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9 每个人心里都有另外一个他
“2008 年获得了第届戛纳电影节柯达短片电影奖，就记录了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郑仁道，“是精神分裂，不是人格分裂。”
“91 公分之外？”
“嗯。”
“那个片子是纯属扯淡，你觉得150顿的陨石落下来，砸在他家对面的天线上，他人还能活？”苏云问到。
“你这是抬杠，一个短篇，又不是纪录片，导演主要表达的意思不是陨石落下来造成多大伤害，要是按照你说的，就是2012了。”
“我知道，这个片子主要是描述了由社交焦虑症发展到妄想症、自闭症的精神分裂患者，从发病到寻求他人救赎和自“我”救赎失败后，最后自杀的过程。”苏云哈哈一笑说道。
“150吨么，寓意是1/150的这个自闭症发病的几率。”苏云继续说到，“老板，你就有自闭症的倾向，每次吃饭都得我叫你。你身为一名医疗组组长，难道就不内疚么？”
郑仁笑了一下，没有就此和苏云抬杠。
“91cm，也有寓意。原子序数91的是镤，简称pa，而pa同样代表压强的单位帕斯卡，代表着压力。”
“云哥儿说得对。”林渊道，“我看过那个片子，很多细节都有代表性。我看的时候，高度怀疑导演本人是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
“像步若天，精神分裂是有可能的。但人格分裂，我还是谨慎的不赞同。他是自我施压过大，属于偏执型人格。”郑仁道，“口服奥氮平，证明精神病院的医生也是这么诊断的，想要用药物帮他解压。”
“人家解压的方式是家暴。”苏云又开始抬杠。
“别这么说，我觉得伪人格分裂是有可能的。”
“精神分裂后导致疑似人格分裂，一种接近幻觉和错乱的状态，双向情感障碍也可以达到同样效果。就是在自己脑中和另一个人对话，这样会导致对自己身份识别障碍。”
“这个就真的理解不上去了。”苏云道，“压力大，自己解压的方式有很多。看样子再强大的人，心里面总有一块地儿是柔软的。”
“也可能和那个步若天强势有关系。”林渊接话说道，“下午他来看病的时候，我觉得他虽然看起来客气，其实从骨子里看不起所有人。”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苏云道，“怀疑一切，没有安全感，偏执的想要达成一切目的，甚至不惜手段。和老高说的第二个病例比，他这种不疯魔不成活的人，真的未必是幸福的。”
“我觉得你用不疯魔不成活来形容也不准确。”郑仁道，“步若天是偏执，是骨子里的东西。不是为了生活下去，活的更好给自己加压的那种。”
“正常人能人格分裂么？”林渊有些担心的问到，“我有几个同学，当着男朋友很娇柔可爱，在寝室却总是很强势。”
“你说的不算。”苏云道，“谁还没有几个面具来着。喏，你看看老板，现在脸上就戴着微笑的面具，其实他心里对吃喝玩乐特别不屑，就想着回去做手术。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
“你说的面具很贴切。”郑仁没有理会苏云刻薄的描述，而是平淡说道，“每一个面具，其实都是一个分属人格。但这种事情……”
“说呀，说话说一半就停住，你这就不好了吧。”
“我看过一个研究如何进行人格分裂的……安全人格分裂的帖子。”郑仁有些担心的说道。
“我去……这么有趣的人么？回去发给我看看。”苏云的兴致一下子就来了。
“看什么看，你要是分裂出来一个女孩儿的人格，每次上手术非要跑到女更衣室怎么办？”郑仁很认真，很担心的说到。
听起来很无稽的事情，似乎只是一个玩笑，但郑仁还是谨慎的拒绝了一切可能性。
“切。”苏云吹了口气，额前黑发飘飘荡荡的。
郑仁忽然有些怀疑，在苏云心里，是不是经常和他额前的黑发对话呢？
“接着说。”苏云道。
“那个研究说，想要安全尝试人格分裂，就一定不能给自己的副人格起名字。”
“……”屋子里一片哑然。
这句话本身带着的那种阴森感觉，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寒。原本是虚无缥缈的一件事情，但郑仁此刻说出来，就像是一股子寒风一般，在耳边呼啸着。
心里凭空幻想出来一个他，再给他起个名字，就像是步若天的那个他叫做王大壮一样。
“我……我有一个同学就这样。”常悦用右手的食指推了推眼镜的镜架，说道：“她愿意吃东西……”
郑仁觉得她不是映射谢伊人，但还是很警惕的看着常悦。
“但她正在减肥，每次吃东西前都会说，小萌，你不能再吃了，你正在减肥。”常悦开始学她认识的这个女孩儿说话的口吻。
本来是很常见的事情，很多女孩儿都会这么说话，萌哒哒的很可爱。
但是在今天这种场合下，说出来后却让人觉得心里一寒。
“她随后就会说对不起啦，我再吃一口，就一口。然后声音就会低沉一点，说那就一口。”
“最后她会很开心的说，谢谢你大萌，我就吃一口啊。”
常悦问到：“这算不算是人格分裂？还是起名字的那种？”
郑仁发现常悦抬杠也是有证的。
这种应该不算，是无意识的，或者是为了表现自己卡哇伊的一面，或者是为了给自己失败的减肥找一个借口。
只是郑仁没有争论，争论什么的，除了全院会诊之外，都没有任何意义。扔出去一个观点，大家说着玩呗，有什么好争论的。
宋营在沉思着。
自己愿意吃烤肠，每次吃烤肠的时候心里似乎也在和从前的自己对话。以前的苦不能白遭，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那自己这种算么？
但宋营只想了一下，旋即笑了。自己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被影响到思维与判断。郑老板他们在讨论病情，自己却非要生搬硬套的往身上按，这样可是不好。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另外一个他或是她也说不定。
2390 心理疏导（盟主爱笑的加菲加更3）
吃完饭，各自回家。
今天遇到了些事情，开始众人还很欢愉，不过后来的话题偏沉重，聊的有些压抑。
郑仁倒没什么，他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做不到哪一步心里清楚。
诊断、治疗、手术，说到头来只是一部分，对有些人有用，但对另外一些人的用处有限。
只做自己能做的，郑仁明白这个像是石头一样硬邦邦的道理。不过这也最大限度的避免胡思乱想，尤其是医生这种直面生死的职业。
散场后，林渊开着小polo回家，一路上想着郑老板曾经做过手术，肿瘤学上判定已经“痊愈”，可是却得了另外一种怪病的患者，心情微微异样。
回家，上楼，打开门。
“丫头，回来了。”林院长的爱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慈祥的问道。
“妈，我回来了。”林渊换鞋，略有点没精打采。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林院长的爱人紧张兮兮的问道。
其实她并不想让林渊学医、从事医疗。
医生压力大，从最开始的时候就996，却还挣不到996的那份钱这都不说。老两口这辈子有些积蓄，林渊就算是做个米虫，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完全没问题，而且这样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林院长的爱人担心的是林渊在医院里遇到别的什么事儿。
这几年医生在医院遇害的案子太多了，每次想到这一点林院长的爱人的心里都有些慌乱。
“妈，谁敢欺负我。”林渊抱着林院长爱人的胳膊，喵喵喵的叫了两声。
只是今儿的喵喵喵明显不在状态，林院长的爱人一听就听出来心不在焉了。
肯定还是有事儿，她见林渊不说，只好看向自家老林。
林院长温和的问道：“丫头，晚上你们医疗组聚餐，没出去玩么？”
“遇到了一个郑老板从前做过手术的患者，出现人格分裂的症状，大家聊了一会就散了。”林渊坐到沙发上，马尾摇摇晃晃，没精打采的。
“人格分裂？”林院长惊讶。
“是呗，去年做的胰十二指肠联合切除术。请的东洋教授来做手术，没做下来，后来郑老板上台把瘤子给切下来的。”林渊道，“术后复查也没事，但几个月前他就分裂成两个人。”
“分裂成两个人？”林院长和他爱人同时怔了一下。
在林院长爱人的脑海里，就像是恐怖片一样，一个人从中间裂开，然后再长出来另外半边身体。
林院长知道自己老伴的想法，马上给她解释了一下大概是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虽然不经常发生，但还是有的。”林院长随后跟林渊说道：“前几年有个患者，在肝胆做完手术，非说纱布落肚子里了。”
“后来呢？”
“怎么可能，各种检查都做了，没有发现有问题。”林院长道，“就是……”
“老林，肚子里有布，还能看见？衣服好像不显影吧，谁做检查也没见要把衣服都脱掉的。”林院长的爱人问道。
“医疗纱布上面不光是纱布，还有显影条，叫显影纱布。x光一照就知道肚子里有没有东西，和我年轻的时候不一样喽。”
“你们年轻的时候，那谁谁谁，好像把止血钳子都落患者肚子里了。”林院长的爱人，唠叨着。
“要不现在都三查七对了，要是小手术，光是核对器械就得浪费20分钟时间。”林院长道。
“不算浪费时间，这都是应该有的操作。”
林院长故意说了几句闲话，但看自家丫头神情恹恹的，不知道是工作累了还是因为遇到一个人格分裂的患者被吓到了。
她说的情况的确很严重，林院长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种把自己分成两个人，各自过着不同生活的事情。
“丫头，你们郑老板怎么说？”林院长试探着问道。
“他说，手术只能治实病。精神类的疾病，他还是不愿意诊断，只是说患者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这才产生不断的逃避之类的心理。”林渊道，“他建议患者去做做心理疏导。”
“想干临床，生死离别的事情见多了，很多人都会冷漠下来。”林院长道：“你要想成为一名好的医生，就要先把自己沉淀一下。”
“知道啦。”林渊用头蹭了蹭林院长的胳膊，笑道：“我自己能行，不用你给我做心理疏导。再说，那患者我都不认识，放心啦。”
说完，林渊道：“我去用模拟人再练练手术，然后就洗漱睡了。”
看林渊甩着马尾回屋，林院长的爱人小声说到：“老林，丫头没事吧。”
“你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喝多的事情么？”林院长问道。
“一个地痞去讹钱，把家里男主人给打伤了，又被他家的孩子打死的那个？”林院长的爱人对这件事情记忆犹新。
