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2 烈火烹血飨恶鬼,风扫尘躯换人身
(882烈火烹血飨恶鬼,风扫尘躯换人身)
但一转瞬他就回过神来,将这一缕绝望之心一扫而空。既然左右是死,那不如轰轰烈烈死一场。
你实力强大又如何,我既然是不要命了,纵然不能杀了你,临死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这样一想,他浑身的热血就像被点燃了,猛然一个翻滚。只听轰地一声,他身边的地面凹陷了下去,出现了一个足有五六步大小的巨大掌印。
柳彦毫不犹豫结印念诀,火云术!
昊明见还在适应这法力的运用的阶段,显得有点笨拙。直接用法力像拍苍蝇一样将对方拍死,这样简单有效。
可惜的是他越是发力过猛,发力之后就越是难以控制。对方如果伺机躲避,他是很难调整方向的。
他一拍落空之后,整个酒楼的大堂里忽然被红色的火焰充满了。
这些火焰的威力根本就穿不透他身体周围的法力屏障。对他安然无损。
但忽然满目都被火焰的红光充满,这对他的神识是一个意外的冲击,让他感觉就像被强光炫了一下,这个瞬间有点眼花。
“跑了?”明见有些失望,“哦,并没有!”
对方一个翻滚避开了这一掌之后,并不是跑远了,反而是从他身后逼近了!真是来找死啊。
噗嗤一声,柳彦感觉胸口一热,就好像被人捅入一根火红的铁棒一般。低头一看,胸口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直穿心脏。
其实没有什么铁棒,对方只是将法力直接当兵器使,就像利剑一样刺穿了他的胸口。这会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像垂死的章鱼一样蠕动了两下。
他早就没有打算脱身也没有打算能杀了这人。他唯一担心的是,这方阵法的阵力不够。
如果这个人的实力真的达到了紫府圆满甚至金丹,这个阵法是困不住他多久的。哪怕动用神通术法进行地毯式的暴力破坏,也足够把阵法破坏掉逃出去了。
这么一个魔鬼跑出去,在这太平盛世里,可不知道还要草菅多少人命,造出多大祸害来。而且对云霭庵里那位也是莫大的威胁。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给对方一些伤害。
这样一方面能将对方的气息留在这片土地上难以被清理。即便人跑了,将来逍遥盟也可以继续追捕。
另一方面,如果这人受了伤,上北香山得手的机会就大大降低了,也有很大可能放弃上山的打算。
他相信自己是有办法让这位受伤的。只是要施展这一招,他就必须得离对方足够近。当然足够近了,他遭到攻击也是不可避免的。
“南冥执火烹我血,火山众恶惟尚飨!”
他念出这一连串口诀的时候,口中喷吐出血沫,遇到这怪物的浑身厚实无比的法力便被阻挡下来,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漂浮的血膜。
奇怪的是血膜并没有顺势留下落到地上,而是如同油碰到火星一般被点燃了。
仿佛是打开了地狱之门,熊熊烈火从地下升起,无数浑身冒着火的鬼众从火海中爬了出来,开始舔舐他浑身的血。
这种舔舐只不过汲取魂息,所以他的血依然是血,并未被舔舐而消失。
柳彦虽然表面上动用的是火遁术,其实却是魂术。只是他这一招必须献祭自己的命给火山地狱中的罪鬼,所以他自身是必死无疑的。
此术名为“执火血祭”。但他一旦成功献祭,那些罪鬼享用了祭品,就一定会完成他的执念。
这其中只有一个限制,那就是他的执念是必须是理论可行的,否则这场献祭就不会成功。
若他的执念是杀了这个不知来路的怪物,因为他本身的实力无论如何运使都是不可能杀了这个人的,所以献祭必然失败。
但他的执念只是让这个人废掉一部分肢体,那成功的概率就很大了。
这种级别的神通是对法力的极致的运用,是昊明见尚不能理解的。但他也懒得去理解,把柳彦的神魂抓摄到了嘴里,就开始咀嚼了起来。
这道神魂不要说求饶了,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他吞食过无数神魂的记忆,只有天界那些最桀骜不驯野蛮好斗的修罗才能与之相比。
“哪来这么多鬼?”
他这时才发现从火中爬出的那些鬼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啃食他的护体法力。起初他只是轻轻一挥,便把这些火山鬼扫荡了大半。
但是它们就像闻到了尸体味的青蝇一样,源源不断地赶来。
这些罪鬼即便被“杀死”也是没用的。它们本身就是地狱的罪鬼了,被杀也只不过再度在地狱化生出来而已。而且一群被扫荡一空,马上又来一群。
“岂有此理,这是无耻的术法?”
这种术法并非是法则,只是对法力的极致运用。如果他有足够巧妙的应对,还是可以扛过去的。可惜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战斗经验并不丰富。
以至于法力耗尽、精疲力竭之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条胳膊被这执火点燃,焚烧干净,魂息一点点析出,又被四周赶来的火鬼舔舐殆尽。
好在这一切没有继续下去。在他废掉这条左臂之后,火焰熄灭,那些源源不绝的地狱里爬出来的火鬼也四散消失了。
“疯子,真是个疯子!”
他终于消化完了柳彦的记忆,体会到了此人临死之前的执念。
如果换了他自己,明知对方的实力比自己高,他早就跑了。他根本无法理解这种为了一群被踩死的蛆而强行出头的人的逻辑。
即便他自己也是一头蛆,他也不会为了别的蛆而这么做的。
“没想到云王也在德妃这里留下了手段。”
从柳彦的记忆中,他看到了忠于云王的逍遥盟。是他们在这里设下了阵法,拦截可能威胁到德妃的神异力量。
这个阵法原本是有传送出口的。但经过这一场几乎毁掉整个酒楼的混战,出口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了。他想要这样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他要出去唯一的办法是等自己法力恢复,然后用暴力的方式破坏整个阵法出去。
但逍遥盟的援军已经在路上,恐怕还不等他成功地破坏阵法,更多麻烦就已经赶到了。
这时他看到横躺在地上,有点烧焦了的尸体,有了一个想法。
他已经失去一臂的身体立刻崩散了,就像尘土软塌塌的垮了下来,落在地上成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粉末。这些粉末很快便回归尘土的本色,在呼啸的风中飞扬消散了。
不一会儿,地上明明已经死亡的柳彦再度站了起来。
这正是明圣君师门的绝技之一,名为“尘缘化生”。无论他肉身如何受损,只要他的元神还在,便可以随时借助天地间的万物再凝聚一个肉身出来。
但这样凝聚的肉身也是有差别。用空气和尘土,显然不如用一具现成的修士的肉身更好。这具肉身虽然有些损坏,但他只需要动用“尘缘化生”之术,很快就能修补好。
他有意留下了体表不少伤口,然后便坐下调息,缓缓恢复法力。他根本无需设法出去,只要等逍遥盟的援军到了,这些人自然会乖乖将这位“柳彦”送出去了!
883 勾盟主亲自赴险,明圣君借身奇袭
(883勾盟主亲自赴险,明圣君借身奇袭)
消化了这酒楼中男女老少十多人,再加上柳彦的记忆,昊明见收获良多。
他在天界也学过一些下界的知识。但下方无极世界浩如烟海,东胜神洲只不过是这烟海中的一滴,他也从未重视过。
现在他大概明白人界凡人的日子大概是怎么过的了。生老病死,爱恨烦愁,八苦俱全。
就算像柳彦这样好不容易挣的一份家业苟活下来,还不是飞坠横祸瞬间就毁掉一切了。
天界就没有这些烦恼。生老病死都是漫长的岁月之后的事,长远得可以忽略不计。大多数情况下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心想事成,最多有些无聊罢了。
如果不是还有偶尔会暴动的修罗在,忉利天已经是完美世界了。至于传说中的什么西方极乐世界,他是不相信的。
他的所得更重要的是柳彦记忆中关于法力运用的术法。这也能让他在人界的实力徒然猛增。
柳彦本来是一个散修。他的火云术是进入逍遥盟之后,用功绩点换来的。执火血祭则是早年一名魂宗高手指点,看起来是很想利用他做为某次血祭祭品的样子。
“可悲的家伙。”
昊明见冷笑起来。一帮被天地抛弃的弃子,在一片污秽之地拼死挣扎。怪异的是他想的还不是自己的解脱,还勇往直前地替这些凡人挡刀,并做为自己的道?
大约一刻钟过去,他法力恢复了七八成的时候,阵法中平静的空间猛然掀起了层层的波荡,涟漪四散而开。
就在这涟漪中,一名穿着玄色道袍、头系逍遥巾,身背着一柄玉色宝剑,面容清瘦,浑身散发着幽蓝宝光的年轻道人从其中走了出来。
“柳彦”立刻起身拱手一礼,拜道:“逍遥盟散修柳彦,拜见盟主。”
来人柳彦是认识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逍遥盟盟主勾诛。
这个地方出事,盟主在半刻钟内就亲至,足见云王对此地的重视了。
“不错不错,这副肉身,比柳彦的好多了。”昊明见心中暗喜。
勾诛和柳彦的年龄差不多。但是修到紫府圆满的大修,仙风道骨不是虚丹道人能比的。
他的仙家气度和五行宗、阴阳宗那些大宗派里的高人毫无二致,唯独一双眼眸有点差别。
他的一双眼睛微眯,粗看十分柔和。但瞳孔中仿佛有着刺目的光芒,尤其扫来扫去的时候,让这位假柳彦浑身不自在。
“敌人呢?”
“敌人是无形之体,已经破阵而走了。”
怎么回答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敌人有形,勾诛可能会要他描述对方的容貌、特征等等,容易让他露出马脚。他直接说敌人无形,就没有什么可追问的了。
何况他本来也只有一道元神,就是无形的。真实的谎言是最难戳破的。
“把你的任务密令说一遍。”
四周的空间涟漪早已消失,勾诛并没有近前来,反而背后的玉剑已然消失,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他的手上。
昊明见的计划一直在随着形势的转变而急剧变化。他原本的想法只是随着逍遥盟来的援军一起脱离这个阵法,然后再上北香山去擒下德妃作为人质逼云王出来。
现在他却不这样想了。
在柳彦的记忆中,逍遥盟盟主勾诛和云王关系密切。他只要在这里“吞噬”了这个勾诛,成为逍遥盟盟主,回去刺杀云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云王死了,就是他的小功一件。他再去厚土城替代坤元帝,成为浑元始玉之主。等天下人心定了,巩固了这一块浑元始玉,他在人界的任务也就及格了。
至于属于妖界的另一块,他有在天界的家族为后盾,和“罪脉”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完全可以联络各方势力再去夺取。
食忆之术可以吞噬此人的记忆,化生法能取得他的肉身。他可以完美无瑕地替代勾诛此人。
只是这两法都必须用法力直接接触对方的肉身才能发动。既然勾诛对他身份已经有所怀疑,他只能先隐忍不发。
好在他从天下降下的是至净至洁的元神,又有意吸取了柳彦的魂息。他的肉身都是直接用柳彦的尸体化生而出。勾诛无论神识多强,都不可能看穿他的。
逍遥们的“任务密令”是随着任务一起发布的一段冗长的暗语。凡是参与同一个任务的人,都必须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
这些人都会立下血契,不得泄露暗语。即便用搜神术也是没法搜出来的。
参与到任务合作的时候,只要能背出这段暗语,就可以确认是自己人了。
这本来是个极好的验证办法。即便你能伪造魂息伪造肉身伪造相似的神识波动,不知道密令也是白搭。
但昊明见拥有柳彦的全部记忆,所以这事难不倒他。他立刻便把任务密令流畅地背诵了出来。
就在他背完密令的同时,勾诛双目中的警惕已经放松了不少。手中的玉剑也消失不见,回到了他的背上。
他转过身去背对“柳彦”,目光投向云雾之中的北香山的方向。
“那个无形怪物,往北香山去了吗?”
