖卷 586章 为渊驱鱼
这下好了,自从张紫萱突然出现,气氛就变得格外诡异。
刚才还朝着秦林吵吵嚷嚷的徐辛夷,立马从河东狮吼变成了小鸟依人,跳下马背,亲亲热热挽着秦林的臂弯,mìsè的脸蛋上挂着甜笑,瞧着张紫萱的眼神则带着几分示威之意。
“没吃错药吧?”秦林还有点儿莫名其妙,伸手mō了mō徐大小姐的额头:“不烫啊,要不,让青黛替你把把脉?”
“你才有”徐辛夷说到一半又赶紧把“病”字吞了回去,温温柔柔的道:“但凭夫君作主~~”
秦林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是tǐng爽的,徐大小
姐一年到头也难得温柔一次呀!
更何况她身材劲爆火辣,挽着胳膊的时候,丰硕的xiōng部就挤在秦林身侧,真真切切的触感实在叫人想入非非非但徐大小姐,金长官也变了许多。
在相府千金出现的那一刻,金樱姬不由自主的tǐng直了腰背,收起了烟视媚行的笑容,霎那间粉面含霜威不lù,乌纱帽、乌角带、圆领衫、
飞彪补服,官威轩昂,真不愧大明朝的瀛洲长官司,纵横海上的五峰船主!
黄台吉和一众méng古贵族则完全呆住了,仅仅是香藤小轿窗帘lù出的一抹剪影,就已让他们惊为天人。
半晌,囊哈代部的古尔革台吉才使劲儿拍着大tuǐ:“俺的娘呃,原来以为三娘子就是世上最漂亮的了,可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美人儿!”
可不是吗,三娘子钟金哈屯号称草原第一美女,可和这位天仙也似的相府千金一比,顿时相形见绌。
“原来是张居正的女儿…”黄台吉口水滴答的动起了歪主意。
张紫萱没有察觉到黄台吉yín邪的目光,她眼睛里只有秦林和徐辛夷、金樱姬三人而已,其余的人根本不入法眼。
也难怪黄台吉心旌摇动,徐辛夷和金樱姬何尝不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相府千金的家世、才学和容貌,都是顶儿尖儿的,便是从来自信满满的徐大小姐和当代五峰船主,当着她都免不得隐隐有那么点儿自卑呢。
“要是我生得像她那么漂亮唉!”徐辛夷咬了咬嘴chún。
“可恨!她父亲当朝帝师首辅,我父亲却是海上巨寇,出身相比未免太低,可不能再烟视媚行,免得被她看低了”金樱姬这样想着。
面对这位各方面都可称完美的相府千金,金樱姬和徐辛夷只觉压力山大。
轿中传出两声好听至极的浅笑,张紫萱悠悠的道:“金小姐,刚才好像小妹听到你和徐夫人有些姐梧啊?不如小妹做个中人,替你们说和说和?”
秦林差点一头栽倒,心说这两个已经够我头疼的了,再加上你来“说和”只怕我要一个头两个大!
想着,秦林就悄悄把手指屈起朝下点,意思是向张紫萱告饶。
笨蛋秦兄!张紫萱皱了皱鼻子,哼,你以为小妹也是徐辛夷那样拈酸吃醋的?这是来帮你呢。
“真正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张紫萱撇了撇嘴巴。
果然,金樱姬和徐辛夷齐齐怔了一怔,四目相对,眼神互相一交流,有相府千金在这里,她两个反而生了同仇敌忾之心。
金樱姬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嘻嘻,张小姐说哪里话?妾身和徐夫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哪里有什么粗梧?”
一边说,一边走,金樱姬走到徐辛夷身边,做出亲热的样子。
“是啊是啊,我们一见如故”徐辛夷也很配合的挽起了金樱姬的胳膊,还傻笑着摇了两下。
什么一见如故,哄鬼呢!这两位在天香阁闹的那出真假美猴王的大戏,互相心头明镜似的,唯独瞒着秦林而已。
可秦长官总归是知道这两位不对付的呀,看到她俩现在的样子,真正以为是在做梦。
使劲儿掐了把大tuǐ“我草,好痛”秦林呲牙咧嘴。
张紫萱似信非信的在徐辛夷和金樱姬脸上来回看了看,手指轻轻支着太阳xué,说不尽的万种风情,轻启朱chún,浅浅一笑:“真的吗?两位好
凵”
“真的真的,咱们是好姐妹,咱俩的事情你就不要胡乱掺合了”
徐辛夷一叠声的说着,接着就非常热情的抱着金樱姬摇了摇。
真的这么热情?杏核眼里凶巴巴的眼神却仿佛在说:“狐狸精,
现在只是哄哄张紫萱,你可别当真!”
金樱姬掩口而笑,心头并不生气,只觉徐辛夷傻乎乎的倒也不难对付,便朝着张紫萱道:“是啊,张小姐自己还忙得很,妾身的事情就不劳张小姐了,多谢多谢!”
这话里带着刺啊,明明是说张紫萱自己还没搞定和秦林的一摊事儿,就急着乱掺合别人的事,未免太着急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chún枪舌剑实在了得,便是咱们秦长官生了七八个心眼,也只能像根木头似的,傻乎乎的戳在旁边。
开玩笑,这种时候不装傻,什么时候装傻?能屈能伸,谓之大丈夫是也!
君不见三国演义魏蜀吴,最终天下尽归司马氏?脸皮厚,会装傻,总是有好处的。
那可不是嘛,张紫萱终于点点头:“看来徐夫人和金长官姐妹情深,秦兄,你可不要辜负别人一番美意哦。”
这话说得有点酸溜溜的,秦林瀑布汗,冲着香藤轿子连连拱手,我的紫萱妹妹啊,你就少说两句成不成?愚兄承你的情。
金樱姬心头明镜似的,这姐妹情深四字,里头可以理解的内容就多了,谁不知道徐大小姐是怎么出嫁的?
换了别人,早已面红耳赤,五峰船主是何等人物?只是温温柔柔的朝张紫萱福了一福:“多谢小姐吉言。“张紫萱倒被弄得无话可说了,金樱姬〖自〗由自在,放得下身段,反倒是她自己……
“哼,秦兄,这次小妹倒是替你为渊驱鱼了!”张紫萱轻轻咬了咬嘴chún,瞧着秦林的眼bō流转,一时间顾盼生辉。
懒懒的道声别,轿帘一放,香藤轿子抬得远了。
徐辛夷始终和金樱姬手挽手,本来张紫萱离开,她就可以抽回来,但那样做的话好像又太那啥了,她生xìng豁达爽朗、英风锐气,这种事情却有点做不出来。
“多谢徐姐姐”金樱姬嫣然一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刚才还做出姐妹情深的样子?徐大小姐无可奈何,情知这声姐姐一叫,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秦林脸上装得傻乎乎的,心头实在乐开了huā,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也许将来,嘿嘿嘿看看金樱姬liáo人的水蛇腰,再瞅瞅徐辛夷丰硕的xiōng脯,这厮开始打某些坏主意了。
虽然他没说什么话,但毫无疑问是整场好戏的焦点。
三女争夫这种事情,京师百姓可没见过几次,那相府张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或许还猜不透,但金长官和徐夫人这两位,不是明明白白的吗?瞧,姐姐妹妹都叫上了呀。
锦衣卫秦长官,果真是咱们大明朝的好男儿,连女土司都搞得定,扬我国威、长我志气,真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
龟板武夫、权正银等人则大眼瞪小眼,一直以为金船主是和秦长官虚与委蛇,可现在看起来,似乎要弄假成真了呢。
瞧着踏bō蹈海、纵横东海三十六岛的五峰船主,小鸟依人般贴着徐辛夷,一汪秋水只瞧着秦林,龟板武夫把木屐踩得踏踏响,跌着脚道:“还说世道变了哩,原来中土的世道根本没变,终究是雌的怕雄的!”
权正银只是嘿嘿干笑,这个心怀机谋的朝鲜人打得好算盘:金长官虽有手段、有权谋,主要还是靠老爹汪直余威和毛海峰这拨儿当年留下来的老弟兄,不过余威终究有限,老弟兄也日渐凋零,几年尚且过得去,再过十年呢,二十年呢,那就难说了。
现在好了,有秦长官这个靠山,金船主的地位越发不可动摇,锦衣卫北镇抚司掌印官的名头,绝对能吓退一大片挑战者。
而且海陆一体,借秦长官在朝中的势力,五峰海商可以背靠大陆、面朝海洋,进退自如、牢牢的掌握主导权,对将来的发展大大有利呀!
“什么雌的雄的?龟板武夫,你不要胡说八道!”权正银虎着脸把〖日〗本佬训了两句,又jiān笑起来:“为着咱们五峰海商的前程,一定要想力法替金船主和秦长官……啊哈哈哈。”
龟板武夫恶寒,只觉这个高丽朋友大饼脸、1小眼睛,笑起来实在猥琐到子极点。
“谁说雌的不如雄?”不远处茶馆二楼,白莲教主哼了两声,将桌子重重一拍,飞身而起。
她一袭白衣越发显得身姿妙曼,踏着屋脊施展轻功,宛如洛神凌bō,又好似天外飞仙。
可她脸上带着的银面具,两个窟窿lù出的眼睛,神光湛然中蕴藏着雷霆闪电,凌空疾飞的身影如同白虹贯日!
我靠,又来了!秦林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将徐辛夷和金樱姬拦腰一抱,往地上就倒。!。
荆湖卷 587章 嫁祸于人
白罗裙、银面具,凡是这道窈窕身影出现,无不叫人闻风丧胆,因为她是天下无敌的白莲教主!
自唐赛儿以来一百多年间的若干代白莲教主,从来都是江湖上不败的神话,多少武林豪杰、大内高手、厂卫鹰犬死在她们手上,却从来没有哪位教主在谁手底下输过一招半式,当真是威名赫赫。
再看这位宛如天外飞仙踏云而来的白莲教主,单单看她足尖轻点屋脊便速度惊人、二十余丈距离电射而至,轻功之凌厉迅猛、内息之强劲,便已达到震古烁今的境界。
“保护长官,保护夫人!”shì剑领着的一群女兵纷纷利剑出鞘,龟板武夫拔出倭刀哇哇怪叫,安南、暹罗等国使臣的shì卫也慌忙抽出武器,一时间呼喊声此起彼伏,彼此不相同属的几拨人乱成一团。
白莲教主一现身,秦林就知道铁定是卑着自己来的,赶紧抱着徐辛夷和金樱姬跌做了滚地葫芦——咱们秦长官脸皮厚得很,赖驴打滚这保命绝招使出来,是绝对不会不好意思的。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威灵法王所乘的步辇中,突然传出一声干哑的冷笑。
但见绣满梵文金字的绛红sè帷帐翻滚卷扬,如同东海怒潮,似乎里面隐藏着一股极其强横的力量,四周又喷出许多粉红sè烟雾,真叫个祥云缭绕、瑞气千条。
喇嘛僧们顿时惊喜交加:“措嘉达瓦尔品第施展神通了!”“大国师快快降妖伏魔,白莲小丑不是对手!”méng古贵族全都拜伏,对灌顶大国师的无上神通,真真佩服得五体投地,为首的黄台吉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
白莲教主银面具之下藏着的眼睛,爆发出犀利如刀锋的寒芒,白莲教和扎论金顶寺一系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些一心想进兵中原的méng古贵族,却是从宋末开始就被白莲教教义定为累世仇敌,甚至还排在“朱明伪朝”前面。
本来就是突袭威灵法王,试图夺回混沌之球,对方主动迎战倒是正中下怀,白莲教主一声清叱,双掌交错,迅捷无论的扑向步辇:“装神弄鬼,本教主就称一称你的斤两!”
