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1 奸计蒙混玄关岗,谗言挑动老臣怨
(981 奸计蒙混玄关岗,谗言挑动老臣怨)
所以他们这一轮行事要绝对诡秘。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云王一定会设法把正在生产的王妃弄走的。
精于算计的楑郁认为,从正门进入是最诡秘的。因为大战开启之后,正门反而会是一个无人问津,容易被忽视的地方。
而且龙族和阴阳宗一外一内夹击翠玉宫,翠玉宫的护山禁制迟早要被破坏的。他们不用着急,完全可以等禁制变得薄弱了再用设法突破进去。
所以他们从大战开始就一直守在这附近监视,注意到翠玉宫山门禁制变得薄弱了才开始动手。
“谷长老,带路吧。”
榕千紫冷冷发令,而谷玄真则立刻拱手鞠躬领命。这只不过是个仪式罢了,现在的谷玄真中了千里定魂针,已经成为随便他们摆弄的傀儡。
其他人纷纷将身上的黑袍脱掉,一个个露出的都是早就穿好的翠玉宫内门弟子的服饰。
翠阳殿顶上还是有其他弟子在看守的。但他们在谷玄真出去的那一刹那开始,他们见到的便不再是实情,而是被玄铁卫所带来的法器干扰而看到的幻觉了。
他们看到谷玄真将那些凡人驱走之后,又不知道从哪里走来一批和他们服饰类似的翠玉宫弟子。谷玄真到了门口则是直接放开禁制,将他们领了进来。
“谷长老,这些师兄弟是……”看到谷玄真带着这一帮人有人忍不住问道。
谷玄真头也不回地答道:“他们是内院弟子,从云天城青阳镇撤回来的。我现在带他们回内院休整,你们给我把门看好了!”
“遵命!”
云天城有翠玉宫的内门弟子协助看守传送阵这是众所周知的。何况还是谷玄真亲自领着,他的弟子们自然没有了丝毫怀疑。
……
早已四分五裂的木野部,在崇山峻岭深处有一处重要的洞府,名为“根深洞”。这里原本有多达六位长老的尊位。
现在却只有一人坐在哪些连接着仙树,形如灵芝的大宝座上了。
其人姓槐,名盛,原本是介于主战派和保皇派之间的中立派,是榕千紫之外,木野部中仅剩的一个有着金丹三花修为的长老。
榕千紫叛逃之后,整个木野部名义上在位的金丹长老只剩下他与桐风。桐风正在外镇压一些叛乱的附属部落,眠恶山就由他主持大局了。
根深洞是一个岩洞,阴冷潮湿,没有阳光,并非树人喜欢的环境。
但他坐着的这个“仙蕴根芝”是直接从仙树上生长而出的。他在上面打坐便可以汲取仙树精华,远比在外凭借阳光雨露修炼更为有效。
这时一阵心悸打断了他的修炼。他睁开眼来,看到黑暗中的传影法器已经泛出虚幻的光芒,映照出南山门处巡城卫们惊慌失措的身影。
他的第一反应是恼怒。南山门都已经关闭多少年了,有什么人来闯别理会就行了,这种无聊小事居然还来打断他的修炼?
但当他发现来的人是树后木萝,还在重拳轰击阵壁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
其实木萝完全可以走传送阵进来的。他们不会有任何阻拦。既然她声称持有圣旨,直接跑去妖皇殿也没有任何人敢挡着她。
但是她为什么偏偏要走山门大路?这是被木野部明文禁止的。
木野部现在只剩下两个金丹修士,人心涣散,又守着一个灵机兴盛的宝地眠恶山,因此极为担心别族的觊觎,所以才干脆关闭山门,平时都处于严防死守的状态。
如果木萝来了就给她网开一面,坏了规矩,那其他被阻挡的任何妖众岂不是都有理由不服?
但木萝又持有圣旨。木野部有木野部的规矩,但这规矩对树皇并没有约束力。以木野部的规矩为由阻挡树后进入,岂不是抗旨?
这样一想,他就决意立刻通传南山门,让他们准备恭迎树后大驾,他会尽快放开禁制。
但他的命令还没有发出,黑暗中却有一个人影叹道:“木野部统摄妖界十万年,可惜如今皇部之位已拱手送人了。”
这话说得他愤怒回道:“胡说!我木野部不是妖界皇部,还有谁敢说是?”
那黑影却冷笑道:“现在的木野部只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谁都知道木萝部才是妖界的皇部。”
所谓皇部是妖皇所在的那个部落。理论上现任树皇是前任树皇木野之子,所以也是木野部落的后代。按理,木野部早该以新树皇的名字重新命名了。
但实际并非如此。因为新任树皇在妖皇殿登基之后就跟着木萝走了,从此再没有在木野部居住过。那他到底算不算木野部的人?
他们也曾多次试图迎回树皇大驾,但每次都被木萝以各种理由推脱了。木萝此人明显是希望假以时日,让木萝部成为公认的妖界皇部!
偏偏她这样做并不违反任何树族的祖制。因为祖制并没有规定树皇一定要呆在哪个部落里。
就算纯以与树皇亲缘关系的远近论,黎山一脉的木萝部比起木野部来也差不了多少。
这个在坐在黑暗中,另一株较小的仙蕴灵芝上说风凉话的黑影是枯木荣的一个分身。
“枯木荣,我让你在这里修炼已经是网开一面,可不是让你来乱说话的。”
木野部金丹长老人数已经太少,槐盛对枯木荣重振木野部的执念又无什么反感,因此他和桐风默许枯木荣在这里占据一朵小型的仙蕴根芝秘密修炼多年了。
只是他虽把枯木荣当做部落暗藏的一张底牌,但并不允许枯木荣随意在外暴露身份,或者是插手木野部内部事务。毕竟这家伙和木萝有旧仇。
枯木荣并未理会他的警告,而是冷然叹息道:
“我们木野部十万年来,多少代人忠心耿耿服侍树皇一脉,多少人为此舍生忘死。结果呢?
“结果还不是木萝部拿走一切。你莫非以为浑沌天劫之后,我木野部还能再重现于世吗?
“现在的树皇并非以前的历代树皇,他现在就已经忘记我们了。天劫之后,木野部将永远灰飞烟灭。”
这话入耳的同时,槐盛心中莫名地腾起一阵不平和怨憎的怪异情绪。很难说这情绪是原本就有,只是枯木荣的话给挑明而触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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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2 碧沙铁拳摧坚壁,飞雪神女持寒碑
(982 碧沙铁拳摧坚壁,飞雪神女持寒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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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荣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幽芒。其实他说的话是否符合事实并不重要。即便是同样的事实,也可以有完全不同的解读。
他所使的是从体内寄生的那几头梦貉那学来的一个神通,名为潜想默换。
这一招可以用少量神魂之力悄无声息地替换掉对方的一个想法,中招的人甚至根本察觉不了对方动用了神通。
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设法引动对方的某种负面的情绪。心神坚定的人是不可能中招的。所以枯木荣每一句都切到这位槐长老的痛处。
“那你说应该如何办?”槐盛问。
“这事你不用亲自过问,让巡守长老桦韧全权处理,尽量拖住木萝一些时间即可。”枯木荣的分身双目闪着异芒,压低声音说。
槐盛这人较为死板。如果让他参与诛杀树后、修改圣旨这一系列事,他只会当场翻脸杀人。
但他此时已经中了“潜想默换”,枯木荣说出一条看似无害的建议去取代他原来的决定却是没问题的。他不但不会问理由,事后都不会记得这件事。
果然槐盛只是微微一点头,便把这意思传音了回去,接下来就再也不过问了。
所以南山门的巡城卫们惶恐地呼叫了半天,最后来的是一脸冷峻的巡防长老桦韧,和浩浩荡荡一群至少五百人的木野部巡防队。
木萝这时候依然在一拳一拳地砸向山门口的防护禁制。
这禁制并不是单纯坚固的纯阳禁制,而是被填充了木系生机,坚韧得就像一团牛筋。
一拳打进去,禁制能凹陷进去一大片,力道都被卸掉了。她一收拳,禁制又恢复了原样。除非她能一拳将禁制击穿,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击不穿就放弃,那她也就不是木萝了。明知没有用,她依然在一拳一拳地轰击着。而且在不断轰拳的过程中,她也在琢磨这其中的关键。
她每一拳都对禁制造成了一定的破坏,只不过还没有等到下一拳,这破坏就自动修复了。
这也就等同她每一拳都是无用的。所以即便打一万拳也是一样无用。
但如果她每一拳都能给这禁制留下一点缺损,哪怕只是暂时的缺损,那这些缺损积累起来,她就迟早能打破这片禁制。
只要是暂时打破,她进入木野部也就够了。
这让她想到了她在云天城灭王家的时候,顺手得来的碧沙珠。
碧沙珠是一件血祭法宝,由很多碧色的沙粒组成,每一颗都是王氏族人的血肉祭炼而成。
这些沙粒想要直接入侵木野部的门户禁制不可能,却完全可以乘着她的重拳轰击破开禁制的那一瞬间侵入进去。
所以她每轰一拳,都在拳上带了一些碧沙。当她收拳的时候,禁制立刻恢复原状,那些碧沙却被留在禁制中了。
禁制之力迅速运转,很快会将这些异物排斥出去。
但被木萝的气血之力催动的这些碧沙也都等同法宝,并非没有抵御之力。它们尚未完全被排斥出去,木萝下一拳又来到了。
这样她每一拳不再是无用功,而是每一拳都把更多的碧珠沙留在了无形的禁制中。
无形的禁制也变得有形了,因为其中渐渐多出了一条由碧沙所组成的通路。
这就轮到守城的巡城卫们着急了。
桦韧之所以能获得槐盛的看重成为巡守长老,其性格就如同顽铁。在他来看来,规矩就是规矩,能任何变通就不叫规矩了。
木野部长老会发布的禁令就是禁止任何人走陆路出入部落,这其中并没有给树后开任何例外。
如果是树皇亲来,可以当场颁下口谕废止禁令。但在此之前,他是绝对要坚守不怠的。
“你们和我一起上,如果禁制被突破,就用你们这五百条人命,把破口堵上!”
“死守!死守!死守!”
五百余人组成的巡防队一齐振臂高呼。这支队伍从被桦韧组建起来开始,早就在准备着能有这么一天,为木野部去死了。
……
在围观的阴阳宗弟子的欢呼中,火海中呼啸而出一股夹杂着雪片的寒风。一身素白如雪、绝世而独立的广寒神女从火海中走出了。
她并未给欢呼的阴阳宗众人哪怕一个眼神的回应,只是冷冰冰如同雪片飘过般在虚空中飞遁而过,回夜空中如同一条悬浮的大鱼般的云海鲲洲去了。
和阴阳宗众多长老、院首、堂主一同坐镇主舱的何无极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归来的得意女徒。
“事办完了。”
南晚辞只是微微一躬身,带着寒气吐出四个字来,然后便往自己的蒲团上落座。她向来就是如此冷傲,即便对自己师父也是如此。
何无极的脖子有些生硬地转动,让无法转动的眼珠对准了她的方向。
在他眼中,这位白衣胜雪的女徒,从外表上和原来一模一样,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其实是能感觉得到的,那就是南晚辞的金丹三花圆满了。
这并非是有缺陷的三花的补全,而是整个金丹三花完全圆满了。
她的境界如今已经站上了凡人的巅峰。只需要汇聚生灵愿力,她便可以成就元婴。
缺陷本身就是一种代价。付出代价就有资格获取收益。一个很大很难弥补的缺陷一旦被弥补圆满,境界直接随之圆满也并不奇怪。
只不过一般人不愿意冒这么大风险走这条先亏后盈之路罢了。
但她那种冷傲的性格,恐怕是无法获得任何愿力去成仙的。
“勾诛呢?”何无极问。
“自然是在我手里。”南晚辞有点不客气地说。
“看看。”
何无极穷追问底。他不是不信任这位女徒,实在是这件事太重要了。勾诛是连菱的道侣,也是她最大的软肋。
南晚辞嘴唇微抿,眼中露出不被信任的嫌恶表情。但面前是师尊,她再傲慢也不敢怠慢,只好伸出手来,摊开掌心。
一道白色空遁光芒闪过,她掌心浮现出一尊竖立的,布满血痕的白色玉碑,正是血痕留身碑!
其他人只觉得寒气渗人,并看不见碑内的情景。只有何无极的神识得到允许进入留身碑中。
他看见一片虚影,勾诛正在与一名他幻想中的敌人继续斗法。
他这个斗法并非真实,纯粹是他在幻境中的臆想,并不消耗任何法力。即便他战胜了对手或者被对手所战胜,一切也会重头开始,无限循环。
这样勾诛就永远被困在碑中,不但不能脱身,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何无极点了点头。这种方法困住勾诛,可以说他的生死完全掌控在碑主人手中,用来和连菱谈判再好不过了。
但他觉得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这的确是勾诛没错。但,你还是南晚辞么?”
983 南广寒取血验身,连碧落持钥换人
南晚辞冷笑道:“师尊,您说呢?”
其实何无极这话一出口,四周诸位长老、堂主都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了。
莫非真的南晚辞其实已经在论道中败了,这位是假的?
但他们中也有数位金丹,甚至也有金丹三花高手。
即便神识之力虽然不及何无极,但这么多人也绝对不至于一个同境界的同门的身份也识别不出来吧?
在他们看来,这个南晚辞的魂息除了成就完美三花导致有所加强之外,并无有任何瑕疵的迹象。
就算要假冒,也得有远超过三花实力才有可能假冒。
但这怎么可能?莫非翠玉宫背后除了金丹修士之外,还有早就远离凡尘的地仙助阵不成?
何无极木偶般的脸分毫不动,却传出带着宏大而神圣得让人无法质疑的语气的声音:
“你的魂息无问题。但据为师所知,勾诛那留身碑中的宝灵,是摄你神魂之影而生,所以与你神魂几乎无二。是否魂息也是同一,这点为师不能确定。
“换句话说,你究竟是那个宝灵具现,还是南晚辞本尊,为师不得不有所怀疑。”
“呵,”南晚辞轻笑一声,说道,“师尊认为如何才能证明弟子的身份?”
