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 咱们是大夫,要讲科学
“后来呢?”老潘主任问道。
“吃药之后的几天里,说是嗓子疼的越来越厉害。不说吃饭,连喝水都喝不进去。”
“发烧么?”郑仁问道。
“不烧,奇怪就奇怪在这儿了,我最开始听症状,感觉像是咽炎或是扁桃体发炎什么的。可我详细问了他的同学,都说不发烧。所以,我才会……唉。”
王道士叹了口气。
“您继续。”
“现在他咽痛剧烈,发作特别频繁,大约510分钟一次,每次大约持续5 分钟左右。吃饭、喝水的时候明显加剧症状。”
这么频繁么?而且不是持续性的,而是间断的。
郑仁仔细听着王道士述说病史,心里开始琢磨咽部有关的疾病。
“说是有时甚至于高声刺激、无意间的活动,都会诱发出一阵子的剧烈咽痛。夜间入睡同样发作,频率没有一点减弱。孩子现在已经5-6天没吃饭喝水了,身子怕是快熬不住了。”
王道士说着,眼圈有点红。
但是他强自忍住,拱了拱手,道:“老潘主任,郑老板,我知道的情况就这么多,就麻烦郑老板了。”
“你儿子现在在哪住院呢?”郑仁问道。
王道士说了一个帝都周边三级市的医院名字。
“医院不大,距离学校近点,同学们照顾起来方便。孩子刚开始也没想会这么重,琢磨等几天就好。可越等越重,没办法才给我打了电话。”
郑仁又询问了几句,小伙子今年才20岁,既往身体健康,没有做过手术和外伤。家族史也没有阳性病症,一切都很正常。
就是个咽炎,会这么重么?
“喉镜做了么?有没有气道、食道上部的异物或是肿物?”郑仁问道。
“据说入院就做了喉镜,没看出来有任何问题。”
“有单子么?”
“有。”王道士随即拿出手机,走到郑仁身边找到图片,递给郑仁。
苏云站起来,也来到郑仁身边,探头探脑跟着看。
片子上有两幅喉镜的影像,位置选取的虽说不太标准,但用来诊断却足够了。
咽部、声带都看不见有异物,甚至连炎性水肿都都没有。
郑仁继续翻看,化验单除了血清离子之外,也全部都正常,完全看不出来有问题。
血清离子不正常,是因为患者很久都没吃东西的缘故。
五六天水米不打牙,一般都会有些电解质紊乱。
“有孩子最近的照片么?最好能发一张现在的,我看看体表有没有什么异常。”郑仁道。
王道士马上和他儿子那面联系,几分钟后,四五张照片传了过来。
传来的照片照的位置很全,基本没什么遗漏。
王道士的儿子皮肤表面没有青紫、红肿,也没看见明显的包块。郑仁怀疑的点,都被几张照片给打消了。
一到这时候,郑仁就腹诽大猪蹄子,怎么就不能看见系统面板呢?
要是看图片也有系统面板的话,自己远程会诊可就方便多了。
郑仁开始琢磨和咽部有关的病情。
“小王,这要是去你道观烧香的人,你准备怎么办?”老潘主任问到。
“中医称为梅核气,认为这个病是因情志所伤,导致肝气郁结,肝郁气滞或气滞血瘀而形成。中医治疗方法大致为:疏肝理气,除痰散结。”王道士愁眉苦脸的说到。
“这么说,你儿子这是和女朋友分手了?”苏云笑道。
“咳咳……”王道士也很无语。
“感觉不像。”郑仁道:“咽部神经支配极为丰富,感觉和运动神经主要来自咽后壁的咽丛,含有迷走神经、舌咽神经、副神经和副交感神经的分支。”
“你怀疑是神经方面的问题?”苏云问到。
“按王哥的说法像,张嘴说话就疼,肯定是刺激到神经了。”郑仁沉思,一只手牵着谢伊人的手,另外一只手却拿起筷子,下意识的在骨碟上敲打着。
“除此之外,还有三叉神经第二支、舌咽神经等直接分布于咽部。所以咽部感觉极为灵敏,有点小问题就会表现的很明显。”
“跟没说一样。”苏云不屑。
“全身许多器官的疾病,也可通过神经的反射和传导作用,使咽部发生异常感觉。”
“比如说呢?”
“不说别的,光说胸科食管方面的疾病,食管痉挛、憩室、贲门失弛缓症、早期恶性肿瘤、外伤性食管炎、反流性食管炎、贲门痉挛、横膈裂孔这些都会引发咽部不适。”
“太罕见啦!”苏云道。
“的确是,这些都很少见,可能性不大。”郑仁道,“倒是有个办法能简单的排除很多情况。”
王道士眼睛一亮。
“王哥,你和那面的医生说一下,咽部喷入1%的利多卡因,看看能不能缓解剧烈咽痛。”郑仁一边沉思,一边说到。
王道士有些为难,但他也不敢打扰郑仁的思考,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郑仁,是病么?”见王道士走出去,老潘主任小声问道。
“主任,咱们是大夫,要讲科学。”郑仁思绪一断,但没有像是被苏云打断一样发怒或是木然,而是笑了笑,给老潘主任解释。
“嗯,你这话说得对。”老潘主任道:“你琢磨你的,不着急。”
“大家先吃,先吃。”郑仁见没人动筷子,菜都要凉了,便招呼道。
“郑总,在帝都挺有意思啊!”楚嫣之笑盈盈的说到:“生活过的真充实。”
“没啥意思,每天累得跟狗一样。”郑仁随口说道。
“别听他的,他现在连铅衣都不穿,每天就坐在操作间里看富贵儿和老柳做手术。”苏云拆穿了郑仁的假把戏,“清闲的一逼,没事就往急诊科跑。”
“真好,还是大城市人多,也能见更多事儿。都说逃离北上广,扯淡的。”楚嫣之拿起筷子,忽闪着眼睛看老潘主任,“主任,您先动筷啊倒是。”
老潘主任笑呵呵的拿起筷子。
郑仁连忙把大胖头鱼头转了过来,等老潘主任夹了一口鱼头上的肉,众人才开始吃起来。
……
……
注:夏花娘开新书了,《逃命吧作者君》。夏华娘的脑洞还是相当赞的,上一本长生不老就是这样,这本书开篇也相当不错。
1921 郑老板,什么指示?
很快,王道士走了回来。
他愁眉苦脸的说到:“郑老板,那面的大夫不同意,说是要等明天一早主任查房再说,现在先补液对症治疗。”
郑仁想想,的确是自己的不对。
要是912……不说912,即便是在海城。自己收了一个患者,半夜家属打电话说要如何如何,自己能这么做?
用东北话讲,这叫隔着锅台上炕。
“对不起,王哥。”郑仁笑了笑,道:“这事儿是我欠考虑。”
王道士连忙客气,但愁容满面。
现在鞭长莫及,郑老板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用不出来。
郑仁想了想,道,“你们先吃,我问问那面谁熟悉。”
“明天回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苏云道。
“孩子几天几夜没吃饭了,早一个晚上确诊,总是好的。”郑仁笑道。
他拿起手机,想了想,把电话打给周春勇。
……
周春勇正在家里坐着看电视,难得周末,他甚至拒绝了两个外地主任去跑飞刀的邀请。
最近他感受到来自朱良辰的反击,相当犀利。
朱良辰肯定要反击,这一点周春勇心里清清楚楚。人家靠山是孔老大,郑老板再怎么飞扬跋扈,但讲的是仁义。
自己这面天生短板,又能怎么样?
这几天上午,他看到西林镇的那个小介入科医生出现在朱良辰的组里面,看的周春勇眼睛一片血红。
md!自己就错了!
周春勇已经无数次的埋怨自己。
当时去西林镇,声势浩大,郑老板去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儿手术,肯定不会是因为钱。
不为了钱,那为什么?
肯定是人!西林镇的那个四十多岁还没熬出头的大夫,周春勇本来掐着半拉眼角都没看上。
这种蹉跎一生的人,怎么能进周春勇的眼。
只是现在他开始后悔了。
当时光琢磨着手术了,竟然忘记调查一下郑老板和那个小大夫的关系。
这两天才知道,郑老板和刘旭之是抗震救灾的时候,在蓬溪乡医院并肩战斗的情谊。
唉,大意了!
周春勇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自己明明掌握了先手,怎么就让朱良辰那厮轻易翻盘了呢。
谁让他有个好老大来着。
不过话是这么说,周春勇知道,自己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这都是不对的,最起码于事无补。
自己在未来要怎么做,这才是应该仔细琢磨的事情。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周春勇有些不高兴,大周末的,科里怎么还给自己打电话。有什么事儿二线值班教授处理不了?!
虽然厌烦,可是他依旧拿起手机。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周春勇怔住了。
他屁股上像是安装了弹簧一样,一蹦多高。虽然郑老板不在面前,可是周春勇依旧像是直面郑老板一样,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接通电话。
“郑老板,什么指示?”周春勇接通电话的一瞬间便客客气气的问到。
周春勇的爱人楞了一下,自家老周什么脾气她心知肚明。看他那孙子样,真是好多年都没见过了。
郑老板,是孩子和农药那天进去吓唬孩子的那个年轻大夫么?
她很是困惑。
“哦哦,我想想的。”周春勇随后说到,他沉思了几秒钟,道:“郑老板,那面距离帝都太近,有患者都来帝都直接看病了,我不是特别熟悉。”
“别,别!我就是汇报一下情况。我在他们当地最大的医院认识他们的副院长,我这就打电话,给我1个……给我20分钟,肯定完成任务!”周春勇像是和帝都肝胆大院长汇报工作一样,不自主的立正,严肃异常。
放下电话,周春勇的爱人问到:“郑老板?就是那个小大夫?”
“什么小大夫,人家是未来国内医科第一人。”周春勇话都没说完,就走进卧室去换衣服。
“这么晚你干嘛去。”
“郑老板有事,我光打电话不行,人必须得到。”周春勇很严肃的说到:“这事儿必须漂漂亮亮的办好。”
“至于么?”
“至于!”周春勇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道:“不说工作上的事情,你看咱儿子,上次回来后多听话。光是这份人情,就至于。”
周春勇的爱人点了点头,给他整理好衬衣、领带,让周春勇看上去更精神一点。
“路上小心。”
“放心吧,我不会着急过去的。”周春勇道:“就是为了表个态,我到的时候估计事情都解决了。”
周春勇的爱人不理解,但她也没有反对。
她不知道自己丈夫在坚持什么,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拖后腿。这个老鬼,晾他也没有半夜出去和小情人约会的胆子。
周春勇下楼上车,先打了几个电话,用很严肃的口吻讲了自己这面的迫切,并且额外说明自己正开车往那面赶。
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周春勇有这个自信。
平时都是他们求自己办事,这么多年自己张这么一回嘴,要是不当回事,以后也就不用接触了。
即便那面不把自己当回事,周春勇也不担心。
自己说话没人听,那就把孩子直接带回帝都。在家门口,总不会自己说话别人当放屁了吧。
对于整件事情,周春勇盘算的很明白。
前因后果,要怎么办,出了问题要怎么弥补、解决等等一系列的事儿他都考虑的一清二楚。
要是换个人,周春勇顶多嗯嗯啊啊的答应一下,办不办都是另说的。
可是郑老板的事儿,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刘旭之的事件,绝对不能再发生!