正当众人全都以为威灵法王将破辇而出,与白莲教主决战京师之时,一名黑胖红衣番僧却将手中两只铙钹狠狠一击,顿时轰然大响,厉声叫道:“不劳法王出手,吾等护法降魔!”
说话这人正是扎论金顶寺十八护法罗汉之首,他一声令下,十八罗汉持着五宝轮、锡杖、绕镂、金刚铿、降魔杵等诸般外门兵器纷纷迎上。
白莲教主冷笑一声,双掌一分,步法迅捷无伦,持着金刚铿的番僧还没来得及递招就被她欺近,登时亡hún大冒,只得伸左掌与她比拼内力。
当今这位教主已将白莲朝日神功练到第八品莲台,见状眼中精光大盛,将掌力催动到八成,满拟一掌将这番僧毙于掌下。
哇呀呀!番僧只觉排山倒海的掌力瞬间将自己吞没,怪叫着往后便倒。
这时身后两名持锡杖、五宝轮的番僧赶紧各出一掌,抵在持金刚铿番僧的后心,三人仍旧身形不稳往后跌去。
又有四名番僧齐齐出掌,分别抵在锡杖和五宝轮番僧背心,这才立住脚。
最前面直接承受白莲教主一掌的番僧,起初脸上红潮一片如同喝得烂醉,等两名师兄弟抵住他后心,红潮便消退几分,又多四名师兄弟接力承受,那红潮便立时消退,脚步平稳、行动自如,竟是不曾受伤。
白莲教主一怔,想起上代教主曾说扎论金顶寺有种“多吉群佩”的护法神功,可以将修习者的内力串联传递用以御敌,想必十八罗汉就是使的这种功夫,才以七人合力接下了她这势不可挡的一掌。
“好,再接本教主一掌!”白莲教主好胜心发作,双掌交抵运起十二成内力,狠狠拍每为首的黑胖番僧。
那番僧不敢怠慢,铙钹一横硬接这招,只听得轰然巨响,金石之音震得人耳朵发疼,他脸sè红得像要滴血。
又是一传二、二传四,七人联功仍抵受不住,最后十八罗汉一起伸掌,功力互相传递,终于将排山倒海而来的巨力尽数消去,黑胖番僧脸上的血红也瞬间消散。
白莲教主只觉自己掌力恍如泥牛入海全无消息,心中暗暗纳罕,暗赞这“多吉群佩”不愧为密宗护法神功,不仅有众人联功之法,还能暂且压制袭来的内力,等待师兄弟联手消解,想必直接承受掌力之人脸sè赤红,便是征兆了。
殊不知十八罗汉也个个骇然,为首的黑胖番僧手中那副赤铜铙钹,深深陷下去两只清晰可辨的掌印,更加可怕的是,几乎要用到十八人联功之力,才能与白莲教主抗衡。
“她一人的功力足足相当于咱们十二三个人,如果我战斗力八千,她至少有十万!”黑胖番僧悄悄揉着发麻的双手,觉得白莲教主的武功与雪域高原上近乎神祗的威德法王,互在伯仲之间。
“再来!”白莲教主不再使蛮力,身影飘飞四下游走宛如穿huā蝴蝶,白皙的双掌击出漫天掌影,与十八护法罗汉斗在一处。
不愧为扎论金顶寺密宗护法罗汉,这十八名番僧每人也就江湖上一流好手的境界,与当日白莲教主在石佛口杀死的五名大内高手相差无几,但他们练有联功御敌的“多吉群佩”又以锐镂、五宝轮、金刚铿等外门兵刃形成特殊的阵势,竟与素称无敌的白莲教主斗了个旗鼓相当。
只见十八名红衣番僧你来我往,掀起赤浪滚滚,白莲教主一朵白莲大放光明,每招每式都击得涛分浪裂……
秦林抬起头,看得那叫个乐呀:“我靠,密宗和白莲教打起来了,哈哈,打得好,斗个两败俱伤才好呢,哇咔咔咔!”
“喂,1小冤家,你还要把咱们压多久?”这是金樱姬又柔又媚的声音:“奴奴是不介意,可有的人哪……”
徐辛夷立刻叫起来:“秦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哈,原来秦长官抱着两位美人儿跌做滚地葫芦,这会儿还把她俩压在身下呢!软玉温香紧紧相贴,似乎这厮的手还放在某些不该放的地方……………,
“哈哈,不好意思”秦林才讪讪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看白莲教主和扎论金顶寺的人打起来,他挠了挠头皮…这,应该是误会了吧?
徐辛夷mìsè的脸蛋早已嫣红,晓得秦林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金樱姬,鼓嘟着嘴不好说什么。
金樱姬就朝秦林抛了个媚眼儿,秋bō是柔柔的、水水的,又贴到他耳边,呵气如兰:“小冤家,算你有良心,危急关头还晓得把奴奴护在身下,嘻嘻~~”
秦林嘿嘿一笑,并不回答,目不转睛的盯着白莲教主和番僧大战。
这种高手过招,护法罗汉又有十八名之多,龟板武夫、shì剑等人根本插不进去手,就算拿枪打也没用,白莲教主身形快得像鬼魅,根本瞄都瞄不准。
“死样!”金樱姬把秦林额角轻轻点了一下,又酸酸的道:“1小冤家呀,见一个爱一个,又看上人家教主了?嘻嘻,你眼光倒是不错,她身段真叫个漂亮,连奴奴都爱死了呢。“徐辛夷杏核眼一睁,顾不得和金樱姬拈酸吃醋,惊道:“不会吧,姓秦的傻瓜,白莲妖女要的是你的命!”
秦林mō着鼻子苦笑,看看人都盯着白莲教主与十八罗汉大打出手,没人注意自己,便朝金樱姬翘翘的小屁股拍了一巴掌:“胡说八道,我看谁就是喜欢谁?切,谁知道她揭了银面具,是不是丑得像个老妖婆啊!要不她咋随时戴着面具,不叫别人瞧见她脸呢?铁定是个丑八怪。”
被秦林朝女儿家的隐秘部位拍了一掌,金樱姬浑身一震,只觉小屁股上火辣辣的,饶是她烟视媚行,毕竟处子之身,顿时就面红耳赤,变得媚眼如丝。
落在秦林眼中却变了味儿,丫的嘿嘿坏笑,寻思金长官是不是天香阁一夕之欢就食髓知味,这么久没有那啥,有些春潮涌动了?嘿哈嘿哈……………
哪晓得这话说得声音大了些,白莲教主虽与十八罗汉jī战,她神功臻于化境,耳力自非寻常,便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见了。
“哼,什么老妖婆、丑八怪?”白莲教主虽然身居高位,毕竟是个青年女子,听见秦林这么说自己,越发把他恨之入骨。
黄台吉也听见这话了,起初他见徐辛夷是秦林妻子,张紫萱、金樱姬都也和秦林暧昧不清,只觉心头妒火中烧,这会儿便忍不住道:“以本王子看,这位教主定是个大大的美人儿,而且还胜过秦将军的红颜知己。”
白莲教主闻言暗喜,虽与méng古人是仇敌,毕竟这话还好听。
秦林眼珠一转,瞧着黄台吉那副嘴脸就来气,故意讶然道:“咦,难道黄台吉……哈哈哈,你做梦吧?白莲教主可不是赵全那等汉jiān。”
正在jī斗的白莲教主倒是觉得这话不错,转头瞧了秦林一眼,心说秦魔头倒也晓得本教主的立场。
黄台吉骄横自大惯了,哪里肯收。?秦林一liáo拨,他越发得意,大声道:“兀那教主,你家赵全以前投降我父汗,做下好大事业,不如你也归了本王子,咱们合体双修欢喜禅法,万里塞外尽你逍遥,如何?”
不提还好,黄台吉一提赵全白莲教主真是火不打一处来,忽然转身闪过番僧的攻击,伸脚朝地上重重踢去,不知什么东西黑糊糊的,就朝着黄台吉飞去。
啪!
正好砸了他满脸huā,原来是京师晴天掏阳沟,堆在路边的一团烂泥。
黄台吉满嘴满脸都是臭烘烘的烂泥,狼狈得无以复加,指着白莲教主的手直抖,简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秦林说你丑你不发火,我一说你就发毛,这人和人咋就不一样呢?
小样儿,秦林撇撇嘴,就知道你要倒霉。
白莲教主哈哈大笑,瞧了瞧始终神秘莫测的步辇,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秦林,挥掌逼开诸位番僧,双足轻点身形便如白莲huā般冉冉升起,踏着屋脊远远飞去。!。
荆湖卷 588章 两番密谋
白莲教主一身神功力战扎论金顶寺十八护法罗汉,讲出强敌群中如入无人之境,便是在场的厂卫高手也忍不住把舌头一吐,暗暗赞一句:“好个魔教妖女!”
严格说来扎论金顶寺这方是屈居下风的,十八个打人家一个,白莲教主还有闲工夫踢烂泥砸黄台吉,越发显得游刃有余。
奇怪的是,神通广大的措嘉达瓦尔品第,堂堂密宗第二号人物,大明朝册封为灌顶大国师的威灵法王,一直端坐步辇之上、法帐之中,除了开始蓄势待发时声势骇人的一幕,后头十八罗汉动手护法之后,他竟始终不曾有所举动,似乎根本没把白莲教主放在眼中。
护法罗汉为首的黑胖喇嘛双手托着铙钹,到步辇前跪下:“启禀法王,咱们没能擒下那魔教教主,实在玷辱我佛,这就听凭法王责罚。”帐中传出的声音云淡风轻:“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终究是佛法无边,你们虽有护法之力,然而神通未曾大成,下次还是老衲亲自出手罢。”黑胖喇嘛唯唯诺诺,对法王格外恭谨谦卑。
权正银心怀戒惧的看了看那绣满金sè梵文的绛红sè帷帐,:“真人不lù相,lù相非真人,白莲教主夹天风海雨而来势不可挡,这位法王兀自端坐帐中,实在是深不可测啊!”龟板武夫、shì剑、各国贡使也心有戚戚焉,这十八罗汉也算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却对法王执礼甚恭,想必这位法王武功极高。
再者,威德法王是雪域高原第一高手,向来与白莲教主、武当真人齐名,威灵法王是他师弟,能差到哪儿去?
