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湖卷 474章 酸酸甜甜
秦林招呼青黛和三叔三婶回家,李建方夫妻俩这番不同往日,笑得脸都快烂了,没口子的夸秦林这个侄女婿,把他夸得天上少见地下无双。
到家又是一番忙乱,沈氏那才叫做自来熟呢,只在秦林一人面前谨慎小心,对仆人丫环和亲兵又换了种嘴脸,端出叔太太的架子指使这指使那,叫秦林和青黛啼笑皆非。
最后沈氏看见徐渭,还以为他是门房或者huā匠呢,唠唠叨叨的说不该请这么个糟老头子来做事,衣服破破烂烂,一身的酒气,头发胡子乱糟糟的,实在有碍观瞻。
徐文长实在促狭,竟老老实实的给她请安:“叔太太说的是,当年吴巡抚、前次曾shì郎都说小的衣服太破,无奈秦长官给的薪资实在微薄,小的实在置不起新衣服,这点苦衷还请叔太太体谅,假如叔太太能说动敝主人添点薪资,小的就感jī不尽了。
“呸,你还想加薪水,做梦!”沈氏得意洋洋的走开,觉得不能上了这糟老头子的当,宁愿他穿破点,也不要叫侄女婿多huā钱。
倒是李建方听老头儿说到吴巡抚、曾shì郎,心下觉得奇怪:做巡抚、shì郎的,哪里会管别人家仆佣穿什么样?便扯着前师侄、现在的锦衣百户陆远志盘问。
陆胖子一脸得sè:“这位啊,是秦长官请的老夫子,江南首屈一指的徐渭徐文长,满朝文武多少大官大员想请他做师爷,偏偏赖在秦长官这儿,打都打不走!”
李建方听得这里,赶紧把老婆一扯,在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沈氏立马成了倨嘴的葫芦,再不瞎咧咧了。
秦林和青黛久别重逢哪里去管外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刚进门,趁着众人忙忙乱乱,秦林就一本正经的招呼小丫头:“青黛呀,从南京过来,有没有给秦哥哥准备礼物?”
“当然有罗”青黛笑嘻嘻的从行李中间取出一只藤箱搬到秦林的〖房〗中,将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给他看:“这是奎元楼的苏式sū饼有八宝和豆沙两种馅儿;紫金山的百合,香甜细润,就是有点腻人;还有还有,玄武湖的mì樱桃又酸又甜……,…”
可爱的女医仙,给情郎带的礼物全是南京特产的甜食大概在青黛心目中,这些甜甜的东西就像两人之间的情谊,永远都甜mì幸福吧!
“的确又酸又甜哪!”秦林啧啧赞叹着,语带双关,因为青黛背对着他,弯着腰拿藤箱里的东西,从他的角度正好欣赏着少女青涩中带着妩媚的身段,玲珑有致的腰身,紧致的tún瓣和俯身时xiōng前鼓鼓囊囊的青苹果,都是非常yòu人品牛的呀。
青黛没有觉出身后这条大灰狼的异样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嘻嘻其实都是人家喜欢吃的啦,还怕你不喜欢呢,看来没挑错。”
“怎么会不喜欢“吃,呢?”秦林嘿嘿的笑着,酸甜可口的小青黛可以1吃,了一遍又一遍”
青黛托着mì樱桃和甜百合,笑嘻嘻的转过身来:“秦哥哥你想先吃哪一样?”
“让我想想啊”秦林假装思付着慢慢走过去,忽然伸手把少女纤细的腰肢往怀里一揽,在她白里透红的jiāonèn脸蛋狠狠啃了一口,附到她耳边坏坏的道:“mì樱桃和甜百合都不错,不过,秦哥哥要先吃小青黛哦n~”
青黛的脸蛋刹那间变作绯红,正待挣扎,xiōng前的青苹果又被秦林毫不客气的握在了手中,挣扎也变得越来越无力。
眼看秦林这条大灰狼就要把小红帽吞下肚,作为猎人的徐大小姐及时出现:“什么?刘承禧那混账竟敢带人来截青黛?青黛妹妹在哪儿,“…我去揍姓刘的!”
徐辛夷刚从紫禁城表妹朱尧赎那里回来,听说刘承禧带人在东便门码头堵青黛,还和秦林打了一场,大小姐立马炸了毛,嚷嚷着要找责黛问清楚,然后带人去揍刘承禧。
秦林笑眯眯的把青黛又啃了一嘴,这才不慌不忙的起身,差点就被吃掉的女医仙则脸蛋儿绯红,一个劲儿的整理被秦林弄皱的衣服。
徐辛夷也迈着大长tuǐ走到门口了,秦林打开门出去,她杏核眼睁得溜圆,指着嘴角带笑的秦林和jiāo憨可爱的青黛,大叫一声:“啊哈,你们、你们,“……”
秦林并不否认,倒是青黛红着脸儿羞得跟什么似的:“才不是徐姐姐想的那样呢,讨厌啦,刚才人家把从南京带的礼物给秦哥哥看嘛!”
“我懂,我懂”徐辛夷一副我全知道了的表情,还朝秦林和青黛挤挤眼睛,凑近了小声说:“小别胜新婚嘛,哇哈哈哈nn青黛妹妹的礼物,恐怕最大的一件,就是你自己吧?”
咳咳,秦林干咳两声,不得不说徐大小姐猜得tǐng准。
青黛粉nèn可爱的脸蛋几,更是刷的一下,连耳根族都红透了,扑在她怀里撒jiāo:徐姐姐最坏了,一见面就羞人家,跟着秦哥哥跑到京师来,比以前更喜欢捉弄人哩,也不知道是谁带坏了谁!哼,不知背着青黛做了多少坏事儿。”
徐辛夷抚着青黛光洁柔顺的秀发,只觉这个小妹妹我见犹怜,又被她说中原委,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秦林:在京师的这段时间,她可真被秦林带“坏”了不少,每天晚上胡天胡地的,那些个姿势实在羞人答答,光是想想都要心慌意乱呢……,
…
徐辛夷回来这一嚷嚷,几乎整个府邸的人都听见动静跟着过来了。
李建方两口子尤其慨叹,两三年前在崭州见到这位徐大小姐时,人家还是高高在上的魏国公府大小姐,青黛与她闺中相好,李家人人嘴上不说,心中实有高攀的感觉,李建方甚至还想走走这条门路,好替自己弄太医院的差使呢。
没想到一转眼,医馆小学徒秦林居然做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的高位,而当年的魏国公府大小姐竟和青黛一块儿嫁给他,
上演了娥皇女英共shì一夫的戏码!
沈氏一路上都在教唆青黛端出大fù的架子,要在夫家争宠、拿权、
替娘家要好处,最好把平妻徐辛夷给压下去,甚至为此她还盘算了怎么帮着青黛和徐辛夷相斗、怎么教她在侄女婿面前邀宠固宠…“可真正见了面,只见徐辛夷头戴赤金珍珠冠、身穿大红四爪团龙西川锦战袍,腰系走盘明珠草带,风风火火、英风锐气不让须眉的样子,登时就丧了气,半句挑唆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自己嘴里嘀嘀咕咕:“大fù不像个大fù,平妻不像个平妻,哪有大fù反给平妻叫姐姐的?侄女婿家的规矩,咱可看不懂,“……”
“切,你看不懂的还多呢!”陆远志和女兵甲悄悄从另外一扇门溜出来,胖子鄙视的看了看三婶,嘴里就嘀咕这么一句。
女兵甲的发丝有些散乱,闻言眼睛骨碌碌一转,劈手就把胖子耳朵揪住:“老实交代,还有什么乱的?”
“哎哟哎哟,你先放开”肝子贼忒兮兮的四下看了看,八卦之光在肥脸上闪烁:“你还不知道啊,咱们秦长官还在兴国州的时候,就和那位相府千金勾搭上啦,在南京打得热火朝天,等到了京师,更是变着方儿去相府偷香窃玉:金樱姬金长官,和咱们秦长官也不清不楚的,只碍着隔太远,两位长官暂时书信往来,估计是迟早要收房的;
最近又有位长公主,论起来该是长官的小姨子,徐大小姐常带出来玩,我瞧着似乎和秦长官也有点不对劲儿……“……”
哇~n压抑着的惊叹声从背后响起,胖子吓得打了个jī灵,回头一看,三颗脑袋凑成一排,支棱着的耳朵离自己不到两尺远。
“秦长官简直比采huā大盗还厉害!”女兵乙摇着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女兵丙也神情骇然:“居然在咱们大小姐眼皮子底下勾搭长公主,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小丁咬着指甲,水汪汪的眼睛里直冒小星星:“太崇拜了,简直是人生赢家啊………………
女兵乙、丙:我倒!
“笨蛋,崇拜个头啊!”大姐女兵甲把小丁脑瓜子敲了一下,然后又揪住陆胖子耳朵:“老实交代,你跟着秦长官,是不是也勾搭了不少莺莺燕燕?哼,我瞧着你很有些不老实!”
陆远志胖脸拉成了苦瓜:俺的娘诶,这才是引火烧身呢,本来八卦秦长官正高兴,怎么就把火烧到了胖爷身上?
秦林已经和徐辛夷说了整治刘承禧的事情,那位倒霉的新科武状元被连番痛打,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还经得起徐辛夷再去打一顿?
就算调养的好,也得三个月平不了chuáng,这番苦楚足叫他饱饱喝一壶啦。
正巧瞧见陆胖子和女兵甲,秦林就微微一笑:“看来,咱们这儿又要办一场婚矛匕了。”
“秦哥哥要娶紫萱姐姐吗?”青黛颇有些期待的问着。
徐辛夷倒是吃了一惊:糟糕,秦林这家伙,不会真把张相爷的掌上明珠骗上手了吧?
秦林无力的叹口气,朝胖子和女兵甲指了指,同时对自己两个老婆丰富的想象力叹为观止。
当天晚饭时,他宣布了把女兵甲许配给好兄弟陆远志的决定,陆胖子乐得咧着嘴傻笑,倒是女兵甲忍着羞把他耳朵一揪:“乐啥呀,还不谢谢长官恩典?”
而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秦林终于“吃”到了酸酸甜甜的小青黛,“吃”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永不饱足……,@。
荆湖卷 475章 偷情?
这时候男女婚姻讲的是文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吧女兵甲是奴婢身分,主家指婚不必知会她父母。
不过秦林格外仔细,第二天早起,就当面点火把甲乙丙丁四个女兵的卖身契都给烧了,以北镇抚司名义行文到原籍替她们出脱奴籍。
接着又亲自动笔,写一封信给女兵甲在南京的父母,告诉他们准备八月份替女兵甲和锦衣百户陆远志完婚,若二老有空,请漕帮安排客船到京师参加婚礼。
“对了,你闺名叫什么?”秦林想起到现在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女兵甲的大名呢。
女兵甲扭扭捏捏,红了脸儿:“婢子、婢子没有大名,只有个小名叫张小huā。”
噗~秦林责了,决定还是叫她女兵甲吧。
见秦林特特为为替自己写信通知父母,女兵甲那叫个感jī涕零呀,身为奴婢,都是主家随便指配给哪个家人小子,她和胖子两情相悦,秦林准许就是大恩,还这般郑重其事,真正恩重如山。
陆远志哈哈一笑:“秦哥对咱没得说,这百多斤肥肉早就卖给他啦!咱们夫妻俩额头都刻着个秦字,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将来死心塌地替秦哥卖命呗。对了秦哥,我爹妈那边,您看?”
秦林把眼睛瞪起,脸皮板起:“长兄如父,我就不能作你的主吗?”
陆远志舌头一吐,心道你才比我大多少啊,连长兄如父都抬出来了,啧啧,秦哥脸皮的厚度日益增长呀。
玩笑归玩笑,秦林照样给陆远志留在崭州的父母写了信。
东便门码头的事件被锦衣卫和都察院联手压了下来,最终结论是“白莲邪教妖匪混入京师图谋不轨,被我英勇无畏的锦衣密探提前侦知,于东便门布设天罗地网一举格杀”。
掌锦衣卫事左都督太子太傅刘守有百分之百的支持这个结论,甚至声称还要上奏替秦林井功。
拔出萝卜带出泥,和白莲邪教勾结的恶霸崔四终于恶有恶报,被关进了北镇抚司诏狱,等着开刀问斩。
都察院佥都御史张公鱼张都堂面对黑恶势力凛然不惧,广接京师商民百姓诉状将崔四一伙的累累罪行大白于天下,巡城御史按图索骤将崔四党羽尽数抓到五城兵马司,板子、夹棍满天飞,连续五六天过堂都是打个满堂彩,逼取无数的口供办成实打实的铁案。
一时间京城的市井之间风传“铁面无sī张都堂”说张都堂实是宋朝包公之后第一等的清官明镜高悬、执法如山,就连海瑞海青天都有所不如。
两榜正途出身的大人先生们当然不会被崔四这种市井恶霸毒害,但太学生和京师的穷秀才们被崔四欺负过的可不少,纷纷替他传扬名声,渐渐的清流中间张公鱼张都堂的大名也越来越为人所知,不像初到京师时那么默默无闻了。
据说执掌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清流中的泰山北斗陈价陈老大人听到传闻,也赞了句“张某人不畏强暴,搏击豪强,真乃今之强项令”。
一语之褒胜于华衮,张都堂声威看教……“……连张公鱼都得了好处秦林更不消说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过得十分舒坦,一直和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锦衣都督刘守有,突然变成了老实乖宝宝北镇抚司这边的人事安排、钱粮调动、案件侦缉,只要报送本卫衙门一概照准。
锦衣卫衙门的属官们甚至发现,刘都督就算不是特意躲着秦指挥,也是尽量不和他碰面。
秦林乐得趁此巩固乃至扩大势力,又有师爷徐文长从旁出谋划策,做出了一系列的人辜安排。
本想把陆远志和牛大力两个升做副千户的,考虑到他俩毕竟年轻,跟着自己还有的是机会,骤然做副千户太惹眼,与其整些虚头巴脑的衔头不如来点实际的权力,便由百户衔加了实授,各领一百名北镇抚司精锐缇骑,日常工作交给试百户和总旗管领,平时仍留在自己身边听用。
洪扬善表现不错,由指挥佥事升为指挥同知,协掌北镇抚司,洪指挥这下子是多年的煤炭发了光,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不消说了,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秦将军。
就连刁世贵、华得官这两位百户,因为跟着秦林踩京师地面的些微功劳,竟也得了好处和南镇抚司只管锦衣卫内部不同,北镇抚司管着京城各锦衣千户所、百户所巡街,秦林就把他俩分派了巡街的职分,各给了一个百户所的辖区。
从本衙里坐硬板凳的老油条,变成掌巡街实权的官员,刁世贵、华得官差点没乐死,决心施展浑身解数刮地皮,好好回报秦长官的厚爱。
秦林一笑置之叫他们收常例稍微悠着点,我那份孝敬可以不要,但一定给我把京师地面盯熟了,到了用得着你两个的时候,千万别给我来个一问三不知,那就要唯你是问了。
“京师三教九流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竟瞒过了咱们俩,别的不说,提头来见秦长官!”刁世贵和华得官把xiōng脯拍得砰砰响。
秦林又从本衙行文到南京千户所,提拔韩飞廉为副千户,升游拐子做庚字所百户。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乃是官场常态,在洪扬善、韩飞廉等人而言,是恩主秦长官提拔任用他们,对秦林来说,则是众人拾柴火焰高。
要是张相爷没有江陵党辅佐,岂能独力掌控朝局,说一不二?如果耿家兄弟没有许多门生故吏,又怎么会在清流中登高一呼便群山响应?