问这话的同时,他的神识波荡而出,犹如明月照山岗一般,往北香山笼罩而去。
“好锐利的神识之力!”
就连昊明见也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勾诛的这个神识之力并非是有多强,尤其相对他的元神而言。但强大与锐利是两回事。
如果说他的神识是一柄大刀,那么勾诛的神识就是一柄千锤百炼的精致的匕首。
虽然相对那些仙人来说并不强大,它却极为锐利。这样的神识即便是在天界也是极为罕见的。
只需要使用“侵夺”,就可以据为己有!这让他几乎连口水都流了出来。但他立刻又把这个念头压制了下去。
想要使用昊家的侵夺法则,就必须动用仙息。他这次元神下界,携带的仙息是有限量的。如果在这里用掉一部分,后面可能导致他寸步难行。
算了,虽然是这么好的神识,也只能眼看着被嚼神食忆嚼碎破坏掉了。真是暴殄天物。
尽量自然地往前走去,他如同跟班一样跟在勾诛后面。他的“嚼神食忆”只需要能触碰到对方身体就立刻可以发动了。
以他的实力即便只恢复了八成的法力,也足够正面攻破这个人修的护体法力。但他还是打算趁对方没有戒备的时候猛然出手,这样他的消耗最少。
“禀盟主,那个东西就是在那个方向上消失的。”
他一指天空中的某个方向。就在勾诛将目光和神识之力投过去时候,他四指并拢组成了一记手刀的姿势。
法力汹涌,全部凝聚到四指尖,就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往勾诛身侧猛刺了过去!
884 金丝割碎尘缘身,火云焚尽朱痕阵
(884金丝割碎尘缘身,火云焚尽朱痕阵)
一切和他预想的完全一致。他的手刀势如破竹,轻松地刺穿了对方的护体法力,直刺对方肉身。
但怪异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丝毫没感觉到刺中对方皮肉带来的阻力,倒像是刺入了一团冰凉的水中。
“水分身?”
在他的神念中眼前的景象已经骤变。那个玄色道袍的年轻男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深黑幽暗的冰凉的人构成的一个人形。
这水极寒无比,如果不是他手指尖凝聚的法力强横,这寒气就能直接把柳彦的手给废了。
他本能地将手一收,眼前这团玄水上的寒气立刻莫名消失,重新变成了一团透明的水,然后化为一团雾气。
白雾之下,先是露出一只穿着淡红绣花鞋和白袜的小脚,然后是月白褶裙,淡青小袄,一个脸精致得就像瓷娃娃,有着一双碧色眸子的女修走了出来。
她手中拿着一只奇怪的紫檀墨斗,牵连着许多闪着淡淡红光的线。
昊明见有些意外地往后一退。但只不过退了两步,他就感觉半边手掌一麻。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半个右掌已经消失不见,切面平整光滑,犹如被利刃划过,血液从被切断的血管中喷涌而出。
他手掌处法力一涌,发动尘缘化生,那些喷涌而出的血和空中聚拢而来的尘埃结合,就如生长一般再度“长”出了半个手掌,完好如初。
尘缘化生并非是疗伤,而是汇聚一切可以利用的“物”来化出自己的肉身。
利用柳彦的肉身所化生的部分和利用尘埃所化生的部分的档次是完全不同的。所以他即便能化生出来,实力也已经受损了。
而且他现在才发现,他身体四周前后左右,都已经布满了散发着淡红色光芒的细线。
它们由许多如钉子一般钉在虚空中的银锥牵引,另一头汇聚在瓷娃娃女修手中的墨斗上。
这居然是一个针对他布下的陷阱?而他的神识之力居然丝毫都没有看穿?
想到这里他才略有感悟,这天地阵法在他丝毫没有觉察的情况下居然悄悄地变了,已经具备了不小的干扰他的神识的隐匿之力。
就在他念头触及此事的瞬间,他所见之物在神识中也就清晰起来。他的神识之力本来就极强,只是在不知觉的时候便无法运用。现在知道了,他也就“看”见了。
他的四面都出现了敌人。除了眼前这个青衫女修之外,还有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正是穿着玄色道袍的勾诛,真身站立在三十步外,正在他背后。
而他左边是一个高大英俊,穿着亮蓝色道袍的年轻道人。右边五十步外则是一名身姿窈窕、长发垂肩,套着一件明亮活泼的黄色半臂、着齐腰襦裙的女修。
这名女修盘坐在地,手中握着某种牵引灵机的东西,正在掌控阵法。
勾诛说道:“小十九,这个怪物只是一道元神,法力是从他元神中出来的。得破坏他的元神,光伤他的肉身用处不大。”
玄修的任何术法都要注入神念在其中,都是既可毁伤实物,也能毁伤对方的神魂的。只是此消彼长,你若是重点是伤其神魂,那么毁伤实物的威能就会相应地下降。
敌方的神魂都是在肉体的重重保护之下。你如果动不了对方的肉身,灌注再多攻击神魂的神念也是没用的。
相反你若是毁了对方的肉身,那么他的神魂无处依凭,无需攻击也会自然被业力卷走。
所以玄修的术法一般都以攻击肉身为主。但对付这一位显然就不恰当了。
“好”。第十九一应之下,便把更多的神念注入了进去。兑金法力顺着天机绕牵引的墨线蔓延,然后使劲一收。
朱痕血杀阵顿时收拢,无数的锋锐无比的细丝勒入柳彦的肉身中。昊明见不但感觉到肉身被分割的剧痛,元神也同样感觉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烙过。
在天界他并未真实体验过痛觉。只是在善法堂中研法时,在幻境中尝试过。但这真实的伤及神魂之痛,根本就不是那些幻境体验中的能够相比的。
他在神魂的无声惨叫之中,彻底脱离了柳彦的肉身,从那重重的蛛网包围中脱身了出来,然后果断又凝聚了一个肉身。
但四周这些红色的线不断变换,简直就是天外有天一般,他明明突破了一圈包围,却又发觉自己陷入了另一圈包围之中。
其实他的法力远远胜过这个娃娃般的女修。偏偏他的运用方式极为笨拙,所以才会碍手碍脚,以至于连还手的机会都找不到。
如果还像之前那样直接用法力“硬拍”对方,他还没出手就要被这神魂不断被切割的剧痛纠缠致死了。
“火云术!”
仓促之间他想到了柳彦的术法。在消化了柳彦的记忆之后,柳彦的记忆就是他本人的记忆。这些术法并不需要任何练习,柳彦有多熟练他就有多熟练,直接拿来使用就可以了。
只是这样他原本浑沌的法力有一部分就会因此而转变为火行法力。将来他能修炼成其他属性的法力自然就会要少一点,而且有些属性还是相互牵制的。
但他法力雄厚无比,这点问题也就可以无视了。
一团明亮无比的火云就在方圆数百步的范围内猛然爆开来。
这一点倒是出乎勾诛的意料。原来这个只有元神的怪物不但能随时吞噬别人的肉身,竟然连术法神通也能一并学了去?
火能克金。第十九的朱痕血杀阵最怕的就是火。
若是对方的法力比她弱,她还可以强行攻击。在对方法力巨强又是火云术这种大面积攻击下,她的朱痕血杀阵便失去作用了,只能让对方逃脱。
火云消散,他们四人都笼罩在一片冰寒玄水之中安然无恙,只是第十九神情有些懊丧。
勾诛在她头顶上摸了摸,笑道:“这东西境界远比你高,术法又刚好克制你。你能把他打得这么惨,很厉害啦。”
第十九脸上的懊恼顿时消失,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雪白的脸颊上浮起了红晕。
“它对我的修为有很大用处,我去领教领教。”宋如海在一边说。
这一次连菱没有来。她在北冥幽穴中突破到金丹三花,之后就一直在丹阳阁巩固修为。来人是勾诛、黄璐、第十九和宋如海。
宋如海炼化部分先祖的神魂后终于突破了紫府。这也让他发现,其实他适合走魂修的路子。
这回这个怪物只有一道元神但实力有极强,他虽然不可能拿下,但即便只是动手过几招说不定也能有所领悟。
更何况紫府初成,也是时候试试手中宝剑锋芒了!
885 剑出青风涌,针过神魂穿
(885剑出青风涌,针过神魂穿)
“去吧去吧,打不过也不要紧,有我呢,放心吧。”黄璐在一旁笑着怂恿道。宋如海带着感激地忘了她一眼。
勾诛也点点头说:“可以试试,让黄璐操控阵法配合。不过你两个千万别勉强,打不过就回来。”
虽然说宋如海只有紫府一气,与这个怪物动手必败无疑,但黄璐可是紫府圆满卡了多年,又加上精通阵法。两人如果配合得当,和这怪物相比是并无弱势的。
更何况还有勾诛和第十九在一旁盯着,情况不对随时可以出手相助。
昊明见心中一边痛骂,一边在空中狂飙。原来这帮家伙,竟然把自己当成了炼功用的靶子!
他自化生天界以来,尚未有人敢这样羞辱他。没想到了这卑微的下界,反而被人当磨刀石用了,他真是要气得吐血。
但天才之辈是不会被自己的愤怒冲昏头脑的。其实以他的实力,如果是能化生出一具好一点的肉身,对付四个紫府哪怕其中有两个半步金丹也是不在话下。
偏偏他能寻找到的可以化生的材质不是凡界尘土就是柳彦这种半吊子。在这种形势下别人又人多势众,他只能被吊打。
所以他绝不敢恋战,只是四处疯狂飞遁,想要寻找这阵法的漏洞,尽快溜走。
但这种他从未见过的人界阵法,他的元神和这方世界又隔着那古怪的“界膜”,他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漏洞谈何容易?
尽管他在空中如风穿梭,却始终是在这家早已被夷为平地的村头酒楼附近穿来穿去。勾诛等人甚至没有追出一步,就像看着滚筒中无限奔跑的老鼠一样看着他。
宋如海御风站在空中,一柄通体碧绿的长剑如同潜龙出水,刚一出鞘,立刻有一股如刀割般的罡风随着龙吟而出,往那位假柳彦呼啸而去。
这风并不只是猛烈而让人感觉锋锐,而是其中含有无数青色的细针。宋如海在传功塔中凝炼的灵种便是一枚“青潮松子”,成就灵剑名为“青潮剑”。
青潮剑一旦施展开,大风汹涌,风中夹杂有无数细小的松针。针形武器伤害不大,但应付起来最为麻烦。它细小难防,又无孔不入,很容易穿透护体法力。
而且在这么猛烈的大风之下,对方就算再施展火云术也没用了。你迎风放火,只能把自己烧个焦头难额。这就是一物降一物了。
“这点毛毛雨就想对付了我?”
看到宋如海出手,明圣君反而起了别样的念头。这铺天盖地的针雨用来对付那些依赖血肉而存的凡人的确有用,但对付他就未必了。
他的身体是化生尘躯,就算全身被青针刺满而导致结构损坏无法行动,他大不了放弃这身躯再凝聚一具就好了。
反而这个宋如海只有紫府一气,他只要凝聚足够多的法力,猛然一记法力大掌拍过去,就能把这人像苍蝇一样拍死在地上。这术法很难看,却是他能轻松使用的最佳手段了。
为此,他任凭那些青针穿透自己的身体,同时假装受伤,从空中坠落,有意坠往宋如海的方向。
“就在他放松警惕的一瞬间,一掌把他拍成肉饼!”