林院长点了点头。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了，两个横行村里的恶霸式的年轻人去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人家闹事。男主人被打倒在地，他们正在肆虐，那家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却抄起棍子冲上来。
一个地痞跑了，另外一个却被他打的全身淤青。倒是没有什么硬伤，比如说骨折之类的疾病。可并发急性肾功能衰竭，那个患者来到医院没过多久就死了。
临死的时候全身肿胀，坐在床上，还小声和年轻时候的林院长说救救他。
要是换现在，直接送去做透析，急性肾功能衰竭，透析十天半个月的再加上其他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可那时候全帝都也找不到几台透析机，都排满了人。而林院长所在的医院根本没有透析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患者死。
不论善恶，医生不是警察，管不了那么多。患者临死之前可怜巴巴的看着林院长，说找他救命的话语这么多年了还似乎在耳边回荡。
那次事儿之后，林院长精神萎靡不振了很长时间。
“当医生就这样，反复淬炼，过得去就算是合格的医生。过不去，那就早点干别的。”
……
……
注：今儿平安夜，祝各位书友大人平安，如意。
2391 可惜了
“老林，丫头是你亲生的。”林院长的爱人不高兴的说到。
“亲生的我也没办法。”林院长苦笑，“丫头想搞医疗，以后见死人见的多了，什么人格分裂的都不算事儿。前一阵子，912的苗主任跳楼那事儿你知道吧，人得被逼成什么样你说说。”
林院长的爱人还是不放心，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林渊门前，偷眼看了几次。见林渊手里拿着导丝，在不断的练习tips手术，专心致志的不像是有心理阴影抑郁了，心里这才略略放心。
“你个不中用的老东西，自家丫头都管不了。”林院长的爱人抱怨着。
“谁能管得了她啊……”
说到这里，林院长忽然想起了郑仁的身影。
要是郑老板，或许可以。可惜了，郑老板有了女朋友。呸呸呸，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老林，你说人格分裂是不是装的？”林院长的爱人小声问道。
“不知道。不过很多人都会逃避现实。”林院长道，“丫头刚刚说郑老板的判断，我觉得还有点靠谱。为了逃避现实，虚拟出来一个平淡无奇的人生。即便物质条件差了点，可没病没灾，每天喝喝酒什么的倒也舒服自在。”
“这人呐，生病了才知道没病的好处。”林院长的爱人感慨了一句。
“别想这些，好好过日子比啥不强。”林院长斥到，“谁还能一辈子都没病没灾的。趁着没事，好好过日子，开开心心的。真到了那一天，别有什么遗憾就是了。”
“用你说！”林院长的爱人瞪了他一眼，道：“我就想着抱孙子。”
“你给丫头踅摸个对象啊，别总是天天在家里想。”林院长道。
“你们医院那么多博士硕士的，就不能找个合适的？”
“你懂啥。”林院长道，“五年本科，三年硕士、三年博士，要是硕博连读就是五年。你说说，高中毕业还要十年寒窗。这就快三十了，二十七八岁还要规培。真要留在我们医院，最起码还要出国镀镀金吧。”
“一来一回就三十多岁，这还刚开始。”
“不是有你呢么。”林院长的爱人道。
“没用，哪个带组教授后面没人？这帮年轻人想要上来，大家眼睛里都有血。我要是敢提拔一个不够条件的人上来，第二天就得被实名举报喽。”林院长道：“现在科研造假也不好弄，国家级科研基金……那都是学霸们的自留地。除非是郑老板这种能很随意的要到基金，别人有一两个项目都很难。”
“对了，前几天我看新闻，说一个院士实名举报另外一个人学术造假？”
“嗯，具体里面还有事儿，说了你也不懂。”林院长不愿意多说这方面的事情，一句说了你也不懂把事情糊弄过去，便马上把话题拉回来，“我不建议丫头在医院找对象，没意义。年龄适合的还有一年住院总的时间，那日子没法过。”
“我身边也没什么合适的，咱家丫头学历太高，我一说哈佛回来的博士，大多都嗯嗯哈哈的答应，就再也没有下文了。”林院长的爱人叹了口气说道。
都说有三种人，女博士是一个另类，就更别说世界顶级学府海归的女博士了。
当时担心她在国外吃苦，死活着她回来。可回来后，还是一大堆的烦心事儿。
老两口面对面，对着唉声叹气。
“你说小郑老板怎么样？”林院长的爱人忽然问道。
“人家有女朋友，从海城带来的，别想了。”林院长也有点惘然。
还真是可惜，要是小郑老板单身一人，各种条件还真是相配。
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正主任医师、正教授了，手里还有诺奖项目，哪一个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
自家丫头平时没见对谁服气过，可是就这位小郑老板，每次说起他来的时候丫头眼睛里都冒着星光。
这算是门当户对还是郎才女貌呢？还真是可惜，林院长心里想到。
电视机里放着什么，老两口谁都没心思看，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爸，妈，我洗漱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渊用3d打印的模拟人练完了tips手术，情绪高涨了一点，摇晃着马尾走去洗漱。
“早点休息，别太累了。”林院长的爱人关切的说道。
“躺下就睡着，连个梦都不做，好累。”林渊道，“对了爸，3d打印的模型相当赞，强烈建议你们医院也买一个。”
“一套系统多贵，关键是有钱还买不到。你这个不也是妇儿医院……”
林院长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林渊给打断了。
“谁说的，郑老板和云哥儿买了一套，就在社区医院那面放着。”林渊道，“有模型，1周换一套磨具，来培训的外国医生也人手一套。据说是培训费还要涨价呢。”
林院长怔了怔，几千万刀的东西郑老板私人买的？不说别的，就这敛财的速度，真是让人惊叹。
外国医生来培训，兰科拿出天价培训费，这件事情帝都只要有点层次的医生都知道。
前一阵子好像一个人是80万欧，现在还要涨……这个小郑老板的心思是真黑啊，林院长心里很感慨的想到。
这事儿不能想，越琢磨越是想找他当上门女婿。
只是，
可惜了。
……
……
912，急诊科，一个27、8岁的女患者抱着肚子被平车送了进来。
周立涛开始查体，完善各种检查。
只是患者的影像资料回来的时候，他盯着电脑看傻了眼。
患者胆道里肯定有问题，里面有占位性质的病变，几乎要堵塞胆管。看样子要是不处理，很快就会出现黄疸。那占位不是肿瘤，可周立涛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毛病。
没办法，看不懂肯定要找会诊，正常来讲应该是肝胆外科把患者收上去。毕竟现在看问题主要出在胆道上，具体怎么处理，和周立涛没什么关系。
别管是不是大半夜的了，睡什么睡，都来急诊科h一下。
一个个电话打出去，把相关科室的人叫下来会诊。
2392 蛔虫卵胶囊
肝胆的住院总急匆匆跑下来会诊，看完片子后也傻了眼。
患者上腹部疼痛明显，在平车上直打滚。可是越动越疼，越疼越是安静不下来。
“我找二线看看。”住院总和周立涛说到：“估计得急诊开刀。”
周立涛也是这么想的，患者胆道堵塞，加上上腹部剧痛，急诊剖腹探查是必须的。他估计保守治疗没有效果，镇痛药物也不敢随便给，生怕有穿孔之类的并发症发现不了。
看着患者在平车上打滚，周立涛都觉得疼，这得多遭罪。
“行，我找人和你一起送患者去病区。”周立涛道。
随后他把b超回报和上腹部ct片子装到片子袋里，交给肝胆的住院总。两人大步走向急诊抢救室，准备送患者去肝胆外科。
等待急诊化验结果回报的时候，急诊科的护士已经给患者下了胃管和尿管，留置静脉通道。如果准备手术，回去备皮就够了。急诊科的效率，永远都是那么高。
来到急诊抢救室，患者正在干呕。
周立涛之前简单询问过病史，因为情况太急，也没问的太详细。
患者是一个24岁的大学刚毕业的学生，从学校回家，最近刚要开始找工作。可没想到晚上忽然肚子疼，具体其他的情况家里人也不清楚。
呕……呕……患者在干呕着。因为呕吐的太过于剧烈，胃肠内早就空空如也，只能呕出来一些酸水。
她没有呕血，呕吐物里也没发现食物。就算是下了胃肠减压，呕吐依旧没有一点好转。
护士在帮她侧头，以免呕吐物造成误吸，导致更严重的并发症。
“送肝胆！”周立涛大声说道，开始帮着把平车推出去。
平车一动，似乎牵扯到胃肠，女孩儿在平车上猛的探出头，差点没碰到急诊抢救室的门上。
周立涛连忙停住平车，心里一阵后怕。
这要是磕磕碰碰，闹出个头外伤出来，属于医源性的外伤，那就操蛋了。
呕……还没等周立涛的念头消失，女孩儿开始更剧烈的呕吐着。
此时连胃液都没有，她流着眼泪不断剧烈干呕。
这是什么病呢？看着不像是结石，周立涛还在一边琢磨着片子，一边指挥患者家属看好患者，可别闹出来外伤。
可患者死死的握着平车的护栏，身体有些痉挛，剧烈的呕吐着，不管家里怎么劝说她的头都在外面。
周立涛刚想让人在一边护着，然后好抓紧时间送患者去肝胆外科。还没等他说话，肝胆的住院总忽然大声说道：“稍等一下！”
“陈总，怎么了？”周立涛诧异的问道。
陈总大步来到胃肠减压前，把负压瓶拿起来。
周立涛凝神看，随即愕然。
一条虫子被负压吸出来，一半身体在管道里，一半在负压瓶里挣扎着。
我去……这特么是什么？！
周立涛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在胃肠减压里看到虫子的事情……真没见过。
陈总的脸都绿了，他手里还拿着电话，正在和二线的杨教授沟通。此时他马上说到：“在患者胃肠减压里看见虫子，白色，大约6cm！”
“呕……”患者剧烈的呕吐，终于吐出来点东西。
又是一条黄白色的虫子！
只是没有胃液，虫子不是吐出来的，而是挂在患者的嘴角，像是她的身体里有无数的虫子，正在往出爬……
“杨教授，嘴里也有虫子……”陈总也有点蒙，“看着像是蛔虫，黄白色，蚯蚓状。”
“好，我马上做术前准备！”
说完，他挂断电话。
“送走，送走！”陈总着急的吼道，“去肝胆，准备急诊手术！”
看着一行人远去，背影消失在转角，周立涛眼前还是胃肠减压和最里面出现的、正在蠕动的虫子的影像。
要是蛔虫的话……人的蛔虫病是蛔虫寄生于人体小肠内引起的一种常见寄生虫病，在儿童中发病率相对较高。
蛔虫成虫呈圆柱形，似蚯蚓状；虫卵为椭圆形，卵壳表面常附有一层粗糙不平的蛋白质膜，因受胆汁染色而呈棕黄色。
儿童多发蛔虫，成年人比较少见。
可一个成年人，怎么会虫子多的直往出“冒”呢？周立涛有些困惑。
“周总，那是什么玩意？”一个小护士一边打扫着急诊抢救室，一边询问道。
“我看着像是蛔虫。”
“蛔虫不都是便出来的么，怎么还逆流从嘴里出来呢？”小护士问道。
周立涛耸了耸肩，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般来讲蛔虫不应该很重，吃点打虫的药也就是了。传说中磨牙的人都有蛔虫，几片肠虫清吃下去也就好了。