步辇之上又是长宣一声佛号:“南无,司得里牙,提维嘎难……………”语音古奥不可解,料想乃是梵文经咒,只觉声音洪亮正大,仿佛蕴含着某种特殊的力量。
十八罗汉走向隆福寺,大群喇嘛抬起步辇,上百名喇嘛紧随其后,全都进了隆福寺。
秦林揉了揉鼻子:“这老小子,大模大样的,连声招呼都不打,比我还拽啊!”“那么,奴家还是给秦郎道个别吧”金樱姬掩着小嘴吃吃的笑,媚眼瞟了瞟徐辛夷:“免得某些人哪,说咱海上妖女,不懂礼貌呢。”秦林睁大了眼睛,接着就笑起来:“怎么,不来都姐姐妹妹了,不来家里住,多生分哪,徐大小姐你说是不是?”“不生分,不生分,本来家里也不方便,金妹妹还是住在外面〖自〗由自在”徐辛夷mìsè的脸蛋上虽然堆着笑容,却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的,手呢,早已悄悄mō到秦林腰间一我掐呀掐,我掐呀掐,掐不死你个姓秦的王八蛋!这就想把小妖精领回家?我且不说,青黛妹妹那关都还没过呢。
可怜的秦林,被两位大美人夹在中间,是人都羡慕他艳福无边,哪知道他老人家额角汗水在哗啦哗啦往下淌,嘴角都快抽了,这艳福也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呀!
金樱姬明明看到徐辛夷在掐秦林,兀自巧笑嫣然,伸出纤纤玉手mō了mō秦林的脸,亲昵无比的道:“小冤家,不是奴奴不来哦,是你家里不方便呢哎呀徐姐姐,你说秦郎家里有什么不方便啊,是养了崭鱼呢,还是喂了老虎?”好哇,这不拐着弯儿骂我母老虎?徐辛夷恨得牙痒痒,真想把金樱姬一口平吞了,偏偏嘴上不能认输,甜笑着挽起秦林胳膊,笑得lù出两颗小虎牙:“老虎虽然没有,就怕狐狸精进来捣乱,所以有些不方便嘛。”铮、铮、铮!
五峰船主和将门虎女的目光有如实质,在空气中碰撞,隐隐似有金铁交鸣之声,身处其间的秦林秦长官顿觉遍体生机被两道充塞天地的杀气锁定,风云为之变sè,草木因而含悲……
嘶~~龟板武夫、shì剑等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家主人这时候的表情,好可怕呀好可怕。
“那么,情郎和徐姐姐,奴家就先走了哦”金樱姬笑眯眯的,临走还给秦林抛了个媚眼儿:“小冤家,记得来看奴奴。”
秦林在徐辛夷伸出魔爪之前赶紧躲开,气愤的问:“徐大小姐,住手!动不动就掐人,你属螃蟹的?”
“我不掐啊”徐率夷搓着双手,小嘴一歪,虎牙一咬“我踩!”我靠!秦林只觉得脚好像被思忘忧那头大象踩到了,好不容易才强行忍住没叫起来。
这么众目睽睽的,叫起痛来多丢脸?
“长官,您的脚好像扁了?”亲兵校尉忍住笑,正儿八经的问道。
我扁你!秦林给他敲了个爆栗子。
徐辛夷嘴一咧,哼,要不是看在刚才你把本小姐抱着躲白洋教主的份上,
还要踩得重呢!
当然,要不是秦林多抱了一个金樱姬,这一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踩下来的。
黄台吉刚刚清洗了脸上的污泥,但鼻孔、嘴巴里进去了不少,总觉着闻到一股腥臭味儿,实在是难受的很。
被水淹,被烂泥砸,可怜的黄台吉怎么也想不到,中原之行会这么命运多舛。
如果说他恨白莲教主有三分,那恨秦林足足有十分,直觉告诉他两次倒霉都和秦林脱不开干系。
被徐辛夷捉住,只好悻悻回府的秦林并不知道,有两场和他有关的密谋正在进行。
会同馆,黄台吉所住的房间。
黄台吉亲近的méng古贵族们济济一堂,拔合赤手舞足蹈的煽动着:“威灵法王传下法旨,以无量神通作为护持,咱们必定能够战胜明朝!”“对”囊哈代部的古尔革台吉伸手重重往下一切“明朝文恬武嬉,主少国疑,那张居正独掌朝纲,和无能小皇帝越来越不痛快,咱们可以………”
古尔革台吉素以智谋著称,只听化哇啦哇啦说出一番计谋,众位méng古贵族先是睁大了眼睛,接着就哈哈大笑。
黄台吉更是yīn笑着轻抚领下短须,神情格外的猥琐:“到时候要是张老儿不答应,咱们正好借势兴兵,要是张老儿答应了,咱们就奏请秦林做使者,看他不气炸了肺?哼哼,到了草原上再慢慢摆布他!”想着怎么泡制仇敌秦林,黄台吉就乐不可支。
城西靠近什刹海的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院,属于漕帮的财产,现在则是瀛洲长官司金长官下榻之处。
夜晚,偏房之中烛影摇曳,映照着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权正银、龟板武夫,还有另外几个金樱姬的汉人亲信,都在这里。
“看起来,咱们船主和秦长官的唯一障碍,就是那徐大小姐了”
权正银yīn沉着脸,心头盘算着计策。
龟板武夫牙齿一咬,凶神恶煞的道:“我去杀了她!”“杀你个头!”权正银气急败坏,忍不住打了龟板武夫一耳光“咱们是要结好秦长官,并不是要和秦长官做仇敌,别看他对咱们金长官不错,可你要是动了徐夫人一指头,看看他要怎地?!”
龟板武夫晓得自己脑筋和地位都赶不上这个高丽人,便把头重重一点:“哈依!”
权正银、龟板武夫这伙人,要么是当年汪直的老部下,要么是毛海峰提拔起来的铁杆,和金樱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五峰海商这块牌子怎么变换、最后扛在谁肩上,他们是必须帮着金樱姬的。
万一出了什么内乱,他们这一派是铁定要被新五峰船主扔进海里喂鲨鱼的。
别看金樱姬现在对五峰海商掌握很牢,那是占着老船主汪直的余威和一众老弟兄的扶持,以及秦林招安时的恩威并施,要不然她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就算再聪明机变,想将风里来浪里去的几万海商握在掌心,又谈何容易?
现在五峰海商的势头越来越好,人都是有野心的,看着金樱姬这jiāo滴滴的女孩子做五峰船主发号施令,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冒出争夺权力的挑战者?
前年,汪直时代就是主心骨,忠心耿耿扶保金樱姬的毛海峰已经死了,老弟兄日渐凋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要是和秦林结亲,这种可能xìng就会大大降低了,北镇抚司掌印官的威名,加上他背后的诸多朝廷大佬,谁要挑衅金樱姬的权威,整个五峰海商就得冒被赶出大陆,重新回到平户港时代的危险。
大家是倒过霉的,还会去吃二遍苦、受二遍罪?任谁都不会肯嘛。
这样一来,金樱姬的权位就稳固了,权正银、龟板武夫放心了,整个五峰海商靠陆而面海,只会越来越鼎盛,
“所以,无论如何咱们都得让船主和秦将军”权正银嘿嘿jiān笑。
龟板武夫有些呆滞的脸上,lù出一副了然的样子。
权正银没好气的道:“你晓得什么?”龟板武夫怔了怔,好像什么都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啊。
“来来来”权正银招招手,待众人聚得更拢了些,他如此如彼的说了一大通。
妙计,妙计呀!龟板武夫和几位朋友,把脑袋点得像发羊癫疯。
只不知,自作聪明的高丽人和他的朋友们,真的能如愿以偿吗?!。
荆湖卷 589章 镇水观音庵
金樱姬带来的玉雕妈祖像,供奉在了积水潭的镇水观音庵。
京师德胜门内的积水潭是京杭大运河的北端,碧bō浩dàng三千里的大运河至此发端,漕船扬帆可直下杭州、宁bō,所以永乐年间建造法华寺,又称镇水观音庵于积水潭。
时值万历年间,因通惠河淤塞,漕船就只到京师东便门,积水潭失去航运功能,但仍是京杭大运河名义上的,镇水观音庵的香火依旧旺盛,凡是旅居京师的东南沿海人士,还有运河上讨生活的漕帮,都把这里作为信仰的寄托,
况且京师的钟鼓楼就在积水潭旁边,每日里热闹非凡,小商小贩、茶客酒客、大姑娘小媳fù来来往往,镇水观音庵就更加香火鼎盛。
把玉雕妈祖像放进观音庵,真是恰如其分,就在庵里重新起造一座大殿,供奉这尊美轮美奂的神像,每日里来朝拜的香客成千上万,足足把门槛踩得低了三寸。
最近这些日子,观音庵住持慧能老尼姑就是做梦也要笑醒,每日里收到的香火供奉,足足比过去多了两三倍呀!
不过今天,观音庵大门紧闭,无论香客们怎么敲门,最多开个门缝儿,lù出小尼姑那光溜溜的脑袋,笑嘻嘻的道:“实在对不住,庵里在做佛事,施主请改天再来。”
观音庵最近每天收到的香火供奉,怕不下五十两银子,是什么人让慧能老尼姑舍了这笔收入,把香客们关在门外?
寻常香客吃了闭门羹,只好悻悻离去,那富贵人家出来的,就少不得争执一番。
这时候就有几名便衣汉子走过来,脚步轻捷、身手利落,浑身都是彪悍之气,yīn恻恻的笑笑,将短衫的下摆稍微掀起一点,便lù出了腰间悬挂的符牌。
北镇抚司!
本来要吵的,也就不吵了,本来要闹的,也就不闹了,打着哈哈满脸堆笑往后退,走了老远才举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冷汗,半天过去心脏还咚咚咚的乱跳。
观音庵里草木葱茏,没有往日川流不息的香客,越发显得幽静清雅。
住持慧能老尼姑陪着两位贵客,笑得脸上褶子像bō浪似的起伏:“阿弥陀佛,金施主万里迢迢请来的天妃圣像,在小庵供奉起来,真正找对了地方!四面八方的香客都说圣像雕得艳丽无方,不愧为天上神妃,其实以贫尼看,金施主本人比圣像还要漂亮,哈哈,和秦将军真是一对璧人呢。”
“真的吗?嘻嘻,”金樱姬掩口轻笑,媚媚的眼bō觑着秦林,若是别的女子只怕早已面红过耳了吧,这位烟视媚行的五峰船主却是绝不会害羞的。
怪不得说京师这些尼姑惯能穿宅过府,一张嘴赛过拉皮条的马泊六,这不,三两句就把秦林套住了。
好在咱们秦长官的脸皮和白莲教主的武功一样,号称天下无敌,闻言也只是笑笑,顾左右而言其他:“慧能师傅,你这观音庵推掉许多香客,想来少了许多香火钱?何必呢,我们也只是随便逛逛,不要叫你为难嘛。”
“不为难,不为难,”慧能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儿,却见秦林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心头突的一跳,顿时明白过来:既说人家是一对璧人,你还在这里夹七缠八的聒噪什么?不是你为难,是叫秦长官和金施主不自在啦!
