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7 节点
“郑老板，您也在。”把患者送进icu的时候，住院总一眼就看到了郑仁。
“正好去急诊科，遇到就过来了。”郑仁没有进门的意思，那面也在忙着抢救，打个招呼就算了。
“知道情况的家属，留下几个在门口，一会我了解病史。”icu的住院总说完后，急匆匆的就回去。
她这面指挥着几个进修医生，已经开始准备抢救。
首先稳定患者状态，剩下的之后再说。
郑仁和苏云对视一眼，两人跟着进去，换了衣服。
“老板，你为什么怀疑是中毒？”苏云问道。
“嗯。患者两天前因为肾结石去区医院就诊的时候，可没有任何问题。那时候困扰她的只有输尿管结石，疼痛剧烈。在门诊资料下面，有缴费的小票，我看到了654-2。”
“解痉的效果，654-2并不好，正常来讲需要肌注一支杜冷丁。”苏云道。
“也许是急诊科医生不愿开毒麻方也说不定。”郑仁道。
“虽然我对你的自信很抵触，可是这点你说的是对的。很多人愿意先用654-2试一试，要是有用，省得开毒麻方了。
现在毒麻药物的管控越来越严，对了老板，3天后，下午，毒麻方考试。我建议你去考，因为我肯定不会去，常悦未必会专心复习。
要是咱们医疗组没有毒麻方的开方权……嗯，你也可以用孔主任的工号。”苏云耸了耸肩，用动作+语言表达了他肯定不会参加考试的想法。
“……”郑仁假装没听见。
考试是什么鬼，那都是小大夫要做的事情。
“你看一遍就会，为什么总是担心考试的学渣模样呢？”苏云不解。
“考试，耽误时间。”郑仁道：“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多做两台手术。就算是没有高难手术，我陪着崔老出门诊也是好的。”
“这是规矩！”苏云道，“很多你不喜欢的事情还是要硬着头皮去做，然后你就长大了。”
“我可以找林格。”郑仁说完，拿出手机，把电话直接打给林格。
“林处长，有件事儿麻烦您。”郑仁道。
“郑老板，您说。”林格对郑仁忽然打来的电话表示惊喜。
“毒麻方的考试，是大后天么？我应该有事儿，您看能不能……”
“郑老板，您是说毒麻方？”林格被郑仁说愣了。
他绝对没想到郑仁会因为这种屁大的事儿找自己。不过只是一转念，林格便欣喜若狂。
不管大小，这都特么的是一件事儿！
“您尽管忙，主任医师以上级别的医生，可以参加简易程序。”林格不等郑仁说话，便马上说到：“至于您，我这面做备案。咱都是麻省总医院的终身教授了，还用考这个么。”
“唉，我要是不考，担心我们医疗组没有开毒麻方的权限。”郑仁很无奈。
“您放心，交给我好了。”林格笑道：“正好我在科教处帮忙，这事儿涉及医务处与科教处，应该是我一手负责。我去核对一下，您忙您的，这面不用管了。”
“那谢谢了。”郑仁笑道。
“郑老板，太客气了。”林格笑道。
郑仁挂断了电话，见苏云贼兮兮的笑着，知道这就是他和自己说这话的目的。
虽然是个小坑，但自己肯定要踩上去的。老板老板的叫着，可不是白叫的。
真有事儿，自己就得顶上去。喊给我冲和跟我冲的，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这个患者，你有什么想法么？”苏云把话题拉回来。
两人并没着急进去看看情况，因为这时候是里面最忙的时候。等一切操作都做完，再进也来的及。
“刚才说到654-2，被你打岔打走了。”郑仁道：“用654-2有效，b超也看见了输尿管里的结石，这意味着上次患者的症状、诊断是正确的。”
“你的意思是这次的是一件突发事件？”苏云道：“考虑投毒？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外伤，甚至患者到医院的时候状态还算是好。我们进屋后，我看见患者口唇、眼睑苍白，那时候血压应该还没那么低。”
“估计是患者看见你，直接被吓坏了。以后再遇到女患者，还是让我先去交代好一些。”苏云鄙夷的说到。
郑仁没搭理苏云的挑衅，而是继续说到。
“今天患者的病情有可能刚好在临界点上。患者身上的皮肤，也能说明这一点。”
苏云没有挑刺。
患者自诉没有外伤，要是自己在郑仁前面走进急诊抢救室，也要看看患者身上是不是有没有注意到的外伤或是别的什么。
这是查体的一部分。
之所以患者会反应那么激烈，肯定是自家老板长的太丑，把人家女孩儿给吓到了。
绝逼是这样！
苏云很肯定。
“你继续。”苏云道。
“从上次去区医院就诊到今天，患者吃了什么，这是重点。”郑仁道，“饮食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你说的有道理，但有没有可能是导致内脏出血的其他疾病？”苏云道，“比如说消化道出血之类的。”
“可能性不大。”郑仁道：“毕竟有血尿这个主诉在。而且什么病能导致凝血机能下降？肝病！脾大肝硬化是最常见的。我们刚刚看到ct，患者没有脾大、肝硬化的影像。”
苏云刚想说话，郑仁便又说到。
“我知道你想说血液系统疾病。”郑仁道：“我考虑了二十二种血液系统疾病，没有一个是突发导致凝血机能下降的。”
“好吧。”苏云吹了口气。
icu这种地儿真是讨厌，要戴着无菌帽，都看不见头发飘扬。苏云脑子里想着患者病情，忽然这么一个念头飘了出来。
“要去问问患者的同事么？”苏云问道。
“我再想想的。”郑仁沉思，“最好能先看看患者的情况之后再说。”
