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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书客笑藏刀     浑沌记txt下载     浑沌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67 命该生恶道,心冷若冰霜

    (867命该生恶道,心冷若冰霜)

    另一边,敖素比敖息要悲惨太多。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他截住的是蓝若霜。

    他已经被迫化出原型,是一头比敖深还大了三倍不止的苍龙。但此时他的模样极为悲惨。

    龙身枯槁得仿佛是皮包骨头一样,一双足有灯笼大小的眼球也凸了出来,瞪得随时都可能爆出眼眶。

    他身上爬满了无数黑色如同血脉一样的树根。这些根一根根扎入他的体内,不断地从他的身体中汲取灵气和生机。一棵高大的树就这样从他身上生长出来。

    这些树根自身便极为阴寒,仿佛是他的克星一般,将他身体中原本澎湃无比的气血之力和源源不断的木属生机压制得死死的,让他丝毫力气都施展不出来了。

    原本不应该如此。

    以他金丹双花圆满的实力,即便蓝若霜手上有那棵万年玄阴树,他也足可以稳胜。

    那颗万年玄阴树虽然自身实力极强,但它可不是什么有灵性的法宝,而是类似荒兽一样的存在,自身的灵识是极为暴躁,几乎不可控的。

    蓝若霜用尘族的驯兽之法控制它,其核心便是要压抑住它的一部分灵性,等同让它“变傻”。“变傻”的同时,其战力也随之下降了。

    她也只能依着自己境界的提升,驾驭之力的增强,才能给这棵玄阴树逐步“解封”。所以现在她即便能操控这棵树,实力也不可能高于金丹双花的敖素的。

    但是她有乾坤宝盘,足以算定一切。实力差一点也就无所谓了。

    等敖素发觉上当的时候已经迟了。他体内气血一旦被玄阴树抑制住,再多的实力也施展不出来。

    这头曾经在东海叱咤风云的老龙也就只能白白地将眼珠瞪出来,看着对方将自己一点点吸干致死,最后只剩下一张龙皮和一副龙骨。

    龙皮和龙骨都是极为有用的东西,玄阴树又吸收不了,蓝若霜自然是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悬浮在深海的那棵玄阴树就像一个人类一样,发出非常低沉的咔咔一声,仿佛是打了一个饱嗝。

    他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这让他觉得跟着这个主人真的是很划算很明智的选择。

    这就是尘族驯兽之法的伎俩了。你先把一头凶兽饿十天,然后忽然让它吃个饱。这时候它就会对你或多或少地产生一点信赖感。

    天长地久,它就会坚定地认定,只有跟着你才能吃饱肚子,直到将这观念被写入到它的灵识深处。

    但他看了看着四周的环境,这四周浓厚的玄阴之气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当然的。他本来就是玄冥从天界坠落到北冥海底的时候,由玄冥身体的一部分残片生长出来的。数万年都生长在这海底。

    只不过他的这部分灵识被遏制住了,所以暂时忘记了。如今重归故里,自然有些记忆要被触动起来。

    蓝若霜一看情形不对,连忙双手掐诀,传递了一缕神念过去。

    这缕神念进入到玄阴树的灵识中,它立刻就收到了命令,全身虚化,变成了一缕青烟,钻入她的眉心中,消失不见了。

    玄阴树消失之后,一头小鬼出现在她面前。

    这头小鬼体长不过一尺,脑袋却有半个南瓜那么大,皱巴巴的头皮上只有稀疏的几根头发。一双眼睛就像刚刚被捅瞎一样,都留着脓液。

    他虽然满脸痛苦,但依然奸笑着说道:“嘿嘿,恭喜主人,最后一个障碍已经除掉,现在下去就可以直接获得玄冥的传承了。”

    小鬼就是成为乾坤宝盘宝灵的古仲由。他虽然丧失了大部分自主意识,但阴险歹毒精于谋划的本性依然是不变的。敖素就是栽在他的计谋之下。

    看他越是丑陋,越是每天承受痛苦,而且还乖乖给自己效命,蓝若霜就越是觉得开心。

    她内心是不会有任何怜悯同情恻隐之类的情绪的。因为在她的意识中,从未有人怜悯过她,所以她也不知道何为怜悯。

    她只知道这些折磨过自己的人越是痛苦,她的心情便越是愉悦,仿佛离着她追求的“道”又近了一步。

    “哼,不会又出现我一个人进不去,非要勾诛那小子一起才能进去的状况吧?”

    “不会,”小鬼一脸讨好之相,就差上去舔蓝若霜的脚趾了,“所有禁制都已经被你们解除,不会再有任何进不去的地方。”

    横眼瞥了一眼远处深海中依然在传来的灵机冲撞的波动,她知道勾诛还在和另一头老龙做生死之斗。她这时当然有两个选择。

    一个就是按他们先前的约定,一人正面交手,另一人背后偷袭。她现在去偷袭那头金丹三花的老龙。

    另一个就是她先下去获取玄冥传承了。这样可以确保她早于勾诛一步接近玄冥的传承。

    当然谁也不知道玄冥传承是什么样子,先来后到是否有区别。但在她想来,先到总是不会吃亏的。

    获取玄冥传承需要主动被吸入北冥幽穴中。至于获取了传承之后怎么脱身,她不知道,她也懒得去想。

    反正乾坤宝盘推算的结果,只要有勾诛在,她就能活着出去。而且她也不担心勾诛和对方这一战的结果。

    想要获得玄冥九死的功法的传承就一定要经历九死一生的。但这规则并未规定这九死的凶险一定要她去承受。

    所以乾坤宝盘很自然地选择了最安稳也是妥善的办法,那就是九死的凶险由勾诛去承受,而玄冥的传承由她来获得。

    她已经轻松地干掉了敖素,可以说和“九死”毫不沾边。如果她再去帮助勾诛,就等于帮他承接因果,最终这凶险就得他们一起来承受了。

    所以按她正常的想法,是不用皱一下眉头就会离开抢先去往幽穴的。但这一次,她居然硬生生地犹豫了一下。

    她并不是觉得就这么走了有什么不对。而是她忽然想到,如果她就这么走了,勾诛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姐姐见死不救?这么危险的时候,也只顾着自己去夺取传承,是不是太自私了?

    “自私?”她脑子里蹦出这个词语,忽然让她想起了许多的往事。在翠玉宫的时候,她那帮同伍院的师兄弟师姐妹也曾对她说过这个词语的。

    这让她不由得冷冷一笑,她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心中对她的观感了?

    她一扭头,长发如同最柔顺的丝绸一般顺水飘过,拂过她冰冷的脸。而她则操控四周的玄冥水域,不再与这水流相抗,反而借着乱流加速往下潜游而去。

868 深渊下水火交加,生死间血肉互爆

    (868深渊下水火交加,生死间血肉互爆)

    蓝若霜虽然没有出手,金丹三花的敖息却是真真切切地在背后被人捅了一剑。

    这一剑最初带有强烈的火属性,以至于刺穿了他的火鳞甲入了他的血肉。

    但刺入他身体中的剑却忽然改变了,变成了一柄充满了生机,如同活着的生物一般往他身体中疯狂生长的木属性的利剑。

    紧接着又有一股强大的生机之力在他的伤口中爆炸了。

    连菱和寒碑子一样,都躲在同一条冰龙内。只不过她的隐形之体在没有任何行动的情况下是极难被察觉的。更何况敖息的注意力全都被敖深和寒碑子吸引了去。

    在寒碑子身化剑气,惹得敖息暴怒的瞬间,她身上法力一涌,出手了。

    要破火灵甲,不但可以用克制高温的广寒剑气,同样用火也是可以的。只要你的火比他的火更强就行了。

    虽然说敖息的千年三花法力更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他满腔愤怒都冲向勾诛,背后的鳞甲就不一定有多少准备了。而连菱可是把所有的法力都击中在了朱刃剑的剑尖。

    朱刃剑是朱雀残躯所化,朱雀乃是修罗界的火神。若是敖息全神贯注或许还能抵挡一二,这种分心的时候也就不可能了。

    连菱却发现这条龙不愧是金丹三花的肉身,即便是最外层的火鳞甲破了,里边的肌肉依然是极为坚韧的,而且生机勃勃。

    她的剑才刺入两寸,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阻滞之意。刺入越深,这阻滞之力就越强,几乎要将她的剑给倒推出来。

    于是她右手持剑,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剑身上快速一抹。原本火红的朱刃剑猛然虚幻,化为碧色,但又立刻凝实,已然换成了青色的兰叶剑。

    一声清亮的口诀念起,兰叶剑上碧色光芒流转,剑尖瞬间化成莲子大小的一个碧色光球,这正是连菱的成名绝技之一,碧光爆!

    饱含着无限量青木生机的的碧绿色火球,在敖息的血肉中爆裂而开。

    敖息怎么也不会想到,同一条冰龙中,居然会潜藏着两个金丹双花的战力。一个法宝自毁之后,居然还有另一个隐藏的高人会出现?

    但他的历经斗战数千年,察觉威胁的感觉和随之而来的反击意识完全是本能自发的。

    他虽然看不见,却在神识中清晰地感觉背后有一个女人的虚影,在一团坚韧的藤与锋利兰叶的簇拥中,露出优雅身形,手持一柄兰叶的长剑,散发着金丹双花的威压。

    根本无需反应的时间,他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做出了决定。身后被爆裂而开的那片血肉飞溅而开。

    他的气血之力本身就有着控火的能力。既能抑火,亦能点火。

    对方这一击以青木生机为主,木能生火,这些青木法力对他的伤害已经造成,他干脆利用这些青木法力能增加火势,来一场灰飞烟灭的焰火表演!

    否则,以他现在的能力,要杀掉一个金丹双花的女修还要耗费不少时间和法力。但他已经不想再给勾诛这家伙任何的机会了。

    就好像在一片爆炸而开的油雾中爆燃起了一场大火,这场爆炸直接化成了一片巨大的火云,他的半边身体连同身后的这个古怪女人吞没了。

    整个范围内的不要说人,就是海水也不剩下一滴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巨大气泡。

    这是他燃烧半身血肉的一击,仙体之下,根本没有人能承受如此近距离上如此猛烈的温度!

    虽然他毁掉了半个肉身,但龙族的恢复之力依然是强大无比。

    无论他如何毁弃肉身,绝大部分法力永远在他的金丹中。如果不考虑丢失龙鳞的后果,只要金丹还在他就可以再生。

    他身上长出许多细长的龙须,就好像全身长满了白发。这些龙须在海水中迅速吸收着水土灵气,他被后被炸出的孔洞不断有蠕动的血肉生长出来,持续填充。

    即便如此,他的法力也严重受损了。而且对方的这一记攻击还不止是损毁他半个肉身,还有某种吸收生机释放积尸气的古怪生物留在了他的血肉里。

    他已经无力维持一水障心膜的存在了。但没有关系,既然不能蒙蔽对方的感官占据优势,那就干脆放手正面一搏就好了。

    他愤怒念诀之下,全身火焰暴涨,海中伸出的火焰大手一分为二变成了一左一右,如同打苍蝇一般往勾诛拍去。

    两只火焰大手十指微曲,在空中合抱而成了一个球形,完全把勾诛笼罩在其中。

    它们就像两个巨大的烧红的铁块丢在海水中,令海水不断爆沸,发出隆隆巨响,气泡和火焰混杂在海水中,如同两个巨大的火把相互撞击!

    但敖息感觉自己的双手就像握住了一个冰冷的铁球,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是既无法烧熔,也无法捏瘪。

    他的天诛水火印,居然被区区一个紫府修士给挡住了?

    是了,他因为受了重创,境界已经掉落。从金丹三花至少掉落到了金丹初花,甚至更糟一点。

    而勾诛这个小子,除了不断地丢傀儡、丢法宝和丢人出来之外,自己根本没有动弹一下。

    真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这阴险的人修现在足矣和他一战了!

    如今占据度汐海的敖深已死,他的几个长老也下落不知,三万大军已经活祭了玄冥。转瞬之间他便被这小子玩弄得一无所有了。

    既然已经失去一切,是时候殊死一搏了!

