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0 谢谢
夏华看傻了眼。
“教”手术，他以为是和风细雨的说两句就完事的那种。谁能想到郑老板下手真黑！
每次止血钳子敲打在高少杰的桡骨径突上，夏华都觉得自己的桡神经浅支被无形中被敲打，右手不由自主的抖一下。
可是看高少杰却没有这样的动作，他猜测是郑老板避开桡骨径突旁的桡神经浅支，只敲打骨头，并不涉及到神经，不会对手术有影响。
可是光这样也很疼啊……
这面开始造影，夏华心有余悸的四周看看，舒缓一下自己紧张的压力。
这还是在手术台下面，要是把自己换到高教授的位置，估计自己已经崩溃了吧。
他见麻醉师老黄眉飞色舞的，好奇的问到：“黄哥，你怎么看的这么高兴？”
“直播间里偶尔会放教学手术，从外国教授到国内的主任，郑老板一路敲过来的。没想到现场看，是这个感觉。”
“老高，郑老板敲的疼不疼？”麻醉师老黄笑呵呵的问到。
高少杰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专心致志的看造影。
郑仁一边看，一边给他讲解应该先栓塞哪支血管，在什么位置，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华听了一半，就晕了头。
在他的意识里，只要把肿瘤供养血管都栓塞住也就够了。
没想到栓塞血管，在郑老板这面，还有如此多的说法。上下几个厘米据说栓塞后的效果都有不同。
患者，也就是自家老爷子的术后疼痛感以及不适感都不一样。至于术后恢复，也有区别。
郑老板真是专业。
按照讲课的逻辑，夏华想明白了。栓塞的比较轻，术后反应太小，起不到效果。栓塞狠了，术后反应大了，郑老板还担心自家老爷子受不了。
很快夏华就已经跟不上郑老板的思路。
但他心里明白，这台手术术后的效果肯定特别好，副反应也会很小。
郑老板选择了一种创伤最小、收益最大的方式。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随着止血钳子敲打高少杰桡骨径突之后，是郑老板慢条斯理的讲解。
35′23″后，栓塞完毕。
“老高，手术水平有进步。”郑仁笑着说到。
高少杰一脸严肃，他似乎没听到郑仁夸他，而是在琢磨刚刚郑仁说的那一切。
换了体位，开始下支架。
这步比较简单，但风险也比较大。
毕竟肿瘤组织已经靠近心脏，有可能支架膨胀后压迫心脏就是一个骤停。
麻醉师老黄谨慎的站在picc管道一侧，抢救用药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旦有问题，药直接就推进去。
他脑海里回忆的都是郑老板取12cm大血栓的时候，人家御用麻醉师精彩的表现。
当时只有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一排肾上腺素，像是子弹一样，看着就带感。这个画面麻醉师看了无数次，每次都觉得这才是手术！这才是抢救！
郑仁看着高少杰把超滑导丝下进去，随后道：“老高，剩下的我来，你仔细看，回去后慢慢体会。”
“哦。”高少杰明白，这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步。
郑仁准备好支架，忽然瞥见一边的麻醉师面前准备了一堆抢救用药，枕戈待旦。
“你这是……”郑仁抬头看了一眼迷自己迷的不行的麻醉师。
有人能迷自己，郑仁表示不理解。
“郑老板，一旦出现问题，抢救用药、除颤器、气管插管什么的都准备好了。”麻醉师兴奋的说到。
郑老板终于注意到自己了！
一定要给郑老板一种回家的感觉，咱省城医大附院的麻醉水平不比他御用麻醉师的水平差。
“不用。”郑仁笑了笑，道：“我会很注意的，这面支架张开的范围不会诱发异常的心肌电生理反射。”
“……”
“不过，谢谢。”郑仁客客气气的说到，随后把支架顺了进去。
“老高，这里支架打开的范围要注意。”郑仁道：“靠着心脏的右后壁，咱们要做的是尽量让食道膨胀开一条路，但还不能刺激心脏。”
高少杰点了点头。
“这里，有0.87cm就可以了，多少都不合适。”郑仁挤压气囊，食道支架打开。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心电图。
患者的心电示波只有微弱的改变，但无伤大局。
“老高，这里为什么是0.87cm而不是极限值呢，是因为术后肿瘤缺血后要有一个先水肿坏死的过程。要是极限手术的话，老子也可能在术后2-3天的时候出现心律失常。”
“现在这样，心律失常的可能性不大。术后你要检测食管肿瘤的大小，在肿瘤开始萎缩后，再把支架膨胀一部分。前后大概需要2-3次手术能彻底打开支架。”
郑仁做完，把导丝抽出来，转身下台。
这手术做的，高少杰想不出来郑老板有什么没想到的事情。完美？应该是吧。
不管怎么说，总是要比自己术前的判断严谨、精密了许多。
“手术做完了，术后没什么特殊要注意的。”郑仁和夏华交代道，“就是要做很多次复查，你做好老爷子的工作。”
说着，郑仁刚想走，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勾住自己的衣服。
他回头看，见夏华的父亲伸出手，努力抓住自己衣服的一角。
“老爷子，哪不舒服么？”郑仁凑过去大声的问到。
老爷子用力的摇了摇头，但动作微不可见，他的身体已经濒临衰竭，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很难做出来。
郑仁看着老爷子浑浊的眼睛，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见老爷子的嘴唇微微的动了动，他把耳朵贴过去。
“谢……谢……”老爷子用尽全力的说到。
郑仁笑了，握住老爷子的手，大声的交代了一些事情。有些事儿，其实最好的是和患者本人说。
本人能配合，治疗过程会事半功倍。
“很快会好起来的，想吃什么让夏华给你做！但是您要注意，到时候别吃太多东西，还是要少食多餐！”
老爷子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气密铅门打开，手术室的护士开始忙碌起来。
忽然巡回护士走进来，她凑到高少杰身边小声说了句话，高少杰怔住了。
1891 下腔静脉破了！（盟主林语生加更3）
最近华莹莹头发都少了很多，掉的很厉害。
帝都的局面，实在没办法打开，她只能守着郑老板还没注意到的地儿苟延残喘。
而这块阵地什么时候丢，华莹莹也做不了主，主要看郑老板把神之凝视投射过来。
至于帝都肝胆这种销量占一半左右的战略要地，她没办法把市场从那个该死的小子手里抢回来。
她接触市场已经小十年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业务员能用冯旭辉的方式去跑马圈地。
可以说，冯旭辉是一个另类。
不过华莹莹天生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帝都肝胆不行，那就从下面的医院做起，用农村包围城市，凭借医院数量的积累、积少成多，来完成销售目标。
她并不服气，毕竟当初能做到长风销售冠军的人，骨子里就有一种强硬。
从下面市县做起，说起来容易。华莹莹跑了帝都周边的一些医院，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被长风给占据了。
不管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科室主任要么含笑不语，要么纠结半天后很遗憾的拒绝自己。
真特么的见鬼了！
一名外地的主任眼睛里带着可怜的目光，告诉华莹莹，郑老板只用长风的设备，自己也没办法。还准备找时间请郑老板来做手术，要是耗材不合适，那就尴尬了。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了，爱莫能助。
屡次三番的碰壁，反而激发起华莹莹心里的一股子倔强。
郑老板？地北省么？
那就从地北省做起！
她找了从前的同事，向公司立下军令状，要了优惠的政策，来到地北省耗材使用量最大的医院省城医大附院。
可惜，金主任生病了，没时间搭理自己。
华莹莹很快就了解到金主任的病，怀疑是腹膜后副神经节瘤，已经转移。
这面要有一次大的洗牌动作，华莹莹看到了危险与机遇。
她联系了介入科的一名带组教授，详细的交流了一次，掌握这面的情况。
手术，省城这面没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做下来。别说是百分之百，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
所以请了帝都医大附院的詹教授来做这台手术。
请人来做手术，也经历了很大的波折。片子发过去，所有人的回答都一样，拒绝了这面的邀请。
手术难度太高，一旦不小心，就要死在手术台上。
后来通过医大附院的关系，这才说动了詹教授来做手术。但詹教授提前一天到，晚上和金主任的家属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核心意思就是腹膜后副神经节瘤恶性程度相当高，已经包裹了下腔静脉，术中游离肿瘤组织，很可能直接把下腔静脉弄破，导致人死在手术台上。
詹教授的谨慎，让金主任的爱人、孩子分外的为难。
他们商量了几乎一晚上，后来在李院长的参谋下决定手术治疗。要是不做手术，家里人实在是不甘心。
腹膜后副神经节瘤起源于人体中线主动脉周围或肠系膜下动脉起始处的副神经节瘤，其发病率占腹膜后肿瘤的1%～ 3%。
而腹膜后副神经节瘤常与腹主动脉等大血管毗邻，肿瘤侵袭性高，对患者生命威胁较大，有报道其5 年存活率仅为36%。
和其他肿瘤相比，这种恶性肿瘤的转移的可能性特别高。
只是光看片子，大家都是猜测，具体还要依靠病理来做明确的诊断。
家里面的意思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人就这么没了不是。
所以李院长做主，决定手术，并且给詹教授吃了一颗定心丸。出了事儿，是省城医大附院的事儿，和詹教授绝对没关系。
华莹莹预定了一家档次相当高的饭店，准备手术成功后请大家去吃顿饭，熟悉一下，以便日后好开展工作。
她站在手术室外等着，不敢有一丝大意。
她知道，只是吃顿饭而已。这面最有希望成为主任的高少杰，却是郑老板的人。
……
……
“金主任下腔静脉撕裂！”手术室巡回护士告诉高少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正在找全院会诊，血管科已经上去了。”
“我马上去！”高少杰来不及客气，转身就跑。
从前的恩恩怨怨，在生死面前，已经不是回事了。
“下腔静脉？”苏云抬头看了一眼护士长，询问道。
“是，说出血止不住，已经从腔镜转开腹手术了。”巡回护士知道的明显不多，但这种事儿……
血管科上去缝？
很少有能抢救成功的先例。
虽然是静脉，但是下腔静脉的血量很大，只撕开一个小口子，那也要命。
如果要是再加上周围有其他组织，还是肿瘤组织，想要用血管补片把下腔静脉缝补上，谈何容易。
和郑仁对视一眼，郑仁马上喊道：“老高，一起去！”
说完，他也跑了出去。
刘晓洁还在发懵，这姑娘的运气简直太好了，毕业后几乎顺风顺水的搭上这条船。
太顺利也不好，以至于到现在刘晓洁都还没入门。
可是冯旭辉意识到郑老板应该是去做手术，不管自己跟过去有没有用，也要去看一眼。