何无极依然用那个空灵不知何所来的宏大声音说道:“为师须取你一滴鲜血,当着诸位同门之面,送回宗门验你肉身是否正身本体。”
一般修士都是靠魂息来识别,而非肉身。因为分身、傀儡、夺舍之类的事对修道人而言并不奇怪。所以肉身即便再重要,对修道人来说也只是外物而已。
何无极看似舍本逐末,但用在这里是刚好。
宝灵毕竟只是宝灵,就算达到金丹三花,也只能以法宝化人身,又怎么可能化出和另一个人完全一样的肉身出来?
所以他只要取得南晚辞一滴血,从飞舟上直接传送回宗门验明身份,然后让宗门将信息传递回来就行了,往来不用一刻钟。
南晚辞脸色虽然难看,但并没有犹豫。她纤指轻轻一弹,食指指甲立刻划破了拇指的指肚。
一滴晶莹剔透如红玛瑙一般的血液被她弹了出来,在空中缓缓地朝着何无极飞了过去。
何无极拿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玉瓶一接,命人送上传送台。空遁白光如闪电般略过,玉瓶立刻消失不见了。
不一会儿,传音玉壁上显出一个白衣老者,玉瓶在手,将血滴入一个玉鼎中。然后另一名白衣弟子取来宗门血骨堂留存的一滴血样,一同放了进去。
白衣老者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往传音壁这边回道:“禀宗主,方才送来的这一滴血已验,与血骨堂中保存的广寒师姑留存的血样并无二致,属同一人无疑。”
这话音传来,虽然何无极僵硬如木偶的脸没有丝毫变化,四周围观的阴阳宗众人都是眉头一松,发出“吁……”的声音,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万一广寒神女已经不是广寒神女,他们损失一大战力不说,一个金丹三花的敌人坐在这里,谁也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风浪来!
众人虽然都放松了,南晚辞的眉头可一直没松开一点点。她脸色阴沉地挤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问道:
“师尊,这下可满意了?”
若不是这样做,大家反而要觉得这不是南晚辞了。她这脾气怎么可以轻易接受被人质疑她,哪怕是宗主何无极也不行!
“委屈你了。师尊也只不过以防万一。”
何无极轻描淡写地回应一声,然后立刻就改换了话题。
“是时候和翠玉峰上坐镇的连碧落去交涉一番了。勾诛我可以还给他。但要以她手中的翠玉峰来换!”
这时坐在丹阳阁议事堂主座上的连菱恰好心中如有所动,抬头一看。
她的目光直接穿透了丹阳阁三层单薄的地板和屋顶,穿过其上纠结着如同千丝万缕的丝绦和无数藤蔓的翠玉峰禁制,再穿过熊熊烈火和浓密的雨云,看见了一片闪烁着许多星辰的天空。
穿着灰白大氅、头戴玉冠、手持一柄拂尘的何无极端坐在莲花宝座上,如一尊神像般在星辰之中具现出来,面无表情地望向火海中的翠玉峰。
“勾诛在你手上吧?你们想要什么?”
看到这人默然无语,连菱更是没时间和他客套。她虽然明知勾诛此时并没有死,但依然很急迫要从阴阳宗的人口中听到勾诛还活着的消息。
“碧落道友,此言差矣。”
何无极冷漠地回道。
“贵派勾长老不服此败,以至于心入迷障,难以解脱。我阴阳宗修士广寒神女慈悲为怀,未忍伤他性命。道友又岂能说是人在我手上用来要挟于你?”
他非要这样说并非故作姿态。
阴阳宗一向自诩道门正宗,凡事都要光明正大。否则便是与整个宗门的宗旨有违,传出去直接影响所有阴阳宗弟子的道心。
“废话真多!”
连菱虽然心中急躁。但她更知道,心急的并不只她一个。
她往下一指翠玉峰。那里残存的禁制之力加上化身树皇之体的木头正在和四条金丹老龙疯狂对轰,如山崩地裂般沉闷的巨响正不断传来。
“前辈非要磨蹭时间,等翠玉峰落入这些妖龙之手,你们阴阳宗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何无极拱手一礼,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阴阳宗堂堂正正,替天行道,莫非连宫主以为我们是打家劫舍之徒不成?
“倒是勾长老深陷迷障无法自拔。若要救他出来,非得有翠玉峰禁制之力不可。
“救人一命胜功德无量!若连道友将翠玉峰护宗大阵的阵钥借老夫一用,老夫便舍上五十年道行拉他。”
即便连菱知道他们非要装正直的秉性,此时也真是无语了。明明是你们乘人之危来挑衅又抓了人来勒索,却偏要做出自己一副慈悲为怀助人为乐的样子!
“阵钥就在我这里。”
连菱手中灵光一闪,显现出一块形状奇特,犹如一截树根,但材质晶莹剔透、通体碧绿,堪称极品满绿的翡翠来。
“你们马上把人放了,这座翠玉峰便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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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开之下,《浑沌记》还会再慢一点。请暂时理解一下吧。只有把新书写好,我才有可能走上真正职业作家的道路,才有可能写出更多的小说不是吗?)
984 仙息虚止定天地,神算妙计困宗师
(984仙息虚止定天地,神算妙计困宗师)
看到连菱手中的翠玉峰阵钥,何无极原本冷漠无情的双眸中忽然灵光一闪,似乎就此有了神采。他不由得伸手一摄。
原本他早已消磨了一切欲望,或许说他根本不存在任何欲望,因为他本就是一尊偶像,和庙里的泥菩萨没有区别。
但唯有一件事是例外的,他真的很需要这座翠玉峰。东胜神洲之大,唯有这里生机浓郁,而且又唾手可得。
如果不是算定厚土皇朝迟早会对翠玉宫开战,他或许不会老老实实地坐在阴阳宗宗主的位置上这么久。
但人心就是这样,若是有了欲望,就会有失望。他心中的希望之火熊熊燃起的时候,失望随之而来,因为他一手抓了一个空。
连菱出现在这里的只是一道神意具现的虚影。那么她手中的翠玉峰阵钥自然也是虚影。
他若是秦尊阳,有无视一切界空阻隔直接摄拿的神偷之术,那这一拿也就拿到手了。但偏偏他不是。
不但如此,阴阳宗修的还都是正道之术,更不可能玩这种小偷小摸的邪道。
宗主何无极更是整个宗派的道心寄托所在。所以他这贪念一起,一抓落空不打紧,整个阴阳宗中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心中之道竟然微微地摇晃了一下。
连菱冷笑道:“何宗主,晚辈只是说用此物交换人,怎么前辈伸手就拿?”
何无极避开了这个话题,只单说交换这件事:
“贫道有阴阳宗正道之心为凭,你若把阵钥给我,我自然将贵派勾长老放出来。
“你翠玉宫却没有什么正道之心,让我先放人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呵呵。”
连菱丝毫不给面子。
“前辈贪念起时,道心一文不值。我若把阵钥给了,何宗主您不肯放人呢?
“就算我强行找你阴阳宗要人,你门下一共七名金丹,那时一起上来群殴,我上哪儿说理去?”
“那你说要如何?”何无极问。
连菱将手一合再一张,那枚玉钥已经消失无踪,手中却多了一点若有似无,无法名状之物。何无极见之问道:“仙息?”
“听闻何宗主道行精深,虽然尚未蜕凡,却已经接触到了光阴法则的门槛。
“我这一道仙息足以让宗主施展一个虚止之术,将天地定住。
“这时天地万物都不能相扰,你那些阴阳宗门人也被隔离在外。这样我才好用手中阵钥和你换人。”
虚止之术,能将时间定住,天地停止运转,除了虚止之术所指定的几人之外,其他人都将无法插手。
当然,天地本来是无法定住的。如此利用时光法则,只是在时间的长河中找到一个间隙。
如同勾诛的神演时隙,在这时光间隙中所做的一切事,对外界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神演时隙只是神意在时隙中活动,对实物没有任何作用。而虚止之术则可以将若干人物传送到时光的间隙中。
这些人物在间隙中发生的一切,最终会被合并回时光长河的主流中。若是受伤便会受伤,若是死了就是死了。
连菱的意思是,我们在时光的间隙中进行阵钥和俘虏的交换。如果是交换顺利,那就换了。如果是不顺利,大不了就动手来讨个公道。
这样就成了她和何无极在时光间隙中单对单,虽然不知道胜算几何,但总比一人单挑阴阳宗七名金丹要好多了。
虚止之术涉及到时光法则,肉身凡胎无法使用,必须用到仙息。连菱要求使用她提供的仙息,这是另一重保障。
虽然虚止之术由何无极发动,但所用仙息不属于他。一旦发动起来,他也就无法停止了,只能乖乖等仙息耗尽,大家才能一起出来。
这样公平合理,符合阴阳宗的道心,而且似乎也比较可行。至少比一点火星就引爆两个宗门的弟子之间的生死群殴要合理多了。
何无极因此而点了点头,说:“那我便带上勾诛,你带上阵钥,一同进入虚止时隙之中!”
以阴阳宗的道心,说话和立誓差不多。何无极这么说话的同时,身周一圈金光也展开了,往四周界空蔓延开去。
无论是天空中闪烁的星辰,是不是喷吐灵机的飞舟,还是翠玉峰上空弥漫的雨云还是熊熊的烈火,甚至于正在疯狂肉搏的树皇木头和五条老龙,都猛然如同冻结般静止了下来。
时间真的停止了。
连菱手中的仙息似乎已经消失,但又似乎依然存在。它是已经存在这空间中无处不在了。
但它又并非是永恒的,而是不断地在燃烧。这燃烧支撑着连菱脱离了凝固时空的束缚,踏空走来。
“何无极,勾诛呢?”
连菱质问道。
何无极将头机械地转向正在他身旁侍奉的南晚辞。本已凝固不动的南晚辞忽然神情一动,活了过来。
理论上,这道虚止时隙中只允许何无极和连菱进入。若是要再进入另一人,没有何无极和连菱两人同时的认可是不可能的。
何无极却把第三人南晚辞给拉了进来!
“勾诛正在敝徒广寒手中的寒碑中。”
何无极不动声色地回答。
原来如此!
因为连菱要求他将勾诛带入虚止时隙。而勾诛其实是困在广寒所掌握的法宝中的。
法宝与主不可分离,因此她要求带入勾诛,实际也就认可了带入南晚辞。
这就形成了一对二的不利局面。
何无极如同木偶般的脸上根本没有丝毫计谋得逞的快意,只是冷冰冰地说道:
“连宫主,把阵钥拿出来吧。只要阵钥到手,我就与敝徒一起将勾长老拉出幻境。”
连菱手心碧色光芒一射而出,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碧绿单薄如同长叶般的利剑。
“看来只有和前辈论道一场,才能顺利完成交换了。”
何无极目光一变,提醒道:“你虽然有金丹三花修为,但是成就不久。想要与我动手,胜算不足一成。更何况……”
更何况他旁边还有一个南晚辞,连菱想要一对二?她是找死吗?
这不合逻辑的形势让他眼中忽然变得纠结,双目中似乎有一团黑白雾气正在如漩涡般旋转。
“难道是……”
“你猜对了。”南晚辞默默从玉竹伞中拔出寒剑,往前走了十步,到了连菱的身边,转身一拱手说道:
“我们一对一自然不是何宗主的对手,但如果是联手呢?”
何无极目光没有再变。他大概猜到了问题所在。但他内心并无波动,因为他的内心早已不具备波动的功能。
“就算是你们两个联手,胜算也不超过三成。”何无极说完居然叹息了一声,“可惜秦尊阳妙算天地,老夫的确不及!”
南晚辞将手中寒碑一抛。
那东西极速扩大,紧接着如同水雾般流动的寒气中,另一名穿着一身素白衣裙只是点缀着少许血色花纹的“南晚辞”也走了出来。
她一见何无极便微微躬身一行礼:“贫道寒碑子,见过何前辈。”
然后空中蓝色幽光一闪,玄冥寒气喷吐而出。一名深蓝道袍的年轻道人也出现在幽光环绕中,冷眼看着盘坐在莲花宝座上的何无极。
“对,如果是我们四个人联手,胜算就不止三成了吧!”
985 真假相杀脱桎梏,无有生灭煮虚空
何无极将目光投向南晚辞与寒碑子。
他一眼就能看出寒碑子只是一个宝灵,这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其神魂与南晚辞一般无二,但其肉身并不是真正的人身,而是寒碑幻化而成。
若是取血验身,那是万万不可能验过的。
他又将目光投向南晚辞。这位却是已经取血验过,肉身是真正的南晚辞无疑,其神魂也和他熟悉的南晚辞一般无二。
那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忽然就站到了翠玉宫的一方?
他虽然自认天机神算不如秦尊阳,但如果连输都不知道是怎么输的,岂不可是可悲?
“不用看了,”勾诛淡然说道,“这位正是贵宗广寒神女南晚辞。你再怎么验,本尊就是本尊,又能验出什么来?”
“南晚辞,我阴阳宗待你不薄,你竟然判出师门?”何无极有些瞠目结舌地问道。
他其实是更不解了。
没有什么宗派比阴阳宗更重视道心。阴阳宗的道心几乎不允许任何瑕疵存在,更不用说背叛师门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了。
理论上而言,南晚辞在背叛师门的同时,她的道心就会随之而崩溃。
道心崩溃,她境界再高也无用。她只会陷入无穷无尽的自我质疑之中,根本不存在任何战意的。
但现在南晚辞站在翠玉宫一方公然和自己为敌,看上去却泰然无事?
秦尊阳这家伙到底出了什么神谋鬼划,把他一个好端端的金丹三花弟子变成这个样子的?