    勾诛站在一个球形的水域中,一圈圈黑色的极寒但又无法冻结的玄水在他周围流转,涌起黑色如同烟雾般的水流。

    四周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灵光。勾诛手持白色利刃,双目中射出同样的蓝色厉芒,望向几乎要疯狂了的敖息的方向。

    “你没事吧?”勾诛低声问道。

    “当然不会有事。只要你不死,我就不会死。”一根青藤从他脖子后面生长出来,很快缠绕了他的全身。

    “倒是这水压越来越大,不知道你究竟还能承受多久。”

    “放心,有你在,我就没事。”

    敖息以为毁弃半身就足矣摧毁修罗兰。他错了,修罗兰加上连菱的青木长生功,再生之力比他只强不弱。

    只要那一段青藤还在勾诛身体中,而勾诛未死,她就几乎是不死的存在!

869 双龙战深海,一啸动九天

    (869双龙战深海,一啸动九天)

    这四周的水压并非是匀速,而是加速地增加着。

    这是因为他们越潜往海底,水压便越是强大。而他们越往海底便越靠近北冥幽穴,幽穴牵扯水流的速度也变快了。

    这情景并没有什么陌生的。在丹悟中,他早已领悟过一次虚幻的景象。不但如此,当时有些东西没有想清楚,而现在也差不多想清楚了。

    其中的一个问题是依靠水压虽然可以成就金丹,但那么大的水压他的身体本身就承受不住。所以在成就金丹之前,他就会死。

    但那是他没有吧连菱纳入考虑的情况。

    现在连菱就在他身后紧紧抱着他,修罗兰藤缠绕着全身,不断地释放出勃勃生机。

    尽管水压几乎要将他每一块肉都压爆,但这些生机不断修复着他的肉身。

    同时只要他不死,连菱就不会死。所以他们简直是绝妙的不死组合。

    这么一来,即便到了幽穴的入口,他也是能抗住一息片刻的。当然,被吸入幽穴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这就没有人能说清楚了。

    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金丹想要化虚为实,还必须有一瞬间集中的巨大能量。他这一路上曾经想过用凸水镜来实现。

    但即便用凸水镜吸干他所有的法力,也是远远不足的。

    如果赤目犼还在,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然而赤目犼的召唤石已经碎裂了,不可能再被他坑一次。

    不过这一会儿这事还轮不到被他考虑。因为眼前更大的危险是不依不饶的老龙敖息。如果死在敖息的爪下,所有的计划都是没有意义的。

    敖息已经化为一条完全由炽热火焰构成的白龙。他在深海中愤怒咆哮,掀起惊天火流,不断地发起猛烈的攻击。

    而勾诛则手持冥火剑,施展玄冥寒水。黑色的玄水汇聚在用敖深的肉身炼成的冰龙上,变成了一头极寒纯黑的玄水龙。

    黑白两条龙在海水中翻滚、撕咬,鳞爪飞扬,皮开肉绽,海水被撕裂得就像一锅沸腾和酷寒混合的怪汤。

    敖息飞龙在天,如同一团纵横海底的火旋风,攻击蓬勃大气,势不可挡,尽显他身为水中圣族的威猛。

    而勾诛则是潜龙在渊,剑法一如既往,诡异而阴毒。那条玄水黑龙随着他的剑舞而动。时而潜藏,时而暴起。

    他专挑敖息的龙爪关节、腋下,眼睛、软腹这些薄弱之处不断偷袭,几乎招招见血。

    北冥黑暗的深海,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冲撞。就连冰封万年未动的冰盖,也随之微微颤动。

    在这交锋中,勾诛竟然逐渐占了上风。不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水压越来越大,玄阴之气越来越强。

    对他来说,只要连菱源源不断地提供生机让他不死,他的玄冥寒水就是越来越强大的。

    而敖息在水中强行施展火遁之术,本意是出奇制胜,在这里却是真正的逆天而行。

    四周越来越寒冷,水流越来越湍急的情形下,他就如在冰冷的飓风中强行点起火把,这难度这费劲可想而知。

    最终敖息发出一声叹息。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即便受了重创,也是可以诛杀这个阴险的紫府人修的。但在这声叹息之后,他再也不抱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他恢复成了人形。只不过他身上的金鳞早已残破不堪,露出身上无数连皮带骨血淋淋的伤口。

    他的实力已经掉落到紫府。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施展恢复之术,但在这深海冰寒的水压之下已经无法继续了。

    所以继续这样拼下去,他不是勾诛的对手。

    “我要给你展示我龙族的终极玄奥,最强神通,这是你们这些如同老鼠般生活的地上的人类,想都无法想象的秘术!”

    敖息在乱流中勉强站定,双手龙指纠缠,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口中喃喃有词。

    可惜的是他身上法力远不如他巅峰时期,倾尽全力也只是在背后凝出了一条模糊的龙影。

    “此术名为龙啸九天!”

    这条龙立刻抬首长啸了一声,只是气势真的是很寻常。

    勾诛并没有乘这个机会出手袭击。因为他的九炼之神早已算定,这一招“龙啸九天”只要对方一念施展,他就算把这人碎尸万段也是浪费自己的法力。

    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术法。

    虚龙咆哮这一声之后,深水之上,冰盖之上,北冥阴暗的虚空之上,在遥远的天界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然后便有一缕不可名状之物从空中坠落而下。因为这东西本来就无形无色,你要说它是从空中坠落也可以,说它是直接出现在敖息身上也行。

    金丹之下的修士正常来说根本就无法察觉它的存在。但勾诛能感觉到。这是因为他曾经感觉到过。记忆保存在九炼之神中,他就能感觉到了。

    原来龙族传说的所谓终极玄奥其实只不过是一缕从天而降的仙息而已。他甚至忍不住手痒想伸手从半途截胡。

    可惜他的“神偷”之术终究还没有到家。这缕仙息在出现的瞬间,就已经开始在敖息的身上起作用了。它一旦起作用,也就消耗完毕。

    对于已经消耗的东西,那是任何神偷都无法再窃取的。

    龙族居然能从天界召唤仙息?这其实绝非什么用苦功炼成的秘术。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龙族在天界是有后台的。

    他们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某些时候可以以某种代价召唤仙息,来施展法则之力。

    眨眼的功夫,敖息的形象瞬间切换,已经恢复了刚刚出现的时候,那一身灰袍,不修边幅的老者形象。

    此法则名为“逆转”。所谓逆转,可以直接否认现状,将自己的一切逆转回到某个“原初”状态.

    所以这个术法即便中途打断,甚至将他杀死也没用的。哪怕将他打成粉末,他也一样能立刻恢复巅峰时的金丹三花战力!

    敖息这个术法没有任何代价,唯一的缺陷是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所以是他终极的保命术法。

    既然如此,他为何开始不用?

    那是因为他被连菱暗算之前,本身就是金丹三花的巅峰状态,用了也不能恢复到更强,所以没有什么意义。

    到了他被连菱暗算之后,他终究觉得对方只是一个紫府修士,自己虽然有伤,但未必不是对手。

    现在,他终于认真了起来!

870 沧海出红日,冥渊就金丹

    (870沧海出红日,冥渊就金丹)

    敖息恢复原状的形象只维持了一瞬间,然后他便化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球。

    不是他心急,而是时间上来不及了。再过最多三息的时间,北冥幽穴中如同绞肉机一般的乱流就会将他们一起撕碎。哪怕他是金丹三花的肉身一样。

    他必须瞬杀勾诛,从他魂魄中读取到获取玄冥传承,并且脱离这个不可思议的北冥幽穴的秘密。就在这三息之内。

    他既然已经回到了金丹三花的境界,他当然立刻就施展了他的最强攻击术法,此术是他一人独创,名为“日出东海”。

    要论攻击,越是朴实的术法攻击力便是越强。他这个术法就是燃烧他的法力,一律化为火焰。这些法力被他牵引,环绕在他四周,剧烈燃烧,就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明亮的光球。

    因为他积累了数千年的法力太过强大,根本就无法聚拢在一个小的范围内,所以这个光球会瞬间膨胀到环绕他数百步之远的地方,变成一轮浩大的红日。

    接着,他就把整个巨大的火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对方“丢”了过去。

    这一招看似笨拙,实则是不可阻挡的。你任何防御法宝,只要是扛不住这纯粹的火行法力攻击,基本上都是灰飞烟灭的份儿。

    闪避也是没用的。火球中灌注着敖息的神念,会认准了对方的魂息一路跟着杀去,速度也比金丹三花修士的速度有强不弱。不耗光这团法力,它就绝不会消失。

    即便你施展空遁,即便你能空遁到百里之外,你一旦出现泄露出一点气息,它便又会追上来。简直是如同狗皮膏药,只要认准了你你就极难摆脱了。

    丢出了红日,敖息平心静气地稳定自己的身形,站在越来越激烈的漩涡乱流中,看着对方最后的结局。他手中已经捏着魂珠。吸魂,搜神,他只需要半息的时间。

    掌握玄冥的遗藏,脱离苦海的希望,就在眼前了。

    但这时出现了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现象。

    只见勾诛伸手往前一点,那个往他飞去的直径数十丈的巨大火球,瞬间就变小了!小到只有一颗龙眼大小了。

    从肉眼看去,因为这个火球在海水的激流中猛烈燃烧,看到的只是一团爆发出强烈红光的的混乱的水雾,根本说不清究竟有多大、是什么形状。

    但它散发出的灵机波动让敖息有清晰的感觉。很明显,最初它是一个直径大约四五十丈的一个巨球,而现在,只剩下龙眼大小的一颗“火珠”了。

    它依然在猛烈地散发着光和热,将四周的海水气化并照耀得雪亮。只是这光芒的颜色已经变了。因为汇聚而导致它的温度实在太高,已经从红色变成了蓝色!

    无数激烈运动的灵子从那个蓝色的“火珠”中爆射而出,消失在深海中。

    “这怎么可能?”

    敖息断然不相信一个紫府修士能有办法对抗他的金丹三花的法力。

    但从这个变化来看,他的法力并没有消失,而且这个术法也没有中断,只是莫名其妙地被汇聚了起来。

    “我明白了,凸水镜!”

    他忽然想起凸水镜有汇聚威能的能力。如果对方用凸水镜来抵挡,就会出现这样的效果。但这有什么用呢?

    “蠢货!无论你怎么折腾,你都一样是灰飞烟灭,然后被我搜神的下场!”

    他这个东海日出被汇聚之后,其实威能更击中了。而且它并不会改变它原来的目标,一定是要找到勾诛的魂息最集中的地方才会爆裂,那时释放出所有的威能。

    那不是别处,正是他的气海中紫府的所在。在那释放出所有的法力威能,到时候他一片肉都不会剩下!

    这时勾诛的耳边,连菱轻声低语道:“这么疯狂的办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也太冒险了。”

    勾诛自信地笑道:“放心,我早已算定就是这样没错。再说不是有你吗?你还在,我就死不了。”

    连菱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说:“嗯,你不死,我就不死。”

    那枚被凸水镜汇聚的蓝色火丸,轻而易举就穿透了勾诛的护体法力和肉身,直接打入气海,破开了紫府。

    他紫府之中,悬浮着一枚缥缈得无法名状的极品非想虚丹。而虚丹的正中,正是一枚同样极品的天引石!

    勾诛并没有提前算定一切。但当敖息的“日出东海”这一招出现的时候,他灵感顿生,意识到如果利用凸水镜汇聚威能,这可能就是助力自己成就金丹的唯一手段了。

    他这个极品金丹想要成就,就如同要在一个密闭的容器内引爆一颗威能巨大的炸弹来凝聚一颗钻石。

    如今拥有强大的水压的北冥幽穴的入口就是这个容器。而他一直苦苦寻找的炸弹,就是敖息的这轮威力无比的红日了。

    人家倾尽三千年圆满金丹的法力来相助,他又怎么能不配合呢?

    破坏,修复,毁灭,重生!

    海水的乱流和重压,以及“日出东海”汇聚到自己紫府内爆裂而开的巨大威能,让勾诛感觉元神一震,几乎要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了。

    当勾诛从昏迷中被冻醒的时候,他发觉他已经处在一个冰冷漆黑的大殿中。这里的一切与他在雪都遗址下进入玄水阵,遇到玄冥那时的情景很相似,但是又有一点不同。

    “这是哪里?”