他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李建方自去太医院奉职,别人听说他是锦衣卫秦将军正室夫人的三叔,立马另眼相看,院使、院判都给他一泡不要钱的恭维,李建方这才晓得侄女婿在京城有多大的面子。
太医虽然是个小官,毕竟整天进出紫禁城和达官显贵府邸,关键时刻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嘛,而且青黛筹建京师的女医馆,有身为太医的三叔出力相帮,自可事半功倍。
官场春风得意,情场也没落下,谁要说正妻青黛来了秦林就会老老实实,那就大错特错了。
李建方从崭州带了许多土特产准备送人,既然有秦林这座大靠山就省下了一多半,青黛便挑了不少去拜会张紫萱。
徐辛夷瞧着酸不溜丢的,说“某些人呐,有了紫萱姐姐就把徐姐姐忘了”然后横了旁边的秦林一眼。
青黛笑得直打跌,徐姐姐这是指桑骂槐吗?秦林好像又中枪了。
张居正是湖北江陵人,崭州也在湖北,一些家乡的土特产虽不值钱,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张紫萱第二天就来回拜这还是她头一次进秦林这座宅半呢。
不过,平时和秦林有说有笑的相府千金,突然变得目不斜视起来,把秦林当作了透明人儿,只一个劲儿和青黛说说笑笑,叫咱们秦长官颇有点小郁闷。
“喂,咱们打马吊或者双陆好不好?”秦林想着主意,瞅着两位美人儿嘿嘿坏笑:“要不,一块玩点刺jī的小游戏?”
张紫萱绝美的容颜,却是像寒冰封冻一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我们闺中密友谈些闺阁闲话,还请秦兄暂且退避。”
呃~秦林被噎得说不出话,冲着相府千金咬牙切齿:算你狠!
瞧着秦林吃瘪,张紫萱转过头,掩口吃吃的偷笑,谁叫你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毛手毛脚的惹人家呢,当着青黛的面,看你还好意思不?
青黛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秦哥哥遇到徐姐姐就是打架,遇到紫萱姐姐就是斗嘴,还真是没有老实的时候呀!
徐辛夷得知张紫萱要来,大清早的跑到宫里和表妹朱尧媒玩去了,紫青双姝又只管自己说话,秦林就无所事事,转到书房里看看廷寄。
刚好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名:南京都察院副都御史耿定向,以右副都御史衔巡抚福建地方兼提督军务,也就是改任了福建巡抚。
秦林不大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本想去请教师爷徐文长,转身把自己脑门拍了拍:放着现成的女诸葛不清教,偏要去找那糟老头子,笨!
张紫萱并不推脱,拿着廷寄饶有兴致的读了一遍,然后给秦林解说:“耿家兄弟二人一居蓟辽总督手握实权,一居南京都察院掌士林舆论,同气连声、互为表里,家父断不容他们如此便宜,所以耿定力在极北的崭辽,便调耿定向到极南的福建,兄弟俩远再万里,以便分而制之……”她说起自己父亲的安排,倒是毫不避讳,说来耿家兄弟联手,也算一股相当强的势力了,可仍是被张相爷玩弄于鼓掌之中。
青黛对朝局不感兴趣,听张紫萱和秦林长篇大论,她就跑到huā园另一边去观察huā草、搜寻草药。
阳光映在张紫萱美艳绝伦的脸庞,雪玉般白皙yòu人,侃侃而谈时那种智慧与美貌并存的样子又格外光彩照人,秦林一边听,一边就越坐越近,最后轻轻拍着巴掌:“好、好!来,奖励我家紫萱,嘴一个!”
正在盘算朝堂政局的相府千金,就冷不防被他亲了一嘴,羞得满脸通红,忙不迭的把他推开,又慌慌的看了看远处的青黛,竟隐隐有些偷情的感觉。@。
荆湖卷 476章 咳喘痰疾
进入五月份,天气就越来越热了,一到正午大阳爬上天顶,坐落在华北平原的京师就炎热干燥、暑气逼人,知了的鸣叫让人心烦意乱。
秦林无所谓,上班坐衙时衙署离诏狱很近,外面日头毒辣无比”这北镇抚司仍觉着yīn风惨惨,潮湿的青石板上生满苔藓,厚重的高墙之内仿佛是个与阳间完全隔绝的世界。
回到家里就更爽了”夏天衣服穿的少,更方便他偷袭徐辛夷,只要两人独处,不是在她丰满tǐng拔的xiōng口狠狠捏一把,就是狼爪子伸到了浑圆饱满的双tuǐ之间,徐大小姐必定会和他打架,打来打去的就变成了贴身肉搏,徐辛夷的高声呵斥就改成了婉转jiāo吟。
青黛就更可怜了,秦林这条大灰狼每天都要欺负小红帽,以学医为借口,帮助可爱的小师姐把《**经》上记载的九种姿势都学习了一遍。
天气炎热的京师,不但秦林闲了下来,就是亲兵校尉们都无所事事,常由徐辛夷带领看到西校场练习枪法。
唯一繁忙的就是刚做了太医的李建方。
这位三叔人品虽然不咋的”医术委实精湛,进了太医院之后很lù了几手”又是荆湖神医李时珍的儿子、《本草纲目》的列名作者之一,渐渐声名鹊起”找他求诊的达官显贵越来越多。
最近一段时间,李建方忙得格夕”厉害,几乎脚不点地,秦林闲谈问起,他满脸得意:“暑气上蒸”京师各府的老先生们但凡有个咳喘痰疾的,都发作得特别厉害,因为我李家治咳喘痰症的方子还过得去,所以到处府邸都请我去诊治,前番武清伯府李老伯爷就是我治好的吓”不仅给了一百两诊金,听说连太后娘娘都知道我的名声了呢!”秦林笑着向他道贺,知道李建方是热衷功名的,既然他乐在其中,便由得他去吧。
五月初的一天牛大力突然风风火火的回来,面带悲戚之sè冲着秦林想说什么,喉咙干得沙哑说不出话。
秦林正拿着一卷邸报准备回书房,瞧见牛大力这个样子,就吩咐仆人给他端碗酸梅汤喝了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
牛大力一仰脖子把酸梅汤喝下,举起袖子抹了抹嘴:“长官我、我师父他躺在chuáng上快要不行了,恐怕最近就要归天,老爷子今天早晨突然清醒过来,说想见具您。”
什么?!秦林吓了一大跳,牛大力的剑术师傅就是俞大猷啊”几个月前看见俞老将军还功力精湛、神完气足”怎么这就病得快要死了?
连忙问牛大力:“俞老将军是什么病,有没有救?”
牛大力愁眉苦脸的:“从去年冬天就开始咳嗽,总也咳不清爽”本以为开春天气和暖就要好哪知道天气一热越发咳得厉害七八天前晕过去一次”两天前又晕过去了”今天早晨刚醒过来。”
“怎不早点告诉我!”秦林跺着脚埋怨”瞧着牛大力神sè忽然明白过来。
秦林和俞大猷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就是前次查案去过京郊的车营介绍了火药的新技术,然后让牛大力拜俞老将军为师学习武艺和战阵兵法。
和谈笑风生长袖善舞的戚继光截然相反”俞大猷端正严肃、铁面无sī,秦林见了很有些怵头“没有谁愿意整天对着位板起脸的老头子啊”即使他是位功勋卓著的抗倭英雄。
所以双方的交情就比戚帅那边淡了许多”虽然牛大力隔天就过去学剑,秦林自己却再没有去过车营,在别人看来,就是他和俞大猷并不算融洽吧。
前次为查案去车营,就发觉俞大猷时不时的咳嗽几声,秦林毕竟不是临chuáng医生,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竟然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等等,咳喘……秦林立马醒悟过来,问仆人找李建方。
谁知李建方最近出诊婺忙”这会儿不知被哪家府邸请去了,家里和太医院都没找到人。
“干嘛找三叔啊?”青黛得知了消息,撅着小嘴儿一副不服气的样子:“1三叔会的我都会,我会的三叔不一定会……”
秦林恍然大悟,止咳方子既是李家家传的,李建方知道,青黛一样知道啊,李时珍又不是那种传男不传女的小气鬼,还专门印了书把心得广为传播呢!
牛大力把病情描述了一番”俞大猷的症状是头痛、汗多、鼻多浊涕,痰稠粘,舌燥口渴,皮毛干枯,有时候还会流鼻血。
青黛立刻断言:“这是本有旧伤暗疾,与风寒暑湿内外交感,形成的咳喘痰疾。我家有个祖传方子正好对症,以人参、紫苏叶、前胡、半夏、云苓、陈皮、甘草、枳壳、桔梗、木香等药物配伍,疗效很好。”
那还等什么,秦林立刻吩咐仆人去药铺照方子抓药,然后准备亲自带到车营去。
“秦哥哥真是心急!”青黛止住他,笑眯眯的道:“因为暑热咳喘增多”三叔配了许多止咳平喘散,咱们只需问三婶取几包,带着去就行啦。”
秦林闻言大喜”立刻去找三婶拿了药,想想既然李建方不在,青黛医术不逊于几位叔叔,便把她也带上,马车悬起北镇抚司的官衔灯笼,一行人风驰电掣,径直赶往京郊车营驻地。
刚到车营”便觉着异样,营区虽然仍是威严整肃,驻扎的这些个官兵却人人面带悲戚之sè,到处愁云惨雾,中军帐那边隐约有哭声传来。
难道来晚了一步?
这次秦林亮出北镇抚司腰牌,营门官兵验看之后便立即放行,说老将军在中军帐相候,他就径直打马跑到中军帐,跳下马揪住一名旗牌官问情况。
旗牌官抹着眼泪:“老将军又昏死过去啦,小将军在里面服shì,你们这是……”
还好”秦林松了口气,带着手下走进去。
旗牌官不明就里,看见高悬着北镇抚司灯笼的马车上,又走下来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越发mō不着头脑。
中军帐里,俞大猷卧在病榻,守备、游击、千总、把总站得满满当当,人人眼睛都是红的,一位年轻的武官跪在病榻前,背对着秦林看不见容貌”双肩一抽一抽的显然伤心至极,旁边有位同样年轻的武官极力解劝。
“俞老将军还有救!”秦林大步流星的走上去。
帐中武官们纷纷回头,有上次见过秦林的,纷纷朝他行礼,然后告诉同伴这位是格象救驾的少年英雄、北镇抚司掌印秦将军。
“父亲大人,秦将军来了”您醒醒?”跪在病榻边上的年轻武官推了推昏mí不醒的父亲,回头朝秦林挤出一个苦笑。
秦林一怔,这不就是武进士里面的那个方脸汉子嘛,那天是他和同伴在案发之前就悄悄去通知了巡城御史,秦林觉得这人明知刘承禧是刘守有的儿子却不肯同流合污,很有些意思,正要和他攀谈两句,却又走的没影儿了。
怪不得当时觉得眼熟,原来是俞大猷的儿子,耿介正直的脾气”也和他父亲有七分相似。
俞咨皋、沈有容乃至合帐武官都不明白,为什么老将军弥留之际非得要见秦林,这锦衣卫和京营完全是两个系统,俞大猷和秦林也谈不上什么深交,甚至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这可实在奇怪得很。
不过俞大猷吩咐之后就又晕过去了,谁也不知道老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秦林不由分说走上前去,沉声吩咐:“取温开水来,本官之妻精通医道”这就替俞老将军施治。”
话音刚落,青黛也带着一应物件,由甲乙丙丁四女兵陪着走进中军帐。
猛然见了这么多披甲带剑的武将,青黛很有些害羞,低着头红着脸儿,若不是秦林在这里,简直要转身逃走了。
甲乙丙丁四个倒是无所谓”在南京跟着徐大小姐,百户、千户、指挥使见得多了,不差这几个武官。
武将们瞧着青黛这个么jiāo滴滴的小姑娘”都觉责不可思议。
俞咨皋也满脸不敢置信,这不就是那天码头上的少女吗,她又懂什么医术?犹豫着不肯让开病榻前的位置。
救人如救火,秦林也不废话”直截子当的告诉他:“本官妻子是大明神医李时珍别女,荆湖女医仙李青黛,《本草纲目》的作者之一一一。
俞咨皋尚在犹豫,沈有容和几名武官都劝道:“少将军,既然俞老将军弥留前指名要见秦长官”想必就是为着这一层……”
俞咨皋看看牙关紧咬、人事不省的父亲,长叹一声”闪身站到旁边。
青黛先取温水把止咳平喘散化开,接着用竹片撬开俞大猷的嘴巴,将药水灌下去,停了一会儿,拿着银针在人中xué位置扎下去,轻轻捻动。
“咳咳、唔、咳咳!”俞大猷突然一阵大咳,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俞咨皋本来紧紧盯着父亲”心情紧张之极,直到此时才长出一口气,边替父亲揉xiōng口,边感jī涕零的瞧着秦林,嘴chún嗫嚅着,想说些感jī的话儿,却又说不出口一救父亲一命的恩德,拿什么话来谢?@。
荆湖卷 477章 托付
合帐武官都喜笑颜开,七嘴八舌的替俞咨皋感谢秦林:尊夫人妙手回春,真正药到病除啊!”
“不愧为荆湖女医仙,小小年纪就得了李神医真传,了不起,了不起!”
这些武人说不出太漂亮的、文绉绉的话来,但完全看得出,对治好自家老将军的女医仙,他们确实感jī涕零”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捧出来。
青黛低着头不答话,秦林替她随口答应着,却不像众位武官那么乐观,因为从来爱说爱笑的青黛”这时候神sè却谈不上多么高兴,小脸儿上连一丝儿笑意都没有。
趁着俞大猷又一阵大咳,俞咨皋、沈有容和众武官忙忙乱乱,秦林把青黛拉到旁边,低声问道:“怎么样?”
青黛洁白的牙齿咬着下chún,无奈的摇了摇头:“方才我把了脉”
脉象散乱有难以为继之兆,俞老将军年过古稀,身上旧伤先在去年冬天感了风寒、后又在今年春夏之交受了暑气,全凭他以精湛内功压制,到现在已经油尽灯枯,就算是我爷爷亲临,也、也救不活他啦……”只说着说着,小姑娘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就多了几分忧伤,这就是医生不得不面对的生离死别吧,无论医术多么精湛,能治的终究是病而不是命,就算华佗再世、扁鹊复生”也必须面对许许多多的病患在自己眼前走向死亡。
病榻上的俞大猷咳嗽渐渐平息,忽然大笑起来:“老夫早年抗倭御寇,亲冒矢石,身负大小伤四十余处,xiōng口这处旧伤逢天yīn落雨就疼,挨到今日才死”已是便宜我多活了几十年,还生下个好孩儿”又有何憾?”
俞咨皋赶紧道:“父亲,方才秦将军的夫人替您诊治,已有好转。
她是国朝神医李时珍嫡传孙女”一定能治好父亲的病。
俞大猷连连摇头:“咳咳,孩儿休得胡说”你爹我会不知道自己的病?咳咳”我今年七十七岁,旧伤加上新病”全靠一口真气压住,熬到今天已是油尽灯枯,哪里还活得转来?”
众将官心下惨然,知道老将军说得有理,他须发皓白,今年已经七十七岁,本有旧伤又添新病,全凭内功压制,一旦内力耗尽,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只是奇怪,俞大猷既然明知自己活不转来,急着要见秦林是什么意思?难道并不是要女医仙替他耸病?
没等俞大猷说出原委,先听得外边不停的呼喝,踏实有力宛如鼓点的脚步声飞快的由远及近,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一道人影卷着罡风,宛如神龙经天般冲进了中军帐!