京师这些尼姑都是极会察言观sè的人精儿,慧能赶紧找个借口溜掉,走了老远还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老不修的,今天咋就短了眼力劲儿?
见秦林把慧能轰走,金樱姬故作惊讶,轻轻掐了秦林一把,吃吃的笑起来:“小冤家,难道你……”
这已是阳春三月,金樱姬穿着黑缎长裙,肩头绣着大朵盛开的牡丹花,衬得容颜妖娆多情,锦斓带把水蛇腰儿杀得细细的,几乎盈盈一握,轻摇漫步时便如风摆杨柳一般摇曳生姿。
秦林心头一dàng,故意伸手搭着美人儿柔软的腰肢,脸上却正sè道:“金长官说笑了,本官是那种人吗?再说了,这里可是尼姑庵。”
被秦林在腰间上下抚弄,金樱姬柔柔的眼bō多了几分媚意,声音甜得像mì糖:“呆子说什么傻话?你不知道,这庵里那些个年轻漂亮的小尼姑……”
jiāo嗔着把秦林盯了一眼,金樱姬轻轻咬了咬嘴chún,却是不再往下说了。
秦林如何不知?刚才进庵里,就看见好几个十七八、二十来岁出头的小尼姑,个个生得chún红齿白,脸上并无庄重之sè,倒是冲着人笑眯眯的,可见那些传言恐怕不是捕风捉影。
不过这家伙脸上仍装出惊讶的样子:“难道,啊呀,真正想不到会这样,实在是有辱我佛。”
金樱姬白了他一眼:“什么有辱我佛?你们这些男人哪,口是心非的,装得像个正人君子,其实就想欺负女孩子……”
“怎么欺负的?”秦林正中下怀,贼兮兮的坏笑着,怪手在金长官身上乱mō:“是这样欺负,还是这样欺负?”
看着秦林越来越不像话,金樱姬慌忙把秦林推开了些,脸儿红红的,贝齿轻轻咬着红chún:“小冤家,约奴奴出来说是谈正事,见了面就动手动脚,实在是坏透啦!”
秦林嘿嘿直乐,心说我这是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不过刚才说到这座庵里有些那啥的事情,秦林反倒失了兴致,既然把金樱姬看作自己的女人,就不愿意在这不干不净的地方真正做点什么。
“那么,这些天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秦林笑眯眯的瞧着金樱姬,“相信堂堂五峰船主,做这些事情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当然,”金樱姬自信的tǐng了tǐngxiōng,脖子修长、身段婀娜,宛如一只漂亮的孔雀。
呃,好像xiōng部大了些?秦林打量打量,相信有我那丰xiōng方子的功劳吧。
金樱姬忍不住横了他一眼,这家伙实在是太、太可恶啦!
大张旗鼓的来到京师,以东南诸国贡使作为陪衬,五峰海商演了一出好戏,恰如其分的展示了实力。
遥想二十年前,东南沿海的汪直和漠北的俺答汗,同为明朝心腹大患,其中北方有相对牢固的九边防线,而汪直影响的区域处于东南财赋重地,明廷还要更重视一些。
现在俺答汗册封为顺义王,五峰船主金樱姬却只是个小小的六品长官司,实在是不对等。
当初和张居正谈判时,出于实际考虑,为了避免争议,尽快达成招安海商、开放港口、取消海禁的目标,只封金樱姬为六品土司,以免树大招风,牵扯到王本固、耿定向这伙当年就反对招安汪直的官员,从而拖延下去。
但目前的形势早已发生了变化,王本固被秦林亲手宰了,清流名宿耿家兄弟成了秦林门下走狗,代表沿海权贵走sī集团的海鲨会也已经全军覆没,加封金樱姬的阻力就已大致消失。
更关键的是,去年杭州市舶司冬解的税银,已在三个月前运抵京师,提督市舶太监黄知孝很给力,一下子解来了三十七万税银,相当于大明国库全年盈余的六分之一!
这笔税银,大部分是由五峰海商依法交纳的!
并且以往实行纸面上的海禁,实际上由权贵走sī集团掌握沿海贸易时,每年一分税款都进不了国库!
两相对比,五峰海商对大明朝的重要xìng,也就越发难能可贵。
金樱姬不来则已,既然给了秦林一个惊喜,秦林也就支持她争取更高的册封位置,连耿家兄弟、张公鱼、俞咨皋这些人都要挨个用起来,难道扶持自己的女人,不更放心些?
五峰海商在京师没什么跟脚,漕帮倒是有些人脉,但层次不高,还是秦林幕后推动,暗中替金樱姬出力,替她引见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兵部尚书曾省吾、成国公朱应桢这些能在朝中说上话的权贵。
于是这些天,金长官声势见涨,京师市井间纷传瀛洲金长官力压东海三十六岛,海外各国拱手,朝廷近期就要加封。
秦林和她相约在镇水观音庵见面,就是密议这件大事。
“张老先生也支持你更上一层楼,甚至可以正式公开五峰海商的身份,有了完成俺答封贡的功绩,再加上招抚五峰海商,一南一北两大强敌都被他招抚,我看他老人家再给自己头上弄个太师,是不成问题的,”秦林分析着张居正的态度,忽然笑嘻嘻的瞧着金樱姬:“只是,老先生对你不请自来,很有些不高兴啊!”
那可不嘛,张紫萱还没嫁出去,又冒出个金樱姬,还不打声招呼就突然跑到京师来了,张居正心头能不窝火?
“还不是你这家伙处处留情惹出来的?”金樱姬酸不溜丢的说着,斜斜的飞了秦林一眼。
突然来到京师而不通知,是这位五峰船主故意所为,意在向张相爷表示,虽然实力有强弱之别,但双方是平等互利的合作关系,用不着到哪儿还得事先请求准许。
更何况,和相府的联系一直是通过张紫萱……
“你呀你!”秦林笑着,把金樱姬鼻子刮了刮。
突然远处有小尼姑柔声叫道:“两位施主,我家住持亲手点了mì枣和合茶,请两位尝尝。”
晚上还有一章,这几天开会学习,更新不稳定,读者多包含,猫一年到头就这么几天的,喵~RO!。
荆湖卷 590章 不解之缘
镇水观音庵的甜茶是出了名的,什么杏仁汤、核桃骆、mì枣和合茶、酸**,各有风味。
端茶来的是位美貌小尼姑,一双桃huā眼着实liáo人,躬身低头将茶水高高捧起奉给秦林时,缁衣松松的领口就lù出一片yòu人的白腻。
秦林却像没生眼睛似的,信手接过两盏茶,递了杯给金樱姬,就再也不看这小尼姑。
看着小尼姑满怀幽怨的离去,金樱姬笑得像只小狐狸,伸指把秦林额角轻轻点了一下:“好个不解风情的呆子!”秦林瞅着金樱姬笑而不语,眼神分明是说有你这么位千jiāo百媚的大美人儿,我还招惹那人尽可夫的小尼姑?
金樱姬心头真比mì糖还甜,见秦林正要喝那盏mì枣和合茶,忽地嫣然一笑,伸手止住不要他喝,小鸟依人般挽起他的臂弯,牵着他走到供奉妈祖神像的大殿里头。
却见神台之上huā团锦簇围着玉睢像,四周披红挂彩,各sè铂金法器摆得齐齐整整,底下烧着一对粗如儿臂的大红烛,时不时的爆个烛huā,倒是喜气洋洋。
这时候底下人为了恭维主子,常按主子的相貌来睢琢神像,比如慈寿寺的九莲菩萨像就是按李太后模样制作的,所以镇水观音庵这尊白玉天妃像,倒和金樱姬有**分相似。
秦林进了神殿,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被玉睢像吸引,在神像上打了个转儿,又毫不客气的把金樱姬看了个饱,心头暗笑不迭:这哪里是供的天妃?分明就是供的金樱姬嘛!
金樱姬以分身在此受万众顶礼,长此以往,会不会吸收巨量信仰之力,凝聚神格、点燃神火,登临神位?或者接受功德感应,气运浩然充沛,上感天道下应人和,从而改天换命、神器易鼎?
秦林却忘了在崭州、扬州、兴国、lì州乃至京师等好多地方,早已有许多受他恩惠的人替他起造了生祠虔诚膜拜,四时八节福礼祭献,终年香火不断,如果真的有什么气运,在他身上早已达到了天人交感的境界,运道合乎天意,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无往而不利,正是《易经》所言:元亨利贞。
金樱姬看看秦林目光,就大概猜到他在想些什么,这会儿五峰船主却收起了笑容,正正经经的把秦林牵到神像前面。
“小冤家,你的情义奴奴如何不知?”金樱姬柔柔的眼bō和秦林交缠,宛如东海bō涛的眸子蓄满了柔情mì意,轻启朱chún:“奴奴也不指望你娶人家过门,喏,就在天妃神像前面,咱们以茶代酒喝个交杯盏儿,奴奴、奴奴迟早遂了你的心愿……”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金樱姬的臻首低垂下去,白净的瓜子脸被朝覆染红了两腮。
做出那种烟视媚行的模样,金抛臣从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唯有在说真心话的时候,这位纵横海上的五峰船主,终究lù出几分小儿女的jiāo羞。
既是郎有情妾有意,谁不想正儿八经的嫁入夫家?且不论正妻、平妻还是妾室,总得有个名分。
可对金樱姬来说,这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汪直的女儿、当代五峰船主,她的生命属于碧bō浩dàng的大海,她是海的女儿,绝不可能像普通女子那样留在夫婿身边相夫教子,也唯有率领舰队纵横海上,她的生命才鲜活灵动,永不枯萎。
从更加现实的角度,五峰海商或许不介意自己的主人和秦林有那么层关系,但正式嫁给秦林,以秦林妾室的身份执掌庞大的海商队伍,就有些不便了:而对于朝廷来说,也绝对不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单单是礼法上就难以解决,朝廷正式册封的土司又做了汉官的妾室,金樱姬到底算诰命夫人还是算土司?从来就没有先例啊!