    “玄冥传承开启了?为什么刚好是这个时候?这也太……”

    他的第一反应是去内视自己的金丹成与未成。但此时他内视自己只是一片虚空。应该是和他上次在玄水阵中一样,他的肉身根本就不存在于此处。

    果然他往前望去,又再次看到了玄冥。玄冥和之前一模一样,只不过身形更加实在,气息更加清晰。

    这位大神的气质倒是一点没变,高高地坐在一尊实在存在着漆黑如同墨玉雕琢的宝座上。一脸鄙夷地盯着他。

    “不用废话,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拿走就可以了。”他有些不耐烦地用手一指。

    他的座前本来是一无所有的。但就在他一指之下,那里凭空就出现了一个朴实的供桌。供桌上摆着两黑一白三件物品。

    其中一件是白虎雕像,只有巴掌大小。看似温润,玉质如脂,但神态又栩栩如生,怒目虎视,威风凛凛。即便不问,勾诛也知道这是白虎的神尸。

    白虎杀伐一直被他装在仙荷内没敢放出来。因为他知道这家伙一旦放出来,就会被这尊神尸吸引,疯狂地潜入水底。其结果就是被幽穴的水流卷入地心,从此一去不回。

871 取此白虎玄冥身,万物生杀任予夺!

    (871取此白虎玄冥身,万物生杀任予夺!)

    现在倒是可以给它拿下这具神尸了。反正这本来就是它的东西。但究竟给不给它,以及如何给它,可以回去与连菱商量了再说。

    勾诛伸手抓住这只白虎玉像,发觉和握住一件真正的玉雕没有任何区别。

    他虽然内视只是虚空,但外视和现实几无二致,身上的仙荷也依然可以运作。他心念一动,施展了一个小挪移法,这东西就被他放入仙荷里去了。

    剩下还有两件都是墨玉所雕,一件是龟,一件是蛇。

    那玄龟厚重,而玄蛇灵动,黑泽油润,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宝物,就这么摆在供桌上,真是给他无穷的诱惑。

    玄冥真身应该是龟蛇合体,只是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分开了。

    虽然座上的玄冥没有言语,勾诛却很清晰地感觉到,这两件东西就是玄冥神尸。拿走它们就获得了传承。

    他正要将这两件东西全都收入囊中,忽然想到一件事:蓝若霜哪里去了?难道他竟然比蓝若霜还先开启了玄冥的传承?

    “不对,她明明比我下潜得快啊。”

    勾诛出了一水障心膜之后,他的紫璃镜就重新感觉到了蓝若霜的神识。他清晰地看到蓝若霜先下潜去往幽穴了。

    而且就算真的是他先到,已经被激活的玄冥应该也有足够的能力做出安排。

    如果玄冥传承是用这种“拿”的方式获取的,那么蓝若霜如果先来了,以她的秉性,这里应该什么都不会剩下才对。

    蓝若霜才是真正的玄冥后裔,玄冥不可能不偏向她。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将自己的传承一扫而空?

    “有蹊跷……”

    勾诛一边琢磨着,一边对比了一番。

    那头玄蛇诡异无比,身形妖媚地扭曲着,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吐出舌头,充满了让人惊悚的美感。

    相反那只玄龟则显得人畜无害,老老实实地趴在供桌上,只露出小半个头。

    “师父说过,该搬空的时候要搬空,该留一线的要留一线。这道传承如果没有这位师姐,我也没有办法开启。还是给她留下一半吧。”

    他伸手将玄龟收入仙荷中。转身一念想要离开,却听玄冥在宝座上冷冷地说道:

    “你只拿走玄龟,传承是不完整的,也就无法获得完整的《九死》功法。”

    勾诛心中一动,玄冥竟然主动开口了。而且这开口居然落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他原本就想到,如果玄冥将这三件东西都摆在他面前,那么极有可能,玄冥本身就是期望他将这三件东西都拿走的。

    这其实是很容易试探的。他如果有意在龟蛇二物中只拿走一件,出乎玄冥的意料之外,玄冥就一定会有所动作。

    玄冥这蛊惑性的言语,反而映照出了他内心的意外和急迫。大神失算了!

    第一次将这种上古大神的念头掌控在自己的预料中,勾诛并不敢有丝毫得意。

    如果玄冥不在乎这事也就罢了,他越是在乎,勾诛反而越是不敢让他如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乖巧地稽首三拜:“晚辈勾诛,谨受传承。不敢尽取,大恩不谢!将来晚辈若有所成,为尊驾再塑金身,供奉千古!”

    说完一念而起,他的身影立刻便从这方世界里消散不见了。

    “竟然真的没有全拿走。”

    宝座上的玄冥脸上凝固着意外与厌恶的神色。这个年轻人行事超乎他的意料,也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本身就让他觉得讨厌了。

    但他的立刻换成了满意和赞许的眼神。因为一个一身蓝色锦绣衣裙的妖媚女子走了进来。这才是他真正的传承者。

    勾诛过来只不过是一场小丑出演的热身序幕罢了,这个才是真正的主角登场。

    他并不看人的外貌和性别,他的目光只直窥其人的秉性。

    相比虽然聪明但是因果牵绊太多的勾诛,这位可以说独立于世,心冷胜霜,与他这位曾经号令整个修罗界众生说一不二的玄武大帝诞生于世的初心最为相似。

    堕世五神之中,勾芒掌控生,白虎掌控杀,而他掌控死。

    所以他是不灭的。只要这世间还有死亡,他就必然存在。世间所有生灵都长生不死,他才会灭亡。

    但你既然要掌控死亡,那你内心自然要少些牵牵绊绊。你与任何有情之间的因果牵绊都将成为你掌控死亡之力的障碍。

    如果你有父母,有兄弟,有妻子儿女。那你要让他们死,你又能如何办?如果你不能让他们死,那你又谈何掌控死亡之力?

    而蓝若霜这是这样的。她早已没有任何牵绊。对众生也没有怜悯之心。无论是尘族人还是土族人,都是她成就长生大道的玩具和祭品而已。

    她这人性当然不是天生,而是云天城古家为了培养她的“苦寒之体”有意从小开始折磨她所养成的。但古家一番辛苦,最后家破人亡,又何尝不是为玄冥做嫁衣呢?

    这一位成长起来,那她就是玄冥,玄冥也就是她。她成长的过程,也就是玄冥追求的完整的复生的过程。

    昊天、勾芒、朱雀、白虎,你们谁能想到,被诛数十万年之后,我玄武居然又能完整地复生出来?不但如此,我还吞噬了白虎!

    到那时,玄冥也不用再叫玄冥了。他依然可以坐回修罗界甚至整个天界之主,玄武大帝的位置!

    只是时间有些紧迫,因为浑沌天劫一天比一天近了。如果这过程还没有到来天劫就已经触发,那么这绵延数十万年的一场神战,他终究还是败了。

    “拿走吧,你的东西。拿走之后,我就会消失,而你就会成为我。”

    他所指之处,虚空之中,那张朴实的乌木供桌再度出现了。蓝若霜的美眸中却露出一丝惊讶,问道:

    “怎么有两件?不是说只要拿一件的吗?”

    “嗯,所以那小子让我觉得很意外。”玄冥有些无奈地说,“这小子贼精。现在他留了一半给你。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你拿走,就全部都是你的。包括白虎和我的传承,杀伐与死亡之力!”

    此时这张供桌上所摆的是两件物品。一件正是勾诛留下的墨玉蛇雕,象征着玄冥的玄蛇传承。

    另一件并非动物,而是一个面容清瘦,身材修长,目光神采奕奕,穿着一身暗蓝色道袍的年轻修士,相貌栩栩如生,正是变小了而且凝固不动的勾诛!

872 回首忆初见,逢君道成空

    (872回首忆初见,逢君道成空)

    “是么?”

    蓝若霜把桌面上小小的勾诛拿了起来,放在手指尖轻轻地摩挲。

    她想捏一捏这个小人是不是像真人一样柔软,他的皮肤有没有温度,用力拿捏他他会不会疼得喊叫起来。

    看着这个动不动就想对自己兴师问罪的家伙被自己完全捏在手中,她感觉到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意。

    可惜的是拿在她手中的只是一件绝无生气、冰冷而且坚硬的玉雕。这让她兴致索然。

    其实无论这件东西显得多么真实,它都只是玄冥的残魂所具现出来的一个意像而已。它在这里存在而且真实,在现世中却是并不存在的。

    而玄冥的意念中,天下万物并无有情无情的区分。一切都是冰冷坚硬的。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把万物众生都具现出来,但他的世界只有静态,如同冻结了一样。

    他的道便是如此,如果万物都是死的,那么也就是完美与永恒不灭的。

    蓝若霜只需要一个意念,将这件“物品”归为己有,那么勾诛所拿走的一切,包括白虎神尸、玄龟传承,甚至勾诛所分走的那部分苦寒毒母,就全部归她了。

    勾诛将承受了所有的“九死”的因果,然后将最后的“一生”留给她。而勾诛这个人将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历史的长河也将因此而改变。

    连菱将不知道勾诛这个人物的存在,陈玄方最初也不会抓到一个名叫勾猪的小贼上翠玉宫去。但历史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就好像河流中的水被人舀去一瓢,虽然水的确少了,但河流依然是河流,自然有别的水涌过来补充,合理与平衡会自然恢复。

    但她若没有这个意念,那么即便这件东西被她捏在手中,那也不是她的。历史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她把“勾诛”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又看了看旁边留下的玄蛇的雕像,两个一起拿了起来,调皮地做了一个让蛇去咬勾诛的动作。

    “咬死你……”

    宝座上的玄冥目光流转不定。勾诛留下的这条玄蛇给了他最大的不确定性。因为原本按照他的预想,勾诛肯定会把白虎、玄龟和玄蛇一扫而空。

    等蓝若霜进来的时候,供桌上将只有勾诛一人的雕像。蓝若霜若想要获得传承,除了拿走勾诛之外,别无选择。

    世道就是如此。如果别人拿走了一切,那就逼得你只能拿别人的了。

    但如果别人并没有拿走全部,还留下了给你的东西,那你就有了这么一个选择,可以不去抢夺别人的东西了。当然,如何选择依然要看你自己的心性。

    理论上,以蓝若霜的心性,应该是毫不犹豫地拿走一切才对。但偏偏这个时候,她犹豫不决了。

    她从小就是在妓院里,受尽折磨长大的,她认为别人对她的一切好只不过是见色起意。而别人对她的一切恶则是天经地义的。因为天地本恶。

    所以只要是对她有利的事,无论有多恶她都是乐意去做的。

    但偏偏勾诛这个人并非顺她的道而行,给了她一个目瞪口呆的意外。

    他们第一次初见是在翠玉宫传功塔第一层的吊桥上。当时她被剑傀逼得没办法,勾诛忽然从后面出手相救。

    这本来是不奇怪的。肯对她出手相救的男人多了去了。女人有多少姿色,便会吸引来多少条舔狗。问题是她后来百般诱惑,这家伙却一直不肯上套?

    老娘我花容月貌你不图,你救我干嘛?难道就记恨我借你过桥,让你享受了一番剑傀的凌迟升级大法,就对老娘我兴致全无了?

    要说他记恨,后来在大银杉树顶,极冥宫内,生死危急时刻,这小子居然又舍命将她从火海中抱出,再救了她一次。

    其实蓝若霜从小到大那么多年,你要说没有遇到过一个烂好人对她做一两件好事?那是不可能的。但无论事实如何,都被她归入到“舔狗”的那个解释里去了。

    唯独勾诛的所作所为,是她怎么都解释不通的。这其实并非是勾诛有多高尚,而只是他凑巧的无法解释的烂好人行为,又凑巧落在了蓝若霜的眼前。

    这事若没遇见,那就和没有一样。既然遇见了,那就抹不掉了。这就是缘法,无可抵御的缘法。

    大道本应是无暇的。如果大道上有了一道无法抹平的瑕疵,那也就不再是大道了。

    原本玄冥是打算借着勾诛拿走三件雕像,最后让蓝若霜出来“拿走”勾诛,彻底抹平这个瑕疵的。然而,这个鬼精的小子没有给他留下这样的机会。

    蓝若霜玩了一会蛇咬小人的游戏。蛇咬不到小人,小人也不会被蛇咬伤。她觉得有些无聊,便嘟着嘴把勾诛的小人放回了桌面上。

    “唉,还是放过你吧。”

    玄冥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说道:“你不拿它,那你的玄冥道统是无法完整的!”