昊明见一边凝聚法力,一边暗下决心。对方虽然人多,但他首先夺取这人的这具紫府之躯,他的法力还会大涨很多。继续各个击破,他还是机会全灭这些人的。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匍匐在地准备动手的瞬间,忽然感觉到神魂深处传来一阵阵如同针扎般的剧痛。
“竟然是魂术?”
这时勾诛双目之中有紫色光芒微微闪过。成就金丹之后,无需把紫璃镜唤出,他也能用双眼借用一部分紫璃镜的力量看到神念的流动。
他看到的情景远比一阵狂风更加壮观。宋如海的每根青针之后都牵着一缕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灵机线,有神念在这灵机线上不断流转。
在紫璃镜的光芒中,无数普通眼识不可见的神念流动在空中构成了一团铺天盖地的巨大乱麻。
这其实是宋家老祖控制宋家人用的傀儡术。只不过那位老祖只能对有血脉联系的自家人使这个术法。
而宋如海不可能整天去对付自己家里的人,所以他借用前魂宗长老缪其中的定魂针之术,结合改良,移植到了“青锋潮涌”上。
宋老祖对付宋家人那是自己人神魂中早就埋下了种子,里应外合所以一个照面就能控制住。
而他要把这招用在外人身上,就必须先攻破对方的肉身触及对方的神魂。而那些随风飞舞的青针,就是他攻破对方的肉身最好的利器了。
理论上这无数的青针只要中上一枚,对方就会成为他的傀儡。但理论只是理论。这种神魂控制之术并非法则,不是不可抵御的。拼到最后,终究还是要看谁的神魂足够强硬了。
昊明见感觉全身一麻,一股神念犹如细针般直刺自己的元神各处关节。但他的元神何其之强。即便许多薄弱处被对方刺中,也没有能轻易地被人控制住他的元神。
这位圣君在最初的震恐过去之后,立刻精神抖擞,元神中神念翻腾,一股强大的念力汹涌而出!
在人界的修士称之为神识之力,但到了天界,这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念力了。
在天界,无论是天地自然还是神魂意识,他都是可以动用念力去触动的。而到了人界有了界膜,他的念力无法改变天地自然,但对神魂依然有效。
对方既然试图来控制他,那他反而可以乘势控制了对方。
宋如海脸色大变。他察觉到自己的神识之力顺着傀儡线传递过去之后,并未找到各处“关节”然后予以掌控,而像是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反过来,一股强悍无比的神识之力,如同潮水般汹涌了过来!
这个时候,他如果立刻自行斩断这些傀儡线,对方只剩下单纯的念力,没有灵机依凭,是绝对奈何不了他的。
偏偏这是他紫府刚成的第一战,这道“青针傀线”又是他独创的得意神通。要是第一次出手就不得不自己斩了,这股气实在咽不下。
于是他涌动全身法力,刺激识海翻腾,将神识之力提升到极致,强行往无数的傀儡线上,与对方汹涌而来的念力对撞了过去!
886 玄冰寒剑镇上使,冥界幽兰送轮回
(886玄冰寒剑镇上使,冥界幽兰送轮回)
看到这形势,昊明见暗自得意一笑。这个年轻的翠玉宫长老还是太年轻气盛了。这样蛮力一撞,其人不死也得被重创。他瞬间就能从对方的身躯中将自己化生出来。
两股神念在灵机线上一撞,虽然威力惊人,却都只是意识上的。除了神识能感应到猛烈的冲击之外,灵机线却丝毫都不会受损。
昊明见的念力果然是摧枯拉朽般地冲击了过去,眼看就要直接触及对方的肉身了,却不想这时他隐隐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唰声,所有灵机线瞬间全断。他释放出去的部分念力没有了灵机牵引,与他的联系顿时中断了。
这并非是有人施展了什么术法,而是是又有人动用这里本来就布置好的空间阵法,让空间出现了错位。
他与宋如海之间,整齐地出现了一个巨大透明如同平静水面般的斜切面。切面两边的空间出现了细微的位移。这样一来,所有通过这个切面的灵机线都自然而然地中断了。
“这时候用阵法?这帮下界蝼蚁,真是无耻!无耻至极!”昊明见眼看就要得手却被坏事,心中愤怒难平,狠厉的目光投向那个操控阵法的黄衫女子。
黄璐虽然一直注意着宋如海和那个假冒柳彦的怪物的交手,但她只能看到灵机,看不到双方神识之力的冲撞。好在勾诛迅速传音提醒了他,她才果断操控阵法,帮宋如海避过了这生死一劫。
虽然灵机线中断,但对方部分神念已经涌了过来。宋如海顿时觉得一道凄厉的尖叫如同利刃般刺入神识中。他不得不调动全身法力抵御。
神识不稳,加上经脉中法力汹涌乱走,他一时承受不住,噗一声呕出一口血来,无法再御风,从半空中掉下。
勾诛本能地想上前用法力托住掉落的宋如海,却想起黄璐还在一旁,便收住了脚步,并且一把拉住了同样想要上前的第十九。
身心俱伤的宋如海从空中掉下,感觉下方一股柔和法力将他托住,然后他便掉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
“赶紧放我下来,我没事!”他有些尴尬有些暴躁地冲在下面将他接住的黄璐喊道。
相比宋如海,昊明见才是真正气疯了。他已经放弃一切策略,只想立刻把这对狗男女一掌拍死。所以他翻身而起之后,事先早已凝聚好打算对付宋如海的法力大手立刻展开,冲着黄璐和宋如海两人一掌拍落。
此时他的法力已经不再纯粹是无形的浑沌法力,而是带上了淡淡的火光,看上去就像是晴空之下一只巨大的火焰巨掌拍了下来。
但这只手掌拍到半途,遇到了空中蓝光一闪,穿着一身玄色道袍的勾诛身影闪现,挡在了空中。
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轻轻往这火焰大手的掌心一点。一缕幽蓝寒芒顿时随心而现。
昊明见只感觉自己拍在了一柄竖立着的冰寒的利刃上一般,掌心传来钻心剧痛与彻寒入骨。
“区区一个下界修士,要不是我没有肉身,杀你如杀狗!”
昊明见一面怒吼,一面心念如潮,源源不断的法力从元神中汹涌而出,通通转换为火行法力,往对方劈头盖脸地压去。
但是无论他的火云术烧得如何剧烈,他就好像拍在了一颗坚硬无比的冰寒钢钉之上,对方手中那一点寒芒巍然不动。
即便他不管那一点寒芒,依凭它刺穿自己的手掌,他手掌的其他部分也完全近不了对方的身。
这人身边古怪的冰寒法力不断游走,将他火焰熄灭,热量流走,简直是一条永远烧不开的冰寒激流。
他想过这个人很强,但没想到这么强!而且这么古怪的法力运转方式,在昊明见在善法堂苦心研法的漫长岁月里也是闻所未闻。
还没有想出任何应对之策,法力大多数就这样被水磨般带走了,他顿时感觉到元神一阵空虚。偏偏这时候他又感觉到一股犀利无比的剑气尖啸而来!
他就好像胸口被人猛击了一拳,轰然一声摔倒在地。他正要爬起来,却感觉胸口有异。
虚空之中,一柄冰寒无比的雪白玉剑从无到地一点点显现出来。这柄长剑早已刺穿了他的心脏,牢牢地将他钉在了地面上。
寒气从剑上如水如雾般流淌,将他冻得麻木,以至于没有了任何痛觉。如果是平时,他直接舍弃这具肉身,再凝聚一具出来就可以了。偏偏这个时候不可行。
他想要脱离肉身总要依托实物,哪怕凝聚一点尘埃甚至一点尘埃做为元神依托离开这具残躯都没问题。
但这剑寒气深重,将一切都冻住了。他的身体已经被冻成一块坚冰,全身灵子几乎都停止了运动,他想动弹也动弹不了,元神就这样被牢牢禁锢在这块坚冰之中。
勾诛就站在他面前,如同一座挺拔的黑色山峰,居高临下,甚至没有低头,只是双目冷峻地往下斜视,盯着这个古怪的假柳彦。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乖乖说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
其实勾诛并不觉得这个只有元神,而且还直接能从元神里施展出法力的东西是一个人。人类需要通过肉身才能凝炼出法力。这东西的性质和人不太一样。
虽然说一切有形实物都被冻住,但并不包括神念之类的无形之物。昊明见的元神只是无法逃脱,还是可以通过神念传音的。
“呸!低贱的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审我?”昊明见在神意中破口大骂道。
对他来说就好像掉到粪坑里没有把粪坑里的蛆灭杀干净,反而被蛆被暗算了无法脱身一样,绝对是奇耻大辱。如果他求饶乖乖说出自己的来历,绝对会成为心魔。
他知道自己死不了,所以他还是有底气暴怒的。
勾诛没有再问,而是轻轻往剑柄上一点。雪白的剑身上立刻发芽,长出许多如同缟素一般洁白的小花。
这些花疯狂地吸收着他这具身体上本来就所剩不多的生机,积尸气汹涌而出。
这术法,是打算直接用死气将这道元神送往轮回之路!
元神本身是没有轮回的。若有魂魄,元神会散为破碎的神识,随着魂魄一起转世而去。如果没有魂魄,那就只有散失于业海之中了。
昊明见神意中再度产生了被无数恶鬼啃咬的痛感,在无法忍受的剧痛中无声地凄吼了起来!
887 死域灭残意,清庵见雅妃
(887死域灭残意,清庵见雅妃)
不一会儿,这道被冻在冰中的元神,便破散成许多轻盈的灵子,往四周消散而去,卷入无处不在的狂暴的业海中去了。
勾诛乘机将这元神上的一缕魂息收入到了魂珠中。
元神自身并非魂魄,而是魂魄聚集天地神意,产生神识,神识汇聚成识海,从识海中蕴养出来的神识之主。
它和血液一样,天生带着来自魂魄的魂息。将它摄入魂珠中,将来说不定能辨明这个怪客的来路。
但元神其实死亡不易。说穿了它只是一堆记忆的聚合体,并无所谓用任何物质来保存。
只要这些记忆还没有真正散失,那就存在再度聚合的可能。就像当年的阵皇黄泉,自身明明死了,却把自身记忆写入《阵皇经》中,又借着黄璐的神魂复活了过来。
正要将冥火剑收回,勾诛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他发觉这道元神的破碎与寻常的元神不同。
它并非完全是卷入业海。还有一部分仿佛受到了土地的吸引,化成了许多眼识不可察觉的蠕虫般的细小的神念,往地下钻去。
“就这样居然还没死透吗。”勾诛楠楠低语了一声,然后口中念诀,身上法力再度汹涌,整个阵法内顿时冰封进入了玄冥寒域。
一场猛烈的暴雨降临了。一滴一滴豆大的玄水从乌云翻滚的高空中滴落,在落地之前,就化成了锋锐如同飞镖一般的细小冰刺,速度猛然加快,就好像空中垂落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直线。
这些冰刺直插入土,将寒气带入土层深处,地面一块一块地冻结得坚硬如同岩石,然后又相互挤压,嘎蹦嘎嘣地不断碎裂。
紧着着,地面上无数的白花生长了出来,美艳幽寒,阴森可怖,散发着仿佛是从冥界的尸山血海中滚滚而出的积尸气。
此时已经不是玄冥寒域了。他在玄冥寒域之上叠加了冥界玄阴兰的吸收生机释放积尸气的效果,可以称之为冥兰死域。
在这个区域内,生机不断不吸收,积尸气不断腐蚀,一切阳界的生物都无法存活,连一根活着的草都不会存在。
如果还有活人的元神在,都会直接走向阴界,成为地狱中的不再有理智的恶念。
无论那道元神的残余神念怎么游走,地上地下,这术法葬送一切,反正将你送往轮回中该往之处,只要不停留在现世就可以了。
就这样足足十息之后,按理说这百步范围内从地面到地下十丈范围内所有的生物都死绝了。
当然这个范围内除了勾诛他们四人之外并没有其他活人。虽然曾经有过,但都被这古怪元神给杀死了。
“应该差不多了吧?”