况且这次是郑老板主动打电话找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仅此一次。
这种机会要是都不能把握,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己活该被朱良辰压死。
想的通透,周春勇驾车驶离地库,按照导航指引,开向城外。
他开车不快,毕竟是夜路,开的慢点不超速是有好处的。反正那面的事情也不着急,不差路上的紧赶慢赶赶出来的半个小时时间。
很快,周春勇的电话响起。
“周老师,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做了。”电话那面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满,“但是没什么效果。”
1922 照着做就完了
周春勇皱了皱眉,道:“患者的陪护和郑老板说了么?”
“说了,那面正在考虑该怎么办。”
“行,只要不涉及到医疗安全,都按照郑老板说的做。”周春勇很霸道的说到:“要是你们不敢,我还有两个小时赶到,我接孩子去帝都。”
“周老师,您这是……”
“没什么,开车呢,就不多聊了。”周春勇对那人言语之中的些许不耐烦有些厌恶,直接挂断了电话。
都特么什么狗屁人,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郑老板的诊断有错?这就是离得远,还要鉴别、排查。如果在帝都,郑老板看患者、问诊,十分钟解决。
周春勇心里是有逼数的。对于郑老板,他有几乎无限的信心。
他默默的开车,小心翼翼。不快,很稳。
过了十分钟,电话又打进来。
“什么事儿?”周春勇不耐烦的问到。
“周老师,那位郑老板开始不是说咽部喷入1%的利多卡因看看能不能缓解剧烈咽痛么,最后证明没有效果。”
“嗯。”周春勇冷哼一声。
“他又说要在扁桃体外上隙处注l %利多卡因3 ml,看看……”
“说了你那面就做,不会么?”周春勇的声音阴冷,却又厚重,像是一座冰山似的。
电话对面沉默下去,他已经听出来周主任的不高兴了。
“没事我就挂了。”周春勇不耐烦的把电话挂断。
虽然用蓝牙,他也不愿意开车的时候打电话。安全第一,周春勇很在意这个。
挣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才是。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面的语气让周春勇很不高兴。
老子都特么大半夜的屁颠屁颠出城,你多个毛线!郑老板给了排查的方案照着做就是了,说那么多废话!
周春勇本性跋扈,此刻尤其暴躁。他像是一头捕猎的雄狮一样,浑身散发着张扬的气息。
开车出城,半个小时后,电话再次响起。
“又怎么了?”周春勇的语气里充斥着不耐烦。要是不明真相的,肯定以为是别人求他办事。
一股子飞扬跋扈的语气把对面的人搞的很无语。
“周老师,注射利多卡因后,患者咽部疼痛明显好转。”对面小心翼翼的说到。
“嗯,郑老板怎么说?”周春勇的口气好了一些。
“郑……老板说,考虑是茎突综合征,要做个茎突正侧位片。”
“那就抓紧时间做。”
“……”对面沉默,几秒种后说到:“周老师,我们医院小,茎突正侧位做的少,怕郑老板笑话。”
“我还有一会到,你马上跟郑老板汇报。”
“汇报?”
“实话实说,我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到了我亲自给患者做检查。”周春勇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
“好,好。”
挂断了电话,周春勇笑了。
车里没有人,他笑的很开心。仿佛回到青春年少,花开正红的时候。
付出就会有回报。
不过郑老板也是神了,两个诊断性治疗手段,还没看见患者,直接就给出了明确的诊断?
刚刚说的茎突,不是郑老板用止血钳子敲打的桡骨径突,而是指颞骨茎突。
颞骨茎突是指颞骨下面向前下方突出的细而长的骨性突起,茎突起源于颞骨下面茎乳孔的前方,呈细圆柱状,远端伸向内前下方,位于颈内动脉与颈外动脉之间。
国人的颞骨茎突平均为25.20 mm,多数学者认为大于30 mm为异常。成人茎突与颅底平面垂直线的正常倾角,一般向前、向内各偏斜25°左右。
颞骨茎突很少出现问题。
一般二甲医院的放射科根本不会做茎突正侧位片,普通的三甲医院也很少做。都是当地的主任级别的老大夫才有类似的经验,但大多也做不好。
毕竟临床医生绝少会考虑问题考虑到颞骨茎突上去。
周春勇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想知道。事实再一次证明,郑老板以及他的医疗组牛逼到了极点。
赶紧去,这时候是显摆一下自己技术水平的时刻了!
不过茎突正侧位片,周春勇也很多年没做过。他努力的回忆着从前的经历,回忆技术细节。
虽然很多年没做过,毕竟是童子功的功底,这些对周春勇来讲都不是什么难事。
将近一个小时后,周春勇赶到当地的一家小医院。
院长和几位临床主任一早就站在夜幕之中迎接。
见周春勇下车,院长连忙赶上前去,伸出双手,客客气气的说到:“周老师,大半夜的还麻烦您跑一趟。”
“这是我的事儿,怎么能说麻烦呢。”周春勇很平淡的说到。
院长一时语塞,不过他知道周春勇的霸道、跋扈。也隐约清楚是因为之前第一次试验不成功,自己有些不屑,这才引来周老师的这种态度。
周春勇只和院长说了一句话,便旁若无人的拿起手机,打给郑老板。
“郑老板,我到了!”周春勇像是一名士兵一样,第一时间汇报自己的行程。
院长和几位主任面面相觑,心中惊讶。
那位郑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周老师会这么恭敬。
“不麻烦,您安排的事儿,就是天塌下来我老周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完成。”
“好,我这就亲自给患者拍片,一会把片子给您发过去。”
说完,周春勇挂断了电话。
“患者呢?”
“在病房。”
“送到放射科,开台机器。”周春勇像是回到帝都肝胆一样,随意的下着医嘱。
这面不敢怠慢,主要是气势早就馁了。
周春勇霸道,那位没见过面的郑老板仅仅用两个诊断性治疗就做了明确诊断,加上自家医院连茎突正侧位片都不知道是什么,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十分钟后,周春勇在电脑屏幕上看着影像,深深的出了口气。
“周老师,怎么样?”院长小心翼翼的问到。
周春勇的手指点在屏幕的影像上,“茎突3cm,略长,关键是角度不对!”
他的手指像是小胡萝卜一样,敲打着屏幕,发出砰砰的声音。
院长一阵心疼,可别把机器打坏了。
“很典型的茎突综合征!”
1923 世间安得双全法(盟主帅哥脚臭加更2)
郑仁这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
注射利多卡因后,咽部疼痛缓解,郑仁就有了数。但毕竟没有茎突正侧位片,所以暂时还不能确诊。
王道士也很感慨,帝都肝胆的主任,郑老板一个电话人家就直接开车去外地的医院。
虽说不远吧,但这份执行力,真的是说明了很多问题。
静静的等待,王道士急躁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看到片子后,郑仁笑道:“茎突略长,角度也有些问题,做个小手术就会好起来。”
“小手术?”王道士一下子紧张起来。
很多时候,他也会和患者说小手术,但其实手术都很大。
“局部麻醉下,常规行扁桃体切除术。切开扁桃体窝上极的软腭及咽腭弓,在其上方探及茎突,茎突舌骨韧带较硬,切除部分,并切除茎突,修复切口。”
郑仁随口说到。
这么简单……王道士怔了一下。
自己认为的和郑老板认为的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他没有怀疑,毕竟刚刚注射利多卡因已经让孩子咽部疼痛得到彻底的缓解。
王道士是有智慧的人,并没有因为孩子奄奄一息就乱了方寸。虽然也慌张,但却一直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
“郑老板,这手术不大,当地医院能做么?”王道士问到。
“哦,我联系一下,还是去912做吧。正好明天咱们一起回去,严师傅想要见你。”
王道士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奇妙了。
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严师傅要见自己,孩子的病也能得到最快的治疗,自己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郑仁,不错。”老潘主任点了点头,给了郑仁一个评价。
别人说什么,郑仁都当成是没听见。可是老潘主任的一句不错,郑仁笑成了一朵花。
“赶紧吃吧,小王今晚可没吃什么。”老潘主任道,“你有事儿,我也不能喝酒,那就等过段时间咱们再聚。到时候可要好好喝一顿,去我家,喝铁盖茅台!”
“嗯嗯。”王道士连连点头。
此时心事一去,他的情绪平稳了许多,眼神也灵动了起来。
“王哥,我听主任说了你的事儿,挺好。”郑仁看着王道士,笑道。
“嗨,都是小事儿。”王道士笑道:“年轻时候没想到会回去继承家业。那时候家里的小道观破的跟鸡窝一样,也没什么香火,就四里八乡的老乡们偶尔去上上香。”
郑仁笑了。
“但有一天突然发现,这才是大有可为的事业。”王道士说到:“那时候没有新农合,神医什么的层出不穷。我就琢磨,与其让别人骗的倾家荡产,还不如我来。”
“哈哈,你这可不是行骗。”苏云笑道,“你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肯定么,咱是医专毕业的。我那时候,正经大学生没多少,医专就算是高学历了。”王道士笑:“我也想明白了,我要做的其实就是个心理医生,安抚人心。
我水平有限,看着能治的就讲讲手术怎么做,顺便建议去大城市正规医院。不能治的,我就当个心理治疗师,送他们一程。”
“人呐,能治就治,不能治就心安理得的走,挺好。”
“这么多年,也稀里糊涂的走下来,现在香火可是越来越旺了。”
“小王是个明白人。”老潘主任给定性,“说是心理咨询师,但和正规的大夫比,待遇可是大大不同。”
郑仁、苏云连连点头,苏云这货也对王道士的职业相当的赞赏。
这是连他都没想到过的新职业,一听就前途似锦。
“在医院里,家属或病人常常上个网或者道听途说,就自认懂得医学,而提出各种要求或是莫名其妙的建议。医生要是不听,就会被骂、投诉甚至直接闹到医调委去。”
“可是小王那面,让他向东不敢向西。没什么心理压力,有患者就往我这面一推,省心省力的。”
“老潘主任,您看您说的。”王道士哈哈一笑,“好多年前,可是咱俩说好的。”
“没说你有问题,与其拚命去走医学这条耗精费神、压力沉重、却又饱受苛责的坎坷路,肯定不如你现在的这条康庄大道。”
“那是,没有急诊,不值夜班,每天晚上睡的那叫一个踏实。关键是我问心无愧,半夜不怕鬼敲门。老潘主任,郑老板,不瞒您二位说,这些年我从那些江湖骗子手里面救了至少几百条人命!”
郑仁心中感慨。
都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王道士的确是有大智慧的人,几十年前就看的通透。
这人,真心是不简单!