    蓝若霜美眸转过,反而轻蔑一笑,说:“你的道统本来就不完整。如果完整,你又怎么会败得这么惨。”

    玄冥一呆,脸上闪过许多复杂的表情。他一直追求道法的纯粹、至简、极致,从未想过他追求的极致如果本身就不是大道,哪又如何?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的一切追求本来就是荒谬的?这永世不停的追求其实很可笑?

    他立刻就掐灭了这个念头。他只是一道残魂,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更没有必要去质疑本体的历史与现在。

    但他紧张地想起了许多事。勾芒……这个男人是勾芒的后裔。从他入灭计划重生开始,勾芒这家伙也开始算计了。

    蓝若霜成长的过程中,古家尽忠职守做了一切能做的,但这中途,还是被勾诛这小子窃取了某些东西,破坏了他的大计。

    只是如今玄冥的本体其实已经是蓝若霜。他做为一道分魂,能和本体对话已经不错了。他是绝没有办法强行扭转本体的意识的。

    他只能摆出所有的事实和道理,让本体去做决断。

    “原本这小子已经承担了九死的因果。你若不拿走他只拿走玄蛇,那么玄蛇这一半的九死因果就会转移到你的身上。

    “你想过吗?这等于说,你要还他一半九死的因果。你可能要为他死很多次!你有这种准备?如果你死亡,距离大道只会更远!”

    “不,我觉得我离大道更近了,从来没有感觉如此近过。”

    蓝若霜笑容中泛起甜美,冲着这位先祖残魂优雅地鞠了一躬,然后便从这方冰冷黑暗的世界中消失不见了。

873 伸手窃金丹,挥剑断流水

    (873 伸手窃金丹,挥剑断流水)

    勾诛再度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对面敖息惊愕无比的表情。

    他并不用睁开眼,因为他的眼睛本来就是睁着的。只不过这一瞬间他失神了。现在神智恢复,第一眼就看到已经迫近来的敖息。

    敖息一张老嘴咧开,半天没有合上。就在他面前,他倾力发出的一击“日出东海”,被凸水镜凝聚了之后,正中对方的虚丹,然而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发出的金丹三花威能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吸收了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勾诛依然立在玄水的包围之中,泰然自若。

    此时勾诛心中再也清楚不过,他金丹已成!

    只不过他这样的极品金丹,又是阴阳双丹的情况,默认阴丹为表、阳丹为里时,别人是根本感觉不到的。即便是金丹修士,也只能察觉他的紫府境界。

    当然他想吓人也可以,把阳丹和阴丹表里切换,阳丹显露出来,青木法力加上神识威压也能吓倒一大片了。但对敖息这种老手,还是继续保持低调比较好。

    “你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人类……”

    敖息有些绝望地喃喃自语。他已经使出最强的招式也没有能杀了这个紫府修士,他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其他方法杀了对方。即便有,时间也来不及了。

    这片海域忽然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为堵塞在北冥幽穴入口处的两具巨大无比的神尸,在猛然间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多年来填塞变窄的下水孔猛然被疏通了。水流速度瞬间就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庞然大力推动着刚刚耗尽法力的敖息在水中尴尬了翻了一个跟斗。

    勾诛法力依然充沛,在玄水的层层保护之下安然无恙,只是他也无法遏制地继续往北冥幽穴的深渊滑落。

    在敖息看来,不管他是否已经获得了玄冥的传承,他们两人的处境是一样的,那就是必死无疑!除非勾诛还有什么从玄冥神尸那里得到的什么特殊手段能让他脱身。

    “老夫纵横四海数千年,还从未有人能占了老夫的便宜能全身而退。不管你有什么招术,今天都一样得死!”

    敖息虽然在水中翻滚,执着不休的宏大意念却不断传音而出。随着他如同诅咒一般的传音,他的肉身随之崩溃,化为一条上百丈长的巨大火龙。

    火龙如同蛇般在乱流中迅捷游动,很快将勾诛已经被乱流和水压压缩成只有数丈大小的玄冥寒域裹了起来,就如同一团乱麻紧裹着一颗墨玉珠。

    与此同时,敖息的火龙之身也彻底融化了,变成了一个简单的火球,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明亮。他终于放弃了所有的逃生之念,他这是要金丹自爆!

    和任何修士一样,金丹修士自爆也不是想自爆就立刻自爆的,需要一定的时间运转法力。

    金丹是实有之物,坚固无匹,会随着法力的增长而变得更加坚固。它能够源源不断地吸取天地灵气转换为自己的法力,因此它是不可能被自身法力“撑爆”的。

    所谓的金丹自爆其实是自己强行将金丹内所有法力都释放出来,再一次性引爆这些法力。而金丹自身因为失去了法力的维系,在这样的“自爆”之后很快也会消散于天地之间。

    敖息就是这样,凭借自己对诛杀勾诛的一腔执念,将自己金丹中所有的法力都释放出来。

    如果勾诛善于逃遁,在他释放法力的过程中对方就跑了,他也就是白死一场。所以他的方法就是化为火龙将对方严密地包裹起来。

    他这样用纯粹的法力将对方裹住,所有的空间通道都被封死了。即便对方能空遁也是无路可走。

    若是勾诛能虚遁,玄冥水域也会立刻虚化,那么其肉身在虚化之前就会被四周紧紧包裹火流给融化了。

    如果勾诛什么都不做,那更好,只要他的法力继续释放,直到他火流的力量超过玄冥寒域,就一同化为蒸汽。

    总之风雷炎寒,明灭虚空,随便你怎么玩,反正你逃不过一个死字!

    勾诛站在玄水四望周围明亮的火海中,感受着敖息对他深深的恶意。

    他是有点想不明白的。我什么都没有干,只不过下来取我的传承。你们龙族和玄冥一毛关系都没有,一路不依不饶地和我纠缠,最后反而是恨上我了?

    就在这半息不到的时间内,因为水压和敖息释放法力所带来的强大的压力,他的玄冥寒域又缩小了,变成只有不到十步方圆了。

    “他都快引爆了你还想着再捞一笔啊?”这回就连连菱都有点忍不住了,在他耳边抱怨道。

    “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拿下,那简直是亏待他老人家了。”勾诛一双犀利的目光依然在这明亮到令人眩晕的火壁上搜索。

    凡人如果是目光直视这火焰那早就两只眼睛都被烧穿了。勾诛用玄冥法力催动玄水阻挡减弱光芒看着这些火焰的流动,同时以神识推算,寻找对方金丹的位置。

    平时你想去“拿”一名金丹三花修士的金丹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但这种临近自爆的时候,金丹中大部分法力都已经释放出来,而肉身又彻底被法力给毁灭了,金丹暴露于外界,他还真是有可能拿到的。

    此他身周的玄水一动,一只扭动如蛇的黑手往火海中闪电一探。真是个火中取栗啊!

    握在手中,勾诛只感觉那玩意滚烫无比,犹如握着一颗烧红的铁珠。这东西如果不立刻处理,几乎瞬间就会崩解消散。

    对时刻有准备的他来说这不是问题。虽然一般的仙荷无法容纳这东西,但专门用来容纳极品天引石的那款“天引盒”用来容纳这枚金丹却是极好的。

    “这种时候居然还窃我金丹!”

    敖息虽然肉身已经毁灭,自身化为了一个类似火焰真灵的东西,但神识还在。他的神识原本与金丹联系在一起,现在却清晰地感觉到金丹和自己的神识联系中断了。

    这让他心中至少有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

    但金丹有没有对他来说关系不大了。因为他金丹中的绝大部分法力已经被他释放出来。所以这时候他就直接引爆这些法力,大家同归于尽也就可以了。

    偏偏就在这一念忽起时,他感觉天地猛然停滞,就好像撞在了一堵硬墙上。自然界很清晰地告诉他,前面没有了,是真正的什么都没有了。

    时光之河被勾诛斩断了!

874 乱流风波水自平,朝野赏罚人难安

    (874乱流风波水自平,朝野赏罚人难安)

    勾诛最初就召唤赤目犼施展了“岁焰流光”,因此随时随地,只需要一念他就可以回到过去,也就是他召唤赤目犼释放岁焰流光之前的瞬间。

    但敖息丝毫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是因为他并未被岁焰流光所命中。他与所有的水族,都是中了勾诛召唤赤目犼在凸水镜之后施展的“聚神焦”。

    真正被岁焰流光所命中的人,只有勾诛、连菱和蓝若霜这几个人而已。他们并没有昏厥过去。

    在岁焰流光所开辟的这条时光长河的支流中,这几人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将会最终被带回主干。

    所以他们如果死了,那就是真实死了。他们如果突破了境界,那就是突破了境界。他们所带回的任何物品,也会是真实的。

    而其他的一切人和事,在这条支流被斩断之后,都将化为虚幻,回到起点。

    从这个角度而言,敖息虽然被窃走金丹,肉身毁灭了,法力也自爆了,但他并没有死。回到过去,他中聚神焦昏厥过去的瞬间,他依然是完好无损的,只是昏迷而已。

    但勾诛是时间旅行者。他从时光的支流中窃取的敖息的金丹也是真实的。甚至他获得的白虎、玄冥神尸也是真实的。

    这岂不是敖息的金丹有了两颗?而且白虎、玄冥的神尸这时候还卡在北冥幽穴的入口呢。勾诛身上也有一份,岂不是各自多了一份?

    如此巨大的矛盾,时光的长河要如何才能摆平呢?

    其实无论是多么荒谬的结论,时光长河的总是能摆平的。这就像河流中你无论舀走几瓢水,水面最终都会水平,无非就是掀起风浪大小的区别罢了。

    何况为了不引起太大的异动,勾诛已经算计清楚,尽量把问题减到最小了。

    敖息的金丹,还有玄冥、白虎的神尸的确是各自有了两份。但是他和蓝若霜撤去禁制,导致北冥幽穴暴露,是能很快吞噬掉多出的那份的。

    水流涌动之下,无论是敖息还是白虎、玄冥的神尸都会很快被吸入幽穴,最后在地火中消失得一干二净。多出的这些无法解释的东西就会这样被岁月长河所抹除了。

    这结局和勾诛、蓝若霜获得神尸与传承,成就金丹,而三万多水族消失在幽穴中,是没有太大的偏差的。

    所以勾诛一念之下刚好回到敖息等人中了聚神焦昏迷的时刻,他看也没有再看他们,立刻便纵身往上冲去。

    他和蓝若霜两人都已经成就金丹。这个时候全力飞纵,刚好是可以逃出北冥幽穴的吸引,回到冰盖之上的。

    而敖息已经昏迷,形势就完全不同了。

    几息之后,和前一个轮回完全一样,敖息在狂乱的水流中醒来,看到了依然昏迷的敖素,便将他弄醒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他就开始寻找水流中平稳之处。

    “还有活路?”敖素完全和前一次一模一样地问。

    而敖息依然和上次一样静立在水中,一身灰色的袍子随着水流如同旗帜一般呼啦啦地抖动。他双手背在背后,仰头望着深黑的头顶。

    四周的水都在猛烈旋转,就好像一道圆柱形的墙将这一带紧紧地包围着。而他们就如同处在一口深黑的井中坐井观天,只是自己也在被水流拉扯不断地下沉。

    “有。”

    “在哪?”

    “那两个玄冥后人,正在活祭这三万水族,以再续道统!”

    “如果我没猜错,他之所以用聚神焦攻击,就是想让我们先沉下去。否则,他们也一样会成为玄冥祭品。”

    “所以,他们一定还在上面,而且一定会经过这里?”

    “对,”敖息和上个轮回一样点点头,“他们没有金丹实力,所以沉水的速度一定比我们快。在这里截住他们,把他们的获取道统之后的脱身之法,从他们脑子里挖出来!”