他拉起大拉杆箱，也不招呼刘晓洁，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给我。”郑仁听到后面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知道是冯旭辉，他一伸手，从冯旭辉手里抢过拉杆箱。
冯旭辉怔了一下，但知道自己一条腿不好用，要是拎着拉杆箱的话肯定跟不上郑老板。
一般郑老板急诊抢救的时候，都是用跑的，哪有时间等电梯！
郑仁扛着大拉杆箱，和高少杰消失在防火通道里。
冯旭辉一瘸一拐的努力在后面跟着，隔离服不挡风，有点冷。
“知道地儿吧。”苏云在后面拍了冯旭辉的肩膀一下，问道。
“知道，云哥儿！”
“那我先跟着上去了！”苏云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跟兔子一样快，也瞬间消失在冯旭辉的视野里面。
冯旭辉没有耽搁，虽然郑老板扛着拉杆箱上去，但是各种耗材放的位置，只有自己才能用最短的时间取出来。
而且郑老板哪有时间做这事儿！
他努力的爬楼梯，该死！自己的左腿一点劲儿都吃不上。
1892 王者怒吼（月票43500加更×87）
郑仁扛着大拉杆箱，身轻如燕的跑到手术室的更衣室。
不管怎么着急，总是要保证无菌操作。只要不是抗震救灾在震中心的时候那种弹尽粮绝的情况，这一点是必须做到的。
匆忙换了衣服，高少杰才气喘吁吁的进来。
两人谁都没说话，郑仁拎着拉杆箱直接跑进手术室。
“郑老板，八手！”高少杰最后还没忘喊一声。
但这句话完全没有意义，手术室的走廊里乱成一团，医生护士脚下生风，催血的催血，找人的找人。
医大附院医务处的林处长脸色发黑的陪在李院长身边，指挥着抢救。
其实也没什么好指挥的，让血管科上来看看，能缝上的概率并不大。
这一点詹教授在术前就说过了，因为有腹膜后副神经节瘤的存在，只要下腔有撕裂，根本没法缝！
金主任，人应该是扔到台上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力而已，所有的抢救在林处长看来就是略尽人事。
真特么的！帝都的教授都做不下来，老金的这个命啊！
一发现就是晚期，连个做手术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少见的腹膜后副神经节瘤……
林处长眼睛有些失神，和医疗事故没关系，只是单纯的伤心。
虽然他和金主任关系不密切，但是金主任属于老主任了，和李院长是同学，眼睁睁看着腔镜里的血把视野给堵住，林处长心里难受。
“怎么特么在普通手术室做这种手术！”一个似乎熟悉的声音响起，有些惊讶，有些愤怒。
这是谁？
手术台上、手术台下，已经乱成一片。
林处长寻找说话的人，那声音自己记得，还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可一时间他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郑仁看了一眼心电监护，血压已经降到了60毫米汞柱，但心率还是窦性，意味着还有救。
手术台上，正在腔镜转开腹，腔镜的钳子没有拿出来，郑仁知道这是分离出血的时候，用止血纱布勉强堵在血管破口的位置，以免出血太多，为后继的抢救赢得一点点微薄的时间。
而让郑仁愤怒的是，手术室竟然是普通手术间，却不是杂交手术室。
md！他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
“郑老板，您怎么来了？”林处长努力寻找，最后愕然发现竟然是郑仁，他诧异的问道。
当时想要挖郑老板来医大附院，林处长还去管大院长要了一个事业编制。
没想到帝都的912下手却要比自己更早，给出的条件也更为优厚。
就这么和一个希望之星擦肩而过，林处长每每想起这件事情，都会很遗憾。
没想到今天会在手术室里“偶遇”。
“我能帮个忙么？”郑仁问道。
“帮忙？您有办法！”林处长惊讶的问到。
“先试试，不行就抓紧时间去杂交手术室……”郑仁说这话的时候也很是无奈。
带着各种管道、呼吸机，全麻状态下要挪到另外的术间，估计人过去也就死了。
“那麻烦您了！”林处长马上说到。
这种情况，也就郑医生说还有办法。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林处长马上答应下来。
反正金主任已经没救了，试一试也不是什么问题。
郑仁把大拉杆箱扔在一边，大步去刷手。
“老板，还能救？”苏云在后面跟上，匆忙的问道。
“试试。”郑仁道。
高少杰也到了，他和苏云一起进来的。
看着郑老板大步去刷手，高少杰怔住了。
金主任的情况他太知道了，腹膜后副神经节瘤已经侵袭下腔静脉，破了人就没了。
郑老板怎么……
难道他要下支架？
下腔静脉支架？！
高少杰愕然看着郑仁去刷手的背影，一下子惊呆了。
介入科没有存在感，他术前隐约觉得应该安排在杂交手术室，可是这件事情是院里面全权决定的。
高少杰还要请郑老板来做手术，就没太注意这事儿。
金主任对年轻的带组教授相当苛刻，尤其是技术水平高的、对自己威胁大的。
两人关系不好，高少杰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幸灾乐祸，却也并不上心。
他又确认了一眼，的确是普通术间！
郑老板是要做外科手术吧，高少杰心里想到。还真是全才，什么手术都能做，什么手术做的都厉害。
这种人，真是很少见。
“高少杰，怎么把耗材商领进来了。”李院长皱眉看着手术台上的抢救，他很不高兴的呵斥道。
“李院长，不是耗材商，是912的郑老板。”
“郑老板？”
“院长，就是去年我申请一个事业编制的名额，后来人被912挖走的那位。”林处长小声解释道。
“嗯？他怎么来了？他要做什么？”李院长问道。
这个问题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唯一能猜到郑老板要做什么的人苏云跟着一起去刷手了。
很快，郑仁刷完手，双手举在胸前，喊道：“老高，帮我找无菌衣。”
“好！”高少杰应了一声，去器械台旁边的无菌台上看看有没有无菌衣的包。
一般来讲一台手术打几件无菌衣都是有数的，所以很多学生之类的不重要的人连穿衣服的资格都没有。
“郑老板，有！”高少杰在慌乱的人群中吼了一声。
郑仁来到器械台前，急匆匆的说到，“麻烦给我碘伏纱布。”
器械护士忙的不可开交，完全无视了郑仁的存在和他要碘伏纱布消毒的话，匆忙的给手术台上递器械。
“给我颠覆纱布！”郑仁见没人理，怒吼道。
声音极大，整个术间似乎都颤抖了一下，回声嗡嗡作响，慌乱的手术间直接就安静下去。
“现在打开也是死，能止住血？都特么安静点！”郑仁怒道。
小护士吓懵了，高少杰连忙说到：“赶紧给郑老板纱布，给我一个卵圆钳子。”
虽然慌乱，小护士还是注意无菌操作，把纱布放到一个弯盘里，交给郑仁。
消毒，郑仁接过高少杰用卵圆钳子夹起来的衣服，往天上一扔，干净利落的穿上。
高少杰像是实习生一样给郑老板系带子。
“小冯上来了么！”郑仁继续吼道。
这种抢救，声音小都没人搭理。
不过此刻，手术室里只有郑老板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来了来了。”冯旭辉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已经打开大拉杆箱。
他一口气都没喘匀，便又问道：“郑老板，要血管带膜支架，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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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去消毒！”郑仁气场全开，眼睛里没有别人，只有之前看了一眼的已经开始由红变白的系统面板。
苏云也楞住了，他看着郑仁，像是看一个傻逼。
“右侧股静脉，小冯，支架找到了么？”
“找到了。”冯旭辉拿出血管用的带膜支架、穿刺套件，一瘸一拐的走到器械台旁，交给愣神的巡回护士。
郑仁一边戴无菌手套，一边走到手术台，见四个人站在手术台上，完全没有位置。
“让开！”郑仁瞪了一眼二助，不怒自威。
二助被吼了一嗓子，下意识的离开术区。
“你谁呀？”站在手术台上的詹教授剥离肿瘤的时候把下腔静脉给弄破了，正一肚子的火气.
此刻见苏云已经掀开右侧无菌单开始消毒，不由得大怒。
“912，郑仁。”
“……”詹教授一腔子的火气马上就没了。
虽然时间短，912，郑老板的名号在全国还没铺开，但是在帝都医大附属医院已经没人不知道了。
介入取心脏子弹栓塞的术式，听起来都是那么的玄幻。
虽然詹教授不懂介入手术，可是他听心外的人说查找了资料，还真有这种术式，只是手术成功的案例太少而已。
郑老板把医大附院心外科按在家门口的手术室里一顿蹂躏的事儿，早都传开。所谓坏事传千里，尤其是和心外有矛盾的一些人更是乐不得的传扬郑老板多多牛逼。
“郑……老板？”詹教授说话都说不利索了，“您这是……”
“胡闹！”郑仁见苏云在消毒，他拿着一个无菌的洞巾准备着，看着詹教授道：“怎么能在普通术间做？这种手术，为什么不通知血管科或是介入科！”
“……”
“出了事，开刀有屁用！你能把血管缝上？！”
詹教授被骂的哑口无言。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也没什么好说的。
找血管科或是介入科又能怎么样？下了支架手术做不下来人不一样得死？
而且杂交手术室……詹教授对那面真不是很熟悉，脑袋里就没这根筋。
“老板，好了。”苏云说完，马上闪身，去再刷手、穿衣服。
郑仁一伸手，沉声道：“穿刺套件。”
“郑老板，您要做什么？”詹教授虽然被骂的狗血喷头，但却还是用您来和郑仁对话。
“盲穿。”郑仁道。
手术室里一片哑然。
“苏云，去右侧腹直肌切口，经由结肠肝曲，打开kocher切口翻转十二指肠及胰头找下腔。”郑仁一边穿刺，一边说到。
“好。”苏云毫不犹豫，直接说到。
穿衣服上台，苏云肩膀一挤，把站在术者位置的詹教授挤到患者头侧。
郑仁刚好把大架子顺进去，正在打开。
苏云看的也有些惊讶，老板在盲操！根本不是在透视下做，他能把血管支架下的刚刚好么？
不管了，反正差不多就行，要是有问题，反正是可回收支……不对，老板肯定是要开腹后直视下下支架！
这个思路真特么牛逼，苏云赞叹。
心里这么想着，他立马急了起来。
血管科的人刚刚上台，还没来得及动手。苏云一伸手，道：“刀。”
省城医大附院的血管科主任怔了一下。
“刀，没特么听见么！”苏云大声说道。
手术刀递过来，苏云几乎切了个天地口，从右侧肝脏下缘一直到阑尾切口上方。
这时候可不是顾忌切口大小的时候。
此时苏云心无旁骛，切开，简单止血，钝性分离，刚刚分开肌肉，一双拿着止血钳子的手出现在眼前。
“这么大口？”郑仁一边分离，一边说到。
“呃……”苏云像是看见鬼了一样，“你不等直视下下架子？”
“架子下完了，那个谁，你不用按着了。”郑仁站在患者左侧一助的位置上抬头看詹教授，“腔镜设备都撤吧。”
包括苏云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人做介入手术，这也没什么，最早开展介入手术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做。
可是连特么个x线都没有，架子是怎么下进去的？！