也只能这样，看看情况再说。
患者的病情相当古怪，苏云也有很多地儿没想懂。
想都没想懂，就别说什么诊断了。
走进icu，住院总手里拿着口腔镜，正在往里下气管插管，一边下一边喊着：“吸痰管！快！”
1728 跳楼机一样的病情演变
郑仁楞了一下，马上开始回忆患者的片子。
肺部ct上没有明确的问题，少量炎症感染以及湿肺而已。
而icu的住院总这么声嘶力竭的喊着，给郑仁的第一印象就是里面有大量的血。
像是掉入水里面的人一样，气道内一旦有大量鲜血，会导致患者气体交换功能障碍，最后“溺毙”！
这是一种很严重的情况，可是从ct室到现在，最多不过10分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气管插管进入，患者开始剧烈咳嗽。
血沫子直接喷出来，星星点点，足有半米高。
郑仁愣住了。
icu的住院总脸上、身上都是血点，但是她来不及琢磨这些，吸痰管插进气管插管里，迅速有大量血色泡沫被吸出来。
距离做ct还不到10分钟不到，肺脏开始出血了！
病情正在疯狂的进展，而这意味着留给icu、留给郑仁的时间不多了。
郑仁站在原地，看着患者。
系统诊断里赫然多了一条咯血！
肺里面有血管破了……郑仁的手有些凉。
icu的住院总处置的毫无失误，郑仁也没什么好帮忙的。
患者床头全都是人，他只能静静的站在一边，脑海里开始努力琢磨，到底是什么毒素有这种临床反应。
10分钟，从ct室到icu，患者竟然开始出现大咯血！
郑仁估计是自己的幸运值在起作用，要不然再半路上出现咯血，估计患者来到icu的时候，就已经凉凉了。
怎么回事？
他努力的回想各种个案报道与自己接触过、听说过的情况。
但短时间内郑仁也毫无所获，他没能找到任何一种能和眼前的情况靠上边的病例。
“呼吸机。”icu的住院总很沉着的说到，随着血痰越来越少，她给患者戴上呼吸机，并且开始给药。
很快，随着肌松药进入血液循环，患者就不挣扎了，开始由呼吸机辅助呼吸。
“去问问患者有没有直系亲属，没有的话，给医务处打电话。”
“我去问问。”郑仁马上道。
icu的住院总怔了一下，她随后很严肃的说到：“麻烦郑老板了。”
“你这面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病情进展太快，考虑是化学物质中毒，先上血滤。我一会……”icu的住院总说着，眼睛一亮，道：“郑老板，您帮我问问患者之前的病史，看看能不能有新发现？”
“好。”郑仁点头。
“那我在里面抢救了。”icu的住院总道，随后就不去和郑仁客气，开始指挥满几名进修医生忙碌起来。
郑仁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你不问问？”
“先跟林处长汇报一下。”郑仁道，“患者要是找不到病因，估计也就1-2个小时的事儿。”
1-2个小时都是多说，10分钟肺部就出现大出血……能再挺半个小时都是奇迹。
说到这里，两人的心情一般的沉重。
郑仁一边往出走，一边又快速捋了一边病情。
患者病情进展之快，简直就像是过山车一样。
在急诊科的时候，还能说话、还能骂自己臭流氓。可是说几句话后就出现低血容量休克，随后就进入昏迷状态，再到icu，直接开始大咯血。
这是肺部，估计消化道出血估计很快就会出现。
左上腹部的血肿，现在考虑是脾动脉的某个小分支破裂造成的。
郑仁加快动作，电话铃声响起，每一声他都很急迫的期待着林格立即接起来。
“郑老板！”林格惊喜的声音传过来，惊喜中带着和善与亲近。短时间内不断打电话，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林处长，我在icu，刚刚送了一个外地务工的患者就诊，情况很不好。”郑仁说的很简单。
这么一句话，意味着患者没有钱、没有家属，而医务处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好，我知道了，您先忙，我这就过去现场看看。”林格知道轻重，他从郑仁的口气里听出来事情紧急。
马上去看看，现场指挥抢救。有医务处的人在现场，临床医生的手脚都能放开。
不管怎么讨厌医务处的人，但不能否定他们在临床医生心里的地位。
郑仁挂断电话，快步走向门口。
“老板，我怎么觉得……”苏云有些迟疑，顿住了。
“觉得是什么？”
“先问问再说，只是有考虑。”苏云道。
郑仁也不去细问，现在与其问苏云，还不如问患者的同事。
“你们是陈泽惠的同事？”郑仁打开icu的大门，看着几个都市白领，急匆匆的询问道。
这群人有男有女，看样子都惊魂未定。他们很少接触医院，都被陈泽惠的病情变化吓坏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在icu里患者的情况变化，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
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部门的领导之类的角色，也是这些人的核心。
他先是赔笑，小心的问道：“大夫，小惠这是什么病？”
“去交代室说吧。”郑仁把他们领到旁边的屋子里，周立涛那面忙，虽然想听听郑老板是怎么和患者家属沟通的，但心里不放心，招呼了一声就跑回去了。