更何况这必将给秦林带来实质xìng的猜疑和非议,纳女土司做妾、在东海掌握一支不受朝廷控制的军事力量,朝廷是绝对不会容忍这样一位官员坐在北镇抚司掌耳官位置上的。
所以,无论从金抛臣还是秦林的角度,所谓的名分都是种让彼此难受的累赘,秦林于朝堂纵横捭阖,金樱姬在海上纵横万里,红线天成、
彼此心照,乃是最好的结局。
有所得必有所失,金樱姬是海的女儿,〖自〗由自在纵横万里碧bō的五峰船主,她就必须舍弃某些寻常女子能轻易拥有的东西。
低头等待秦林回答的金樱姬,这位杀伐果断的五峰船主,此时此刻那bō光dàng漾的眸子,也禁不住淌出了一滴晶莹的珠泪。
“哈哈哈哈……”秦林突然一阵大笑。
金樱姬为了自己的选择,早已柔肠百结,听得笑声就把秦林恨恨的瞪了一眼,1小冤家,奴数为了你茶也不思饭也不想,巴巴的跑了几千里到京师,亏你还笑得出来?
忽然秦林笑声一收,伸出手指头在美人儿鼻粱上刮了一下“笨蛋,如果我喜欢一只漂亮的孔雀,是把它关在铁笼子里,让它漂亮的尾羽伸展不开、翅膀受到紧紧束缚呢,还是让它〖自〗由自在的翱翔蓝天,高兴时就尽情鸣叫,展lù漂亮的尾羽更好呢?”金樱姬猛的抬起头,看着情郎的眸子里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秦林又笑道:“所以呀,我喜欢的就是那个在大海上扬帆驰骋,率领白帆如云的船队,远航万里之外的五峰船主金樱姬,可从来没想过要把她关在家里,整天做些针线活儿,在无聊中慢慢终老我还等着她把大明的海船驶向印度,驶向大食、驶向鲁密国,甚至更远的地方。”好!金樱姬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果说以前对秦林是七分真情、三分感jī,那么现在则是志同道合,心心相印。
除了秦林,她知道永远无法找到第二个这么理解自己的男人……亡故的妈妈说过,像这种男人更得盯紧了,否则他会像拳头里攥紧的海沙一样,你以为抓牢了,却从指缝里溜走。
心情,金樱姬dàng漾着水bō的双眸里只有秦林的容颜:“来,我的小冤家,咱们叫天妃娘娘作证,喝了这mì枣和合茶,便是缘定今生。”
秦林洒然一笑,霸道的揽起金樱姬那柔软的水蛇腰,就在天妃神像前面,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新起的神殿,因为是天后行宫,装饰得huā团锦簇,两支大红烛更是喜气洋洋,却不正好是个拜天地的婚礼大堂?偏偏送来的又是象征男女恩爱的mì枣和合茶,真是天遂人愿。
两人柔情mì意,就待喝了那交杯茶。
哪晓得奇变陡生,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哼哼,好一对痴情男女!不知道的只说哪里sī奔的小两口,再也想不到是锦衣卫秦魔头和五峰海商金船主。”这声音孤傲绝世,直如雪山上千载不化的寒冰,秦林一听就知道糟糕:白莲教主到了!
门口站着的正是白莲教主,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如瀑的青丝光可鉴人,偏偏脸上带着冰冷僵硬的银面具,只在眼睛部位留出两个黑窟窿,显得格外yīn森可怕。
“原来是魔教教主大驾光临,本官与拙荆在天妃殿中定缘,竟有您这位贵宾观礼,真是稀客、稀客”秦林厚着脸皮东拉西扯,假装将茶盏放在供桌上,另一只手悄悄去mō腰带上的掣电枪。
白莲教主从银面具后面冷冰冰的道:“本教主奉劝秦长官省些事,你那破枪对本教主一点用也没有,只要我愿意,你下一刻就是具尸体!”秦林拿枪的手僵住了,心头暗暗叫苦。
金樱姬刚才听秦林称自己拙荆,喜得心huā怒放,转而又黯然失sè,心像鼓点似的乱跳起来。
秦林屡次破坏白莲教的大事,斩杀、捕获长老以下的魔教教徒不计其数,白莲教主岂肯轻轻放过他?就连金樱姬,也在漕银失窃案中摆了白莲教一道,结的粱子也不小。
秦林本以为和金樱姬在此秘密相会,又有便衣的官校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就两个人在观音庵闲逛,哪晓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莲教主亲自到此,外围布置的力量顿时失去了作用。
这下子,只怕麻烦大了,天下第一高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呀!
但奇怪的是,白莲教主怎么知道秦林在观音庵?
“教主姐姐来了,怎么不和小妹说一多?”金樱姬轻移莲步,腰肢款款的走近两步,笑容可掬:“贵教的英雄好汉,小妹可是钦慕得很哪!”白莲教主纹丝不动,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又好像寒气逼人的万年不化冰,森冷的目光盯着金樱姬:“谁是你姐姐?哼,好个sī会情郎的五峰船主,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本教主。”
“不是姐姐,难道是妹妹?”金樱姬媚笑着又走近两步,一只手却不停的朝秦林打手势,意思是她抱住白莲教主,叫秦林趁机先跑。
五峰海商纵横东海,白莲教却在海洋上没有多少势力,很多事情要仰仗于海商,料想就算是有上次的粱子,白莲教主也不会真个杀了金樱姬,而是以她为要挟,逼迫五峰海商替白莲教做些事情。
秦林就不同了,作为朝廷北镇抚司掌印官、白莲教的死敌,落到白莲教主手里,必有xìng命之忧!!。
荆湖卷 591章 阴差阳错
金樱姬这点huāhuā肠子,一点不剩的落入白洋教主眼中,她脸上戴着银面具瞧不出什么表情,唯独lù出的眼睛里多了几丝嘲讽。
前有叫永乐大帝食不甘味寝不安枕的唐赛儿,后有终结所谓“康乾盛世”的王聪儿,历代白莲教主哪个不是智谋武功臻于绝顶的人物?金樱姬这点计谋手段骗骗别人倒也罢了,在魔教教主眼中就实在有些不够看。
但白莲教主并没有立即揭穿,只是从银面具后面冷冷的瞧着秦林,看这人将如何举动。
白莲教数百年传承,历经几个王朝,潜势力极为惊人,但却对茫茫大洋鞭长莫及,有很多地方需要五峰海商协助,教主见金樱姬与秦林两情相悦,便yù施展攻心之计,只要秦林转身逃走,她就可借此离间二人,进一步软硬兼施,胁迫五峰海商与自己合作。
当然,秦林最终仍旧跑不掉,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白莲教主有着绝对的自信。
“呆子,呆子,你怎么还不跑啊?”金樱姬满脸堆笑的走向白莲教主,心中急得好像油煎,一只手在身后朝着秦林连连打手势。
白莲教主对这一幕洞若观火,心头只是呵呵冷笑,像秦林这种人,高官厚禄得享,jiāo妻美女在怀,他舍得陪着金樱姬落入自己掌中?哼,这些厂卫鹰犬,死到临头了还有几个能充硬汉?
“金樱姬,不必了”秦林突然沉稳有力的说道。
怎么回事?五峰船主回过头,诧异的看着秦林,眼神中满是焦急:我的小冤家,你可急死奴奴啦!
白莲教主也是一怔:“你为什么不趁金姑娘拖住本教主的机会逃走?难道你不怕死吗?”
秦林走上两步和金樱姬并肩而立,无所谓的笑笑:“且不提靠金樱姬能不能拖住天下第一高手的魔教教主,就算能拖住秦某的脸皮也没厚到可以叫女人留下御敌,自己却趁机逃走。”
本来秦林还想说以魔教教主武功,杀我二人轻而易举,现在说了许多话还没动手,必定志不在我二人xìng命,而是别有所图可金樱姬温柔似水的眼bō已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微凉的chún瓣印在了他的面颊上,握着他的手也用力紧了紧。
“好好一对同命鸳鸯!”白莲教主冷笑着,突然踏前一步,出手如同雷轰电闪,快得不可思议。
秦林只觉眼前一huāxiōng口膻中xué微微一麻,便浑身无力软软的坐倒在地。
“你、你杀了他!”金樱姬睁大了眼睛,殷红的嘴chún颤抖着,神情惊骇yù绝。
“放心,我还要留着他问点事情”白莲教主随口说着,素纱大袖一挥,金樱姬也软软倒地。
原来小冤家并没有死!金樱姬心中欢喜无尽。
两人倒地的位置很近,脸对脸近在咫尺,金樱姬的水蛇腰就压在秦林大tuǐ上,身体紧紧交叠秦林甚至还朝她挤了挤眼睛。
如果不是被点了xué一点也动弹不得,恐怕咱们秦长官不只是挤挤眼睛吧!
白莲教主点倒两人,就弯腰准备提他俩起来,将他俩一起劫走。
忽然她目光扫着供桌就稍微停了停。
时值小阳春,京师天气转热空气干燥得很,便是神功盖世的白莲教主,得知消息之后飞速赶来镇水观音庵,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破外围防线,擒下秦林、金樱姬二人,闹到这时候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走近了几步,掀开茶盏看看,只见碗里殷红可爱,乃是酸甜可口的mì枣和合茶。
白莲教主素来智谋深远非常人可及心念一转就有了主意:这两碗茶是秦林和金樱姬刚才准备喝的,里头必定不会有计么古怪。
她生xìng爱洁,看看左边那碗是秦林端过的,虽然他不曾喝过,也禁不住眉头微微一皱,选了右边那碗金樱姬曾经端在手里的。
将银面具掀开一点儿,深藏不lù的脸庞lù出了些许轮廓,却是极美,并非秦林说的丑得不成样子。
端起mì茶慢慢啜饮,白莲教主眼睛一亮,这镇水观音庵的mì茶果然味道极好,慧能老尼亲手熬制的加料版越发不同寻常,闻着芳香扑鼻、入口酸酸甜甜。
正是艺高人胆大,她也不怕别人突然冲进来,就这么慢慢喝茶,还打量着神台上供着的妈祖塑像,又转身瞧瞧躺在秦林身边的金樱姬,饶有兴致,胜似闲庭信步。
秦林故意叫起来:“喂,喂,那是我老婆才喝的交杯茶,你这魔女也要嫁给我么?啧啧,这种凶巴巴的婆娘,上了chuáng铁定把老公压在下面,哎哟哎哟我可消受不起!”
“胡说八道什么?”白莲教主踢了秦林一脚,似笑非笑的道:“这点小伎俩就想哄得本教主乱了方寸,秦魔头,你忒也会痴心妄想。”
秦林心头一叹,不知道这教主究竟是灵台清明纤尘不染,还是完全懵懂无知,刚才那话换别的未婚女子听了,十个有十个要生气,偏偏白莲教主只当作耳边风一样。
若是白莲教主生起气来,或者别的什么反应,秦林就可因势利导,或者jī她暴跳如雷,或者气得她忙中出错,总有几分机会,可现在这样子,秦林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樱姬也是一阵气苦,暗道果然白莲教主深谋远虑,秦林说的连她听了都有点儿脸红心跳,教主大人却毫无反应,这次真是遇到强敌了。
殊不知白莲教主心头也纳罕得很:怪哉,为什么要把你压在下面,这是练什么功夫?