“不错呀,你们要女道士么?”楚嫣之笑嘻嘻的问到。
“那是尼姑吧。”常悦道。
“有女道士。”苏云不屑的说到:“李白的《玉真仙人词》,就是写给睿宗的女儿,出家当女道士的公主的。”
“啧啧,真是不错的活。”楚嫣之只是说说,发表一下感慨。
真要是让她上山,估计她也受不了。
“小王,我这是老了,再干多少年都不一定了。以后咱们这条路……”
王道士苦笑了一下,道:“我儿子也不想回来,大城市多好,山上太清苦。你听听我那山叫啥名,老鸹山。”
“希望以后……以后我这面是后继有人!”老潘主任说到后继有人的时候,一股豪气从天而起,由内往外的骄傲。
他张开双臂,拍着左右郑仁、苏云的肩膀,看着王道士显摆道:“我这没问题,你那面可掉链子了。”
“我再劝劝我家孩子,这份工作多好,简单省心。等他铅华洗净,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收个徒弟呗。”
“唉,老潘主任,你说我这面收个徒弟,我那块的香火总是有人觊觎。以后再闹出来什么幺蛾子,还不如等我儿子幡然醒悟来的好。”王道士笑道。
这事儿就不能劝了。
郑仁对这些个琐事不感兴趣,只是觉得自己要是也有这个一条线的话,会多救多少人的命?
1924 人生,真是太难了(月票49500加更×99)
郑仁忽然灵机一动,要是严师傅……
算了,人家应该是有真本事的,也用不到自己。老潘主任能遇到王道士,这就是缘分。
至于自己,且走着看吧。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也强求不来。
像王道士这种挣钱不着急、不会不择手段的人,人世间也不是很多。
因为不喝酒,又被王道士的事儿打扰了,这顿饭吃的是七零八落。
郑仁还抽空和周春勇、林格联系,约定了王道士儿子手术的事情。
本来就是一个比门诊小手术略大一点的手术,住院都有些说不过去。但毕竟好几天没吃饭了,孩子身体虚弱的厉害,还是住院手术更稳妥。
安排完一切,算是酒足饭饱,王道士留了郑仁、苏云的微信,自行告辞,说是明天见。
把老潘主任送回去,众人站在老潘主任家楼下,苏云笑道:“老板,你这少有的回海城不去医院看看。”
“嗯。”郑仁没理会苏云话语里面的刺儿,只是点了点头。
“去哪玩?”苏云问到:“既然不去医院,咱们去k歌?”
说起玩,郑仁就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蹦迪、k歌,要多吵有多吵。
音乐声响起,心脏就跟着异常搏动,仿佛在下一瞬间就会心律失常。
“去拍小视频!”谢伊人很肯定的说到。
“什么小视频?”
“大楚小楚姐姐这么漂亮,要是不拍小视频就可惜了。”
“哦。”郑仁应了一声。
去干什么无所谓,只要谢伊人开心就行。
苏云瞥了楚嫣然、楚嫣之一眼,点了点头,“柴火妞儿,没啥好看的。不过双胞胎是有优势,往那一杵就带着气场。个子还高,肯定好看。”
郑仁听不懂,也不想懂,只是牵着谢伊人的手,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笑容,心中喜乐。
……
……
老贺也在吃饭。
帝都肝胆的一个同学请客,同学之间的小聚。
同学聚会么,不喝到七荤八素,很少有结束的。老贺平时还算是能喝,也能说,算同学聚会的主力。
可是今天,他却兴致寥寥。不管同学说什么,他都提不起兴致来。
老贺不时的拿出手机,不知道看着什么。
“老贺,你再这样,就得罚酒了。”帝都肝胆的同学说道。
老贺苦笑,收起手机,心中忐忑着端起酒杯。
“你这是攀上了高枝儿,就不把同学当回事儿了?”一人打趣说道。
“哦?老贺提了?”有人不知情。
“比提成副主任还爽快。”帝都肝胆的同学笑道:“据说老贺傍上了郑老板。”
“郑老板?”
“郑老板!”
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
医生这个职业,或者说是行业,想要学习,真是每一天都有崭新的知识出现。可要是不学也行,最基础的操作能做到滴水不漏,也是一种本事。
加上之前杏林园只是以论坛形式存在,最大的论坛涯叔都已经没落,就别提这种小论坛了。
但同学之间,相互了解。对视一眼后,就有人出来给不明真相的人讲解最近半年来杏林园的改变。
这可就是大事了。
至于帝都肝胆的同学绘声绘色描述介入科两大主任之间龙争虎斗,为了争夺郑老板的支持,更是让人唏嘘不已。
很快,大家都明白老贺已经和往日的咸鱼有所不同。
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踏上一条康庄大道,怎么老贺还愁眉苦脸的。
“老贺啊,你这跟老同学甩脸子的表现可不好,应该罚酒了。”有人打趣道。
这是一件很令人羡慕、嫉妒的事情,所以有人提议,一堆人跟着起哄。
今儿是周六,明天基本都不上班,所以可以肆无忌惮一点。
“别提了。”老贺拿出手机,找到郑老板的微信,翻到朋友圈,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根本不算进郑老板的医疗组,才是个编外人员。”
“不是都找你去国王医院麻醉了么?这都不算,那怎么才算?”
“唉。”老贺不知道该怎么说,便把手机递给说话的同学。
见老贺这般嘴脸,其他人也都好奇。
虽然说一家一本难念的经,但老贺这跟着郑老板,也算是有一个好的归宿。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不说轻狂一下,怎么还心事重重呢?
拿来手机,见一排段视频发在朋友圈里。
“都说郑老板年轻,一看这朋友圈就知道。像是咱们,哪有兴致弄这个。”
“不是,郑老板平时也不发朋友圈。”老贺道,“他今天回海城,说是看老主任。”
“不忘本,年轻人很踏实么。”
“嗯,不像有些人,得志便猖狂。”有人似乎有所指。
“你看看短视频就知道了。”老贺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酒杯发呆。
好事者点开一个短视频。
一对一模一样的女孩,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高挑、大气。昂首娉婷,走在商业街上。
一人手里端着一杯奶茶,看上去像是模特走在t台上,灿烂夺目。
就是漂亮姑娘么,郑老板好这口啊。
不过把一对双胞胎发在朋友圈里,这就有点不严肃了。
有人心里想到。
可是转瞬间,视频第2.3秒,一根横杆扫了过来。
“呀!”有人一名女同学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本来正在欣赏世间绝美的事物,像是一对瓷娃娃似的女孩儿,偏偏要被人打碎。
电光石火的瞬间,那对女孩儿同步动作,漂亮、飒爽的一字马,身子顿时矮了一截,刚巧躲了过去。
我去……
众人惊呼。
这俩姑娘腿得多长!
柔韧性得多好!
虽然知道是故意设计的桥段,但围着看视频的所有人都心生一股爱美之心。
即便是女同学,也对这两个瓷娃娃一样的漂亮女孩儿心生一股子的宠爱。
“真好!”
“这要是我姑娘,我得把她们宠上天!”
“啧啧,难怪郑老板要发视频,真是少见。”
每一声赞叹,都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扎在老贺的心上。
这是自己毕生之敌!
从前只是看几张照片,而今天她们……老贺想着想着,差点没哭出来。
人生,真是特么的太难啦!
1925 闪瞎了眼(月票50000加更×100)
“老贺,就是俩姑娘,你愁眉苦脸的干嘛?”有人看完视频后,诧异的问道。
“唉……”老贺长叹一声。
“干嘛跟要死了似的,说话啊。”
“对啊,老贺啊,你现在越来越古怪了。”
老贺摇了摇头,道:“这是郑老板在海城专属的麻醉师。”
听他这么说,包间里顿时沉默下去。
专属、麻醉师、双胞胎、姐妹花、一字马、青春靓丽。
这些词汇瞬间充斥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弹指间,大家都明白了老贺的意思。
没人再说老贺什么。
面对这样的竞争对手……如果说是竞争对手的话,老贺真是没有胜算。
别说胜算,换自己是郑老板,眼皮都不带看老贺一眼的。一个糟老头子,有特么什么好看的。
刚刚那对姐妹花才吸引眼球。
何况郑老板年少气盛、血气方刚。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尴尬的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短视频循环播放,楚家姐妹靓丽的身影在手机上反复出现。
“老贺,没事。”有人开始安慰他,“这么年轻,估计也就是本科生。”
“全国顶尖学院,重症专业硕士毕业。”
老贺有些木讷的说道。
“那也没事,你经验多丰富,很多事情,不是刚毕业的小孩子就会的。”同学继续安慰老贺,“超低温停跳,她们肯定不会。”
“可是郑老板会。”老贺低下头,心里真是很纠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逼。
重症医学,麻醉专业,一般临床医生会这玩意干嘛!
“前段时间,有一次急诊,气道畸形。”老贺低声说道:“麻醉师把气管插管插到食道里去了。”
“呃……”
“郑老板给救回来,用纤维镜,据说不到10秒就完成气道畸形的插管。”
听老贺这么说,众人默然。
都是行家里手,知道他说的这话意味着什么。
纤维气管镜,不到10秒。
“老贺,是不是实习生或者手比较潮的那种人弄错的。”有人问道。
“不是,一个老大夫,当时看患者就估计有畸形,却还是下错了。”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说郑老板水平高。
为老贺默哀,气氛着实尴尬,拿着手机的人点开下一个视频。
“咦?这个是……”他扬起手机,画面里,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额前黑发飘呀飘的,动感十足。
“郑老板的助手,几年前号称是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的那位。”老贺木然回答。
“啧啧,俊男靓女,郑老板这是准备转行做影视?”
“来了来了!”
主角不是苏云,依旧是楚家姐妹。
假装不认识的视频里,楚家姐妹肩并肩走到苏云面前。
苏云偷偷伸出腿,看样子要绊个跟头。
在碰到他腿的一瞬间,楚家姐妹一个前空翻,手里拿着的冰激凌都没掉,大风车般的旋转,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看着这段视频,众人沉默。
安慰老贺?开玩笑。
想安慰,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一想到做手术的时候,郑老板身边像是青春偶像剧一样,都是靓丽的身影,只有老贺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在……简直太碍眼了。
即便是这帮同学的心里面也都有一种要把老贺给剔除,换上这对养眼的姐妹花的想法。
这身材、这动作、这种青春靓丽,难怪老贺愁眉苦脸的。
“他们能去912么?博士毕业都很难留下吧。”
还是有人想着老贺,帮他找理由、找借口。
“前段时间,郑老板救了我们严院长一条命。”老贺说着说着,真快哭了。
郑老板简直太能干了!
“怎么回事?”同学们纷纷问道。
老贺把那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出来,所有人继续保持沉默。
年轻、能干、手里有诺奖项目,这是妥妥的未来院士的苗子。
别说要俩麻醉师,就算是……还没等大家想到什么,老贺最后加了一嘴。
“郑老板去跟严院长要人,支援社区医院的本家护士,留了一半在那面。”
这回没人再同情老贺了。
这货死定了!
等时机一到,那对姐妹花直接来912医院,根本就没老贺什么事儿!