几人坐下后，郑仁看着三十多岁的男人，问道：“你是患者什么人？”
“我是项目组的组长。”那人道，“大夫，我得去通知小惠家里。”
“稍等一下，里面的情况有变化，我问问具体细节。”郑仁虽然着急，但表情很镇定，这种情绪不知不觉感染了在场的人。
“大夫，小惠是什么病？”一个小男生焦急的问道。
“我怀疑是中毒，你们讲一讲她最近有什么怪事。”郑仁道。
见所有人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郑仁想了想，道：“所有细节，和从前有变化的，都说出来。”
“没有……要说有的话，就是两天前她请假，后来说是肾结石。”组长道：“开始我还不信，这么小的岁数，哪来的肾结石呢？”
“后来看到化验单了？”
“嗯？大夫，不是肾结石么？怎么就变成中毒了呢？”一人没有回答郑仁的问题，而是疑惑的问到。
1729 不谋而合
“肾结石、输尿管结石，只是碰巧赶上了。真正的问题，患者的身体情况在这几天出现剧烈的恶化。”郑仁简单的讲了讲，便把话题拉回来，问道：“她最近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么？有没有牙龈出血或是例假比较多的情况。”
一个女孩说：“大夫，前几天我们在办公室休息，吃苹果，我看她有牙龈出血。苹果血糊糊的，看着可吓人了。”
牙龈出血，这倒是一个提示。
“1天前？”
“不是，我记得大概有1周了。”
郑仁楞了一下。
1周了？
按照病情进展的速度来判断，1天都是多说的。
患者自己都没发现着急胸部有青紫淤痕，也就是说那块是今天上午上班的时候出现的皮下出血。
而牙龈出血进展到皮下淤血，最多也就12小时。可是患者的同事竟然说是1周前的事儿，这一点简直太奇怪了。
郑仁想不懂，但是暗自记下来这个疑点。
“时间很重要，麻烦您再想一下。”郑仁认真的说到。
“的确是1周左右，上周……8天前的事情，我带的苹果，部门一人一个。吃着吃着，小惠的苹果上都是血，看着血呼啦的，可吓人了。”那个女同事很肯定的说到。
这可倒好，时间非但没有靠近，还被延长了1天。
也可能是普通的牙龈出血，和这次事件没有关系，郑仁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们平时吃的东西都一样么？”郑仁问道。
“都差不多，中午食堂，晚上大多数时间都加班什么的。”组长道：“回家都后半夜了，要是饿了，路上随便买点吃的，我们也不知道她能吃什么。”
“她平时喜欢吃什么？”郑仁继续追问。
“喜欢……小惠喜欢吃烧烤。”另一个女孩儿道，“我记得她说过，烧烤最方便，一边走一边吃，完全不耽误时间。回家之后，累的和狗一样，都懒的洗漱，就想往床上一躺，这么睡死过去。”
都不容易，郑仁心里想到。
这个状态，和自己在海城出租屋的状态是一样的。
“哪家烧烤摊？”
“大夫，最近城管抓的多严啊，碰到哪家就在哪家买了，也没有固定的摊位。”
几个女孩儿一边说话一边偷眼看苏云。
要不是患者病情紧急，医生们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像是要骂人一样，她们早都围上来要电话了。
“烧烤……老板，你说烧烤的肉，是不是会有问题。”苏云沉思道。
“流动烧烤摊，考虑可能会有问题。”郑仁道。
“一般的烧烤摊，哪敢去吃。”苏云道：“什么肉都不知道。平时喝酒的时候，我愿意拉着赵云龙去吃烤羊腿。最起码看着是羊腿，不可能用其他的肉假冒。”
郑仁又询问了一些事情，这群同事对陈泽惠的情况了解的也不多。这是现代社会的一个标志性的同事关系，对彼此的私生活了解的也不多。
陈泽惠没有男朋友，平时自己在出租屋住。
上班就是工作，下班基本都是后半夜了，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这下子郑仁进了一个死胡同。
“最近两天，从患者肾结石请假的那天开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郑仁有点急了。
“没有。”组长想了想，这时候很肯定的说到。
郑仁直视他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来有没有什么古怪。
“这两周组里有一个大项目，都在加班。”组长道：“两天前小惠说身体不舒服，我那时候还以为她想偷懒。没想到病这么重……”
说着，他试图哽咽两声。
可是郑仁坦荡的目光把一切虚假的嘴脸都揭穿，没时间了，郑仁没有一点多余的时间和他们在这儿演戏。
就算是有人不高兴，林格马上就到，全都扔给医务处处理好了。为临床保驾护航么，林处长自己说的。
“我问，这两天患者有没有独自接触什么东西。”郑仁沉声道。
“应该没有。”组长的汗都下来了，他想的是自己组里的员工加班过程中死亡，这事儿不会上头条吧。
一想到要上热搜……完犊子了。
要是老板不肯担责任，或是吃了排头，整个项目组估计都得被解散。而项目组里的人，一个个都会被辞退。
“应该？”郑仁几乎一个字一个字问道，打断了组长的胡思乱想。
“是，在单位，我们一起加班，外卖还是我点的。”组长有些慌乱。
“你们在单位吃几顿饭？”郑仁毫不留情的追问。