但苏云只楞了0.5秒，便继续开始操作。
詹教授站在原地，看着电视上血糊糊的界面，哪里敢松手。
他感觉只要一松手，患者的肚子就得鼓起来，然后血压嗖嗖的就归零了。
虽然是静脉，可是下腔静脉那种血管，也不是闹着玩的。真出血，不到一分钟人就交代了。
郑仁说完也没去管其他人，打开腹膜，要了吸引器开始吸腹腔里的残留血。
吸引器里呼呼呼的把暗红色的静脉血吸出来，很快水落石出。
詹教授看着电视屏幕里的血迅速少了，怔在那里，慌张失神。
多少年来的临床经验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盲操，下血管支架堵住破口的下腔静脉，光是盲操两个字就足以……可是血真的是没了。
这一切都很难让人相信。
詹教授下意识的动了动手里的镜子，看见肿瘤旁的下腔静脉破口的位置出现白色的网状痕迹。
这是带膜支架！郑老板竟然真的在盲操的情况下把直接给下进去，把血给止住了！
“林处长，帮我借个显微镜。神经外科的那种，40-100……”郑仁道。
“郑总，我……云哥儿放我这儿两个蔡司的显微镜。”冯旭辉在一边小声说到。
手术室里人太多了，全都是医生。冯旭辉本能的让自己的音量变小点，免得惹了哪位，让今后的工作困难起来。
“嗯？”郑仁快速做着手术，鼻子里哼了一声。
“手头有，就放小冯这里两个，放心吧。最完美的助手，一切都毫无破绽。”苏云见血渐渐的少了，心中惊讶，嘴上却不着四六的说到：“老高！”
高少杰马上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伊人，你认识吧。”苏云问道。
“见过。”
“你去把伊人接进来，器械箱抓紧时间消毒。”苏云道，“器械不行，一会剥离的时候差点劲儿。”
高少杰无语，默默转身离开，去手术室外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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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郑仁刚刚说的那样，打开腹腔后，经由结肠肝曲，打开kocher切口翻转十二指肠及胰头，术野顿时开阔起来。
苏云拿了一个大拉钩，道：“腔镜设备可以撤了，没听见？”
“……”詹教授整个人处于一种懵逼状态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和自己说话。
“说你呢，你谁呀？”苏云一边游离周围组织，一边问道。
“我？”詹教授问道。
“嗯，您是哪位？”郑仁这时候脾气好多了，左右也不着急。
手术难度很大，最好要查尔斯博士给自己的器械箱，所以要等谢伊人。他见下腔静脉的血止住，确认了一眼就放心了。
刚刚在系统手术室里，盲操了三十多次才记住最完美的方式。但郑仁依旧担心会出现其他问题，所幸的是没什么事儿。
“我是詹蓝，帝都医大附院泌尿外科副主任。”
“詹教授啊，听说过。”苏云毫不在意，他继续观摩郑仁下支架的位置，顺着下腔静脉轻轻的摸着。
“老板，你这架子下的地道啊，上下位置几乎差不多。”苏云道：“比好多人在影像下下架子都标准。”
郑仁苦笑。
用了多少手术训练时间怎么不说。
不过这话没法说，所以只能苦笑一下。
“詹教授任，您可以下台了。”郑仁道：“林处长，把手术室里的人往外清一清，人太多，没意义。”
呃……这是要清场的节奏。
詹教授虽然没想明白下腔静脉的带膜支架是怎么下进去的，但他看见不再出血，肚子也打开了，便抓紧时间赶紧收拾腔镜设备。
“郑老板，久仰大名。”詹教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客气。”
“我能给您拉钩么？”詹教授道，“好像还缺个拉钩的助手。”
“呃，合适么？”郑仁犹豫了一下。
詹教授心想，刚才骂人的时候才是最不合适的，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么？
该骂也骂了，就差动手了，现在反倒客气起来。
不过他很好奇，介入手术做的出神入化的郑老板外科手术据说做的也好。看开皮有点匆忙，没看到什么亮点。入路……倒是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介入手术做的是真好！盲操，自己都没听说过。
所以詹教授很好奇，郑老板到底要怎么做腹腔内的手术。
郑仁见詹教授像是在想什么，他笑了笑，道：“詹教授，您要是觉得方便就留下来吧，帮忙搭把手。不过拉钩很累，您要是受不了就先说，咱换人。”
相对温和的郑仁来讲，詹教授还是觉得刚刚气场全开的郑老板更符合医大附院的传言霸道、嚣张、跋扈。
现在他和自己很温和的说话，詹教授特别不习惯。
“温盐水纱布。”郑仁道。
护士刚刚被郑仁给吼了，正委屈着，态度有点不好的把温盐水纱布连盆带水一起拿放到郑仁身边。
郑仁也不在意，拿起纱布，拧了八成干，覆盖在切口上。
詹教授怔住了，问道：“郑……老板，您这是？”
“器械不趁手，等我的器械。”郑仁很自然的说到。
詹教授无语，医大附院本家的医生们几乎同时露出愤愤的神情。
真是狂啊！
大家做手术，用的不是一样的器械？怎么就医大附院的器械都入不了眼了？
要不是刚刚急诊盲操下了大血管架子止血，有人就要跳出来了。
林处长见这面手术暂时停顿，他把头上冷汗擦了擦，和李院长介绍到：“院长，这位就是从前在海城市一院，现在去帝都912的郑仁郑医生。”
海城的啊，屋子里医大附院的医生们有的心中不屑，有的有些疑惑。
“郑老板，这位就是我们李院长。去年求贤若渴，给您留了事业编制，没想到晚了一步，您去帝都了。”
“哦，李院长好。”郑仁微笑，随口敷衍一个马赛克。
“912？郑医生？”旁边医大附院血管科的主任忽然问道：“请问杏林园手术直播间……”
“哦，我是术者。”郑仁道。
“我去！”血管科主任惊讶的说到：“竟然是您！难怪介入手术做的这么好！”
“还好，还好。”郑仁随口敷衍着。
这种被人认出来的戏码真的挺无趣的，现在郑仁满脑子都是一会小伊人上台后自己应该怎么做手术。
有器械，有蔡司的显微镜，手术做下来的问题不大。
“郑老板，真是……真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血管科主任刚刚被撵下台的无数怨念都化为虚无。
他穿着无菌衣，带着帽子口罩，看不出来多大年纪。可是那股子兴奋劲儿，不是一两件衣服能遮挡住的。
“呃，还好。”郑仁很无趣的回答道。
“郑老板，您是在等直播的时候，您看的那位器械护士么？”血管科主任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你能看见？”郑仁诧异的问到。
“有一次，您抬头，器械护士对您笑来着。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哈哈哈。”血管科主任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笑起来。
刚刚手术室里紧张到爆的气氛被他这么一弄，好生尴尬。
郑仁很无语，这算是直播失误么？自己什么时候在手术直播的过程中冲着小伊人笑来着？
完全没有印象。
医大附院血管科的主任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摘掉无菌手套，搓着手说到：“刚才我硬着头皮上台的时候还想呢，老金的命真不怎么好，怎么就没找到郑老板来做手术呢。”
“这不，说着说着，您就来了！真是……真是……”他兴奋的像是一个孩子，说话语无伦次。
詹教授站在一边，好尴尬。
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血管科主任早就被凌迟了。
詹教授心里暗骂，你捧郑老板就捧，干嘛踩我！老子愿意来做这台手术？还不是你们院长的事儿？
手术多难做，长眼睛都看的到。
不过詹教授没办法说，他憋了一口气，低下头。
额头青筋直蹦，估计血压到180了，再高下去，就要先抢救自己。詹教授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
1895 多说多错
“郑老板，现在也没事，您给我讲讲刚才您是怎么把支架下进去的好不好？”血管科主任凑过来问道。
他戴着无菌口罩，几乎遮挡住一大半的表情。
可是从露在外面的眼睛来看，郑仁都能感受到血管科主任内心的愉悦与期待。
这就是粉丝么？郑仁有些迷茫。
按说只有那些流量明星才会有粉丝，怎么今儿来到医大附院，就先遇到了麻醉师找自己签名，后脚血管科主任还上赶着跟自己聊天。
似乎挺烦的，以后自己出门要不要也戴着口罩？
郑仁想着想着，想的有点远，有点飘忽。
“啪~”郑仁手里的止血钳子一颤。
“老板，想什么呢？”苏云问道。
“呃……想刚才是怎么下的支架，要怎么说呢，这位……”
“我姓马，马良，神笔马良的那个马良。”血管科主任笑呵呵的说到。
“马主任，是这样。”郑仁道：“手术做的多了，就会对解剖结构一种感知，这点您能理解吧。”
马良马主任想了想，点点头。
此时他不再开玩笑或是兴奋的说着什么，而是仔细琢磨郑仁说的话。
对人体解剖结构的熟悉么，郑老板说的应该是这个，马良假装明白。
“我进来后，看到手术台上的情况，脑海里已经对患者的解剖结构有了一定的认知。比如说股静脉穿刺的位置、距离下腔静脉的距离等等。”郑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
别说是马良、詹教授，连特么苏云都懵了。
看一眼，就能明白解剖结构？还能估算出来距离。跟生化战士的机械眼一样，直接透视，各种数据写的明明白白？
“您已经可以不用在x光下操作了？”马良愕然问了一个很玄幻的问题。
“我说的是做多了自然就有数，但不等于可以脱离x光。”郑仁道，“这次是赶巧了，下腔静脉很直，结构简单，几乎不存在变异。所以看患者的身材，就能大约估量出来导丝进入的长度。”
“呃……那出血点呢？”
“腔镜设备上有啊，虽然血糊糊的一片，但多少还是能辨认出来周围的组织结构的。密度不同，密度不同……”郑仁心里开始后悔了。
自己应该扮高冷，一言不发就对了。
这种事儿，也不能说系统空间，越解释越错。
想用一个谎言来弥补另外一个谎言，是绝对做不到的。说到最后，自己要解释的东西越来越多。
何况还有苏云这货在一边，他眼睛可尖着呢。
郑仁还记得进来的时候腔镜屏幕上都是红色，啥都看不见。
算了，信口胡说吧，想不到就是他们水平不够。
苏云愣愣的看着郑仁，这货水平已经这么高了么？不对呀！当时……
“老板……”
“郑老板，我把谢小姐带进来了。”高少杰及时出现，给郑仁解围，“器械箱送去再次高温消毒，要20分钟。”
“哦，好的。”郑仁道：“伊人呢？”
“换衣服去了，很快就能到。”高少杰说着，心里感慨，看郑老板这排场，出门做手术，竟然还带着助手和器械护士。
这是他没看见，出国做手术的时候，郑仁连麻醉师都带着。
郑仁打开温盐水纱布，真是不愿意聊天，说得越多错的越多，刚刚的手术，自己根本没办法解释。
那就做手术吧。
肿瘤组织位于右肾门处，瘤体大部分位于下腔静脉后方，局部粘连严重，瘤体侵犯下腔静脉、右输尿管，且同周围脏器分界不清。
用人话来讲，就是粘的一塌糊涂。
郑仁开始游离周边的部分，这时候手速没开，苏云有点悠闲。
“詹教授，你是你怎么想的？看片子看不出来？粘的这么厉害，你还做腔镜手术。”苏云道。
詹教授心里苦恼，低着头，血压182.