还没等她想明白,忽然小腹处生出一股热流,顿时浑身上下热不可当,额角细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
“你、你,这盏茶里头,有古怪!”白莲教主颤声说着,一把将茶碗打翻。
但见这位教主虽然带着银面具,雪白的脖子根儿却变成了一片粉腻,轻灵悠长的呼吸突然之间就粗重起来,身子微微发颤,似乎强自忍耐着什么。
秦林莫名其妙,朝金樱姬使了个眼神。
金樱姬也一片茫然,不晓得那茶为什么会出问题。
秦林也来不及细想,满口胡柴道:“哈哈,我俩姻缘难成,本来就是要殉情自尽的,没想到又饶了个魔教教主,真是买一送一的大优惠呀!”“哼,些许毒药就能奈何本教主?”白莲教主强行忍住那种**sū麻的奇怪感觉,运起浑厚无匹的内力,顷刻间内劲转遍大小周天。
她一身内功几乎炉火纯青,已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任凭什么毒药,都能运功逼出体外。
哪晓得这mì枣和合茶里头下的不是毒药,却是xìng子极猛的春药,白莲教主不运功就罢了,一运功药力顿时发散开来,浑身热得火烫,sū麻软绵没了半点儿力道,脑中轰的一下炸开,竟软软的倒了下来!
好巧不巧,白莲教主也摔在了秦林身上。
“喂、喂,别吃我豆腐啊!”秦林这家伙虎死不倒威,被点了xué道动弹不得,嘴里兀自夹七缠八。
金樱姬怒道:“冤家,你扯什么鬼?还不趁这会儿叫人?来人呐,救
……”
奇哉怪也,金樱姬叫声不可谓不大,偏偏就是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观音庵里的尼姑,早已得到了吩咐,不许走近天妃神殿十丈之内,集中到佛堂上做中课。
“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慧能老尼姑隐约听到叫声,嘴角就微带jiān笑,越发把木鱼敲得梆梆响。
更远一点儿的地方,龟板武夫眉头一挑:“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权正银鬼鬼祟祟的笑着,把朋友拉着走远了些,嘿嘿,金长官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神殿之中,金樱姬叫了半天没人理会,喉咙都快干哑了,心头万分纳罕,偏偏手脚又动弹不得。
秦林何尝不是除了能说话能眨眼之外,全身都动不了?
可更加想不到的是,白莲教主伏在他身上,虽然戴着银面具瞧不见相貌,身材却是非常妙曼,凹凸有致的身段和他紧紧相贴,jiāo躯还火热无比,脑袋垂在他肩头,一截儿粉颈变作了yòu人的玫红sè,sūxiōng压在他xiōng前,那惊人的弹力直叫秦林心如擂鼓,双tuǐ也和他交缠着,浑身香汗淋漓……………,
“秦林,你、你能不能…”金樱姬在旁边瞧着不乐意了。
“我也没办法,全身都动不了啊!”秦林牛起苦来。
这倒是,要是能动,丫的还会老老实实躺着?
“呃”秦林喉头咯的一下,像是被整只鸡蛋噎住了。
被这么个活sè生香的年轻女子压在身上磨磨蹭蹭,秦林本能的有了反应,正好被白莲教主一双大tuǐ夹住,她mímí糊糊的磨蹭着,秦林顿时hún飞天外。
难道要被逆推?
“当生活不能反抗,那就闭上眼睛享受,呃,这是谁说的?”秦林内心苦苦挣扎着,究竟是闭上眼睛享受呢,还是睁着眼睛享受?呃,好为难啊。
不过没等秦林想清楚,白莲教主忽然就浑身剧颤,遍体汗出如浆,在秦林身上又伏了一会儿,猛的像弹簧一样跳起来。
再也不复起初的从容镇定,天下第一高手的风范抛到了九霄云外,慌慌张张的四下看看,白影一闪,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电射出去。
只是这一次,白莲教主踏上屋脊的时候,脚下忽然一软,差点跌了下来…!。
荆湖卷 592章 弹劾
秦林秦长官惨遭白莲教主非礼,虽然未曾真个销hún,也早过了授受不亲的界限,只可惜被点了xué道,连半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到底是爽到hún飞天外,还是“惨无人道”的折磨,个中甘苦就不足为外人道啦!
又在地上躺了许久,辛亏白莲教主知道这两人不会武功,点xué力道不重,渐渐气血运行就自动冲开血脉,慢慢能活动了。
刚爬起来,金樱姬就气鼓鼓的嘟着嘴巴,好端端的神前定缘被搞成这个样子,刚才秦林被白莲教主“非礼”好像还很心甘情愿似的,就越发让她心头不是滋味儿。
“喂,喂,刚才我可连指头都动不了啊”秦林把手一摊,丫这是活脱脱的得了便宜卖乖。
金樱姬恨恨的盯了他一眼,jiāo嗔道:“你呀你,要是动了她,那就死定了!以为魔教教主也像奴奴这么好欺负?!”
“呃~我欺负你,是这样吗?”秦林贼笑着又把五峰船主欺负了一番,惹得她jiāo喘吁吁才罢手。
两人信步走出大殿,这时候慧能老尼姑还带着一群小尼姑在佛堂念经呢!
老尼姑小尼姑们起初还坐得住,这会儿已是坐立不安,隔三差五就朝天妃神殿那边看,凡是约略晓得点内情的,心头都直犯嘀咕:阿弥陀佛,秦长官可真了不得!这都足足有两个时辰了,咱们打坐打得腰酸背疼,他还在行云布雨,果真是铁打的身子啊!金长官那么个jiāo滴滴的人儿,杨柳也似的腰肢,也不知受不受得了?
待看见秦林与金樱姬从神殿方向携手而来,众位尼姑终于长出了口气,纷纷站起来双手合十行礼。
看看秦捋军神sè从容,再看看金长官面带红霞最后算算他俩在神殿待的时间,众尼姑齐齐道一声惭愧,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尼姑,
投向秦林的眼神带上了浓浓的春意,甚而股间多了些滑腻金樱姬脸上怒容一闪,正待开口询问秦林使个眼神止住她,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慧能你的mì枣和合茶味道有些与众不同啊?”
“菩萨在上”慧能弯腰打了个问讯:“弊庵的甜茶都是特制的,这次的茶水还是金长官麾下权施主特意点的,想来一定很合两位贵客的口味。”
这老jiān巨猾的尼姑倒是会说话,一推三六九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权正银”金樱姬气得面颊绯红,大声道:“你给我滚出来!”
权正银和龟板武夫一块躲在佛堂后头,闻声就藏不下去了,边跑边一叠声的答应:“来了来了,小的在这里,参见船主大人!”
龟板武夫也跟在后头,睁着双斗鸡眼打量金樱姬和秦林。
“。产哼,胆子大了啊,瞒着我干的好事!”金樱姬慢慢踱着步子眼神像刀锋一样停在权正银身上。
龟板武夫大吃一惊每次金船主lù出这种神情,就该有人要喂鲨鱼啦!
权正银额头上冷汗直冒,恭恭敬敬的道:“属下也是为了船主,为了五峰海商如果冒犯了船主虎威,甘愿受三刀六洞之罚。”
“算啦算啦”秦林在旁边劝道:“他也没什么恶意,再说,这次也多亏他……”
权正银听到秦林出声,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接着得意的给龟板武夫丢了个眼sè:哈哈,我说不是吗,这次金长官为了面子一定要罚我,但秦将军一定会保我,到了最后啊,归根结底,他俩还都得谢我!
殊不知事情根本不是权正银想的那样,金樱姬朝秦林翻了个白眼,实在窝火得很,权正银的春药不放就罢了,既然放了,奴家喝了也没啥,反正咱俩怎么我没喝到,偏偏叫魔教教主喝了?哼,小冤家你也别得意,惹到魔教教主,将来有你好看!
秦林mō着下巴一个劲儿的傻笑,哼哼哈嘿,此时不装傻,更待何时?
金樱姬在京师这些天,集也拜客、西也拜客,又和南洋各国使者往来,搅得满城风雨。
威灵法王和黄台吉这两伙人却消停了许多,几乎闭门不出,只是每日里聚集西域番僧和méng古贵族,在隆福寺讲经说法,参禅悟道。
但底下的暗流涌动,又何止一处两处?
徐辛夷把金樱姬到来的消息,添油加醋的告诉了青黛,可青黛根本一点儿也没有吃醋的意思,还笑嘻嘻的问什么时候把金姐姐请到府中,听她讲讲出海的事情,一定很有趣。
为之绝倒的徐大小姐,实在无话可说,唉,拿这小丫头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过了三天,各国贡使的大朝觑之期越来越近,万历帝朱翊钧驾临乾清门,文武大臣云集,举行御门问政的朝仪。
秦林是锦衣卫执事官,身负缉拿朝廷要犯、处理重大军情的职责,平时上朝就有理由不来,他老人家正好借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五次朝会能到一次就算不错的了。
万历年间,官员们偷懒不上朝的也不少了,可大多是老弱病残升官无望的,年纪轻轻的官儿谁不是巴巴的赶着来上朝,指望时来运到,因为什么缘故偶然得点圣眷。
秦林倒好,这朝中第一号大红人,三年从锦衣校尉升到都指挥使的头号黑马,朝会上却极难见到他的身影。
偏偏万历帝、李太后都说秦爱卿职责特殊,本衙公务繁忙,不来上朝也没什么,别人听了也只能暗叹一声:靠,圣眷优隆四个字,在秦林身上可真不是盖的!
这天御门问政的时候,看到秦林也出现了,众位文武官员反倒吃一惊:今天是什么风,把这位小爷给吹来了?
乾清门朱翊钧高居宝座,冯保站在旁边陪伴,净鞭三声,照例喝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这不是屁话吗?要没事儿,干嘛开这御门问政的朝会?可规矩照例如此,大家伙儿也习惯了。
“臣有本启奏”头一个发言的是礼部尚书潘晟“三天后将要举办各国朝觑的大朝会,关于各国使节、藩属土司的先后次序,臣有本章奏上,不知为何留中不发?”
留中不发就是没有回复,一般情况下等于本章被扔废纸篓了。
潘晟资格很老,论起来还和张居正有师生名分,也是江陵党的一员重将,他的奏折,又怎么会留中不发?内阁和司礼监都是张相爷直接间接掌握的呀!
莫说文武群臣奇怪,就是万历帝也眉头一挑,脸上写着个问号。
文臣班首的张居正,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出班奏道:“潘尚书所奏本来安排极好,只是成国公另有本章上奏,这件事没能解决,朝贡使臣排列的先后次序就暂时不好安排。”
来了!秦林暗喜,心说张相爷果真是个妙人儿,这套弯弯绕把他自己揭得干干净净,不愧为首辅帝师,手段就是高明。
张居正微笑着,朝秦林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万历讶然,转头问着勋贵武臣班次:“朱爱卿,你有何本章上奏?昨个儿朕被皇太后叫去,都是冯大伴代朕批红,你那本章朕没看到呢。”
怪不得万历吃惊,当代这位年轻的成国公简直就像木偶人似的,从来不敢乱说乱动,他又会有什么奏章?