南晚辞恭敬地一拱手,说:
“贫道并未背叛师门。
“因为尊驾并非我阴阳宗的师长。”
何无极虽然脸上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但眼睛中泛出更加惊愕的光芒。
他惊愕,但是无法理解。
这一幕,其实是在勾诛的预料之外的。
勾诛的筹算预示着让南晚辞与寒碑子当面一战必有大利。所以他所有的出手,其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寒碑子和南晚辞在留身碑中决战。
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在决战中,猛烈的灵机冲撞之下,南晚辞神魂之上的某道桎梏被冲开了。
这使得她想起了很多东西。
想起了她和何无极是如何受命于朝廷,万里迢迢去妖界偷袭梦貉,又是如何陷入敌手。
而一道从天而降的桎梏又是如何乘机演化成了何无极,让整个宗派从此牢牢地受制于朝廷的。
想要挽救整个宗派,她就必须打断这道桎梏!
注意到她的变化,勾诛果断和她定下一个计谋。那就是自己藏身在留身碑中,被南晚辞带回阴阳宗的飞舟上。
擒贼先擒王,干脆深入虎穴斩首何无极,让阴阳宗这个大敌从此退却!
这就足以让翠玉宫的压力减缓不小的一部分了。
南晚辞初回飞舟的时候,尚未得到何无极的信任。这时候勾诛在碑中装死,万万不敢传递任何神念出来。
等到何无极命令南晚辞随他去和连菱谈判,用阵钥换人的时候,勾诛已经无所谓了。
他只要从碑中透出一丝神念,与连菱在同一界空,那连菱便立刻可以感悟到。
连菱拿出阵钥和仙息,和何无极约定在时空界隙中交易,都只不过是她和勾诛一起给何无极布下的局而已。
只可惜眼前这个何无极自身即是桎梏本身,因此他无论如何都是察觉不到,也无法理解的这一事实的。
所以在他眼里,南晚辞的背叛只能是一道无法解释的迷题。
但事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若是能胜过这一场论道,将勾诛、连菱、南晚辞和寒碑子这四人抹杀,那这事如何解释也就不再重要了。
或者他即便不能取胜,只要能坚持到连菱手中的仙息耗光,时光开始继续流逝,他就可以从阴阳宗召唤更多的援手来。
那时候阴阳宗诸多高手和他一同出手,局势就可以顷刻翻转。
虽然双方神念几度交流,他的念头极速翻涌,但论所耗的时间,连一刹那都说不上。
因为一刹那间,他便已经察觉到了一阵寒意。
广寒剑意!
尚未见到剑光,便有两股无法形容的冰寒剑意在他所在之处,将一切存在与不存在之物全然冻结,然后猛然割裂成了无数的碎片。
他的躯体随之碎裂,如同一个泡影,怦然破开,许多光影四处飞散,瞬间便融入了整个空间之中。
但在场所有人,连同勾诛,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何无极并未消失,他依然存在。
只是说不出他的大小,说不出他的形状,亦说不出他的形态。他与这在时隙中静止的虚无空间完全融为一体了。
既似虚遁,又非虚遁。因为虚遁术是要将自身不断挪移到其他界空的。他却分明还留在现世中。
但要他说他还留在现世,他既无肉身又无神魂,让你即便想攻击他,也根本无处着手。
也只有将阴阳遁术修炼到极致的何无极,才能施展出如此是似而非、神鬼莫测的虚遁术来。
勾诛尚未思考出对策,便忽然发觉整个空间中莫名掀起了一股诡异的浪涛!
有无数的灵子就像被沸水中所冒出的气,凭空就诞生了出来,天地变成了一片煮沸的海。
任何界空如果能稳定的存在,那么有无必然是守恒的。无中不能生有,有亦不能化无。但何无极这一招,竟然能打破天地法则?
其实不然。虚无中虽然凭空生出无数的灵子,但这些灵子都是正反同生的。
但凡有一个灵子从虚无中波荡而出,便有一个反灵子随之出现。它们一出现便在一起,相遇之后又相互湮灭,同归于无。
其实即便是没有任何法力的影响,虚无天地中也时时刻刻地存在着这种虚无相生,只不过影响甚微,凡人根本都感觉不到罢了。
而何无极法力涌动之下,这种相生相灭便立刻强了无数倍!
这些正反灵子若只是自己相生相灭,那本身便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如果这片界空中有实物存在,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因为实物本身便是灵子所组成的。一旦遇上反灵子,便也会随之湮灭。
这等于是这混乱如同沸水的波动之中,将这片界空中一切的实在之物通通化为混乱的灵子,等同于不复存在!
986 存身虚实无有处,纵火今昔因果间
何无极这术法可谓无边、无间、无极,他攻击的是这世间一切实有之物。
若是这世间存在实有,则一定会受到他的攻击,并因此而消耗他的法力。
但若是这世间没有实有,他这术法仅仅是虚实相生相灭,本身并不消耗任何法力。
在这时空缝隙中,除了何无极、连菱、南晚辞、寒碑子、勾诛这五人之外,没有其他的实有。
而何无极身形化为虚无,并不受这术法的影响。
因此他这术法可以几乎无穷无尽地施展下去,除非四名对手完全化为混乱的灵子!
但他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没有更多的实有来承受他的攻击,消耗他的法力。
如果对方以法力化实来分担自己需要承受的攻击,那就等于法力对耗了。
他自信以数百年金丹的积累,对付四个金丹晚辈,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勾诛只是眉头一动,手中立刻多了一枚黑色的珠子,往空中抛去。
只听轰然一声,水珠爆开,黑色冰冷的玄水立刻充斥了整片虚无天地,将四个人一起吞没了。
何无极这法力无边无极,但缺点也是明显的,那就是对天地中的任何实体都是无差别攻击。
勾诛修到金丹双花之后,这枚聚水珠能聚集的水比以往多了百倍千倍不止。
即便展开,这些水也并非是正常的水,任何一滴水可能都有千斤万斤之重。
相对于这些水而言,勾诛等四人的肉身不过亿万分之一罢了。所以他们所承受的攻击,立刻也变成了亿万分之一。
其实即便是万分之一的攻击,由于何无极的攻击是直接攻击每个灵子,威胁还是不小的。
人的肉身也是由亿万灵子精妙组合而成。这其中若是某些灵子受到攻击,即便这攻击威能极小,也有可能破坏一些结构导致严重的疾病,最终不可收拾而死亡。
但这时连菱身上的青木生机充斥在玄水中,整个水域都化成了碧色。
碧色的生机将四人全都笼罩在其中。无论是你多少混乱的改变,全都是瞬间便修复了。
同时,在混乱的灵子冲击中,玄水也在不断地化为混乱的灵子而“蒸发”。
这就看究竟是你何无极的法力多,还是看我聚水珠里聚集的玄水多了。
何无极的法力若是全用在攻击这四人身上,这消耗还是划算的。但若是用在消耗这些玄水上,那就很不划算了。
这水就是自然界中的水汇聚而成。这还不是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但奇怪的是,何无极的术法依然在持续,没有任何改变。
他并不介意这种消耗!
在这种情况下,南晚辞和寒碑子两人虽然都是金丹三花剑修,却施展不出任何威能。
因为何无极不但没有任何实体,连神魂都没有。她们的剑再犀利,也完全够不着地方!
连菱的作用就是不断给他们四人加血,修复肉身灵子遭受攻击之伤。
“他到底化成了什么?”
南晚辞疑惑地问道。她虽然是何无极的弟子,但也从未见过师父施展这样的神通。
在她想来,隐匿自身,究极之术就是“虚神”,将自己完全挪移去另一个界空,但还能随时攻击到现世的目标。
但即便是虚神,想要攻击到现世就难免与现实有所牵连。
所以在施展虚神之后,如果要攻击现世的目标,还是有可能遭遇反击的。
而何无极这个术法完全不是如此。他根本就没有挪移,他依然存在于现实,但等于不存。明明是不存之物,他却能施展攻击性的术法?
勾诛目中流光闪过,心神疯狂地转过无数轮,一个神通之名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他脑海中。
“此术名为化神。”
所谓虚神是虚遁的究极神异,而化神则是变化之术的最终神异。
将此术炼到究极,能将自己的肉身连同神魂化为任何可称“存在”的东西。
“他将自身化为了这道名为虚实相灭的神通。”
神通一旦施展开来,也是一种存在的东西。那么只要他的法力还在,这道“虚实相灭”能不断地施展下去,就等同他可以继续以这种形式存在下去。
你若阻止不了这道神通的存在,也就永远都无法攻击到他。哪怕有两名金丹三花的剑修在这里也是一样。
“这道神通在不断减弱,目的就是为了节约法力。”
勾诛对其他三人说道。
“虽然他用这道神通并不一定能取胜,却可以减少法力的消耗来拖延时间。
“我们的仙息有限,维持的这个时空间隙存在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一旦消耗完毕,时隙回归现世,我们就会遭到整个阴阳宗和何无极的联手攻击。”
所以在这一场消耗中,何无极并无需真正对这四人产生伤害,他只需保存自己不死就行了。
在保存自己不死的前提下,他留下的法力越多,在时空间隙合流之后的这一战他便越有把握。
虽然说勾诛一方有三名三花修士,但阴阳宗千年底蕴也绝对不弱。
以何无极以一当百的实力,加上阴阳宗诸多金丹高手,再加上数百艘战舟的威力,硬碰下来勾诛他们是必败无疑的。
“你不用废话,直说我们怎么做就可以了。”
面对这样的局势,南晚辞傲气丝毫不减,只是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你和寒碑子用剑气覆盖这片天地,我和师父逼迫他现身出来。”
勾诛话音刚落,整个虚空便被南晚辞和寒碑子的广寒剑气充斥了。
虚空中每一寸每一毫空间中都充满了无形的至锐至寒的剑气。
若是有任何生灵出现在这其中,寒气会让它的生机迅速断绝,一切防御沦为虚设,而剑气会让它粉身碎骨。
就等何无极现身出来了。
“我怎么做才能让他现身?”
连菱在神意中直接和勾诛沟通。她没有想到任何术法,能破坏虚实相灭这个神通。
何无极成就金丹数百年,精研阴阳遁术神通无数。他之所以选择“虚实相灭”,其根本就是为了消耗时间。
只要你没办法打断我的术法,我就能一定能以极小的代价,耗到时空间隙结束为止!
“我有一个办法。”
勾诛沉着应道:
“用林菡仙子教我们的‘今是昨非‘,改变时隙规则,使之拒绝虚实相生!”
连菱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只是要用这个办法,就必须动用仙息。”
她的仙息还是勾诛从木承嗣那里窃来一部分,又在树族的“回光反镜”中顺来一些,极为有限。
这一次全都用在维持时空间隙的存在了。
如果施展“今是昨非”,仙息会加速消耗,时空间隙维持的时间会更短。
“放心,你只管用,我有办法。”
虽然神意中只是寥寥几句的沟通,但连菱可以直窥他想法的全貌。
她立刻点了点头,说:“明白了。”
她手心燃起一团白色的火焰。
鹤族林家的血脉传承,吞天炽火!
这火焰极速膨胀,无视一切阻隔,瞬间就把这片虚空给填满了。
烈火烧过,这原本一无所有,但充斥着广寒剑气和虚实相灭的灵子波荡的虚空,就好像被无数镜子无穷次地反射,显示出无数的重影。
在连菱意念一起之下,这些重影便被轻松抹去了。
今是昨非的规则是,无论你过去有什么经历,只要结局不变,我便可以随意改掉你的历史。
而虚实相灭本来就是无中生出正反,正反又重归与无。终究结局都是无。
所以今是昨非一起,就直接把这有无相生的的过程焚烧吞没,只剩下结局了!
987 冥渊出红日,水火生青兰
如果说虚实相灭只剩下结局而没有了过程,那也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因为虚实相灭的结局就是无。
而何无极之所以能存在,就在于虚实相灭的存在。
但虚实相灭的过程已经被连菱的今是昨非抹去,所以他自身也就无以存在了。
所以连菱这一招直接将他推向真正的虚无。
他若不采取任何措施,他的存在,无论是肉身还是神魂,都会被彻底抹去。
此时他已经无可奈何,只能放弃存身的神通,自己强行从正在不断被抹除的神通中现身出来。
但这片天地已经被寒碑子和南晚辞二位的剑气给充满了。所以他的肉身每现身出来一点,便会被剑气消磨掉一点。
如果肉身被消磨掉,只剩下神魂,他就只能被无情业力拖走,以身死道消做为结局了。
虚无的空间中,只见何无极这名白袍道者的虚影不断地在各处显现,但又瞬间被无处不充斥着的剑气灭杀。
他是在不断地尝试寻找广寒剑气的薄弱之处。
如果施展广寒的的是寒碑子或者南晚辞其中一人,他还是有可能成功找到一处让自己完整地现身出来,再施以反击的。
即便是金丹三花的修士,她的剑气也是不可能全然没有任何弱点,均匀无隙地覆盖整个无边广域的。
但勾诛让两名几乎一样实力、一样术法的三花修士同时覆盖,这就相当保险了。
哪怕其中一人留下了什么疏漏,也多半会被另一人填满。
在极短的时间内,何无极尝试了成百上千次,始终没有找到哪怕能容身一个刹那的一处。
他最终使出了不得已的一招。
猛然间,虚无的空中出现了一轮火红的烈日。纯阳之气从烈日中爆发而出。
想要冲开广寒剑气,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用纯阳之气硬扛了。
但即便他是何无极,想要冲破两名金丹三花修士的剑气也不是容易的事。尤其他根本无法现身施法,只要一现身就被消磨。
所以他直接舍弃了他半个肉身,将半个肉身全部化为纯阳之气,从虚无之中爆发了出来!
他付出的代价不是没有收获的。这些纯阳之气猛烈爆发,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与广寒剑气抗衡的纯阳护壁。
整个护臂是球形的,明亮如日,几乎不可直视。而何无极则的肉身则在球形中央显露出来,犹如日中黑子。
他虽然毁弃了半个肉身,但此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身躯完整,道袍裹身,手中还拿着拂尘。
至于他那似乎能望传一切的目光,此时尤其炽烈,犹如烈日中最强的耀斑。
勾诛依然笼罩在一团寒光中,同样站在虚空,对现身的何无极直言不讳道:
“何前辈要是能全力一搏,胜负还不好说。
“但前辈刚刚为了现身就毁掉半个肉身,现在还剩下半个对付我们四个,那就死定了!”