“就这，我估计老板都不能用腔镜做下来。”苏云继续唠叨，“你的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从哪来的呢。”
詹教授拉钩，给郑仁暴露术野，血压184。
“老板，我觉得从12肋一下切口更好一些。”苏云看着郑仁在做简单的游离，提出意见。
“正常来讲是这样，但这不是有出血了么，腹直肌旁的天地口，你开的这么豪迈，不就为了缝合下腔静脉做准备么。”郑仁道。
“我是执行你的医嘱，看看，坚决吧。”苏云要了一把电烧，开始啪啪啪的止血。
进来的时候太匆忙，很多地儿都在渗血。
尤其是那个时候血压有点低，有的毛细血管是瘪的。但说话说了二十分钟，血早都输进去了，现在患者血压高压是100毫米汞柱，部分血管重新开放。
“我来了。”谢伊人走进来说到。
“先上台，林处长，让你们器械护士先别走，数数太麻烦。”郑仁道：“看着点器械，手术器械箱消毒完送上来，手术时间估计很长，得三四个小时，需要你们人配合。”
“呃，好。”林处长站在一边，发生的各种事情早都看的目不暇接。
马良马主任直接“倒戈叛变”，林处长也很无奈。
这位郑老板做什么事儿了，怎么堂堂血管外科主任跟小大夫拍主任马屁一样，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唉，林处长叹了口气。
“粘的真厉害，能游离开么老板。”苏云不太有底气。
“显微镜是两套还是一套？”郑仁问道。
“肯定是两套！”
“那就可以。”郑仁道，“有些地方，我一个人做不下来。”
苏云的手微微一顿，粘的这么厉害么？竟然还有老板都做不下来的手术。
郑仁看着右肾肿瘤把下腔静脉包裹的一塌糊涂，他想起来大猪蹄子刚刚出现的时候的事情。
巅峰级别的普外科手术，根本不需要查尔斯博士的器械，也不需要蔡司的显微镜，一切都凭借手感，很顺畅的就把不可能完成的手术给做下来了。
但自己现在还做不到。
手感，查尔斯博士说的手感，就是巅峰手术那种感觉。
郑仁忽然伸手，轻轻的摸下腔静脉。虽然隔着无菌手套，但他仿佛能感受到下腔静脉外膜的那种弹性。
1896 背着一套房子来做手术
李院长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家的医院，技术水平很强，他出门都昂着头，从来都不看脚下。
那是一种骄傲，发自骨子里的骄傲。
虽然也会见到很多大人物，但心里面的骄傲让他有自己的坚持和尊严。你丫总有生病的时候，到时候总不能常年去帝都、魔都体检吧，还不是得求到我头上。
即便是手术，你认识那面的谁？一个个人五人六的，都在省城装装而已。去了帝都，谁搭理！
不在省城做手术，要是去帝都、魔都，还不是老子给你找人？
然而，今天的一切，把李院长的骄傲彻底打碎。
自己家的主任，包括帝都请来的全国一流的教授在内，大家都知道金主任已经死了。
所有的抢救，只是在尽量拖延几分钟，对自己、对家属有个交代我们尽力了。
可真的尽力了么？
那个小大夫进来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吼的傻住，然后自己一个人盲操把血给止住，跟变魔术一样。
自家的马主任，跟特么服务生一样，虽然戴着帽子口罩，可是眼角流露出来的却是一种谄媚的表情。
一个来飞刀的小家伙，架子竟然大到连器械护士和助手都要自己的，甚至自家医院的手术器械都不用！
这是嚣张！
这是跋扈！
这是对省城医大附院尊严肆无忌惮的践踏！
李院长有些愤怒，可是这时候即便是他也没办法把那个年轻医生从手术台上撵下来。
手术除了他以外，没人能做，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金主任就躺在手术台上，总不能为了面子就放弃抢救金主任不是。那是……一条人命！
李院长想着，叹了口气。
他模糊的记得当初医务处林处长和自己要一个事业编制的时候，说了多少话。
可那时候还是觉得这么年轻的医生，直接给医大附院的事业编制，有点小题大做。只是《柳叶刀》的文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回头看，自己真的是错了。
唉。
过了十几分钟，巡回护士拎着一个包袱皮包着的物品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李院长在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皱眉问到。
“院长，是帝都的教授自己带的手术器材。”巡回护士也有些恍惚，她站住，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快送上台吧。”李院长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宝贝，竟然不远千里的带在身边。
巡回护士把包袱放到另外一个无菌台上，逐层打开，一共有三层，像是里面装着什么宝贝一样。
最后露出来了一个方正的箱子，银白色，闪烁着光泽。
谢伊人把箱子拎到自己面前的无菌台上，冯旭辉给郑仁和苏云戴上显微镜。
马良还凑在郑仁身边，“郑老板，您这显微镜看着不错啊。”
“嗯，蔡司的。”郑仁道。
“这么专业？据说蔡司的手术显微镜很贵。”
“贵？能用钱买到的都不是事儿。”苏云得意的显摆道：“这是蔡司厂家用天文技术给老板订制的显微镜，私人订制哦。”
这事儿郑仁都不知道，最开始苏云是因为镜头纸显摆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订制的。
不过这都是小事，郑仁懒得去管苏云是怎么和楚怒昂赛那面交流、沟通、以至于可以说是讹诈的。
有好处，自然是越多越好。这点来讲，面对楚怒昂赛那种人，郑仁没什么精神洁癖。
让小冯调试好显微镜，郑仁低下头，一伸手，止血钳和小号的钝剪刀拍在手里。
还是伊人在手术台上更方便，郑仁想着，笑了笑，低头开始手术。
他努力回忆当初巅峰体验的感受，但却总是徒劳无功。但查尔斯博士说的手感，郑仁却有了一定的研究。
刚刚在游离周围组织的时候，他对患者内脏组织的各种数据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至于肿瘤组织包裹的位置，他决定要用显微手术的方式，把门脉外膜一点点给剥离下去。
在系统手术室里训练了几十台，郑仁勉强能把手术完成度提高到90%。
不过当他询问苏云，知道那货也可以做显微手术之后，不由得信心大增。
手术，不是一个人做的！
随着器械消毒完毕，真正的手术才刚刚开始。
李院长和林处长以及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被器械箱给震撼到了。
刚刚还在心里面腹诽年轻的术者嚣张跋扈，但当他们看到谢伊人把器械箱打开，像是变形金刚的未来科技一样，啪啪啪的好多夹层弹出，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要不是无菌观念已经像是大树一样扎根在内心深处，马良都想上去摸两下来着。
精致、严密的手术器械，看着就让一名术者眼馋不已。
不说手术做的怎么样，光是这套器械……
那么小的剪刀和钳子，能用么？
谢伊人专心看着手术台上的郑仁，他像是海岸线上的礁石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手术台前。
不是不动，而是他只有手在做显微外科手术，游离与下腔静脉黏连极重的肿瘤组织。
因为动作需要很小心，很精细，所以在外面看不到他的动作。
只有苏云透过显微镜，才能帮他搭把手。
手术室里很安静，本来刚刚郑仁撵人走的时候，有些人气愤的想要离开。
可是此刻都不管不顾的要么看着手术，要么看着无菌台上的器械箱，眼睛都直了。
马良马主任垂涎欲滴的看着器械箱，他谨慎的小声问到：“姑娘，这一套器械多少钱？”
谢伊人侧头，眼睛眯起来，道：“最普通的止血钳子，7500……”
好贵，马良心里哀嚎。
“欧元。而且越小越贵，像是这种小的，大概要15000欧元左右。”谢伊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马良无语，他看着琳琅满目的手术器械，简单估算了一下。
巨大的数字直接把他给击溃。
这是背着帝都三环里一个200平米精装修的房子来做手术？
我去……这也太奢华了吧。
刚刚他和912的主任们一样，还想着打造一套一模一样的设备。可是听到价钱后，马上就知难而退了。
1897 拉钩都拉不住
这根本不是人用的好不好！
绝大多数医生一辈子挣的钱都不够买这箱设备的。别说一箱子设备，光是那一排排的止血钳子都买不起。
马良马主任咽了口口水，讪讪的从无菌台旁走开。静悄悄的，生怕打扰到三环里200平米精装修的房子。
他来到金主任的头侧，开始看手术。
肉眼直视下，术者和助手像是一动不动，两个人都是雕塑一般。
只有双手在进行着微不可见的动作，马良根本看不清楚到底在做什么。
用显微手术的方式来分解、游离肿瘤组织的黏连，这种术式很少见。
但马良见过，在手术直播间里见过。
杏林园手术直播间看到的是术者的视野，远远比站在手术台旁最好的位置观台看的更清楚。
他一边看着那两双几乎“一动不动”的手，一边勾勒着他们手上的动作。
但马良也只是想想就算了，他的眼睛和手掌的稳定性已经无法支撑他做这么细致的手术。
李院长也看了手术，站在苏云身后看的。但只看了不到一分钟，就有些迷茫起来。
连个动作都看不见，这有什么好看的。
环视四周，连帝都的詹教授都一脸茫然的拉着勾。
詹教授很小心，生怕影响到手术，拉钩的手一动都不敢动。
内脏张力很大，要保持稳定性还是比较难的，可是詹教授努力的维持着一个动作，谨慎无比。
周围所有人，只有马良马主任看的兴致盎然，似乎他能看懂！李院长注意到这点。
“马主任。”李院长沉声说到。
马良沉浸在他永远也无法到达的手术层次里，尽情的遨游，没听见李院长的招呼。
见马良没说话，他顿时不高兴了，
“马主任！”李院长又叫了一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马良还是没有反应，站在他身边的麻醉师赶紧用脚在手术台下踢了马主任一下。
“你踢我干啥。”马良被踢“醒”，眼睛还在看着手术，嘴上抱怨道。
“院长叫你！”麻醉师小声提醒。
呃……马良激灵一下子，看了一眼李院长，立即走了过去。
李院长已经离开手术台，坐在角落的一个小圆凳上。
“院长，怎么了？”马良问到。
“手术，做到哪步了。”李院长问到。
“呃，院长，我看不懂。”
李院长一怔，看不懂你特么在那陶醉个毛线！
他不满的看了马主任一眼。
“我在手术直播间看过郑老板做显微手术，那水平，直破天际！”马良说着说着，情不自禁的又跑题了。
李院长皱眉。
马良意识到自己错了，连忙笑了笑，道：“手术做的太高端、太细致，真是不知道做到哪步了。大概其……可能……也许……差不多快做完了。”
“嗯。”李院长也很无奈。
“不过我觉得老金能捡回一条命来。”马良道。
“哦？”
“郑老板的手术，从来都没失败过。”马良像是一个小迷妹一样，找一切机会夸张郑老板的手术。
“怎么可能！”李院长不屑的说到。这违反了他对整个世界的认知，手术从来不失败？那不科学！
“院长，您不知道。”说起郑老板，马良的精神头十足，像是坐在酒桌上八卦闲聊一样，完全忽视了李院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据说郑老板最近一次急诊急救，是在英国国王医院，就是世界上做肝移植最牛逼的那家医院。二期的主动脉弓置换手术，里面粘的一塌糊涂，郑老板就是用显微手术给做下来的。”