……
……
郑仁看着楚家姐妹在苏云的指挥下,录制了一个又一个的小视频,也觉得挺有意思。
谢伊人不在身边,她是摄影师。
楚家姐妹穿着最新款的衣服,高挑的模特身材,引来路人频频回头。
她们的脸上散发着愉悦的光芒,越玩越是开心。
而正在此时,海城市一院急诊科里,王总已经忙成了狗。
120急救车接回来一个年轻男患,23岁,因呼吸困难,行动乏力要的急救。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自发性气胸,王总没当回事。年轻男患,自发性气胸发病几率相当高,加上胸闷气短,诊断还是比较明确的。
等患者来了,拍了片子直接送胸科完事。
今晚患者不多,王总知道郑老板回来要去看老潘主任,见他没来,等到十点就准备睡了。
然而120急救车的医生直接把电话打给他。
患者双肺呼吸音清,不存在气胸!
王总有些不解,但很谨慎的起来,并且给胸外科打了个电话,把曹国振曹总给叫下来。
两人望眼欲穿的等着120急救车,急诊急救设备王总还检查了一遍,甚至连气管插管的套件都准备好,以免患者呼吸循环骤停,到时候闹的手忙脚乱。
凄厉的警报声由远及近,像是号角声一般。
王总凝神,站在急诊通道的大门口,身边就是平车。
救护车平稳、快速的停到门口,宋医生跳下来,焦急的说道,“王总,患者血氧饱和度低,我捏了一路皮球。”
王总看了一眼车载心电监护,血样饱和度89%、
虽然看着还行,但他知道肯定用的是纯氧。如果没有必要,120急救医生是不会再急救车上下气管插管的。
毕竟车上颠簸,直接下气管插管有可能造成副损伤。
只说了一句话,众人连忙把患者退下来,平车滚滚,碾压大理石地板,发出轰鸣声。
1926 训练有素(月票50500加更×101)
来到急诊抢救室,直接上了呼吸机辅助呼吸。纯氧吸入,患者的血氧饱和度好了一点。
但王总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做了一个手势,配合日趋熟练的护士拿着注射器上来抽血,准备送检。
而王总则拿着听诊器开始听诊。
就像是急诊宋医生说的那样,双肺呼吸音清,有少量音,但绝对不是气胸。
王总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看了眼心电监护,心电是窦性心律,只是频率极快,考虑是乏氧导致的。
没办法,王总决定冒险做个肺部ct,然后直接送icu。
还没等他找人给icu打电话,护士惊讶的喊道:“王总!”
“啊?”王总转过头,他自己都愣住了。
抽血的针管里,抽出来的是蓝色液体,而不是动脉、静脉血的颜色!
蓝色……
王总的脑子嗡的一下。
他脑海一片空白,直接短路。
虽然学过,但是王总从来没亲眼见过蓝血。一瞬间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能导致血液是蓝色的?
但弹指之间,王总马上想起来亚硝酸盐中毒会导致蓝血的症状发生。
“直接送icu!”王总吼道,“告诉icu住院总,不行找钱主任。”
说完,他让护士连接静脉通道,然后带着呼吸机,直奔icu 跑去。
……
……
郑仁站在街边,看着苏云一个又一个的脑洞冒出来,觉得有趣。
他远远的点了一根烟,找了个僻静的地儿抽着。
生活要是永远如此,有个爱的人,有一群不着四六的朋友,有欢声笑语……没有急诊大抢救和那么多伤病,该有多好。
他心里还是有数的,一根烟抽了一半,手机响起。
拿出来一看,是王总的电话。
这是因为自己没回去,直接打电话怪罪了?郑仁笑了笑,嘴角上扬。
“王总。”郑仁笑着问到。
“嗯?蓝色?”
“行,那我知道了。”
“先在icu对症抢救,我马上过去。”
说完,郑仁收起手机,吼道:“急诊抢救!”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大家玩的很h。路人们看的眼热,都不肯走。有这么两个漂亮的姑娘玩短视频,不看看现场直播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即便是带着女朋友或是老婆的男人,也不断的回头看。只是他们……实在留不下来,基本都被女人拎着耳朵、面色不善的给抓走。
即便这样,路边也聚集了几十号人。
这也就是在海城,这个点基本没人了。要是在帝都,怕是会引来几百人的那种围观。
听到郑仁的吼声,苏云直接一跃而起,谢伊人收起手机,刚刚还开开心心的录制短视频的俊男美女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整个过程连十秒钟都不到,没人惋惜,也没人唠叨。
似乎他们一直在等待这么一刻,脑子里永远有根神经不会松懈。
跃上车,沃尔沃xc60和小冯的宝马x5已经发出轰鸣声。
一路扬尘而去。
目睹这一切的围观吃瓜群众都看傻了眼。
什么是专业,什么是素质,在刚刚的那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什么患者?”苏云上车皱眉问道。
“呼吸窘迫,血液呈蓝色。”郑仁道。
“亚硝酸盐中毒?”苏云问道,“吃泡菜吃的?”(注1)
“不是。”郑仁皱眉,“王总说,患者是年轻男性,他晚饭和女朋友一起吃的。他女朋友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哭的厉害。”
“奇怪。”苏云也知道刚刚电话里根本说不了那么多事情,即便自己问,自家老板知道的估计也就这么多。
冯旭辉开车,他没有插话,只是沉默的把车开到限速,一路直奔海城市一院而去。
“小冯,去住院部,患者在icu。”
“好。”
路上,郑仁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在琢磨问题出在哪里。
含氧量丰富的血液是呈鲜红色的,患者血液血红蛋白中血红素基团铁离子出现异常,也无法释放被结合的氧气,导致全身呈现缺氧的状态。
在很早以前,大猪蹄子刚刚出现的时候,遇到过一次亚硝酸盐中毒的情况。
急诊急救很简单,只是静点美兰就可以。
估计王总也怀疑了亚硝酸盐中毒,要不然不会特殊告诉自己患者的女朋友晚饭一起吃的,但没什么事儿。
这是怎么个情况?
还有什么会引发血液变蓝呢。
一想到阿凡达一样的患者,郑仁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大。
身体发青,还是很严重的那种,在临床上叫做紫绀。血液无法携带氧气,患者随时都会窒息而死。
再急也没什么用,郑仁估计icu里正在忙着抢救,再急想问什么也找不到人。
即便有人在,郑仁也不知道应该问什么。
只能一点一点找蛛丝马迹,去寻觅病情到底是怎么来的。
“老板,怎么考虑?”苏云忽然打破沉默,询问道。
“变性血红素血症。”郑仁道,“要不没办法解释血液变成蓝色的情况。”
“还是用亚甲蓝或是美兰?尝试性的治疗,会有风险。”苏云的语气有些沉重。
“没事,风险不大,只要不是皮下或是鞘内注射……”说着,郑仁愣了一下。
“怎么?”
“到了再说,我还是坚持认为要用亚甲蓝试试。”郑仁道,“最起码现在还是坚持。”
苏云不说话了。
尝试性治疗的话,用药量之类的都需要控制。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头绪,估计看见患者后也就明白怎么办了。
最快的速度来到海城市一院,冯旭辉的车猛地急刹,轮胎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郑仁在隐约的焦糊味道中冲下车,也不按电梯,一路跑了上去。
冯旭辉可跟不上,他知道郑老板能跑的比电梯快,自己却不行。
他把车停好,取下来一个大箱子。
里面有什么耗材、设备,冯旭辉心里有数。基本临床常用,海城市一院还没有的罕见耗材,这里面都备着。
他拎起拉杆箱,快步走了进去。
刚进到大厅,就接到电话。是刘晓洁打来的,说是谢伊人等人直接去手术室,要是有需要,打电话这面就能准备。
……
……
注1:肯定不是亚硝酸盐中毒,重复的病例不会写。我看前面的本章说,很多同行猜到是怎么来的,吃泡菜吃的,就是本章说里说的。
1927 忽如其来的羞赧
冯旭辉拎着箱子一瘸一拐的上了电梯。
虽然大拉杆箱放在后备箱里到有手术的时候再拿也来得及,可是他依旧习惯性的带着箱子,一刻不肯稍离。
没有拉杆箱,冯旭辉就觉得自己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来到icu门口,他见一个女孩儿蹲在门口墙角啜泣着,肩头一耸一耸的,看着很可怜。
他叹了口气,怀疑这就是刚刚送进去的急诊患者的家属。
好好的人直接进了icu,生死不知。遇到这种事情,巨大多数人肯定接受不了。
人生无常,在icu这里体会的最是明显不过。
冯旭辉没有去安慰女孩儿,这点他不擅长。有郑总在,没什么好怕的,冯旭辉的心里有这样一个质朴的观点。
这是经过长时间、无数例子实践验证过的。
他找了一个偏僻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这里能清楚的看到icu的大门。只要郑总离开或是出门,自己能马上看到并跟上去。
虽然一路上冯旭辉用自己浅薄的医学知识分析过,这种急诊做手、尤其是做外科手术的可能性并不大,可他依旧保持着谨慎,一刻不敢松懈。
坐下后,冯旭辉从拉杆箱的外层取出一本《介入手术学》,翻到自己看的那页,想要抽时间学习。
但他的注意力却无法集中。
女孩儿蹲在清冷的角落里,肩膀不断的起伏,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她自己。
好可怜。
冯旭辉叹了口气,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距离的位置,拨通了刘晓洁的电话。
“晓洁,常医生在么?”
“没事,这面只有一个人在哭,我觉得应该是刚刚送进icu的患者家属。看样子不大,我……”
“哦,好的。”
说完,冯旭辉放下电话。
自己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冯旭辉觉得自己虽然已经算是小有成就,但却依旧不能用冷漠、冷酷的目光审视周围的一切,做出最为理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判断。
谁知道呢,他的双手放在书本上,眼角余光却盯着那个女孩儿。
他怕一旦有不好的消息,女孩儿会想不开。
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简直太低了,毕竟郑总已经去了icu。
冯旭辉依旧略有点焦虑。
很快,常悦和刘晓洁坐电梯赶了过来。常悦手里拿着手机,像是刚刚打完电话。
“常姐,不好意思。”冯旭辉见面先道歉,也不管是不是他的不对。
“没事,他们在里面观察患者情况,应该是已经有点好转了,让我来问问病史。”常悦笑了笑。
医疗组的所有人对冯旭辉都很友善。
他是个小透明,却又无所不在。
只要郑仁需要,冯旭辉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像是传说中的**师一样,闪现到抢救的现场。
但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躲在角落里,很难发现。
听到常悦说患者状态已经有所好转,冯旭辉放心了。
自己真是瞎操心,郑总已经进去了,怎么会有问题。
不过今天很奇怪,冯旭辉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在步行街上看楚家姐妹等人嘻嘻哈哈的拍短视频,正开心着。骤然风格转换,来医院急诊急救,心里空落落的,没心思看书。
他便把目光集中在常悦的身上,看看她是怎么和患者交流的。
自己最初被公司派到这个蛮荒之地的时候,第一个患者据说就是肝癌晚期,要跳楼却被常医生三言两语给劝下来的。
最开始冯旭辉还是菜鸟的时候并不觉得什么,但在这一行时间越长,就越是觉得常医生简直太厉害了!