俞大猷麾下许多武将伸手想拦”可被这人随手一拨一带就跌跌撞撞的让开”眼前一huā,来人就冲到了病榻之前。
众人大惊失sè,只道是哪里来的刺客,却听得俞大猷大声笑起来:“戚老弟,你功夫又有精进了!咳咳”若不是老夫缠绵病榻,定要起来和你较量一二。”
只见来人年纪四五十岁,身材不高不矮”容貌普普通通最多算中人之姿”青布包头,穿一领打着补丁的旧战袍”正是蓟镇总兵官、左都督、少保戚继光。
戚继光瞧着老友神情憔悴、明显不久于人世,当即悚然动容,握着俞大猷的手,虎目含泪:“俞兄,你这又是何苦?小弟在蓟镇,距此快马一日可至,俞兄竟不派人知会一声!若不是小弟得知消息之后,
连夜打马赶来,几乎、几乎……”
秦林见状顿觉诧异,俞大猷xìng情严苛整肃不芶言笑,并且以气节自许”从不献媚权贵,连前任兵部尚书谭纶都赞他气节高尚。
而戚继光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走门子、送礼物、拜老师、拉关系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走门路连千金姬和春药都可以送得出手,很被这时候的士林清流瞧不起。
这两个人的xìng情可以说完全相反,怎么会是好朋友呢?
不但如此,秦林还听曾省吾说起,当年俞、戚一块进福建剿倭寇,资格比较老的俞大猷是总兵官”戚继光是副总兵,结果俞大猷这炮筒子脾气得罪了文臣上司,等到福建的倭寇剿完,两人的位置就掉了个儿,戚继光成了总兵,俞大猷降成了副总兵。
连曾省吾都认为,俞大猷有被戚继光抢走职务的旧怨,俞龙戚虎,这一龙一虎的关系相当紧张。
没想到今日亲眼见到的,和传闻大相径庭。
病榻上的俞大猷喘息一阵”忽然笑道:“戚老弟,你蓟镇练兵事繁,又要huā大力气应付朝廷的大佬们,咳咳”我这里就不想劳你费心了………
戚继光面sè微红,直言相告:“多亏兵部曾shì郎和锦衣卫秦将军扳倒杨兆这个大贪官,崭辽总督换成了两袖清风、望重东山的耿都堂……小弟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啦。”
“秦将军,咳咳””俞大猷又是一阵咳嗽,哈哈大笑:“秦将军就在帐中,多亏他夫人施治,老夫才能和你说这几句话,否则戚老弟看到的”就是僵卧病榻的死人啦!”
“秦老弟!”戚继光转身就看见了秦林,这次终于没有把那种油滑谄媚的笑容堆砌在脸上,而是恭恭敬敬、发至至诚的抱拳行礼:,“上次在相府不及细谈,直到今日才相会,俺这个做老哥哥的,可是老早就想多谢谢你啦!”
戚继光这八面玲珑的人,哪里看不出苗头来?新任蓟辽总督耿定力对他尽量配合,从不掣肘,粮饷装备都及时足量的拨付,话里话外稍微漏点口风,戚继光就明白仍是秦林在幕后出的力。
俞大猷听戚继光口气,也就明白了几分”瞧着秦林的眼神就更亮了。
合帐武官见戚继光如此看重秦林,都暗自吃惊。
自家俞老将军只做得个京师车营参将,戚继光却是边廷大帅,深受江陵相国张居正器重,又是有大功勋于国的大英雄,居然对年纪轻轻的秦林执礼甚恭,口口声声叫他老弟,真正奇哉怪也。
“老夫没事了,你们都退出去,我有话要和秦将军说”俞大猷令众位武官退下,只留秦林、戚继光、儿子俞咨皋和儿子的好友沈有容在帐中。
青黛迟疑不去,俞大猷爽朗的笑道:“多谢女医仙妙手,不过老夫这病是治不好的,就不再劳烦秦夫人了吧。”
青黛点点头,也退出了帐外。
俞咨皋看看沈有容,不明白老爹这究竟要做什么。
“咳咳,老夫五十多岁才有这个不肖子”真正是老来得了,脾气和他这个不成器的爹一模一样””俞大猷颇为慈爱的看着儿子,接下来一句话叫众人目瞪口呆:“孩儿,你现在就拜在秦长官门下,将来鞍前马后替他效劳吧!”
噗nn秦林立马就喷了,俞咨皋是武进士、世袭指挥同知,名将俞大猷的嫡亲儿子”就拜在自己门下?咱秦长官的王霸之气也太历害。
俞咨皋、沈有容两个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意思。
戚继光却是若有所思,神sè颇为复杂:“俞兄终于想通了,若是俞兄早想通三十年,唉……”
“那就轮不到老弟你来抢走我的福建总兵啦!”俞大猷拍着病榻哈哈大笑。
“别人不知道,小弟心头有数”戚继光淡淡的道:“当年的福建总兵”本来就是俞兄让给小弟的。”
“对,是我让的!因为你会应付那些大人先生,会吹牛皮、拍马屁、走门路、拉关系,我却一弄这些就头疼!你做总兵比我更合适!”俞大猷直言不讳的承认了,然后直瞪瞪的看着戚继光,目光渐渐的柔和下来:“戚老弟”你比我可勇敢多啦,我佩服你,却又学不来你。”
“父亲!”俞咨皋有些不服气的喊了一声,他常听别人评价,说父亲的功业虽然不如戚继光,可气节高尚得多”怎么父亲反而说戚继光更勇敢呢?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秦林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俞老将军说的不错,戚帅以社稷为己任,不惜自污声名,宁愿被视为趋炎附势之徒,宁愿谤满天下,也要保住统兵之权,从而东平倭寇、北逐鞋虏,保出一个太平盛世,这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境界,实比令尊自负气节、
独善其身更高一层。
同样为国为民,俞大猷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拿佛法来比,修的是自证圆通的小乘佛法,戚继光则是不惜自废正果也要普渡众生的大乘佛法。
俞大猷欣慰的看着秦林”很高兴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俞咨皋则陷入了沉默,想必心理上的冲击让他很难接受吧。
又等了一会儿,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俞大猷再次吩咐儿子拜到秦林门下。
不知道到底想没想明白,俞咨皋稍显犹豫。
戚继光出言道:“其实,我那里……”
俞大猷白了他一眼:“戚老弟唯自保而已,秦老弟的前程可比你大。咳咳”咨皋,你还不跪下么?”
俞咨皋没法,只好跪下朝秦林磕了三记响头,秦林神sè肃然,坦然受之。
又托付了儿子的好友沈有容,俞大猷便笑着请秦林、戚继光出帐,剩下的时间他要对俞咨皋交待一些父亲与儿子之间的对话了。
当夜,俞大猷溘然长逝,将星从此陨落。@。
荆湖卷 478章 俞咨皋的烦恼
秦林带着女眷,不便在军营留宿,从中军帐出来就赶回京师,牛大力则执弟子礼,留下来服shì师傅。
回城时天sè渐晚,正阳门已经落锁,不过难不倒秦林,奉旨督北镇抚司办事官校的象牙腰牌一亮”立刻重新开门放他们进去。
第二天清早,车营那边派快马来报,昨夜三更时分,俞老将军英hún归天。
秦林听了好生唏嘘,又带了陆远志和亲兵校尉过去吊唁。
策马赶到车营驻地”只见满营缟素,将士们大放悲声,当初风雪寒天里站岗,肩头积雪三寸兀自岿然不动的铁汉子,现在一个个的哭成了泪人儿。
俞大猷治羊爱兵如子,将士们自然视主将为父母。
俞咨皋身穿重孝出来相迎,牛大力以弟子身份替师傅戴着半孝,戚继光、沈有容忙里忙外帮着操持。
秦林早就知道俞大猷为将清廉,昨日见他病榻铺陈简朴,中军帐中除了宝剑1文牍地图之外便身无长物,于是准备了五百两纹银,装在拜匣里面,由陆远志捧了送给俞咨皋,为助丧之用。
俞咨皋神情憔悴,朝秦林磕了个头:“替先君谢过秦将军。但先君临终前说,耿介清高的牛脾气虽然不好,终究惯了一辈子,好歹图个全始全终,所以除了朝廷恩赏之外,合营军官、亲朋故旧的助丧银子一律敬谢不敏。”
秦林闻言也就不为己甚,吩咐陆远志把拜匣收回,心头则连连浩叹。
俞大猷爱兵如子,如果收助丧银子,恐怕合营将士都会踊跃奉献吧,而边军将士们饷银微薄,一分一厘都不容易,俞大猷如何忍心叫他们破费?干脆连亲朋故旧在内”所有吊唁宾客尽皆一毫不取。
老将军临死都还在替边廷将士着想,真叫人扼腕嗟叹。
戚继光也冲着秦林苦笑”俞家连他的助丧银子也没有收,等俞咨皋去和另外的吊客答话,他走到秦林身边:“秦老弟”这个俞咨皋脾气实有七分像他父亲”刚寿真是……”
“戚老哥放心,小弟心里有数……”秦林摆了摆手。
戚继光当然不是说的助丧银子,而是俞咨皋的称呼。
既已拜入秦林的门庭,是文官就该称他为老师、恩师,武官则应该叫恩主、恩相”自称门下或者沐恩,像戚继光拜在当朝首辅张居正门庭”就是自称“门下沐恩小的”。
这拜门可不是随便拜的,恩主要提拔门生,门生则效忠恩主,这种关系相当牢固,恩主出卖门生必被世人不齿,门生如果背叛恩主更要被视为狼心狗肺,无论在朝在野都难以立足。
俞大猷令儿子拜在秦林门下,可谓用心良苦,不过俞咨皋好像还有点别扭”刚才他叫的不是“恩主”而是,“秦将军”。
秦林对此心知肚明”即便俞大猷老来得了”俞咨皋也有二十多岁了,年纪比自己还大好几岁,又是武艺高强、气节忠义、将略极佳的名将虎子”骤然要他拜在自己门下”虽然是俞大猷的临终遗命,俞咨皋心中却难免有些疙瘩。
日久见人心”秦林并不着急,俞咨皋是真正的将才,慢工出细活,一旦将他收为己用,麾下就多了一员能统帅大军的方面大将啦!
中军帐中的病榻已换成了棺木,秦林在灵前拜了三拜,因俞咨皋和沈有容招呼着其他吊客,便拉着牛大力问昨夜情形。
牛大力将俞老将军归天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提到俞大猷临终前谈笑自若,唯独曾叹息“一世清名”毁于,jiān贪,二字”不知是井么原因。
“那是隆庆六年的事情””戚继光说起往事,神情颇有些落寞:“俞兄在广西总兵任上,广西巡按李良臣参劾俞兄jiān贪,虽然有兵部帮着他说话,仍被免职回籍。俞兄一生曾受七次屈辱,四次贬官夺荫,一次逮捕下狱差点斩首,他全都浑然不放心上,唯独这jiān贪二字棰心刺血”至死不忘。”
说完这些,戚继光语气消沉”或许是想到当年并肩抗倭的上司、
僚属和战友们:闽淅总督胡宗宪被王本固诬陷,又受严嵩牵连死于狱中:淅江巡抚朱纨草职自杀;有勇有谋的平倭总督张经被严嵩陷害斩首:名将卢铿méng冤草职之后郁郁而终……
英雄豪杰不是光荣的战死沙场,而是死于朝堂党争、死于诬告陷害,怎不叫人扼腕叹息?
戚继光幸运的得到张居正赏识,保住了兵权,能继续留在边廷上为国效力”但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受大贪官杨兆的欺负,其中的辛酸又岂能为外人所知呢?
所以俞头献临终,才叫儿子拜在秦林门下——俞咨皋耿介正直的脾气有乃父之风,在官场上实在寸步难行,只有拜在立有护驾之功、圣眷优隆的秦林门下,才能避免重蹈俞大猷的覆辙。
俞老将军老年得了,毕竟不希望俞咨皋像自己一样坎坷蹭蹬,
听戚继光说完往事,秦林没有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牛大力又哽咽道:“师傅临终,把他的兵器也送给我啦”丁嘱我在秦长官麾下建功立业。”
说着,牛大力从中军帐后面取出一根寸余粗细、丈把长短的铁棍,只见铁棍乌光油亮”mō起来手心里一点寒意”棍身上面带有凹凸不平的蟠龙图案。
“镶铁蟠龙棍!”戚继光见此棍如见老友,伸手接过轻轻松松就舞了个棍huā:“此棍重九九八十一斤,乃殡铁打造,是俞兄的趁手兵器,因为俞世侄是和我学的枪法,当年俞兄还叹息此棍没了传人,咦,牛壮士天生神力,恰是此棍的主人,将来随秦老弟建功立业,方不辱没了俞兄的神兵。”
秦林吃了一惊,“牛大力不是跟俞老将军学的剑法吗?我有柄七星宝剑”准备牛大力学成之后送给他用,何必用棍呢?”
戚继光哑然失笑:“俞兄虽然写的《剑经》,实则全是棍法。宝剑虽利”只好江湖比武,不利于战阵格杀,牛兄这等壮士勇猛有余而灵巧不足”正该用这沉重的殡铁蟠龙棍,如果用剑,反而发挥不出他的长处了。”
牛大力倒是把眼睛瞪得tǐng大”他原本就习惯用一根碗口粗的枣木棍,跟着俞大猷学习棍法正是名师遇到了高徒,师徒二人都觉得秦林的安排很恰当,没想到秦林自己都不知道,纯粹误打误撞。
“这个,就叫歪打正着吧!”秦林老脸一红。
朝廷对武将猜疑很重,俞大猷新丧,众人不便在军营久留,吊唁之后戚继光立刻赶回蓟镇任上”秦林对俞咨皋、沈有容叮嘱几句,也带着牛大力打马回城。
瞧着秦林打马远去的背影,沈有容迟疑着问道:“俞兄,秦将军为人极好,你方才为何……”
俞咨皋神sè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将病故,由坐营官护印”三天之后新官到任,俞大猷是福建泉州人,俞咨皋便把父亲的灵柩运到京师福建会馆暂停。
大明朝的文官遇到父母丧事就得丁忧,离任回家守孝三年(实际上是二十七个yīn历月,两年出头),但武官们一来军事重任不可能随时撂挑子走人,二来武官被视为“一介武夫”在忠孝仁义上似乎不必太过苛求”于是只有一百天的假期。
俞咨皋是新科武进士,同时也有父亲俞大猷身经百战替儿子挣下的世袭福建泉州永宁卫指挥佥事”父亲既然过世,就得到兵部办替职手续。
天气炎热”须得尽快扶棺南归,俞咨皋打定主意尽量在假期内办好两件事:一,向朝廷请到父亲的典恤、谥号”父亲生前没能衣锦还乡,死后总要风风光光的;二”去兵部办好替职手续,以便扶棺回乡之后,就直接在老家上任。
这天沈有容便陪着俞咨皋去前军都督府请典恤、谥号。
前军都督府就在棋盘街西边的江米巷,和锦衣卫衙门是左邻右舍,俞大猷生前也曾带着儿子来过”所以俞咨皋倒也算得上轻车熟路,径直找到了管这事的经历官。
这位从五品经历姓蒋,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半老头子,俞咨皋恭恭敬敬的递过文书,他漫不经心的接过去翻了翻,就打着官腔道:“俞老将军过世,真是突然的很,朝廷失一员骁将啊!俞世侄放心,本官尽快报上去”朝廷的典恤和谥号就要下来。”
俞咨皋很满意的出了都督府,自以为很快就有典恤和谥号下来”
这样他也好到兵部去办手续嘛。
没想到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一直等了**天,连点动静都没有,去问那位蒋经历,人家总是慢悠悠的拖着官腔,“快了”、“快了”再追问下去,就嗯嗯啊啊装糊涂。
两今年轻人并不知道,他们每次到前军都督府催问之后刚刚离开,对面衙门高踞白虎大堂之上的锦衣都督刘守有就会接到消息,那时候刘都督的笑容就格外yīn狠:“哼”典恤,替职,做梦去吧!弄不倒秦林,还对付不了你们两个小
东西?敢给俺刘大都督上眼药,@。
荆湖卷 479章 碰壁
一来二去的,俞咨皋还不明就里,沈有容已经瞧出点不对劲,这天出了前军都督府就把朋友一拉:“俞兄,咱们先去兵部看看,找相熟的老大人说说原委,请他们使把劲儿,反正你承袭的世职也要到兵部去办手续嘛。”
俞咨皋想想也是,两人准备了封套、拜帖,这就去兵部探探风色。
兵部衙门也不远,就在棋盘街东面,在翰林院和吏部之间,走过大街就到了。
当年兵部尚书谭纶很赏识俞大猷,俞咨皋以前也和父亲来过兵部衙门,不过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自打万历五年谭纶死在任上,俞家父子就再没踏进兵部的门槛——当今兵部尚书方逢时和江陵党走得近,看重的是拜在张居正门下的戚继光。
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兵部大门,俞咨皋想起三年多前和父亲到这里来,受老尚书谭纶热情接待的情形,再想到谭纶和自己父亲相继过世,竟有些恍若隔世的唏嘘。
稍作停留,俞咨皋抬脚踏上兵部门前的石阶。
“喂喂,那人干什么的?”一位看门小吏带着兵丁过来,伸手往前一拦:“你当这儿是你家后院,想进就进呢?这是兵部衙门!”