    一切都重新来过了。可是他们毫无察觉。他们就在那里等着。敖息完全想不到,勾诛和蓝若霜这两人已然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直接逃离,再也不会下来了。

    他们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最终被卷入幽穴之中,和他们所渴望获取的道统与神尸一起,进入地火,成为这天地巨轮流转的一部分。

    而这,只是时光长河自我修复的一个过程罢了。

    数日之后,云王击退寒尘巫女、恢复风国,并在雪都遗迹之上重立镇原塔的大功震动朝野。

    云王还获得寒尘巫女一纸盟约,十年内不会再进攻风国,也不会南下袭扰土国。

    这东西其实不是云王的功劳,而是勾诛同意和蓝若霜一起开启玄水阵的所约定的条件之一。

    坤元帝即位这么多年来,北疆战乱就从来停过,尘、风两族人也从来就没怎么老实过。云王北上一次,他们居然就承诺了十年的和平?

    坤元帝坐在宝座上,感觉焦头烂额。为云王请功的奏请如同雪片般飞来。尤其是几位老而不僵的枢密使,几乎每次上朝都要提起这一茬。

    如果云王真是这么有才,他宁可再发动一场战争,交给他十万大军,干脆去把尘族灭了。

    灭掉尘族之后,北方的人心无处归附,也不可能倒向他们的仇敌云王,他反而有望吸纳更多。

    但偏偏云王和寒尘巫女的这一纸和平盟约毁掉了一切。别人都无条件承诺和平了,他就没有任何借口继续北伐了。

    强行开战,那些老臣们一定会拼死阻止,然后导致他丧失更多人心。对他朝中那帮腐儒来说,太平比什么都重要。

    到了这个时候,他封不封赏云王已经差不多了。即便他拒绝封赏,天下也只会人人为云王叫屈,让他成为真正的悲剧英雄的角色。

    偏偏云王已经很难再封赏了。

    按厚土皇朝的惯例,只有皇子中只有有资格参与皇位争夺的皇子才能封亲王。他的三个儿子中也就只有昊统是亲王而已。剩下两个都是郡王。

    其他没有皇位继承权的宗室成员反而可以以功封赏,位居亲王。因为他们即便成为亲王,也无关大局。

    但云王……若是以功劳封他为亲王,岂不是等同默认他有权参与皇位的争夺?

    其实他能看得到的麻烦,那帮精通规矩的老臣怎么会看不到?

    但依然每天都执意有人劝他封云王为亲王。他大概也知道这些人的意思。表面上不说,其实希望云王能继承皇位的人也大有人在!

    (本书为作者自有IP,欢迎一切形式的IP转让或合作,包括但不限于有声书籍、漫画、影视、游戏,有意者请书后留言或加本人QQ3595227223。)

875 云王可封,寒碑难复

    (875云王可封,寒碑难复)

    最终坤元帝决定不再纠结了。毕竟手中仅剩一块,而且越来越暗淡的浑元始玉让他坐如针毡。

    他登基以来,天庭从未降旨。就是他发出的奏请也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尤其是在他各种办事不力的这种情况下,这态度就更是压抑得让他透不过气来了。

    万一天庭降旨,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五百年前攻陷雪都,掌控第一块浑元始玉的功劳属于天荣帝,而且天荣帝也已经借此飞升了。

    而在他手中,屡屡攻击妖界却屡屡失败。要不是榕千紫把树人掌控的浑元始玉当做投名状白送给了他,他的厚土皇帝生涯很可能已经被天庭结束了。

    但现在,他手中那块属于妖界的浑元始玉已经消失不见了!

    浑元始玉始终会自行归主。所以即便他暂时得手也是没有用的。那块浑元始玉的物主乃是第五代妖皇木实。

    当木实不知道浑元始玉存在的时候,物主与物之间并无因果,因此物依然是物,具现于世,人人可以它握于手中。

    木实知道有浑元始玉此物存在的时候,因果立刻相连,浑元始玉就会自行消失,出现在物主手中。而它一旦归主,除非杀死物主,就再也没有办法获取了。

    他为何会忽然知道了浑元始玉的存在?自然是因为勾诛在玄冥那知道了前因后果。勾诛回到翠玉宫之后,自然就告诉了木头。

    当然这一切坤元帝暂时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手中的那块妖界的浑元始玉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样一来,他即位以来唯一的成果也消失无踪。

    除此之外,北疆风国、尘族人心丧失,金州、玉州被云王带走,剩下妖界他也无力征服。

    圭州、同州、易州等地的人口还在不断地往富裕的金、玉两州迁徙。这让他手中仅存的那块从雪国夺取的浑元始玉的光芒也在逐渐昏暗。

    他剩下的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去把属于妖界的那块浑元始玉真实地夺取过来。

    如果能诛杀妖皇,并请来命魂使将失去主人的浑元始玉转运归他,这功劳也是不亚于天荣帝的。

    妖皇究竟是谁?

    自从妖皇木野失踪之后,妖皇的下落就罕为人知了。更不用说这位新妖皇据说是木野的后裔,身份更为神秘。

    大多数人认为新妖皇居住在黎山,在黎山木萝部落的重重保护之下,一般人是无法靠近的。

    但现在坤元帝不再这么认为了。他有一些线索和理由,认为这位树皇根本就不在妖界。

    偏偏那个地方他并不方便动手。一旦动手就会触及到云王这个大麻烦。真是一个麻烦牵扯着另一个麻烦啊。

    这些事就像一团乱麻,互相缠绕。但这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说不定你解开其中一个麻烦的时候,另一个麻烦也同时被消弭于无形了。

    所以,无论多少个麻烦纠结在一起,他都得下定决心,去亲手一个一个地解决。

    “张昆呢?把他给我叫来拟旨!把昊正封为亲王!”

    他有些烦躁地拍打着宝座的扶手,把秉笔太监张昆叫来直接在他的宝座前跪着拟旨。

    而数千里之外的翠玉峰上,丹阳阁中,木头正兴致勃勃地把玩着手中这块“石头”。他从未见过这么奇妙的东西。

    在勾诛当面给他讲出“浑元始玉”这四个字的同时,他就好像想起了什么,然后这块东西就突兀地自动出现在他手上了。

    他可以随时丢弃这东西。比如顺手将它下翠玉峰,直接丢到峰下的龙骸谷中去,他还能听到这东西坠落深谷传来的细微的水响。

    石头留在谷底也没什么,被水冲走或者被人捡去也没什么,只要他一个念头,这东西就又会在他手中出现。

    想要这东西消失,他也只需要脑中一想,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木头的意识中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它依然是存在的。

    更神奇的是,似乎只有部分人能看、听,甚至是理解浑元始玉的存在。

    它放在那里明明就是一块散发着星光的石头,勾诛、连菱、木头、木萝、黄璐都能看见,但换了林玫儿、第十九、慕容清、宋如海,他们却完全看不见。

    勾诛把“浑元始玉”直接塞到林玫儿手上,她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

    更荒谬的是,无论勾诛如何表述,任何与“浑元始玉”有关的信息,她都是充耳不闻。

    即便你告诉把浑元始玉创世的故事给她一一讲来,她也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仿佛这些与浑元始玉有关的事,即便她听到耳中,也不为她的认知所接受,就这样漏掉了。

    这么诡异的事情,好在还有木头、木萝、连菱、黄璐她们能够理解。否则勾诛还真以为自己是见了鬼了。

    也许天地本身的设计就是如此。浑元始玉这么重要的东西,若是人人都知道,也就人人都会去争夺。不如只是少数人知道。

    但究竟这些少数人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勾诛也弄不明白。

    好在这块浑元始玉是由木头掌控,勾诛就已经放下心来。即便明天就是浑沌天劫也没有关系。

    重新创世之后,木头自然会把他们这些人再度观想出来,谁也不会在劫难中消失无踪。要说稳重可靠,没有谁比木头更可靠了。

    经过北冥一役,连菱已经成就金丹三花,勾诛也成就了金丹。

    勾诛在逍遥会中战绩第一,朝廷按原来的承诺赐下极品天引石之后,林玫儿也顺利成就了金丹。

    宋如海则因为炼化了部分老祖的魂珠,终于突破了虚丹的瓶颈,晋级紫府。

    杜莉、第十九和慕容清也是在北冥之行中有所感悟,回来后三人全部突破紫府的难关,成为紫府圣女。

    翠玉宫的实力再次暴涨,与过去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倒是眼前有另一件事让人心焦的事,那就是只剩下半块的血痕留身碑如何修复。

    不管寒碑子是一个宝灵还是真的人类,丹阳阁的众人都已经将她当成了丹阳阁中的一员。若是她只剩下半块残碑而无法具现,谁也无法安心。

    虽然连菱想方设法,这块残碑也依然是冰冷的一块。虽然能感觉到寒碑子的魂息依然在内,却始终无法具现出来。

    说穿了连菱只是擅长炼药医人,对修复法宝却并不在行。

    如果法宝自身不能修复,宝灵不但无法具现,就是维系也很困难,迟早会逐渐消散,最终归于轮回中去。

876 不惜神血医寒碑,身在远郡面君王

    (876不惜神血医寒碑,身在远郡面君王)

    好在翠玉宫中,有一个真正的炼器大能,那就是传功塔中,有着“天机神工”之称的朴老九。

    但朴老九不可能亲手修复血痕留身碑。因为他和秦尊阳的赌局还没完,他就不能离开传功塔的第一层。而第一层是秦祖留下的伟力限制,任何法宝不能入内的。

    留身碑本来就是一件法宝,勾诛即便将她带入了传功塔第一层,也无法召唤出来。

    因此勾诛面见朴老九求助,也只能是观想一番血痕留身碑残碑的虚影,求修复之法。

    朴老九还真给出了一个修复之法,那就是用勾诛得到的玄冥血脉,分出一缕提炼出纯净的广寒精气来润养残碑,或许能让残碑复原。

    玄冥之身是水寒精气凝就,要提炼出广寒精气其实不难。只要将其中的坎水精气排斥掉,剩下的便是精纯的广寒精气了。

    副作用是这样一来,玄龟必然受损。他的九死功法也就更加不完整了。

    但玄龟即便受损,天长地久之下也会自然愈合。九死功法则是缺少了玄蛇,本来就不全,再增加一点不全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因此勾诛没有犹豫,出了传功塔,回到丹阳阁之后就把玄龟唤了出来。

    这东西被他蕴养一段时间之后,变成了大概有半丈大小的一头玄龟,产生了少量灵性,非常胆小怕事。

    每次被唤出之后它都把脑袋缩在壳里,小心翼翼地往四周探望半天才会把四肢伸出来爬两步。

    但这一回它没料到勾诛就躲在它的龟壳上。当它伸出前爪正要爬动两下的时候,勾诛便冲着它胳膊和脖子之间,肉最厚的地方来了一刀。

    这一痛,足以吓得它几个月不敢出来了。

    耗费了半个月的功夫,勾诛最后提炼出的广寒精气是一团雪白色,似乎由无数细小冰晶构成,但又能流动的奇异之物。

    按朴老九的说法,他直接把这团奇异的广寒精气滴落在残碑上。

    广寒精气触及残碑的同时,这半块玉碑就变得完全不同了。滚滚的寒气如同水雾一样从碑上涌了出来,就如寒碑完整时候一样。

    它身上密布的裂纹中涌出红色的血液,整个坚硬的碑身就好像被加热的蜡一样,开始变软并融合在一起,形状正在逐渐改变。

    但这种改变并非是一蹴而就,而是极为缓慢的。究竟寒碑子什么时候能复原,谁也说不清楚。但至少她的灵性已经停止了散失,反而逐渐开始增强了。

    就在勾诛费尽心思终于把寒碑子的情况稳定下来的时候,昊正已经疲惫地坚持了两个时辰,终于完成了盛大的封王大典的种种繁文缛节。

    他并不是最累的。他只需要按规矩穿上华服,在一面传影玉壁之前按照礼仪官的指令做出各种动作就行了。因为他并不在这场在厚土城举行的大典现场。

    真正累的是那八名力士,一起扛着一块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大的六棱水晶。

    这是一块特制的传影壁,其中显现着云王昊正的虚影。云王远在金州做什么,其影像也会实时传送过来,被这里四方围观的万民所望见。

    自从在翠玉宫和昊奇一决生死之后,出于安全的考虑,他就再也没有去过厚土城。

    朝廷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至于直接逼反了他,所以就订制了这块特殊的传影壁做为他的替身。