第十九有点心痛地看着地面上无辜的花花草草。现在除了那些冥界兰之外,其他的树和草都变成了如同被烧过一般的碳黑色。
勾诛已经将法力收了。天上的黑云随之散去,阳光再度透过秋日下不断移动如同淡墨一般的浓云,无影无痕地洒落。那些玄阴兰都极速枯萎,如同露水般消散不见了。
“看起来是差不多了。但是……”
勾诛的唤出紫璃镜将四周都照了一圈,的确是没有发现任何在空中散失的神念了。
但紫璃镜和他领悟心阵之前的阵瞳类似,都有一个弱点,就是对土层的穿透力很差。若是有什么东西躲到土层深处,他也是看不见的。
这让勾诛老有一种让敌人溜走了的感觉。但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彻底的解决办法。总之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也只能到此为止。他对黄璐说:
“你带着大师兄先回翠玉宫疗伤。我和小十九上北香山见德妃。”
黄璐一直没空来搭理他们,忙着关心宋如海。但宋如海一个人躲在一旁调息运功,炼化丹药疗伤。
“宋大哥,吃了这枚丹药吧。”
“宋大哥,我背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没事!”宋如海烦躁不堪地回复道。
勾诛看不下去,撤了阵法,将表情奇怪的第十九一拉,两人一前一后疾行,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山腰上的云霭庵。
虽然说云霭庵表面上是个尼姑庵,山前山后看上去出出入入的也都是虔诚的女香客和满院的尼姑,但德妃过的可真不是清修的生活。
这庵中至少有大半区域是闲人免入的。一旦进去了,便知道什么叫宫廷奢华了。
“你们过来吧。”
刚通过密道进入云霭庵的内院,就看见虽然年近五十,但依然如同二十多岁的女子般,穿着一身单薄轻便的暗紫色亚麻布裙,正在院子中精心摆弄她的花花草草。
德妃并不像坤元帝那么喜欢金碧辉煌,还是以勤俭朴质闻名的。
可那些看似朴素实则都是高人名匠精心雕琢的花窗木廊,清澈如镜,花石铺底的清浅小池,花团锦簇的幽静小院,甚至是玉石铺就的花园曲径,在勾诛眼中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德妃也不是一个恪守清规的老实妃子。你说云霭庵真不能进一个男子?那是说笑了。
对她来说叫几个男乐师来吹啦弹唱或者找些男伶来唱戏扮演几个角色给她取乐那再正常不过了。你坤元帝天天在宫里被美女包围让我天天被一群丑女围着吗?不好意思,那不可能!
而且这地方也关不住她,时不时她还要带着人成群结队出去兜风逛街的。
但这不是说她私生活有什么混乱之处。坤元帝让她出来避免宫廷之争,也不是完全放任自流。这云霭庵中必然有皇帝布置的耳目。要是德妃真给他戴一顶有颜色的帽子,他还不早爆炸了。
她的生活还真挺简单的:吃喝玩乐,研究魂术,再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了。
她儿子和她的男人之间有嫌隙,这事是她早就知道,但是管不了的。
至于这两人之间要真的拼个死活,她会站哪边?这还用问吗?她只有一个儿子。但她的男人,却不只有她一个老婆!
虽然说附近肯定有坤元帝的耳目盯着,但坤元帝也并没有阻止云王派来的人在附近逛悠。因为他并没有打算将这位仅次于皇后的皇妃彻底幽禁起来。这不符合礼仪,也没有意义。
云王倒是一直想把他老娘搬到金州去。这可以避免将来万一刀枪相见时的一大掣肘。但德妃并不同意。每次云王派人提出这个建议,她都会大声嚷嚷说;
“我还不知道吗?那个男人,他还敢把我怎么样?”
888 苏珑余情未了,明见死而复生
(888苏珑余情未了,明见死而复生)
不过这一次勾诛觉得情况不同了。
北香山离着厚土城不过十里的距离,属于整个帝国的心脏地带。就连北疆、南疆战乱多年现在都已经逐渐平复,厚土城更是清平已久。
这附近忽然出现一道随意杀人的古怪元神?还刚好发生在往云霭庵来的必经之路上?这绝对不是偶然。
而且他灭的只是一道元神。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主神,还是某个元神上分出来的一道分神,更不知这个生灵的本体在何方。
既然来了这么一次,那么很可能还会有下次。这也就是说,德妃将处在持续不断的威胁中。无论如何得给这位挪个地方了。
他和第十九刚踏进那个被青翠欲滴犹如翡翠一般的竹篱笆围住的小院落,德妃手指轻轻一弹,就里立刻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升了起来。
魂宗的禁制术和其他宗门的阵术都不同,重神性而不重物性。
这道屏障甚至不隔绝声音,但是神念的传播会受到干扰。所以他们在其中传音是不会被外界窃听的。但说话的声音却能照常被听到的。
勾诛已经事先给德妃和云王都传讯通报过山下那一战。所以她已经预知他们要来说什么。
“德妃娘娘……”勾诛双手抱拳,郑重一礼。
德妃却不耐烦地再次强调:“我说过了,不要叫娘娘,叫我苏珑,叫我苏珑!”
她最烦娘这个字眼。她那点修为全用在保持自己的年轻容貌上了。但她是某人的娘这件客观事实已经让她觉得烦不胜烦了,更何况还要连着两个“娘”字。
勾诛脸上颇为尴尬。倒是第十九乖乖地做了一个万福,轻声叫道:“苏姐姐。”
苏珑就像吃了蜜糖一样,脸上笑得如鲜花绽放,把第十九拉过去好好看了看,越看越满意:
“我们的小十九最懂事了。这么漂亮水灵的姑娘,怎么还没嫁人呢?”
说完她又幽怨地望了勾诛一眼:“那个家伙还真以为你是主人了?干脆你姐姐我做主,给你找个好婆家……”
第十九立刻触电一般把袖子收了回来,说:“不行!”
只要是女人在一起,不管老少,就是事多。勾诛哪有时间看下去,立刻把那枚魂珠拿了出来,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请苏……小姐尽快决断吧。”
他说的决断自然就是搬去金州了。虽然说有坤元帝的耳目盯着,但其实看得并不是很紧。
尤其苏珑本来三天两头就出去游逛,她真愿意搬到金州去,还是有办法的。
苏珑接了那颗魂珠入手,脸色瞬间变得冰寒,然后顺手一丢便抛了回来,传音道:“嗯,是昊家的人。”
“昊家人?这人您认识?”
昊家就是皇族,皇族就是昊家。来的杀手和皇帝有关,这本来就没有出乎勾诛的意料之外。他惊讶的是苏珑一触这枚珠子,便断定这是昊家人。
通过魂息来确认血脉的关联很难。人的血脉并非是一脉直传的,而都是两两融合,谁也不知道祖祖辈辈是多少个姓氏的血脉混杂在了一起。
正常情况下想要通过魂息来判断这个人的姓氏根本不可能。否则就无需什么寻血盘之类的法器了。
这说明这个杀手苏珑本身就认识?如果苏珑认识这人……
“我不认识。但昊家的血脉有点特殊。”
苏珑正要说,忽然意识到这牵涉昊族的隐秘,便打住了这一句,继续传音道:
“你要是和我一样,把一个姓昊的睡了几十年,还生了一个姓昊的,你自然就知道了。反正这魂珠里的魂息,是一个姓昊的。但我在厚土城没遇见过这人。
“但我那男人不可能派人来杀我的。他们既然来杀我,那就肯定不是他的人。
“既然不是他的人,说明他们昊家有人不听他的话,而想要对付我。既然他们想要对付我,也可能对他不利啊。
“不行,你们得去通知他,他们昊家有人想对付他。”
勾诛心想你婆家都派人来杀你了,你还关心那位冷血无情的皇帝?
“听说要对付皇帝,就得能对付那个大阵……”他不得不提醒道。
皇帝在坤离宫中,坐拥着六合至尊虚空大阵,号称天神下凡都攻不破,你还担心有人对他不利?你咋不先关心关心自己呢?
六合至尊虚空大阵正是那个杀人如麻的天荣帝命人布下的。
他也知道他自己杀人太多,仇家不计其数,怕还没等到飞升就先被人给干掉了。所以他耗费巨资布下这个无敌大阵。
在这个阵中他掌握着阵枢,就是真正无敌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刺客或者势力对他构成威胁。
“嗯,说得也是……”苏珑回过神来。天荣帝飞升之后阵枢就传给了坤元帝。坤元帝几乎从不离开坤离宫,谁能对他不利?
“但这枚魂珠,你们必须马上派人交给他!”
她斩钉截铁地说。
勾诛头上冒汗,心想我们忙着给你安排秘密出逃,你却忙着要我们主动去给皇帝通风报信?但偏偏看在云王的面子上又不好翻脸,他只能硬着头皮说:
“这事包在我身上。那苏小姐自己的事什么时候决定?”
苏珑这才点点头,说:
“既然姓昊的要对付我,我也该躲着点了。这厚土城附近,到处都是姓昊的,太没有意思了。”
说完她站了起来,清澈的目光里映照出苍茫的天空露出憧憬之色:
“听说金州那边随时可以出海,海上有很多漂亮的雪白的岛,水清澈得就像淡蓝色的水晶,岛上有漂亮的贝壳和珍珠?”
……
昊明见本来就是不会死的。但经过勾诛那反复的一阵折腾,他还真以为自己死了。
这感觉就像所有的生气,一切能感觉到的变化都在随风远去,而自己被装入了一个漆黑的匣子中,封闭和停止,然后意识便消失了。
直到他又悠悠转醒。他都觉得奇怪,他的记忆居然还在。他还记得他从哪里来,发生了什么。这说明,他的元神又重新聚合了。
他想起为什么了。因为他昊家在厚土城拥有“九转还魂龛”。这东西只要是在百里之内,就有从业海中收拢昊姓人的神魂的功效的。
好在北香山距离这座魂龛距离不超过百里,不然他这道元神就是真的被人给灭了。惊险啊。
这是在他预料之内的。他虽然行事看上去有些莽撞而冲动,但总还是给自己留着稳重的底线的。如果没有这座魂龛,他绝对不会冒那种风险。
这时候,坤元帝正手中握着一枚不知道什么人送来的魂珠。而且其中有一缕模糊的神念告诉他,这道魂息的主人很危险,会对他不利。
889 深陷三千凡尘,难决一道天罚
(889深陷三千凡尘,难决一道天罚)
坤元帝感悟了一番,并没有怎么在意,只是命人将它送去了玄铁卫。
作为一个皇帝,有人想对他不利,而另外一些人则给他通风报信,这再正常不过了。在昊族内部也一样。
这是一缕昊姓但是陌生的人的魂息。姓昊的在东胜神洲成千上万,他本来就不可能全都认识。
玄铁卫会在全国昊姓的范围内追查下去。一旦发现这缕魂息的主人,便会把这事查个底朝天。所以他并不用这么去关心这个。
他现在真正烦恼的是如何把桀骜不驯的德妃“请”到坤离宫中来给她办寿宴,以此吸引云王的到来。他对德妃一贯宠溺,要办这事又不能伤着她挺麻烦的。
即便她生下了云王这个“废脉”,这在昊族被视为奇耻大辱,他也顶着家族的巨大压力没有废黜这位妃子,还偷偷授意昊劲把云王带到北方抚养,保住了废脉儿子的性命。
即便她和皇后合不来,屡屡闹得鸡飞狗跳,他也只不过让她去宫外的北香山上去避避风头罢了。
但保住云王的性命这是他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因为现在他的皇位最大的不稳性就来源于这个废脉儿子。
他把云王骗来厚土城诛杀,德妃必然是要闹的,有可能从此都不再和他说上一句话。但没有办法,这是必须的代价。
没有皇位,他就会成为天庭的罪囚。那时就更没有德妃的荣华富贵和轻松闲逸。她做为罪囚的妻女,会被变卖为奴。
女人往往就是这样,总觉得拥有的一切所得理所当然,却不知道这其中有人背负了多少代价。
他决定命人传旨,让玄铁卫把德妃“请”来坤离宫。当然如果德妃因此而少了一根汗毛,他就会把办事的那些人株连九族。
但就在这时候,他心中传来一阵悸动。
他有一缕分神留在九转还魂龛上。这是有昊家人的神魂被九转还魂龛收拢重新凝聚出来,才会有的反应。这让他心头一紧。
厚土城中的昊族人寿长,又是太平盛世,死亡是很少发生的。
除了昊族人死亡在还魂龛上还魂之外,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天庭使者降临,而且降下的还是昊族子弟,也一样会有这样的反应。
天使降临正是他最担心的事。因为浑元始玉的光芒在他手中有减无增,天庭随时可能派人下界追责的。如果下界的是昊姓人,对他尤为不利。
一个昊族人,是可以替换他的。
他压抑住心中的震恐,硬着头皮往坤离宫地下的神龛密室走去。不管命运如何,他都是只能面对。
事情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神龛上已经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就一屁股坐在他们这一脉无数密密麻麻的神主牌之上。如果不是天庭使者,根本就不可能傲慢到这个地步的。
形貌模糊也不奇怪。天使下界办的是公事,本来就没有必要暴露自己的私人形象。
但真正让昊汉心头猛震的是,他触及到对方的魂息,正和刚刚他收到不明来历者送来的那颗魂珠一模一样!