兵丁当中领头的哨官点头笑道:“这些个新考的武进士,太不懂规矩了,个个当自己是武曲星下凡呢?哈哈哈!”
俞咨皋一怔,当年他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啊,气得脸皮发红,攥紧了拳头。
倒是沈有容通晓时务能屈能伸,晓得是那话儿来了,赶紧将两个小小封套递过去:“咱们不是钻营求职的武进士,这位俞兄是车营参将俞老将军的公子,到兵部衙门办袭职的手续,还请两位行个方便。”
小吏掂量掂量封套里的银子,他这手是一抓准,立刻掂量出最多不过二两三钱库平银,当即把脸一板:“哼,这点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哨官却把小吏拉了拉,低声道:“苟书办,俞某人治军名声极好,听说除了兵书、地图之外身无长物,看在他面子上,咱们就马马虎虎吧。”
苟书办怔了怔,“费老哥,你这么说就有点那啥了,咱们做这个缺,吃这碗饭,不只一天两天,咱花的本钱也不少……”
沈有容没,只好再给他添了二两银子,又是那姓费的哨官在旁边出言相帮,苟书办终于点点头,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把俞咨皋和沈有容放进去,简直好像给了他俩多大的恩典。
俞咨皋憋了一肚子的气往里走,又听见苟书办在后面毫不避讳的说:“费老哥,你说那车营多好的缺,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火炮多报废几门,火药多报销几万斤,再克扣点粮饷,一年到头怕不弄个两三万银子?那俞某人坐着肥缺不懂弄钱,真是个笨蛋,留下儿子也是个现世宝……”
真是欺人太甚,俞咨皋捏着拳头就待转身,禁不住沈有容一个劲儿的从旁解劝,最终长吁了一口气,强压下心火。
三年前可以找谭纶,这时候去找谁?兵部尚书方逢时告病,左侍郎曾省吾代掌部务,可这两位都和俞家没什么交情啊。
想了想,还是直接去找武选清吏司,兵部下设武选、职方、车驾、武库四个清吏司,其中武选清吏司掌管卫所官选授、升调、袭替、赏等事。
沈有容会来事,给兵部大院扫地的兵丁塞了块碎银子,打听到武选清吏司有两名郎中、三名主事,今日坐班的郎中叫做胡邦奇,武官承袭的事情是他掌管。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胡邦奇胡郎中,这位司官穿五品官服,黄面皮、山羊胡须,约莫四十来岁,官位虽不高,架子可大得很,俞咨皋、沈有容冲着他一揖到地,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嘴里嗯了一声,就算回礼了。
没办,这时候文贵武贱,正一品的边廷大帅到了兵部见二品尚书、三品侍郎都要跪拜叩见,胡邦奇这正五品的郎中,手头不知捏着多少二三品武将的前程呢,架子当然要端足。
俞咨皋把写着父亲俞大猷毕生事迹、记载南征北战大小勋的文件递过去,胡邦奇心不在焉的翻了翻,随手就往桌子上一摔:“俞公子啊,你要袭父亲的官职,本官做不了主,这得看朝廷的意思,问过曾侍郎再说。”
“那什么时候可以找到曾侍郎?”俞咨皋睁着眼睛追问。
胡邦奇眼神里带着戏谑:“哎呀那可说不准,曾老大人最近忙得很,又是相府招去商议军机大事,又是代掌部务,还得入朝参赞机画……本官尽量替你争取吧,不过这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就难说得很了。”
俞咨皋被磨得没了脾气,只好又问:“那么典恤呢,能不能由兵部行文过去,催一下都督府?”
“典恤和谥号嘛,本官看来有点为难,”胡邦奇嘴角带着几分不屑,伸手拍了拍那叠文牍:“令尊俞老将军曾经被巡按参劾为将奸贪,虽然后来这事不了了之,毕竟当初的参案还留了底子,一个被参待罪之人,嘿嘿……”
无情的话像刀子刻在俞咨皋的心上,难道父亲一生忠贞不二、清廉自守,到头来竟然还要背负洗不清的污名?他勉力定住心神,尽量把语气放得平和:“胡郎中明鉴,这参案在谭老尚书任上就已经抹平了的,所以先君才得以继任车营参将,这件事应该有底子留在兵部衙门。”
沈有容也非常及时的把五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大胆!”胡邦奇忽然发怒,把桌子重重一拍:“我看你父子一样又奸又贪,本官清如水、明如镜,岂能受你所愚!来人呐,把这两个胆敢公然行贿的村夫赶出去,今后不许他们再进兵部衙门!”
俞咨皋和沈有容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目瞪口呆,一群兵部的兵丁拥上来,不由分说,将他们赶出了兵部衙门。
身后,胡邦奇兀自气咻咻的道:“把本官当作什么人?岂有此理!本官要揭参你们贿赂官员、钻营无耻的罪行,革掉你的世职!”
俞咨皋、沈有容如坠梦中,两人被赶到了棋盘街上,四周走过的官员尽皆指指戳戳,讥笑声传入耳中,直叫他俩羞愤欲死。
“俞贤侄,你在此有何贵干哪?”
两位朋友回身一看,秦林正温和的微笑着,眼神中带着他们最近这段时间极少见到的暖意。
荆湖卷 480章 幕后黑手
秦将军!沈有容大喜,几乎本能的感觉到随着森林的到来,这段时间遭遇的连番霉运也许会迎来转机。
俞咨皋则羞惭得面红耳赤”俞大猷毕生清廉自守,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却被扣上“jiān贪”的帽子”这已叫他羞愤难言:作为儿子,俞咨皋非但没能把父亲的污名洗清,竟连自己也被打成了贿赌官员、钻营无耻的小人,乱棍打出兵部衙门,驱赶到官员来来往往的棋盘街上,岂不将父亲的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身处窘境的俞咨皋,如今更是无颜面对秦林。
秦林温和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责备:“俞贤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为人只需俯仰天地之间而无愧于心。何况俞老将军与戚帅抗倭御寇的功绩,闽淅之地虽三岁童子也口口相传,公道自在人心,岂是个别宵小之徒能够诋毁的?”
严肃而温暖的话语,1洗惚间甚至让俞咨皋想到了父亲的教诲,不过定了定神,眼前确实是那位年纪比自己还轻的锦衣卫指挥使秦将军。
“我、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俞咨皋红着脸,费力的吞了。唾沫”“1记得于阁部曾经有诗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家父一生清白,被小人玷辱,做儿别辈的便有棰心刺骨之痛。”申辩被秦林挥手打断了,他笑着摇了摇头:“西湖岳王庙门前有幅对联”“正邪自古同冰炭,毁誉于今判伪真”来来来,我有几分文牍给你们看,看完之后你们自然晓得俞老将军的典恤、谥号为何迟迟不下,世职承袭为何一再迁延。”
俞咨皋和沈有容疑疑huòhuò的跟着秦林,走到了棋盘街西北面,草帽胡同他的府邸。
这处府邸本是成国公朱应祯所赠,正厅重檐斗拱、雕粱画柱,说不尽的富丽堂皇,透过月门则可以看见后院的奇huā异石,又有许多身姿婀娜的丫环尽皆戎装佩剑,容貌都颇为秀丽。
便是俞、沈二人心头装着事情”也禁不住好奇,四下多看了几眼。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步入这座府邸的情形,角门处一双浑黄的老眼早已瞧得分明,徐文长将灰黄的胡须轻轻一捻,低首笑道:“又有英雄掉进咱们长官囊中啦……”大厅之中”陆远志和牛大力早已等着,桌上放着几份纸袋封套的文件,上面北镇抚司的火漆戳记红得耀人眼目,带着一种妖异的气息。
秦林朝桌子上的文件指了指:“两位只要看过,就知道前因后果了。”
俞咨皋伸手yù取,沈有容则把朋友拉了拉,晓得桌子上的文件实是北镇抚司的绝密档案,便稍有迟疑。
“怎么,两位林冲怕误入白虎堂?”秦林哈哈大笑,亲手将文件抖开递过去。
沈有容面有愧sè,接过文件和俞咨皋一起看了看,忽地两人都面sè大变,将第一份文件丢开”又拿起第二份文件。
良久,两位年轻人的手剧烈的抖起来,俞咨皋的眼睛变得通红:,“他们、他们欺人太甚!”
沈有容此前也知道官场黑暗,可看到这些也感觉震惊:“过分,太过分了”俞老伯替国家出生入死”身被大小创伤四十余处,他们竟敢用这种办法对待一位为国效命的老将军……”
北镇抚司的密档记得很清楚,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主管栓叙的赵秀德是前任首辅徐阶提拔起来的人,同时众所周知,刘守有和徐阶关系极好,刘承禧的妻子就是徐阶的曾别女,于是为什么蒋经历会一再推脱,也就不言自明了。
第二份密档则并不算什么经历,只是抄录着嘉靖四十四年乙丑科进士题名录,不过这场十五年前的科举名单,如果不是有心人的话也不大会注意吧。
俞咨皋和沈有容在这份题名录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胡邦奇和曾经参劾俞大猷jiān贪的广西巡按李良臣,都在三甲同进士出身的名单之中。
也即是说,胡邦奇和李良臣是同榜进士!
同乡、同学、同门、同榜”是科举制度下文官最密切的四种关系。
看着两位目瞪口呆的年轻武官,秦林微微一笑:“这里还有另外几份文件,分别证明胡邦奇、李良臣、赵秀德和刘守有之间的关系”你们还要不要看?”
“不、不用了”俞咨皋面如死灰,像牵线木偶一样摇了摇头。
毫无疑问,那天在东便门码头悄悄向巡城御史报案到事情,得罪了锦衣都督刘守有,刘都督终于从幕后展开了报复”顺着俞大猷生前得罪过的各路大员,给俞咨皋身后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巡按御史参劾某人,若参不倒就显得自己无能,李良臣为了自己的官运和士林地位,必定会千方百计阻挠朝廷给俞大猷典恤、谥号,以掩盖他当年诬告陷害的恶行。
胡邦奇主管任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李良臣则从广西巡按任上调回了京师担任大理寺丞,都是官职不高而权力很大的位置,何况嘉靖乙丑科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他们当年的同年、同门都升上了各级官位,从六科给事中、十三道监察御史一直到各部郎中”盘根错节。
再加上推bō助澜的锦衣都督刘守有,这一层层一张张密不透风的关系网”绝不是俞咨皋小小一个等待袭职的卫指挥佥事能够冲破的,在兵部又被胡邦奇有意诬陷,想要替父亲洗清污名,想要袭得父亲南征北战挣得的、关系家族荣誉的世职”几乎已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俞咨皋一拳头砸在坚硬的huā梨木桌子上”气得目呲yù裂:难道父亲出生入死一辈子,连盖棺定论的典恤和谥号都拿不到吗?难道父亲辛苦挣来、光宗耀祖的世袭职位,就要在自己这个不肖子手上丢掉吗?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哪!
沈有容瞧着怒发冲冠的朋友,又看看笑容宛然”似乎智珠在握的秦林”忽地心头一动,朝着秦林就拜了下去:“素闻秦将军神目如电、
明镜高悬”又有俞老将军临终托付,现而今的局面”只有求您出手相助了!”@。
荆湖卷 481章 夫人出马
关系父亲一生的清名,以及传承家族荣耀的世职,偷咨*再不犹豫,跪下朝着秦林砰砰砰直磕响头,一言不发。
“两位这又何必呢?”秦林笑眯眯的把俞咨皋和沈有容扶起来,“本官受俞老将军临终托付,本来就责无旁贷嘛。”为着父亲的名誉,俞咨皋十分着急,爬起来就问怎么办,倒是沈有容劝住他,说既然秦长官应承下来,此事就有九分把握,何必催问呢。
秦林先命丫环端香茶上来,然后告诉他俩:“请稍安勿躁,等本官之妻回来,此事便有分晓。
呃,这是个什么道理?俞咨皋和沈有容满头雾水,秦林的妻子就是国朝神医李时珍嫡传孙女、荆湖女医仙吧,这医生替人治病没问题,怎么还能管着朝廷典恤、增谥号的事儿?
牛大力和陆远志相视而笑,牛大力口风紧得很”虽然跟着俞大猷学武艺,并没有把秦林府上的事情乱说。
此时见俞咨皋、沈有容纳闷,陆胖子低声笑道:“咱们那位姑奶奶,别说典恤、谥号管得来”就是再大的事情也没问题;另外还有几位姑奶奶本事也不小,有人请得动相爷钧旨,有人捉得住东海鲸鬼……”“胖子啊”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秦林狠狠瞪了他一眼。
陆胖子立马成了锯了嘴的葫芦。
俞咨皋、沈有容听了越发吃惊,只觉陆远志胡吹大气也不怕闪了腰,什么请相爷钧旨,什么东海斩长鲸,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好在等了不久,就听见府邸门前一片喧嚣,似乎有十余骑战马飞驰而回,马上的骑士却莺声燕语分明是群美jiāo娘。
为首一位身段格外高挑”一双大长tuǐ浑圆笔直”头戴赤金璎珞冠,身穿大红绣四爪金龙箭袖,小蛮腰上紧紧束着条镶满走盘珠的狮鸾带,整个人便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风风火火的”手挽着马鞭大步流星走上厅来。
俞咨皋、沈有容不知这是哪府的女眷竟敢在达官显贵云集的京师打马飞驰”见她走近便不敢再看,赶紧低下头。
戎装女子对厅上两位年轻武官视而不见,漂亮的杏核眼里似乎只有秦林一个人抓起他的茶碗喝了一口,喜滋滋的道:“哈今天西校场和朱应桢比赛,他那匹玉huā骋吹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结果还是被我的踏雪乌睢超过去三个马头!”
秦林眉头一扬,奇道:“朱应桢那小子胆小如鼠,他敢和你赛驯”
“他当然不敢,是他府里养的骑师上的场”徐辛夷左右看看,这才发现两个呆头鹅。
秦林便介绍,说是俞老将军的公子和他的朋友,都是新科武进士又笑道:“两位世兄这也是我的老婆,徐氏”你们的事情还得请她多帮忙。”
“什么老婆,叫娘子才对!”徐辛夷似嗔似喜的踢了秦林一脚老公老婆是姓秦的sī下乱叫,怎么好对别人说呢?