“这两天都没回家，有个项目，都忙上天了。996，那就是做梦。”组长无奈的说到，“最近两天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不可能有问题。”
郑仁瞥了一眼周围的同事，他们的眼圈都是黑乎乎的，没精打采的样子看着就给人一种疲惫不堪、倒地猝死的错觉。
“郑老板，我来了。”林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处长，这些是患者的同事。”郑仁站起来，脑子里琢磨着无数的事情。
“小孙，这面你来处理。问患者直系亲属的联系方式，然后手机保持畅通，随时联系。”林格马上安排道。
一名科员连连点头，开始处理杂务。
找不到线索，郑仁只好回icu看看情况。苏云和林格跟在一边，三人快速换好衣服。
当换完衣服的时候，苏云顿了一下。
“最近两天吃的东西都没事……”苏云说了半句话，就被郑仁给打断。
“我怀疑是某种渐进性的药物，比如说是老鼠药。”郑仁完全忘记了林格的存在，沉声说道。
“对！我也是这么怀疑的。”苏云本来还有点犹豫，当他听到郑仁也这么想后，马上拍了一下大腿，兴奋的说到。
“我怀疑是老鼠肉。”郑仁继续说道：“建议先按照老鼠药中毒进行急救。”
“我认识一个烧烤摊的老板，他说猪牛羊肉越来越贵，平时摆摊卖烧烤根本不挣钱。”苏云道：“只有用其他的肉替代一下，才能活下去。”
“这种摊子你也吃？”郑仁有些奇怪。
“和老板混熟了，他不愿意做这种事儿，所以很快烧烤摊就黄了。”苏云耸肩，很无奈的说到：“社会么，大多数时候都是逆淘汰的过程。”
“劣币最后获胜……”
“差不多是这样。”苏云道：“你别打岔，总说这么沉重的话题。跟你讨论病情，你跟我文艺。跟你文艺的时候，你又开始讨论病情。”
“……”
“你说，你这不是耍流氓呢么。”苏云道。
1730 尝试性治疗
“别扯淡。不过说的老鼠药，还真是有可能。”郑仁顺着苏云的话说下去，“老鼠的智商不低，要是吃了老鼠药死掉，据说就不会再碰周围类似的东西。”
林格默默的看着郑仁和苏云在在病情讨论，有些废话，但这些废话是必须的。
很显然这两个年轻人心里也没数，正在通过对话一点一点的抓住某些虚无的可能性。
“嗯，换代产品，都是药性比较温和，最后诱发内脏出血的那种制剂。”苏云继续阐明制剂的观点。
这种情况，和陈泽惠的病情进展真是有些类似。
8天前有牙龈出血的症状，具体什么时候最开始出现就说不好了。
2天前去区医院做检查都没看出来问题，到现在只有短短的40多个小时时间，血色素就直接降到5.5g。
最关键是患者晕倒后，送到912急诊以来病情的持续性爆发，让人触目惊心！
这些证据直指向某种化学药剂，按照苏云的说法，应该是用来毒鼠的化学药剂。
“起效缓慢……爆发……”郑仁小声念叨着。
“敌鼠钠盐、杀鼠醚等第一代抗凝血剂的毒鼠药，效果还好，作用比较缓和。我在实验室的时候，有野生大老鼠欺负我家小白鼠，我就用杀鼠醚把它们给药了。”苏云得意的说到。
“现在很少用了吧。”
“嗯，现在不太多。因为杀鼠醚有一个弱点，最后的药效不够强，所以野生大老鼠在临死之前的破坏性相当大。”
“你是感觉这个患者是中了二代溶血性毒鼠药的毒？”郑仁顺着苏云的话想去，他的语速越来越快。
越想越是合理。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现在郑仁对病人病情的判断已经有九成的把握。
从患者最开始能问出来的症状牙龈出血算起，一直到两天前的化验单，再到今天的忽然爆发，直至最后还能挣扎的患者忽然低血容量休克、大咯血。
这些证据单独拿出哪一个，都很平淡，也没有指向性。
可是放到一起，郑仁可以肯定，苏云的建议是正确的。
“是溴敌隆么？”郑仁想到几篇有关于溴敌隆中毒的个案报道，那里描述的情况和眼前患者的情况极为类似。
“我考虑是。”苏云道：“它有不易引起鼠类惊觉、容易全歼害鼠的特点。而且还具有急性毒性强的突出优点，单剂量使用对各种鼠都能有效地防除。
同时，它还可以有效地杀灭对第一代抗凝血剂产生抗性的害鼠。对鱼类、水生昆虫等水生生物有中等毒性。”
“你这么说，我感觉就是溴敌隆了。”郑仁道：“那就建议诊断性治疗吧。肌注维生素k1，量可以稍微大点。”
“要是没效果呢？”苏云不经大脑的追问。
情况紧急，讨论病情的时候总是要有人充当最讨厌的角色提出反对意见。
“那就看命呗，反正维生素k1有促进凝血的作用。即便患者不是溴敌隆中毒，肌注维生素k1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郑仁回想药物副作用，随口说到。
“你去和住院总说，进行诊断性治疗。”郑仁干巴巴的笑了笑，也没介意。要真是出现罕见的维生素k1的副反应，甚至致死性反应……
算了，用药的时候，绝对不能想十万、百万分之一的事情。
一旦这么想，那什么药都不能用了，直接等死好了。
现在社会的风气以及医生背负的责任，把这么一个谬论变成现实，医生只能……
郑仁真是不想去想这些不高兴的事情。
肌注维生素k1后，3-6个小时起效。
患者要是像自己和苏云分析中说的那样，是溴敌隆中毒，维生素k1属于特效药物。
肌注吸收太慢，还是静脉给吧。要不然双管齐下，也是可以的。
如果判断失误，不是溴敌隆中毒，那就只能进行血滤，然后再说然后的事情了。
郑仁和苏云快步跑进去，至于林格……郑仁暂时把他给无视了。