何无极却在纯阳护罩中冷声回应:
“未必!”
说完他法力鼓荡,一股股炽热的纯阳烈风,犹如日珥一般喷射而出,往勾诛连菱所在之处卷来。
此时明明是他法力不济,但他以少战多,反而更加铺张地耗费着自己的法力,似乎丝毫都没有考虑过何以为继!
勾诛伸手往虚空中一点。
一圈蓝色的波纹在虚空中荡漾而开。空中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竖立的水面。
勾诛此时对玄冥寒域已经不是往日的气象了。他的玄冥寒域已经不再是寒域了,而是是整个北冥!
而勾诛、连菱、广寒与寒碑二女,全都位于酷寒无比的北冥深渊。纵然你阳火再炽,又奈我何?
何无极忽然右手一抱,然后一掌推出,怒吼道:
“日出冥渊!”
随着他话音刚落,他的半身法力却并不是从他那手掌中发出,而是直接从北冥深渊之底爆炸般喷发了出来!
一个不知道多大的炽热火球,带着无穷无尽的热力,将冰寒的玄冥寒水排开、烧热、蒸发,犹如未升之日,烁烁然从海底升起!
何无极对阴阳遁术的利用已经到达极致。无论是纯阳炎遁之术,还是空间遁法,都能天衣无缝地随意施展。
即便勾诛能动用整个北冥来阻隔他的炎遁攻击,他也能直接穿越北冥之水,直接攻击到他们。
在这水深火热中,无限生机蓬勃盎然,在水火边缘之处蔓延,瞬间幻化重重叠叠,数不胜数的修罗兰枝叶。
勾诛、连菱、广寒、寒碑子都站立在无数重枝叶的保护下。
外面烈日的光芒依然炽烈,穿透了不知多少层的修罗兰叶,将他们笼罩在一片碧绿的光芒中。
虽然烈日熊熊,不断被烈日烧灼而干枯,但青木生机可以在水火边缘处寻找阴阳的间隙不断生长。
水与阳光反而是青木生机的养料。只要这北冥之水和烈日之芒依然存在,这缕生机也是不绝的。
但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之下,勾诛和连菱等虽然一共有四名金丹,此时却也找不到反击的空隙。
如果是在正常的斗法下,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其实是什么都不用做的。
因为何无极完全是在没有任何保守地挥霍着自己的法力。
只要坐等他法力挥霍完毕,他也就自然不会再有任何抵抗之力了。或许不用众人动手,这老家伙就会自行道殒。
“他是想把仙息尽快消耗完毕!”
连菱作为仙息的物主,她能感觉到在虚止之术不断消耗着的仙息忽然加速了。
因为是仙息维持着这段时空间隙。在这段间隙中的灵子越是动荡,法力冲击越是猛烈,那么它也就越是难以维系,需要消耗更多的仙息。
“仙息如果耗尽,阴阳宗的人就要冲进来了。”
勾诛自言自语说道。
何无极虽然付出了损毁一半肉身、然后又消耗自己几乎全部法力的代价,如果阴阳宗的诸多高手们杀进来混战,他还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的。
只要他还活着,损毁的肉身、消耗的法力,总还是可以修炼回来的。
果然,就好像黑暗的地平线上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天边泛起了淡淡的亮光。
原本漆黑的天地不再完全漆黑了。时光的长河与它的支流开始交汇,许多天机混乱地交错在了一起。
阴阳宗的飞舟群在不断冲击的时空浪花中,显露出模糊而且波荡不止的影子。
“无所谓,让他们来吧。”
面向着越来越混乱的天地,勾诛洒然说道。
新书《补天码农》已发布,求支持
《浑沌记》还有一个小尾巴没有写完,我确定只有一个小尾巴了。那就是勾诛连菱云王秦尊阳大胜昊家,在浑沌劫中重新创世的过程。
我会偶尔写写,但不保证速度。因为我现在全力在写新书《补天码农》。新书好不容易才签约,我要认真对待的。
《补天码农》虽然是都市类,但不同的只是外壳,让读者体会这世道纷纭,人们为“道”而争,凶险、坎坷但极度有趣的成长之路的内核是不变的。
我现在回头去读,感觉《浑沌记》早期的虐感还是有点太重,爽点安排不足。在新书里会好很多。我保证读者不会再有堵心的感觉。
厌倦了各种仙术斗法,我修改了最基础的设定。那个世界不再是各种术法相互拼斗,而是在世界体系之下,利用世界规则中的各种漏洞而产生的异能之争。
异能之间的相互拼斗也不再是简单的等级碾压,而是以智斗为主。谁能更聪明地利用规则,更聪明地利用规则中的漏洞,谁就能取胜。
虽然我用了一个很俗气的穿越+绑定系统的开头,请读者不要介意。
我这样做的唯一目的是希望能得到签约。不喜欢的请无视开头的设定,专注于情节就好了。
我的穿越和系统都会得到完全合乎逻辑的解释,是合理的穿越和系统,绝无任何上帝之手的痕迹。因此你甚至可以认为这并非穿越或系统文。
《码农》里有大量的推理和解谜,比起单纯的修仙之路来说更有趣。书里甚至会有程序代码,但我保证即便你不知道什么是代码,这本书也一样很有趣。
新书更贴近生活,你会在其中看到你在生活中见到过的各种东西,也有在你周围发生但你并不了解,但你会很好奇的各种东西。
而且我保证,我永远只写单女主爽文,永不虐主,永不虐心。
新书已经连载了一百章左右。相信我,点开书,耐心读五分钟,你将进入一场真正的盛宴的现场,永生难忘。
《浑沌记》因为没有签约而无法打赏,感觉遗憾的读者可以直接去找我的新书痛快地打赏了。
将来我补齐《浑沌记》的章节的时候,将总是把新章节插到这一章前面。而这一章将永远放在最后。
所以如果你看到有更新,但最后更新的依然是《新书已发布……》,可以往前翻一章看看。
最后衷心谢谢诸位能陪我走到这里。
004 人傀巫蛊缠毒咒
**004人傀巫蛊缠毒咒**
话音刚落,对眼就像自缢一样,一双对眼猛然凸出,头上青筋暴起,舌头出来,浑身一阵僵直,转眼已经没有了气息。
勾诛只是作为巫蛊人傀,自己的魂魄还在体内。如果是他死了,那人傀也就做不成了。所以他暂时还不会死。
而对眼则不同,三魂被追魂咒逼出体外,当即则死。
好在他死到临头时,心情还不错。以为师父在传什么功法,很快变成神仙。所以他表情虽然痛苦得狰狞,但内心还是很欢喜的。
陈玄方将对眼的三魂打入水魄之中,然后一声招呼:“还需要三位长老,助我催动水魄逆流青龙涎。”
青龙涎这道瀑布虽然不宽,但在石缝中飞流直下千丈,力大无比,要让这水魄逆流而上谈何容易?
陈玄方虽然是已经结丹的真传弟子,但也没有这个本事。所以他才叫来三名长老。
四人围坐一圈,全力催动体内的真气,立刻进入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境界。
水魄进入溪水中,被四人真气催动起来,变成了一线隐藏的水流,在激流中滑如游蛇,真的逆流直上而去。
片刻之后,四人都几乎精疲力竭。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水魄已经逆着水流,进入了紫韵温泉。
他们甚至都能感觉到了温泉里的热量和碧落圣女隐约的体香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巫蛊术已经成了。”
陈玄方擦了擦汗。运转这千年水魄耗费他不少真气,但并没有大碍。
“现在只需要杀了这人傀,碧落就必死无疑。”
“万一巫蛊术没成你就下手,岂不是坏了大事?”那瘦子有点犹豫。
“这个容易,巫蛊术结成,人傀和碧落两人都会暂时昏迷,半刻后才会醒来。
“所以只要人傀昏迷,一刀下去,我们的大事就成了!”
陈玄方嘴上轻描淡写地说着,心里却激动得打鼓一般,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来。
要知道他在翠玉宫修行四十多年,至今也只是个真传弟子。
而眼前这些个长老,甚至是宫主碧落圣女,可都是他的同辈!
他自忖资质不差,尤其足智多谋,入师门十年就成了真传弟子,他的修仙之途应当一马平川才对。没想到碧落横刀杀出,竟然抢占了宫主之位。
从此他师门一脉再也没有往日势大,也连累得他如今也依然只是一个真传弟子。
但他这一脉阴谋算计和碧落争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能伤到碧落一根毫毛。
如果他今晚将碧落彻底抹杀,在师门一脉立下如此大功,声威将远远超过这几个长老。
甚至老大将来退位,他成为下一代翠玉宫掌门也不无可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浑身发抖。
成败在此一举!
捏死一个凡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甚至不需要动用任何武器。
但当他朝向那两个绑来的肉票的时候,他不由得呆住了。
刚刚还被锁在地上的人傀,居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个对眼混混的尸体,依然横躺在地上。
“这不可能!”
他心中极为震惊。他给这小子上的凡人镣重达千斤,连移都移不动,更别提强行打开了!
这小子要跑除非割掉自己双脚。但双脚一断,自然也就没有办法逃跑了。他怎么可能消失不见?
凡人镣依然在原地没动,只是两个铁扣已经打开。
其中一个锁孔里,竟然还插着一小节断掉的细铜丝!
陈玄方差点吐血。他虽然老谋深算,天机算尽,尽然没有算到这个小混混竟然会开锁?
他终究是但太过轻视这个小混混了。回想起来这个人不但身手机灵,性格也是坚韧无比。
这家伙竟然能一直忍住等待机会,连被施巫蛊术的时候也依然一动没动。
直到这四大高手全都去催动水魄去了,他才悄悄开锁溜走。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但这幽深偏僻的谷底,他又能逃去哪里?
就算他跳入溪水中顺流漂走,只要他冒出水面出一口气,他和三名长老,也一定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这短短片刻之间,他就是飞也跑不出三五里之外。
但真正让他和三大长老都目瞪口呆的是,他们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几个人惊慌失措地将四周找过,也不见一点点痕迹。
“也许他昏迷在溪流中,被水溺死了?”
其中一人胆战心惊地做了个假设。
“这不可能。如果他死,那么碧落也死了。
“但是水魄上明明还能感觉到这两人的魂气,一点衰弱的迹象都没有。”
半刻!他们只有半刻的时间。一旦碧落醒来,必然能发现这巫蛊之咒。她若杀到谷底,这四人全不能活命!
其实光这四人没命也就罢了,碧落这人心细如发,一点点线索都会追查到底。
这恐怕是个绝好的借口,丹阳阁完全可以彻底清理门户,将他们师门一脉以及所有的盟友,清洗得干干净净!
陈玄方知道这事有多大,三名长老也知道。一时之间,四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进退不能。
“我有办法!”
陈玄方忽然将大手一挥。
“三位长老赶紧和我一起催动水魄!乘碧落还没醒,把她吸入青龙涎!”
陈玄方找不到人傀,他想到了第二个办法。
就是他们一起催动水魄,直接把碧落圣女从温泉中卷出,让她自青龙涎坠入龙骸谷。然后由他们亲手诛杀!
虽然说她实力远超这四人联手,但他们只要在圣女中巫蛊术还未醒来的那片刻之中得手,他们依然大有机会。
时光回到一刻钟之前,碧落圣女的身体正浸泡在温泉中,雪白得就像一段在清水中洗净的莲藕。
翠玉峰顶本来就不是凡俗之地,这温泉也不是普通的温泉。
这温泉中有来自高山之巅的天地灵气,尤其以水土灵气居多,对她一身的木系修为,是最好的滋养。
在这泉中浸泡一个半个时辰,等同一般修士在山上数月的修炼。
当然如此顶级的资源,也只有翠玉宫的历代掌门才能享有。
随着灵气的渗入,她吹弹可破的皮肤下,出现了一道道如青藤一般的脉络,似乎还在四处延伸生长。
这是她近一年来小心修行的一门奇功,名为“天界修罗兰体”。
这功法需要将一颗“天界修罗兰“的种子种入体内血肉之中,以青木真气作为滋养。
修罗兰逐渐发芽生长,和自身融为一体。从此她一人具有二身,既有人身,也有修罗兰之体。
需要时,修罗兰还可以生长出身体外,无限蔓延,在更为广大的范围内吸收天地灵气。
这样她的修行就更加快速了。
抛去修炼的需求不说,每天浸泡这温泉的时间,也是她最为放松,最为惬意的时间。
没有了衣物的束缚,她浑身上下仿佛都摆脱了人生八苦的烦扰,只剩下温泉水暖洋洋的抚慰。
但这一天,她仿佛总有一种感觉。似乎某种不寻常的事已经发生,如果她置之不理,后果将无法控制。
于是她暗运神识,在心中默卜一卦。
她在翠玉宫的对头对她有一点是不了解的。
历代宫主都秘传有一项名为“偷天算日”的,无需消耗自身寿元的神奇卜算之法。
她正是借此窥视天机,预判吉凶,屡屡逃过对方的阴谋算计。
只是这一次她刚动用这个术法便放弃了。
因为此刻她识探的方向天机混乱。这有可能仅是天地日常变异所致,也有可能是上宗高手在故意扰乱。
但无论是哪种,她都无可能从中窥探到什么了。
于是她闭上眼睛,将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滤一遍,脑海中闪过一页页画面。
她忽然看见了一大片荷塘,和她曾经走过的廊桥。一个衣着邋遢、相貌猥琐的瘦小子,本来是跟在陈玄方后头的。
忽然之间,他就跑过来跪在了面前。
碧落回想到这里,喊了一声:
“萍儿!”