俞咨皋和沈有容糊里糊涂的听了半天听秦林和徐辛夷答话才晓得他俩是夫妻,不过听说别人家两口子什么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位夫人却又是当街策马”又是对丈夫拳脚相向,看样子秦长官很有些惧内啊!
而且听她口气,连成国公朱应桢都不放在眼里,居然跑去和朱应桢赛马,把秦长官换成别人,恐怕早就恼了吧。
殊不知秦林不但不惧内”徐大小姐也就在外嚣张一下,闺房之内肉搏大战,到头来常常是软瘫如泥”连连告饶的……
秦林也不和俞咨皋多解释,就对着徐辛夷,把俞大猷过世之后的遭遇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前军都督府是谁管着的,这不叫将士们寒心吗?”
徐辛夷柳眉倒竖,气得跟什么似的:“这事儿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了,我一定要替俞老将军讨个公道!”秦林似笑非笑的道:“你怎么讨公道?”
徐辛夷把xiōng脯一tǐng”自信心爆棚:“去前军都督府”把那赵秀德打一顿,再埋伏在兵部外面,等胡邦奇出来,狠狠揍他!”
我靠,暴力女啊暴力女!秦林无言玟对。
俞咨皋和沈有容下巴都差点脱臼了,秦将军这位夫人真是凶悍有加啊,不过这么搞真能起作用?
“附耳过来”秦林在徐辛夷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只见她圆溜溜的杏核眼亮光一闪,登时面lù喜sè。
徐辛夷手掌一挥,冲着俞咨皋道:“和本小姐走一趟,包你父亲的典恤和谥号都请下来。”
俞咨皋和沈有容有九分不相信,可看看秦林在旁边点头”他俩也没得办法,只好随着徐辛夷出去。
先去成国公朱应桢府邸。
换做十多二十年前,成国公府可了不得,老国公爷朱希忠历掌后、
右两府,总神机营”提督十二团营及五军营,尽统京师诸军”官拜太师之位,死后追封定襄王,显赫无比,其弟朱希孝也尊为锦衣都督,官至太深,乃是京师第一等的显贵。
朱希忠儿子朱时泰袭爵才几个月就呜呼哀哉了”没什么作为,别子就是年轻的朱应桢,刚刚袭了爵位,掌着右军都督府,虽然为人软弱脓包,却也是国朝重臣。
像朱应桢这种达官显贵,俞咨皋平时可不奢望能见到,但听秦长官妻子徐氏说刚才还和朱应桢赛马来着,见一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和沈有容两人在路上就整了整衣冠,平心静气的想着措辞,准备等传见时好说得清楚,沈有容甚至还细心的往小封套里面装了点银子”
应付成国公府的门政大爷。
没想到刚到府前,徐辛夷就嚷嚷:“小朱”叫小朱出来!”
倒!俞咨皋差点摔了个倒栽葱,沈有容更是脸都黑了,这不摆明了得罪朱应桢吗?
接下来却是两人大跌眼镜,只见成国公府的管家猫着腰一溜烟的小
跑过来,神情要多恭谨有多恭谨:“徐夫人,请里头奉茶”请、
请!”
俞咨皋如坠梦中,懵懵懂懂的跟着进去,沈有容心思虽然灵便,也猜不到原委,心道就算看秦长官面子,成国公府也没这么奉承啊!
他们哪儿知道”连秦林现在住的府邸,都是朱应桢送的呢。
朱应桢出来得极快”这位国公爷是个小白脸儿,脸上罩着层青气,看上去yīn沉沉病歪歪的,说话却是极其客气:“哎呀”徐大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秦大哥怎地没有同行?小弟好生想念他哩!”
一样米养百样人,纨绔子弟中有飞扬跋扈的也有胆小懦弱的,朱应桢就是后者,一举一动都生怕别人整他。
本来在清明上河图一事中见秦林有勇有谋”就想结好引为奥援,后头秦林又格象救驾立下大功,朱应桢知道自己无能,更是觉得要竭力拉拢结交这种有本事、有手段的人物,一有风吹草动就互相帮助,自己的荣华富贵才能保得长远。
更何况和徐辛夷来往”还和魏、定两国公府以及武清伯府结上了交情,这勋贵之间互通声气,就是这么你来我往的嘛!
徐辛夷这时候就不芶言笑:“小朱,别的我不和你罗嗦,过世的俞大猷俞老将军”你可晓得?”
“知道啊”朱应桢眨巴眨巴眼睛:“他是国朝一位抗倭御寇的大英雄、大豪杰”前些天去世的嘛,可惜小弟新掌了右军都督府”公务繁忙,无暇去吊唁。”这话就是胡扯蛋了,敢情他有空和徐辛夷赛马,没空去吊唁?原因也很简单,死知府不如活老鼠,何况俞大猷生前就不为权贵所喜,他既已死了,朱应桢干嘛费劲儿去吊唁呢,倒不如陪着徐辛夷赛马,拉拢拉拢关系。
世态炎凉一至于斯”俞咨皋和沈有容听了”心中不无悲凉。
徐辛夷却不管那么多,把手一挥:“吊唁不吊唁且不管你,俞老将军戎马半生,立下许多功劳,这请典恤和谥号的事情,总要大伙儿齐心协力替他办下来”才显得国朝优容有功之士嘛!”
典恤和谥号是朝廷该给的,而且都是虚东西,朱应桢倒也不疑有他,看看俞咨皋,点点头:“大姐说的是,咱们几家国公连衔请谥,俞家面子上也好看些”不知令兄和令尊……”
就知道朱应桢做事瞻前顾后,徐辛夷不耐烦的告诉他:“连你小
朱都列名,我堂兄和父亲还会不列名?就是怀远侯常家、武清伯李家”
大伙儿都要联名的。”
“那小弟就去写道奏章”朱应桢高高兴兴的应承下来”给死人请典恤、谥号是个虚东西,一般不涉及朝堂政争,朱应桢当然不疑有他”
而且和各家世勋府邸联名上奏,显得大伙儿同气连枝,也叫别人看看咱成国公府虽然不像以前那么风光了,老底子老关系都还在嘛!
有成国公上奏,这事儿就有七分希望了,俞咨皋和沈有容大喜过望,朝着朱应桢叩头致谢。
对这两位”朱应桢可没什么兴趣,随口敷衍两句而已。
接下来,徐辛夷又带着俞、沈两人去了武清伯府、定国公府,他们俩终于恍然大悟:秦林这位夫人,居然是南京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太后娘家武清伯府的亲戚”怪不得处处达官显贵的府邸都对她敝开呢,有她出面联络武勋世家请典恤,真正事半功倍!
“这位夫人不仅是将门虎女,还是豪门贵女,真不知秦长官怎么把她骗到的?”沈有容啧啧赞叹,对秦林的仰慕之情顿时高涨。@。
荆湖卷 482章 再上兵部
时隔一天之后,俞咨皋与沈‘’有容再次来到棋盘街的兵部轿押,与前次不同的是,身后多了位青衫方巾的随从,看起来就像不通文墨的武官常请的西宾酸夫子,一点也不起眼。
门口值守的仍是昨天那位芶书办,老远看见俞咨皋,他就满脸的不耐烦,骂骂咧咧的道:“那姓俞的在咱们面前装清廉,偏生有钱去贿赌胡大人,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混账、这儿子也是王八蛋,瞧他儿子的做派,死了的俞某人恐怕只是面子假装廉洁,实际上也没少捞……”费哨官从来都附和芶书办,这次则稍微有点不同意见:“小的以前听在车营的弟兄说,那俞老将军果真一清如水、爱兵如子,京师各个营头当兵的咱都认得,听他们说唯独在车营当兵,领到手的粮饷折扣最少,这话怕不是假的。”“老弟你不懂!”芶书办扳着手指头算账:“别的营头,大开支也就人马粮草和每月饷银,将官一扣底下就看出来了,唯独俞某人领的车营,要放枪、要打炮,这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炮筒、炮弹、火药、
锋子只要多报销三成,啧啧,你算算每年该有多少进项?”
说着说着,芶书办眼睛都红了,口水哗啦啦的流,看他那副贪婪的样子,要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做到京师车营参将,怕不把火枪火炮都通通拿去换钱?
燕雀安知鸿毯之志!芶书办以己度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算他做梦也梦不到俞大猷dàng寇平倭、廓清万里海bō的xiōng襟气魄。
幸好这个民族、这个国家并不只有芶书办这样的人,还有俞大猷、
戚继光这样的英雄豪杰,有曾省吾、潘季驯这样的治世能臣……
芶书办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他说的话清晰的传进了俞咨皋的耳中,这位脾气耿直的年轻武官当即气得面皮通红,很想和对方理论一番。
沈有容对朋友摇了摇头,比起今天的正事,门口小吏的态度实在无关紧要,不必节外生枝。
“怎么着,俞公子又来了啊?”芶书办狗仗人势,站在兵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位置让他很有优越感。
俞咨皋忍气吞声的点了点头”不过沈有容并没有像昨天那样递去银芋。
似乎对昨天封套中银两的微薄还充满怨念,芶书办见来人不识趣”
越发火冒三丈,揶揄道:……哼哼,来了也是白来,胡郎中不会见你们的”身为武将公然贿赂兵部的朝廷命官,就等着揭参吧!对了我说俞公子啊”令尊这么多年捞的银两怕也不少了,你有钱向大人先生们行贿,何必在咱们这些苦哈哈面前装穷?”俞咨皋和沈有容都没有动,却是他们身后那个青衫幕宾手腕一翻。
芶书办吓得往后一躲:“哎呀,你还要打我……呃?!”
语声突然中断,只因他视野里出现了黄澄澄的东西,mí人的金sè光芒在芶书办眼中万分可爱,却见那青衫幕宾手中拿着一键光灿灿的金子。
“哈哈哈,你们哪里请来这位西席老夫子,果真是位老成之士,都像他这么办事”哪里有许多废话?”芶书办眉huā眼笑,就要去那人掌中接金子。
可突然之间,就在接触到金子的那一刻,他的手像被烙铁烙到了似的猛的缩回来”接着完全僵在了半空,脸上那种居高临下的得意笑容也慢慢凝固、熔化”最后变得比哭还难看,声音更是带上了颤抖的哭腔:“怎、怎么是您老人家?小的、小的这双狗眼,实在该挖了去,小
的猪油méng子心,狗眼看人低…………”
青衫书生只是微微一笑,将黄金重新揣进怀里,戏谑的看了看芶书办:“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这张嘴实屣有点臭。”
“小的嘴臭,小的这张嘴实在烂!”芶书办突然就像发了失心疯一样,朝着自己嘴巴噼里啪啦的打耳刮子,竟然丝毫没有留劲儿,打得嘴角鲜血直流,简直好像这张嘴巴并不是长在他自己脸上的。
噼里啪啦不知打了多少下,四周已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青衫书生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又朝大眼瞪小眼的俞咨皋和沈有容笑笑:“不好意思,叫两位世兄见笑,一点虚名,吓吓愚顽之人,倒也有趣。”
俞咨皋与沈有容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跟着走了进去,或许因为有青衫书生跟着吧,他们的脚步比起上次要坚定有力得多。
芶书办直到青衫人走进去拐过衙门内的照壁了,这才停下手,嘴角已是鲜血横流,只怕连后槽牙都打松了几颗。
费哨官看得目瞪口呆,他是新从京营调来兵部值守的,自是不明所以,连忙吩咐同样看呆的兵丁给芶书办弄水来洗,又悄悄问到底怎么回事。
“吓,刚才、刚才那个穿青衫的老爷””芶书办喘了几口粗气,惊悸还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是、是锦衣卫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秦将军!”
我的娘诶!费哨官也觉得tuǐ弯儿有点抻不直了,tuǐ肚子上两股筋直打转,这北镇抚司可是凶名在外呀。
芶书办拿清水洗满嘴的血,又道:“刚才亏得我见机快,秦长官说咱嘴臭,咱就算把嘴打烂也是应该,否则你不自己治,就得北镇抚司替你治,啧啧,拔舌头、敲牙齿、火炭灌喉,那还有命在吗?”
众兵丁听了,顿时不寒而栗,这六月盛夏的大太阳底下,竟是感觉凉飕飕的。
芶书办尽管满嘴流血,仍是一副如释重负、甚至隐隐得意的神情,好像刚才并不是挨了打,而是从阎王殿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阳间。
费哨官几个却寻思,你丫欺软怕硬,自作自受,刚才这不是犯贱吗?
秦林才没费心思怎么整那芶书办呢,他每天事情多得很,哪有心思和一个看门小吏计较?
芶书办实在是自己吓自己,不过话又说回来,北镇抚司凶名昭彰,芶书办要是不怕那才奇怪了呢。
进了兵部衙门,俞咨皋、沈有容在秦林授意下仍去找武选清吏司郎中胡邦奇,秦林则东拐西拐,轻车熟路直接进了曾省吾办公的兵部二堂。
方逢时告病,曾省吾以左shì郎代掌部务,为了表示仍等着老尚书病愈回来,二堂正厅继续虚位以待,曾shì郎继续在偏厅力公。
不过尽人皆知方尚书这次告病乞休是真的不会回来了,他今年已经六十八岁,早年在边防重任上戎马倥偬,也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朝廷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无非是一种姿态或者说,前几次的挽留确实是张相爷希望方逢时能继续把兵部尚书的位置占住,等待他从容做出合适的人事安排,那么在江陵党大将曾省吾以钦差身份破获杨兆一案,立下大功,有资格直接升任兵部尚书之后,这种挽留就真的只是例行公事、表示朝廷对老臣的优待和重视了。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代掌部务的左shì郎曾省吾,或者十天,或者半个月之后,就会成为权势极重的兵部尚书,掌管天下兵马。
所以,在二堂偏厅shì候曾大人办公的诸位兵部僚属以及许多一二品武将,看见一位青衫年轻人笑嘻嘻的走进来时,都吃了一惊。
当然等他们看清这人,就都明白是为什么了,锦衣卫指挥使秦林,是曾shì郎关系极好的朋友。
“可恶,淅江都司、福建都司又请粮请饷,倭寇平息,又有瀛洲金长官屏护海防,淅江、福建那边哪里还用的着许多兵备?怕是将官中饱sī囊吧!来人,替我磨墨。”曾省吾就准备把请粮请饷的呈文驳回去,心思放在这上面,就没注意到偏厅娶面突然安静下来。
等了一会儿,磨好的墨汁送了过来,端墨的人却出言道:“金长官是海防,朝廷的陆防却不能放松,如今因倭寇平息,防务便重北而轻南,他年若南方沿海有佛郎机等国蛮夷滋扰,再临时整军备战,恐怕朝廷三时间措手不及。
曾省吾初时不喜别人打断自己思路,正待驳斥,又听这人说的有道理,再抬头一看,立刻大笑起来:“秦老弟,你就会弄鬼,赤手格象的勇士,如何屈尊来替老哥磨墨?”秦林笑道:“李白醉草吓蛮书,有杨国忠磨墨、高力士脱靴,曾老哥筹措方略、赞划小机宜,居然只有小弟这小小三品指挥使磨墨,才叫委屈呢!”
“你啊你……”曾省吾指着秦林摇头直笑,心头却是畅快得很,即将坐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大明朝的千军万马都在指掌之中,正要施展一番宏图伟业,替国家开疆拓土,保大明江山永固呢。
等着的诸位属官和提督、总兵、参将都有眼sè,尽皆退了出去,晓得秦长官此来必定不是和曾大人说几句笑话的。
“秦老弟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只管说!”曾省吾很够哥们的拍了拍桌子,大包大揽:“只要在老哥权限之内,定当照办!”@。
荆湖卷 483章 虎将归心
来兵部之前就商议好分头办事,秦林青衫便服去见曾省吾,*咨皋和沈有容又去找武选清吏司的胡邦奇胡郎中。
不出所料,刚见面胡邦奇就把山羊胡子一吹,怒气〖勃〗发:“看门的怎么又把你们两个放进来?胆敢公然贿赌官员,本官的揭参奏章已写好了,别来自讨没趣,快滚,快滚!”