    这东西没有别的问题,就是沉重无比。云王要做什么都可以,唯独需要走动的时候,就只能靠那八名壮汉抬着这东西跑来跑去了。

    除了坤元帝、昊统,以及枢密使、中书省丞相、国师等超级大佬之外,并没有人知道云王和朝廷之间的微妙关系。

    朝廷对外宣传的口径,只说云王镇守海疆,事务繁忙,无暇亲到国都参与盛典。

    这样一来,朝中那些不明就里的官员,多多少少有人觉得云王架子太大。

    而四周远观围望的那些庶民,几乎一个不赞叹云王尽忠职守,竟然忙得连自己被封为亲王的仪式,他都无暇来参加。

    如此声势浩大的盛事,自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而且按照厚土王朝的传统,这样的仪式也是要通过各大城中的公开的传影壁,在城中公开播放的。云王的话题随之被热炒起来。

    即便那些以往并不在意云王存在的路人,抬眼望见这位从未见过的、一身大红金彩衮龙袍的年轻人,都要难免要惊艳一番,从而好奇起他的生平事迹。

    原来这位皇子生来就是废脉无法修道,才出生就被丢到北疆风国去了。但十多岁他居然又起死回生神奇地回到了朝中。

    他被封到金州之后,金玉城随之繁盛。短短七八年这个小渔村便发展成厚土皇朝中排名前三的大城。

    后来的事迹更是恐怖,他十几岁就在夜盲山大破妖界联军,然后大造横天火舰扫荡龙族,开辟了可以直达西贾的东海商路。

    再加上泰阳峰一把火把幻海龙王的先锋部队烧了个干净,还有他最近在风都大败尘族,远赴雪都重立镇远塔……这简直是神一般的猛将啊。

    一个废脉凡人,也能指挥三军,建功立业?这简直是无数的废人心中的偶像啊。

    昊汉坐在皇位上,内心越发烦闷。

    他即便不把浑元始玉具现出来,在神识中也能眼见着这块浑元始玉中的光芒越来越暗淡。人心向着云王越多,向着他的自然就越少。云王又不忠心于他。

    事情到了这一步,只有杀了此人才能解决问题。只要云王一死,那些人心迟早要寻找归处,便迟早会重回他的掌控中。

    但偏偏云王此人非常小心,想杀他也不是容易的事。

    大典终于结束了。疲惫的坤元帝回到自己的书房中。他命人把传递云王影像的那块传音壁也抬了进来,然后将所有人都遣退了。

    云王的身影依然在水晶中。

    “我们父子二人多年未见,是不是该推心置腹地谈谈了?”他往后一靠,尽量慈祥地微笑道。

877 君臣何以断,父子自此绝

    (877君臣何以断,父子自此绝)

    “儿臣也是这样想。”昊正稍正衣冠,稽首一拜。

    坤元帝看了一眼这个让他心烦的儿子,说:

    “你现在都已经是亲王了,还不相信我对你一视同仁么?

    “你既然是皇子,又是亲王,那就自然有皇位继承之权。何必还担心自己安全不肯回王都?莫非非要我下旨封你为太子你才……”

    昊正脸上毫无波动,简单地说:“父皇多虑了。儿臣无意皇位。”

    如果昊正说无意皇位,这在坤元帝来看来这是不可能的。既然这么说,这个儿子是明摆着不肯对说老实话了。坤元帝的脸色逐渐转阴。

    “就算你无意皇位,再过三个月就是你娘德妃的生辰,那时会我会下旨让你入京,你莫非也要我叫人抬着一块传影壁去给你娘祝寿?”

    昊正既没有说要抗旨也没有说遵旨,只说:“儿臣只求能活着。”

    坤元帝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心中憋闷,忍不住在袖中握紧了拳头。然后他又叹息一声,说:

    “你还在记恨当年翠玉宫中自身碑那件事?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确只是让你们两个历练历练。但昊奇那小子是有些心术不正。所以他回来之后,我便将他禁足,再也不让他出去为非作歹了。”

    他说得其实是没错的。他让这两个皇子去历练,绝对没有让他们自相残杀。他也不可能下这样的旨意。

    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在,昊奇的心性他是了解的。把这两人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其实他也应该能预料到。但现在,他可以一概否认,将所有的事都推给昊奇。

    “而且即便你和昊奇有仇,那又如何?昊奇已经死了。他也不可能再对你不利。我已经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带着核玉去雪都救你。但他错过了,人也死了。你还在担心什么?你还担心昊统会杀你?”

    “父皇多虑了,大哥此人外刚内柔。他表面冷酷无情,内里却是宅心仁厚之人。他若是继承皇位,是绝对不会动手诛杀儿臣的。”

    坤元帝心中大震。他没有想到的是云王此人一直流落在外,在厚土城呆的日子屈指可数,居然能对大皇子昊统的心性如此了若指掌。

    昊统的忠诚是毫无疑问的。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为善作恶都不是问题。但这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本性仁厚。

    原本让他成为“厚生”去历练,不断追杀他就是为了磨砺他的心性,磨掉那一线本性之仁。没想到这家伙最后反而更糊涂了。

    一个明显忠于云王,还拥有极品虚丹的修士勾诛,到哪里坏哪里的事,他居然就是因为在那一场梦境中救过他一次,他就舍不得杀了?

    坤元帝现在更是相信,云王在厚土城中潜伏了不少耳目。有些人或许就在他身边。这让他更加坐立不安了。

    “哼,既然昊奇死了,昊统又不会杀你,那你还在担心什么?再不济你也是我儿子,你还真以为我要亲自杀你不成?”

    云王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双手合拢在袖中,说道:“禀父皇,这次儿臣在雪都修筑镇原塔时,忽然补给线上瘟疫流行……”

    “南国将士到了北疆,天寒地冻,寒疫流行也是不奇怪的。”坤元帝猜到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

    云王却转身拿出了一个玉盒,打开一看,其中是几枚丹丸:“这是玄铁卫分发给逍遥斗法会中的修士的丹药。”

    坤元帝脸色再变。斩断云王的补给线的这个任务他已经交给了昊统的玄铁卫,这些细节他当然是不清楚也没有必要清楚的。

    但云王却能做到这一步,竟然连这些丹丸也被他掌握在手中成了证据?

    “你想说什么?是想说我命令他们分发有疫毒的丹丸,去中断你的补给线,把你困死在北疆?”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坤元帝觉得义愤填膺。这是什么儿子,竟然因为怀疑自己老爹而去搜罗证据?

    这些证据有用吗?没用的。这件事是昊统指挥,昊统是通过宋如青干的。而宋如青已经死了!先不说线索到了宋如青就中断了,就算往上也最多扯到昊统。

    云王把东西收了,但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但他又接着说道:

    “三弟昊奇与广寒神女南晚辞带着核玉去往雪都,不知何故失踪在冰原上,从此杳无消息。儿臣于是命人搜索冰原,找到了三弟的尸骸……”

    “昊奇的尸体你找到了?”

    这对坤元帝来说不是非常意外。南晚辞对他忠心耿耿,如果失败,南晚辞一定会消灭所有的痕迹。所以找到昊奇不难,要找到南晚辞才是真的难。

    “儿臣在昊奇身上找到一枚核玉。其中的阵心似乎被人做了手脚……如果儿臣贸然使用,必然命丧冰原……”

    “你!”

    坤元帝不由得恼羞成怒。他打死也没有想到南晚辞因为面对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对手寒碑子决定倾力一战,所以把两枚核玉都给了昊奇!

    那枚有问题的核玉就是他试图将数万兵马一起葬送在雪都遗迹上的几乎铁打的证据了。

    但昊正完全不顾他情绪的变化,继续冷漠地说:“能修改核玉的阵心的阵师,在整个厚土城中都屈指可数。儿臣派人找到了这位阵师,还得到了一段此人提供的留音……”

    他知道云王说这些的目的。这并非是要控诉他。他是皇帝,控诉皇帝就是造反。他还没有到反的时候。

    因为他们是在相互传影。传影这东西和直接见面是不同的。

    见面聊天,如果身上没有携带什么能留影的法器,那就不会有任何记录保存下来,从此怎么不认账都是可以的。

    而传影的话,传音壁自身就有记录一切的功能。所以云王在这里与他对话的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

    如果是他在这里表明了他的诚意,请云王回京给他娘祝寿,而云王拒绝,那就是典型的抗旨不遵。不但抗旨,而且不孝。

    将来他若是要讨伐云王,只要将这段留影公告天下,就可以在名义上至少取得一部分先机。毕竟是云王不忠不孝在先,他才讨伐的。

    但现在反而变成了云王对他迫害忠良的控诉,那这段留影不但没有了意义,反而成了云王手中获取同情和人心的利器。

    偏偏面对他这样的说法,坤元帝不管是竭力为自己辩驳,还是做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段留影的效果都是让自己再进一步失去人心。

    像云王这样的良将雄才,还是他自己的儿子他都容不下,人家在前线死战,他在后方断人后路,那天下还有谁肯给他卖命?

    云王这小子简直是抓住了把柄就要把自己坑死!

    他按捺住了强行中断传影的冲动。毕竟强行挂线这件事本身也能体现出他的心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这回留影到此为止,不可以再被折腾下去了。

    “不管是疫病流行还是核玉之事,我都会彻查清楚,给你给天下做个交代。至于你娘的生辰,我会照常下旨。来与不来,你自己看着办!”

    云王磕首再拜,身影渐渐消失,那尊水晶也暗淡了下去。空空的书房中,只剩下坤元帝有些气急败坏的面容,反射在水晶如同镜子一般的表面上。

878 闲人空守荒径,奇才降自云间

    (878闲人空守荒径,奇才降自云间)

    厚土坤元四十年,十一月深秋初冬时节,一条颇为荒寂的黄沙路上落满了秋叶,几乎把路边一家规模不小的酒家门口都变得金黄了。

    一个看似三十多岁,长满了络腮胡子,面容有些枯瘦的年轻小二,一早就将楼上楼下的桌子擦得油光发亮的。

    等他完工,生意的高峰还没有到来。他有些无聊地坐在门槛上,望着空空荡荡,在许多枯藤老树间蔓延到远处的黄沙土路。

    这条路继续往前只有一座山,山上有一个尼姑庵,男人去了也不让进,也只能等在门口。

    这路上过客不多,有车驾路过载的都是到尼姑庵上香的来自城里的贵妇人或是大小姐。

    她们一般在男主人和丫鬟的陪同上直上专门招待贵客的二楼。把车夫老仆们留在一楼休息。

    掌柜的每天对他呼啦喝去,却那些有钱人的女眷却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笑意。

    但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望着那些过门不入的远去的还飘着余香的车驾,眼睛里却闪过高傲的神情。

    因为无论这些车驾如何华丽,里边的贵妇小姐如何精妆淡抹,在他眼中都只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他的相貌并不如表面这样粗犷。他姓柳名彦,是一个年轻的修士,不到三十岁就早早成就虚丹。而且他还是如今这短短半年内就声名鹊起的“逍遥盟”的修士。

    他是潜伏在来这里完成任务的。

    之所以能伪装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他用了逍遥盟专门有一种丹药,服下不但能隐藏修为境界,改变容貌,甚至连妖修人修都能互换身份。

    逍遥盟就是朝廷曾经试图组织闲玄而构成的专门给朝廷卖命的“逍遥仙盟”。

    每个参加逍遥斗法大会,去了雪都建镇原塔的闲玄都心知肚明,朝廷在雪都狠狠地坑了他们一把,差点把他们全部葬送在冰原上。

    如果不是云王和翠玉宫的勾诛力挽狂澜,最终和尘族人达成协议,这些人已经全部死了。

    除了部分人已经吞下“火熔金体”的苦果,不得已成了被玄铁卫控制的走狗之外,其他人自然不会再信任朝廷了。朝廷更不会扶植不忠于自己的势力。

    所以朝廷对待“逍遥仙盟”非常地消极,把原本的承诺勉强履行完之后就不再投入任何资源,而且想方设计地推动这个仙盟解散。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点被云王利用了。他将逍遥仙盟的总部设置在了金玉城,将这个组织稍加改造,变成了一个专为他效命的强大的修士组织。

    这个组织并不向各大宗门征税,而是一手收钱一手干活,已经没有“仙”气了,因此云王去掉了“仙”字,简洁地称之为“逍遥盟”。

    而逍遥盟的盟主,正是玄门江湖上有着“天机神偷”之称的翠玉宫的实际掌门人勾诛!