朱应桢早就受了秦林嘱托,金樱姬又送给他一份厚礼,他本来胆小
怕事,可想想这件事是替人抬huāhuā轿子的,只有结好于人,万万不会得罪谁,便也硬着头皮出来充充大蒜瓣。
“启奏陛下,微臣受命迎接乌斯藏灌顶大国师威灵法王,正好见到瀛洲长官司金长官……”
朱应桢说到这里,刑部尚书严清、锦衣都督刘守有这几个人,神sè就齐齐动了动,意味深长的瞧了瞧秦林。
看我做什么?秦林脸皮号称枪打不进、箭射不穿,哪里怕他们看?
回报以坦然无辜的微笑,登时叫一群老jiān巨猾的大臣无可奈何。
朱应桢不住嘴,绘声绘sè的把当日情形说了一遍,极力夸赞金长官财雄势大,东海三十六岛尽皆俯首,琉球等国使臣对她的娄度,简直就像对自己国王一样。
自打天妃玉雕像进京,就已开始满城纷传,朝臣们或多或少的听过传言,再听朱应桢说得真切,顿时嘈嘈切切的议论开了。
“原来金长官有这么大的势力,咱们封她做个小小六品土司长官,实在是头大帽子小,不相配嘛!”定国公徐文璧如是说。
兵部尚书曾省吾也道:“土司羁縻制度最讲因地制宜、因人成事,万万不可拘泥,既然瀛洲实力看涨,咱们就该加封,免得人家说咱们天朝小气。”
秦林在旁边听得好笑,心说果然和徐文长的预料一样,只要金樱姬的实力足够大,朝廷必定加封。哈哈,这可不是和孙猴子一样?天庭不晓得它神通广大,只封个弼马温,打了仗,知道它手段厉害,立刻封做齐天大圣。
还别说,秦林不知道而已,吴承恩的《西游记》里头,天庭就是照着大明朝廷为蓝本来写的。
眼看加封金樱姬的事就要顺理成章的通过朝议,突然刑部尚书严清眯着眼睛,一缕寒光射向秦林,接着就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弹劾锦衣卫都指挥使秦林!”!。
荆湖卷 593章 拉人下水
弹劾秦林?弹劾当朝第一号红人,圣眷优隆的秦爱卿?
御座上的万历帝一下子来了精神,眉头挑起,脸上写这个大大的问号,看了看身后的几位伴伴。
司礼监二张站的位置只比冯保稍微落后一点儿,张诚正想替秦林分辨,张鲸却把头一低,抢先道:“严老尚书老成谋国,向来忠心耿耿,想必弹劾不是空xué来风,秦林心机深沉、多怀机谋,待会儿一定会巧言令sè狡辩,还望陛下乾纲独断,明辨是非曲直。”
万历帝表面不置可否,脸上已经神sè微动,张诚本来想帮秦林说话,见状赶紧闭上了嘴巴。
这位帝王只有中人之姿,却继承了祖父嘉靖帝的权yù,又长期收李太后、张居正和冯保的铁三角挟制,内心深处便有隐疾,那就是见不得臣子比自己聪明,谁要是憨直愚忠,就对了万历的胃口,谁稍微表现得智谋权变,仿佛张居正一样,就触了万历的忌讳。
即便秦林立功再大,再怎么替朝廷办事、维护大明王朝,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了万历本人,有张居正的先例在前面,就始终无法取得万历百分之百的信任。
文武百官中间本来很有些心不在焉的,这下子立刻打起精神,一个个面上不lù声sè,眼角余光可都在严清和秦林之间打了几个来回。
他们没有失望,秦林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惊诧,眼睛大睁、嘴巴微张,好像被严清的弹劾打了个猝不及防,完全懵了头似的。
“到底是年轻识浅,城府不深啊,咱们哪个不是被弹劾了几十百把次?这点风浪算什么?”不少文武朝臣们这样想着。
唯独熟悉秦林的张居正、曾省吾、徐文璧等几位暗觉好笑,秦某人脸厚如铁板、胆子包过天,哪里是严清一个弹劾就能唬住的?装出这副嘴脸,又不晓得要弄什么鬼花样。
果不其然,万历帝瞧见秦林一副失hún落魄的样子,心头先自有了三分同情。
这位皇帝生xìng刻薄寡恩、猜疑心重,要是秦林面对弹劾不惊不怒,表现得城府深沉,他一定会生出疑虑;待看见秦林张口结舌,被严清一个弹劾就打乱了阵脚,反而面lù喜sè,觉得秦林只有破案厉害,朝堂政争也不过尔尔,将来正可放手让他办事。
“这等酷吏便如利刃,刀锋虽利,刀柄却操之于上,就如汉之张汤、唐之来俊臣,用他则所向披靡,不用则弃如敝履,以此来巩固皇权,倒是便利得很呢,”万历帝这样想着。
毫无疑问,万历心目中认为自己的帝王心术,是足可与汉武帝和武则天相提并论的,而秦林则被归于酷吏之流,与周兴、来俊臣、宁成、义纵同列。
张鲸正待再进谗言,却见万历嘴角微微朝上挑起,熟知皇帝xìng情的张公公不禁吃了一惊,再看看秦林那副又惊讶又慌张的模样,顿时心头叫起撞天屈来:天老爷,秦林那家伙是吓大的,哪里会这么容易被唬住?他是装的,陛下,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可他嘴chún张了张,这番话终究不敢说出来,要是惹得皇爷不高兴,自个儿反倒失了圣眷,那是何苦来哉?
张诚则悄悄朝秦林一竖大拇指:演得好!
客串一把影帝的秦林偷偷直乐,他这番做作不需要骗过张居正,不需要骗过曾省吾,甚至不是骗刘守有、张鲸、冯保的,独独只要骗到万历就行。
这里不知多少人晓得我是在演戏,可谁会去触万历的霉头?
“陛下,其实你被秦林骗了,丫的jiān诈狡猾,全是演戏而已,您一时不查,被他瞒过啦!”
得,谁要去说这话,摆明了让万历没脸,秦林倒不倒台还不一定,可说这话的人,铁定就得先倒霉!
可不是嘛,锦衣都督刘守有皱着眉头嘟着嘴,那副表情活像吃了苍蝇,冯保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完全哭笑不得,张鲸呢,竭力把说到嘴边的谗言又给吞回去……这些人全都知道秦林是堂而皇之的在万历面前演戏,偏偏不能去揭穿他,憋得之难受啊,个个都是一脸的大便不畅。
“嘿嘿嘿,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秦林脸上诚惶诚恐,心头乐开了花。
站在武勋班首的徐文璧,把万历、秦林、张鲸等人神sè变化瞧得清清楚楚,心头暗道一声惭愧:这位妹夫简直就是当众欺君,却没人敢揭穿,在咱大明朝也算独一份啦!我看秦妹夫对朝廷的忠心哪,实在有限得很……
严清年纪大了,眼神儿有些不济,御座上万历的神情他没瞧见,秦林的惊慌失措倒是看在眼中,这位刑部尚书就越发得意,将袍袖一挥,厉声道:“老臣弹劾锦衣卫都指挥使秦林结党营sī,勾结外藩,图谋不轨!”
轰的一声,群臣顾不得君前失仪,立马像炸了窝似的议论开来,这三条罪厉害,坐实其中任何一条,秦林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秦林惊骇之极,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手足无措,那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哪里像什么锦衣卫都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官?何尝有扬帆出海招抚五峰海商时的英风锐气,何尝有率军直捣石佛口白莲北宗老巢时的挥斥方遒?
装、你可劲儿的装!张鲸和刘守有互相看看,气得那叫个牙根子痒痒,明明知道秦林是在哄赚万历,却半个字也不能说出来,实在憋得难受。
偏偏自以为帝王心术独步海内,假以时日连元辅帝师张先生也不在话下的万历,很得意于自己驾驭臣下的眼光和手段,面带笑容微微点头,仿佛在说:看,审yīn断阳的秦爱卿也不过如此嘛,被参劾了一样害怕得不行,嗯嗯,权柄操之于上,赏罚任由朕心,这种感觉,很爽!
严清却不会看事,隐约瞧见万历面带微笑,还以为是陛下赞赏自己呢,越发得意洋洋,将秦林的“罪行”一一揭参出来:“锦衣卫都指挥使秦林,身负浩dàng皇恩,本该竭诚效命,却勾结瀛洲土司金氏,为金氏谋取加封,更有传言说他二人有男女sī情,联手做下许多勾当,只瞒着朝廷!”
刑部尚书严清也是志在必得了,连sī情也拿到御门听政上来说,未免有失文臣士大夫的体统。
吏部尚书王国光、礼部尚书潘晟、工部尚书李幼滋,这几位老成持重的大臣,脸上就lù出不虞之sè。
武臣班子里则有好几个和秦林相熟的年轻世袭勋贵、武职都督,包括朱应桢、徐廷辅在内,都在那里冲着秦林挤眉弄眼的笑,瀛洲那位金长官的模样身段,啧啧,可是位风流俏佳人哩!说秦林和她有sī情,大家伙儿绝对相信,哈哈哈……
徐廷辅更是悄悄冲着秦林拱拱手:小姑爷,您老威武!
徐文璧把儿子瞪了一眼,徐廷辅赶紧收起笑容,又变成那种严肃认真凛然不可侵犯的神sè。
秦林等严清说完,万历帝投来了探询的目光,这才又委屈又伤心的道:“微臣实在是委屈得很!当初是本衙刘都督点微臣办漕银失窃案,出海招抚是朝廷批准的,并非微臣sī自去和金氏勾结,此事问张首辅和刘都督便知端的。”
刘守有是一百个不愿意替秦林作证,但这事儿是有记录有存档人证物证俱在的,万历帝朝他转过目光,刘都督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微臣的确派遣秦林查办漕银案。”
张居正也点头道:“招抚一事,老臣还有印象,实是朝廷派遣秦林出海,冲锋破浪去完成招抚,难能可贵呀!”
难能可贵四字,从张居正口中说出来,掷地有声,一时间朝堂之上变得静悄悄的。
严清怔了怔,没想到张居正这么直接的维护秦林,他反而乱了方寸,只好硬着头皮道:“张老先生有所不知,秦某人正是出海招抚途中被那金氏所míhuò,既有sī情,便置朝廷于不顾,处处维护她!”
张居正笑而不语,身为宰辅大臣,他说一句话就已经足够了,说太多,落在御座上那位天资有限偏jī有余的学生眼中,反而不妙。
张公鱼站在左都御史陈炌下首,听得严清弹劾秦林,便yù出班奏对,替秦林辩驳。
不料秦林悄悄朝他摇摇手,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
正在弹劾老子结党营sī,你要是出来帮腔,岂不正好坐实罪名?