熟悉郑总身边每一个人,也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之一,冯旭辉很认真的看着常悦。
一身白服,有点松垮,估计是临时穿着别人的衣服就跑上来了。
常悦走到患者家属身边,毫不顾忌身份的蹲在女孩儿旁,开始闲聊起来。
应该说的是患者病情已经得到初步控制之类的话吧,冯旭辉开始自行猜测。
第一句话,只要有点阅历……甚至完全不需要阅历,出于本能就知道说什么。
但说话的分量、语气、肢体语言,就很考究一个人的本事了。
冯旭辉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
看常悦常医生似乎很平淡的在和患者家属闲聊,几分钟后,她好像蹲累了,站了起来。
顺便把女孩儿也给拽起来。
那个一直抽噎的女孩儿情绪好了很多,和常悦肩并肩的走到窗户旁。
还是不知道常医生是怎么和患者家属交代的,冯旭辉有些好奇。
在一边的刘晓洁似乎也没听出来有什么异常,表情很平淡。嗯,平淡是一种赞美的说法,要是尖酸刻薄一点,应该是一脸懵。
一想到尖酸刻薄,冯旭辉眼前出现的就是苏云的样子。
他笑了笑,云哥儿现在应该在抢救吧。
当医生,其实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虽然郑老板和云哥儿从来都不说,但每次手术成功,他们俩的表情里都带着一种兴奋和愉悦。
越是大型的抢救,给自己的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冯旭辉看着常悦,却完全无法预测她会和那个女孩儿怎么交流。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自己这种凡俗之人所能揣测的了。
常医生很厉害,云哥儿也很厉害,医疗组里的所有人都很厉害!
自己不能被落下,冯旭辉摸着面前的那本《介入手术学》,隐隐感觉到上面传来了一股子的力量。
然而……
生活总是愿意开玩笑。
还没等冯旭辉自我感动结束,画风猛然一变。
那面不知道说起来什么,刘晓洁的脸红了,那女孩儿的脸也红了。
常医生……虽然脸是红的,却很坚定的看着女孩儿,像是在追问什么。
这是怎么了?问病史问的面红耳赤?是要吵架么?
冯旭辉看不懂了,但他随后确定,不应该是吵架,而是害羞。
呃……这是什么情况?
又过了几分钟,冯旭辉看见常悦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随后带着女孩儿来到冯旭辉面前。
“小冯,麻烦跑一趟。”
“哦哦。”冯旭辉马上站起来,他没问为什么,而是坚决的执行。
1928 瞎眼的小鹿乱撞
坐电梯下楼,冯旭辉的耳朵竖起来想听明白怎么回事。
可常医生和那女孩儿却一句话都不说了,包括刘晓洁都不说话。沉默之中,气氛略显尴尬、古怪。
上车后,女孩儿说了一个地址,冯旭辉打开导航一路开去。
常悦也没催冯旭辉快开,冯旭辉明显能感觉到常悦的表情、举止、动作有些轻松。
这是问出来关键情况,估计是患者从前有什么老毛病,在家口服药物出的事儿。
导航到了大概的位置,冯旭辉在女孩儿的指引下,来到一个老旧的楼区。
女孩儿匆匆上楼,常悦和刘晓洁都没跟着。
冯旭辉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动的比较好。事情很奇怪,他甚至在车里能闻到一股子荷尔蒙的气息。
真是怪事。
很快,女孩儿低着头走了下来。她手里拿了一个不透明的口袋,上车后把口袋交给常悦。
冯旭辉很好奇,却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因为他知道,刚刚的那种所有女生都脸红的事情,自己要是贸然询问可能会产生不好的后果。
不过他没忘记打开后面的车灯,让常悦看的更清楚一点。
“苏云,东西拿到了,是喷雾剂。”常悦开始打电话,“英文的说明书,我看不懂。”
电话里隐约传来苏云的声音,不用听冯旭辉都知道云哥儿会用怎样讥诮的口吻怼常悦。
“小冯,开车回去。”常悦沉声道。
“嗯。”冯旭辉依旧忍着好奇,开车回海城市一院。
把车停下,常悦带着女孩儿去了icu,刘晓洁却迟疑了一下,被冯旭辉及时给叫住。
冯旭辉也好奇呀!
“晓洁,患者病情有诊断了么?”冯旭辉假装轻松的问道。
他内心的好奇,已经像是野火一般燃烧起来。
可他不能问郑总,不能问云哥儿,也不能问常医生。
唯一能问的,就是刘晓洁。
“嗯。”刘晓洁的脸似乎有点红,黑暗之中看不清楚。
冯旭辉感觉一股子好闻的味道四处弥散。
“什么病呀。”冯旭辉更是好奇,“患者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
可是等待他的却是沉默。
刘晓洁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车里面满满的尴尬,却又充满暧昧。
将近一分钟后,刘晓洁转身下车,一句话都没说。
冯旭辉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刘晓洁已经褪去了些许刚从校园出来的青涩,干活也比较积极。
毕竟工资发下来,着实把她给震撼到了。
自己说什么,刘晓洁也不会反对,沉默的去工作,用尽全力。
可今天是怎么了?
冯旭辉很诧异,也很无奈。他想了想,只好下车,一瘸一拐的跟刘晓洁走了上去。
来到icu,门口安安静静的,常悦和那女孩儿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在闲聊着。
真是好好奇啊!
冯旭辉的心里似乎有一只小蚂蚁在爬着,很痒,很难受。
还是郑总看病爽快,什么病基本看几眼,问几句就知道。
哪像是现在这种情况,大家一句话都不说,好像刚刚的羞涩都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冯旭辉觉得还是自己的基本功不够,没看出什么端倪。可能要换一个干练的人,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吧。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到角落的椅子上,开始细心观察起来。
但一切都太平静了,完全没有异样。
在好奇的煎熬中,冯旭辉等了半个小时,苏云才一脸笑容的走出来。
“回家!”苏云道。
“郑总呢?”常悦问道。
“马上出来。”苏云道,“折腾一圈,没事了。”
说完,他来到女孩身边,道:“已经又补了特效药,人没事儿了。晚上观察一夜,明天就能出院。”
“……”冯旭辉哑然。
风风火火来参加急诊抢救,怎么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呢?用了特效药,观察一晚上,明天就能从icu里出来!
这治疗效果,真是杠杠滴!
不愧是特效药。
可越是如此,冯旭辉越是好奇,心里已经不是蚂蚁在爬了,而是变成了一只小猫爪子在挠。
他勉强忍住,这时候去问,还有患者家属在,多少有些不方便。
上车再问吧,可到底是什么事儿,羞红了脸,还要回家去取药呢?
冯旭辉知道的线索,只有一个似乎是喷雾剂的药物。
什么喷雾剂能让人变成阿凡达?连血都是蓝的。
还是自己医疗知识太浅薄,很明显早已经跟不上郑老板和云哥儿的节奏了。
凭心而论,现在冯旭辉的水平已经算是自学成才。要是能被郑仁敲两台手术,去小一点的医院卖耗材,都能直接刷手上台,教当地的医生做介入手术。
可是在郑老板和苏云面前,依旧不够看。
冯旭辉差的还远。
“常悦。”苏云小声叫了下,见常悦抬起头,他伸出右手,竖起拇指。
常悦却没有丝毫高兴、愉悦的表情,而是霞飞双颊,做了一个啐苏云一脸的动作。
冯旭辉已经被好奇控制贯穿,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到底是什么病。此时心里的那只小猫爪子也没了,而是换上来一头瞎眼睛的小鹿,砰砰砰的乱撞,自杀找穿越姿势一样。
“云哥儿……”冯旭辉在角落里招了招手,拿出烟当做道具,比划了一下。
苏云微微一怔,随即很开心的走了过来。
两人去防火通道,见这里面有icu的患者家属已经睡了。往上走了几层,才安静下来。
苏云拿着手机,发了一条微信,也没接烟,笑眯眯的问到:“好奇了是吧。”
冯旭辉点头,直接承认。
“是一种喷雾剂,含有一定量的苯佐卡因。”苏云道。
苯佐卡因?听名字,和普鲁卡因、利多卡因一样,应该是某种局麻药物。
“是嗓子疼么?”冯旭辉猜到。
“你……”苏云压低了声音哈哈的笑着,笑的冯旭辉很尴尬。
“小冯啊,你没有女朋友?”
“以前有一个,但后来毕业就分手了,她回老家,我就去了海城。”冯旭辉老老实实的回答。
“苯佐卡因这玩意……哈哈……”苏云再次笑出了声。
1929 胜利的微笑与愁白了头
足足过了十几秒钟,冯旭辉心头小鹿已经一头撞死之后,苏云才说到:“是喷到表面黏膜上,造成表皮神经麻痹,延长时间的。”
“……”
冯旭辉愣住了。
原来是这样!难道患者用的是假药?
“假药么?”他心里想什么,就问什么,已经形成了习惯。
郑老板和云哥儿多聪明的人,自己还是别耍小心眼了。被人一眼看穿,然后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没意思了。
“不是,看了药,是真药。”苏云笑眯眯的说到:“小冯,给你个经验,那药以后别用。但要是用,喷一次,少量也就够了。你知道患者用了多少次么?”
“……”
冯旭辉隐隐猜出来事实真相。
“有感觉就用一次,三个小时,一共喷了十五次。每次都嫌剂量不够大,半瓶药直接喷没了。黏膜吸收苯佐卡因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毕竟可以靠表面浸润吸收。”
冯旭辉感慨着,世界真的很奇妙。
真是什么东西都不能用多了,真要是用多了,超量了,就得变成蓝血。
啧啧……
“云哥儿,怎么治疗的?”冯旭辉想着刚刚刘晓洁的一举一动,心神微微荡漾。
他连忙岔开话题。
“给一定剂量的亚甲蓝,也就是美兰就可以了。以前有过一次亚硝酸盐中毒的事件,老板就用的亚甲蓝。”苏云道:“只是这次到底是什么判断不出来,只能给少量亚甲蓝尝试诊断性治疗。”
“哦哦,应该的。”冯旭辉随口说道。
“切,应该的?你是不是豪斯医生看多了?那是国外!在国内你试试经常诊断性治疗,一旦出错,患者家属能把你告死。”苏云不屑的说到。
冯旭辉想了想,的确如此。
国内基层医生挣得少,压力高,这都是问题。不过郑老板的收入……人家那是凭本事挣的,没有可复制性。
“后来呢?”这个问题太沉重,冯旭辉继续往下问。
“老板猜是口服含有苯佐卡因的镇痛药物,一次性剂量太大。我猜是喷了这玩意,结果,嘿嘿。”苏云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云哥儿,厉害!”冯旭辉真心实意的赞叹。
自己心里面那头撞死的小鹿可以证明,的确是发自真心。再给冯旭辉一百次机会,他都不可能猜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那是!”苏云开开心心的说到:“虽然我和老板都认为是苯佐卡因之类的麻药超量导致,但毕竟最后的细节是我猜对了么。”
这也要比……冯旭辉多少有些无奈。
“这种病症是由于服用了某种药物后,患者血液丧失了把氧传输到身体组织的功能所致,让患者外表样貌看起来呈蓝紫色。”苏云道,“所以不管什么东西,适可而止,就算是牙疼口服镇痛药物,也不能吃的太多。”
“嗯嗯,知道啦。”冯旭辉脑海里还是回荡着刘晓洁羞红的俏脸。
“走了。”苏云道。
“哦,郑总为什么还没出来?”冯旭辉问。
“他要再观察十分钟。”苏云道:“强迫症,不看见患者有恢复的迹象,或者不是他自己做的手术,整个人都不对劲儿。”
两人缓缓下楼,小声说着,又回到了icu所在楼层。
“你们干嘛去了?”郑仁刚刚从icu病房走出来,见苏云和冯旭辉从消防通道里出来,询问到。
“没事。”苏云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微笑。
“回家了。”郑仁道:“小冯别折腾,跟我俩一起去住吧。”
“嗯。”冯旭辉连连点头。
“谁跟你们住,我得回家。”苏云鄙夷的说到,“回家把我家老太太训一顿去,还敢买理财,真是嫌钱多了。”
常悦和患者家属说了几句话,笑着挥手告别。
看样子郑总应该是和患者家属交代完病情,那女孩儿知道男朋友没事儿之后也好多了,不复之前蹲在icu门口角落里啜泣的悲伤模样。
这事闹的!冯旭辉哭笑不得。
“叮咚~”电梯铃声轻轻响起,一个人走了出来。
“郑总?”