平时丹阳阁只有碧落和她的弟子连萍居住,其他前前后后都是空无一人,四周都是禁制保护。
入口处有一座小阁楼,名为鹤嘴门,住了几个丹阳阁侍女。
但除了日常打扫之外,非碧落圣女以传音之术相招,她们也不能擅自进入丹阳阁。
但连萍既是她的亲妹妹,又是她的弟子,身为丹阳阁代守,住在丹阳阁第二层。
连萍的一听姐姐呼唤,赶紧往温泉走去。
“今天偶遇陈玄方,他新招了两个弟子。”
“玄方师叔平时招弟子甚少,这次恐怕是发现了沧海遗珠吧。”
连萍身为丹阳阁代守,相当于是副宫主,但她拜姐姐为师,师承上低一辈,对陈玄方以师叔相称。
碧落在温泉里摇了摇头,说:“这事古怪。你去查明这两人底细,尽快告诉我吧。”
“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查。”
连萍退了下去,立刻传音让人去暗查陈玄方收徒一事。
连萍退下后,碧落的心情稍安。
身为近万人的大派掌门,每天的大小事务千丝万缕如同乱麻,尤其是派内争斗更是让她如履薄冰。
她渴望可以不问世事,每日如此安静地修行,岁月就像这温暖的泉水一样宁静,然而这只是一种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只是她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千年水魄所包围了。
006 自此魂魄生死缠
(006自此魂魄生死缠)
“你确实……厉害!”陈玄方全身多处骨骼断裂,他也站不起来了。此时他的计划已经是一片狼藉。三名长老横尸谷中,师门一脉精锐尽失,他就算活着离开龙骸谷,老大也非活扒了他的皮不可。但他只要一息尚在,就绝不会放弃。三名长老的价值加起来,也是比不过一个碧落圣女的。
他依然挣扎着在地上爬动。他虽然看不见对方,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还能看见泥泞地上的印痕。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接近圣女,“可惜……你还是……还是非死……不可……”他一边口中给自己鼓气,一边坚定无比地往前爬。
圣女趴在地上没有动弹。不知道她是真的无法动弹,还是在蓄积这最后的实力。两人就像两条在地上垂死的虫子,一只静静不动,另一只还在拼死蠕动。玄门弟子斗法到了最后一息,不再是玄妙的斗法,而变成了耐心和意志的比拼。
但其实还有一个人在旁观着这一切,那便是勾猪。在他眼中,刚好月到中天,一轮明月出现在窄窄的峡谷上空,冰冷幽暗的月光撒下来,绿幽幽的山谷呈现出幽冥世界一般的气息。地面上的杂草和泥泞中躺了四个人。
这时候一个僵尸般的怪物从溪流中爬出,手拿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像蠕虫一样在泥地上挣扎着往圣女爬去,似乎要给她最后一刀。
勾猪在脑中做了一番计算。就像看到眼前有荷包满满的巨富,但他又拿不准风险,不知该不该下手一样。但他立刻得出了一个结论,只要这个陈玄方还活着,他就不死不休!就算他现在跑了,以后也难保这个姓陈的不会再去找他追魂索命。
“有你没我!”勾猪没有再犹豫,随手搬起一块锅盖大小的石块,在陈玄方脑袋上一通猛砸。
他不是没想过仙人的脑袋的硬度,如果硬得连石头都砸不开,那他就危险了。但明明对方对自己不利,逮到这么这好的机会都不敢反击的话,即便是凡人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好在这人的脑袋和猪头并没有什么区别,他狠狠砸了几下,它就像西瓜一样破裂了。这个足智多谋的翠玉宫真传弟子,就这么枉死在一个小混混手里了。
玄门弟子中把肉身修炼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法门也不少,但这些都不是翠玉宫所长。翠玉宫的弟子都用护体真气来保护肉身。真气散尽,肉身也就和凡人差别不大了。陈玄方之前被碧落的藤绞术偷袭得手,身受重伤,真气枯竭,能被勾猪砸死也就不足为奇了。
陈玄方已经不再动了。勾猪放下石头,这时才觉得这块石头出奇地沉,自己两条胳膊一阵发虚。真是九死一生啊!可怜的对眼,自己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心中愧疚了半天,然后又想:“实在不是大哥我不救你,谁叫你惹来这些凶神,我想救也没法救啊!能活下来已经是耗了八辈子积的德了。”当然如果他有积德,那肯定和这辈子没关系。这辈子除了偷鸡摸狗之外,他什么事也没做过。
歇了一会,他渐渐恢复了正常。这才想起地上还有一个女人。他隐约知道这个女人的一切,然而又非常模糊。在某个瞬间,他的魂魄似乎和这个女人连为一体,那一刹那无数的记忆涌入了脑海。但是一瞬间之后,仿佛他的脑子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东西,于是又像醒了一会儿的梦一样,急速地忘却了。但他还残余着一些记忆,这个女人本名叫连菱,碧落是她的尊号。她似乎法力无边,然而又柔弱得似一根单薄的豆芽。
“难道就是白天见过的那个翠玉宫掌门?”
翠玉宫的掌门,那就是翠玉峰上仙人的大头头!在青石街扒窃江湖混了这么多年的勾猪很快领悟了其中的价值,“如果我救了这个女仙大佬,那得赚多少!”说不定这人一感激,赏赐个一百两,一千两银子也不一定!不然呢?自己的一条命值多少钱?
想到这里勾猪心潮澎湃,但如果她死了,那就一场空!还不止一场空,要知道这里死了五个仙人,还有其中一个是掌门。翠玉宫追查起来,他如何才能脱身?
勾猪撞着胆子去掐这个女人的人中穴。想试试她是死是活。没想到碧落忽然将眼睁开,他吓得往后一跳,一连磕了几个头:
“掌门大人您明察啊!小弟我不是这个姓陈的仙人的弟子,是被他抓来的!……不过您放心,他已经被我给……砸死了!”
“你过来。”碧落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一股意识就这样传入他的脑海里。
勾猪战战兢兢地走过去。
“别怕,我连菱恩怨分明,有恩必报。”
碧落圣女是观内弟子对她的尊称,但她并不喜欢使用。她自己依然喜欢使用自己的名字。
勾猪老老实实地走近。他倒不是相信连菱有恩必报的许诺,而是觉得自己拔腿遛掉也逃不出翠玉宫,反而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何况这次被抓吃了大亏,连小弟都挂掉一个,如此巨大的损失,自己不狠捞一笔怎么赚得回来?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可尽管说,但只许说一次。如果是没完没了的要求,我满足不了,也不会理会。”
这是任意愿望啊!勾猪心中一阵大喜,但反而一阵纠结之感涌上心头。其实平时扒窃,要是能捞到一两银子,他也就欢喜得要上天了。但假定一户豪门,把家里七七八八的金银珠宝全拿出来摆给他看,说你随手拿一样,这反而麻烦了!哪样最值钱?鬼才知道啊。
勾猪想了半天,多少银子?一百两?一千两?一万两?一万两会不会太多?如果狮子大开口,这个女人付不起钱,恼羞成怒反而把自己给杀了怎么办?她能连杀三个仙人,说不定杀他也就是掐死一只蚂蚁……
多少钱他都会吃亏。因为他无法知道这数字后边能不能加上一个零。但是有一个愿望是他绝对想要而且不会吃亏的,那就是白天的时候穿过荷塘,第一眼看见这个惊若天人艳压群芳的女子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个幻想。就是如果娶了这样的老婆,那可真是死而无憾!穷死也乐意!
可惜这样的愿望杀了他他也不敢说出口。这太荒谬了,说出来他真的会被杀!勾猪呆了一会儿,忽然又一句话传入了脑海:
“好,你要的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回头看一眼你身后。”
勾猪觉得奇怪,愿望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为什么让我回头看?难道我要的现在已经摆在身后?一堆金子?还是一个绝色美女?
他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看,但身后只有青龙涎隆隆的水声和月光下幽暗的深谷,除此之外并无他物。他立刻发觉上当,但他已经回不了头,某种利爪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后颈,就像两把利刃左右夹住一样,一阵猛烈的刺痛仿佛直接扎入了自己的脑髓,他不禁疼得惨叫起来。
“一个男人,这点疼也怕?”连菱的意识依然在他脑海里说话。
“你想干什么!”
“这是公平交易,我给你想要的,你救我性命。其实你我互为巫蛊人傀,我死,你也得死。所以救我也是救你自己,你并不吃亏。”
勾猪双手往身后乱抓,但连菱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他抓到的是一种类似藤蔓的东西,缠绕在他身后。更恐怖的是,这种东西像蛇一样正在钻进入他的后颈中。其实除了他后颈上刚被刺破的伤口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痛感,但这种被异物进入血肉的感觉极其恐怖,让他毛骨悚然。
(翠玉宫的辈分体系:翠玉宫出现在书中的弟子,辈分从高到低为玄、问、万、法。但名字中是否加入字辈各按喜好。掌门连菱与陈玄方都是玄字辈。连菱也可以叫连玄菱,只是出于习惯不这样叫。另外要注意外门弟子没有辈分。对有辈分的人,可以根据年龄差距称师兄、师叔或者直接称前辈。早期设计不严谨,可能有错漏,指出即改。)
010 虽是同门明算账
(010虽是同门明算账)
只是这两个法宝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扇门很明显的对每个人释放出一种抗拒的威压,似乎就是简单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而这个碧涟佩给人的感觉,是它打开着一个全新的空间,似乎在召唤别人的进入。
连萍把手中长达数丈的青棘鞭往这涟漪光纹中一扔,青光收敛,鞭子也失踪了。她把玉佩戴回脖子上。很显然像她这样优雅的女冠,如果整天别着一根凶狠的鞭子在腰间,那简直是太有辱斯文了。这个空遁法宝的用处倒是简单,就是储物之用。
明明她的青棘鞭已经收回到玉佩中去了,但她背后的左手伸到前方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握着了鞭子,这东西神出鬼没就像变戏法一样。
使用这个碧涟佩看似简单,但要用极快的速度开启和关闭这种空遁入口,以及用神识迅速找出收纳在其中的物品,还是需要一些技巧法门的。连萍将法门讲完,一个时辰的道讲已经完了一半,这时她才真正开始讲到关键的东西。
“说了这么多,大家一定很想知道,这种法宝如何获得……”
连萍展示的这个碧涟佩看似翡翠,但其实是一种植物叫做天界九龙棘的种子。这种种子形状如豆,大的有鸡蛋大小,颜色翠绿,质地如玉,可雕琢成配饰。最强的是这种植物自然有空遁之法。即便种植的地上,亦可自然以空遁直接吸收天界灵气。
台下一阵啧啧之声。如此强大的植物,肯定是极为罕有,想要获得难比登天,那听这课有何用?连萍又神秘地一笑,接着说:
“九龙棘百年开花,再百年结果,一株只结种寥寥数颗颗,确实罕见。但九龙棘藤蔓和叶子,却是摘之复生,摘下来的百年不腐,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并不罕见。”她扬了扬手中那根长满了锋利的尖刺的鞭子,“这就是九龙棘的藤。”
然后她从腰上摘下一个绿色的类似香囊的东西,“有人用九龙棘的叶子做成荷包,虽然不如这个碧涟佩,但也有类似的储物之力,本名叫做九龙荷。但凡世俗子见了,都叫这个仙荷。这个名字简单,叫多了,现在玄门都它仙荷了。”
“那究竟我们要怎么才能得到呢?”台下一个弟子问。
连萍露出那种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说:“现在普通的仙荷并不昂贵。差不多五百枚纯阳丹,就能换到一个……”
勾猪一怔,原来这玩意这么值钱!五百枚纯阳丹!这倒是让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那个……”勾猪还未细想,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肘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往右一看,巫瑕满脸纠结,不好意思地问:“刚刚师叔说,九龙棘多少年开花?多少年结果?一株结种几颗?”
他们伍院五人让她来听课,就是指望她把课程内容一一记下回去转述。但她手忙脚乱,记了前面的就误了后面的,回去了即便大家不责怪她,她也会自己难受得得要死。
眼下无奈,她也只好向同学请教了。但她能搭话的人,除了旁边这个身形敏捷的小子,就是后边更令她害怕的贺仓实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她纠结之下不得不选择了主动和勾猪搭讪。
“九龙棘百年开花,再百年结果,一株只结种寥寥数颗颗,确实罕见……”
她惊喜地发现,勾猪并不是简单地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具备完全复述全堂课的能力!看来,虽然是相邻的伍院,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却过于小看了这个瘦里吧唧的师兄。
“那还有几个问题……”她前面的笔记也并不完全。好几个有疑问之处,她都留着空,于是刚好一并问了勾猪。这样从旁人看来,就变成了一对男女,在课堂上不断地交头接耳。
这对别人来说也就算了,对坐在巫瑕正后方的贺仓实来说,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弟子仿佛在谈笑风生的样子,简直是心如刀绞。早知道如此,他宁可坐到最后去,毕竟眼不见为净,远远胜过坐在这里受如此大罪!
“勾猪!”他并不怨恨巫瑕,毕竟那是他中意的女人。他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了勾猪身上。如果不是讲师在台上,他早就冲上去把这瘦子生吞活剥了。
对于别人的怒火,勾猪一概不知。他听完课,早已饥肠辘辘。为了省下纯阳丹,他们伍院一伙根本就没有吃早饭。至于午饭和晚饭,则是几个不上课的家伙,以修炼为名,去附近野山上猎杀一些野兽为食。
他从外门道讲堂回伍院距离稍远,要翻好几个山头,他又饿得要死,于是不打算回去了,直接在道讲堂附近的食堂解决。
出了道讲堂,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铺成的小路。勾猪走了一会,隐约觉得有人跟着。他猛然一回头,看到一脸羞赧的,正是素衣小美女巫瑕。
“还有什么事啊!”勾猪立刻做出不耐烦的样子。他并非不喜欢女人,只是隐隐觉得,被这个师妹黏上得罪了贺仓实那个风头正劲的二级伍院,一毛钱好处也没有,极为不划算。
“那个……”巫瑕毕竟是有点姿色的妹子,一进翠玉宫就备受宠爱,哪里见过对他这么爱理不理的师兄?但是偏偏又是自己有求于他,心中不爽,又不敢发作,“勾猪师兄,其实我是有事相求……”
“什么?”勾猪一边走一边应付,他感觉四面的目光里,除了一些莫名的钦羡之外,还有好几束火热的嫉妒。
“下次听道讲,可不可以还和师兄你一起啊……”她当然不可能对勾猪这个形态猥琐的家伙有任何的感觉,但是每次上课都有贺仓实等追求者无穷尽的骚扰,让她笔记的内容总是丢三落四。
如果有了勾猪坐在身边,这家伙就等于是一个可以随时重复讲师的回音壁,而且也能对自己的追求者起到一面盾牌的作用。
勾猪眼睛一转,顿时有了想法。他将右手往巫瑕面前一伸,五指摊开,说:“好啊,拿来……”
“拿……什么来?”