“还有，最近一次直播的急救手术，应该是在912。病房里急诊开胸，上体外膜肺，急诊做神经外科的烟雾病搭桥手术。那手术做的，我要是年轻十岁，肯定去找郑老板，求着给他当学生。”
“再有，一个边陲小镇的小大夫，忽然心梗，郑老板远程指挥，他自己给自己做手术，自己溶栓。郑老板连夜飞过去，给他做了心脏支架手术。”
李院长不研究业务，他不去看手术直播，也很少有人和他提起。
如今听马良马主任说这事儿，他直接就惊到了。
手术做的好不好的是一回事，这群手术狗再怎么吹嘘，也就那么回事。
可是最后一件事儿……
“自己给自己溶栓？怎么回事？”李院长也忘记了心中的不悦，开始八卦起来。
马良顿时眉飞色舞，开始讲那天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的急诊直播。
而手术台上，詹教授的汗下来了。
拉钩，也是一膀子力气活。
腹腔里的脏器相对还好一点，最难的是骨科手术抗大腿。不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根本都扛不动。
可是即便是腹腔脏器，詹教授也到了自己的极限。
真是拉不动勾了！
小二十分钟，一动不动，换谁都得哆嗦。
但那面术者和助手两个人带着显微镜，正在做最细致的操作。
詹教授知道深浅轻重，他怕自己这面只要一动，就会影响到术者的操作。
一个不小心，撕拉一下，下腔静脉就得被再次撕破。
“郑……老板。”詹教授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只能小声的说到。
“嗯？”郑仁低着头，还在游离下腔静脉外膜，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这面……我这面换个手型好不好？”詹教授道。
“能耐的，拉个钩都拉不住。也就是我家老板脾气好，换个脾气暴的，止血钳子直接就砸你脸上。”苏云也没抬头，可是尖酸刻薄的语气却也没有变化。
詹教授心里叫苦。
“换个人来拉钩吧，辛苦了詹教授。”郑仁道。
“郑老板，不用换人，不用换人。”詹教授哪里舍得这么好的看手术的位置。
虽然看不到什么，但他隐约还是能猜到郑老板的意图。这种级别的手术，自然是距离越近，就越有参与感。
“哦，手术还得4个小时左右，您能坚持下来么？”郑仁也无所谓，一边做手术，一边淡淡的说到。
詹教授傻了，别说4个小时，自己连4分钟都够呛。
1898 血压平稳?这不对劲！
“老板，我觉得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可是他两分钟都简直不住，肱二头肌已经开始不自主的痉挛，体内乳酸水平太高，勉强坚持对身体不好。”郑仁瞥了一眼詹教授说到。
“呦呵，还能看出来乳酸水平呢？你给我讲讲怎么判断的。”苏云嘴上说着话，头却一动不动，手指动作细微，配合着郑仁的游离。
“肯定是体内钠钾泵出现紊乱，现在要是做个血清离子检查，钾离子应该在5以上。”
詹教授无语。
平时自己也会这么开玩笑，顺口胡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只是在眼前的手术台上，郑老板和他助手做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手术，他们怎么还有这个心思。
“马主任！”郑仁喊了一声，随后小声问道：“是马主任吧。”
“对。”
“哦，刚才光顾着手术，没仔细听。”
马良把李院长扔到一边，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郑老板，什么吩咐？”
李院长满眼无奈的看着马良，这哪像是个大主任，就是一名进修医生。
“换个年轻力壮的来拉钩，手要稳，坚持30分钟换人。”郑仁道，“多找几个，手术有可能要很长时间。”
“哦，好咧！”马良立即去安排这事儿。
不过第一个上来的却是马良自己。
这种机会，马良是不会错过的。
他把詹教授替换下去，拉开内脏，暴露术野，问到：“郑老板，您看这么可以么？”
“后手再高一点。”郑仁道。
“哦哦，好的。”马良立即按照郑仁说的做。
但后手高一些，却没有感觉术区有什么改变。
他有些疑惑，问到：“郑老板，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你没拉过勾？”苏云问到。
“二十多年前拉过。”
“你现在的姿势，能让你拉钩的稳定性更好，更省力，能持续的时间更长一点，大概可以维持4′12″左右。”郑仁继续手术，嘴里给马良主任讲解道。
马良没有质疑郑仁的说法，哪怕是已经精确到了秒，他依旧没有怀疑。
手术继续着，郑仁和苏云在游离肿瘤组织，只是拉钩的人不断的在换。
显微手术，绝对不能有一丝颤抖。
有可能助手只是变换个手型，这面手术就失败了。
3小时34分钟后，苏云手里的止血钳子终于夹着一块黑乎乎的异常组织，从患者的腹腔里拿了出来。
“还算顺利，喂，你们约了术中冰冻么？”苏云问到。
詹教授连忙点头。
刚刚拉钩的疲倦，缓了几个小时还没缓过劲儿来。
“约了，约了。”
“考虑是腹膜后副神经节瘤，送去做冰冻吧。”郑仁道，随后开始处理手术残端。
见肿瘤组织被切下来，所有人精神大振，都围上来看手术。
术区里，黑乎乎的肿瘤组织消失，也没什么血迹，而下腔静脉有一段似乎薄了一点，却硬是没有出血。
李院长疑惑，小声问道：“詹教授，怎么游离的肿瘤组织？不是和下腔静脉黏连很重么？”
“郑老板分离的下腔静脉外膜，有的部分已经到了中膜，几个点中膜的外层也被游离、切割掉了。”詹教授看着术区，尽情的猜测着。
“呃……那下腔静脉的压力高了怎么办？”李院长问到。
詹教授很无语的看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李院长，刚才里面下了带膜支架的。”
李院长这才知道自己的问题到底有多傻逼。
还是别说话了，惹人笑话。
他瞄了一眼心电监护，上面的数值告诉他，金主任的生命体征平稳，人没事，应该能活着下台。
郑仁也抬头看着血压，一句话都没说。
下一步就该准备关腹了，李院长判断到。
可是郑仁叹了口气，道：“术前的片子，给我看一眼。”
“呃……”这面的大夫怔了一下。
“抓紧时间，手术时间已经很长了。”郑仁有点不高兴了。
不管自己说什么，总是不能第一时间去做，记忆中省城医疗水平挺高的，怎么和自己的想象不一样呢？
“郑老板，您考虑还有转移？”詹教授问到。
“嗯。”郑仁看着心电监护上的数值，“腹膜后副神经节瘤切除后常伴有血压降低等特点，仍需要进一步扩容。”
“如果肿瘤切除后持续性高血压，或者血压不下降提示可能有另一处肿瘤或转移灶，应该尽量寻找且切除转移病灶，减少功能肿瘤组织，广泛手术切除是必要的。”
“唉，血压还很平稳，估计还有肿瘤组织。”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噩耗，原本以为手术结束，做的干净漂亮，堪称完美。
可是术者竟然说还没完事……
片子挂了起来，郑仁把双手放到腋下，开始阅片。
苏云也凑了过去，跟着一起看。
两人周围半米之内，生人勿进。
手术遇到意外情况，术者一般都比较暴躁。而现在应该算是意外情况吧，万一凑的近了，碰到无菌衣，那该怎么办？！
术者脾气暴躁起来，肯定一顿臭骂。
“老板，右肾下极看着不对劲。”苏云道。
“嗯，只能切了。”郑仁道：“老高！”
高少杰一直沉默着，外科手术他看不懂，所以也没过多的参与。
“在呢，郑老板。”高少杰马上答应到。
“肾段切除后再出血，你做过栓塞手术吧。”郑仁问到。
“做过。”高少杰马上给了郑仁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就肾段切吧，损伤尽量小一点。”郑仁随后看了一眼詹教授，问到：“术前跟患者家属说术中观察，有可能切右肾或是部分右肾么？”
“说了。”
郑仁还是比较欣慰，最基本的东西没有遗漏就好。
重新回到手术台前，开始做肾段切除。
这段手术就快了，根本没有之前切除黏连在下腔静脉肿瘤组织的小心翼翼，而是大刀阔斧的进行切除。
詹教授虽然有些疑问，但他没说话，而是一直观察患者血压。
掐断、切除后，血压骤然从110毫米汞柱降到了75毫米汞柱。
看到血压下降，郑仁没有担心，反而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关腹！”
1899 我要这主任有何用（盟主林语生加更4）
腹膜后副神经节瘤的切除手术难度比较大，省城医大附院做的也不多，经验不丰富。
当他们听到郑老板说关腹的一瞬间，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冲洗，关闭腹腔，同时进行扩容。
最后扩容纠正低血压的事情，就不用郑仁再提醒了。这点事要是都做不好的话，省城的医大附院还不如关门完事。
缝合腹膜后，苏云抬头，“马主任，你们找人上来关腹吧。”
马良连连点头，手术都做完了，关腹是小事。
再说，做完主要步骤后直接下台，这是牛逼术者的特权之一。
人家把腹腔关闭，已经算是做的仁至义尽了。
有的教授把肿瘤切下来就下台，冲洗什么的都不动手。
见接手缝皮的人刷完手开始穿衣服，郑仁转身下台。
“林处长，我们这就走了。”郑仁见过两次林处长，马赛克没那么重，所以还能勉强认出来。
“郑……老板，辛苦辛苦。”林处长连忙说到：“吃口饭，吃口饭，已经准备好了。”
“不了，还要赶回老家，回来的时间有限，下次。”郑仁笑道。
“别介！”林处长一下子急了。
帮了这么大的忙，要是一口饭都不吃，医大附院这面简直太失礼了。
就没这么办事的！
这可是一条人命，不说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不是医大附院主任。就算是普通患者，郑老板拔刀相助，术后吃口饭也是应该。
不仅是应该，还是必须的。
“郑老板，简单的便饭。很快，很快，要不然您不是也得吃口饭么。”林处长一边说着，一边冲高少杰使眼色。
高少杰知道郑老板的脾气，但也没办法，上来劝道：“郑老板，吃口饭再走吧，不耽误您的事儿。”
“你不吃小伊人不得吃？”苏云摘掉无菌手套，和郑仁说到。
“哦，那好吧，简单吃一口。”郑仁笑道：“谢了。”
苏云一句话，直接命中郑仁的软肋。
“您看您这话说的。”林处长松了口气，连忙说到，“郑老板，这事儿应该我们感谢您才对！”
“这面请，这面请，咱们先换衣服，去饭店喝茶闲聊一会。”
闲聊……郑仁真心无奈起来。
可是一想到苏云的那句话，他就无法拒绝林处长的邀请。
自己不吃可以，小伊人不是还得吃饭么。
郑仁叹了口气，道：“那就走吧。”
苏云神神秘秘的拉着高少杰，坠在后面，等看人都走远了，他小声问到：“老高，手术那位，我记得是你们主任来着。”
“嗯。”高少杰点了点头。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苏云压低声音问到。
高少杰苦笑了一下，道：“事情很急，刚查出来没两天。”
“问你话呢，你这跟我打太极。”苏云不高兴的说到：“越是这样，就越要加把劲。”
“我资历什么的都够，按说金主任要是二线了，最有力的竞争者是我和老柳。”高少杰道：“我没和老柳说，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和他说。手术太急了，就算是说了，也要等病理结果。”
苏云知道高少杰说的是什么意思。