林格倒也没有意外，急诊急救，听上去还是什么老鼠药中毒，这种事儿以郑老板的脾气能有时间和自己说几句话，那才叫奇怪。
郑仁知道自己是被苏云的思维裹挟的，但逻辑上判断，苏云的说法是对的，所以郑仁并没有因为要反对所以才反对。
对的，执行就是了。
一路快跑，险险撞到一个来取血的护士。
“给维生素k1！”郑仁进了icu，直接说到。
“嗯？”住院总怔了一下。
“刚刚简单分析，考虑有可能是溴敌隆中毒导致的！”郑仁道：“10mg肌肉注射，80mg入壶！”
说着，郑仁的声音已经开始大了起来。
这是抢救时候特有的一种状态。
这个药物用量，没什么可挑剔的。患者的体重，按照5mg/kg用药，比较标准。
药物起效时间3-6个小时，静脉给起效时间能短一点，具体是多久就不好说了。郑仁干脆没走，在icu帮忙盯着这名患者。
看着维生素k1肌注进去，剩下8支维生素k1进入滴壶，郑仁把速度打开，几乎一口气的进入静脉里。
希望能好转吧，郑仁已经看到患者系统面板上又多了一样诊断上消化道出血。
今儿做完手术，中午吃了饭，回到912本来想看看周立涛，没想到却遇到这么个患者。
林格也跟着忙叨起来。
住院押金的垫付，以医务处的名义。这笔钱大概是要不回来的，所以医务处出面比较实际。
再有就是和患者的直系亲属沟通，等等事情。
1小时35分钟后，郑仁没有再发现系统面板出现新的诊断。
在三组止血药的作用下，患者也没有继续出血的迹象。
患者的血压稳中有升，皮下淤血比较稳定，没继续扩散的表现。
诊断性治疗，看样子是正确的，应该就是溴敌隆中毒！
只是时间太长，具体中毒的地点、吃了什么，估计已经很难考证了。
郑仁的感受要比其他人都直观。
患者系统面板在肌注、静脉给维生素k1后，颜色渐渐深了10多分钟，随后就不再加深，反而开始浅淡起来。
这就是见效了。
一直到血压平稳，郑仁才真的放心。
“吴总，维生素k1给的时间要长一些。”郑仁最后叮嘱道：“溴敌隆的半衰期是16-19天，要一直用维生素k1拮抗，别闹出病情反复出来。”
“知道！”icu的住院总精疲力竭的回答道。
1731 花花轿子人抬人（盟主白化病黑客加更4）
抢救这么严重的患者，已经让她身心俱疲，没力气对整个世界表达出自己的善意微笑。
郑仁理解，他该说的都说了，要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个患者会渐渐的好起来。
离开icu，郑仁才发现林格也跟在身边。
他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太专心了，以至于忽略了林格。
“林处长，今儿实在是太感谢了。”郑仁微笑着和林格表达自己的谢意。
“没事，都是临床工作，遇到这种情况，本来也是医务处应该出面做的。”林格笑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郑仁知道，一般情况下医务处只会派来一名科员帮着临床处理事物。
能让医务处处长……虽然只是副处长跟在身边，这是林格要表达对自己的善意。
“林处长，晚上有事儿没？一起吃口饭？”郑仁问到。
苏云在郑仁身后，像是看见了怪物变身一样看着郑仁。这货也特么知道请人吃饭？
社会这个大染缸，真的是能让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
即便像是一块石头一样的老板，也不例外。
林格压抑着心中的狂喜，脸上的表情却很温和，笑道：“那谢谢了。不用去那些贵的场子，随便吃口就行。”
郑仁点点头，给谢伊人打了一个电话。
出乎郑仁意料，谢伊人竟然建议晚上去吃大盘鸡。那家店郑仁记忆中应该是去过一次，难道说大盘鸡真的很美味么？
谁知道呢，只要小伊人喜欢就行。
“林处长，那就随便吃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郑仁笑道。
“千万别客气，您这面一客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林格笑道。
“林处长，您在科教处，准备支援到什么时候？”苏云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林格心中一动，觉得苏云的话里有话。
毛处长下肢瘫痪，手术虽然做的完美，诊断、治疗的也及时，但下地后活动还是有些障碍。
脊髓神经系统，相当脆弱而且十分重要。要不然人体在净化的过程中不会单独用骨质对它进行保护，避免意外损伤。
即便只压迫几个小时，局部充血水肿，对脊髓神经也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要是再晚一段时间，恢复是肯定做不到了，能勉强下地行走都算是奇迹。
林格脑海里无数的念头出现。
毛处长最近脾气很不好，原本她的脾气也不好，只是笑面虎，平时温和微笑，背地里捅刀子的事儿多了去了。
但现在整个人废了一半，她本身也懒得过多敷衍，情绪暴躁，据说她的爱人被她用杯子把头砸伤，还去急诊科做了缝合。
要是毛处长身体有问题，无法适应“高强度”的工作……
一想到这点，林格的心就禁不住砰砰砰的蹦起来。
医务处这种地儿，真特么不是人待的。
就拿今天的事情说吧，要不是郑老板和苏医生找到问题所在，最后患者的情况平稳，看样子会一点点好起来的话，以后的麻烦事儿多了去了。