“孙主任?”
郑仁看见孙主任里面穿着隔离服,外面披着白服,一脸愁容的从电梯里走出来。
这是刚下手术,郑仁马上判断到。
两人对视,孙主任愣住了。
一段时间没见,孙主任头发白了很多,腰也有点弯了,老态尽显。
“孙主任,你好啊。”苏云在一边笑呵呵的也招呼了一声。
孙主任属于那种技术水平……一般吧。但为人小心谨慎,只要有风险尽量不碰的那种医生。
当时被刘天星叫着一起发难,但很快就倒戈了,苏云对他没什么太大的意见。
墙头草,是孙主任很好的注释。
不过五十多岁,半夜还在医院里奔忙,看着也蛮可怜的。而且见他的表情,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郑总,您怎么回来了?”孙主任像是看见了希望,上前一把抓住郑仁的手。
被男人抓住手,郑仁显然不习惯。
他装作不经意的把孙主任的手甩开,笑道:“回来看看老主任,这不是刚好急诊有个患者推icu来了么,我就上来瞄一眼。”
孙主任没在意刚刚的尴尬,他抓住郑仁的衣袖,仿佛此刻抓住郑仁就抓住了希望。
郑仁皱眉,这是怎么了?
“郑总,有件事儿,麻烦您掌一眼。”孙主任愁苦的说到。
“患者?手术?”
“嗯。”孙主任点了点头。
“行啊。”郑仁扬手,把孙主任的手甩掉,来到谢伊人身边,在裤子上擦了擦手,牵着小伊人的手柔声说了两句话,又摸了摸她的头。
几人分开走,郑仁重新回到孙主任的面前,问到:“什么患者?”
孙主任没有回答,而是左右看看,愁苦的说到:“郑总,咱们找个僻静的地儿说吧。”
这是患者家属不满意诊断与治疗,有爆发的倾向了。
郑仁和苏云会意,带着冯旭辉,跟孙主任进了电梯。
看孙主任按的楼层却不是郑仁熟悉的普外二科的楼层,郑仁有些诧异。
“郑总,不瞒您说,我都不敢回病区。”孙主任在密闭的电梯空间里,似乎放松了一些,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到。
1930 麻烦了
看孙主任一副怂样,郑仁也是很无语的。
其实不怨孙主任,从事这行的时间越长,胆子越小。
郑仁刚刚有大猪蹄子的时候,看见系统面板给出亚硝酸盐中毒的诊断,就敢直接给美兰。
可是时间越来越长,大猪蹄子不断展现出诊断无误的卓越性能,但郑仁却很越来越小心、越来越谨慎。
一旦出错,心里的负疚感与患者家属的逼迫,双重施压……
苗主任,回去后找时间去家里坐坐。
郑仁一下子走神了。
“孙主任,你这是怎么了?”苏云却没那么多感慨,直接问到。
“小苏,咱们去办公室再说。”孙主任道:“真好,真好,你俩回来了。”
看孙主任的表情,郑仁和苏云都无奈起来。
来到消化内科所在的楼层,孙主任探头看了看,见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从白服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示教室的门。
可是他没开灯,摸着黑走到里面,又打开示教室里的一个办公室。
怎么跟谍战剧一样?郑仁有些好奇。
孙主任也小心过了头吧,难道这次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
进到办公室里,孙主任才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怎么回事?”
“郑总,有个患者我诊断应该是有问题,刚刚二次开刀,但什么都没看见。”孙主任道:“患者家属已经要爆了。”
果然是这样。
“你说说,我这要退休了,怎么就晚节不保呢。”孙主任唉声叹气的说到。
“什么患者,我看眼片子。”郑仁道。
孙主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整个人有点瘫软。他哭丧着脸,缓了足足有1分钟。
苏云不耐烦的说到:“孙主任,这大半夜的跟你在这相面啊!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回去睡觉了。”
“别介,别介。”孙主任马上起来,强打起精神,赔笑说到,“我这就找片子。”
说着,他一边打开电脑,一边介绍道:“前几天收了一个腹部疼痛的患者,我给二位找片子。”
“先说说病史。”郑仁皱眉。
“患者是56岁男患,因腹痛9天加重3天入院。”孙主任一边哆哆嗦嗦的在电脑里找片子,一边介绍患者病情,“9天前患者无明显诱因出现腹痛,以右下腹明显,不伴恶心、呕吐。无腹泻,无发热、胸闷。
来我院就诊,腹部彩超示阑尾炎,以急性阑尾炎收入院行阑尾切除术。”
“化验检查呢?”
“血像白细胞略有增高,分叶正常,但b超显示是阑尾炎。”孙主任无力的辩解了一句,声音很小,他特别怕苏云怼他。
苏云那货的脾气可是不好,这一点孙主任知道。
这个海城市一院,能让苏云笑呵呵说话,怎么都不生气的就两位主任急诊科的潘主任和icu的钱主任。
至于其他人,一言不合就会被怼两句。但有自家主任罩着,谁都没办法拿他怎么样。再说,从前付院长是他姨夫,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孙主任,手术顺利么?”郑仁问到。
“术中见阑尾长约5 cm,轻度红肿,无化脓性改变,手术顺利。可是患者术后5 天仍无肛门排气、排便。”
“嗯?”郑仁和苏云同时嗯了一声。
只是阑尾切除术而已,术后五天没有排气,这是术后并发肠梗阻了?
“然后呢?”
孙主任愁眉苦脸的找到患者的各种检查,道:“患者家属不高兴,很不高兴,一直追着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开始还就一两个人问,也挺客气。但后来直接来了十几号人,看着不像好人。”
“是啊,换谁都得问你。手术也做了,你也没别的判断,怎么就不好呢。”苏云坐在沙发上,很随意的说到。
“诊断应该是没问题,手术……患者皮下脂肪层不厚,因为家里面穷,所以我没选择腔镜手术,做的外科小切口阑尾切除。”
“继续。”郑仁沉思,听孙主任说话声音断了,便冷漠的说到。
孙主任打了一个寒颤。
郑总这说话的口吻,和自己上学时候的老教授好像。
那股子舍我其谁的气势,可不是几台手术能养出来的。
他还记得从前听老教授说过,儒家是养浩然之气,医家也有自己的气,手术做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凭空生出一股子气势。
这句话孙主任一直记得,但他这辈子就没见谁有这种气势。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太弱,根本感受不到,完全没办法和那位老人家相比。
但郑总小小年纪,竟然有了属于自己的气势……这真是让人羡慕。
他只是感慨了一下,被郑仁的气势镇压,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像是小大夫和大主任汇报病史一样,“手术很顺利,切开后阑尾就蹦出来了,没有翻肠子找阑尾,所以我认为肠梗阻的可能性不大。”
“术后做了立位腹透,也没看见有肠梗阻的迹象。”
郑仁站起来,坐到电脑前,开始翻看片子。
“孙主任,你继续说。”郑仁道。
“术前患者家属情绪还好,但术后患者一直不见好转,病情反而逐步加重,他们渐渐按捺不住了。”孙主任有些无辜的说到。
“找别人看了么?”郑仁翻看几张影像资料,就像是孙主任说的那样,没什么事儿。
“找了,但是打电话说的,片子也发过去看了一眼。”孙主任到:“都没给出什么意见。”
“孙主任,说你要想请老板来手术,是不是就因为这事儿给耽搁了?”苏云笑呵呵的问到。
“嗯。”孙主任老实的回答。
“出息!真是得赞美你。”苏云道。
孙主任的脸扭成苦瓜样。
“苏云别打岔,后来呢。”郑仁继续翻看患者的化验单。
“后来我给患者留置了胃肠减压,并且灌肠,患者还是没见有什么好转。再往后,他们家的亲戚都来了,在病区里面闹的乱哄哄的。我这不管……”
“说病情,麻痹性肠梗阻也不像,你怎么做的?”郑仁冷漠的打断了孙主任的唠叨,继续盘问道。
孙主任叹了口气,脸上阴霾密布。
1931 被逼无奈(盟主帅哥脚臭加更3)
“后来把我给逼急了,我琢磨着还是上去看看吧。”孙主任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小声说到。
“孙主任,不像是你办的事儿啊。”苏云一边和郑仁一起看各种报告,一边讥诮的说到:“什么问题都没弄明白,就要上台探查?”
孙主任都快哭了,再被苏云一挤兑,顿时低下头,哑然无语。
“孙主任,怎么了?”郑仁依旧在看着片子,但他知道苏云说的是对的。
孙主任一定遇到了什么不可抗力,这才逼急了要去上台。要不然以他的性格,能不上台肯定不会贸然上去的。
可是孙主任那面一直始沉默,连一句话都不说。
“孙主任,你坐着说。”郑仁看完所有化验单后,转身看孙主任,温和的说到。
两滴眼泪掉到地面上,溅起点水花。
呃……郑仁和苏云都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要把人给逼急了,上去看一眼也就算了。可是把一个快要退休的老主任给逼哭了……
肯定有大事。
“孙主任,你坐着说,没事。”郑仁道,“病情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一会去icu看眼患者,估计就能好。”
苏云诧异的看了郑仁一眼,刚刚赢了这货半场的兴奋还没消退,难道很快就要被他给扳回去?