“纯阳丹啊!吃饭要丹,借书要丹,听课也要丹,难道我勾猪陪人上课就是免费的?”
“这……”巫瑕吓了一跳。她自出生到现在,只有别人找着理由送东西给她,才第一回见到这么无耻的人,竟然当面问她要钱。偏偏他们伍院就是为了省钱才派她一个人作为代表来听道讲,如果找勾猪复述还要另外付钱,那是不是划算可就要另外斟酌了。”你要多少?”
“其实你不会亏的嘛!”勾猪替她计算,“本来你听次道讲要两枚纯阳丹。现在你不如把其中一枚给我,课也不用听了,自己好好修炼去。我听完之后,不但复述给你听,还附送一份完整的笔记,这不是更划算吗?”勾猪当然不会做笔记,但他不介意让木头再多抄一份。
“好啊!好啊!”
“要表示诚意,你就先付点定金吧,“勾猪一指前面的食堂,“今天的饭钱……”
“好啊,“交易达成,以后每次道讲都可以省下一枚纯阳丹,连做笔记本都省下了,巫瑕心花怒放,“今天中午就由我请师兄吃饭吧!”
勾猪的本意是你给我饭钱就行了。没先到这小巫女要请他吃饭,但拒绝了又扫了她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去食堂坐下了。这下一大批一级二级的伍院弟子,都在食堂看到两个伍院的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吃午饭了。
“没想到中了这小妮子的计……”勾猪暗想,这下子和那个二级伍院的梁子结下了。
女人就是你逼得越紧,她跑得越快。那个贺仓实虽然颜值略差,但天赋异禀,又勤奋异常,是个前途无量的角色,本来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无奈他志在必取,咄咄逼人,动不动就把人家视为己有的态度,把巫瑕给吓得逃之唯恐不及,加上颜值气度都差,小女孩又怎么来得及对他产生一点好感?
面对一头直扑过来的猛兽,人很少有空去想这东西是善是恶是美是丑,一般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先跑掉再说。
而且对巫瑕来说,贺仓实的存在简直是一个阴影。以后她就算有了心仪的师兄弟,她也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因为所有同门都把她视为贺仓实的私有之物了。
既然如此,她干脆先利用眼前这个无辜的家伙粉碎困局。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勾猪这个才勉强筑基一重的鱼腩,也比贺仓实容易甩掉。
这一招极其见效。四周一边吃饭一边看八卦的众人,早已议论纷纷了。
“那个不是贺师兄的女人吗?怎么今天……”
“哈哈,贺仓实是觉得是他的,但人家从来没有承认过吧?”
“那个瘦猴似的勾猪,居然也有这本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贺蛮子这回算不算带上了绿帽子?”
“哈哈!”
双更!013 仙子抚顶问长生~014 玄阴冥兰寒天下
(013仙子抚顶问长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根盘绕在自己体内的绿色藤蔓,已经悄然钻出自己的身体,像蛇一样盘绕在地面上。
这东西还生出了须根,扎入地面,正在吸收地气。旋即,一朵巨大的兰花绽放,枯萎,一枚果实瓜熟蒂落。
一具白玉般完美无瑕的女子身躯,从破裂的果壳中走出,出现在了正午几乎垂直从谷顶照落的阳光里。
刚破壳而出,她的皮肤上还覆盖着一种透明如蛋清般的液体。但这种液体一遇到风,立刻风干不见了,只剩下光洁如新的肌肤。
她并未遮掩自己的身体,双手自然地垂在两侧,表情冷漠,犹如冰雪雕琢,浑身仿佛透着寒气,冷艳无双。
这具身躯对她来说只是临时生发而出,不过如同大树上随时会枯萎掉落的一片微不足道的树叶,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玉手缕开额前尚未干透的乱发,这女子将冰寒如剑的目光射来。勾猪吓了一跳,赶忙将有些呆滞的目光移开。
“你恢复了?”
“没有。现在我的人身只能存活很短的时间。”
勾猪一动不动,既不敢看,更不敢动。他知道这位圣女只需要动半根手指就会让他身首异处。虽然他死了女人也会死,但他永远也不敢用逻辑去揣测女人的行为,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不要有任何异动。
经历了死亡与沉睡,连菱似乎经历了一次涅槃,这痛苦磨平了她许多凡俗的人性。
如今她再次看到勾猪,此人的相貌变化不大,只是衣着换成了外门弟子最普通的白色道袍。她却不再像第一次看见此人一样油然而生那种天生的嫌恶之感了。
纵然天姿国色又如何。人和人之间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大的区别。当年那几个原本地位不低的老道们都已经化为泥土,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却还活得好好的。她已经在这里死过一回,心性上大有境界超脱之感。
如果现在肉身依然是去年时的状态,她恐怕已经击破紫府巅峰的屏障,晋级金丹境界了。
神识展开,她将勾猪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一年过去了,才勉强筑基一重?”
虽然她藏身于勾猪的肉身之中,但这一年她都在沉睡,对此人修炼状态了解却是不多。
但她能察觉每日从这具肉身中吸取的用以疗伤的真气,简直少得可以忽略不计。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从沉睡中第一次觉醒过来。
危机像缚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这一年间没有逐渐解开,反而越来越紧。
“一年……这一年除了想方法设法弄纯阳丹,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干?”听她说起,勾猪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
“我翠玉宫的入门功法,以炼制纯阳丹锤炼气海,绝对是稳重的修炼之道。”
“稳?稳有什么用?资质差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凝炼一点真气,还会被某人吸收掉……”
连菱一怔。修罗兰在他体内只是维持一线生机,但这一线生机也不是无源之水,是必须要吸收他的真气才能存活的。勾猪的修炼进展缓慢,确实有她的一份原因。
如此看来,不走捷径是不可能有活路的了。
她的修罗兰体潜伏在勾猪肉身中,连同砒寒之毒也带了进去。虽然修罗兰可以暂时遏制住砒寒毒的毒性,但不能持久。
最短四五年,最长七八年,毒性就会扩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时候这被巫蛊术锁定的一根绳上的两只蚱蜢也只能双双殒命。
勾猪不用修到紫府、金丹,只要筑基圆满之后能结成虚丹,凭借着身体供应大量的真气,让修罗兰恢复到能反哺的状态,那驱逐砒寒毒也就有了可能。
是应该铤而走险了。
连菱的目光再次移动到勾猪的身上,这次她看到勾猪手中的四个仙荷。
“把它们放回去,重新埋好。”她不容置疑地说,“以你现在的能力,还打不开这些仙荷内的禁制,贸然开启,必然被反噬。”
勾猪吓了一跳。果然课堂上的知识和实际的操作,还是有不小的距离。
仙荷是一种法宝。每个有主的法宝上都有物主用鲜血烙印上的魂息之印,以确保这些法宝只能被主人使用。要夺取这些法宝办法不多。
其中之一是物主主动抹去法宝上的魂息,将此物转让他人。另一种是暴力抹去法宝上的魂息,但这需要超强的实力。这两种勾猪都不用去考虑。
最后一种是物主已死,法宝上的魂息会极度衰弱,他这样的鱼腩也可以轻松取而代之。
但仙荷是空间法宝,很多高手除了在仙荷上烙印魂息之外,还会在仙荷的储物空间内设置禁制。这些禁制以法宝的天然之力维持,即便设置之人已死,也不会自己消失。
连萍女冠不是不知道这个,但她忽略了。她的道讲面向的是一级二级的外门伍院弟子,她没有想到这些弟子还会去开启一个长老或者真传弟子用过的仙荷。
勾猪乖乖地将他的藏宝之地恢复原状,回过头开,听连菱说:
“陈玄方虽然招你入门,但他心术不正,图谋不轨,如今身死道消,也算是报应不爽,而且他也没有给你开示三皈五戒,不算你的入门本师。现在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弟子当然愿意。”勾猪乖巧地一拜。入门仙道,竟然能拜宗派掌门为师,这简直是翠玉宫无数弟子梦寐以求之事。
可惜的是他这个掌门师父是个半残,只能隐姓埋名,他拜了师也没人知道。要不然,他现在回去,贺仓实只能跪地求饶,绝不敢动他一根毫毛了。
“虽然你拜我为师,但半年之前救命之约,我依然会履行。”
只要这个女人能活下去,勾猪并不担心她毁约。他所想要的金钱美女,翠玉宫都不缺。他缺的是命。不能活着,一切都是白搭。
“但你既然入了道门,就得谨遵三皈五戒,从此广结善缘,潜心修道,以求长生……”说完连菱将手抚在他的头顶。
“这就是‘仙人抚我顶‘?”勾猪暗想。没想到猛然间,一股雄浑大力从天灵盖注入,令他浑身一震。这股大力直灌经脉,注入气海,犹如一股大浪淘沙,立刻将他的经脉疏通了不少。
恍然之间,勾猪感觉到了筑基一重继续晋升的屏障。这可是筑基一重巅峰,是超过木头,和肥牛一样的境界!
“即便我亲自给你通经洗髓,最多也只能让你达到筑基一重巅峰。”连菱皱起眉头,“这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你的经脉就像多年无人行走的老路,早就荒草丛生了。”
“一年就一重巅峰,这已经很强了!”勾猪满意地说。
连菱摇摇头:“你经脉被沉垢淤积,即便我强力打通,以后也会逐渐回复原状。你今后想要突破筑基二重、三重,会更加困难。”
“那怎么办?”
“你需要一枚洗髓丹,服用之后,全身经脉沉垢溶解,气阻全无。如果再趁机服用一枚筑基丹,就可以直上三重。一年多就达到三重境界,这样才有希望在三年内突破六重,晋为内门弟子。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得到结丹所需的资源。”
原来要晋级如此简单!勾猪心中一阵暗笑。他早就感觉天天晨炼收效甚微,那些晋级快速的弟子,一定有什么诀窍存在。
就是吃两颗丹药这么简单,他听了一年多的道讲,从没有一个讲师提起过。对于丹药,他们对外门弟子都讳莫如深。
翠玉宫的丹药当然不缺,但羊毛出在羊身上。没有八千多名外门弟子每天炼气产生的数万枚纯阳丹,就不会有更高一级的丹药。
这些当然只会用在资质最优秀、最受青睐的少数弟子身上。至于其他弟子,知道这些除了让他们内心更为不平之外,没有别的好处。
“那求师父赐药了。”勾猪满脸堆笑,刚入道门,就恢复了市侩相。
这个连菱也只能苦笑。她一年前坠入龙骸谷之前正在沐浴,自然不可能带着仙荷。即便她的仙荷还在,里边也不可能有洗髓丹和筑基丹这种入门弟子才能使用的丹药。
即便三个长老和陈玄方他们也不可能有,倒是外门院的藏宝洞中应该有不少。
“虽然我没有,但这两种丹药,都可以用纯阳丹换取。价格都是两百枚纯阳丹左右。”
“又是纯阳丹!还两百枚!”勾猪心中暗骂,想想自己在青石街做贼的时候从来没愁过没有钱花,如今做了仙人反而穷得掉渣,这让他憋气无比。
(014玄阴冥兰寒天下)
“你既然已经拜师,我就可以传你我翠玉宫的内门道法。我只演示一次,你可要看仔细了。”
她并非不愿多演示几次,只是她这临时化身而出的躯壳也只能演示一次而已。连菱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屈,就好像掌心托着一颗明珠。
“五行遁术中,金水火土,都是天地阴阳之气自然凝成,唯独木遁不同。木发于种,无种则无木。”
勾猪这才发现她的掌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有一颗白色的尘埃漂浮于掌心。她体内青木真气一运,无数生机往手心一涌,这白色的尘埃就像气球一样变大。
当它变成枣核一般大小,四周开始长出一团围绕四周的白色绒毛。这些绒毛如空气一样往四周扩散,很明显地在吸收天地之气。
只是一个呼吸之间,这团东西长出一根类似豆芽的茎。接着是几片叶子,顶端长出一朵低垂的白花。花蒂微微隆起,似乎有种子在内。
此物从根到花,通体雪白,犹如缟素,不带一点点杂色,周身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此花名为玄阴冥界兰,相传是冥界之物。喜阴,阳光直射则死。”
“这是什么气息?”勾猪还在炼纯阳真气的阶段,也感觉到了连菱身上的青木真气,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本身并无冷热之感,却让自己不寒而栗的灵气。
“这是积尸气。冥鬼兰专门吸收腐朽尸体中残余的生机,产生积尸气。万物众生,遇之即朽。”连菱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掌一收,然后猛然推出。
她掌心的冥鬼兰立刻模糊,变成一团白光,一声闷响,击在一棵有一人环抱粗细的参天古木上。
她这一击看似威力不大,但一股汹涌如潮的积尸气从她掌心处涌出,整棵大树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参天的绿叶迅速变枯,然后纷纷落下。树干犹如被焚烧过一般,变成了漆黑的朽木。