说着说着胡邦奇就要叫兵丁来,把两个不识时务的笨蛋赶走。
没想到这番俞咨皋不像前番那么轻易被赶走了,梗着脖子,直瞪瞪的瞧着胡邦奇:“官官相护!胡郎中,俞某晓得你为啥一再为难,你和当年弹劾先君的广西巡按李良臣是同年同门,所以互相回护!”
沈有容也冷笑两声,大声道:“俞老将军平倭御寇,沙场浴血厮杀挣来的功名,你们何忍玷污!1jiān贪,二字是李良臣血口喷人,胡郎中你怎么能一错再错,昧着良心替同年遮掩,却害得俞老将军盖棺不能定论,岂不有愧于心?”
这时候文贵武贱,别说两个小小年轻武官,就是边关大帅到了兵部都是屏息静气的,胡邦奇做梦也想不到两个毛头小伙子敢当面直斥,而且还字字句句都戳到了他心坎上,把他驳得体无完肤!
胡邦奇心下大怒,将桌子重重一拍:“你们胆大包天!竟敢在这里胡缠!不错,本官和李兄是同年结成的莫逆之交,但那是咱们两榜正途出身的君子之交,岂是你们一介武夫懂得的?”
好嘛,胡邦奇彻底撕破脸皮了,敢情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同袍就是一介武夫,同年中榜的进士就是君子之交。
不过胡邦奇敢这么嚣张,也有自己的倚仗,和卑微的武官截然不同两榜进士出身就是大明官场上**的金字招牌,从朝野议论到朝廷政局,都是掌握在“正人君子”手中的呀。
比如说做地方官的吧,同样是不理政务吟风弄月乃至眠huā宿柳,放在正途出身的正人君子身上,就叫做政清刑简、名士风流放在杂流出身的官员身上,那就是昏庸糊涂、罔顾廉耻。
进士们借同乡、同年、同学、同门结成关系网那叫君子之交;武官和杂流出身的官员这么干,就成了无耻钻营、结党营sī。
面对俞咨皋、沈有容两个小小武官,胡邦奇毫不在意,他身后有着一张极其强有力的关系网绝对能叫两个愣头青撞得头破血流!
换成别的武官,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偏偏俞咨皋、沈有容两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梗着脖子吵起来,渐渐有人注意到这边,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沈有容忽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登时心头大定,眯着眼睛讥刺道:“胡郎中您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你就能做兵部的主?再说了,要是你一意孤行,咱们还要上控呢!”
胡邦奇把袖子一挥,十分笃定的冷笑道:“哼兵部这边是本官说了算你们尽管去告,十三道监察御史、六科给事中,一一告个遍,不怕你们能耨天!”
乙丑科进士胡邦奇的同年们,在都察院、六科和别的衙门任职的不知有多少不管交情深与浅,至少面对两个愣头青武官,他们绝对会站在同年胡邦奇这边。
谁知沈有容并没有被胡邦奇这话吓倒,而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因为曾省吾就和秦林肩并肩,站在胡邦奇身后不远处的台阶上!这位代掌部务的左shì郎,脸sè难看得要命,盯着胡邦奇的眼神闪着几丝寒光。
“胡郎中言之有理,这兵部的事情,还得您多拿主意”曾省吾的话虽然客气,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寒意。
胡邦奇身子一哆嗦,回头就看到了曾省吾笑里藏刀的神情,当即吓得hún飞魄散,情知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触到了这位shì郎的忌讳。
方逢时告病乞休、曾省吾等着接掌本部尚书的节骨眼上,胡邦奇公然说兵部是他说了算,曾省吾还不恨死他啊!
shì郎正是郎中的顶头上司,曾省吾又是即将接任兵部尚书的,同时他还是江陵党的开路大将,张相爷跟前头号大红人!
胡邦奇差点没吓趴下,嘴chún都哆嗦起来,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禀曾大人,司官、司官是说这两个武官的事情让司官做主“……”
曾省吾深深的把他看了一眼,点点头:“胡兄在武选清吏司任职,武官黜涉任用是该司负责,看来本官以前亲自过问各地大将选任、选拔青年才俊承袭世职的工作,实在是越俎代庖了。”
胡邦奇yù哭无泪啊,只觉眼角一酸,差点当场哭出来,这下子是黄泥巴掉进kù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曾省吾为人强势,手腕硬、心肠狠,颇有张居正的风格,得罪了他老人家,胡邦奇在兵部还混的下去?
闻声赶来的各司郎中、主事、员外郎,tuǐ及来兵部办事的那些个武将,全都用或者怜悯或者幸灾乐祸的眼神瞧着胡邦奇:称死定了!
只有秦林皮笑肉不笑的,悄悄冲着沈有容竖起大拇指,干得好!
曾省吾不再理睬几乎瘫掉的胡邦奇,瞧着俞咨皋神sè间和暖了许多:“俞公子,令尊当年被参劾一事,故谭老尚书任上便有定论,来人呐,把当年留的底子找出来“至于你承袭世职的事情,不必担心,本官知道你是将门虎子,正要重用呢!”
这才是拨云见日,曾省吾一番话彻底吹散了俞咨皋和沈有容心头的yīn霾,两人大喜过望,当即跪下磕头谢恩。
不消说,这当然是秦林的功劳了,他倒是并不居功,站在曾省吾身边,冲着两位年轻人微微一笑。
等出了兵部衙门,到了秦林宅邸,俞咨皋的神sè却是jī动万分,冲着秦林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恩主在上,受门下沐恩一拜!”
洗清父亲的冤枉,保住承袭家族荣誉的世袭职位,这样的大恩大德,俞咨皋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了。@。
荆湖卷 484章 自在法
抗倭名将俞大猷生前官运坎坷,死后却极尽哀荣:成国公,定国公等六家头等公侯伯联名奏请典恤,朝廷隆重追赠光禄大夫、左都督”经礼部议定,谥为“武襄”。
停灵于福建会馆期间,蓟镇总兵官戚继光、锦衣卫指挥使秦林、蓟辽总督耿定力、佥都御史张公鱼、锦衣卫指挥同知洪扬善等官员亲往祭奠,刚从左shì郎升任兵部尚书的曾省吾,更是亲笔做了一篇骈四俪六的祭文”将俞大猷毕生奋勇杀敌、尽忠报国的事情大力褒扬。
俞大猷生前的军中好友,见状都是咋舌不已:武功勋贵、正途文官、厂卫鹰犬”以前没听说老将军和他们有啥交情”咋都一窝蜂的前来吊唁?
每天穿着孝服迎接吊客的俞咨皋自然心头有数,知道这些人多半是冲着秦林的面子,不过父亲一生磋砣坎坷”能在死后备极哀荣,总算叫九泉之下的英hún得到安慰吧。
沈有容则暗暗叹息,如果俞老将军生前就有这么好的人缘,以他的赫赫战功和兵法韬略,岂会终老于小小车营参将的位置上?
忙碌了好些天,典恤、谥号和兵部的手续全都办好,俞咨皋和沈有容终于要启程,扶灵南归了。
临行前,俞、沈两位到秦林府上辞行,这一次他们俩都用的门生拜帖,并且准备了拜恩主的礼物。
“好、好””秦林笑呵呵的将两位年轻武官扶起来,接过了他们的礼物”然后问道:,“你们的官职”拿到兵部咨文了吗?”俞咨皋点点头:“禀恩主,都拿到了,沐恩袭了福建永宁卫指挥佥事,实授泉州守备,沈兄弟按武进士发永宁卫以试百户用”署福建水师把总官。”
“沐恩能有今日,全赖恩主提拔!”沈有容非常感jī的补充。
世袭武职并不是说爹当多大官,儿子还当多大官,像俞大猷虽然是职权不大的车营参将,毕竟有戎马半生的战功,生前官衔已加到从一品的都督同知”但恩荫给儿子的世袭职位也就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一荫袭武职最高也才正三品指挥使”都指挥使、都督等高阶武职是不能世袭的。
嘉靖以来卫所兵制逐渐崩坏”现而今除了包括锦衣卫在内的各京卫之外”地方军卫体系的指挥使、千户等官已没有什么实权,只管着粮草征集、士兵户籍等日常事务”真正领兵作战的则是营兵制度下的总兵、副总兵、参将、守备、游击、把总等武官”尤其在北方九边和东南沿海的战争多发区,更是如此。
指挥使、千户不值钱”参将、守备、把总看涨,俞大猷挂从一品都督同知衔,也就做个车营参将”俞咨皋以四品指挥佥事,就能做泉州守备,当然是曾省吾看在秦林面子上特意安排的。
沈有容作为新科武进士,满天下的营头随便哪处不可以去?兵部偏偏给他发到福建水师署了把总,让他和俞咨皋待在一块儿,也是明显的照顾。
秦林的一番苦心,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俞咨皋和沈有容的心中都充满了感jī。
秦林分毫也不居功”笑着摆了摆手:,“本官并没有做什么”原本就是曾部堂看重两位,不必对着本官言谢。倒是那福建濒临大海,要小心倭寇余孽,更要提防大小佛郎机人”敌人必从海上来,水师至关重要”两位世兄可有什么心得吗?”
俞龙戚虎,戚老虎以陆战称雄,俞大猷这条龙则水陆全能,当年曾督率水师进剿倭寇而大获全胜,俞咨皋已尽得父亲传授,闻言老老实实答道:“家父曾说,海上作战与陆地不同,兵法韬略都在其次”唯独大船胜小船”大悄胜小炮,船多胜船少,炮多胜炮少,这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沈有容在旁边苦笑不已”暗道朋友也和俞老将军一样,是个一根筋,既然恩主问起”就yīn阳、奇正、分合的说些韬略吧,偏生三杠子打不出个闷屁,只会说船大船多、炮大炮多”显得咱多没水平?
孰料秦林先是定定的看着俞咨皋,接着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抚掌大笑:“1很好!本官也觉得海上作战唯船坚炮利而已,俞老将军说得极妙,俞世兄整理海防,就照这么办!”
船坚炮利四字,或者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并无特殊的感觉,然而在秦林多了四百余年的记忆中,却是格外深切……
看了看欣然先是颇为失望”接着又微lù喜sè的沈有容,秦林叮嘱道:“你们两位朋友,一个沉毅果敢,一个机智灵活,正好互为裨益,今后必将有番大作为,练好水师,本官将来会有大用。另外,本官还有两样东西送给你们,助两位直上青云。”
秦林拍了拍巴掌,牛大力,陆远志捧出两只小匝子。
俞咨皋迟疑着揭开其中之一,饶是他将门虎子,也吓了一跳:百两面额的大通号会票,齐齐整整的一叠,怕不有万两银子!他当即站起来,极力推辞:“这、这,恩主的赏赐太过丰厚,沐恩实在不敢领受!”
沈有容也吃惊不小,简直不可思议:从来都是门生三节两敬,大捧银子孝敬恩主,哪里有恩主反送银子给门下用的?
秦林不慌不忙的摆了摆手:“早知道俞世兄清廉颇有乃父之风”可上上下下的,该打点还得打点”下级有婚丧嫁娶、上司有三节两敬、
同僚有迎来送往,为人处事岂能没有三分人情?这些银票,就是送与俞世兄”应付这些开支的。”
见俞咨皋还在迟疑,秦林把眼睛一瞪:“怎么,既然受先俞老将军之托,拜在本官门下,难道本官送的一点程仪”还要推三阻四么?”
俞咨皋倒也拿得起放得下”想想父亲毕生官运坎坷,想到秦林说过俞大猷与戚继光小乘、大乘的分别,便不再坚持,双手接过小匣。
第一只匣子已是白银万两”第二只匣子里面又是什么呢?
不仅俞咨皋好奇,沈有容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了。
陆远志笑嘻嘻的将盖子揭开,这只拜匣里面却没装那么多银票了,只是轻飘飘的一封信。
可那信封上的抬头,却是叫他俩暗自心惊:书寄黄安耿大先生台鉴。
右副都御史、巡抚福建地方兼提督军务耿定向原籍黄安,人称耿大先生,难道这封信?
信封并没有封口,秦林一边亲手将内文取出来与两位门生看,一边笑道:“巧了,正做着福建巡抚的耿大先生也是我的老相识,这封信你们替我带过去,他看见信,必定照顾你们。
只见雪白的澄心堂浸红纸上,大分成竖排八行,从右到左核桃大的字加起来也才三四十个,这就是朝廷大员们通行的八行书了。
字迹银钩铁划1力透纸背,秦林那手鸡抓狗刨的毛笔字没拿出来献宝,是徐文长代书的。
不过叫俞咨皋和沈有容惊讶的并非漂亮的书法”而是信上的字句,秦林托耿大先生照顾两位门生,口气简直像老朋友一样轻松随便。
众所周知耿定向是清流中的领袖人物,在十年前就已名满士林”
耿定向、耿定力、耿定理三兄弟号称黄安三耿,除了耿定理没有出仕,前两位一个福建巡抚、一个蓟辽总督,位高权重。
没想到秦林居然和先为清流领袖、后做封疆大吏的耿定向也是老交情,有福建巡抚帮忙,就算俞咨皋再不会做官,在福建一省之内也可以横着走路了。
两位朋友崇敬的瞧着秦林”实不知道天底下还有什么,是这位恩主做不到的。
陆胖子在后面肚子里笑得直发疼,耿家兄弟,嘿嘿,其实是你们俩的同门啊……
告辞之前”俞咨皋几番yù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些天横亘于心中的问题:“恩主明鉴”您曾说先君独善其身,是小乘佛法”戚老叔不惜自污而普渡众生,是大乘佛法,那么您修的法,又是什么呢?”
沈有容也眼巴巴的瞧着秦林,这些天的经历,他和俞咨皋只觉如梦似幻,对秦林越发看不透:俞大猷清廉自持”过得坎坷蹭蹬,戚继光长袖善舞”为了权位而自污声名”秦林则两位jiāo妻左拥右抱,不管清流文官、军中武将还是武功勋贵,朋友遍天下,又圣眷优隆简在帝心,他走的什么路子,真叫两位年轻人琢磨不透。
“这个嘛”秦林mō了mō鼻子,正巧透过huā窗看见徐辛夷和小丁在踢毽子”一个火辣劲爆,一个jiāo憨懵懂,他便哂然一笑:“大自在欢喜禅。”
咳、咳,俞咨皋和沈有容连声咳嗽起来,这个不二法门啊,他们可数法学。
最后”两位未来的水师夹将齐齐双膝跪地,朝着秦林郑重其事的三叩首”大恩不言啊……,
…
等两位武将告辞,背影转过照壁,徐文长拈着灰黄的山羊胡子走出来,笑着拱拱手:“恭喜秦长官,贺喜秦长官,麾下又得了两员虎将!”
陆远志稍有遗憾:“可惜呀,幕后黑手刘守有”
“刘都督好人哪”徐文长摇头晃脑的”眼睛里狡黠的光芒一闪:“若不是刘都督出了大力气,咱们长官岂能让虎将归心?”
秦林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嗯,这样的坏事嘛,刘都督最好再多干几次。”
靠”秦长官果然脸厚心黑。@。
荆湖卷 485章 胖子成亲
485章胖子成亲
八月清秋桂花香,秦林府邸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大红的喜字贴在门上、窗户上。
难道秦林要娶第三位妻子了?