患者家属从外地赶过来，通情达理的不找医院麻烦，但当着面抱头痛哭，这就是妥妥的一个人间惨剧。
看的多了，整个人都麻木了。
以后看什么都觉得整个世界灰蒙蒙的，总是能想到最悲观、最消极的一面。
要是遇到家里想不通的，那就更麻烦了。
好好的人，送到你们912来，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肯定是你们治疗的有问题！
接下来开始查病历、医嘱、用药，准备去医调委打官司的各种材料。
虽然这种事情就算是判断不出来问题所在，患者真的死了，和医院关系也不大。
但一连半年左右的反复跑医调委，也会让人身心俱疲。
关键是912这么大的医院，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
别说一天一个，就算是一周、一个月一例这种事情，也吃不消。
其实吃点辛苦、情绪低落什么的，为了生活也都能忍。最让林格忐忑、不安的还是背黑锅的事儿。
前几年，帝都某大型骨科专科医院遇到一起大事儿。
患者家属因为对手术效果的不满，在医院大门口拉横幅，事情闹的极大。那家医院最后进入半停业状态。
类似事件，比如说湘雅戴着钢盔上班之类的人尽皆知的事件也都是如此。
事情处理不好，医务处在院长心里肯定要落下埋怨与不满。种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以后再想换位置之类的，就难了去了。
叶庆秋叶处长是严院长的嫡系老部下，办事得当。
院里面所有人都知道等袁副院长退二线，叶处长就要接掌负责临床的常务副院长的位置。
到时候这个屎盆子就要自己扛……
一想到这点，林格就痛不欲生。
虽然能往上提半格，成为标准的正处。但职权越大，责任越大。现在遇到难处理的事情，还能往叶处长那面推一推。
然而自己是医务处大处长之后，所有的屎盆子就都是自己的了。
医务处哪有科教处好！
资金流水那么多，外地来进修的人员，很多都很迫切，需要科教处签字同意。
不说挣多少钱，光说人情就是一笔大帐。
912本家医生少，临床工作要不是常年无数进修医生在撑着，早就维系不下去了。
免费……不！这是花钱来干活的人员，才是912立足之本。
哪个带组教授甚至是科室主任，自己看不顺眼，不给他派进修人员，整个科室就要面临崩溃！
从这点也能看出来当时孔主任硬扛着毛处长，是给郑老板多大的支持力度。
自己真的有机会么？入主科教处？
林格想的入了神，他跟在郑仁身后，竟然忘记说话了。
苏云瞥见林格的表情，心里嘿嘿一笑，吹了口气，额前黑发飘呀飘的。
“林处长，麻省总医院那面，您想不想展开点什么交流活动？”苏云笑着问到，“要是您想，我就联系一下。要是跟您没什么好处，我也就不多事儿了。”
苏云说的轻松，可这句话就像是一道炸雷似得，直接把林格给劈傻了。
1732 还能提要求
我去……
听苏云这么说，林格顿时惊呆了。
麻省总医院，教学联手，这是多么大的一个政绩工程？
且先不说对912有没有什么促进作用，光是这么一个名头，就足以震撼所有人！
到时候出门开会，上至严院长，下到自己，甚至临床带组教授，说出去都是我们和麻省总医院如何如何。甚至有些愿意装逼的教授，张嘴闭嘴都是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
这块金字招牌，足以让其他人都闭上嘴巴。
不管心里服不服气，最起码嘴上是要服气的！
有这么大的政绩工程，自己再活动一下，表达意愿。谁能说出个不字？！
传说中郑老板旺人，还真是这样。
跟着郑老板，真是有无限的好处！
自己做什么了？林格扪心自问。
去医大附院，自己站稳郑老板这面，啪啪啪的打医大附院的脸，真是爽快。
至于其他的事情，来临床参与抢救，这不都是应该的么？虽然自己亲自来能提升效率，也没有足够的必要，但应该就是应该。
郑老板、苏云这面投桃报李，治病救人的同时竟然给自己还能捞到这么大的好处。
林格虽然心里激动，忘记了没说话。沉稳老练的他在这种巨大的诱惑面前，也禁不住再次失态、失神。
苏云哈哈一笑，拍着林格的肩膀道：“林处长，您这是太累了吧，怎么都不说话？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
“别！”林格下意识的喊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苏云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讪笑一下，林格叹了口气，道：“小苏，别和老哥哥我开玩笑，容易出现心梗。”
“没事，我是心胸的，老板……有我俩在，保你死不了。”苏云道：“再说，咱912重症力量很强，就算是死了，也能拉回来再死一遍。”
苏云见林格失态，心情大佳，开玩笑有点过了，但林格没注意到这点。
说相声有个包袱，枪毙俩小时。
可能在普通人看来，这真是一个笑话。但林格知道，以912的技术力量来讲，80%肯定救不回来的人，都能至延迟死亡时间1-2个小时。
甚至死去活来的三五天乃至几个月都很正常。
这就有点诛心了，林格的思绪，又飘到了远方。
“林处长，您这个态度……行不行的给个话，我这面还不一定行不行呢。”苏云见林格又一次的走神，有些不耐烦。