这玩意不像是猪头绦虫，很少见到有致命的，就是恶心人。谁看见粪便里有虫子不害怕？
“我前几天逛网店的时候看见有卖蛔虫虫卵胶囊的，说是减肥，加钱还有打虫药。”小护士心有余悸的说到：“当时我还琢磨等我年假的时候买点吃。”
“怎么什么都敢吃，那玩意多恶心。”周立涛板着脸训斥道。
“周总，你不找女朋友不知道……”
一句话，周立涛伤痕累累的心又被恶狠狠的捅了一刀，接下来小护士说什么他都没听清楚。
“为什么要等放假？”周立涛心不在焉的问道。
“说是吃完了蛔虫虫卵胶囊后1周，会有低热，周身不适。有的人还会有恶心、呕吐。看她吐的也太厉害了！有点吓人，我还是琢磨点别的办法吧。”小护士麻利的把急诊抢救室打扫干净，打开紫外线灯开始消毒。
周立涛想了想，拿起手机，把电话打给肝胆外科的陈总。
刚刚急诊科的小护士说的是一个重要的线索，要不然没办法解释蛔虫多的要从最里面“冒”出来。
挂断电话，周立涛开始在电脑里调阅出来患者的上腹部ct。
要是蛔虫钻进胆道的话，影像学还是支持的。只是成年人胆道蛔虫病很罕见，周立涛一点点的研究着，丰富着自己的临床经验。
2393 当所有人的话越来越少，表情越来越严肃
杨教授从家赶过来，陈总已经问清楚了病史。患者的确是在半年前买了蛔虫虫卵胶囊，口服后用作减肥的。
据说效果还不错，这半年患者瘦的还算是明显。
可是12天前她开始出现上腹部疼痛，患者因为在生理期，以为是放射样疼痛，当时也没太在意。但生理期过去，上腹部还是隐隐作痛，她还是没来医院就诊。
因为有恶心、干呕，所以她一直以为是胃肠感冒，吃了相应的药物，准备简历要去找工作。
没想到，今天病情突然加重，重到了往出呕虫子。
这事儿闹的，杨教授看了片子。要是按照病史来讲的话，胆道里应该是蛔虫梗阻。是蛔虫从十二指肠大rt的位置钻进胆道，形成胆道梗阻。
和其他寄生有区别，蛔虫比较长、比较细，而且看片子钻的位置也比较深。
这手术……可麻烦喽，杨教授一脑门子黑线。
现在胆道蛔虫不是很常见了，毕竟驱虫药那么多，感觉不对劲儿吃驱虫药就可以。
而且蛔虫最可能诱发的症状是肠梗阻，而不是胆道梗阻。
切开？位置很深，切肝取蛔虫……讲真，杨教授还真不敢开这个刀。
要是切开的话，准确找到蛔虫的位置是很难的，但这难不倒912的带组教授。肝胆外科随便一个带组教授都能找到位置。
可难点在接下来，怎么能把虫子无损、完整的给取出来。
而且……胃肠里都是蛔虫，能从嘴里往出冒，不一定有多少虫子呢。
杨教授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三十五分。
不管了，找全院会诊！
马上！
立刻！
在他看来，ercp来逆行取石的方式取蛔虫也是可以考虑的，而且损伤小，属于微创手术。
就是不知道腔镜室的人敢做不敢做。
不管敢不敢，胆道里的虫子是一回事，胃肠里的虫子也要取出来不是。总不能把胃肠全都切开，伸手进去掏虫子吧。能不能掏干净都不好说，而且患者会受到极重的创伤。
打电话，急会诊。
虽然这个点请求全院会诊相当讨厌，可患者在平车上疼的直打滚，可是耽误不了。
胃肠镜晚上没有值班人员，这种急诊可能一年、两年都遇不到一次。要是有相关的手术，还是得打电话从家赶来。
35分钟以后，腔镜室的二线教授赶过来。他相面一样看影像资料，一句话都没说。
一直看了小10分钟，才叹了口气，和杨教授商量了一下，把罗主任从家叫来。
上台后说说笑笑是不怕的，医生毫不在意的说没事儿，一般情况下就是没事儿，而不是不重视。
最怕这种大晚上的一个接一个的医生被从家叫来，级别越来越高，年纪越来越大，表情越来越严肃，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可最后接到电话的是郑仁和苏云。年纪陡然变小，这是相当罕见的。
“大半夜的，谁给你打电话。有急诊你就去呗，叫我干什么。”苏云被叫醒后满满的起床气。
“说是有胆道蛔虫患者，位置比较深。”郑仁已经准备出发，催促道：“你快着点。”
“你一个人不就够了，准备ercp么？让我再睡会。”苏云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他很不高兴的一边穿衣服一边唠叨着。
“我考虑一边要用球囊，一边要用抓捕钳。需要双术者操作，一个人做不来。”郑仁很认真的说到：“你快着点。”
“大哥，胆道蛔虫又不致命！”苏云起床气的确很重，都不叫老板开始叫大哥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苏云迅速穿好衣服，两人蹑手蹑脚的下楼。
黑子蹲在楼梯处，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黑夜里，黑子的眼睛泛着绿色的光，略有点凶。
“嘘。”郑仁下楼，顺便摸了摸狗头，“我们去干活，你好好睡觉。”
“你快点，急诊抢救，还撸狗？”苏云直接怼了一句。
“小点声，她们俩睡觉呢。”郑仁穿鞋，打开屋门。
“多久没半夜被叫起来了？”苏云打着哈气问道。
“有两个月了吧。”郑仁道，“没有急诊的日子真是舒服啊。”
“话说好多年没看过胆道蛔虫的患者了，这病一般都是吃打虫药，先杀死再说。以后能取就取，不能取就等着钙化结石。今儿这是怎么了？”苏云从头捋病情，很多疑点可以吐槽。
“可能患者情况比较特殊？还是罗主任尝试了，结果把蛔虫给拉断了，剩一半在胆道里。”郑仁随便猜测着。
坐电梯下楼，两人奔跑在帝都的夜幕之中。
郑仁还是没买电动车，虽然说现在治安好多了，但又不是经常用，光是充电就够麻烦的。还不如跑的更方便，反正他是这么想的。
简单、直接，就是郑仁的审美。
快速来到腔镜室，郑仁换衣服走进去，见ercp室门口有人影闪动。就像是猜测的那样，果然是准备用ercp来解决问题。
郑仁大步走过去，可是却没看见ercp操作。罗主任正在操作胃镜，一点点的取着东西。
看了一眼屏幕，郑仁都愣住了。
这都是特么什么东西！郑仁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在胃镜下，可以看见胃里面白花花的东西若隐若现。怎么会在胃里？！郑仁也有点不解。
一般来讲蛔虫虽然不怕，但是却不会生存在胃酸中的。酸性过高，不是它们“宜居”的环境。
不过转瞬郑仁就想了好几种可能，比如说剧烈呕吐，胃酸减少加上空肠内东西反流，经过幽门，进入胃里，可以出现眼前这种情况。
但无论如何这么多蛔虫都少见，很少见，郑仁心里做着预判。
“郑老板，您来了。”杨教授招呼道。
“嗯，先取胃里的？”郑仁点了点头，“罗主任，一会胆道的准备怎么办？”
“先把胃、结肠的虫子取出来。要是ercp出问题，咱们再商量着来。”罗主任专心操作，和郑仁简单说了想法。
郑仁走进，愕然看见罗主任身边放着一个红色的垃圾桶，里面有十几只黄白相间的蛔虫在蠕动着。
2394 手术室的车祸现场
“……”
郑仁楞了一下，这得是多少虫子！
“怎么会这么多？”苏云也有些奇怪的问道。
话刚一出口，他马上想到了一件事，问道：“谁收的？”
虽然在问，可是他的目光却看向杨教授。
“我们收的。”杨教授道。
“她吃了多少蛔虫卵的胶囊？”苏云问道。
“啥？”郑仁楞了一下，“蛔虫卵，还胶囊？”
“好久的事儿了，就是……瘦身男女，你看过没？郑秀文吃蛔虫的那个镜头，有没有印象？”苏云问道。
郑仁对那个镜头还是有印象的，看的时候还在想，吃进去的蛔虫没什么用，它们应该是没机会钻过幽门进入肠道，起到减肥的作用。
关键是吃活虫子这种事情太恶心，估计是艺术加工，电影需要这样刺激的画面来表达减肥的决心。
可没想到现实中竟然会有人制作蛔虫卵的胶囊！
“这……这玩意……真的能吃？”郑仁错愕的问道。
虽然对各种碎片信息多少都有涉猎，但蛔虫卵胶囊郑仁却不知道。
见自家老板一脸懵逼，苏云的起床气不翼而飞，得意的说到：“很早就有了，至少七八年喽。老板，你消息这么闭塞，怎么更好的治病救人。”
郑仁听他开始说治病救人，就一句话都不说，开始仔细看罗主任操作胃镜机器。
胃表面粘膜有散在的红斑，幽门处可见蛔虫堵塞……随着罗主任四爪钳抓住一条蛔虫取出来，诱发患者呕吐。
护士连忙帮麻醉后的患者侧头，把红色垃圾桶放在一边。
但患者却只是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没有呕出来。
“要是不麻醉，这时候虫子估计都呕出来了。”苏云在一边说到。
“患者疼的太厉害，还是麻醉的好，能少遭点罪。”郑仁道，“一会还要ercp取虫，不知道要怎么操作呢。我估计进入胆道的时候，疼痛会加剧。”
“这孩子胆子太大，杨哥你等她好了之后别忘了问问是不是光买蛔虫卵胶囊口服了，没有顺便花十块钱买驱虫药。”苏云门儿清的说到，“是担心吃了驱虫药后，减肥效果会差很多么？古怪。”
“云哥儿，这个真有用么？”腔镜室的小护士熟络的问道。她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忽闪着眼睛问道。不知道她是对蛔虫卵胶囊感兴趣，还是对与苏云说话感兴趣。
郑仁都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那声云哥儿叫的清脆悦耳，嗲嗲甜甜。
“据说是有用，有人说这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都特么扯淡。”苏云道，“看见里面的虫子了吧，有这狠劲儿还不如多活动活动。”
小护士的口罩微微一动，估计是想吐舌头扮可爱，却被口罩挡住了。苏云在场，似乎手术都没有多么紧张。
“说起蛔虫，我上学的时候遇到过一次。”杨教授见郑仁来了，心里踏实，开始八卦起来，“解剖课，解剖大体老师。打开食道后看见一条白色的丝线，我还奇怪，这是什么结构？找老师来看，也没看懂。”
“傻了吧，找老师来看，你们还能解剖么？”苏云鄙夷的说到。
“是呗，老师直接戴手套动手把食道给解剖了，从里面取出来一条20cm的蛔虫标本出来。”杨教授苦笑说到。
“杨哥，被福尔马林泡过的蛔虫有什么不一样么？”苏云眯起眼睛问道。
“没啥不一样，老师把虫子收起来，说是要回去好好显摆一下。”杨教授说到。
这种显摆，是搞医疗的人都愿意做的。少见、罕见的东西、病情、事情，在酒桌上说出来那是相当有面子。
在别人质疑的时候，要是直接拿出来镇山法宝大体老师食道里取出来的蛔虫，有强烈的视觉感官刺激与打脸的作用。
“啧啧，我没遇到过。”苏云略有点遗憾，“小时候上幼儿园，我们都吃打虫药。有个女孩儿不愿意吃，就给偷偷扔掉了。后来我看蛔虫从她鼻子里爬出来，现在回忆大概得有10-15cm左右，把我们幼儿园的老师给吓哭了。”
“哇哦！”小护士赞道：“云哥儿，你记事儿真早。”
郑仁想吐槽，但还是忍了。今晚上苏云有起床气，本来喝酒的时候遇到步若天人格分裂，喝的就不痛快。回家睡觉又被叫起来，苏云的起床气相当重，自己就别往前凑了。
“这算什么，开个车啊，不好意思听就先出去。”苏云笑眯眯的说到。