孙主任听到郑仁温和的话语,这些天来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
但是他知道,事情已经逼近不可控制的阶段,越早解决越好。
他抓紧时间平复情绪,用隔离服的衣摆擦了擦脸,低着头说到:“患者是五保户,平时没什么人管。”
“但这面术后恢复不好,家里面来了十几个子侄辈儿的年轻人,一个个流里流气的。”
“今天晚上,有个人敲我家门,我没敢开。后来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照片,是我小孙子在幼儿园玩的照片。”
郑仁的眉毛皱起来。
“孙主任,现在打黑除恶这么严,你怕啥?”苏云鄙视的说到。
“小苏,我没有证据,人都没看见。就算是出了事儿,打黑除恶把他们给判了,我孙子怎么办?”孙主任说到这里,头更低了几分。
郑仁也很无奈。
孙主任说的是实情,这种事儿在早些年间特别常见。
为什么说医务处或是医务科难干?就是因为要处理很多诸如此类的事情。
那些个牛逼的医务处长,不说黑白两道通吃,也差不多了。
要不然一介书生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找死。
只是现在打黑的铁拳越来越重,一次之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像这么嚣张的人真是越来越少见了。
孙主任想到伤心处,抱着腿,呜呜的哭出声来。
白发苍苍的头埋的很低,心中的委屈都无所顾忌的倾诉出来。
郑仁拍了拍孙主任的肩膀,此刻无言。
苏云也不说话了,这时候再怼孙主任几句,怕是他得跳楼。看着孙主任几乎全白的头发,苏云也有些不忍。
病看不明白,或是有问题,那是技术水平的事儿。
孙主任看样子也在找办法解决,只是塞他小孙子照片的手段太过于恶劣。
“我找了医大的马主任,明天就来,找他帮我掌一眼。可……”孙主任一边哭,一边含含糊糊的说到。
“人家平时没时间,就周末能抽空过了,怎么就不容我一天!”
郑仁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看着孙主任头发白的几乎没有黑色,估计最近天天都睡不着觉。他轻声说道:“孙主任,你稳定一下情绪,咱们去看看患者。”
孙主任在郑仁的安抚下,过了将近十分钟才停止哭泣。他稳定情绪,去一边洗了把脸,用隔离服胡乱的擦了擦。
“郑总,您有诊断?”
“孙主任,不知道你查体了没有。”郑仁道。
“查了,我每天查三五次。”孙主任道。
“我看病历里写,患者腿部有少量青紫的出血点。”郑仁看着电脑里的病历说到。
“呃……”
孙主任怔了一下。
少量出血点,正常人也都有吧,这是还算事儿么!
“很多人有皮下的微小血管瘤,这是正常的。”郑仁下一句话就解释了孙主任的疑惑,“可是我看你手下医生的描述,还能考虑一种其他的疾病。”
孙主任有些茫然。
“孙主任,这么多年,你该不会没见过过敏性紫癜吧。”苏云在一边说到。
“见过啊。”孙主任连忙解释。
过敏性紫癜,又称自限性急性出血症,是一种侵犯皮肤和其他器官细小动脉和毛细血管的过敏性血管炎。
发病原因可能是病原体感染、某些药物作用、过敏等致使体内形成iga或igg类循环免疫复合物,沉积于真皮上层毛细血管引起血管炎。
主要表现为紫癜、腹痛、关节痛和肾损害,但血小板不减少。
“肾功能没什么变化,我……”孙主任强自辩解了半句,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在作死,便停了下来。
“过敏性紫癜有一个分支,叫做腹型过敏性紫癜。”郑仁道,“腹痛是因血管内的血和液体进入肠壁所致,常为发作性绞痛或钝痛,可甚剧烈,部位常不固定,多在左、右下腹或脐周。”
孙主任愣住了。
“有时遍及全腹,发作持续1~2小时,但一般无腹肌紧张,压痛较轻,可伴有恶心、呕吐、腹泻与黑便。”
苏云笑了笑,道:“孙主任,是不是和阑尾炎的症状很像?”
“可是b超显示……”
“充血么,也是腹型过敏性紫癜的一种表现方式。”郑仁很肯定的说到,“一会咱们去看一眼患者,我查体,再做几样检查就能明确。现在都还是猜测,不过可能性很大。”
孙主任讪讪的坐在沙发上,他努力回忆腹型过敏性紫癜,却没什么印象。
这种病很少见,自己从医几十年里,倒是有几例患者症状和郑总、苏医生说的类似。
但后来患者怎么样,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没事,孙主任。”郑仁很肯定的说到。
看见郑仁的表情,孙主任觉得心里莫名有了一丝底气。
1932 又是牙叔的锅(月票51000加更×102)
“走,去看一眼。”
郑仁略有点不耐烦,再次重复了一句。
孙主任稳定情绪,打开门,先走了出去。
“小冯,你……”
“没事,箱子不沉。”冯旭辉道。
郑仁点了点头,没有和冯旭辉太过于客气。
几人来到icu的楼层,电梯打开,外面乌烟瘴气的。
“那老逼登来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见孙主任在电梯里走出来,高声的喊道。
顿时几个人叼着烟,围了上来。
郑仁一阵厌恶,他抢前半步,拦在孙主任面前。
“**崽子,让开!”
“别介,哥几个。”苏云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冯旭辉捂额,估计这几个人药丸。
云哥儿笑的越开心,事情就越是不好收场。不过云哥儿从来都不在乎能不能收场,那都不重要。
“你谁呀!”
“我就是问一句,这事儿你们谁做主?”苏云走出电梯,笑呵呵的问到。
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很疑惑。但其中一人随即说到,“我做主,怎么地?”
“这位大哥,您给个价。”苏云道,“这事儿多少钱能平。”
“十……不!二十万!”那人咬着后槽牙,说了一个他以为的天价。
“哦,好说,好说。”苏云笑道,“你是患者的直系亲属?是儿子么?”
“谁特么是那老玩意的儿子。”中年男人怒道。
“那你说你能做主。”
“怎么着?找打是不是。”中年男人做出一脸凶相,恐吓着苏云。
在他看来,这个俊秀的后生应该怕的尿裤子了吧。
“你看你。”苏云笑道:“哪有像你这么闹事的,干这种活一点都不专业。这里有摄像头,你现在越凶,以后就越说不出理。”
“不可能,牙叔说了,这事儿你们理亏,就得赔钱!”旁边一个年轻人被苏云几句话说的有点心虚,主要是摄像头太有震撼了,他强项说了一句。
“牙叔?”郑仁皱眉,这个名字,加上比较熟悉的医闹过程,给了他一个不好的想法。
“牙叔也是你叫的?”
“是大黄牙么?以前在海城这面混的。”郑仁淡淡的问到。
面前几个人都怔了一下,这个年轻人怎么敢直接说大黄牙三个字!
大黄牙很忌讳这个匪号,一般地痞流氓根本不敢说。
见郑仁面色平淡,似乎很有底气的样子,他们疑惑的交头接耳起来。
“先去看眼患者。”郑仁道,“有事情出来说。”
眼前十几根弱葱,郑仁根本不去想自己会吃亏。可要是动手的话,还要去公安局,会影响明天回帝都的行程,这是最烦的。
“小冯,换衣服一起进去。”郑仁又说了一句,当先走向icu的大门。
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还没反应过来,郑仁也没躲他,直接撞过去,肩膀相碰,那人被撞的一个趔趄。
“呦呵……”他刚要表现的凶悍一点吓唬吓唬人,却被身边的人拉开。
郑仁太淡定了,从容不迫,只要有点眼力的人都看出哪里不对劲儿。
进icu,换了衣服,郑仁让冯旭辉在门口的办公室里坐着等,便和苏云、孙主任走进icu。
苏云手里拿着电话,问到:“连小六的电话给我。”
“有事儿?”
“你还真想像是在国外或是香江一样,一路从头打到尾?”苏云鄙夷的说到:“明天回不回帝都了?老柳估计正收拾东西,你这面耽搁的都是老柳的前程。”
郑仁也是这么想的,自己时间宝贵,真是没时候耽搁在海城的一群小痞子身上。
他找到连小六的电话,给了苏云。
苏云没进里屋,而是留在走廊里打电话。郑仁再次进来,先看了一眼用麻药过多的年轻人。
他已经完全清醒,只是插着呼吸机有点难受。
这面icu的医生已经准备给他拔管了。
见他没事,郑仁看了孙主任一眼。孙主任会意,马上领着郑仁来到自己的患者床前。
系统面板呈深红色,病情不轻,但也说不上有多重。
上面很多诊断,最重的一条,正是郑仁刚刚说过的腹型过敏性紫癜。
诊断是没什么问题,都在郑仁的意料之中。
他开始给患者查体。
只是没有一开始就看患者的腹部,而是拉开被子,先看患者双腿。
患者双下肢无水肿,散在少量紫红色出血点。
“孙主任,这些出血点考虑和之前说的一样。”郑仁道:“不是出血性肠炎,而是腹型过敏性紫癜。”
“……”孙主任无言的看着患者的双腿。
患者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洗过澡了,双腿上都是污泥,厚厚的死皮和污泥混杂在一起,出血点看着并不明显。
郑仁要了镊子和酒精棉球,开始擦拭患者下肢的某个部位。
棉球刚刚下去,只擦了一下,就乌漆嘛黑的。
外面那群人,估计平时连看都不会看患者一眼,虽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要不然患者也不会脏成这个样子。
郑仁换了十几个棉球,才勉强擦开一块5x5cm的区域。
这回皮下青紫看的就明显了很多。
青紫也不大,孙主任感觉要是一开始患者干干净净的来,自己应该也不会注意。
可奇怪的是郑老板只是看了病历,怎么就判断是腹型过敏性紫癜的呢?
“咱们皮肤科……”郑仁犹豫了一下。
“郑总,您想做什么?”孙主任忐忑的问到,怎么还和皮肤科有关系呢。
“检查过敏原。”郑仁道,“过敏原太多了,要详细问病史,然后才能看看过敏原到底是什么。咱们皮肤科好像做过敏原测试不是很擅长吧。”
孙主任点了点头。
过敏原测试,地市级医院都很少见有的。
郑仁看了一下时间,犹豫了几秒钟,但还是把电话打了出去。
“林处长,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郑仁说到。
“嗯,我们这面……不是912,是海城市一院。嗯,遇到点难事儿,要做个过敏原测试。”
“对,我们这面技术力量有限。”
“那好,我一会微信发你个电话,皮肤科的人来打这个电话就好。”
1933 怎么哪都有你(月票51500加更×103)
郑仁放下电话,孙主任问到:“郑总,您找的哪位?”
“省城医大附院的医务处长,和我们那医务处长一个姓。”郑仁想起林格,笑了笑,道:“找医大附院皮肤科的人来看看。”
“老板,你这用人家用的太顺手了吧。”苏云不屑的说道。
“我把他们介入科主任捞回来,派个人帮忙,也是合情合理的。”郑仁很清淡的说到:“相互帮衬着点,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苏云笑了笑,道:“连小六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去找大黄牙问了。对了,连小六还约你明天吃饭,去不去?”