“这一掌名为冥兰掌。”
勾猪虽然在她四五步的身后,根本不是掌风所指,也觉得透体冰寒,浑身战栗。连大气都不敢出。
“三十年前我在大陆西南易州修炼,云横岭中被人围攻,击杀一个道人突围而出,获得此种。这花太阴寒,我并不喜欢,所以从来没有用过。但对你或许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连菱演示完冥兰掌,再摊开掌心,手心是一团白色的粉末状的冥界兰的种子。
“冥界兰吸收的生机越多,产生的种子也越多。种再生兰,兰又产种,如此往复,威力是无穷无尽的。”说完她借着掌心一股劲风将手中的种子往空中一撒。
“此术名为冥兰之风。”
这股风从她掌心吹出,夹带着冥界兰种子,宛如一股白雾,随风飘洒,四周立刻陷入一阵阴霾、恐怖的冰寒之中。
盛夏依然是盛夏,气温并没有一丝一毫地下降。勾猪却感觉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战。白尘如雾一样遮蔽了阳光,空气陷在混沌里。
地上、树上,甚至是空中,一株一株的冥界兰就像阴暗中的白色幽灵生长起来,然后迅速爆裂,化作更多的白色尘烟。这种尘烟在收割一切生机。
原本绿油油的山谷,刹那间已经变成荒芜。所有的绿色都化成了一片腐朽的枯黄与死亡的黑色。唯一明亮的,就是吸收这腐朽生长起来的一朵一朵精致美妙的冥界兰。
一时之间,人间仿佛化身地狱。
如果不是一股来自连菱的强悍的青木真气保护着自己的身体,他恐怕早已成为一具腐尸,成为冥界兰最好的养料。
冥兰掌是一记阴毒无比的单杀之技,冥兰则是铺天盖地的群杀绝招。这一招下来无数飘起的冥界兰种把阳光的遮蔽了,甚至能部分地弥补冥界兰遇阳光则死亡的弱点。
只在圣女挥手之间,冥兰风足以把整个翠玉峰化作一个大坟场。
“收!”连菱双掌合十,一股神识之力从她的天灵发出。转眼之间,四处生长的冥界兰就像接到了死亡的命令,一齐枯萎凋零,化作一种若有若无的白色灵气,往她的一对掌心聚集。
虽然如此,龙骸谷只是停止了腐朽。想要恢复原来绿油油的样子,恐怕要等上一整年。至于那些死去的参天古木,则不知道要几百几千年之后才能复原了。
这术法的破坏力如此之强,连菱自己也没有想到。看到一片凄惨的龙骸谷,她心中也是油然而生一股悔意。
结丹之前,玄门弟子都不能使用神通。内丹凝结之前,真气散于经脉和气海之中,虽然可以锤炼肉体,增强武技的威力,却远不到能催发神通的地步。
好在冥界兰的术法没有这个问题。因为冥界兰并非神通,而是法宝。被烙印了魂息的冥界兰种子,就是有主的法宝。以勾猪的实力也足以催动。
只不过他神识太弱,能同时控制的冥界兰,最多不超过三株。
连菱将一颗冥界兰种上的魂息抹去,然后让勾猪烙印上他自己的魂息。这感觉对勾猪来说并不陌生,和人傀巫蛊术发作的初期类似。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延伸到了冥界兰种中。
一旦烙印了魂息,法宝就等同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主人的一个分身。像植物之种这种法宝更有一种神奇的能力。那就是一颗烙印过魂息的种子生长繁殖之后所有的后代,一代一代都会带有同样的魂息。
所以冥兰风这种招数一使,他就等于瞬间拥有了无数个分身。
勾猪闭目感受着神识的延伸。冥界兰虽然是自己的分身,但这感觉和人的肉身完全不同。花草并没有眼耳鼻,自然也看不见、听不着、闻不到。
但他能感觉到潮湿的地气,尤其是土壤中那种生物腐朽的味道。这种气息就像美食吸引着饿鬼一样,让他不停地催动自己的真气,发出须根,贪婪地吸收其中参与的生机。
腐朽的生命体中的生机被吸走,就留下浓厚的积尸气。这些积尸气不断聚集,又开始分解尸体其他参与的部分。冥界兰就这样生长起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头顶阳光的威压。直射的阳光对冥界兰有着致命的伤害力。能让这种脆弱的生命瞬间,化为虚无。
可惜他的神识和真气都太弱。神识弱小就无法和太多的冥界兰建立联系。即便有魂息烙印存在,他也无法控制。而真气不足,就无法催动她们生长。
他发觉以他能力的极限,现在最多也只能控制三株冥界兰。但他感觉到这种法宝几乎无穷无尽的潜力。如果一个绝顶高手来施展,恐怕把整个人界变成冥界,也不无可能。
“现在我的人身还不能使用太久。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
连菱身体又开始枯萎化成藤蔓,重新钻回原来的地方。”但你现在可以控制三个分身,她们就可以协助你吸收天地之气了。”
她已变成勾猪脖子后皮肤下一条不起眼的青筋,再度陷入沉睡。
这时勾猪心中却是一阵狂喜。三个分身,加上本体,同时吸收天地之气,这是要日产四枚纯阳丹?宋如海的两倍?如此一来,岂不是他才是伍院老大?
这个时候,在外院的伍院林中。
“宋大哥。”巫瑕温柔地一笑,这笑容的甜美犹如早春的阳光,把旁边的木头看得感觉心头一阵暖意。即便巫瑕笑的目标是宋如海而不是他,他也毫不在意。
宋如海倒是没有多少感觉。他毕竟出身在宋家这种豪门大族。他家随便一个从小给他换尿布的女侍也比眼前这个巫瑕漂亮一大截。
“这是隔壁伍院的那个小妖女?”肥牛低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哼了一声。她对所有比她瘦的女修都没有任何好感,自然不会给巫瑕好脸色。
巫瑕同情地看了肥牛一眼,然后转头把满眼的妩媚都抛给了宋如海。
“今天中午遇到勾猪师兄,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递过来一个黄纸揉成的纸团。
“哦,多谢!”宋如海接过纸团,打开就看,完全没有去注意眼前的美人。巫瑕小小失望,再望他一眼,他依然没什么反应,小嘴一嘟,回头走了。
纸上歪歪斜斜的字,一看就是勾猪写的。他识字也能写,只是写得太差。
“老大,内幕消息,今天傍晚,野鸦林有异猪。要是能拿下,一百枚丹没问题!”
015 黄昏狩猎野鸦林
(015黄昏狩猎野鸦林)
翠玉峰四周,群山数百里。山中灵气充沛,有些野兽在这些灵气的浸染之下,肉身逐渐变异,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不死,便称为异兽。勾猪所谓的异猪,就是已经修炼成异兽的野猪。
异兽大多尚未产生灵智,行为和一般野兽无异。但如果猎获一头,兽肉、兽骨、兽皮都有大用,偶尔还能得到兽晶,那可是直接堪比纯阳丹的好东西。
如果继续吸收天地灵气,异兽就会成为灵兽、妖兽,直至最终获得人身而成为妖。当然,灵兽开始,实力迅猛增加。就算遇见,宋如海和勾猪这样的一级新生也不敢下手。
他们这个伍院为了省下饭钱,常常在野山中打猎为食,其实也有想猎获一头异兽,一举解决纯阳丹债务困局的想法。
翠玉宫强手如林,百余年来四周可以猎获的异兽早就被猎捕一空。残余的也早就遁入了深山老林之中,想撞到一头哪有这么容易。
但宫中也有一些擅长八卦的老弟子,能以推衍之术获知附近异兽、灵兽的出没。当然这些人不用亲自动手,他们可以用消息直接卖钱。所以偶尔也有这样的消息流出。
勾猪虽然穷,但眼神绝佳,身手敏捷。宋如海猜测他是偶然获得了这样的消息,便不失时机地让巫瑕传递过来。如此好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
“我们抄家伙,马上出发。”
“可是”,肥牛也看了一眼勾猪的字迹,“现在才刚刚午后……”
“机不可失!”宋如海白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这一回可没有时间供你梳妆打扮磨蹭了。
一听去狩猎,木头就变得精神焕发。
他背着那张比他还高的巨大木弓,顿时显得高大魁梧了不少。他其实身体强壮得真的像一颗大树,就是个子太矮了一点。但这样也更显得结实。
那木弓不是翠玉宫之物。翠玉宫的弟子外门弟子都用剑。少数弟子拥有远程攻击的弓箭,但都是法宝,不是凡物。
木头这样拿着一把明显用普通的白蜡木和兽筋简单制作的巨弓的,简直绝无仅有。用宋如海的话说,太土得掉渣了。
这是他家的传承之物。因为他本就是个猎户。若非是一个翠玉宫的内门弟子在山中猎取异兽时偶然遇见他,而且机缘巧合地开启了他血脉中的奇妙之处,他也乐得一辈子干这一行了。
木头背着巨弓走在最前方,他的脚步却显得出奇得轻盈起来。那不是龙行虎步,却是龙虎见了都要胆战心惊的猎人之步!丛林越密,他的身影越是显得悄无声息,几乎要融入到那些斑驳的树影里了。
从伍院到野鸦林,一路也费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他们又在林中仔细地探查了一番,太阳已经有点偏西了,炫目的阳光渐渐染上了金黄色,在头顶密密的树叶之间闪耀。木头几乎将整片森林筛了一遍,最后疑惑地说:
“不像是有野猪的地方啊,一点印子都看不见。”
野猪是成群出现的生物,异猪一般都是野猪群中为首的那一头。如果此处有异猪出没,但居然连猪蹄印、猪粪和那些被野猪啃过的植物根茎都没有出现,那就有点不合常理了。
宋如海的眉头也渐渐皱起,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难道被这小子给耍了……”但他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他敢!”
同一个伍院的弟子被翠玉宫紧紧绑在一起。他们只需要一人升为内门弟子,则全伍院同时晋升。反之一人降格卖身还债,所有人都得跟着去挖矿。而且伍院一结,终身不可改。所以这些人真的是同进共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如果说勾猪要故意来消遣他们浪费所有人一下午的时间,宋如海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要知道没有了这三人半天时间的凝气,哗哗的四枚纯阳丹可就没了。
“我相信我弟兄!”宋如海暗暗安慰自己。当然他也想了事情的另一面。如果勾猪真是的脑子进水消遣所有人,他回去伍院会把他吊起来打。
“如果要等到太阳落山,”木头指向一个杂草茂盛的小山岗,“守在那里,野猪过来,上面都能看到,这家伙也好招呼。”他扬了扬手中的巨弓。
野鸦林并不大,方圆也就半里左右。但四周开阔,出入口太多。以他们的实力要捕获一头异猪,分散去守出入口肯定不行。不如三人一起潜伏在那高地上的杂草中,俯视整片树林。
这树林虽然叫野鸦林,其实却一只乌鸦也无,除了偶尔树叶被风吹沙沙的声音之外,几乎一片安静。如果真有异兽过来,以他们修炼了一年的道行,神识展开,听声音辨识方位是没有问题的。
“好!”宋如海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先埋伏!”
木头给三个人身上都披上了一些茅草。他们往一人多深的杂草从中一伏,还真是和草丛浑然一体,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
从太阳偏西一直到太阳落山,足足一个时辰,时间流逝,天气炎热,三个人虽然汗流浃背,但依然是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毕竟一头异兽,还清所有债务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但眼前的树林一片安静,就像一滩死水。别说野猪了,就是鸟儿都没见到几只。
从白天到黑夜,相隔只是快得不可思议的那一瞬间。刚刚还满天都是红霞,转眼天空就变成了深蓝色。空中传来吱吱尖叫的身影,蝙蝠们忽高忽低的身影已经统治了这初暮的夜空。
下面的树林里终于也开始有动静传来。那动静非常奇特,速度极快,但声音又极轻。如果是一头野猪,这个速度横冲直撞,动作动静绝不止这么一点点。
“异兽?难道是灵兽?”
宋如海大感诧异。能以这种速度轻声在林中穿梭的野猪,怎么也不像是异兽,像是有了灵智的灵兽。一头灵兽的实力至少也相当于筑基四重的玄门弟子,但如果能成功猎杀,收获当然也更多。
这三人年轻气盛,而且都在这里埋伏了这么久,谁也不肯空手而回。别说灵兽了,就是碰到妖兽,他们也准备拼死一搏。
只听嗡嗡嗡三声弓弦响起,木头已经连续射出三箭。三只竹箭发出破空之音,几乎排成一条直线直飞那有声响的地方。与此同时,宋如海和肥牛各自出剑,一左一右,往那怪物包抄。木头持弓搭箭,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贺仓实的身形在野鸦林掠过。他心中暗想,勾猪真是个无耻之徒。日落之时在野鸦林决斗的说法,果然只是他脱身的借口而已。
虽然小小地被摆了一道,但他并不在意。反正大家都是外门弟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有的是机会去好好地修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但又偏偏滑溜得像一条泥鳅的家伙。
“你最好是别落在我的手中!”
贺仓实这次有了经验,他计划以后见到勾猪直接就打,再也不让他有机会跑到野外逃脱了。虽然不能整成残废,但常常给他一点皮肉之苦也是很惬意的事。
他施展轻功,正要掠出这片林子,忽然感觉背后一阵风声。他心头一紧,极速回头,用手一抓,好强的劲力!他立刻感觉虎口一疼,竟然是一只飙射而来的羽箭。他还没来得及震怒,唰唰两声又是两箭。
贺仓实将身体猛然往后一仰,那尾羽几乎贴着自己的脸飞过去了。贺仓实脸色一阵煞白,一股对死亡的恐惧涌上了心头。接着两个身影一左一右出现在十步之外,其中一个咦了一声,说:
“居然有人!”