说句话停几分钟，老林的这个心理素质真是不过关。
平时看着挺沉稳个人，怎么就这样了呢？
虽然苏云也知道这是一件大事儿，但始终无法感同身受。
“苏云，麻省那面要怎么做？”郑仁忽然问到。
“很简单，下次再有会诊病例，给我两个小时，我做的花枝招展，找相关科室主任去社区医院的示教室做会诊，这就是一份宣传材料。”苏云笑道。
林格连连点头，苏云说的是真的！
自己也不妄想和麻省总医院有什么实质性的交流……况且这种会诊，不就是实质**流么？
林格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
不能用看别人的目光来看郑老板，人家能达到的水平、层次，不是自己可以揣测的。
“哦，这么简单？”郑仁懒得把精神用在这上面，苏云说了之后他才想到这一点。
“必须的必！”苏云道：“杰森医生和马克医生各自发来一封感谢的邮件，我跟你说了么？”
“没说。”
“甲状腺b超看到火海征，肯定跟你说了。”苏云道。
“我问的你。说是确诊甲状腺系统疾病，因为当时做ct增强，用造影剂造成的甲状腺危象。”郑仁道：“他们俩发来信函说什么？”
“先吹捧一下你，然后说以后有不懂的病例，能不能继续会诊。”苏云道：“我琢磨着总不能打白工不是，咱们这面能给林处长增光添彩，大家都有好处。”
“嗯，你说的对，就这么办吧。”郑仁随口敷衍了一句。
苏云听出来郑仁敷衍的意思，但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老板这货对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心不在焉的。
“苏云，你说溴敌隆是从哪来的？”郑仁听没人说话，他便随意的问到。
话题转换的太生硬了，连苏云都觉得有点无奈。现在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和林处长笑哈哈的说点什么，再拉进关系，敲定战略盟友关系的么？
这货竟然还在想溴敌隆。
老鼠药和林处长哪个更重要？苏云知道郑仁的选择。
“我估计是烧烤摊子用了死老鼠的肉。”苏云道：“或者是外卖不干净之类的。”
“咱们今儿去吃的大盘鸡，应该没问题吧。”郑仁问到。
“……”苏云鄙夷道：“你真是不了解你家伊人。”
“哦？怎么？”
“她那鼻子，和黑子有一比。材料不对，还能去第二次？就算是第一次去都不动筷子。”苏云道，“别看是苍蝇馆子，但你家伊人还是很挑剔的。”
郑仁对你家伊人这四个字很满意。
要是什么时候宁叔能说出这四个字来，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那似乎是个梦。
“我听常悦说，她们去开地图。”苏云道。
“什么地图？”
“吃货的地图，说了你也不懂。在外面闻着不错，看着不错，等点了菜上来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苏云道：“像是这种情况，伊人吃都不吃，直接撂筷买单走人。”
“也就是说，这家大盘鸡还是不错的。”郑仁道。
“应该是吧，别想那么多。什么溴敌隆，见鬼去吧。人生想得太多，活着要多累有多累。了不起用20天维生素k1，怕啥。”苏云哈哈一笑。
林格无语。
了不起用20天维生素k1，这种话自己是肯定不会赞成的。
“走了走了！”苏云道：“一边吃一边说，要是林处长同意的话，我就和那面联系。您看看您还有什么需要，我一起和那面说了。”
林格再一次走神了。
自己还能对麻省总医院提要求？病例数量？还是别的什么？
自己这是在做梦吧。
1733 你是个好人
大刘躺在病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他已经清醒三天了，诊断是硬膜外血肿，急诊做了手术，术后恢复的还不错。
但是他不愿意说话，一句话都懒得说。
像是大头儿子一样的矮胖老板照顾了几天，见他渐渐好了，就雇了一个护工陪护大刘，回去忙叨去了。
大刘的眼睛里，整个世界早就变得苍白，没有颜色。
花花世界，对别人来说是五颜六色的，但对于他来讲确苍白的无以伦比。
人生，就是这么无奈。
大刘没有任何文艺的想法，他只是想不懂为什么。他一直认为世界是要讲道理的，可是任何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怎么走出老家，腿上的泥都没洗干净，一切就都变了呢？
他一直看着天花板，默默的想着自己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道理”。
“你好些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这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把大刘从另外一个世界拉了回来。
是她……
大刘的眼神鲜活了一些。
扭动脖子，颈椎间盘摩擦，咯吱吱作响。
“老婆……”大刘努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可把陪护他的护工给吓坏了。