“没时间。”郑仁很干脆的说到,“给患者糖皮质激素、丙种球蛋白冲击、比阿培南抗感染,营养支持、抗凝及维持水电解质平衡等综合治疗。”
孙主任还在愣神,连小六是谁他怎么能不知道。人家约郑总吃饭,这面竟然有点不耐烦的直接给拒绝了。
“喂,孙主任,要我还是老板留下来把患者守好么?”苏云道。
“呃……”孙主任怔了一下。
他神情恍惚,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听出来苏云话里话外带着的那股子尖酸刻薄的潜台词来。
“云哥儿,我记下来了,你看看对不对。”旁边一个小护士手里拿着一张纸,欢快跳跃着把纸交给苏云。
顺便,她把脸凑过去,尽量离苏云近一点,假装看着上面的字。
虽然不干贴上去,但能近一点,这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苏云对这种情况早已经习以为常,他快速的扫了一眼,见郑仁给的医嘱小护士记录的很详尽,便笑呵呵的说到:“挺厉害啊!”
“那是!”小护士得意的说到,“云哥儿,你什么时候还回来?回来也不说一声,下次请你吃饭。”
“不知道了,帝都那面忙成了狗,每天回家累的直吐舌头的那种。”苏云顺口胡说着。
郑仁想到苏云这货平时都不知道在干嘛,有些无奈。
他接过苏云手里的a4纸,看了一眼,递给孙主任,道:“按照这个方案治疗,一会我去问问患者家属,看有没有什么猜测的过敏原。”
“哦哦。”孙主任马上把那张纸接过来,看了一眼治疗,没什么特殊的。
有些疾病,治疗起来极难。像是郑仁从前遇到的恶性高热,全国也没几家医院有药。
像是主动脉弓置换手术,属于诊断简单,可要能顺利把手术给做下来的人,全国也不超过100个。
但很多疾病是诊断困难,但是治疗起来就相当简单了。
比如说吃了药死的老鼠,造成食物中毒的那个女孩儿,肌注维生素k1也就好了。
比如说眼前的患者。
孙主任感激的说到:“郑总,谢谢。”
“没事。”郑仁摆了摆手,道:“用药后估计3天左右患者腹痛、腹胀明显缓解,肠道排气,生命体征会恢复平稳。
到时候转入普通病房,半流饮食,注意避免再次过敏就行了。”
连几天恢复都说的一清二楚,孙主任叹了口气。
平时开玩笑说,帝都、魔都的专家嘴巴都很大,很多时候会很确定的给出疑难杂症的诊断。
有些人是信口胡说,表现的自己很有本事。但郑总这个……孙主任还是相信的。
瞄一眼就看出来过敏性紫癜,还在厚厚的黑泥、死皮下面找到紫癜的痕迹。
这是多大的本事!
孙主任心里有些感慨。
不过……外面的那群乡里、村里的二流子能干么?他们摆明了是听到信儿后,蜂拥而至,想要讹一笔钱的。
那群人就像是盯上了一块腐肉的苍蝇,怕是患者即便好了,他们也不肯就这么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孙主任又开始愁苦起来。
“孙主任,你这脸,一点都不喜庆。要开心点,这种点背的事情才不会落到你的头上。”苏云在一边笑呵呵的说到。
几个小护士频频点头,对孙主任投来鄙夷的目光。云哥儿说的能错么?不可能!
孙主任觉得压力山大,只是苏云一个人带来的压力就已经足够大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小护士。
不过一想到小孙子,孙主任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小声说到,“郑总,小苏,外面那群人……”
“没事,估计有个几分钟就能解决。”苏云笑呵呵的说到。
果然,说完这话后不到一分钟,郑仁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嗯,你这是到处添乱啊。”郑仁的口吻明显不善。
“什么是不是的,在省城遇到你,你兴风作浪。回到海城,还有你的事。”
苏云哈哈一笑,孙主任听的云里雾里。
“小苏,怎么回事?”孙主任见郑仁打电话呵斥对面的人,听的有点懵,便小声问道。
“哦,去年秋天,老板遇到一次医闹,后来他们举着感谢信在院门口站了三天,这事儿你记得么?”苏云笑眯眯的问到。
孙主任频频点头。
那事儿办的简直太解气了!
到现在为止,偶尔吃饭喝酒聚餐的时候,还会有人提起。这是传说,属于郑总的传说。
“那次的大黄牙,就是刚才外面小痞子说的牙叔。”苏云笑道,“他们没那个胆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听人说,学了两手吓唬吓唬你。没想到真把你给吓到了,这帮人啊。”
苏云心里想的是,这帮人对人性、心理把握的特别准。
即便只是指点了两句,大黄牙根本没参与,也把孙主任和患者逼到了绝路上去。
这事儿要不是拖了十几天,赶到老板回来,估计患者死定了。等患者死了后,医院要赔偿一大笔钱。
最后他们平时都不会看一眼的患者应该连块墓地都没有。一帮小痞子回乡下,大家喝酒分钱,花差花差,不亦乐乎。
所以说好多事情,还真就没出去讲理。
但老板回来,事情就不一样了。
患者对症治疗后应该半个月后能出院,那面把大黄牙训的跟孙子一样,应该也没什么事儿。
孙主任运气不错,涉险过关。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会有哪位倒霉大夫又遇到这种人、这种事儿。
1934 一念之间(月票52000加更×104)
“出去看一眼就知道了。”郑仁道:“要是还有问题,孙主任你报警就好了。”
孙主任愁眉苦脸的点了点头。
如果,哪怕有一分希望,他都不想和那帮人面对面。
一想到走出去,那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真是要了亲命了。
不过郑总能帮自己帮到这一步,孙主任也知道人家是尽心尽力,没有任何理由能再要求更多。
人么,都要心里有点逼数的。
一直索取,没有付出,这种人没有朋友。
苏云摆脱了周围小护士们的环绕,和郑仁走了出去。
“你一直都这么受欢迎么?”郑仁问道。
“从小就这样,是不是羡慕?”苏云昂首问到。
“周立涛应该很羡慕吧,我还好。你要是游离腹膜后副神经节瘤不用显微镜,我估计我会羡慕一下。”
“能不能什么事儿都和工作连在一起?”苏云鄙夷道,“你敢不敢有点私人生活。”
“呃……那也不羡慕啊。”郑仁努力回忆刚刚监护室里众多莺莺燕燕的马赛克的样子,但却徒劳无功,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无所谓了,郑仁笑了笑,道:“有小伊人在,你说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呸!”
孙主任心不在焉的听着两人闲聊,心中依旧忐忑无比。
换衣服,出了icu的大门,孙主任一下子愣住了。
那群小痞子一个一个垂头丧气的顺着窗边站了一溜,一个彪形大汉站在他们面前,一脸怒气。
“作死!都特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连哥。”郑仁笑道。
连小六怔了一下,他心里隐隐不快,但想到那么多的江湖传言,火气顿时熄了。
郑总这次回来,连一声六哥都不叫,只是叫连哥,透着一股子疏远、生分。
不过这还算是客气的……
唉,这群鸡鸣狗盗的不入流的家伙,看样子是真把郑总给惹生气了。
连小六连忙赔了个笑脸,哈腰说道,“郑总,您这大老远回来,知会一声,兄弟去接您。”
“呵呵,连哥客气了。”郑仁干巴巴的笑了笑,“都是大黄牙挑唆的?”
连小六听郑仁说话语气不善,知道事情不对。
他做事也果决,上步抬脚,43号的鞋底踹在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身上。
鸡飞狗跳,郑仁也懒得看。
连小六肯定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下手“帮”自己出气。
真的是很无趣,郑仁微微摇了摇头,像是没看见一样,从连小六身边走了过去。
连小六几脚踹的特别狠,中年男人倒地后,他还往脸上踹了几脚。
那男人鼻口蹿血,抱着头任打不还手。
连小六见郑仁连一丝看眼的想法都没有,又狠狠的踹了两脚,骂道:“以后别特么惹事!再作,我亲自去举报你们。”
郑仁听到,心生一股荒谬的感觉。
这是大哥级的连小六该说的话么?
去举报……要是换几十年前,这是一句很让道上兄弟鄙视的话吧。
电梯打开,郑仁让冯旭辉拎着箱子先上,听到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郑总,郑总,稍等一下。”连小六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
“嗯?”郑仁冷眼往后看了看。
连小六觉得呼吸一窒,郑总这股子气势,虽然是无意之中流露,他却感觉像是山岳一般,压的自己喘不过气。
不过郑仁也只是看了一眼,转过头上了电梯。
连小六连忙跟上去。
“郑总,一起吃口宵夜?”连小六小声的问道。
郑仁刚想要拒绝,但想到过去的一些事儿,心头一软。
自己这点很不好,郑仁也知道。
他看连小六,有些奇怪的是连小六一脸的无奈,还有点委屈以及害怕。
表情极度复杂,郑仁不理解为什么连小六会这样。
“嗯,吃口吧。”郑仁道。
苏云笑了笑,自家老板这个脾气,他已经摸的很透了。不过他也好奇,到底这位连小六在想什么。
说穿了他是来帮忙的,可自家老板一点好脸都不给,他却小心谨慎,像是负荆请罪一样。
也没什么太多好说的,约了去大亨小串,各自上车。
“老板,我怎么觉得连小六这货怂了呢?”苏云问道。
“小苏,这帮人现在基本都怂了。”孙主任道。
“嗯?”
“我听说20年前、我那个时候叱咤风云的人物,都被扫黑除恶挖出来了。”孙主任毕竟是海城的地头蛇,有些事儿郑仁他们都不知道。
“怎么说,孙主任。”苏云一下子来了兴致。
其实也很简单,这次扫黑除恶的势头极猛,虽然那位大哥已经金盆洗手,但架不住还在江湖上飘着的曾经的小弟们深挖。
一来二去,这些从前耀武扬威的大哥们都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挖出来。
连小六估计也是这样,毕竟他连着大黄牙那面。
郑仁听孙主任讲完,心里有了数。
这是担心自己路见不平,帮孙主任出头。事情能牵扯到他身上的可能性其实不大,但连小六早已经没有了胆气。
郑仁不觉得可怜,当初威风的是他们,还记得连小六搞小额贷,拎着棒球棍子去急诊科讨债。
夜晚的海城车流稀少,别说和帝都比,即便是帝都周边的“偏僻”的小乡镇也完全没法比。
很快到了大亨小串,连小六前后忙碌着,真是不敢有一丝懈怠。
等都坐下,他连连道歉。
孙主任虽然心里有气,但也不敢招惹这种人。见他像是过街老鼠一样,心中暗爽。
“郑总,我早都老老实实做买卖挣钱了。可……”连小六连干了几杯酒,这才郁闷的说道:“从前还算是小有名气,但事情就坏在小有名气上了。好多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的往我身上靠,都说认识我。”
郑仁觉得好荒谬,凡事的好坏,还真是在一念之间。
见连小六也挺可怜,郑仁劝慰了几句。
不过当苏云把大黄牙在省城又开始干坑蒙拐骗的事儿讲出来后,连小六的脸都绿了。
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
大黄牙继续作下去,早晚得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