切下来的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无论是对金主任来讲还是对下面这群带组教授来讲，意义是不一样的。
“恶性，我和老板亲手切下来的，绝对是恶性。”苏云道，“可以运作一下了，这时候不争一下么？”
高少杰笑了笑，却没有表态。
“怎么？你就这么没信心？”
高少杰点了点头，道：“我……苏医生，之前我还信心满满。但今天你和郑老板来了，我忽然觉得当主任这件事情很无趣。”
“嗯？老高，你是不是发烧了。”苏云疑惑的看高少杰。
“我准备这就给老柳打个电话，他的资源加我的资源，把握更大。”高少杰看样子已经想明白，并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
“哦，那你来打电话吧。”苏云有点遗憾。
他也知道柳泽伟在自己那面算是不可或缺的人，可金主任的病事发突然。
腹膜后副神经节瘤的隐匿性比较强，基本发现就很难医治。而且这种肿瘤对放化疗都不敏感，手术做的干净最重要。
手术是没问题的，不过术后估计金主任也要退二线了。
这种竞争大主任的机会高少杰竟然直接给放弃了。
早知道有这事儿，就不撺掇老高去帝都了。其实留在家里当主任和去帝都哪个更好，苏云也不知道。
“你告诉老柳吧，要是想回来的话，抓紧时间。家那面……也不是离了他就不行。”苏云道。
高少杰也很遗憾，但做人心里得有逼数。
这时候跳出去的人，是没有后路的。
什么才是最残酷的竞争阶段？就是提大主任的时候。
虽说金主任还能病歪歪等到退休，但无论是手术还是别的，基本就别想掺和了。
对下面的控制力也会弱到了一定程度。
盘算来盘算去，一切的算盘都在今天看郑老板做了几台手术之后烟消云散。
等儿子高考结束就去帝都，高少杰拿定了主意。
苏云却有点遗憾。
老高这人还是不错，看着儒雅，也没什么坏心思。换老柳，也没什么问题。
和医疗组关系紧密的人能往上走走，苏云也在心里面替他们高兴。
但真说是要亲自下场，帮忙的话，苏云暂时还没这个能力。
简单把要说的事情说完，一行人去换衣服。
郑仁在更衣室里，和医大附院的人清清淡淡的说着话，基本是詹教授和林处长说三五句，郑仁回答一句。
苏云清楚自家老板，知道这已经算是给他们面子了。
除了患者之外，不熟悉的人自家老板基本一句话都不说。
进了更衣室，有苏云在，气氛没那么尴尬了。
手术还算是顺利，加上苏云有意提一下高少杰和柳泽伟，所以也没怼人，而是和和气气的说话。
当知道自家还有带组教授在郑老板手底下干活的时候，连林处长都惊住了。
真是，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不知道。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能和这位郑老板多亲多近，总是有好处。
尤其是今天金主任的抢救，那是一条人命啊！
早知道柳泽伟这货在帝都郑老板手底下进修，直接请郑老板回来做手术多好！
要是那样的话，也没这么多波折，顺顺当当的就把手术给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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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入科的工作开展，李院长也是要操心的。这么大的一个科室，不可能群龙无首。
要是把主任的位置空着一段时间，还不一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不过这些想法，肯定不会在人前说出来就是了。苏云也就是一提，剩下的就要看柳泽伟或是高少杰他们自己了。
换好衣服，一众人走出手术室的更衣室。
李院长要去和金主任的家属说说手术成功的事情，略有些急。
出了门，华莹莹站在门口，满面春风，笑道：“李院长，手术还顺利吧。”
话刚说完，华莹莹就看见冯旭辉跟在人群最后，拎着拉杆箱一瘸一拐的走出来。
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仔细一看，郑老板也在，尤其是苏云那张脸，在人群里分外打眼。
真是走到哪都有他们呢？！
华莹莹有些郁闷，心中暴躁的想要吐血。
想要农村包围城市，可郑老板竟然也下乡支援……这事儿闹的！
不过她的脸上还是带着职业的笑容，等李院长说完话，笑吟吟的说到：“郑老板也在啊，真巧。”
说到郑老板这三个字的时候，华莹莹觉得自己经历的是一场梦魇。
要不是这三字，以自己的能力，做业务哪有现在这么艰难。
帝都找不到突破口，来到地北省，竟然又遇到他们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话说的真在理。
“您是哪位？”郑仁眼前一片马赛克在晃动，声音倒是还算好听，不过郑仁这种人哪里会在意声音。
略有些熟悉，似乎什么时候听过，但郑仁根本懒得想。
华莹莹一口血差点就喷出来。
“老板，是从前长风的那个销售经理，好像跳槽去了被长风收购的那家公司。她去了几天，那家公司就被长风给收购了。”苏云记性好，也认人，并没有刻意小声的给郑仁讲解华莹莹的来龙去脉。
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苏云的话，有人忍不住乐，有人用诧异的目光重新审视华莹莹。
这人真背啊……
或者是说克人，那么大的跨国耗材公司都给她克黄了？这也是本事。
“哦哦，我记得。”郑仁笑了笑，“华经理，当时和裴教授那面走的很近。”
“华经理，您好。”郑仁随便招呼了一声，便把她忘在一边，开始和苏云小声说事儿。
李院长和郑仁说了句，约好一会见，这才留下高少杰陪着，然后就去见金主任家属去了。
见华莹莹跟着走了，苏云笑了笑，道：“老板，今儿估计咱们得自己吃饭了。”
郑仁点点头，“嗯，这人心思太多。关键是我记得她好像对小冯有点意见，是吧。”
冯旭辉连忙说道：“郑总，云哥儿，你们去吃，不用管我。”
“小冯，你看你说的。”苏云搂着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到：“老板可说过，有他一口饭，就有你一口饭。我们出去吃，你……你不会想趁机对刘晓洁下手吧。”
“呃……”冯旭辉很尴尬。
自己想动手，早就动手了，哪还用大老远跑到地北省。
刘晓洁还没出来，他尴尬的程度还能稍微轻一点。
苏云哈哈大笑，“老高，我们出去随便吃一口就算了，你说一声。”
高少杰也有点为难，毕竟华莹莹工作做的早，院长那面已经答应了。
“那我请客，有什么想吃的么？”高少杰短暂的犹豫后便想明白事情的节点，他直接爽快的问道。
“都这个点了，随便吃口什么都行。”苏云道，“老板，你是不是要问问小伊人的意见？”
“我无所谓，都听你们的。”郑仁做完手术，略有点心不在焉，很随意的回答。
“行，那我去跟院长说一声，咱们这就走。”高少杰笑呵呵的离开。
“老板，我看老柳是留不住了。”等高少杰走了，几人找了门口的椅子坐下，苏云说到。
“社区医院还有挺多人，该上来试试了。”郑仁道。
“一点默契都没有，这都五月多了，富贵儿走了以后的手术谁带着上？”
“我想了，但老高这不是家里有事儿，再说没什么意思。手术么，我上也无所谓，以后在进修人员里找个合适的带头，我光看就行。”
苏云见郑仁想过，便不再说什么。
他开始和冯旭辉闲聊起来。
很快，高少杰回来，笑道：“郑老板，咱们先走吧。”
“嗯？”
“非要拉着您一起吃饭，我也不好说别的，就说您这面先走了。”高少杰笑道。
“哦，老高啊，别您您的，听着别扭。”郑仁笑道：“那咱们先走，我给伊人留个信。”
……
……
华莹莹很郁闷。
千辛万苦，想请动医大附院的李院长一起和介入科的带组教授们一起吃饭。
这在从前，一顿饭下来，以后自己在医大附院的路就好走了许多。
可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郑老板竟然来了。
看到自己，郑老板竟然直接溜走，闹的李院长和医务处的处长都很不开心。
大家都没了兴致，李院长和家属说完手术情况后干脆拂袖而去。其他带组教授也都讪讪的走了，关系好的还招呼一声，关系不好的连句话都没有。
自己是招谁惹谁了？
华莹莹坐在手术室外的一个安静角落的红色椅子上，开始发呆。
从毕业开始工作算起，一直到去年，自己都算是顺风顺水的。可自从见到郑老板和他身边的那个俊俏的苏医生……
想到苏云，华莹莹心里略好了一些。
唉，要是医生都长的跟苏医生一样，那该有多好，最起码养眼不是。
华莹莹胡思乱想着，不想让自己太过于郁闷。
人生，不断努力就是了，但总有想不开的事儿。华莹莹遇到的就是千思万想都想不开的事情，她努力让自己放空，等情绪稳定再思考下一步。
就在她苦恼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影子遮挡住唯一的阳光，华莹莹觉得很冷。她抬起头，愕然看去。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站在面前，脸上有横肉，但努力做出温和的表情，和她说到：“孩子，你遇到难事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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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因为这个中年女人长相有些凶恶，华莹莹差点就因为这具关怀的话哭出来。
一肚子的委屈，一肚子的难处，找谁去倾诉！
只简单的一句话，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虽然中年女人是一个路人，虽然只是一句话，华莹莹却被感动了。
她沉默的点了点头。
“孩子，咱俩有缘，我帮你一次吧。”中年女人轻声说道。
华莹莹一下子警惕起来，这不会是骗子吧。
虽然在孤立无助的时候有人要帮自己，这正是华莹莹所需要的。但这个来的太巧，以至于像是假的。
不是像假的，这就是假的！
还不是一般的假，简直太假了！
看华莹莹的表情变化，中年女人笑了笑，“不管你要钱，谁让我看你可怜呢，跟我姑娘一般大。她大学毕业在南方上班，我就天天担心她在外面受人欺负。”
这话说的……
像是一股暖流，在华莹莹心里流淌。虽然还是不放心，可是她的防备心理却少了一些。
谁家母亲不担心自己的女儿。
在外面干点什么容易！现在挣钱有多难！
华莹莹低着头，热泪盈眶。
她担心眼泪滑落，弄花了妆，连忙拿出纸巾轻轻擦拭眼睛。
“孩子，别担心。这样，我给你算算运势吧。”中年女人轻声说道。
这里是手术室，旁边还有其他患者家属，女人看了一眼，道：“这面人多，咱们去旁边说。”
说完，女人也不管华莹莹信不信，转身就往防火通道走去。
华莹莹怔了一下。
她想了想，打开包，看见里面的防狼喷雾剂，又想到外面一排排打黑除恶的标语。
要是十年前，华莹莹可是不敢跟着她去没人的地儿。
可是现在社会治安好的一塌糊涂，她心里也有点好奇，更是有一丝念想万一是老天都看不下眼了，让人来帮自己呢？顺便一道雷把那个可恶的郑老板给劈了……
要是这样，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她把防狼喷雾剂放到最顺手的口袋里，用手握着，犹豫了1秒钟就跟了上去。
来到防火通道，华莹莹见中年女人也没远走，而是站在门边靠墙的位置等自己。
她上下打量，没看到有什么异常，这才略有点放心。