要是杨教授这种人开车，小护士可能认为是老不正经。但云哥儿开车，那还叫开车？光是这事儿，明天……不，一会就跟群里人说，羡慕不死她们！
但小护士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要欢呼雀跃，但一则是ercp室，还在手术。要是动作大、声音大，罗主任怒了怎么办？二则是还要保持淑女形象，到时候云哥儿开车，自己是要羞的面红耳赤好呢，还是要说点什么好呢？
“先说，这事儿我是看来的。”苏云道，“小破站，你们上么？”
“什么小破站？”几人一同问道。
“那就是没去过，不给你们科普了。小破站的站长都开始卖t恤用爱发电来维系网站正常运营了，估计也开不了多久。”苏云有些遗憾，但随即兴高采烈的说到：“小破站里很早以前有个吐槽专区，我看了一个帖子，说他寝室室友的事儿。”
“有一天室友和女朋友回家，两人在屋子里小声的运动。”
“呀，家里没人么？”
“父母都在家。”苏云道，“下次试一试，不敢出声，更刺激。”
“……”
郑仁很少听苏云开车，没想到这货开起车来竟然一点节操都没有。
“关着灯，男生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打开灯一看，一条白乎乎的大虫子在下面。”
这画面……真是美的惨不忍睹。
“女孩儿看见了一声惨叫，晕死过去。晕过去前，大小便失禁，喷的满屋子都是。”
“后来女孩的父母听到尖叫声冲进来看，结果……好尴尬，哈哈哈~~~”苏云戴着三幅口罩，依旧没遮挡住他愉悦的笑容。
2395 不管说什么都像开车（盟主爱笑的加菲加更4）
郑仁对苏云的车技相当无语。
小护士惊的忘了之前设定好的羞羞羞或是如何如何的，她从来没见过在手术室里敢这么开车，还开的如此恶心的。
不过云哥儿开车，肯定不能用恶心来形容就是了。
应该是……清新脱俗！对，就是清新脱俗。
喷了满墙黄褐色粪便的画面似乎也没那么腥臭了，被父母看见重口味也似乎没那么尴尬了。
郑仁皱眉，看了苏云一眼，道：“真恶心。”
“哈，这玩意有什么恶心的。”苏云笑着说到。
“云哥儿，我怎么感觉肚子也开始疼了，要不我也吃点打虫药吧。”小护士口罩、帽子间的皮肤惨白惨白的，她小声问道。
“别！”郑仁和苏云异口同声的说到。
声音略大，把罗主任吓了一跳。
罗主任刚刚要夹一条蛔虫，一个操作失误，又得从头来。
他不满的看了一眼，但因为是郑老板说的，他没骂人。随后转头继续看屏幕，捕捉蛔虫。
“你老实点，别瞎闹。”苏云呵斥道，很严厉。
“哦。”小护士愣住了，她完全没有往日的泼辣，低下头，低眉顺眼的看着脚尖。
“蛔虫是很温和的，就是愿意钻洞。我估计这姑娘是吃了辛辣的东西或者其他因素对蛔虫造成刺激，才会有一条蛔虫顺着十二指肠钻进胆道里去。”苏云道。
“这是好的，要是体内有半休眠的猪肉绦虫怎么办？打虫药一刺激，猪肉绦虫直接进入活动期，那可是真要命。其他器官还好，切了也就切了，要是跑到脑子里，你这不是作死么。”
郑仁对苏云的形容表示很遗憾，什么叫切了也就切了，那都是脏器啊，怎么也不能随便切吧。
“从前有那种宝塔糖，就是驱虫的。有猪肉绦虫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别轻易去吃。尤其是看见这个病例后，你肯定觉得肚子里全都是虫子。”苏云继续正色说道：“那都是幻觉！”
“哦，哦。”小护士被吓坏了，喏喏的说到。
“蛔虫，叫了七八个大夫、护士大半夜来取。”苏云转移话题，“我小时候吃宝塔糖，过了几天一哥们说他屁股痒，回家他妈在肛门附近擦了香油，然后打着手电观察。说是十多分钟后，一条蛔虫爬出来，就被他妈手疾的用镊子捉住了。”
“不一样。”郑仁道。
“老板，你能不能不抬杠。”苏云道。
“罗主任要做完了。”郑仁不和苏云唠叨，而是笑着和罗主任说到：“罗主任，肠镜那块我来？”
罗主任点了点头，“还是你来吧，太精细的操作我做的时间长点眼睛花的厉害。”
“老喽。”罗主任最后轻声说到。
“我做时间长也晕，有一次我戴着显微镜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回家抱着马桶差点一夜都没起来。”郑仁笑着说到。
苏云瞥了他一眼，心里想到这货什么时候情商开始高起来了？
这么会说话，看样子他也正在适应这个社会。
“杨哥，在下面的时候灌肠了吧。”郑仁忽然想起一件事儿，询问到。
“灌了，可能不像自己口服药物排的那么干净。”杨教授很谨慎的说道。
郑老板淫威日盛，这些个带组教授也都很谨慎的回答郑老板的话。
人家技术水平高，手术做得好，关键是年纪小。这种人还是要小心结交，万万不能因为关系熟说话不着四六的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人给得罪了。
罗主任那面取出26条蛔虫，长出了口气。
又看了一遍，见上消化道没有残留的蛔虫，便把纤维胃镜去掉。
改换体位，麻醉师小心的看着患者，郑仁戴上无菌手套开始操作。
“云哥儿，你说身体里有蛔虫就不胖是真的假的？”小护士现在脸还是红呼呼的，小心翼翼搭讪着。
“别扯淡。”苏云毫不犹豫的先给这件事情定性，“只要不偷懒，迈动腿、管住嘴，什么蛔虫不蛔虫的，都不是事儿。”
“哦。”小护士略有点失望。
“这玩意寿命一般是1年，跟你说实话，它的确要吸收很多营养，能让人变瘦。但你知道这玩意在身体里是怎么活动的么？”
寄生虫课，本科的时候是一门选修课，几乎所有人都是考试前突击完成的。至于能不能过去，要看记忆力、运气，主要看阅卷老师的心情。
至于小护士是什么学历，苏云也不知道。他看小护士看见虫子很怕，但依旧要询问能不能瘦，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蛔虫在体内“旅行”的过程。
郑仁已经操作显微结肠镜开始取虫，刚刚进入直肠段就看见有虫子在。
准确的用四爪钳抓住蛔虫，取出来扔到红色垃圾桶里。
“真多，啧啧。”苏云感叹了一句。
“云哥儿，刚刚你的话还没说完。”小护士一边协助郑仁，一边顶着罗主任的目光询问。
和罗主任的不高兴比较起来，还是能和云哥儿多说两句话更重要。
“虫卵在食物里被吃下去，进入小肠后孵出幼虫。幼虫钻入肠壁血管通过循环系统经过肝脏、心脏、最后到达肺部，在此进一步发育。”苏云笑眯眯的说道。
“肺……”小护士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一个消化道的寄生虫会出现在肺里。
一呼吸就有虫子在来回摆动，那画面太美，真是不敢想。
“是啊，然后沿气管到达咽部被吞入食道，通过胃部最终到达终点小肠，在此定居并发育为成虫。有一部分在食道里往出走，就是刚刚说的鼻子、嘴里往出钻虫子的事儿。”
“……”
“想要减肥就少吃多动，这些都是投机取巧的，看上去效果显著，谁知道你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苏云专心致志的看着郑仁操作，手指微动。
老板的动作很娴熟，要是换自己上去，似乎还要差一些。
少吃多动么？小护士的脸更红了，云哥儿真是不管说什么都像开车呢。
要是能天天听云哥儿开车，那该有多好。
2396 术中聊天
下消化道里取出成虫45条，完成后郑仁道：“罗主任，我和苏云做ercp，您在旁边指导一下？”
“郑老板太客气了。”罗主任很实在的说到：“我可取不出来那么深的虫子。”
说完，他顿了一下，笑道：“要是以前，这种位置的虫子只能用驱虫药，等它死了之后再一点点的排出来。很多都排不出来，直接就变成结石了。”
“要是胆道堵塞，那就看情况再说。”
“试试看，我也未必能取出来。”郑仁一边准备着ercp的东西，一边说到，“这不，我一个人做不下来，得拉着苏云一起来。”
患者左侧卧位，护士、麻醉师都穿着铅衣留在手术室里，其他人退去操作间。
“罗主任，您不搭把手？”杨教授小声问到。
“人家郑老板是跟我客气呢。”罗主任道，“真说做ercp，我这点水平连我手底下的人都快比不上了。”
“您看您说的。”
“实话，上岁数喽，有些显微操作做不到位。郑老板这个年纪真好，至少还能干20年！”罗主任羡慕的说道。
杨教授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一般郑老板这个岁数的人都是研究生或者是博士生，说什么都不会有点夸张，但肯定是还在学手术的过程里，根本没办法上台解决疑难杂症。
普通手术能不出差错的顺利拿下来就不错了。
可透过铅化玻璃看郑老板，杨教授又叹了口气。不管介入手术还是外科手术，做的一样溜。肝癌切除怎么样？人家先介入手术，再做切除手术，渐渐的肝胆的人都习惯了这种操作方式。
这几天主任正准备安排一个人去和郑老板学介入手术呢。
不用特别细致，只要打药、栓塞就可以。毕竟还要做外科手术，没必要做的太精巧。
他已经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很多，自己置身其中都没有太过于明确的感觉。杨教授回忆和郑老板接触的一幕一幕，回首来时有些惘然。
屏幕上，ercp手术已经开始。十二指肠镜经口依次通过食管、胃、进入十二指肠降段，找到十二指肠rt。
杨教授见过很多ercp手术，接下来的选择性插管是相当难的一个步骤。可是他看着郑老板的操作，心里面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郑老板做成了是应该的，做不成那才奇怪，值得全院一起讨论下到底为什么。
果然，经活检孔插入导管，郑老板调节角度钮及抬钳器，使导管与rt开口垂直，随后顺理成章的把导管插入十二指肠rt里。
随后郑仁开始造影。
逆行胆道造影可见肝内胆管近右肝段有一个15cm左右的异常影像，和ct片对比，可以确定这里就是造成患者剧烈疼痛的根源。
蛔虫受到刺激，一路从十二指肠rt处爬进去，钻到肝内胆道里。每当蛔虫一动，患者都会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又是何苦来的呢，有这个毅力还真信不如少吃多动来着。
杨教授默默的看着影像，心里对患者病情做评估。这种ercp手术相当难，反正罗主任是做不下来。
国内有用ercp取虫的先例么？近端的有，自己有印象。可这么深的没有过，难度相当大。
“小杨，完整取虫，要是换你你怎么做？”罗主任问道。
虽然杨教授没做过ercp，但基本的理论和操作还是懂的。这相当于坐而论道，提供某个思路。
“呃……”杨教授仔细琢磨，但随即苦笑道：“罗主任，您这就是难为我了。”
“随便说说么。”罗主任紧紧的盯着郑老板的操作，嘴里很随意的说道。
“钳子抓住蛔虫，并不难。至少对于郑老板来讲，并不是一件难事。”杨教授道。
不难，也的确分人。
肝内胆道，那相当的细，能操作ercp在肝内胆道取石都是很难的操作，就更别说要取活物了。
“难点在于蛔虫虽然没有明显的口器，死死攀在胆道上，但它外层……好像有保护层是吧。”
说到细致的地方，杨教授就有些犹豫了。
太细致的他也说不清楚，只是凭借记忆和罗主任闲聊。
“嗯，蛔虫外层有角质层，物理强度、耐腐蚀性却可以媲美羚羊角、犀牛角，对机械损伤、化学损伤、生物损伤有非常强的抗性。所以蛔虫虽然不在胃里生存，却也不被胃液消化。”罗主任道。