为什么下界使尚未降临,竟然就有人捉摄到了这人的魂息?莫非这枚魂珠也是从上面送来的?
但这不太可能,因为他对上界并非完全不了解。天界是不会使用这么杂驳低劣的材料制作魂珠的。
“下界罪臣,东胜神洲厚土人皇昊汉,叩见上界神使。”他一面心中怀疑着,一面稽首叩拜迎接上使。
这名使者有可能根本不是上界来使,而是地上的昊族中有人想对付他而冒充的。如果是这样,对方可就想错了。
在这坤离宫中,六合至尊虚空大阵内,就是真正的上界神使也奈何不了他,何况是假的?他尽可以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那模糊身影仿佛翘起了二郎腿,继而厉声问道:“昊汉,你知罪吗?”
坤元帝再拜,说:“罪臣源出罪脉,本就有罪。”
他固然知道上界使者不会拿他的原罪来处罚,多半是追究他收拢浑元始玉的愿力不力的责任。但无论有什么责任,这时候他都是不能自己承认的。
那模糊身影冷笑道:
“你别避重就轻!你罪有三:
“其一我昊族自古不娶女修,只娶凡女。你偏要娶了魂宗苏珑;
“其二你和苏珑诞下一个废脉,你不立刻清除,还让他混世至今,以至于尾大不掉。
“其三正是你保住的这个废脉,侵夺我昊家愿力,使得你负责看守的这块浑元始玉也岌岌可危。
“这难道不是你三桩大罪?”
坤元帝低头不言。这时候他当然不能反驳,但也不能轻易认罪。这种可大可小的事,他只要不认就还有回旋的余地,认了那可就一切都完了。
昊族正常的确是不娶女修的。这是为了确保自身血脉的纯净。
修士的修为提升之后血脉之力也会随之提升。如果他们只和凡人结合,就可以确保后代的血脉不会受到外族血脉的干扰。
云王这个废脉,很可能就是昊汉非要娶苏珑这个女修,两家血脉相冲造成的后果。
但这只是不成文的规则罢了,从未有天条律令规定。究竟要怎么判决,需要家族合议,也不是这个神使说了就算的。
这身影见昊汉闭口不言,再次冷笑一声,然后大声道:“昊汉,你可愿接下这枚天罚令?”
昊汉心中一沉。
天罚令既然出了,那此人就必然是上界神使无疑了。因为天罚令其中往往蕴藏着昊家独有的法则之力,如果不是上界昊家的神使,根本就无法运转。
天罚令一旦接受,他便被法则之力控制,其中有任何惩处,他都是无法抵抗的。
他其实是可以拒绝的。这个密室中,他位于六合至尊虚空大阵的保护之下,他是真正的至尊。无论这位神使有多厉害,绝对是奈何不了他的。
只是昊家的“天罚令”,只要拒绝,他也就再也不是昊家的人了。
拒绝“天罚”本身就意味着不忠。这等于他叛出昊家。
从此他要么倚仗着东胜神洲厚土皇朝对天庭竖起反旗,要么独自逃命,遁往无人知晓知晓之处,过着亡命天涯的生活。
最佳的选择当然是根据“天罚令”的处罚内容,来决定是否要拒绝。
比如天罚若只是罚酒三杯,我自然不用拒绝。但你若是要我的命,管你是不是三界至尊,昊天上帝,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凭什么不干脆反了你丫的?
但天庭的天罚令下达之后,在你回答是否接下之前,神使是没义务透露处罚的内容的。不管处罚内容如何,你的忠诚才是最重要的。
短短的一瞬间,他内心经过了激烈的争夺。接受天罚令,一切将听天由命。拒绝天罚令,他将不再是昊族人!
890 天罚夺帝位,飞舟渡陈仓
(890天罚夺帝位,飞舟渡陈仓)
虽然只是一道模糊不堪的元神,但昊明见也是在出汗的。
如果坤元帝拒绝他的天罚令直接反叛,第一个要灭的就是他这个神使。
他连四个逍遥盟的修士都打不过,在这警戒森严的皇宫中更是完全不可能遁逃!
就是坤元帝本人也拥有极品金丹三花、元婴初蕴的人界巅峰战力。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来办这件事,而是打算自己去灭了云王,获得功劳之后让天庭另派人来传旨,他再平安地取代坤元帝的。
现在他可谓一事无成。这样是根本无法向天庭交代,更不可能提任何要求了。除了自己来传下天罚令,别无选择。
仿佛长达几年,实则只有半息的沉默之后,他听到坤元帝语音沉重地应道:“罪臣接令。”
昊明见终于松了一口气。
坤元帝想到了他的一切都来源于他的身份。他是昊家人,所以他才能有现在所拥有的权势、财富和德妃。他不能承受失去这些所有。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可以失去这一切,但有人不可以。他若反叛天庭,将被诛灭九族。任何和他有关联的人都不能避免,包括苏珑。
这个神使列举的他的三桩大罪没有一桩是明文必死的。如果接受,他最多也就是被剥夺权柄罢了。
没有权柄他还是昊族人,苏珑即便不再是德妃,也还是昊家的女人。
就在他将“接令”两个字吐出的同时,他便感觉浑身僵硬,立刻被一股莫名地仿佛要剥去他身上的一切的古怪力量给控制住了。
这是昊家的法则力量,名为“褫夺”!
褫夺法则的施展有一个重大的限制,那就是只对忠于昊家的人起作用。
对方一旦拒绝,也就表明不再终于昊家,这法则就毫无用武之地之地了。所以在此之前,昊汉必须先接下天罚令。
但只要他接下,这力量就由不得他了。即便他在六合至尊虚空大阵的保护之下,他也是无有抵御法则之力的。
“褫夺”和秦尊阳的“窃取”类似,只不过显得更光明正大一些。它几乎可以名正言顺地剥夺你的一切。
相对而言,昊明见用来侵夺柳彦的肉身和记忆的“嚼神食忆”和“尘缘化生”都只不过是借用“褫夺”的旁枝末节施展的小神通罢了。
褫夺能剥夺的东西几乎是无限延展的,甚至包括操控六合至尊虚空大阵的权柄,也包括浑元始玉的物主身份。
一瞬间,昊汉的一切都被剥夺了。包括他的身份、地位、他的名字、他的肉身,他的记忆,一切的一切都还在,只是属于别人了。
这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天庭就算褫夺了他的皇位,也只不过让他退位,找个理由另立新君罢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天庭会这么简单地褫夺原本属于他的所有的东西。这不但是真正的失去所有,还得眼看着别人随便使用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个神使将会替代他,使用他的肉身,拥有他的记忆,操控他的法力和权柄。
甚至这人如果有这念头,还可以直接去把德妃睡了。德妃绝对不会发现真相的。
早知如此,宁可死,他也要拒绝天罚令,然后拉起反旗,和这个天庭死战到底!
但他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只剩下一缕魂魄,被收入了一枚魂珠中。
一道魂魄是没办法做任何事的,连自己想死都不可能,他还被迫只能在魂珠中眼睁睁地旁观一切。
甚至这枚魂珠本来也是他自己的。明圣君下界只有一道元神,其他什么都没有携带。
在现世中,坤元帝的眼神只不过变了一变,他就已经是昊明见了。或者说昊明见这时已经变成了坤元帝昊汉。他手中多了一颗魂珠。
他感受到了这颗魂珠中传来的深深的恶意。
他冷哼一声,将魂珠收了起来。他对这个罪脉皇帝的东西毫无兴趣,更不可能去碰他的女人。这些人界的生物,在他眼中污秽无比。
无论是坤元帝的肉身还是身份,他都只是借用一段时间而已。
虽然昊汉只是罪脉子弟,但罪脉在天界也是有着自己的势力和后台的。昊汉有玩忽职守之罪,但还罪不至死。
他把事情办完之后,成为浑元始玉的主人,他还是要回天上去的。除了浑元始玉之外,地上的这些东西最终还是要还给昊汉的。
现在他的脑子里多出了坤元帝的全部的记忆,他的修为也变成了地界元婴。
他的法力暴涨,还多出了许多在人界运使法力的神通术法。
他急匆匆往他的皇位走去。他要去立刻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拦截可能已经逃亡的德妃!
坤元四十年十一月二十一,皇帝忽然下旨全国所有传送阵停止运转。
传送阵重新开启之后,每个试图进行传送的人都要求极为严格的身份证明。很多商人和帮工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东西。
给深秋时节原本繁忙的粮食和货物运输带来了巨大的混乱。
但还好用传送阵运送的粮食只占冬粮的一小部分。大多数南来北往的货船还是通过连通厚土城与云天城的大运河。
这二三十丈宽的水面上,到处都是密密扎扎就像成群的水黾一样轻快的漕船。它们赶在北方水面被冰封之前抓紧再多跑几趟运输。
每年有无数的江南丝绸与米粮从青霄山脉和古通河以南的云天城运来,然后又载着北方的金银、瓷器与面粉往南方去。
云天城的商会现在早就姓宋了,而掌管漕运的漕帮自然和宋家关系密切。所以勾诛不用操心,这一切都有宋如海的安排妥当。
就在坤元帝严查所有传送阵和各地关卡,几乎让人寸步难行的时候,穿着一身对她来说已经很朴素的淡紫色绸裙的苏珑,已经坐在一间让她皱眉不已的船舱内了。
这已经是漕船中最高档的“上等舱”了,价格极为不菲。
虽然小是小了点,但干净整洁,床榻都是光滑油亮的柚木,窗口和门口还挂着透光的蓝色丝帘,专门给富贵人家大小姐南来北往用的。
漕船虽小,它并非是独行的,而是一共有数十条船连接在一起组成一条“船龙”。最前的一艘船被称为“龙头”,有漕帮从修士那里购买的法器推动。
几十条船真的如一条长龙般,在运河中蜿蜒前行。勾诛穿着如同船上帮工一样的短葛衣,很不起眼地坐在船尾,看着两岸的景色在逐渐暗淡的天空下快速退去。
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五六天的时间,就可以达到云天城了。
891 长蛇出平湖,大雾隐杀机
(891长蛇出平湖,大雾隐杀机)
当然顺利是不可能的。多年前云王就亲自给苏珑策划了自认“完美”的逃亡计划。结果还不是乱得一塌糊涂。
昊正的计划是先让他娘带人到城外一间道观求签,这是有娃的女人都喜欢做的事,然后返回的会是一个替身。替身会拖住坤元帝的耳目至少半天的时间。
那间道观下他们早已建设了一个小型的秘密传送阵,可以把苏珑传送到金州去。
但能独立运作又能超远距离传送的小号传送阵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否则还要耗费巨资打造核玉建设巨大的传送阵干嘛用?