不过华莹莹小心的把防火通道的门开着，只要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她可以一步就回到手术室外。
那面有很多人，华莹莹也不怕。
“孩子，我看你的面相和气色，你是命里犯了小人。家里还有劫，你可是真难。”中年女人来到防火通道，整个人的气场马上就变了，略有点阴森的说到。
华莹莹有点害怕，但被她说的一愣，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了心里。
肯定有小人，不是别人，就是看着老实憨厚的那个郑老板！
华莹莹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强撑着没离开。
已经无路可走，万一在这里能峰回路转呢？
她手在口袋里，紧紧的握着防狼喷雾剂，小声问道，“阿姨，我要怎么做？”
“孩子，我问问的。”中年女人神神叨叨的说到：“过几分钟，我可能会有点变化，你别害怕就行，我先跟你知会一声。”
“变化？”
“找人问问，你要怎么办才好。这个小人……命太硬了！而家里的劫，也是大劫，难哦。”中年女人努力的让自己表情温和一点，可是在防火通道阴暗的灯光下，横肉的阴影怎么看怎么觉得阴森。
“找谁？”华莹莹觉得背后一阵阴冷，好像有什么鬼东西爬上来似的。
“唉，你们这个年纪的人都不信，也就是我看你可怜，这才帮你问问。”中年女人叹了口气，道：“平时我也不愿意找他们，来一次我得缓几个月。”
“……”华莹莹真是想转头就走。
但她眼前那张年轻、老实、憨厚的脸庞却始终萦绕着。
像是一座山，自己无法越过的高山一样，华莹莹一想到那个年轻的郑老板就产生一种无力的感觉。
或许她能帮助自己？华莹莹努力控制住自己要逃走的想法，只是此刻她的腿开始哆嗦起来。
“孩子，一会我可能会有点变化，你别害怕，不会伤害你的。”中年女人道，“如果说有伤害，只会伤害到我。”
“……”华莹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如果对方要是骗子，她想骗自己什么。
不行就报警！华莹莹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也不怕有人绑架。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华莹莹还真就不信了。
她静静的看着，脑子里在琢磨会有谁要来。
时间似乎过的越来越慢，周围也越来越安静，华莹莹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见。
咚……咚……咚……
心跳似乎超过每分钟100次了，华莹莹觉得自己太紧张，有点可笑。
而那个中年女人也不多说什么，闭上眼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华莹莹越来越觉得阴森恐怖，但每次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都觉得还是再坚持一下。
几分钟的时间，就像是几天一样。
忽然，华莹莹看见中年女人的表情有了变化。
她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可是左侧的脸庞开始抽搐。奇怪的是只有半张脸抽动，右侧的脸却没有一点变化，依旧平静。
这是……
自己真的碰到什么高人了么？
华莹莹说不准，她很害怕，可是生活的压力太大。
亚太地区的总裁很明确的告诉自己，要是不能把业务重新做起来，那就准备卷铺盖卷走人。
她努力遏制住自己要逃走的想法，看了一眼，防火通道上下都没有人走动的迹象。
华莹莹又往外面看了一眼，见十几个患者家属正在等着手术结束，还有一个保安背着手在巡视。
她的心安稳了一点，虽然只是一名保安，但制服带给她的安全感是无以伦比的。
可是当她回头再看中年女人的时候，却吓了一跳！
女人左半边脸肌肉扭曲，似乎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而右半边脸还是没有一丝的改变，平静的闭着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华莹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孩子，你命中有一劫，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一个沉厚的男人的声音从中年女人的嘴里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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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莹莹一身血液似乎瞬间接受超低温停循环处理，整个人像是被冰封了似的，手脚麻木，呆若木鸡。
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与随机应变的能力。
刚刚她还想一旦有什么情况，自己只要转身逃走就是了。
然而中年女人身上产生的变化太过于骇人，一瞬间华莹莹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中年女人嘴里说着沉稳、厚重、略显阴森的男人声音，整个消防通道似乎鬼气森森。
华莹莹的腿有点软，想要上厕所。
她确定自己手握的防狼喷雾剂肯定无法对中年女人产生伤害，因为在中年女人身上发生的变化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平时华莹莹也不拒绝看恐怖片，但今儿这事情太特么吓人了。
她背靠着墙，缓缓坐下。
腿实在是太软了，根本支撑不住她的重量。与此同时，尿道括约肌一阵痉挛，热流流下。
“你是个好孩子，委屈你了。”
“这一劫，应在你亲人身上，待本座为你渡劫！”
中年女人接连说了两句话，随后手臂一阵胡乱的抖动，然后……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左半边脸肌肉松弛，恢复原本中年女人的模样。可是她右边脸开始痉挛，很快凝聚成男人的脸。
与此同时，中年女人的身体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一下子倒在台阶上。
“你……”
“心不诚，何谈渡劫！”中年女人说话的声音依旧没有改变，还是男人的声，可是说话的内容却让华莹莹一愣。
“呀！”一声尖叫从楼上传来。
谢伊人抓着刘晓洁的手，转身就跑。
刘晓洁还傻乎乎的没看见发生了什么。
华莹莹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阴阳脸的中年女人似乎昏迷过去，她变成男人脸的那部分开始缓缓的“淡”去。身体不断的抽搐，嘴角有一点白沫。
这是怎么了？华莹莹脑海一片空白。
刚刚的阴阳脸和沉厚的男声把她给吓坏了，如果说之前她有八成不信，那么到现在她完全相信了中年女人说的话。
是自己心不够虔诚么？
华莹莹开始自艾自怜起来。
过了几分钟，中年女人似乎缓过点劲儿来，坐在台阶上，人也有了点精神。
她恨恨的看着华莹莹，道：“你刚刚做什么了！”
“啊？”华莹莹诧异，她的眼睛里还闪着泪花，裤子都湿了，努力遮挡住，小声的问道：“我……我没做什么，您刚刚怎么了？”
“我请一位大能……”中年女人疲惫的说到，眼神中有点伤心、有些怨恨。
刚说到这里，华莹莹就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这面，这面，伊人说的就是这里！”
声音很熟悉，华莹莹的心砰砰砰的跳动着。
那张俊美的面孔真是看一眼就再也难以忘记，可她知道，旁边还有让自己倒霉的那个郑老板。
她奋力想要站起来，可是两条腿像是面条一样，一点劲儿都用不上。
“你找谁来了？”中年女人有些慌张，“我是为了帮你，你几次三番要害我！说，你想干什么！”
“没有，不是，真的不是我找的人。”华莹莹焦急的说到。
刚说着，苏云一马当先走进防火通道，他先看了一眼华莹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出息。”苏云鄙夷的说到。
郑仁随后进来，左右看看，皱着眉把外套脱下来，扔到华莹莹的腿上。
华莹莹连忙抓紧外套，遮挡住刚刚自己被吓的尿了裤子的事实。
虽然被人看见了，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有一层衣服遮挡，华莹莹觉得安全了许多。
“就是这里？”郑仁看着中年女人，小声自言自语的说到，随后拿起手机给谢伊人打电话。
中年女人从台阶上站起来，转身要走。
“喂，你等等。”郑仁说到。
“你们谁啊，怎么这么多人！”此时保安在外面转悠过来，手里拎着胶皮的警棍。
“喂，你等一下！”郑仁见中年女人费尽力气的站起来，四肢还有些不协调，随时都可能摔倒，便想要去扶她。
“你别动！”保安拎着胶皮警棍上来，吼道：“你要干什么？绑架么？”
郑仁哭笑不得，他想了想，问道：“你们队长呢？”
“你找我们队长？认识？”保安诧异的问道。
“你们队长是一嘴大黄牙么？要是他，你告诉他，我是海城郑总。”郑仁一看就知道保安和中年女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种江湖骗术很常见，只是手法不同而已。
肯定是特么大黄牙那小子使坏。
这人呐，到哪都要挣点邪路上的钱。
只是中年女人的系统面板有点意思，郑仁略感兴趣。
苏云嘿嘿一笑，“你这警棍是真的假的？”
保安谨慎的看着郑仁和苏云，对身后的高少杰视若无睹。
江湖上，直接报名号的人可是不多。队长以前在海城干过，难道和这位认识？
他马上退后几步，但却没忘记挡住那个中年女人，按下对讲机。
“队长，队长，呼叫，呼叫。”
“干你麻痹！”
“有个人，和六婶这面……他说他是海城郑总！”
对讲机里传来刺啦刺啦的噪音，随后砰的一声，听着就无比的慌乱。
郑仁笑了笑，自己的名号似乎对大黄牙有着无比的震慑。
这次回去，是不是应该看看连小六了？
要不是在医大附院遇到这码子事儿，郑仁早都把连小六给忘到了脑袋后面。
“是不到三十，看着憨厚老实，其实满肚子坏水的那个人么？”
郑仁听着，嘴角露出一丝笑。
“老板，你还真别说，这帮在社会上刨食儿的人眼睛真亮。”苏云赞叹道，“一眼就看出来你外表忠厚老实，其实一肚子的坏水。”
“别闹，你去看看伊人和刘晓洁怎么还没下来。”
苏云走向防火通道，小保安下意识的挥舞了一下胶皮警棍。然而下一秒手里一轻，警棍落在苏云的手上。
“假的，别拿着吓唬人。”苏云掂量了两下，把警棍扔回去，大步在台阶上爬楼上去。
1903 变脸
苏云还没和谢伊人、刘晓洁下来，大黄牙却先到了。
他捂着头，似乎刚刚不知道碰到哪了，着急忙慌一溜小跑的来到防火通道。
“郑总，郑总！”大黄牙一脸堆笑，腰弯的像是虾米，但行动却很快。满嘴的黄牙呲在外面，看着有点恶心。
“你越来越厉害了。”郑仁看着大黄牙，淡淡的说到。
“郑总，您看您说的，大水冲了龙王庙，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该打，该打！”大黄牙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伸手就在自己脸颊上抽了一下。