    所谓“天机神偷”让人想起五百多年前名满天下的“天机神工”朴老九。只不过他们一个是以“工”夺天机,另一个是以“偷”窃天机,倒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勾诛这个据说是出身街头小贼的修士,只比他大了一岁,才三十一岁居然就成就紫府圆满!换了正常人,三十岁成就虚丹就已经是奇才了。

    这让人膛目结舌的修道速度,又怎么可能是人力所及?怎么可能不是他有窃取天机之法?“天机神偷”绝对名副其实啊。

    他在北疆之战中立下巨大功劳,成为逍遥盟盟主也是朝廷原本就定下的规则所致,就算是朝廷也无法置喙的。

    现在任何宗派的修士都可以加入逍遥盟。逍遥盟会不断发布许多任务,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对应的功绩。

    功绩可以换取的东西什么都有,丹药、宝材、功法,甚至是秘术。逍遥盟其实成了一个各大宗门的闲玄和无处不在的散修们互通有无的中介。

    那些有实力完成任务的修士因此而获得不少修炼资源,实力突飞猛进。

    所有任务的发布都要经过云王的审定。以云王的声望为保障,让这些修士“替天行道”,正是这个组织得以存在的理由。

    当然盟中也有些鱼目混珠之辈借着逍遥盟的名义为非作歹。这些人一般都会遭到逍遥盟执法堂的严惩。

    柳彦是跟随云王去过雪都遗迹的修士,也算是逍遥盟的第一批创始盟员之一了。在逍遥盟做了不少任务之后,他得到了自己修行上最紧缺的资源,境界提升极快。

    虽然获利颇丰,有些任务危险也不小。一般危险越大的任务自然获利也更加丰厚。这一次他却觉得捡到了一个大便宜。

    因为他这个任务非常简单,几乎毫无危险。他只要每天坐在这儿注意着附近有没有修士或者是其他的神异力量通过就可以了。

    这附近早就布置下了一个非常隐蔽的阵法。只要方圆十里内有修士通过就会有所反应。

    反应如果发生,他只需要驱动阵法做个改变,并将警讯传回逍遥盟即可。自己甚至都不用出手。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看场子任务,每天的报酬居然有一个功绩点,相当于一枚玄阴丹的价值。

    而且他只要坐满三个月,无论是否有警讯传出,他都能再得到一百点功绩点的额外奖励。这简直是躺着赚大钱的生意啊。

    还有十来天,这三个月的人物就功德圆满了。太平无事地拿下,一共近两百功绩点的收入,赚大发了。

    但偏偏就这一天,情况和之前的近一百个日子有所不同了。

    他抬头望天。就在一片白茫茫,看不出云也看不出蓝天的秋季的空旷苍穹上,仿佛有什么东西猛然触动了他的感觉。

    天界和人界同步着同样的日升日落,但天人感受到的时间要远比人界长很多。尤其是忉利天上,这感受上的时间差比四大天王天更甚。

    就在柳彦抬首的这一瞬间,足够天上发生好多好多的事了。

    就在忉利天的正中,善见城西南外的善法堂内,有有两名衣衫破烂的使者,正在踩过明明是纯金铺就,但柔软得如同蚕丝一样的地面,急匆匆地穿过走廊。

    天界的所谓“破烂”和人界的“破烂”是截然不同的。天人的天衣都是天人随着心意自然生成,是决然无暇无缝的。

    但如果天人心意原本就有污秽杂念,那么天衣的色泽也不会变得那么纯净。就仿佛是纯净透明的彩光中,夹杂了灰蒙蒙的线条。

    这些杂念并非是自然就有,大多数是下界归来的使者被人界污秽所染留下,暂时尚未洗净的。

    这两人一走过,路边两名轮值看守便窃窃私语地议论了起来:

    “这两位恐怕是下界使吧?找明见去了?又是送功德来的啊。”

    “明见那家伙还需要攒功德么?这才多大的年纪,都快到三品了吧?唉,你我在这善法堂再精研上多少年,也赶不上人家天生奇才啊。”

    而在另一边,走廊的尽头,一间朴实无华的静室内,面如冠玉、唇如抹朱的年轻天人明见,感觉到这两名使者身上难稳的秽土味,毫不客气地掩上了鼻子。

    “什么?你们居然打算让我下界?”

    他一双清澈得如同泉水般的美目,这时候却瞪圆了,一副震惊无比的模样。

879 遥观下界畏疾苦,速斩乱麻寻解脱

    (879遥观下界畏疾苦,速斩乱麻寻解脱)

    对他来说,人界就如同一个金黄鲜亮的粪坑,而众生则如同在屎尿中翻滚享用这甜美生活的蛆。这些东西自己不觉得,但在他看来简直悲惨龌龊至极。

    现在你们说,小主子的玩具掉粪坑里了,拜托你脱了衣服下去帮我捡一下?

    当然,忉利天是至洁至净的,这里根本不存在所谓粪坑也没有蛆这样的生物。

    昊明见没去过人界,不可能想象粪坑里的蛆是怎样的形状。上面的描述只不过间接表现他的心情罢了。

    但这种小主子的玩具掉粪坑里还真是常有的事。

    这世界下层是秽土,上层是云天。云天之上,天人们把玩着什么东西,忽然一个手滑,就把东西掉到下界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当然真正的堕世是没这么简单的。但这种事总是时不时就会发生。真正的大佬是不可能亲自下粪坑的,这些事总是得有人去做。

    以往的惯例,昊族中有一些“罪脉”,专门承担这些任务。

    他们之所以被称为“罪脉”,是因为婚姻关系,血脉中混入了下界人类的成分。

    出身在罪脉本身就是一种罪,被派遣下界也是罪有应得。更何况许多“罪脉”子弟本来就是在下界出生的。

    他们唯一洗清自己的方式,就是在下界立下足够的功劳,最终得以飞升回到天界,之后就不再是罪脉了。

    但人界的昊族也是繁衍不息,罪脉不可能断绝干净,所以总是有足够的人力处理下界事务的。

    但昊明见不但祖上多少代都是纯净的“天脉”,家族中绝对没有一丝“罪脉”的成分,他更是年轻一代中的人中之杰。他实在是没有理由受命去干这些龌龊活的。

    “明圣君,请您无论如何先读一下玉简!”

    丝毫不顾他不满的表情,其中一名使者坚持双手将玉简奉上。这玉简名为“事帖”,记载了这件事所有的缘由。

    天庭中所有交代出来要做的事,都是用事贴分发的。明见虽然不满,这个时候也无法拒绝。他的神光与一触,一切便在他的心中自然展开了。

    原来如此,这件事情竟然还关系到浑元始玉。真正让他吃惊的是,浑元始玉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也能掉到人界那个臭不可闻的大粪坑里去?

    怪不得这事这两名使者一言不合就递出事帖。因为他们也无法言述。

    天人中只有昊族血脉的人能理解浑元始玉的存在。这两名使者虽然是天人,但并非昊族,他们是没有资格理解浑元始玉的。

    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交给那些罪脉去办?他们怎么可能办好?明见越读就越是皱眉。

    昊族只有罪脉的人才能去人界。那不交给他们办又交给谁呢?

    如果让其他人去为了办这件事久居人界,万一有了子嗣,后续可全都算罪脉了。这不是大坑么。

    但罪脉的人的确也是没有怎么把这件事办好。

    遗落在下界的浑元始玉一共有两块。如今十多万年过去,他们竟然只找回了一块。而且据说因为人心散失的关系,找回的这一块现在也岌岌可危。

    另一块现在究竟在谁的手中,除了一堆猜测之外还什么都没有。

    所以昊族家族内议,这件事不能再让那些罪脉的人搞砸。他们要从天脉之中挑选行事果断的年轻英才,下界去把这件事了了清楚了。

    “族议……”明见不由得心头一凛。

    虽然说天庭就是昊家的,昊家就是天庭,但这两者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昊家是天庭之主,但天人并不只有他昊家,豪门大族比比皆是。大家行事都是要讲规矩的。

    如果是天庭来的命令让他下界,凭着“天脉不下界”的传统规则,再加上自己是昊族人的身份让家族长者出面,他是能抵挡一番的。

    而昊族家族内部议定的事,这就没法商量了。昊族内部的命令是无法引用外部的规则来反抗的。一旦族内议定,除非你甘愿被驱逐出族,否则就得遵守。

    但家族既然让他冒这么巨大的风险下界,自然也有对应的好处。好处就是他一旦成功,他将成为浑元始玉的持有者。他至少可以持有那两块始玉中的一块。

    无论始玉的大小,只要持有,在昊族中就被称为“造物使”。造物使就是造物之主,就是创世的始神,下个创始之后就必定成为天尊的存在!

    “我知道了。事帖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两名使者坐在这里,一身都是“粪坑”的味道,让他觉得浑身难受,早就想赶人了。

    二位使者虽然遭到了白眼,但毕竟事帖留下了。按照天庭的规矩,只要事帖留下,那就等于接受了这件事。所以他们也就可以放心地走了。

    他们也不想久留。好不容易从人界回到天上,他们只想回到自己的天人华府,在琼浆玉液池中好好泡泡,尽快洗尽这一身的秽土气味。

    “昊正?一个废脉?居然能夺走人心?”

    既然不能拒绝,明见已经开始认真对待了。事帖中有他需要了解的一切。他并不觉得这事有多难。

    问题就在他要用最快的时间处理完毕,尽量减少自己必须待在人界的时间。

    他设想的第一个步骤,就是直接下到东胜神洲中土金州,去把这个叫昊正的废脉子弟给杀了。

    下界生灵众多,但是大多愚钝。他们的归心之人死了,他又是天人下界,随便显示一点神迹,很容易引来焚香礼拜,再度收拢起人心的。

    但他显然舍不得把自己的真身丢到那个粪坑里去。所以最多只是元神下界罢了。

    元神下界他的实力不会很强。像昊正那样敢于直接和老爹对着干的人物,不可能不注意自身的安全。以他下界一个元神或者分身去对付,并不容易得手。

    “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他们不会根本没想法吧?”

    他再度将神光探进事帖,才发现原来坤元帝打算借着昊正他娘德妃的生辰日把昊正召到厚土城,再设计诛除。

    “哼,只知道拿女人下手,这帮罪脉真是些没用的东西。”他不由得冷笑道。

    但他想了一圈之后又发现,其实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从昊正这人的心性来看,他极有可能明知道是陷阱也依然会往坑里踩来的。

    “搞什么生辰?”但他对坤元帝的繁杂的手续又不满了起来,“我直接去把那女人抓了,逼昊正出来送死不是更好?何必磨磨蹭蹭?”

    (附注:

    天庭对天人的等级划分如下:

    天人:包括所有普通天众。

    天君:九到五品,普通官员,天兵天将。

    圣君:四品,一般有伪仙的实力。

    神君:三品,一般有真仙的实力。

    真君:二品,一般有太乙金仙的实力。

    仙君:一品:一般有大罗,浑元金仙的实力。

    天尊:无品。

    天人不承认地仙的等级,地仙最高也只能称真人,但实力无上限。

    已登场人物中,古元厉飞升之后是四品圣君。天荣帝立有大功,官至三品。秦尊阳、林菡、温如雪都没走正道,实力和境界都是不明。

    堕世五神包括厚土、玄武、朱雀、勾芒、白虎的真身都是天尊。)

880 淡泊妃子居云霭,壮志少年堕凡尘

    (880淡泊妃子居云霭,壮志少年堕凡尘)

    决心一下,他就会立刻去做。这是他和大多数磨蹭的天人不同的地方。因为天上的时间太多,所以天人办事都很磨蹭。

    随着他心意一动,一块块方形的金装所铺成的地面,就好像液体一样蠕动了起来,仿佛是升起了一道道帷幕。

    原本朴素简单的一间静室,转眼变得金光璀璨,四面流转着无数的电芒。

    要说安全,整个忉利天最安全的除了善见城中的凌霄宝殿之外,就数城外的善法堂最安全了。这里汇聚了整个忉利天中最强的求法者。

    但既然不打算肉身下界,他还是要再谨慎一点。地面很快就凹陷了下去,他的肉身往那些仿佛无穷无尽的金色液体中不断沉沦,最后消失无踪了。

    他决定不使用分身,分身的实力太弱了。他可不想把这件事办砸。但他也舍不得用自己的真身,所以他决定以元神下界。

    元神是在修道人的神魂在识海中蕴养而生的精华,是神魂之主。

    如果元神没有了,他将丢失所有的记忆,像一个婴儿一样毫无记忆地醒来。他这一身的修为和愿力也就没有了。那时的他还算不算他自己,这得两说了。

    但总比肉身和魂魄受损,死了进入轮回要好。天人入轮回必堕恶道。所以他宁可成为婴儿再重新来过,也不能堕入轮回。

    等他再度睁眼的时候,他的元神已经出了持国天王天的天门,抵达东胜神洲的高空。

    元神是无法独立存在的,所以他念头一转,空中许多空气和尘埃被他元神所拥有的念力吸引,聚拢来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高空的狂风就像一只大手在不断揉捏。这一团尘埃不断压缩和改变着形状。先是骨骼和血肉,然后是表皮。没多久,一个不那么完美的躯壳显露了出来。

    他吸了两口气。空中充满了诡异的味道。酸甜苦辣,就好像一盘重口味的杂烩。这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令人恶心。

    相反地,多吸了几口之后,他感觉这味道还不错,甚至有些沉迷起来。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那些下界使一身人界的脏味了。他们如果想排斥,其实是可以排斥而不被沾染的。但偏偏人界秽土的味道很吸引人,想要拒绝真的是很难的。

    “卧槽!”