所有的黑市中的小型传送阵其实都是与朝廷委托玄门建设的大型传送阵地脉相连,借助大型传送阵传送时泄漏的“余波”之力来进行传送的。
平时上面并不怎么管这种事,下面人又能源源不断从黑市收到好处,自然不会认真去封堵。
但这一回,他们前脚把苏珑送进道观,后脚坤元帝就关闭了所有的大型传送阵,然后开始查漏补缺。
苏珑正襟危坐在传送阵中,黑着脸看他们摆弄了小半个时辰,最终确定传送阵用不了了,不由得对自己这个儿子的脑子又看低了一份。
备用计划是从厚土城骑马往东去往天渡,然后乘船出海。但这个计划勾诛果断否决了。传送都被禁制,那天渡渡口出海会盘查得如何严厉,想都不用想了。
走陆路的问题是圭州到处都布满了关隘,不少地方禁止飞遁只能步行。入冬之后客商不多,各地州县里甲全都动员起来围追堵截那可就真是插翅难飞。
好在勾诛预先还让宋如海准备了最后一个压箱底的计划,那就是走漕船。
这时间差不多也是隆冬冰封之前最后一趟漕船了。漕船数量众多,船工不计其数。要是拦截起来一船船搜人,那这一趟也不用返回了。
耽误了漕运,如果厚土城冬粮不足,民心得真正崩溃,他们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任何的大意。他能想到漕船这一条路,坤元帝本人,再加上那么多智囊不可能想不到的。
即便不可能将所有的漕船截下来一一搜查,如果他们能摸准时间地点甚至是船队,精准地搜查还是有可能的。
所以他有意让苏珑在一个河边的隐秘之地待了几天,直到码头上漕船越来越多,甚至有些混乱的时候,才让苏珑趁乱中途上了船。
黄璐在船上悄无声息地布置了不少禁制。虽然没有阻挡的作用,但只要有修士接近,他们就会收到无声的告警。
宋如海是这一船货的货主,一直都在整个船队的每条船上走来走去。看似他是在小心检查自己的货物,实则是在注意船上的人有没有什么异样。
第十九在船舱中给苏珑当使唤丫头。而勾诛则坐在船尾,将神识探入水中,在水下无声地蔓延,将整个船队都笼罩住了。
出乎意料的是,一连两天都太平无事,以至于勾诛都难免有些懈怠了。
到了第三天晚上,离开厚土城已经一千多里,勾诛忽然发现拥挤在运河中的漕船大多已经消失无踪,四周变成了一片宽阔平静、无边无际的水面。
这是洪润湖,在青霄山脉北,圭州南部。洪润湖盛产鱼虾,四周又有平原数千里,都是膏腴之地,正是圭州能养活那上千万人口的根基。
洪润湖秋季休渔禁捕,要到水面结冰后才结束,湖面上一条渔船也没有。漕船虽然多,相对方圆数百里的大湖来说就不算多了。
湖面上除了一个个如同圆形的草垛般的岛屿之外,几乎空空如也。夕阳西下,天空变成了暗蓝色,但水面依然反射着夕阳的余晖,亮汪汪地犹如一湖水银。
直到太阳完全西沉,只有遥远处的一条条漕船船队的灯火和它们的倒影依然提示着湖面的存在,其他的一切仿佛都被黑暗给侵没了。
差不多到戌时,湖面上忽然起了大雾。大雾笼罩之下,四周什么都看不见了。连自己船队队首的灯火都看不见了。
虽然冬夜大雾寻常,他却总觉得是个不祥之兆。正在这时,忽然船身猛然一震,一股大力继续推着他往前倾倒,船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队首的“龙头”那传来咔嚓一声闷响,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喧嚣。
就这个时候,宋如海正在龙头船中,看到眼前出现了一艘船帮比他们高出很多的大帆船,船上挂着一面黑底布旗,上面写着一个银色的“巡”字。
船帮上头露出一排带着斗笠的水兵的脑袋,只有一个粗鲁壮汉戴的是一个在火光里闪着光的头盔,只见他咧开大嘴大骂道:
“瞎了你们的狗眼了,敢撞老子的船,吃了豹子胆吗?”
漕船上,宋如海眉头紧皱,盯着龙头船上的舵手,说:“怎么回事?怎么会撞上?”
老舵手无奈地说:“大雾天,这船又悄无声息地猛横过来,谁也没法躲啊!”
叫骂的人名叫罗胜,是一名洪润湖水师巡防队率。平时洪润湖休渔就靠这些水师的巡防船四处巡防,只要逮到一条渔船,他们都多多少少有些收入。
在这湖面上他一贯都是横冲直撞的。无论是渔船还是漕船平时都是远远地躲着他们走,直接被撞上估计还是第一次。
一撞之下他的船虽然不至于沉没,但船帮水线上方破了一个窟窿。
这省不了又要花钱去修,搞不好又要算到他的账上。想到这里他就像老虎被猴子踢了屁股,不由得怒火上涌。
叫骂了两声,他正要带人纵身跳上对方的船,却看见船头上站立着一名身材高大,穿着闪亮的锦衣的英俊男子,对他抱拳作揖道:
“掌舵的手拙,得罪大人了。小弟这里有白银五百两,权当赔罪。”
那人衣袖轻轻一挥,一方纸片立刻轻飘飘地旋转着朝他飞了过来,刚好插入他的食指和终指缝间。
说也奇怪,这是一叠五张银票,每张一百两,并未粘连,在大风中却丝毫没有散开,还稳稳地飞到他手上。
修好那个破洞最多有个三四两银子也就够了。五百两已经超过他所有的财产。虽然这钱他不可能独得,但这也足够让他狂喜不已了。
更何况这年轻人能在大风中将这些银票准确地丢到他手上,也极为低调地地露了一手,必然是个高人。真要动手,他肯定是打不过的。
“回去,赶紧回去,不然小心这船漏水!”
一路大大咧咧地吼叫着走回船舱,实际上他是心花怒放的。
船舱中有一个灰袍道士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罗胜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知道这人是上头派来的修士,他称之为“严上师”。
罗胜不大敢以目光直视此人,只觉得他浑身仿佛射出一种看不见光芒,让他眼睛隐隐作痛。
上面派修士驻在巡船上,这在以往搜捕湖中的玄匪的时候也有过,所以他并不吃惊。只是有修士在这里,他就难免要孝敬一下了。
他从那五张里拿出两张,双手奉上。严上师不动声色收下,塞到怀中,就干笑了一声,说:
“这人是大家子弟,又有修为,没有必要一看到你这小小的队率就乖乖退让的。这船队有问题。你好好搜查一番,一定会立个大功!”
892 神目窥端倪,孤胆沉湖底
(892神目窥端倪,孤胆沉湖底)
坤离宫中那位新的坤元帝既然是天界英杰下界,自然还是有点本事的。
他吞噬了柳彦的记忆之后,能认出拦截他的四个人全都是出自翠玉宫。其中一人正是翠玉宫的藏宝长老宋如海。他自然知道宋家商务繁多,和漕船关系密切。
所以除了传送阵、陆上关隘和海港严加盘查之外,他也把目光投向了漕船。
洪润湖水师就这样忽然就多出了不少来自兵部通天局的修士,一连几天都在湖面上巡查。
只是通天局这些修士并没有人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德妃苏珑。
来自枢密院的通告只说有不明修士带着一名重要的魂宗女修潜逃,让他们务必将此人截下,且那名魂宗女修不能有丝毫损伤。
罗胜船上这个灰袍道人名为杜赤,是阴阳宗明脉弟子,人称独吃道人,眼光极为敏锐,心中颇有城府。
他一直以神识之力关注着对方整个船队。一番扫荡过去,他隐隐察觉到了这船上有五个修士。两男三女,其中一名女子的神魂有所异样,明显是魂修。
毫无疑问,这位就是上头要找的人了!
其实以勾诛的实力,动用阴丹诡气笼罩住整个船队,独吃道人这种虚丹境界的修士理应是什么都察觉不到的。
但独吃道人修炼的是阴阳宗八大遁法“风雷炎寒,明灭虚空”中的明遁术,尤其专精明遁中的窥察之术,所以是个例外。
玄门术法中所谓“明”便是光。神识能察觉到别人的神识波动,实际上印堂中的神目对光的感悟。因为人心中一念一想,引起的神识波动传往空中,本质上是一种不可见的光。
勾诛的阴丹诡气将这些波动隐没混淆,绝大部分修士是无法察觉到什么的。但独吃道人这种明遁修士又专精窥察之术,就能稍微察觉到细微的神识波动了。
不过他这超强的神感是福也是祸。因为他察觉的神识波动太过细微,以至于他弄错了对方的实力。
原本对方是四名紫府一名金丹,足以横扫一个中型宗门的超强实力,他却看成了五个筑基的鱼腩队伍。
他有虚丹七色圆满的实力,这五人就算一同围攻他也丝毫不惧。
为了拦截苏珑和逍遥盟的修士,坤元帝也派出了通天局的强大战力,光是金丹就有好几人。他在这种情况下立刻用传音玉简将讯息通报出去,大批高手就会蜂拥而至,来个瓮中捉鳖。
但既然对方实力如此之弱,何不他一人拿下所有的功绩呢?所以他并未作传出任何讯息,而是怂恿罗胜带人去搜对方的船队。
这些水兵不管怎么搜都是搜不出什么的。那名魂宗女修一定会潜入水下,以水遁而逃。
而他的神识笼罩这着一带。到时候他潜水追击,一人将那名魂宗女修活捉了,便大功告成。
看到罗胜屁颠屁颠地带人去搜船了,喧嚣声越来越大,他眯着眼睛捏了捏自己上唇处的两撇胡子,为自己的神机妙算而微微一笑。
但这时他只感觉眼前的船队中强光猛然一闪,接下来他便是双眼全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片浓雾中的湖面在凡人看来没有任何变化。但在对他这种神觉极强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就好像猛然间直视了烈日,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就只有一片混乱的花糊了。
勾诛并未动用任何攻击术法,只不过用凸水镜把自己的真实神识波动做了个汇聚,直接投入对方的印堂神目罢了。
杜赤心中大恐,急忙开双目。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并非传讯叫人,而是赶紧逃命。
但他正要起身飞遁,背后一阵阴冷的风袭来,某种冰清的东西已经紧贴了他的背,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接着有一双滑腻冰清的手,从他脖子两边摸了过来,转瞬变得坚硬无比,就像一对锋利的龙爪,捏着他的脖子,将爪尖在他脖子上最柔嫩之处轻轻摩擦。
犹如鬼魅般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位道友,急着去哪?”
“我哪也不去。”杜赤果断应道。
“你手上那是什么?”