华莹莹都看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只要有点脑子的就知道刚刚自己已经进入了别人的圈套，只是因为这个郑老板闯了进来，设套的那些人还没来得及收网。
可是他们根本不敢翻脸，连辩驳都不敢。抬手就抽自己耳光，虽然不重，却很响亮。
刚刚是江湖骗术么？华莹莹觉得裤子冷飕飕的，真是丢死人了！
她下意识的紧了紧郑仁的外衣，靠在墙壁上，羞怯而又谨慎的看着。
“哪找的这个人。”郑仁看着中年女人问道。
“前一阵子，有些兄弟去别的医院当保安了，我就招了另外一些人。”大黄牙连忙赔笑解释。
“你这生意越做越大啊。”郑仁冷冷的说到。
“郑总，郑总，您别生气。”大黄牙一边抽着自己的脸，一边说到：“我就是混口饭吃，混口饭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不是我说你，你坑蒙拐骗，我只是大夫，管不到你这面。”
“是是是。”大黄牙忙不迭的点头。
“可她有病，你那这个来骗钱，怎么说你好呢？天才？还是特么的丧心病狂？”郑仁斜眼看大黄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
“郑总，她那病多少年了也没事，小时候脑袋被门缝夹过，没事。”大黄牙说到。
郑仁摇了摇头。
“郑仁！”谢伊人在上面喊了一声。
“嗯，我在这儿呢。伊人，你下来吧。”郑仁道。
说完，他看着大黄牙，“刚才差点把我女朋友给吓到。”
大黄牙心里叫苦，郑总您老人家以后来省城，能不能先知会一声？
早知道您来，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你看这事儿闹的。
大黄牙心里叫苦连天。
虽然在省城小有基业，可是大黄牙对郑仁的畏惧只有加深，没有丝毫减弱。
前一阵子回海城，听六爷说起郑总在香江翻起大浪。一说到郑总，六爷竖着拇指，还说大黄牙好运气，赶上郑总当时脾气好，举了三天的感谢信就完事。
人家是过江的猛龙，自己招惹不起，大黄牙心里清楚。
他贼眉鼠眼的看着谢伊人从楼上走下来，路过中年女人的时候，有些畏惧，心里叹了口气。
没等谢伊人下来，大黄牙弓弓着腰，来到旁边。
没说话，先伸手抽自己。
啪啪啪的耳光声，在防火通道里回荡。
“您是郑总的女朋友吧，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大黄牙一边说着，一边啪啪啪的抽自己耳光。
“你老实点，把伊人给吓到恁死你。”苏云走过大黄牙身边，轻轻踢了他一脚。
“诶，诶。”大黄牙满脸堆笑的站在一边，好像刚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行啊，你小子，用车位挣钱还不够，又闹什么幺蛾子呢？”苏云笑道。
“是真有病，那个谁，你来我问问你。”郑仁看着中年女人说到。
女人缓过劲，她看着大黄牙一脸孙子样，知道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此时听郑仁叫自己，只好勉强站起来，哆哆嗦嗦的走下来。
“你慢点。”郑仁道，“找个地儿坐下说。”
“怎么回事，老板？”苏云笑道：“不就是江湖上的那点把戏么，你看看把人给吓的。”
“不是把戏，是真有病。”郑仁道。
谢伊人忽闪着大眼睛，看着郑仁，又看了看中年女人，抱着郑仁的胳膊说到：“郑仁，刚才我看她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说话还是男人的声音。”
“嗯？变脸变了一半变不下去了？是不是卡住了？”苏云哈哈一笑，浑不在意的说到。
女人低下头，右手手臂不自主的挥舞了一下。
“华经理，她怎么跟你说的？”郑仁问道。
华莹莹结结巴巴的把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防火通道里人很多，她也没刚刚那么害怕了。
“要说你也是走南闯北多少年的人了，怎么这么容易上当？”苏云直接开嘲讽，“没让人把你卖山沟里，六年生七个娃，还真是走运。”
“你！”华莹莹有些愤怒。
“苏云，别闹。”郑仁道：“说说，你有什么症状。”
防火通道里一片静寂。
渡过了尴尬的几秒钟后，大黄牙首先反应过来，上去一脚踹在女人的腿上，“郑总问你麻痹的话呢，死人啊！”
郑仁皱眉，道：“你躲远点。”
“诶，诶。”大黄牙才真的是在变脸，毫不犹豫，技能直接开到最大。
整个过程纯熟至极，丝毫不见有什么滞涩。至于脸皮，那玩意根本不存在，大黄牙只在意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别怕，跟我说说你有什么症状。”郑仁蹲在中年女人的面前，和颜悦色的问道。
“呃……”中年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向大黄牙求助。
“郑总是大夫，国手！问你啥你就特么的说啥就行了，看我干你麻痹。”大黄牙呵斥道。
“你小点声，说话能不能不带这么多脏字。”郑仁皱眉道。
“我是大夫，你说说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苏云看着郑仁，觉得这货也和大黄牙一样，变脸变的简直太熟练了。
“大夫，我没病……”中年女人最后犹豫了几秒钟，哆哆嗦嗦的说到。
“还说没病！”郑仁道，“你的脸和声音是怎么回事？”
“我……我……”
“你什么？”
“我从小就会。”女人说到这里，脸上有了一丝光泽，郑仁甚至觉得她为此骄傲着。
从小就会，是天赋么？
1904 天赋？生病？
苏云哈哈一笑，“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啊，羡慕，佩服！”
中年女人没听出来苏云话里面的讥诮，而是得意的说到：“嗯，从前的老班主也是这么说我的。”
“老班主？”
“我小时候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家里人认为我有病，就把我扔了。”中年女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无悲无喜。
郑仁观察，可能是时间太久，内心的伤痕早已经被抚平。或者是她把这种悲伤隐藏的很深，很深，不愿意轻易暴露。
“后来一个马戏班的班主收留了我，他说我天赋异禀，就给我口饭吃，让我跟着班子走南闯北。”
“后来马戏班都活不下去了，但老班主还带着我。再往后，他病了，我伺候了他三年，到头还是有那么一天。”中年女人平平淡淡的说到，没有一丝波澜。
“你就没去医院看看？”郑仁问到。
辛酸的故事，对郑仁来讲没意义。在医院，要是想看，基本每天都会被这种辛酸充斥。
要是想要整个人都精神一点，积极阳光一旦，就要学着善忘。
“我没什么病……”中年女人对郑仁一直以来的逼问很不屑。
但她行走江湖多少年，最起码的眉眼高低还是能看出来的。
自家队长，是一个狠角。
可他在这位郑总的面前，表现的跟特么三孙子似得，一点都不敢瑟。
虽然眼前这位看着年轻，但绝对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角色，这一点女人很清楚。
“郑总，郑总，我带她去看过一次。”大黄牙开始表功，“咱也是良善之人，我也觉得她有病，怎么能拖延呢，您说是吧。”
“大夫怎么说？”
“开始考虑是不是癫痫。后来呢，发作了一次，她还能说得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要发作。不过当时给大夫吓懵了，就差点跪……”说着，大黄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自我纠正，停了下来。
“找的附院的大夫？”郑仁皱眉，按说不应该。
“没有没有。”大黄牙道：“我带她回我老家，找我们那的神医给看的。”
“……”郑仁对神医一直都是有意见的。
这都特么哪跟哪。
“郑总，俺们那的神医……反正说她就是有本事，老天爷赏饭吃，我这不就带着她来这面了。”
“你们就在手术室门口，找这种都市白领下手？”苏云不屑的说到。
“嗨，云哥儿，您看您说的。”大黄牙道：“越是穿着西装革履的这些人，不越是脆弱么。”
“脆弱？”
“是啊，一个个人五人六的，都觉得自己在帝都、魔都打拼，已经活出人样来了。家里人一生病，进了手术室，整个人都懵了。”大黄牙略有点得意，滔滔不绝的讲到。
“我这也是给他们做心理辅导，帮着医院排忧解难。”
郑仁见大黄牙胡扯起来，越听越气，可虽然说是生气，却还有些好笑。
这货两撇鼠须活灵活现的，随着他说话上下翻飞着。
“我说实话，郑总您千万别觉得小的我财迷心窍，为了挣钱什么都不顾，我这也算是行善积德。”大黄牙为自己辩解。
郑仁无奈，这人真是赖皮。
“一般她们坐在手术室门口，心神恍惚。你看看他她们的穿着，就知道没吃过什么苦，矫情的很。”大黄牙道：“这段时间，我在医院里，见多少个老人辛辛苦苦一辈子，把儿女送到帝都、魔都、鹏城那面，等自己老了、病了，能回来照顾的人真是太少了。”
“后来我踅摸着，这是一条路。”大黄牙道：“刚好碰到四婶，就拉着她给这群人上上课。”
郑仁看着大黄牙，大黄牙觉得郑老板目光如山一般，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和郑仁对视，低下头，继续说道。
“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四婶她能感知到自己变形、变声的时间。只要她有感应，基本会在十分钟之内出现变化。”
“别扯淡，科学，科学你懂么！”苏云在一边不屑的说到：“还变身、变声，扯什么呢。”
“是，是，是。”大黄牙一连说了三个是字，不敢还嘴。
“你继续说啊！”苏云看他随后沉默下去，便催促到。
这事儿挺有意思的，苏云也很感兴趣。
“我们先观察好，主要找手术室外面，一看就知道在帝都、魔都的cbd里上班的这些人。他们有点小钱，那面还忙，这面做完手术就得走。”
“四婶去找他们来说说事儿，基本十个里面能成四五个。然后我手底下的人在一边拦着其他患者家属不让进来。”大黄牙也不隐瞒，“等四婶变身就好了。”
“都跟你说不是变身，是生病！”郑仁不高兴的强调了一遍。
“郑总，是，是！是生病。”大黄牙连忙说到：“等四婶一生病，然后基本看见的人都懵逼了，吓的失魂落魄。”
说着，大黄牙看了看华莹莹腿上的衣服，嘿嘿嘿的阴笑了几声。
“说事儿！”
“哦哦，要是您不来，我手底下的小兄弟就会来。他穿着保安的制服，还是多少有点说服力的。”
“他会确定四婶的身份，这个……您也知道，跪下磕个头什么的，或者编点苦情戏码。总之，要表现出身体受到巨大的创伤，难以为继。”
“队长，我又有感觉了。”说着，中年女人忽然插嘴道。
“你特么闭嘴！”大黄牙对中年女人没有半点尊重，狗脸说变就变。
“您能想到，都吓成这个样子，再加上保安的暗示，他们肯定确定无疑。”大黄牙到：“然后就让他们那点钱，给他们消灾，并且嘱咐他们一定要守到老人家出院。”
郑仁微微摇头。
“要是钱多点的，像是今天的这种，四婶还会找机会去一次，再变……生病给她看。”大黄牙说完，假装出来可怜兮兮的表情，“郑总，我可什么都说了，反正最后患者一家都开开心心的，我没往死了要钱。几千块钱，对穿着香奈儿的她们来讲，可能就是做次脸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