“弹性很足，要是抓住蛔虫末端，往出拽的话，我怕虫子会从中间拉断。”
“空间大的时候还好，蛔虫虽然没有吸盘，但外壁有吸附能力。”罗主任道，“胃肠里的蛔虫好取，肝内胆管可就太难了。”
“我想不懂。”
“我也想不懂。”罗主任道：“开始只是想问一下郑老板有没有好办法，不过他既然来了，那就证明已经有了想法。真是好奇啊，郑老板要怎么把虫子取出来。”
“外科手术？郑老板要是开腹，切肝取虫，以他的水平倒也有可能。”
“不会的，要是做外科手术，还是这种级别的外科手术，郑老板的女朋友会跟着上台。”罗主任很肯定的说到。
也是，杨教授点了点头。
造影早都结束了，可ercp室里，郑老板和苏云却只做了简单的操作后就停了下来。
罗主任有些奇怪，按下对讲器。
马上苏云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出来。
“……二甲双胍，这是什么都敢吃。这玩意也能用来减肥，简直不要太佩服人类的想象力。”
“二甲双胍是通过改善胰岛素抵抗，降低胰岛素水平，从而降低脂肪的合成，并降低体重。可是普通人吃二甲双胍，不会有问题么？”
“肯定有啊，前两天一个出国进修的同学还说，他那面有一个老爷们吃二甲双胍减肥昏迷。家里面没人，等发现的时候差点都植物人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半夜的外面两个科室一堆人看着，为什么不做手术，在这里说二甲双胍？杨教授和罗主任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迷惑。
2397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郑老板。”罗主任咳了一声，问道。
“罗主任，有事？”
“您这是……”
“哦，用了局麻药物，等几分钟蛔虫被麻醉了就能操作了。”郑仁道。
“……”
罗主任怔了一下。
这是很简单的操作，自己是陷入思维盲区，压根没想到。
“好像耳朵里取虫子，要用丁卡因之类的药。”杨教授小声和罗主任说道。
罗主任点了点头。
但是他没关了对讲器，继续听郑老板与苏云闲聊。
“有糖尿病的患者吃二甲双胍减肥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但普通人吃，真是无法理解。不过二甲双胍这种神药，据说又开发出来无数的用处。”
“还有一种被禁了快100年的老药，最近又有卖的了。那种药据说吃了之后会‘砰’的一声爆炸。”
“别扯淡，不是爆炸，就是坏死。砰的一声，就是形容，根本不存在吃药后身体爆炸的事情。”
两人闲聊的很简单，好多关键词都不说。好奇心像是小虫子一样在心里面钻着，痒痒的。
“郑老板，什么药会爆炸？”杨教授耐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手术呢，完事聊。”郑仁侧头，和杨教授目光对视，随后说到。
“……”
您老人家还知道手术呢？
郑仁说完这句话，马上开始踩线。
胆道蛔虫的影像果然“软”了许多，导丝顺利穿过蛔虫，达到更深的位置。
倒着取？还是怎么？罗主任看的有点懵。
随后屏幕上显示球囊在内侧打开，钳子在外侧抓住蛔虫的前段。
对讲器里缄默下去，闲聊的时候两人有交流，而真正需要交流的做手术的时候，郑仁和苏云却根本不说话。
钳夹蛔虫的钳子开始往外移动，当蛔虫被拉直的时候，内侧球囊也开始移动。
就这样，一个推，一个拉，被麻醉的蛔虫一点点的从肝内胆道里被取出来。
呃……
这也行？
这也行！
罗主任觉得真是开眼了，要是知道这种操作，似乎自己也能试一试。
一想到这里，罗主任食指大动，现在就想让郑老板把蛔虫留在肝内胆道里，自己上去做手术。
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还能真把患者扔到手术台上，自己去完成试验性的手术？再说这么做的难点在于郑老板和苏医生之间的配合默契。
要是换了自己，可找不到这种助手。
1′22″后，胆道里的蛔虫被取出来。
重新造影，患者胆管通畅，手术宣告成功。
气密铅门打开，郑仁撕掉无菌衣走出来。
“杨哥，虫子拿去让患者家属看一下。”郑仁道，“跟他们多说说，以后千万别让患者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杨教授点了点头，取出来几十条虫子。不说别的，就这个数字，便足够骇人听闻的了。
患者家属不懂ercp胆道取虫的难度，也不需要他们知道。取出来的虫子不光要给患者家属看，患者也要看。
看完之后，她要是还有胆子吃蛔虫卵胶囊，那就算她狠！
“老板，走啦！”苏云脱掉铅衣，扔在地上，随口说道：“罗主任，杨哥，我们回去了。”
“两位辛苦了，慢走。”罗主任笑着说道。
“罗主任，那我们走了。”郑仁很客气的微微鞠躬，随后脱掉铅衣，转身离开。
看着郑老板和苏云离去的身影，杨教授心里忽然觉得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侠气。
不过想要有侠气，也得看本事的。
像这种大家解决不了的问题，人家来了，做完手术转身就走，自己怕是学不来。在郑老板面前，自己只是背景板而已。
……
“回家小声点。”郑仁叮嘱。
“我估计伊人早都醒了，正在墙角画圈圈诅咒你做手术不带她呢。”苏云笑呵呵的说道。
“别扯淡，黑子没睡到还有可能。”郑仁道。
“老板，瘦身男女你看过么？”
“看过，最后好像减肥成功是通过科学的运动。”郑仁道。
“是呗，吃什么虫子。还有前一段时间胃肠外科收的那个吃棉花的患者，都是一样。什么都敢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记得康熙来了里面有一个嘉宾说用辣椒素洗澡可以减肥、美容。”
“别提了，至少1°烧伤。养好就得几个月，那人算很幸运的，要是留下满身的疤痕，还得做美容手术。”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走回家。
回去不用赶时间，慢慢的走就可以。
七月底的帝都夜晚闷热，刚从恒温手术室里出来的两人很快身上就冒起一层湿腻的汗水。
“以前有一个夏天特别热。”苏云道，“我一同学宁肯天天泡手术室，享受24°的恒温也不愿回寝室睡觉。”
“你们寝室没有空调么？”
“说的好像你在海城出租屋里舍得打空调一样。”
“那也太辛苦了吧。”
回到家，冷气扑面而来，凉爽宜人。还是家里好，郑仁想到。
黑子蹲在门口，摇着尾巴迎接郑仁和苏云。
“以前张楚的那首歌，找个女朋友不如养条狗，还真是对。”苏云摸了摸黑子的狗头说到。
“别扯淡，黑子又不会给你做饭。”郑仁压低声音说道，“睡了睡了，明天还有手术呢。”
……
夜半三更，郑仁忙碌完沉沉睡去。
而还有很多人没睡，依旧在为了某件事情努力着。
汤秀在整理着最近采访的资料，帝都肝胆、东肿瘤、医大附院等等。很多医生从不同的方面来描述郑老板，可描述的越多，本来应该能拼凑出来一个完美的形象。
但渐渐的，汤秀有些迷茫了。
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的郑老板，是完全不同的。
有人说他很憨厚、很老实，有人说他很傲，年轻而又傲慢；有人说他手术做的好，但是太激进；有人说他……
虽然汤秀不明白为什么郑老板来到帝都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但是她还在拼命的想要拼凑出来一个尽量完整的图案，好让更多的人了解这名来自海城的医生。
2398 正人君子还是伪君子
汤秀在忙碌着，韦锋比她更忙。
汤秀很困惑，自从采访以来，她有一种管中窥豹的感觉，始终拼凑不出来一个完整的郑老板的形象。
韦锋也一样很困惑。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不知道那位在帝都名声鹊起的郑老板是什么货色。
曾经的郑总，现如今的郑老板是什么人，韦锋心里清楚。
看着憨厚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而且年纪轻轻就黑白两道通吃，以后肯定是一代枭医。
那群医闹开始的时候多嚣张，尤其是为首的大黄牙，阴险中带着狡诈。可遇到这位郑老板，直接变成了地洞里的老鼠。
一想起大黄牙，韦锋的眼前就是他举着感谢信站在海城市一院门诊人流最密集的地方的样子。从威风凛凛到双手颤抖，似乎只用了一瞬间。
那次，是韦锋职场生活的滑铁卢。
在他看来自己壮丽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陷入泥沼之中，难以自拔。
自己哪里做错了么？根本没有！所有的问题都出在那位郑老板身上。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圣人，不管是谁，想要找毛病还不一找一个准？这是韦锋来帝都之前的想法。
可是，凡事无绝对。
经过一系列的隐秘采访，韦锋特别失望。
那位郑老板就像是刀枪不入一般，根本没有缺点。
他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几乎没有娱乐，每天就是蹲在手术室里做手术、查房、看书。（注1）
采访其他医生，虽然对郑仁的褒贬不一，可有贬义的人也都是说他为人倨傲，却绝口不提其他的比如说技术水平之类要害的话题。
傲慢是原罪，这本来是一个突破口。
可是当韦锋继续追问的时候，才知道所谓的傲慢竟然是去医大附院救台、去妇儿医院完成亚洲第一例宫内介入手术拒绝院领导的邀请，“傲慢”的直接回家。
尼玛！
韦锋听到这种评价后差点没哭出来。
这特么算是傲慢？他真的搞不懂接受采访的医生到底是在夸郑老板还是在贬郑老板。
通过一个多月的采访，韦锋陆陆续续搜集到一系列的素材。可这些素材在他看来都是伪君子的鬼把戏！
郑老板完成了一系列的高难度手术，在诺奖项目不断推进的过程中，不管哪家医院有需要都会直接跑过去帮忙。
弄的就像是帝都就他一个人会做手术一样！
手里的资料根本做不得数，这要是总结一下直接发表出去，自己就成了伪君子的“帮凶”！韦锋心里想到。
正人，郑仁？他真是君子？扯淡，韦锋才不信。
尤其是什么手术直播，那就是吃人血馒头！用患者的疾病治疗抬高他郑仁在学术界的地位！
韦锋每次看到一长串的学术成就与完成的手术时，他的心里都会呐喊。
不过这段时间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资料，比如说手术直播，这就是最大的一个软肋。
再比如说医大附院血管外科的孙超主任，他被那位正人君子用止血钳子给砸了，整个帝都都医疗界都知道这事儿。
韦锋决定以孙超为突破口，投入所有的精力，一战定胜负！
而且他还知道郑老板住在哪里，他在对面楼租了一户，拉着窗帘，用望远镜观察郑老板的一举一动。
只是人家住在顶层的复式大房子里，韦锋看不见什么，他只是悄悄的记录郑仁每天出门、回家的时间，从细微之中找到破绽。