“传音玉简。”
他主动把东西亮出,并往后递了过去。他脖子上两只怪手并没有松开,又不知道哪里出来第三只手接过了他的东西。这让他觉得背后有一大群人,但他又不敢回头。
然后第四只、第五只手也出现了,娴熟无比地摸走了他身上的银票、饰品、兵器、法宝、仙荷,连头冠和发簪都不见了。
他始终一动不动。对他来说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不足为惜。
“你察觉到什么了?”那声音又问。
“我什么都没察觉到。”他急忙摇头说。
后面那群人似乎都点了点头,说:
“那就好。如果你看到了什么,我会回来帮你摆平的。”
“放心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独吃道人果断地表明了决心。
他脖子上的怪手再度变得冰凉柔软,然后悄无声息,似乎一切都消失了。独吃道人回头一看,他背后的道袍早已湿透,地板上是一滩带着腥味的湖水。
“水分身……”
对方根本没有动用真身,只不过是以水遁术控制一团湖水就将他这个虚丹圆满的修士震慑得动弹不得,那对方的实力至少是紫府。
如果那五个人中有一个是紫府,则有可能五个全部是紫府。这实力就完全不是他这种人物参和得了的了。
对方将他威胁一番摸走他的传音玉简而不杀他,明显是想拖延时间,让他无法立刻上报警讯。
但他不上报上面也是会很快得知警讯的。每隔半刻钟,都会有人用传音玉简联络他。他必须回以暗语,才算是一切平安。
现在传音玉简已经不在他手上,自然无法回复了。恐怕很快这大湖上就会有一场恶战要起。到时候都是紫府级别的战斗,对他这个“无辜路人”威胁实在不小。
而且他知情不报,将来通天局追究,这关也很难过去啊。
他立刻出了船舱,猛然往自己身上拍了一掌。真气冲撞,一口鲜血顿时吐了出来。
然后他含着避水珠跃入水中,然后双目一闭,随自己往湖底沉去。
本书整理计划
首先我惊喜地发现本章说又可以发了。以后欢迎大家继续畅所欲言,哈哈。
但我暂时每周只更新三次的计划不会变。不过你们可以放心,不会太久的。估计最多一两周就好了。
我打算把读者反馈严重的几个毒点清理掉。目前而言,有如下几个:
(1)青阳镇后在孤傲峰被抓,主角被整得太惨,很多人说太虐。(考虑修改中)
(2)回到翠玉宫后,被唐肃怀疑和追查,被查绯陷害,太虐。(已部分修改)
(3)在传功塔主动救蓝若霜太圣母。(暂时没打算修改)
(4)被蓝若霜暗算掉下桥太虐。(修改了部分)
(5)在大银杉树上被陆巍整得太惨,即便成功反杀也不爽。(已经修改)
(6)银杉树上被温如雪救了之后,反而索要报酬太毒。(修改中)
(7)银杉树上一路和蓝若霜暧昧,令人反感。(修改中)
(8)出传功塔之后,勾诛在龙骸骨种玄阴丹被藏宝弟子埋伏,又被古问天袭击,太虐。(还没想好怎么改)
(9)在云天城买琥珀的时候被苏家人伏击,黄璐被俘,太虐。(还没想好怎么改)
目前总结毒点只有以上九个。凡是读到这里的读者都是全文通读过的,强烈建议你们把遇到的毒点留言给我,我会一一修改。虽然对你们没什么用,但对后来的读者会有很大的用处。
对上面这些正在修改中的地方你们如果有什么好主意,也可以直接留言给我。
以后我不更新的天数里都会修改这些旧的内容。等改完了就恢复每周六更。今天改完了上面的(5),涉及085,086,087,感觉很有成就感啊。
893 神居秽土心惧死,身在庙堂行慎微
(893神居秽土心惧死,身在庙堂行慎微)
就在独吃道人自伤躲进湖底之前的小半天之前,昊明见就差不多知道他要找的人在漕船上了。他反射一般要自己跑去抓人,但转念一想,他又坐了下来。
现在的他拥有昊汉的肉身,极品金丹三花,还有一具初成的元婴之身。虽然因为尘世牵绊太多不可能成就仙体,但临时使用是没有问题的。
加上昊族这一家罪脉在东胜神洲经营数万年积攒的神通秘术,他的个人战力在整个东胜神洲基本上是无敌的。
他想要追上敌人也不难。区区数千里,一次传送再加几次飞遁,很快就到了。全部也不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但他起身之后又坐了下来。恐惧就像一阵阴影般笼罩了他,使他的内心和脸孔都变成沉暗。在天界那个充满了光明和璀璨的世界里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被那柄白色的玉剑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浑身被寒气冻住,然后眼看着充满死亡之气的白色花朵长满全身的感觉,已经成为他心中永远的阴影。
他终究是要杀了那个人的。哪怕不惜肉身下界也要亲手毁灭了这个人。否则对他来说天界的甘美也将失去颜色,如同身在天堂心却在地狱。
但他完全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和这个家伙以命相搏啊。
他现在是皇帝,他有整个国家的伟力可以动用。他可以让人把那个叫勾诛的人抓来,废去修为甚至断了四肢再送到他面前来。
但究竟动用什么人还是值得费一番思量的。他有一支绝对可信私人的力量可以动用。但那支力量平时都隐藏在黑暗中,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一旦动用也就暴露了。
玄铁卫也是不错的选择。但这其中又有个问题。玄铁卫的首领是他的长子,虹王昊统。昊统这人办其他任何事都没问题,唯独去抓勾诛和苏珑不行。
在昊汉的记忆中,这个儿子一直笃信勾诛救过他的命,好几回手下留情。另外这人虽然是皇后的亲儿子,对苏珑这个贵妃却并没有恶意,反而颇为敬重。
这样一来,他也只能动用正统的国家武力去做这件事了。于是他又坐在了枢密院白虎堂中,看着下面神情各异的枢密使和重臣们。
枢密使左诚听了之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道:“他们带着德妃娘娘离开了厚土城?”
“是的!云王手下的逍遥盟的修士,逍遥盟盟主勾诛!”
坤元帝脸色发黑,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就好像勾诛不是带走了德妃,而是刚刚杀了他一回一样。
不光是枢密正副使,还有在场的国师、丞相、尚书们都处在震惊之中。
如果说云王手下挟持了德妃出京,那岂不是说云王已经反了?如果云王反了,那就意味着外乱刚刚结束不久,又要开启内战了?
左诚起身,双手抱拳一拜,追问道:“不知德妃娘娘本意如何?是否有留下讯息?”
坤元帝不得不将一枚玉简抛了出来,丢在桌子上。他的人搜查云霭庵,发现德妃已经只是一个纸人替身的时候,他就得到了这枚玉简。
一个面容清秀得就像二十岁的美貌女子的虚影在空中浮现出来,闪动的双眸带点凶狠笑道:
“老头子,不要给我办寿!莫非你还嫌我不够老?别费劲找我,我去儿子那玩几天散散心,玩够了就回来!”
这神念被玉简释放出来,所有人都哑然失笑,然后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云王反了,并没有啊,只不过是那位难伺候的娘娘玩耍心又犯了而已。
坤元帝当然可以将这枚玉简隐瞒销毁,然后再一口咬定是逍遥盟的修士强行劫持了德妃。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德妃能留下这枚玉简,也可以拿出更多枚交给任何人。
“陛下此前是否有下旨,德妃娘娘不得离京?”左诚明知故问。
理论上贵妃没有皇帝或者皇后的许可,不可以擅自离宫。但德妃本来就不在宫中。让她去宫外避风头可是坤元帝亲自下旨的。
昊明见一怔,没有回答。以前的圣旨只说可以离宫去山上住,没说不能换其他地方啊。
左诚又继续追问道:“敢问陛下是否下旨将娘娘拘禁在云霭庵?”
明圣君心中极为恼怒。
在他褫夺的昊汉的记忆中,知道这帮大臣是很难搞的。但真的搞起来他才知道有多难受。就好像自己浑身是劲,却又偏偏使不上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朕没有拘禁她,就不能派人把她抓回来了?几个修士在朕眼皮子底下带人走,朕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了?”
左枢密使丝毫不为皇帝的恼怒所动,僵硬执拗地说:“陛下可以下旨拿人,但句句皆须取信于天下。天下人若觉君王无信,则天下不属君王矣。”
他是当代大儒,在位我立功,不在位我立言,掉脑袋我立德,管你皇帝怒不怒?
嘭一声,坤元帝盛怒之下将桌子一拍。还好他忍住了,否则这张桌子早已粉碎。
“即刻传令,让沿途水师严厉盘查可疑人等。即刻传旨,让德妃急速回京。我要派修士,派修士去传旨!”
左诚点头拜道:“这样可以。”
水师盘查可疑人等,又没有说抓谁,这当然没有问题了。派修士去给德妃传旨也没有问题。只是这圣旨只是说让德妃回京,又没有说不回怎么样?
不回,那就让修士挟持她回来?还是杀了她?没有进一步明确的圣旨,谁也不会知道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在坤元帝的严厉催促中,这帮人终于开始行动起来,出发了。
这就是为什么洪润湖水师忽然出动,还配备了许多修士。
但究竟要查什么可疑人士,谁也不敢说追捕德妃啊。
所以枢密院下达的军令非常模糊,只说追查一名从京都出发前往南部的魂宗女修。查到后要“恭请”回京。
罗胜手下的水兵虽然把宋如海的船队几乎翻了一个遍,也没找出任何可疑人来。不要说魂宗女修了,整个船队上一个女人也没有。
任何可能藏人的箱子、货仓他们都翻过了。什么都没有。
队率有些懊恼地回到自己快要开始漏水的巡逻船上,想再找修士出手。但这时候那位坐在黑暗角落的灰袍道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修士并不直接受他们这些军官的控制。来无影去无踪本来就是他们的特点。所以那人消失是无需向他通报的。
“晦气!”
他吐了一口唾沫。劳累了一个晚上,他几乎一无所得。除了胸口还藏着的三百两银票之外。
情不自禁用手一摸,他却心中一凉。为什么明明塞在胸口口袋里的银票现在却不见了!
口袋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片莫名的湿痕。
894 洪湖潜骄女,云海游鲲鹏
(894洪湖潜骄女,云海游鲲鹏)
与此同时,如同穿着衣服洗澡一般,浑身彻底湿透的苏珑从满是乱泥的湖边芦苇丛中钻出来,第十九在一旁搭手把她拉上了岸。
她看了一眼背对着她们的勾诛的声音,立刻吐出一口水来大骂道:“姓勾的,你安排的好计划,竟然敢把本宫按到湖里!”