娶亲的不是秦林,而是陆远志,这家伙腆着张胖脸站在门口迎接宾客,笑得太开心,眼睛鼻子嘴巴都挤到一块儿去了。
洪扬善、刁世贵、华得官等秦林的亲信,北镇抚司的属官,来的一个不少,就是南镇抚司的故交和锦衣堂上官也有一二十个,见面就和陆胖子说恭喜。
一座单独的小跨院里,姐妹们环绕之下,女兵甲脸蛋红红的,从来都是英姿飒爽的老大,这时候却害羞得比谁都厉害,脑袋几乎垂到了xiōng口。
徐辛夷嘟着嘴,满脸的不耐:“嫁吧嫁吧,都嫁了吧,本小姐被姓秦的骗了,连你也被那死胖子骗了,敢情除了他们弟兄,天底下就没男人了?”
shì剑哧的一声笑起来,咱们小姐刀子嘴、豆腐心,老实说起来,陆远志和女兵甲的婚事,还有徐大小姐从中撮合的功劳呢。
“大小姐”,尽管徐辛夷早已嫁作人fù,女兵甲仍按过去的称呼,满脸红晕的把她挽着:“横竖婢子没有嫁到外面去,就算、就算结了婚,咱们主仆情分仍然照旧……”
“这可是你说的啊,”徐辛夷哈哈一笑,颇有点jiān计得逞的小坏,修长的指头朝姐妹们指了一圈:“咱们说好,虽然姓秦的许你们自择夫婿,但为着姐妹情分,将来要嫁也得嫁咱们府里的小伙子,可不准嫁得太远!”
女兵们齐齐答应,她们在府上名虽丫环,比别处的小姐还自在些,就算秦林许她们自择夫婿,她们也不愿意随随便便嫁出去呀!再说了,秦林手底下的亲兵校尉一个个前程远大,正是终身良伴呢。
徐辛夷这才笑眯眯的从腕子上褪下一只赤金镯子,亲手替女兵甲戴上,又嘱咐几句,这才离开。
“呼,姓秦的,我替你做这些,也对得起你了吧!”徐辛夷吁了口气,她是个实心眼、直肠子的女中豪杰,为着要笼络这些姐妹们、让她们将来一直在情报工作力,不至于一嫁人就离开,方才她就使了点小小的手段,自己却有些不自在起来。
“恭喜,恭喜!”屋子里闹腾开了,一堆姐妹围着女兵甲,叽叽喳喳像堆小麻雀。
徐辛夷虽然不摆大小姐的架子,与女兵们情同姐妹,毕竟有着丫环小姐的名分,现在更是实实在在的主母,她在的时候,女兵们或多或少都拘束了些,等她一走,场面立刻就放开了。
女兵甲的脸蛋红红的,心头则是热热的,瞧着手腕上的赤金镯子,又是感jī大小姐,又憧憬着自己和情郎未来的甜mì与幸福。
那家伙虽然胖了点,为人是极好的,又很受秦长官看重……
姐妹们叽叽喳喳的闹腾,女兵乙也学着徐辛夷,将姐妹们指了一圈:“听见没有,都得找府中的小伙子,姐妹们倒是说说,哪位小伙子最好啊?”
姐妹们扳着手指头自己算自己的,谁好谁不好,冷暖自知,女兵乙这话什么意思呢?
女兵丙笑起来,把坐着的大姐推了一下:“那还用说,当然是咱们大姐的夫婿,陆远志陆百户啦!”
姐妹们立刻会意,都挤眉弄眼的道:“对了对了,陆大哥是胖了点,可胖乎乎的tǐng可爱嘛。”
“就是啊,听人说胖子特别老实,你看他平时多实诚?”
“这样的夫君啊,最稳当不过了,嫁了他一辈子有依靠呀。”
“咦……”女兵乙四下看了一圈,故意忧心忡忡的道:“大姐你可得小心哪,陆大哥可是个金娃娃,好多姐妹都盯着呢,将来你可得盯紧点。”
“我把你们几个小蹄子!”女兵甲明知姐妹们是说笑,心头却依旧有点发慌,忍不住站起来和她们打成一团。
唯独小丁懵懵懂懂的,奇怪的道:“陆大哥是最棒的吗,嗯,好像是不错,不过比起秦长官……”
“笨!”女兵乙和丙都把她头敲了一下:“我们说的府里的小伙子。”
可怜的小丁痛得把脑袋一缩,躲到旁边去了,大眼睛里仍是mí惘,嘀嘀咕咕的道:“秦长官不是小伙子,难道是老头子?我瞧他年纪也不大呀……啊,不会,不可能的,你们、你们不会说,他其实是个太监吧?!”
惊骇yù绝的小丁,牙齿啃着手指甲,眼睛里写满了惊悸。
哼哼,乙、丙两位彻底无语,狠狠的丢下句:“是不是太监,你自己可以去试试!”
怎么试啊?小丁mímí糊糊的挠着头皮,觉得很费解……
阿嚏,阿嚏,秦林打了两个喷嚏,心说谁在打我的坏主意?
大堂之上,红烛高照,陪着男女双方二老的秦林秦长官,还不知道自己的名誉已经受到了严重的玷污,正笑眯眯的招呼着各方宾客呢!
坐在上席的陆屠户两口子和张家夫妻,都笑得合不拢嘴,陆家是市井小民,张家则是南京城外种菜的,陡然见儿女结亲,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秦林居然如此重视,他们心头那叫个乐呵呀。
再看看满堂宾客,不是穿着飞鱼服,就是四五品的武将服sè,这些官儿平时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的,现在都过来道贺,还不是秦长官提携,叫儿女们有了出息?
陆屠户笑得合不拢嘴,身边的老婆睁着眼睛,东看看西看看,惊讶的道:“咦,了不得,这些个官儿究竟多大呀?什么佥事、什么同知,我都不懂,老头子,你晓得他们比张县丞大还是小?”
在肉铺老板娘看来,县丞老爷已经是极大的官儿了,管着许多衙役民壮呢,寻常百姓见了,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
陆屠户呸了一口,“头发长见识短,什么张县丞?这儿的官儿,都比知县老爷还要大呢,最大的怕和知州大老爷差不多了。”
其实陆屠户也是胡说,秦林是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掌北镇抚司,这官位莫说比知州,就是巡抚来换也不愿意呀!RO@。
荆湖卷 486章 一报还一报
陆远志的新婚之夜,贺客大多是酒量极大的锦衣武官,可胖子幸运的没有喝醉,和女兵甲交拜天地、送入洞房的时候,弟兄们分明瞧见胖子脸上带着幸福的傻笑。
醉的是秦林。
知道新郎官在新婚之夜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秦林替他把酒全挡下来了,虽然宾客们不敢在秦长官面前过于拿大,每杯酒都只让他浅尝辄止,但秦林的酒量也不佳,三圈下来酒意上头,看人都是双影,走路也偏偏倒倒。
秦林是真开心,陆胖子这家伙的确没有冲在前面替他打生打死,也不曾护在旁边替他挡刀挡箭,论勇猛顽强不如牛大力,说智谋机变赶不上徐文长。
可这个胖墩墩的家伙,总是毫无怨言的跟在他身边,风里来雨里去圆圆的胖脸上永远带着笑,需要验尸的时候,他每次都会唠叨两句,最后还是不怕脏不怕苦抄起解剖刀就上,到了分析案情的阶段,他那销hún的一拍大tuǐ然后大叫“我知道了”虽然一般都和案情真相差得老远,却常常从另外的方向提示了破案的思路……
做兄弟的,并不是每天都会出生入死、两肋插刀,并不一定需要热血沸腾的豪言壮语,平平淡淡也是真,有陆胖子这样的兄弟,秦林很知足。
酪百大醉的秦林,是被青黛和徐辛夷拖回房间的,女医仙替他熬了解酒汤药,一勺一勺的喂下去,徐辛夷瞧他酒气熏天的,拿着热毛巾把他全身擦了一遍,最后两位美人儿都累得够呛,倒在chuáng上就睡着了。
双美同眠,左拥右抱,秦林梦想中的好事就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只可惜他实在醉得够呛”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睡醒,这时候两位妻子都已经起chuáng梳洗了。
青黛静静的坐在huā梨木圆凳上,月白sè的薄薄衣衫藏不住窈窕身姿,少女青涩的身材已带上了几分成熟的妩媚,她举着牛角梳子轻轻梳着一头柔顺的青丝,袖口lù出的一截儿粉臂欺霜赛雪”薄衫松松滑落,肩头白皙莹润”锁骨的一抹弧线叫人惊心动魄。
雕huā檀木架子搁着紫铜盆,徐辛夷正弯着腰洗脸,她笔直修长的大长tuǐ左右叉开,粉sè亵kù被浑圆的大tuǐ绷得紧紧就就”圆润tǐng翘的tún瓣宛如一轮明月,引得秦林血脉贲张”而她的小蛮腰塌着,身体前倾着俯下,从侧后看去越发显得xiōng前丰腴微微颤颤,峰顶的蓓蕾把贴身小衣顶出了叫人喷血的凸起。
一静一动,两位美人真是各擅胜场,纵然是柳下惠复生、鲁男子再世,此刻怕也心如擂鼓,何况咱们秦林秦长官修炼的是大自在欢喜禅?
“呃,两位美女,你们好啊!”秦林mō了mō鼻子”和她们打着招呼”声音有点干涩T
被突然醒来的秦林吓了一跳,徐辛夷回头看了看他:“哼,某人以为自己千杯不醉?昨天害得青黛妹妹和我都好辛苦!”
“昨晚,我没做什么吧?”秦林坏坏的笑起来:“好像、似乎、也许,昨晚是咱们三个人一块儿睡的?”
两位娘子对视一眼,都有点儿脸红”昨夜累得都在一张chuáng上睡着了,要是秦林突然做点什么,岂不羞人答答的?
“切,1卜样儿”徐辛夷扭过头,撇撇嘴,心说你都都烂醉如泥了,还能做什么?
青黛甜甜的笑着,脑袋朝旁边微微一偏:“嘻嘻,昨天徐姐姐用热毛巾把秦哥哥全身都擦了一遍,我也熬了醒酒汤喂你哦,要不然宿醉很不舒服哩。”
怪不得呢,一般宿醉醒来都是头昏脑胀,秦林却是神清气爽,自然是两位娘子的功劳了。
“两位娘子真是、真是对为夫我太好了”秦林感动得眼泪哗哗的,声音则带着宿醉之后的低沉暗哑:“只可惜、只可惜”
徐辛夷和青黛莫名其妙:这家伙没吃错药吧?他什么时候会这么好心?
可秦林声音越来越沙哑低沉,两位娘子都听不清楚,便走近子chuáng边。
徐大小姐没好气的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青黛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吃吃的笑:“一般秦哥哥这副样子,就是要捣鬼呢。”
不捣鬼,我从来不捣鬼,秦林一本正经的道:“只可惜还有一样没有服shì为夫,哇喀喀喀……”
趁着两位娘子还没反应过来,秦林将薄被掀开,叉手叉脚的跳出来,左边一揽,环住了徐辛夷的小蛮腰,右边一带,扳住了青黛的肩膀,顺势往后就倒,三人当即在大chuáng上滚作一团。
“讨厌啦,秦哥哥真坏!”青黛的推拒柔弱无力,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更像邀请,被秦林当着徐姐姐的面上下其手,女医仙雪鼻粉nèn的脸蛋烧成了绯红。
“姓秦的去死去死”徐辛夷大长tuǐ用力的踢蹬着,把chuáng上的枕头、被子、枕巾踢得乱飞。
秦林一只手捉住青黛,狼嘴tiǎn舐着少女细nèn的肌肤,把青黛弄得咯咯jiāo笑,另外一只手也没闲着,两条tuǐ压住徐辛夷的小蛮腰叫她起不了身,灵活的魔手则从紧实的tún瓣底下探了进去,按在了那要命的地方,轻轻liáo拨。
一阵阵电流很快就让徐大小姐的抵抗变得无力,mìsè的肌肤呈现出漂亮的玫红,明亮的眼bō中多了几丝媚意。
好机会!趁着徐辛知氐抗减弱,秦林一个劲儿的挠着青黛的胳肢窝:“小丫头,还逃不逃?”
女医仙张着红红的小嘴,发出连串的咯咯笑声,挣扎让宽松的亵衣褪到了xiōng口,lù出一片惊心动魄的白腻,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笑着,青丝散乱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逃了,好哥哥你就饶了青黛吧。”
秦林嘿嘿jiān笑,放过了笑得喘不过气的小青黛,转而进攻徐辛夷,看着她杏核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深深的wěn上了那甜mì丰润的chún瓣,一双魔手上下其施,揉搓着她xiōng前的丰硕,蛮不讲理的夹住了jiāonèn的蓓蕾,另一只手则早就从紧翘的tún瓣之间探了进去,此时越发大胆的深卜“……
徐辛夷成熟火辣的身躯变得火热,突然就紧绷起来,两只大长tuǐ紧紧夹住秦林的手,不知道是拒绝还是邀请。
良久,她重新变得软瘫如泥,杏核眼里多了九成的mí离,凭着最后一丝清明,发觉自己衣衫半解、sūxiōng尽lù,秦林正伏在自己xiōng口,津津有味的品尝着甜mì的蓓蕾。
推了推秦林的脑袋,没有推开,徐卒夷看了áng脚,青黛同样青丝散乱,衣衫不整,lù出了白皙如玉的香肩,清澈如水的眸子多了几许mí乱,正紧紧的盯着秦哥哥和徐姐姐。
“哈,1卜丫头太过分了,居然不来帮忙,反而、反而作壁上观?”徐辛夷又害羞又生气,忍着玉峰顶端传来过的sū麻电流,杏核眼滴溜溜一转,粉臂环住了秦林的脖子,湿润的chún瓣在他xiōng口留下了热情苒回应。
见徐大小姐雌伏,秦林嘿嘿一乐:大功告成!
徐辛夷炽热的wěn,很快点燃了秦林的yù望,就在他准备长驱直入的前一刻,劲爆的美人儿轻轻含住他的耳垂,低声呢喃:“别、别冷落了青黛妹妹……”
对呀,这还有一位呢,只见青黛瑟缩在chuáng脚,云鬓散乱、衣衫不整,清丽中带着妩媚,如水般柔媚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这边,贝齿轻轻咬着手指,雪玉般jiāonèn的脸蛋上,那种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的表情,格外yòu人犯罪。
秦林心头的火焰腾的一下爆炸了,“狰狞”的笑着,把瑟瑟发抖的小羊羔拖过来,三下五除二录光了她薄薄的亵衣,lù出小丫头羊脂白玉般mí人的jiāo躯,然后哄哄棱棱的压到身下……
手指在细nèn的肌肤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指印,用力的吮吸在白瓷一样细腻的肩头印出wěn痕,秦林心头那点小小的邪恶在此刻尽情发泄,肆无忌惮的“蹂躏”着可怜的小青黛。
不明白秦哥哥的动作为什么变得特别粗暴,含羞忍辱的女医仙也只好轻轻咬着嘴chún,杨柳腰随着秦哥哥的动作轻轻起伏。
但叫小丫头更为不堪的是,徐姐姐也趴到了旁边,居然和秦林一块欺负她,一会儿wěn着她细nèn的脖子,让她sū痒难当,一会儿又托起她的柳腰,方便秦林势大力沉的冲击……
徐姐姐坏透了!小丫头明媚的眼睛变得mí离,眼眶半蓄满了泪水。
好在风水轮流转,不知过了多久,徐辛夷也沦落到比青黛更加不堪的处境:她脸朝下双膝跪在chuáng上,用双臂撑起身体,mìsè的肌肤早已被jī情染成了玫红sè,全身汗水直流,秦林在身后像位策马扬鞭的骑士,不停的鞭策着她,甚至时不时朝tǐng翘的4瓣上重重拍一巴掌!
可怜啊,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怎么变成了这昏模样?