撼大摧坚，需从小处徐徐下手，这是韦锋的信条。
比如说经常夜不归宿，那就要查一下是不是去做宝剑了。要是那样的话，可是一个天大的丑闻。
韦锋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不吃腥的猫。尤其是郑仁看起来精力旺盛的样子，根本不可能像是苦行僧一样度日。
他睡的很晚，凌晨一点多，整理完所有稿件，理顺了今天下午要采访孙超主任的问题。随后韦锋习惯性的擦拭躲在花丛里只露出一个镜头的望远镜，这是自己的武器，和那个伪君子斗争的武器。
忽然，他看到了两个身影从单元门里出来，急匆匆的跑远。
一股凉气从尾椎升起，直冲后脑。
这是半夜去偷欢，还是两个人，韦锋心里开心莫名。
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韦锋来不及擦拭望远镜，把它扔到一边，穿上鞋一溜小跑远远的跟在后面。
跑的跟兔子似的，真特么的快啊，韦锋原来是想远远的跟着。可是没想到郑仁和苏云跑的那叫一个快，他全力以赴的跑都被越拉越远，就别说收力了。
他们怎么说都是912的教授，连台车都没有！半夜跑着去做急诊，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韦锋知道兰科派来的世界各地的专家每人的培训费都是天价！说郑老板没钱，估计连小区里面的流浪猫都不信。
跑着去偷欢？不是，他们跑的方向是912。
看清楚这一点后，韦锋想要放弃。但他念头一闪，还是追了上去。
半夜去医院，还是跑去的，这么匆忙，肯定是白天手术的患者出了事儿！
要是有一起大的医疗事故，看他还能不能威风起来。
但韦锋远远的看见郑仁、苏云的身影消失在另外一栋大楼里，不是介入科所在的楼。
不是？
等他喘着粗气进了大楼后，早已经没有了郑老板的身影。
没办法，一层一层的看吧。韦锋还是有一股子韧劲儿的，想要做出点事情，必须要有韧劲，所谓坚韧不拔韦锋觉得就是形容自己的。
终于，他在腔镜室门口找到了焦急等待的患者家属。
假冒其他患者家属，韦锋和等在外面的人攀谈起来。
很快，他摸清楚了一切，原来是半夜救台来了。
什么？患者从嘴里往出吐虫子？
什么？从急诊科开始，一个又一个的专家、教授都被大半夜的叫过来。
什么？郑老板才是最后被叫来的？
一条一条信息在韦锋的心里盘算着，他没着急回去，而是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冷眼旁观这一切。
……
……
注1：可能有书友大人说这种人如何如何，但这就是我这一年来的写照。某种程度上映射在郑老板的身上，或是郑老板的幸运光环笼罩你我他~~~
2399 眼见为实
已经后半夜了，但韦锋一点都不困。
他坐在手术室外阴暗的角落里，一边观察着患者家属焦急的表情，一边上网查找有关于ercp的所有知识。
要想找郑老板的毛病，自己就必须要专业。但医疗行业的知识浩如烟海，想要短时间全部掌握哪有那么容易。
韦锋只能遇到什么上网找什么，跟用某度看病的人一样。
但一两个小时，很难搞清楚。韦锋只找到了一些相关的资料，知道ercp是一种近十几年才逐渐开展起来的新技术。
在国内，顶级三甲医院开展的比较好，省城的三甲医院开展的一般。至于海城，根本做不了这种手术。想要做，也是请省城专家来。
到底是什么堵了胆道呢？郑仁这狗日的做手术会不会出事呢？韦锋心里想着，有些期盼。
这要是出事儿了该多好，这就是丑闻！虽然现在很难找到医闹了，但韦锋一想起来手机里大黄牙的联系方式，就觉得很安心。
大不了给他钱，让他来帝都闹。大黄牙那种人，给他钱什么事儿他做不出来。
想来郑仁面对这种事情，就算是没什么错误，也会在慌乱之中露出破绽。
有破绽要找，没有破绽制造破绽也要找，韦锋认为这是最基本的职业素质。
瞪着放光的眼睛，韦锋等了一个多小时。
郑仁和苏云出来，只有他们俩出来，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韦锋心里升起一团叫做希望的火苗。
一般来讲都是患者先送出来，然后医生还要和患者家属聊一聊，说说情况。大半夜的来救台，都不听患者家属表示感谢么？
手术肯定有问题，可是韦锋看着郑仁和苏云很轻松的小声闲聊，轻松惬意的离开腔镜室，他有些怀疑了。
没有跟着一起回去，他想要知道手术做的怎么样。
忽然，一道凌厉的目光仿佛实质一般落在身上。韦锋看见郑仁往自己这面看了一眼，他连忙低下头，身子往黑暗的角落里缩了缩。
希望别被郑仁给发现，韦锋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心里祈祷着。
敌明我暗，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要是没有这种优势，趁敌不备，找到问题所在，想要写出一篇自己满意的报道难度会陡然上升。
不过郑仁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离开。
韦锋长出了口气，真是好险，看样子自己要小心一点了。
又等了十多分钟，腔镜室的大门打开，一名医生拎着个红桶，另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主任跟着走出来，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
韦锋凑了上去，他的脚步很慢，生怕惊动了谁。不时的往身后看，可别郑老板忽然出现，那可就操蛋了。
“看着点孩子，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吃。”罗主任的声音传出来。
“这次运气好，取出来了。要是下次的话，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玩意，大半夜兴师动众的，韦锋心里想到。
取出来了……腔镜室……应该是胆道结石吧。
按照网上找到的资料，ercp主要对成功显示胰胆管结构来诊断胆总管结石、胆道良恶性梗阻、胰腺占位等胰胆系统疾病有作用。
只是结石而已，什么虫子不虫子的，肯定是患者家属看错了，大惊小怪、夸大其词。
身为一名记者，韦锋很清楚一点点小事被夸张后的结果。
“你们看一眼，一会患者出来，直接送回病房。”
“主任，什么时候能出院？”一名家属问道。
可是没等罗主任回答，围在罗主任身边的患者家属忽然一声尖叫，随后潮水一般的向后退。
韦锋刚刚凑到人群外围，被挤了一下，身子向后踉跄，差一点没摔倒。
“这就是从患者胃肠道里取出来的，还有一个……喏，就是颜色最深，焦黄焦黄的那个，堵在肝内胆管里的，差点没并发黄疸。你们运气好，赶上郑老板没出门。要是他出门的话，手术肯定做不下来。”
除了韦锋之外，患者家属都没注意到罗主任说的郑老板三个字。
他们已经被吓坏了。
大红桶里面装着几十条黄白相间的虫子，还……会动。
真是从身体里取出来的？要是这样的话……患者家属们已经无法想象。
甚至有人撞了韦锋一下都浑然不觉，相互凑到一起，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害怕了。
“看见了？刚数了一下，一共是74条。”罗主任道，“行了，要是你们都看见的话那就这样。”
说完，他转身要回去换衣服。
一名患者家属壮起胆子，先给罗主任深深鞠了个躬，随后问道：“主任，真是吃蛔虫卵胶囊闹的？”
“要不然呢？”罗主任看着他沉声说道：“而且还没吃驱虫药，这不一定多久了呢。”
蛔虫卵胶囊？韦锋的后背冒气了凉气，自己爱人昨天好像跟自己说找了一个特别好的减肥的手段来着。
是这个么？那时候正在准备采访孙超主任的问题，自己没仔细看。
他连忙拿出手机，开始飞速查找聊天记录。
接下来罗主任和患者家属的对话韦锋充耳不闻。
看到蛔虫胶囊四个字，韦锋怔了一下。果然是！不过据说很安全来着，这是怎么回事？
他凑过去，决定要仔细看看。
眼见为实，医生最愿意吓唬人了。一点点小毛病被他们夸张一说就变成了大毛病。
要不然怎么能让患者家属心甘情愿的掏钱看病？天底下的骗人路数都是一样，不吓破了胆，根本骗不到钱……
正想着，韦锋凑到大红桶前面。
跟着罗主任出来的肝胆外科的陈总刚要收起来，蛔虫得送到寄生虫化验室做化验的。他见韦锋过来，便笑道：“你没看见？”
说着，他打开红桶的盖子。
韦锋把头凑过去。
红桶里，几十条黄白相间的虫子涌动着，像是蛆虫一般。一股子莫名古怪的味道扑面而来，韦锋恍惚看见有条虫子“注意”到了自己一般，顺着桶壁爬上栗。
韦锋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
胃肠里翻江倒海，呕……
2400 遗落的珍珠（盟主爱笑的加菲加更5）
郑仁不知道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也不知道有人在找自己的毛病、等待自己犯错。
这一夜睡的凌乱，后半夜做梦还梦到了和变异的蛔虫搏斗。
好久都没半夜去做手术了，要是天底下的人都不会生病就好了，郑仁起床的时候心里想到。
吃饭、查房、做手术。
虽然日子每天都是新的，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但活还是一模一样。
郑仁也不觉得枯燥，就是半夜被叫起来、抓去医院做手术，身体里的肾上腺素和糖皮质激素代谢的有点问题。
开台手术，老高和林渊、顾小冉以及其他进修医生一组；赵文华带着他手下的医生一组，tips手术已经做的相当熟练。
郑仁也很少进手术室敲手术，他只是默默的做着剪片，等术后讲课用。
“老板，周总的文章在《新英格兰》上发表了。”苏云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淡淡的说道。
“哦。”郑仁也一样不觉得什么。
只是一篇个案报道而已，需要很重视么？完全不用。
“周总说要请客。”
“中午还是晚上？”郑仁问道。
“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晚上啊，他现在已经不当住院总了，一身清闲。”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行啊，出去吃饭。”郑仁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句。吃饭就是大家在一起聊聊天，至于吃什么，郑仁根本不在乎。
做完手术，看圈患者，吃中午饭，下午讲课。流程像是水一样枯燥、乏味，只有郑仁不觉得。
到了下午四点多，苏云张罗着去找周立涛。
去了急诊科，看见周立涛已经换好衣服，悠闲的等着郑仁和苏云。
“老周，你这不当住院总了日子过的是不是好多了？”苏云笑眯眯的问道。
“辛苦唐总了。”周立涛笑着说到。他的笑是发自心底的，脸上的小雀斑都快飞了起来。
新的住院总叫唐海涛，大概一米八的个子，脸有点黑，说话却不是黑脸大汉的声音，略有点温柔。