    他忽然忍不住要大骂一声。因为一片锋利无比的风刃莫名地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几乎削掉他半个脑袋。

    这个尘埃聚拢刚刚形成的肉身上生长出来的感官虽然一般,但收集到的信息也足够他的神识做出判断了。他的神识之力虽然受到了这肉身的限制,但依然很强。

    他发现自己判断这世界的方式是不对的。比如说这一界的空气。他本以为狂风拂面是一件只很舒适的事,所以忽略了所有关于空气流动的信息。

    到了这里,他的念力已经全部变成了法力。他才发现,这些风是可以用法力驱动来当做杀器来用的。

    于是等他脑子转过来,再往下一看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这个下面布满了如同数不清的树枝丫一般的灵机。看上去犹如一片刀山剑海,只要有修士飞遁进去,风刃四起,他非被搅碎了不可!

    他是认准德妃的位置而下界的。德妃不是凡人,而是魂宗修士。坤元帝娶他是不合礼数的。

    理论上而言,无论天上天下,昊族人都只和凡人或者没有修为的普通天众结合。坤元帝也曾叛逆过,所以娶了德妃。

    在昊正出生之后,德妃逐渐失宠。后来她便懒得住在宫里了。

    但她做为妃子也不能回到处都是男修的魂宗。所以自己住在这北香山上的云霭庵中,任谁来请她都不回去。

    昊明见本以为厚土城外一座小小的野山上的一座破庙里的一个失宠女人,他应该是手到擒来才对。没想到这么荒凉的地方居然也有禁空阵法?

    他当然可以凭借自己的念力强行冲进去。但这必然惹得灵波四起,很难知道会惹出什么人来。如果事情闹大,他速战速决的计划就失去了意义。

    将这方圆百里扫过,他决定找到一个薄弱之处下降落到地面,然后步行上北香山,见机行事。

    昊明见从云天坠落的时间,也正是地上的柳彦,坐在门槛上抬头的时候。天地两个年轻人自此第一次因缘际会。

    这时柳彦胸口藏着的玉简猛震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摸到袖中,将挂在手中的一片玉坠捏碎。

    这是他要做出一个判断的。偶尔有修士路过阵法也会做出反应。他要判断对方的来意。如果只是无意路过也传出警讯就会浪费人力物力。

    可这一会他仿佛被什么东西震慑了,内心紧张得就像打鼓。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碾碎了玉坠传出讯息。

    不一会儿,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走过来。

    这人身上毫无灵气波动,是个面白唇红,肤如白玉的少年。一头乌青的秀发却完全没有仔细梳理,而是草草地披在脑后。

    不协的是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粗布短葛,脚上踏着一双满是泥屋的草鞋。粗犷的草绳间露出雪白的脚趾。

    明圣君也很无奈。他是元神下界,用下界秽土生成的躯壳,而不是早已准备好、一身冠戴早已齐备的那种专门用来下界的分身。

    来而来之后他才发现地上的衣物没办法像天界一样随心所欲地随着他的意念生成。那一针一线的功夫根本就是他没办法用念术办到的。

    所以他只好在路边田埂上杀了一个农夫,穿了他一身又脏又破的短衣。

    他看了一眼眼前淡薄的雾霭中的小山。因为时值金秋,满山的枫叶变得火红。又在淡淡的雾气笼罩之下,犹如一团朦胧的红火,分外好看。

    “下界的景色,也不是那么不堪啊。”

    他甚至觉得这比起金光璀璨的忉利天,这里虽然有点残破不整,却也有着一种难言的清冷淡雅之美。

    路边是一个小小的村落,村口是一个完全由奇怪的破烂的材料搭建而成的酒楼。一个蓝布衫的店小二坐在门槛上,似乎有些吃惊地望着他。

    他没有空搭理这些凡人。微微一抬脚,他如风般前进了数里,只留下一路的残影。

    柳彦暗暗心惊。他完全感觉不出这个人的修为,他明明就是个凡人。但这疾行的速度简直不可想象,他连看都看不清。

    但到现在其实无所谓了。他随时都可以借着阵法传送走。他也不担心那个人会真的走上北香山。

    因为阵法已经启动,这人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南辕北辙,是绝对走不到山上去的!

881 明见吞忆食人,柳彦舍命护道

    (881明见食忆吞人,柳彦舍命护道)

    短短一两息的时间,昊明见已经走了两圈了。他意识到了怪异。

    眼前那座漂亮的如同火焰一般的红色的小山,简直就是水面上的一道彩虹。无论他怎么走,那道彩虹始终都在他的前方不远处,距离一点都没有减少。

    阵法?

    天界也有阵法。但在天界,天人的心念与他们所处的外界是直接联通的。他只要心念改变,那么天地灵机也会随之改变。

    但到了这里,情况不同了。天与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坚固无比的隔膜。他在意识上的变动并无法触动外界的现实。

    所以他试图动用意念去改变阵法寻找突破方法的时候,发觉整个阵法完全不随他意识所动。

    随他的意识而动的只有源源不断的法力。他现在的法力完全是一片浑沌,他尚未理解如何应用,所以想要破解这么精巧的阵法也是不可能的。

    再次走过的时候,他望了一眼这间反复出现在路左边的酒楼。

    他发现他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在这间酒楼附近转悠,这就说明这个地方很可能是有问题的,至少和阵法有一定的牵连。

    他往这间酒楼走了过去。一个笑脸盈盈的灰衣小厮立刻迎了过来。

    “客官,去云霭庵上香?那可只能进女香客哦。都到这里了,不如到小店来喝一……”

    话还没有说完,小厮的脖子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扼住了,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双脚离开了地面,徒劳地扑腾着。紧接着便传来了他的脖子骨骼完全破碎的声音。

    昊明见发现他的念力在人界转变为法力之后,这些法力虽然不如念力在天界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自然,却可以当做肢体来使用。

    这些法力无形地飘扬出来,就好像他的手延长了一样,让他一把就把这个下界凡人给抓着脖子拎了起来。只是轻轻一捏,这人的脖子就断了。

    一种熟悉的味道飘了出来。他用这法力一抓,立刻在冥冥中抓住了一个不断挣扎的异物。那其实是一道神魂。肉身死亡,神魂随之正要转世去。

    在他的意识中看去,这就是一个人,还保留着这个店小二的模样,被他抓在手中,不断地磕头求饶。

    他没有多想,把这个人丢进了自己嘴里,咀嚼起来。那人不断发出求饶和惨叫,但现实中不会有任何声音。

    这些求饶惨叫都只不过是惊恐的神识所传递出的意念,只有修士的神识才能察觉。

    他的咀嚼破坏了这道神魂的结构,神识连同三魂七魄都逐渐破碎,一种可以理解为红色但其实无形的液体从他的唇齿间满溢流出。

    这是他在天界惯用的术法,名为“嚼神食忆”。他并不吞噬神魂,这和人界魂修常用的“元神吞噬”不是一回事。

    他只将别人的神魂嚼碎,把其中的记忆一点一滴地吸收掉。剩下的部分就像嚼过的甘蔗渣一样,他还是会吐出来的。这样他就能吸收掉这人所有的记忆。

    吸收记忆和搜魂的方式读取记忆不同。吸收之后这些记忆就和他自己拥有的一样,同时他又能完全保持自己的本心不受干扰。

    既然断定阵法的古怪就在这座酒楼中,他只要把这个酒楼里所有人的记忆都吞食掉,就大概率能找到关于阵法的秘密。然后他再解决阵法就可以了。

    他这么做这里所有人都要死。但对这个他不会在乎。他是天人,而对方只是粪坑里的蛆。踩死几头蛆是需要犹豫的事吗?

    他连续吞食了好多人的记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吞食到的记忆让他有点失望。他体会到很多凡俗的人生记忆。虽然很有意思,但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随便杀人!”

    明见圣君忽然听到来自他眼中的蛆的一声怒喝。

    柳彦本来已经到了阵位上,随时可以离开了。但就在启动阵法传送离开之前,他“听到”酒楼中不断传来惨叫声。

    这是那种从神魂中爆发而传递出的意念,只有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才会发出的凄厉嘶吼。这让他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他在逍遥盟所接的这个任务就是开启阵法并及时示警。这两件事他都已经做了。现在离开就可以获得两百功绩点,他根本用不着留下来面对一个深不可测的强敌送死的。

    但他修的道是不允许眼见这些和自己相处了快三个月的凡人们一个个死掉,而他抽身走人的。

    “下界人修?”

    昊明见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终于见到了一个修士。吞食这人的忆识不但大概率能获得解除这个阵法的办法,还能让他学会如何掌控这一身的法力。

    对方所有经验,包括神通、秘术他都是可以学得一模一样的。

    甚至可能会让他在道法上有些独特的心得,回到天界善法堂之后取得更多的成就。

    身上法力一涌,他就朝这个人抓了过去。但这一次距离太远了,他的法力大手伸到了尽头,也离着对方还有两三步的距离。

    在人界将法力当肢体来使用是有距离限制的?

    他想起了刚下界就遭遇到的风刃。于是他灵机一动,操控法力大手打了一个响指,搓出了一片极速旋转的风刃,往对方的脖子直飙而去。

    这片风刃在空中发出尖啸,形成了雪白如雾的一片薄膜,反射在柳彦的瞳孔中迅速扩大。这个速度他根本不可能闪避!

    他身上紫光大作。一枚紫色的盾珠轰然爆开,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面紫色的光盾。那片风刃横切入光盾的时候只是微微凝滞了一下。

    但这总算给了他一个躲避的时机。他身形极速爆退。而那枚风刃被盾珠削弱了不少之后,依然咆哮着划过了他的身侧,给了他一个猛烈的冲击!

    他的身体往一边翻滚而去,就像一颗被抛出的大石头一样直接撞破了酒楼的木墙,穿到了酒楼大堂中。

    连紫色遁珠都阻拦不住,这人至少是紫府圆满,甚至可能是金丹的修为!

    虽然玄修的世界不一定讲道理,但厚土皇朝还是有规矩的。杀人如麻的玄匪是有,真正的高手也有,但大多占据深山老林,断然不敢行走于光天化日之下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道行如此高深的修士,竟然会直接对一帮凡人痛下杀手还刚好让他碰上?

    虽然说给逍遥盟的警讯已经发出,盟中的支援肯定已经在路上,但也不是一瞬间就能赶到的。

    “辛苦数十年,这道途到此为止了么?”柳彦忽然心头一凉,绝望感涌上了心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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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沌记介绍:
一个被命魂诅咒的少年窃贼,摸爬于淤泥一般的青石街,不慎卷入奸人密谋,身中奇毒,幸与一绝色奇女魂魄相缠,苟延性命,从此走上崛起三界之路……本书经典凡人流智商在线修仙文,无后宫,无虐情。逻辑严密,故事流畅,人物鲜明,欢迎品鉴。浑沌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浑沌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浑沌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