双更! 017 先天神力不自知~018 屋漏偏逢连夜贼
(017先天神力不自知)
先天树体是木遁修士梦寐以求的至宝,只不过极为罕见,以至于几乎被人忘记了。
木头区区一个猎户之后,毫无根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被一个内门弟子发现他血脉中密藏的先天树体,自然也不会被招入翠玉宫成为外门弟子。
很多木遁高手费尽一生心血,希望能把自身肉体与某种植物相融合,以求长生不死之道。但成功者寥寥无几。碧落圣女连菱能融合修罗兰,已经是传奇中的传奇。
而木头这种体质,则是货真价实的木头,先天而就,无需融合!他一身的血肉,在真气的催动下,随时能化为一种坚韧无比的暗红木质。
一般修士操控真气,最难的是真气出体。比如贺仓实的掌风和剑气,如果没有真气出体,那和凡人的蛮力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真气一旦出体,哪怕操控再精妙,也必然会散失一部分在天地之间,威力也随之打上折扣。
而拥有先天树体的人,真气直接在体内把血肉转化为木质,根本不用出体,就大占便宜了。
当初伍院分配,什么人应该和什么人分配在一起,并不是完全随机的,而是各种势力从中作梗的结果。
比如宋如海这样的豪门大少,如果不给他配一个强力保镖,万一在伍院之争中吃了亏,宋家在面子上过不去。
但如果给他配上门派天骄,他自己已经是个筑基二重,这样这个伍院可能出现双天骄的盛况,别的势力就不会满意了。翠玉宫可不是宋家独家赞助的。
木头这种看上去毫不起眼又无背景,但其实身具先天神通的隐藏角色就再合适不过了。
既然给了强手辅助,那么就得再配个鱼腩平衡一下实力。
“此人是无品的根骨,黑牌弟子,都不知道怎么会混进来的,就他了!”勾猪这个绝无仅有鱼腩马上就成了唯一选择。
于是宋如海、木头、勾猪这样的奇妙组合就成立了。
这个组合除了宋如海一人之外,别的看上去都是鱼腩,简直一无是处,也难怪贺仓实会轻敌。但这也只能说,他终究还是太嫩,小看了这些豪门弟子背后盘根错结的势力。
玄门江湖除了实力之外,见识长短也至关重要。贺仓实如果能预料到这一层,那这事完全就不会发生。但到了现在,后悔也迟了。
“双峰贯耳!”木头一声大吼,两个如椰子般大小的巨型木拳,一左一右,往贺仓实左右双耳直砸过去。他这一招贺仓实根本没防备。因为他俩人之间的距离,正常的胳膊长度根本够不着。
但木头的身体木化之后,双臂的长度竟然会随心所欲地延长。贺仓实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两股纯粹外力掀起的劲风已经灌入耳内,一双巨拳离自己的脸已不到一寸了。
躲闪已然来不及了,贺仓实运起护体真气,然后就感觉双耳中猛烈地嗡地一声……
另一边,两男一女三个人刚欺身到宋如海的近前,他们眼前却凭空出现了一个巨物。
这是一座一人多高的巨鼎,鼎中烈火熊熊,把整个巨鼎都烧得通红。尤其是鼎身的部分,犹如一块通红的木炭,发出炫目的红光,热浪铺面而来。
三个人都呆住了,正要后退,忽然听宋如海大叫了一声:“神火鼎,移!”
随着这一声“移”,这巨鼎居然以迅猛无比的速度凭空往前一移。三个人躲闪不及,都被当胸撞上。胸口的道袍一碰到这火红的神鼎,立刻冒出青烟化为灰烬。接着是皮肉与之相触,发出滋滋之声,空气中飘起一股烤肉的香味。
伴随着三人凄厉的惨叫,这火鼎力道不减,反而猛力前撞,他们也不知道被撞断了几根肋骨。然后火鼎一停,这三人往后倒飞出去十步之外,都是口吐鲜血,胸口一片焦黑。
宋如海一擦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他离开宋家来到翠玉宫时,虽然说过“在外不用宋家一文钱“之类的话,但从来没有说过不会动用宋家的保命法宝。
只不过连这东西都能被逼出来,贺仓实一伙的确是太过心狠手辣了一点。
宋如海瞥了一眼正在较量剑术的查绯和肥牛,看到这两人用的都是正宗的穿云剑法,他嘴角不由得浮出一丝冷笑。
穿云剑法攻守兼备,简单易行,是最适合入门弟子的剑法。翠玉宫外门弟子必习科目之一。这剑法并不怎么讲究剑气,讲究的是以招卸气。
将简单的穿云剑招练至纯熟,不但能强健体内真气,还能用这些巧妙地剑招与强敌出体的真气对抗。适合以弱斗强,筑基三重以下的弟子。
到了筑基三重之上,真气充沛,就可以修习剑气犀利更加凶猛的剑法了。所以贺仓实并不用穿云剑。
查绯虽然是筑基二重,真气比肥牛浑厚,但他们用穿云剑对弈,这优势就弱了很多。但她并不以为意。毕竟她苦练这套剑法两年有余,自认每招都是纯熟无比,远远胜过那些一级伍院的弟子。
肥牛和她拼了几招,渐渐发现,不知道为何,此人的剑术,竟然是破绽百出……
比如一招云中游隼,是在看似平常的走剑之中,忽然翻手俯击,形似游隼俯冲捕食,所以得名。肥牛对剑诀上每一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这一击俯杀,关键不在于杀,而在于防。
所以诀上说:“三成神识凝剑尖,七成神识护身边。“因为以弱敌强,只能是绵里藏针。招招隐晦,犹如云雾遮身,使得强敌不敢轻举妄动。手中之剑,随时寻找契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是所谓的“穿云而出“。
但这一击,依然是以防为主。一旦中途有变,手中宝剑也随之变招。穿云剑法的剑谱上,对各种变招极尽繁复地一一例举。这也是以弱对强,不得已的做法。
绝大部分的外门弟子,根本没有空也没心思去把这些变化一一记下。他们只会反反复复地练习,把穿云剑二十四招练得纯熟无比。剑招练得太熟,就变成了像舞蹈一样的漂亮动作,却忘了这剑招最初的设计,是从剑光血影里来的。
只有肥牛不同。她是那种一丝不苟,一个字都不能错过的笨蛋。所以穿云剑谱她可以倒背如流。平时的练习,她也是严格按照剑谱上先人的注解,按部就班,将所有的变化全部练熟。
虽然她耗费了比常人十倍的时间和精力,但书到用时方恨少。双方用穿云剑一对弈,查绯剑招里满身的破绽,也就在她眼里都无处藏身了。
查绯和她斗了几招,忽然觉得碍手碍脚。每次自己一招尚未出尽,对手就以一种刁钻方式直击自己的软肋。这起初还只是试探,很快就变得嚣张无比。以至于她一招起始,对方就已经蛮横无比地打断了她的计划,逼得自己手忙脚乱。
她心中无比恼怒,对方不过一个区区的一级伍院弟子,使的也明明就是穿云剑法,凭什么招招都抢先压她一头?
她却没想到除了穿云剑,肥牛再也不懂第二种剑法。她如果换一种剑术,或者干脆无脑乱砍,都有凭借着筑基二重的充沛真气在气势上把对方压倒。
但她被气愤烧了脑子,根本没去琢磨摆脱困局的办法,反而在恼羞成怒中疯狂地施展穿云二十四招,犹如一个泥潭困兽。
“肥牛,她不是你对手,别心慈手软,给她留个教训!”宋如海在一边看得明白。
几番试探之后,对手已经举步维艰。肥牛宝剑飞舞,穿云剑法使得淋漓尽致。想起之前这女人对自己的侮辱,她也冷冷地回里一句:
“这么蹩脚的剑法,竟然也好意思出来现宝!”说完她剑锋已到,如水到渠成,一剑刺入查绯的左肩。
剑入皮肉,那感觉和在空气中舞剑完全不同。一股血腥顿时钻入她的鼻孔。肥牛持剑的手不由得有些发软,她看了一眼宋如海,那脸色非常难看。
“如果赢的是他们,”宋如海摇摇自己的左手,“我的左右手已经被砍下来了。”
肥牛一咬牙,用力一拔,查绯一声尖叫,左肩上鲜血飙出。
宋如海瞪了她一眼,做了个拔剑的姿势,说了一个字:“滚!”
查绯满脸通红,但又无法发作。慕容清一人一剑就足以碾压她,再加上一个宋如海,她非把小命留在这里不可。何况她左肩被刺穿,剧痛无比,半边身体都没了力气。她两眼盈泪,手捂住伤口,一扭头,独自往漆黑的密林里跑了。
但最惨的还是贺仓实。
他被木头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千斤的巨木压身,纵然他有万般神通也使不出来。木头左一拳右一拳地揍着,每一拳都会喊一声:
“还我的弓来!”
“我要打爆你头!”
拳拳砸在贺的脸上。贺虽然有真气护体,但木头的两个拳头已经是两个木锤,扛起来谈何容易。他鼻青脸肿,不成人形,牙也没剩几颗。
这时他已经顾不上怨恨,心中深悔不该惹毛了这个煞星。但为时已晚。不但双耳一直在嗡嗡直响,根本不知道对方在骂什么,而且嘴巴里也是血肉模糊,想讨饶,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只有木头的重拳,一拳一拳揍在脸上,这感觉就像在敲一座巨大的大钟,感觉无比清晰,每一声都让他整个脑海嗡嗡震荡,仿佛连脑浆都要被震出来。
(018屋漏偏逢连夜贼)
宋如海在旁看了一眼,对暴走的木头说:“你再这么打下去,姓贺的可就死了。你那弓能值几个钱,回头我给你买一张真正的好弓。”
木头终于停下了拳头。狂怒之下,这小子居然还残余着一丝良知。万一姓贺的被打死,一张弓赔一条人命,确实有点过分了。
宋如海踢了一脚半死不活的贺仓实。这家伙鼻青脸肿,不成人样,但显然还活着。宋如海哼了一声:“还不滚?不滚再打。”
贺仓实虽然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意思明白,这是放他一条生路。他挣扎两下,翻身一滚,然后踉跄着爬起,逃入密林里去了。
他被打不是第一次,被打得这么惨也不是第一次。小时候在家做农活,稍微偷懒,就可能会被他老爸胖揍一顿。他爹没有暴力倾向,但老人家是一个非常执着的庄稼汉。
老人相信一分汗水就有一分收获。他们家之所以穷,正是因为不够努力。
但那些有钱人,他们每天提笼遛鸟,无所事事,生活也能过得很好。这不是因为世道不公,而是他们前世吃了足够多的苦,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但又没有同等的福德升上天界,所以才留在人界享受。
而像贺家人这样的庄稼汉,没有前世的积累,就只能今世拼死努力,一丝不苟地种田,才能一点一点地改善自己的生活。今生的努力即便不能得到今生的回报,对自己的来世也一定是有益的。
至于那些想方设法偷懒的人,无论他们今世是否过着奢侈的生活,来世都必然堕落。虽然不一定落入地狱,但福德挥霍一尽,堕入畜生道是起码的。
所以贺的老爹看到他在田埂上偷懒,总是一顿狠揍,让他提前消受了堕落的恶障,免得来世难以翻身。
贺仓实就这样被揍着长大,这两年才觉得苦尽甘来。他老爹的教训果然是对的,努力吃苦可以换来未来的甘甜,他就这样神奇地成为了仙人弟子。
他继续以寻常玄门弟子百倍的努力拼命修炼,换来两年筑基三重的境界,引起了外门院长老的注意,获得各种关照,终于成为同级中公认的天骄。以至于他都可以把那些豪门纨绔踩在脚下了。
如果不是碰到了木头这种变态的话!
或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自大的警告吧。他进步得太快太顺利了。吃一点亏,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崛起。
像木头这种靠着先天体质,宋如海这种靠着家庭背景,他们虽然能猖狂一时,但永远比不上他这种没有天资、没有底蕴,一切都依靠自己白手起家的人。他们——那些靠着外力得意嚣张的家伙,他们终将不断堕落,直到地狱的深渊,永世不得出来。
而他,贺仓实,迟早会用自己的努力,修炼成仙,跳出轮回之外。当然,在那之前,他会亲手将木头击败,将他的先天树体从他的肉身中生生地剥离出来……
贺仓实一边在脑海中翻腾着各种想法,一边摇摇晃晃地在漆黑的山路上行走。他体内的真气在木头的狂殴中挥霍一空,身上骨头就像散了架,头脸部更是麻木得失去了感觉。
他必须加紧行走,赶紧去回春院疗伤。不然留下什么后遗症,后患无穷。
偏偏这时,路边树上轻飘飘闪下一团漆黑的人影。一把冰凉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什……什么……人?”
贺仓实的嘴唇肿大得像香肠一样,说话当然说得不太清楚。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荒无人烟的山上居然会有劫匪?
对方一身黑衣,连头发都看不见,脸上只露出两个一样漆黑的眼睛。唯独他手里的短剑是雪白的。这剑只有半尺来长,周身如雪,触之冰寒,不像是金属,倒像是某种石料,散发着极为细微的蒜臭味。这味道很不寻常,十之八九是一把毒剑。
如果是平时,贺仓实早就出手把劫匪制服,但现在他只能悲叹生不逢时。对方并没有回答他什么人的问题,他也不敢再问。他从未在翠玉宫见过有这种全黑的服装,搞不好这是有外敌入侵?
外敌的话,可能会抓他做舌头,也有可能直接杀他灭口。想到这里,贺仓实更是心头一凛,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
但黑衣人并没有杀他。见他不动,便腾出一只手来摸他的道袍。浑身上下能藏东西的地方一概摸过,手法纯熟,很快摸出一堆东西,不值钱的全都扔到了地上。最后黑衣人举起他的仙荷,在他面前摇了摇,然后用手做了一个抹除的手势。
“什么?”贺仓实大吃一惊,心中暗想,“这是什么劫匪,竟然让我抹掉仙荷上的魂息?他连这也懂?”
贺仓实还没有动手,对方那柄诡异的匕首已经贴上了自己的脖子,还想猫蹭人一样轻轻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摩擦。那种明明知道是毒剑的锋刃的东西在自己脖子上轻轻蹭过的感觉,比直接割破了喉咙还让人发抖。
“好了,我知道了……”
贺仓实含泪抹去了仙荷上的魂息。被人暴打也就罢了,竟然回去的路上还会遇到劫匪,居然还是个懂得操控仙荷的劫匪!他在翠玉宫两年多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养老钱,居然就这么没了!
那人将仙荷握在手上,显然将神识探入仙荷中查看,仙荷上确实已经没有了魂息烙印,而且空间内也没有禁制。
他被黑布紧紧包裹的脸抬了起来,透过这黑布贺仓实仿佛看到了得意的一笑。然后他身形一纵,竟然跃上了附近的大树,然后就隐没在深黑的夜色里了。
“这身手,难道是,勾猪?!”
贺仓实猛然有了一点醒悟。但是就算是勾猪又如何?他现在浑身是伤,打又打不过,龙逢潜水遭虾戏!
他不知道的是,他们伍院其他四人个人,都一样被这家伙给搜了一个遍,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搜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