看着唐总忙的脚打脑后勺，苏云拍了拍周立涛的肩膀。
熬过来就好，熬过来就好。
“晋级还缺什么？”苏云问道。
“云哥儿，郑老板不用做国家级的科研，您什么时候做，带我一个好不好。”周立涛问道。
几人之间已经很熟了，完全不用客气。
“跟老板说，在项目组里加你一个名字，不比什么都好用。”苏云道。
“不好意思。”周立涛摸了摸头，嘿嘿笑着说道。
“现在是逆淘汰时代，你脸皮越薄，走的就越慢。别看着老板，你能和他比么？人家有女朋友，你有？”苏云一刀捅在周立涛的软肋上。
“……”
周立涛哑然无语。
郑仁笑了笑，刚要说话，看见一辆平车推着一名患者急匆匆的回来。
系统面板血红一片，因为距离比较远，郑仁还看不见诊断。
“什么患者？”郑仁问道。
“一个12岁的孩子，恶心、呕吐、板状腹。”周立涛道，“去做胸腹联透了，我估计有消化道穿孔。”
小孩子出现消化道穿孔比较少见，甚至可以说是罕见。但症状在这儿摆着，属于客观依据，想不诊断也不行。
很快平车推过来，郑仁皱眉看着系统面板。
胃破裂、空肠破裂、结肠破裂、急性腹膜炎、肠粘连、感染性休克……
一系列的诊断昭示着病情的险峻。
唐总没时间说话，他一边指挥着抢救，一边拿着点片看。
郑仁凑过去看了一眼。
小患者肚子里有很多白色的点，郑仁第一眼看觉得是珍珠项链，但旋即否定了这一点。
珍珠在x光下是显影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影像不会这么密集、“结实”。
可能是金属物体的话似乎也不像……郑仁又把自己的看法给否定了。
金属物体不会造成胃肠多处破裂，有个胃破裂就顶天了，随后金属物体落到腹腔里面。
感染倒是有可能，那一连串的白花花的东西连成串，看样子是在结肠里，到底是什么？好古怪。
“叮咚~”
系统任务的提示音响起。
郑仁皱眉，看了一眼任务，想从中得到提示。
【紧急任务：遗落的珍珠。
任务内容：成功取出腹腔内异物。
任务时间：4小时。
任务奖励：100000点经验值，30000点技能点，氪金宝箱x2，幸运值+2。】
看到系统任务后，郑仁愣住了。
以他对大猪蹄子的了解，奖励的内容和手术难度成正相关。如果只是腹腔异物，需要修补胃肠道的话系统绝对不会给这么多奖励。
到底是什么玩意在孩子的肚子里，按照系统提示……那玩意根本没屁用，就是对影像做了简单的描述。珍珠？不可能的。
郑仁在愣神，琢磨着。苏云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老板，吃饭去了。”
“等一下。”郑仁皱眉道，“周总，给我拿件白服。”
虽然周立涛已经不是住院总了，但郑仁还是习惯于叫他周总。
周立涛怔了一下，随后转身跑去取白服。郑仁大步走进抢救室，他看见唐海涛从脖子上拿取了听诊器。
唐总正在指挥抢救，他并不认为患者情况有多严重。这是一个不知道吃了什么的熊孩子，留置静脉通道、胃肠减压，然后把孩子送去胃肠外科就可以了。
“郑老板。”唐总没想到郑老板会进来，他的声音马上小了许多，百忙之中和郑仁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听肠鸣音。
可是当听诊器刚一落到小患者的肚子上，郑仁就听到一声惨叫，已经感染中毒性休克的小患者低声叫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郑仁看见听诊器似乎被什么东西一把抓住，按在孩子的肚子上。
与此同时，肚子里隐约有东西往上顶了一下，和听诊器连在一起。唐海涛怔了下，小心的动了动听诊器。
他还没反应过来，想要把听诊器给拽下来。
“别动！”郑仁一个健步冲上前，伸手敲在唐海涛的左手桡骨径突上。
“啊？”唐海涛怔了下。
“可能是磁石。”郑仁沉声道。
2401 飘忽的语气
“送胃肠外科。”郑仁沉声道。
他又顺便拍了一下唐海涛的手腕桡骨茎突，制止他试图把听诊器拿下来的企图。
“里面是磁石。”郑仁道。
“磁石？”
“给胃肠打电话，准备急诊手术，让二线来。”郑仁接过周立涛递过来的白服，甩手披上，拉着平车就往外走。
周立涛无可奈何的看着郑仁和苏云带着患者去胃肠外科，站在急诊抢救室门前叹了口气。
“周哥，你这可有的等喽。”唐海涛拍了拍周立涛的肩膀，笑着说到。
其实他也很羡慕周立涛在苏云的指导下获得了一片《新英格兰》这种顶级sci的文章。
在同龄的医生眼里，这是了不得的大事情，说不嫉妒是假的。但人家周立涛和郑老板关系处的好，自己只能干看着。
本来唐海涛也是有想法的，可最近郑老板很少来急诊科，他也只能静静的等机会。
等是等，心里不急、不气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今天顶级sci文章落地，唐海涛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有些妒火中烧的架势。说妒火有些过分，但谁能看着不眼红。
只是也不好做的太过分。
“唉。”周立涛叹了口气，“没事，等等，不着急。”
……
一路送患者去胃肠外科，权小草一早在门口等着。
“郑老板，患者……”
“术前准备，考虑是吃了磁石。”郑仁道。
随着权小草接过平车，郑仁把患者家属拦下来。
“你是患者的父亲？”郑仁直接问道。
男人四十左右，像是已经急懵了，眼神有些散乱，郑仁的话他根本没听到，下意识的跟着平车急匆匆的走。
郑仁一把抓住他，大声问道：“你是患者的父亲？”
“啊？”男人愣了下，随后茫然的点了点头，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你是患者的母亲？”郑仁看着身后另外一个女人说到：“跟我来。”
郑仁语气强硬，患者的父母就下意识的跟着他去了办公室，眼中透着焦急与迷茫。
来到办公室，郑仁借着患者父母的愣神的功夫进入系统手术室，开始手术训练。
果然，就像是想象中那样，郑仁打开小患者的肚子，找到了90多个直径5mm多一点的磁力球。
寻找磁力球并不困难，难的是腹腔里一团糟，有好多破溃的点。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琢磨了很久才稍稍想明白。
孩子肯定是觉得好玩，吃了一个磁力球。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开始继续吃磁力球。
前后磁力球堆积的位置不同，但磁性巨大，随着胃肠蠕动，那股子力量生生把胃肠撕开了口子。
这玩意看着真的是好危险，郑仁一个人孤单的在系统手术室里做着手术。要是没有必要，他一般不开启助手系统。手术训练时间很宝贵，绝对不能浪费。
……
“现在考虑孩子应该是吃了磁铁。”郑仁从系统手术室出来，和患者的父母说到。
“磁铁……”患者父亲像是傻了一样，愣愣的问道。
“是磁力巴克球？！”患者的母亲还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她马上问道。
“多大？”郑仁问。
患者母亲用手比划了一下，和郑仁在系统手术室里看见的大小差不多。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甲床苍白，和她的嘴唇一样，没有一丝血色。
看样子她虽然神智清楚，却也是在强撑着。
比划了一下，患者的母亲马上想起了什么，她拿起手机开始哆哆嗦嗦的找什么东西。
郑仁估计她是在找图片。
不过她的手很凉，抖的厉害，滑动了很多次才找到了郑仁需要的东西。
“是这个么，大夫。”患者母亲颤声问道。
郑仁看见网购的栏里有类似的图标，便把手机接过来。
“磁力巴克球？”苏云皱眉看着手机说到。
“现在家里面孩子能吃进去的磁铁应该不多见。”郑仁看着屏幕说到，“要是有这种玩具，还是大概率考虑是它。”
“我……我……问问。”孩子的母亲颤声说到。
她结果手机，拨打电话。
“你在哪？”打电话的时候，她的语气略微改变。虽然还是充满了慌张，但却不自然的有一股子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味道。
郑仁怔了一下，难道说这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应该啊，和她对话的时候可没这个感觉。
一刹那脑海里出现的都是窝囊女婿亮明身份，老丈人吓的跪倒在地的小说情节。虽然觉得没可能，但女人前后说话声音变化极大，这一点人和人都能听出来。
“小凯在医院，你马上回家，看看上周买的磁力巴克球。”孩子的母亲快速的说到：“立刻！马上！！”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尖锐，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癫。
郑仁和苏云有些不解，但其他事情和医生没关系。
见冯建国进来，郑仁站起来说道：“冯哥，怀疑一个12岁的孩子吃了磁力巴克球。”
“那是什么东西？”冯建国果然不知道。
“喏，就是这个。”苏云指了指患者母亲的手机。
手机？冯建国被苏云的解释弄蒙了。
“是一种里面有磁铁的小球，可以当积木玩，是孩子的益智玩具。”孩子母亲恢复正常，连忙拿着手机，找到购物的界面给冯建国看。
说话间，她的语气又恢复正常。
冯建国皱着眉看完后恍然道：“难怪，赶紧上台打开看看吧。”
“郑老板，您来搭把手？”冯建国问道。
郑仁点头。
看了一眼抢救室，术前准备已经完成，住院总和权小草正准备送患者上手术。
“抓紧时间。”冯建国交代了一句，随后安排住院总在下面和患者家属做术前交代，走各种手续，随后和郑仁、苏云来到更衣室。
“那是什么玩意？”进了更衣室，冯建国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积木，带着磁力的积木，这么解释就够了。”苏云道。
“看着没多大，怎么就肠破裂了呢？”
郑仁微微摇了摇头，只是肠破裂么？可没那么简单。
2402 镭补
“可能是吃的太多。”苏云道，“这玩意是成人玩具，可不是给小孩子玩的。”
冯建国一边换衣服，一边听到苏云说成人玩具四个字，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
“想什么呢，冯哥。”苏云笑道：“说的是这种玩具还是有危险性的。”
“就像是刚才的患者？”
“嗯，美国每年要有2900多例磁力巴克球事故。”苏云道，“抓紧时间去手术吧，一会我们还要去吃饭。”
说完，他看了一眼郑仁，很不高兴的说到：“你也是，一个肠破裂，也要来看一下。”
郑仁憨厚的笑了笑，已经换好了衣服。
来到手术室，权小草正在消毒。
“郑老板，您上手术。”权小草客客气气的用了一个肯定句说道。
“嗯。”郑仁眯起眼睛，表达自己的善意，随后去刷手。
“冯哥，你上吧，我就不上了。”苏云道：“小手术，没意思。就老板这么好信儿，非要来看看。”
“你们做完手术去吃饭？医疗组聚餐么？”冯建国也去刷手，顺便闲聊着。
“不是，前一段时间给急诊科的周总修改了一篇个案报道，昨天在《新英格兰》上发表了。”苏云道，“周总要请客吃饭。”