秦林贼兮兮的目光,在群臣中间溜了一圈,徐文璧父子,是人都知道他俩是徐辛夷的亲戚,不行;张居正为首的江陵党为万历猜忌,除非我彻底投入江陵党,否则不宜让他们出手;朱应桢、张公鱼……看到老神在在,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左都御史陈炌,秦林终于坏笑起来。
“启奏陛下,”秦林委屈得眼泪哗哗,“瀛洲番人,有人、有人、有琉球人还有大小佛郎机人,夷情复杂,绝非中原百姓,所以要招抚起来,一定要见机行事、虚与委蛇,才能叫这些蛮夷畏威而怀德。莫说什么sī情,就是结拜成兄妹、或者认干女儿,那也是形格势禁,不得不为之。”
干女儿?“干”女儿吧!群臣们都忍不住笑,暗道秦林这话回得没水平。
严清更是义正词严的道:“胡说八道,难道你说认金氏做干女儿?借此以掩人耳目,实在是匪夷所思,个中情由,不问便知!”
哪晓得这边秦林和严清对答,左都御史陈炌的脸sè就越来越黑,转过脸瞅着严清,目光中寒意渐生。RO!。
荆湖卷 594章 妙手仁心真君子
左都御史陈忻是抚州临川人,喜靖二十年进士,登科比张居正还要早六年,是嘉靖、隆庆、万历三朝老臣,资格很老。
在江陵党把持朝政的时候,他仍能以都察院为根基自成体系,麾下聚集许多门生故吏,清流名望尤在耿家兄弟之上,乃是当今士林清流真正的泰山北斗。
陈价有自己独立的圈子,刻意与江陵党、冯保等派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越发显得卓尔不群,在江陵党如日中天的时候,他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牵制力量。
万历对陈忻非常器重,曾经多次看望他并赞叹“真重臣也”时人评价这位老先生清廉自守,语不及sī,室无姬妾,门无游客,因而威望很高,每次朝堂议政,他往往是闷不做声,但要是说了什么,连首辅帝师张居正也得掂量掂量。
听到干女儿几个字在严清嘴里越说越不堪,陈都堂的神sè就变得越来越严肃,颇有深意的瞧了瞧严清,又有些担心的打量站在身边的好朋友。
满朝文武都知道,陈价不结党、不争权,卓然独立,士林清流号称泰山北斗,但是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山中隐士,如果问谁和他关系最好,那就是都察院的另一位长官,曾经担任总督宣大山西军务的右都御史吴兑。
吴兑的神sè依旧云淡风轻,但熟悉他的陈价分明看见,老朋友的脸上一层青气一闪即逝。
“老吴在边镇积劳成疾,从来又把喜怒深藏于心,唉,这次铁定把他气坏了……”陈价很有些担心,也就越来越不满严清。
秦林在审讯室里把察言观sè的本事练到炉火纯青,看看陈价和吴兑的神sè,心头暗笑不迭:哈哈,有戏,老子再加把火,看你们俩能忍住?
“陛下,微臣实在冤枉啊!“秦林鼓嘟着嘴,简直比窦娥还冤枉:“干女儿还是结拜兄妹,我说了也没人信,且不提罢。但是那海上蛮夷不守礼法,金长官和微臣议事,有时候兴趣来了就彻夜长谈,大家住在一条船上,甚而一个舱中,那也是有的,想必那些谣言就是从此而来的吧,陛下,您一定要相信我呀!”
这下连万历也绷不仕了,咧开嘴直乐,秦爱卿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天底下还有这么不会替自己辩解的人,实在憨直可爱,看来他除了破案厉害,别的还真没什么,倒是很适合为朕所用。
成国公朱应桢本来胆小,但和秦林关系很好,闻言就朝秦林一竖大拇指:你牛!
文武百官也憋不住笑,像秦林这么不打自招的,真正少见得很。
唯独张居正若有所思,盯着秦林看了一会儿,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陈价和吴…
严清更是笑得眼睛眉毛都快挤到一块儿了,本来满脸上辈子被人欠了债没还的衰样,这下却是难得的喜气洋洋,大声道:“正所谓天不藏jiān,秦林从来机谋狡诈,这下却自曝其短!孤男寡女,同船夜宿,还说什么彻夜长谈,欺陛下为三岁小儿耶?欺我等为懵懂童子耶?”
万历听到三岁小儿这句,脸sè就黑了一黑,他还记得很清楚,当初高拱高阁老那句“十岁太子何以治天下”后来的首辅帝师张居正也是以他年幼为理由,公然揽权摄政,几乎把他这个皇帝架空。
张鲸急得直跳脚,严老尚书啊,您怎么越老越糊涂了?当着皇爷说这句话,叫我说你什么才好?
不过万历还不是最生气的,只听得文臣班子里啊的一声低呼,右都御史吴兑脸sè潮红,脑门上汗珠浸出,捂着心口就朝地上栽倒。
“君泽贤弟,君泽贤弟!”陈价叫着吴兑的表字,赶紧从旁边搀扶着他。
只见吴兑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转瞬之间就已经不省人事。
朝堂之上突然倒下一位德高望重的正二品右都御史,众位文武大臣全都大吃一惊,就连万历帝也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原本得意洋洋的严清,突然间张口结舌,他隐隐发现自己很有可能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让开、赶快让开!”秦林毫不客气的挤开大臣们,冲到吴兑真边。
吴兑和徐文长关系很好,曾经邀请徐老头子去襄赞军务,两人联手为汉méng两族的和平局面、以及大明北部的安全做了很多事情。
秦林没有直接针对吴兑,但为了替自己解围,在严清大放厥词时从旁边推bō助澜,所以吴兑要是被气死了,正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秦林难免良心不安。
陈价搀扶着吴兑,见秦林冲过来,神sè间带着疑虑。
张公鱼连忙道:“陈都堂,秦将军是神医李时珍嫡传,下官在崭州时,就很佩服他的手段。”
其实张公鱼也只见过秦林破案缉凶,至于咱们秦长官治病救人,张大老爷是从来不晓得,不过话总得这么说嘛,维护老把弟,张公鱼从来是不遗余力的。
听到神医李时珍的名头,陈价连忙把吴点交给秦林,这时候也有许多官员在叫传太医了。
朱应桢挤过来看看,声音顿时带上了哭腔:“糟糕,吴老先生危险了!当年我爷爷也是这个样子,说是心痛疾,须臾即死,熬参汤吊命都来不及!”
众位官员尽皆大惊失sè,难道吴兑就这么死在朝堂上了?
陈价心中惴惴,目不转睛的盯着秦林,看他有没有回天之术,现在唯一的希望也就是他了。
秦林丝毫不敢耽误,在众人说话时,他就先翻了翻吴兑的眼皮,接着伸出食中二指,探到喉结旁边一寸远的地方按了按,神sè立马就变得严肃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秦林将吴兑平放在地上,一拳就砸到他心口。
“秦将军,你!”陈价又惊又怒。
秦林充耳不闻,又握拳砸了两三下。
陈价气极,正伸手想去拉扯他,却见秦林又俯身下去,对着吴兑嘴巴“亲”过去。
我靠,秦某人莫不是疯了?众位官员全都目瞪口呆,就算有好男风的,也是chún红齿白的青春少艾,吴兑这么个糟老头子站得近的陈价却看得清楚,原来秦林是鼓着腮帮子,使劲儿朝吴兑嘴巴吹气。
接着秦林又伸手按在吴兑心口,很有节奏的连续按压,那节奏大约正和人心跳的节奏相当(每秒一次):按压十五次之后,又朝他嘴里吹两口气,每次吹的时间要相当于按xiōng口五下(五秒钟)。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按了心口吹气,吹了气又按心口,秦林累得满头大汗。
官员们也渐渐明白过来,中医也有按摩导引,想必秦林使用的,是种针对心痛病的特殊按摩方法。
渐渐的,秦林脸上有了笑容,只见吴兑浑身一震,紧握的拳头舒开,自己嗬嗬的呼吸,眼睛也一下子睁开了,只是眼神还mímí噔噔的,宛如大梦初翼。
这时候御医才满头大汗的跑了来,不是别人,正是太医院使李建方,抢上去替吴兑按了按脉搏,又检查一番,极为欣喜的道:“心痛病不发作则已,发作起来往往须臾即死,吴老大人得脱大难,必是福泽非凡哪!”
没人理会李建方,因为是个人都知道多亏了秦林的按摩导引,否则吴兑恐怕已经丢了老命啦。
“我、我这是怎么啦?、,吴兑揉揉心口,脑中一片茫然,只记得严清说了那番话之后自己很生气,然后就完全没有记忆了。
“君泽贤弟,要不是秦将军出手,你恐怕、恐怕已经”陈价感jī的瞧着秦林,jī动之下,话就说不下去了。
秦林倒是不居功,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他而起的嘛,拱手笑道:“大家同朝为官,能方便时且方便,何况本官出身杏林,这点事情实在算不得什么。”
原来他看看吴兑的症状,就怀疑是被气得心脏病急xìng发作了,翻翻眼皮看看他失去了意识,再mōmō颈动脉,发现没有了脉搏,就确诊是心脏病发作引起的心脏骤停。
针对心脏骤停,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是最有效的急救措施,别的都来不及,即使是后世的先进医疗条件,急救每延迟一分钟,死亡率就上升百分之十。
(猫注:家中长辈如果有心脏病,学点急救手法,一旦发生心脏骤停,送医院根本来不及,十分钟之内就失去生命,救护车哪有那么快?)
秦林虽然只是法医,没怎么搞过临chuáng,但心脏病急救的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这下就把吴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吴兑的心脏骤停得到急救,一时半会儿是没事儿了,不过还得慢慢调养,万历就当场下旨,让李建方送吴兑回府,替他诊治疾病。
临别时,吴兑丝毫不含糊,也不多说,朝着秦林弯腰作揖:“大恩不言谢,将来秦将军若是有宴,不妨到老朽府中一叙。”
这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怪不得徐文长肯替他做幕宾,秦林也就笑道:“吴老先生言重了,请回去休养,下官改日登门领教。”本来秦林一则欣赏吴兑治理边廷,二则自己使了祸水东引的huā招,间接害了吴兑,所以他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一反常态的没有居功。
落在陈价眼中,却是大声赞叹:“秦将军真乃国朝忠良!有功而不居,施恩不望报,妙手仁心,古之君子也不过如此了。”
咳咳咳~~秦林被自己口水呛得连连咳嗽,脸上的神情实在是复杂得很。
张居正、曾省吾这几位更是啼笑皆非,秦林还真是君子啊,大大的君子……………,
而引发事端的严清,这会儿就很难受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杵在旁边。
果然,陈忻的目光从秦林移到严清身上,顿时笑容狠狠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