这帮女修包括第十九和黄璐都是浑身湿透,丝质的衣裙紧贴在身上,尽显婀娜身姿,和没穿也差不了多少。
勾诛当然不敢偷窥,他是在稍远处的芦苇丛后背对着三个女修。
无视了这位娘娘的威胁,他冷咳一身提醒道:“现在已经够远了,你们可以稍稍动用法力把衣服弄干了。”
当水兵开始搜船之前,勾诛并不想惹出太大的麻烦,果断让三个女人一人一颗避水珠,全部跳到湖里。苏珑不愿跳湖,是第十九和黄璐一起把她按到水里的。
第十九、黄璐和苏珑都是紫府女修,护体法力天生排斥一切污秽浸染,就算跳到湖里不弄湿衣服也是简单的事。
但勾诛让她们尽量不要动用法力的时候,麻烦就来了。
苏珑不是没有泡过澡,但绝对没有在这种野外大湖中穿着衣服泡过。这又是初冬,冰寒,肮脏,恶心,还不许动用法力……这位娘娘吃尽了苦头。
其实洪润湖的湖水比起人来人往的大运河来说还是要清澈很多的。
勾诛笃定对方那名修士虽然必定不会上报警讯,但洪润湖中既然有修士出现,说明拦截的大军已经来了。一场恶战怕是少不了的。
他当然不会停在船队上等着大敌前来。这会最要紧的,就是把苏珑先送到安全的地方。
洪润湖很大,对方不可能团团包围住。只要他们往任意方向逃出一定的距离,追捕他们的人也就会暂时失去方向。
但他们动用任何法力飞遁都会引来敌人的关注。在他的阴丹诡气的笼罩下,众人将动用的法力减少的极致,在水下潜水而行。
宋如海则留在船队上殿后。一面应付水兵们的盘查,另一方面注意对方修士们的动静。
“第十九,你带着娘娘这样走。”
勾诛看了深深夜色里如同伏兽一般浓黑的巨山,通过神念给第十九传送了一张地图,上面标明着路线。
连哪些地方可以疾行,哪些地方可以飞遁,哪些地方可以躲藏,这地图上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他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将这条路线上的地形弄得一清二楚,而且准备了不少备用的路线。
“好的,师兄。”
第十九有点痴痴望着勾诛回答。她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但只要勾诛给了她清晰的指示,她就会不折不扣地执行,甚至做起来比木头还精准。
这一回苏珑没有再表示反对。刚刚她的护体法力一扫之下,身上的湖水和污秽已经排斥一空,再次回到了洁净和干燥的状态,这让她的心情也恢复了不少。
她对勾诛不怎地,但是对第十九喜爱有加,非常信任。所以看到这两人一起消失在夜色中,勾诛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现在布阵吧。”
勾诛看了一眼四周,对黄璐说道。空中没有月亮,夜色沉寂得如同一潭死水。他将手一扬,灵光闪烁,一个惟妙惟肖的纸人从他的仙荷中款款走出。
这正是德妃娘娘苏珑前几天在大运河边等待的时候,在勾诛百般哄骗诱导下亲手制作的假人替身。
如果是朝廷的修士全面出动围追堵截,他们纵然跑得了一时,也绝对跑不出圭州。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他和宋如海、黄璐这些人留下来拖住对方的高阶战力,在这里倾力一战!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空间波动传遍四方,将勾诛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不过即便那在他神识笼罩的范围内,他也只看到厚厚的云层。
就在高空中浓密的云层中,一条下白上黑的大鱼突兀地闪现了出来,浓云就像大鱼游过时推开的浪花一般被排斥而开。
这是阴阳宗的一件飞行玄器,名为云海鲲舟。它的大小与一艘横天火舰类似,但材质和形状不同。
横天火舰是用不少木材结合龙木修造的,就是一艘木质的舰船。这艘怪船却不带一丝木质,通体材质如玉般光滑,又如同真正的生灵一般柔软。
它也没有甲板,身体是流线型,形如一条云海中极速遨游的鲸。
天下玄器中见得多的是五行宗的玄器,尤其是横天火舰,已经是厚土皇朝军队中绝对的主战武器,五行宗的炼器之术也因此而闻名天下。
阴阳宗炼制的大型玄器比五行宗的产品更是有强不弱。
问题就在阴阳宗所有炼制的法器都是耗费无数重宝打造,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制品。这种东西想要重复炼制就已经很难,更别说量产了。
云海鲲舟的舱内的主座上端坐着一名道人。他虽然须发雪白,面相却是一个脸颊红润、形容微胖、双目有神的少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号称厚土皇朝内法力第一的三花修士,当今皇朝国师,阴阳宗宗主何无极!
何无极是秦尊阳同时代人,成就金丹三花已经五百年。没人知道他真实究竟是什么境界。
理论上他这样的人早就应该已经成就元婴,并且超脱凡俗,避世隐居修炼准备飞升去了。就算是真对飞升没兴趣的,也应该修地仙了。
但他反其道而行之,这数百年来深陷凡尘,甘为两代厚土皇帝所驱驰,当牛做马,摆平各种棘手之事,立功无数。
有人说天庭早已内定给他飞升的名额,所以他无需自己修炼仙体。但那样就算飞升也是伪仙而已,难道他会心甘情愿?
也有人说他其实是儒家信徒。他在玄门一切所学,都是为了实现儒家天下太平的梦想。或者说,入世济世就是他的道。
所以他深陷凡尘也无碍飞升,反而这恰恰是他所追求的道。
不管如何,以他的身份,除非是国家危亡,根本不用他亲自出面。尤其是坤元皇帝和自己老婆儿子闹别扭这种事,更不应该劳动他本人出马。
但皇帝以空前严厉的态度亲自下旨,他也不得不意思一下。所以他本体虽然没有来,还是来了一个气魄分身。
在他座下,阴阳宗的门徒来了不少,几乎将这个船舱坐满,足有四五十人。其中既有金丹高手,也有紫府、虚丹,都是各脉得意弟子。
这么多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截住德妃苏珑,向她传旨,将这位娘娘“恭请”回宫!
895 恭请德妃恐先后,擒拿勾诛疑不决
(895恭请德妃恐先后,擒拿勾诛疑不决)
何无极的分身虽然看起来年轻,脸上毫无表情,甚至连眼珠都不转动一下,形如一尊没有丝毫生气的精致偶像。
他唯一的动作,就是僵硬地转动脖子,将脸孔朝向他想望到他的方向。
不是因为他这具分身凝炼得有什么问题,就是他的本体也是如此。
这是他自行修炼的一门秘术,让所有能透露内心的动作、表情甚至是眼神都全部消失,只剩下最为必要的动作。
于是就算是勾诛那种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也再也看不出他内心的任何波动。甚至可以将他当做一个完全没有内心的人。
他的空洞的目光穿过座下的众人,投向与他对面的一座小型传送台。
不一会儿,传送台上白色的空遁灵光泛起,三个裹着灰袍的虚丹修士闪了出来。他们一看前面坐着这么多高手,连宗主都在,连忙跪下拜伏了。
“情况怎么样?”
何无极说起话来声音犹如清脆的铜钟,余音绕梁。但没有人能看到他嘴唇翕动。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说话呢,还是用传神之术直入别人心神的。甚至连在场谁能听见谁听不见也没人知道。
“情报无误,在那片水域的确发现了德妃娘娘的踪迹,但转眼又消失了。”一名灰袍修士说完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是明脉弟子杜赤首先发现的。”
“哦,他人呢?”在座有一名明脉大能问道。
“杜师兄被逍遥盟修士击伤,沉入湖底。好在含着避水珠,现在被救上来了,性命无碍。”
立刻有一个灭脉修士冷笑道:“被击伤落水居然还含着避水珠?独吃老兄的性子谁不知道?恐怕是自己打伤自己主动落水吧?”
舱中传来一阵哄笑。但起哄的自然不是明脉弟子。阴阳宗有“风雷炎寒、明灭虚空”八大正脉,此外还有还有剑脉、阵脉、器脉、丹脉这些奇脉。
他们各脉之间为了争夺资源争斗不休。尤其明脉和灭脉更是一对生死冤家。
眼看明脉中那个精于算计但又胆小如鼠的独吃道人夺了头功,灭脉修士们不可能不出手数落一下的。
何无极这尊泥塑自然不会有任何倾向,只说了一句:“肃静!”四周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预先就派出了很多修士混杂在洪润湖水师的巡逻船上。但是从独吃道人被打晕直到有人将他捞起来,这过程中没有任何修士察觉到对方的踪迹。
如果他们飞遁或者是使用传送符之类的引发空间波动,何无极的这条云海游鲲就根本不需要停在这里,而是直奔对方的头顶,空降数十名修士围攻了。
这也说明对方并没有跑太远,刚好应证了他从其他途径收集到的情报。
有踪迹他就会全力追击,没有踪迹那就只有布下大网,慢慢捞鱼了。
就在他目光所至,空中浮现出一片闪亮着蓝芒的虚影。整个方圆数百里的洪润湖的地图显现了出来。
地图上有一处岸边被何无极划出了一个圈。那个圈很大,方圆至少有数十里。
“阵脉负责在整个区域周边布下感灵大阵。任何修士出入,都必须在掌控之中。
“明脉负责在这个位置,从南往北阻截所有逍遥盟修士。大家都是玄门同道,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以礼待之。”
他说的这个以礼待之自然是礼貌地请你暂时不要离开。如果对方拒绝,那就交流问道,玄门术法见真章了。
“灭脉负责在这个位置,从东往西,由水登陆搜索德妃娘娘。记住,尊卑有别,谁敢对娘娘不敬,谁就准备受死!
“这是天罗地网,什么人也不能懈怠。任何一个修士如果逃出这个区域,阵脉明年特供取消,明灭两脉所有特供全部减半。
“只要找到了娘娘,明年阵脉的特供丹药和宝材增加五成。第一个找到娘娘的弟子可立头功,明年该脉丹药翻倍!
“现在就去!”
何无极出口无戏言。做为阴阳宗超级大佬,他更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平衡高手,尤其喜欢看那些相互不爽的脉不得不携手合作,又相互争夺头功。
这三脉修士果然立刻就放下争执,精神抖擞,拜伏领命而去。
云海中的大鲲巨嘴微张,一线线不同颜色的灵光飞射而出,就像流星一样划破漆黑夜空,落往夜色之下的洪润湖各处。密密的流光仿佛在湖上结成了一张光芒组成的天网。
他们飞遁起来无论是法力引起的波动还是目视可见的光芒,都必然瞒不过他们要找的人了。但这也是他们追求的效果。
与其让那些人心怀侥幸鱼死网破地拼一场,不如直接告诉他们你们已经无路可逃。
明、灭、阵三脉的人出发之后,云海鲲舟依然在原处没有动。
鲲舟有很强的挪移能力,只是每次挪移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丹药。
何无极觉得没有必要立刻行动。他只需要等着先头部队找到对方的位置,立刻把鲲舟挪移过去全军扑上就可以了。
“其他人去各自船舱调息等候,随时出发迎敌。你们几个留下。”
不一会儿,偌大的主舱中就只剩下寥寥数人了。
为了给忽然心如火燎的坤元帝做样子,他特意叫了很多人。但这些人大多是需要历练历练的年轻天才弟子。他阴阳宗中真正的主力大佬来得不多。如果说有,也就在剩下的这数人之中了。
“那么剩下这件事,你们谁去做呢?”
他们还有另一个潜藏的任务。那便是“抓捕”逍遥盟盟主勾诛。不但要抓捕,而且要废去修为,砍断四肢,再交给坤元帝。
阴阳宗对直接和逍遥盟、翠玉宫结仇并没有兴趣。但这是坤元帝亲自强烈要求的。
勾诛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犯任何事。所以他们即便是皇帝亲自派遣,也无法使用“抓捕”这两个字。
他们所能做的是按玄门规矩,向这位翠玉宫长老、逍遥盟的盟主“论道”几招。
如果在这种“友好交流”的论道中勾诛受了重伤,他们将这人带回厚土城疗伤,那也是完全合理的。
然而这人不服落败,伺机自行逃亡而从此下落不明了,这也勉强可以说得通。
只是勾诛既是逍遥盟盟主,又是翠玉宫的真传长老,凶名赫赫的碧落神女的男人,还是云王的心腹。
为了满足皇帝一时兴起的要求,他们得去对这么一个人痛下黑手,并且因此而得罪一大帮势力,这在这些阴阳宗修士看来也是相当烫手的。
将来云王、逍遥盟、翠玉宫、碧落神女这些势力和人都不会善罢甘休。
纵然不能到厚土城来灭你,我满天下杀你宗弟子、夷平你各地的道场、恐吓你的信徒、断你财路总是可以做的吧。
搞不好他们这些真正做事的就会被宗门甚至是朝廷当做平息对方怒火的筹码给丢出去。
所以何无极问了半天,并没有一人回答。
“一帮怂货。这事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