刚一说完，苏云忽然看见权小草的手顿了一下。
“哎呀，你这么紧张干嘛。”苏云笑呵呵的说到：“你该不会也想请客吃饭吧。”
“我……我……”权小草很怂的支支吾吾的说话都不顺溜了。
“没事，都是自己人，闹这么客气干嘛。”苏云道：“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两篇文章。”
权小草知道自己错了，云哥儿帮了这么大的忙，自己怎么能连顿饭都不请呢？
虽然云哥儿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情绪，也没有表达不高兴，可权小草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她倒是想和苏云说请客的事情，只是每次看见苏云说话都不利索，每每要提到吃饭的时候都会大脑一片空白。
看着她像是机器人一样在消毒，苏云哈哈笑着说到：“小草啊，你好好消毒，快着点比啥不强。”
“哦，哦，好的云哥儿。”权小草开始慌张起来。
冯建国刷完手回来开始铺单子，郑仁直接穿衣服。
苏云看着有趣，一般来讲是上级医生直接穿衣服，下级医生负责铺置无菌单。
而眼前冯建国上来就铺单子，无论是他还是自家老板都已经默认了这一点，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注意到。
不过权小草走路的步态把苏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小草，顺拐了！”苏云提醒道。
不提醒还好，提醒了一句，权小草上半身向前，下半身忘记走路，差点没在手术室里摔倒。
“怎么着，小草你碰瓷儿啊。”苏云笑呵呵的打趣说到。
“小草，刷手上台。”冯建国一边铺单子，一边很严肃的说到。
“哦哦。”权小草慌张的去刷手。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单纯了。”见权小草出去，冯建国摇了摇头说到。
苏云知道冯建国说的是权小草的那两篇《柳叶刀》文章的事儿，他笑了笑没说话。
坐在一边看郑仁建立气腹，腔镜镜头进去，轻车熟路的找到“定位”听诊器所在的位置。
“先冲洗？”冯建国问道。
“先把磁力球夹出来。”郑仁道，“冲洗的话球一散会造成更大伤害。”
冯建国点了点头。
通过腔镜的电视屏幕能看见肠道表面有一连串附近有一个破口，能看见里面有各种颜色的小球。
和x光影像上表现的一样，位置没什么区别。光是屏幕范围内，就可以看见3个肠道破损点。
“这么多破损？”苏云诧异的说到：“吃了多少个巴克球啊这是。”
打开肠道，郑仁开始用钳子把五颜六色的磁力巴克球夹出来。
5mm的磁力球相互之间粘的很厉害，但郑仁手法相当熟练。稀有金属的钳子对磁力没什么反应，一枚、两枚、三枚……
一直取出来30多枚巴克球后，苏云都看傻了眼。
“这孩子是拿巴克球当糖豆吃？”
“有磁性，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啊？”权小草小声问道。
“咳咳，小草啊。”苏云咳了两声，说到：“核磁共振，是什么原理你知道不？”
“……”权小草一下子又不会做手术了。
“可不一定。”郑仁一边做手术一便说到，“100多年前……1898年居里夫人发现了镭元素后，这种元素被大家认为充满了一种神奇的力量。”
“啊？”权小草怔了一下。
“那时候有含有镭元素的牙膏、巧克力、饮用水、药剂等等。”郑仁一边夹着巴克球，一边说道，“风靡一时，大家都认为镭元素能激活细胞的潜力。”
“啧啧，小草啊，你觉得老板的说法像不像是现在很多保健品的广告？这种销售模式一直都没变过，要是不搞医疗你仔细研究一下，绝对能大富大贵。”苏云笑着说到。
“嗯，大概的原理类似。对某种新生事物其实并不了解，但因为高大上么，所以很多人都相信。就像是前些年卖的纳米鞋垫什么的，都是这个概念。”
“可是镭元素……”
“很多人都因为这个死了。”郑仁道，“eben byers，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一名美国富商……”
“太嗦了。”苏云坐在角落里的小圆凳上，翘着二郎腿，已经把最开始老板说这事儿的目的假装忘记，开始八卦，“那时候叫做镭补。”
“镭补？”冯建国问道。
“就是补镭元素的意思。还有顶级的医学论文背书，有论文声称：镭让公水蜥在母水蜥面前表现甚佳。”
“……”
“镭补的生产商宣称镭神可以为人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能治跌打损伤，包括ed。”苏云说到。
“我去……这……”
“很合理，你是站在现在的角度来看问题。以前治疗肺结核，包括很多贵族和医生，都用电击疗法的。现在看，根本没有屁用。”苏云道，“所以说么，科技进步才是人类生存的根本。”
2403 你们在闲聊，我在手术
“后来呢？”权小草低着头，到现在她都不敢看苏云。
“还有什么后来，不断的死人都没人信。1928年，做夜光表的女工人因为生病，她认为是镭元素有辐射导致的，开始打官司。一直到死，所有人都不信。”
“那时候一瓶含有镭元素的水，要1美元。相当于现在……怎么也得200软妹币一瓶了吧。长期、大量服用镭元素的饮用水，很多人就这么死了。”
苏云翘着二郎腿说到。
“所以说，现有科技得到的结论不一定是最重结论。”郑仁没有被苏云的话给带跑偏了，而是拉回到原来的话题中，“现在认为核磁共振无害，谁知道若干年后是不是，万一基础理论有新的突破呢。”
“老板，你这个叫抬杠，有被迫害妄想。”苏云鄙夷的说到。
“不过现在看，这种磁力球真的是有害。”冯建国数着郑老板夹出来的磁力巴克球，感慨的说到。
“切，危害大的多了去了。”苏云道，“原子弹，二战都用了，二战后原子笔风靡一时。”
“原子笔？现在不是也用着呢么。”冯建国诧异的问道，他实在想不懂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是咱们现在用的原子笔啦，咱们现在叫的原子笔是圆珠笔的谐音。那时候的原子笔，就叫atomic pen。里面含有货真价实的铀标本和剧毒的钋210。”
“……”
麻醉师坐在机器中间，头听傻了，他问道：“云哥儿，这玩意有人买么？”
“我去，刚才不是说了么，一般人都买不去，都是有钱人才能消费的。”苏云道，“那时候还流行放射物质灌肠。”
“啧啧，真是作死。”几个人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
这也太诡异了一点。
“以后还是看着点孩子，不行就打，可别吃这玩意。”冯建国感慨的看着电视屏幕说到：“肚子里损伤多大，感染性休克就算是好了，肚子里也得粘的乱七八糟的。要不咱直接把阑尾给切了算了，以后要是阑尾炎，估计腹腔黏连，手术都不好做。”
冯建国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根本没人接话。
“别扯淡，看着点孩子？小孩子，还是要讲道理，光靠打是不行的。”苏云闲得无聊，这台手术的话特别多，“上个世纪的美国，有一种电击内裤。”
“啥？”
“那时候的人们曾迷信的认为任何人的坏习惯都可以通过电击疗法而得到扭转，从而为社会输送更多的“健康”人士，并且把那些“危险边缘”的不健康人士拉回现实世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苏云道，“所以就有了电击内裤。”
“我去……雷电法王起源在灯塔国啊，还真不愧是灯塔！”麻醉师赞叹道。
“这都是扯淡的，好好讲道理，比啥不强。”苏云道：“一个多月前，和老板去南山市会诊。一个孩子铜吸收障碍，家里以为是网瘾戒断，就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这父母也是。”冯建国说到。
“刚才你还说要打的。”苏云鄙夷的怼了回去。
“说着玩的，自己亲身的骨肉，谁舍得打。”冯建国笑眯眯的说到。
“云哥儿，那个喝含有镭元素饮用水的人后来死了么？”权小草问道。
“肯定死了。”苏云道，“美国人多实在啊，在饮用水里面放的镭元素货真价实，量还很充足。拜尔斯死的时候骨头都受到了严重的腐蚀，下巴都掉了。”
“呃……”
“下葬的时候，用的厚厚铅棺材。镭元素的半衰期是1600年，现在打开看，还是满满的夜光。”苏云道。
“准备冲洗。”郑仁忽然沉声说道。
“取完了？多少个？”苏云问道。
“92个。”
“你确定没有遗漏？”
“确定，术后可以做检查看。”
冲洗，粪便随着温盐水被吸出来，一看就知道感染的相当重。
12个破溃点，在胃大弯处有2个，剩下10个都在空肠、结肠上。
郑仁逐一缝合，苏云也不说话了，专心的看着老板在腹腔镜下的操作。
明明没看见创口，可他手里的长钳子却一翻、一转，拉开肠道就看见了几毫米的破损点。
苏云看的有些吃惊，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心里面模拟着要是自己站在手术台上会怎么做。
这一点冯建国也看出来了，他也全神贯注的看郑老板做手术。这手术做的，和技巧没什么关系，郑老板好像有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样。
“老板，这是手感？”苏云看郑仁缝了12个创口，开始要温盐水冲洗，便疑惑的问道。
“刚才我取磁性巴克球的时候看见的。”郑仁很镇定的说到，“你们在闲聊，我在手术。”
苏云不信，但不信也没办法，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更好的理由。
冲洗过后，郑仁不放心的又探查了一遍。最后没有找到遗漏点，手术完成度也够，没什么担心的。
“郑老板，您这手术做的，越来越纯熟了。”冯建国有点感慨。
他看了一眼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这要是自己做手术，估计得至少3个小时，还未必能把那么多隐秘的破损点都找到。
看人家郑老板，吃着火锅、唱着歌就把手术给做了。
“冯哥，你这跟我客气什么。”郑仁笑着转身，把术者的位置让给冯建国，让他跟权小草一起关腹。
看自家老板转身的熟练劲儿，苏云心中暗笑。
“郑老板，我听说你那面有3d……”冯建国说着，屁股兜里的手机疯狂的响起来。
他微微楞了一下，真是可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打断了。
“小隋，帮我接一下。”冯建国和麻醉师说到。
“哦。”
“我来吧。”苏云刚好没事，从冯建国的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后放到他的耳边。
“什么？”电话里传出来急促的声音，冯建国的声音也高了许多。
“人没事吧！找保安，马上联系医务处！”
“你……们，躲远点，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