偏偏一丝不挂的青黛还坐在旁边,笑嘻嘻揉搓着她xiōng前垂下的两团丰腴:“哇,徐姐姐这里好大哦,所以秦哥哥才最喜欢吃了呢。”
双tuǐ双臂支撑着自己和秦林的重量,还要勉力承受他的冲击,徐辛夷根本无力应付青黛,全身肌肤已然火烫,健康的躯体颤抖着,豆粒大的热汗从xiōng口流下……
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荆湖卷 487章 清理积案
陆远志结婚,阖府上下都等着看笑话,关于胖子和女兵甲新婚第二天什么时辰起chuáng的问题,已经大大小小开了好几个盘口下注。
不过叫人们大跌眼镜的是,起得最晚的不是陆远志,而是秦林,几乎快到中午了,秦长官才笑嘻嘻的从后院出来。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秦林打着哈哈。
陆远志肉乎乎的手和他握到了一块,1卜眼睛眨巴眨巴:,“秦哥,你比我亲哥还亲!明明酒量不行,昨晚还替兄弟挡酒”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众人恍然大悟,昨晚上秦林的确喝了不少。
秦林眼珠一转,砰砰砰把xiōng脯拍得山响:,“为兄弟可以两勒插刀,昨天是你洞房huā烛夜,就算大哥我喝趴下,也不能让你冷落新娘子嘛。”
别说陆胖子感动得眼泪huāhuā的,就是牛大力、洪扬善和亲兵校尉们也心头齐齐赞一声:义薄云天秦长官!
唯独徐文长瞧着秦林有些虚浮的脚妾,瘦削的老脸上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义薄云天?嘿嘿,咱们长官只是脸皮够厚!不过,老头子很欣赏!我那周易参同契内丹玄功必定后继有人……
秦林是北镇抚司掌印,奉旨提点诏狱,天牢大狱就是他掌管之下,时不时的要去视察。
京师有几处监牢都是名声在外,刑部六扇门有大牢,关押全国解来的各类重犯,顺天府有监狱,专关京师各sè人犯,东厂按制度本来没有设置监牢,该和锦衣卫协同办案,可现在也sī设了厂狱,自己执行关押和审讯等工作。
但要说规模之大、名气之高、戒备之森严、地位之超然,天底下再没有哪处监狱能盖过俗称天牢的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诏狱,奉诏办案,关的都是钦犯,任你朝廷大臣、内宫权阉、江湖豪杰、军中大将,到了诏狱尽皆魄散hún消。
诏狱就在北镇抚司办公衙署的后面,一溜儿水磨青砖高墙,滑得连壁虎都要摔跤,墙有足足三尺厚,墙顶齐平,佩着绣春刀、强弓劲弩的锦衣校尉来回巡逻,人人脸上带着七分煞气三分戾气。
高墙之内,黑沉沉,犹如森罗地狱,yīn惨惨,似有冤hún嗟叹。
喀拉拉,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绞盘转动,闸门拉起,关押在诏狱中的钦犯顿时一阵sāo动,目光投向了牢门处。
一位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前呼后拥昂然直入,那在犯人面前摆足了架子的司狱老爷,在他面前点头哈腰,就像一条向主人献媚的狗,恨不得爹妈给他生条尾巴,这时候好拿出来摇。
具体管诏狱的司狱官,只是个从九品的不入流小吏,他当然知道锦衣卫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比自己大了多少倍。
秦林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在各间牢房之间的甬道上往前走,观察牢房里面的犯人,检查各种情况。
万历八年,并不是厂卫横行的时代,年轻的万历帝还不习惯用雷霆手段显示帝王之威,身为文官领袖的首辅帝师张居正,则本能的对厂卫保持适当的警惕,对反对派往往采取贬谪、罢官的手段,而不是把他们关进诏狱。
所以诏狱之中,几乎没有关押什么官员,关着的尽是各地的反贼、
江洋大盗和白莲教妖人。
姓段的司狱官陪着笑,秦林每往一座囚室里看看,就替他介绍基本情况:,“秦长官,那个骨瘦如柴的家伙,就是有名的太行巨匪,打家劫舍、绑票撕票可谓无恶不作,您别看他瘦得很,进来之前可膀大腰圆呢,只不过在咱们诏狱待了三年,就瘦成了皮包骨头。”
秦林撇撇嘴:,“这种人还关着干什么?浪费粮食。
,“他寨子是被官兵打破的,1卜喽罗都砍了,他本人是咱们锦衣卫抓到的,当地官府文牍拖沓”段司狱刚说了几句,秦林似笑非笑的朝他看了一眼,段司狱立刻心头一凛,赶紧拖着长声叫道:,“启禀秦长官,太行巨匪董盖天,于万历八年病死狱中,割下脑袋传首太行山诸州县示众!”
董盖天突然就狂叫起来,把栓住四肢的铁链子扯得哗哗直响。
几名身穿灰黑sè衣服的牢子像幽灵一样,脚步匆匆的走进关押董盖天的牢房,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响动。
秦林满意的点点头,刑部和大理寺的效率实在太低了,瞧咱们北镇抚司,这才叫高效率嘛。
又走到另外一间牢房外面,只见里面关着的是今年纪不大的白脸,只可惜脸上横七竖八都是打的伤痕,本来有点小帅的,都变成恶心了。
段司狱又介绍:,“这家伙是有名的yín贼huā蝴蝶,河南道上的采huā大盗,从六岁到六十岁全不放过,男女通吃,黄huā闺女都坏了**十个,啧啧是惹到了、呃、惹到了那边一位郡王的闺女,这才由咱们锦衣卫的高手出马,抓了来关在这里,事涉天家隐秘,咱们又不好贸然往上报……”
秦林嫌恶的皱了皱眉头,瞧着那人直犯恶心,心道老子才两个老婆,你丫居然上了**十个黄huā闺女?是可忍孰不可忍,婶可忍叔叔也不可忍!
他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段司狱,你这人别的倒也罢了,怎地不明事理?如此凶险的歹徒被关进咱们诏狱,其他的且不说,难道还准他随身接带凶器吗?”
段司狱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秦林是什么意思,那huā蝴蝶被关在牢里头,全身连一根铁钉子都没有,秦林说他随身携带凶器,真正叫人如坠云雾之中。
正好洪扬善陪着秦林也来了,段司狱在北镇抚司十多年,也认识他,赶紧拱拱手,拉着他低声问:,“老哥哥,你是秦长官麾下第一等的心腹,这个哑谜就替小弟解开吧,将来一定不会忘了老哥的恩典。”
洪扬善嘿嘿直乐,瞅着那huā蝴蝶,将胡须轻轻一捋:,“这yín贼的凶器是什么,老哥还没懂吗?”哎呀妈呀,秦长官可真是厉害!
段司狱立刻把手一挥,吩咐麾下牢子:,“来人呐,把这yín贼的作案工具没收了!”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惨叫,huā蝴蝶从此再也不可能做yín贼了。
秦林一路走下去,诏狱里头的案件终于得到了快速的清理……@。
荆湖卷 488章 摩云金翅
*狱越往深外,就更加yīn森幽暗,尤其是关押重犯的地牢,大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全靠墙壁上摇曳的灯火照明,因为深居地下,yīn湿之气jī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秦林一边走一边清理积案,凡是确凿无疑,因为文牍拖沓等原因久拖未决的犯人,要不直接送他上路,要不就“没收作案工具”稍有疑点的案件则详加勘问,命属官将案卷调到署衙,等他回去细细推究。
诏狱一般不涉及民间纠葛,关押的尽是十恶不赦之徒,秦林连续审理了好几十起案子,十个有九个是罪证确凿的,那些穷凶极恶的案犯并不喊冤叫屈,最多痛骂秦林手段毒辣,将来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洪扬善、牛大力都是冷笑不迭,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咱们这位秦长官啊,自是后者无疑了,你们这些小猫小狗三两只,和他这又凶又恶的家伙一比,不够看哪!
秦林这一路走过来,真不知杀了多少横行霸道的强徒、jiānyín掳掠的恶贼,只听得往往是,“草你姥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的痛骂声接连响起,又吼到一半就像脖子被掐住那样嘎然而止,便知道又是哪位名震绿林道的独行盗、采huā贼坏在了秦林手上。
像秦林这么断狱,在押的人犯哪个不怕?伴随着那种杀鸡时割断喉管的惨叫,一时间诏狱天牢中的温度,好像又降低了不少。
忽然幽暗的地牢深处传来一阵沙哑的怒吼:,“你们这群鹰爪别,冤枉老子,老天爷在上,叫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咦,这是个什么人哪,脾气还tǐng大的。
秦林心头纳罕”朝旁边看了看,段司狱却yù言又止,吞吞吐吐的不肯细说。
,“看来段司狱颇有难言之隐哪”秦林斜了他一眼。
,“长官恕罪,卑职、卑职不敢”段司狱吓得够呛”赶紧竹筒倒豆子,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秦林听了微微一笑”缓步走到那间地牢的门前,和那攀着铁门大叫大嚷的犯人四目相对。
那犯人反倒吃惊不小,往后退了一步,他在这里被关了不知多久”
每逢外面有锦衣官员前来视察就大声喊冤,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从来没有人真正理会他,更没有像今天这位长官一样,微笑着站在牢房门口。
“摩云金翅成铁海,你可知道你现在身处诏狱天牢,早已插翅难飞了么?”秦林笑容可掬,声音却带着几分寒意。
是的,牢〖房〗中这个身材魁梧、骨架粗大,却瘦的不成样子,双颊凹陷下去、眼窝深陷、头发胡须乱得像鸡窝、赤红的双眼似有火苗跃动的大汉,就是泰岳擂台会过天下英雄的山东第一条好汉”江湖大豪人称摩云金翅的成铁海。
被jiān人陷害,厂卫出动五名高手设下圈套将他擒拿,关在诏狱天牢里头整整两年不闻不问,成铁海几乎已经绝望,只是心头一口气不平”
每逢有人来就大声喊冤。
他早年也走过黑白两道,做过的事情也够关上好些年了”可被诬陷成白莲教,不明不白的关进来,心中自然怨愤难平。
可两年来始终没有人理睬,他内心深处实已不报任何希望,现在秦林突然问起,他仓促间反而不知如何回答。
秦林见状笑了笑,mō了mō鼻子,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一撮毛崔四因为勾结白莲教意图谋反,已经被本官奏明朝廷,半个月前在菜市口凌迟处死了。”
成铁海被乱发遮住的眼睛,突然闪出一缕精光。
秦林又道:,“不过,你是被崔四贿略锦衣刘都督,以白莲教要犯的罪名,出动大批妾手擒回诏狱的,所以……”
,“所以虽然崔四倒台了,明知我是被冤枉的,可谁也不敢擅自放我出去,谁都怕刘守有刘大都督!”成铁海语声jī愤难平,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不过,这位落魄的江湖大豪,瞧着秦林的目光却多了几分热切,他知道像这么年轻就当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人物,都绝非池中之物,人家说这番话,必有其用意。
,“是的,谁都怕刘都督,谁都不敢擅自放你出去”秦林轻轻点着头,忽然神sè颇为揶揄的笑了笑:,“除了本官。”
你?成铁海的双眼之中,精光闪了闪。
成铁海也不是毫无根底的毛头小伙子,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豪,在山东武林道上有名的财雄势大,既然被关进诏狱,家人和徒子徒孙必定在外面huā钱如流水,想尽办法营救他。
可整整两年没有任何动静,就知道这些努力全都打了水溧,想想也是,成家虽是江湖大豪,能攀上的最多也就是知府、*政这种四五品官儿,听说是刘都督发札子抓进诏狱的,谁敢来触这位当朝一品、锦衣都督的霉头?
突然来了今年纪轻轻的锦衣卫指挥使,说能把成铁海放出去,他心头免不得多打几个弯儿,思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你到底是谁?”成铁海惊疑不定的瞧着秦林。
“大胆!”洪扬善一声断喝,震得诏狱地牢之中回声大作”“这位便是赤手格象、御前救驾的秦林秦长官,如今官拜锦衣卫指挥使、昭勇将军、北镇抚司掌印、奉旨提点诏狱!”
成铁海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赤手格象,可作为和官府多有来往的江湖大豪,后面那串官职他再明白不过了。
,“秦长官明镜高集,求长官替小人洗冤!”成铁海双膝跪地,朝着秦林连连磕头。
秦林暗喜,本以为折服成铁海还要费一番手脚,没想到这位江湖大豪实在很上道,这不,自己还没虎躯一震呢,他就先纳头便拜了。
其实这很正常,“侠以武犯禁”朝廷必会严厉约束乃至打击,并不可能存在一个能和朝廷对抗的江湖,所谓江湖黑道就是占山为王的土匪,遇到官军围剿就四散溃逃,而白道就是各地习武的豪强,人家和地方官府拉关系还来不及呢!
像白莲教这种造反专业户,历经宋、元、明、清八百年,孜孜不倦的造反,真正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好好好”秦林连连点头,吩咐将牢门打开。
看见门打开之后成铁海抬了一下头又赶紧低下去,仍然稳稳当当的跪在地上,十分谨慎小心。
洪扬善、段司狱要表现忠诚,一左一右护在秦林身侧。
,“不必”秦林微笑着摇摇手,更朝前走了两步,轻轻拍了拍成铁海的头顶:“嗯,不错,不错。”
如果成铁海是什么独行侠,秦林断不敢如此托大,可他是有家有业的江湖大豪,还怕他飞到天上去?
本来万分紧张的洪扬善却是长长出了口气,低声对段司狱道:,“咱们真是不自量力,还想护着秦长官,啧啧,咱们长官是赤手能格疯象的绝顶高手,虽霸王再世也不是他的对手,哪里在乎这姓成的?”
原来如此!段司狱做恍然大悟状,在旁边猛拍秦林马屁。
成铁海却是万分纳罕,心道秦长官脚步虚浮、呼吸浊重,并没有丝毫内功,就算这些人拍马屁也不应该往马tuǐ上乱拍呀!咦,莫非秦长官已练到了登峰造极、返璞归真的境界,自己的功力与他相差太大,所以瞧不出深浅?
心下骇然,成铁海发自内心的恭谨,五体投地不敢稍有异动。
“本官要你利用江湖地位,为本官做一些事情”秦林约略说了几句,就把成铁海带出了诏狱。
段司狱当然不会反对,如今都知道刘都督对秦将军极为容让,虽然个中原委众说纷纭,但结果是大家都看得到的。
北镇抚司衙署,秦林细细盘问成铁海,江湖掌故、武林秘辛,他都极感兴趣,命人记录下来。
虽然锦衣卫也有密档,但远不如江湖大豪亲口说来这么详尽备细,江湖中黑白两道的手段、各帮会门派的隐秘,成铁海实比一本档案还周全。
问了半晌,秦林眉头渐渐皱起,mō了mō鼻子:“方才你说的,好像都没有白莲教存在的迹象啊,难道他们和江湖中人不来往吗?”
到京师之后,秦林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和崭州、奄京相比,他的老对手白莲教好像销声匿迹了,仅仅在白象杀人事件中隐约lù出点端倪,感觉yīn谋的规模和层次都远不及崭州和南京的几起大案。
京师,是大明朝的政治中心,白莲教志在造反,居然不到这里来活动,岂不叫人纳闷得很?
成铁海摇摇头:,“不瞒秦长官,南方几省小人倒晓得白莲教的几处桩脚,可京师这边白莲教实在稀罕的很,山东、河南道上还时不时有他们活动的消息,山西、河北、蓟辽,越是往北,关于白莲教的消息就越少。”
“好,你可以回家了”秦林笑着朝成铁海点点头:“将来要怎么做,你心头应该有数了吧?”
成铁海跪地抱拳:“愿为长官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