大刘这几天一直不动，医生也无可奈何。只是嘱咐要避免情绪激动，省得术后再次并发出血。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病情将要加重，走向不可预知的方向。
护工一边扶着大刘，以免他用力过猛，一边看进来的两个人。
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烟熏妆有点***致的不像是这位患者的老婆。
可是奇怪的是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小伙子眼圈有点黑，看着略带疲倦。
不过这个人可要比自己陪护的患者精神多了。尤其是那股子慵懒、懈怠的痞气，可能很多小姑娘会喜欢吧。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大刘，咱们离婚吧。”大刘的老婆直接说到，目光里透着一股子决绝。
“……”大刘沉默。
“你看你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大刘的老婆很平静，她拿出结婚证，摆在大刘的面前，“这几天我回趟老家，把结婚证、户口本都取回来了。”
大刘继续沉默，看着两本大红的结婚证，眼睛有些直。
“你是个好人。”大刘的老婆坦荡的说到：“但是我们不适合，离婚吧，像个爷们一样。”
大刘伸出手，拿起一本结婚证，打开后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自己笑的是那么开心，女孩儿恬静美好。
怎么来到帝都这个花花世界，一切都变了呢？
他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如今，她变得如此陌生。在老家的时候，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老婆不见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帝都最常见的那种女人。精致而美丽，却格外遥远，不属于自己。
大刘粗糙的手指抚摸着照片，很温柔，动作很轻，像是稍微用力就会破坏心中的那份美好。
女人看着他，一脸不耐烦，呵斥道：“行不行给句话。”
大刘还是沉默，只是看着那张大红背景的照片发呆。
“我跟你说，今天不行也得行！我问过了，咱们分居半年以上，可以离婚。”大刘的老婆道：“家里的地，我估了一下价钱，算上房子什么的，我要一半。你给我五万块钱，咱俩就算完事。”
五万块钱？
大刘楞了一下，抬头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
她为什么要管自己要钱？
离婚么？分居半年是什么意思？大刘淳朴的头脑短时间内是搞不清楚这些事情的。
他傻乎乎的看着女人，半晌没说话。
女人有些不耐烦了，指着大刘的鼻子说到：“你家那个老不死的回去就哭天嚎地，说什么我对不起你。你摸着你良心问问，我跟你这么多年，你给我什么好处了？”
“好处？”大刘恍惚了一下。
“要钱没钱，住着漏雨的房子，那是我的青春！最好的时候！”女人恨恨的说到：“要不是出来打工，我早晚有一天变黄脸婆。”
她指着大刘的鼻子，说了很多。
大刘耳朵里嗡嗡作响，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好处？两口子过日子，要盘算什么好处么？自己不嫖不赌，就是愿意喝两口，平时也勤快，什么事儿都做，不就是为了家么？
怎么来到帝都，一切都变了？
在大刘愣神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白皙娇嫩，完全看不出来做过多年农活的模样。
她要拿走结婚证，大刘下意识的死死捏着结婚证，手指苍白，没有丝毫血色。
这是他的，不管还存不存在，都是他的。
大刘想的很简单，或者他什么都没想，这是无意识的捏着结婚证，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你是不是个爷们。”年轻的男人上来推了大刘肩膀一下。
结实的像是块石头，一动不动。
男人有些恼怒，用力拍了大刘手一下，“啪”的一声。
“离婚，你还想不给钱？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
大刘抬起头，盯着年轻的男人看。目光直接而带着一种敌意，凛冽如刀。
年轻的男人被吓了一跳，退后半步。
可是他随即反应过来。
恼羞成怒，他凑到大刘面前，弯腰直面他，道：“你是不是想打我？”
大刘冷漠的点了点头。
“来呀，来呀，今天你整不死我，就是我孙贼！”年轻的男人拉着大刘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好讨厌，像是苍蝇一样。大刘松手，结婚证被女人拿了回去。
“我没五万块钱。”大刘道。
病房里响起男人和女人的诟骂声，大刘觉得很烦，男人还抓着他的手，这更让大刘烦躁。
一抬手，大刘的手扇在年轻男人的脸上。
“啪”的一声。
女人怔了一下，厉声道，“你还敢打人？！”
大刘摇了摇头，缓缓躺下，这个世界，是他搞不懂的。
一个耳光，年轻男人却用手捂着胸，脸色瞬间变得像是一张白纸，白的吓人，骨头被抽走了似的，烂泥一般躺到地上。
1734 早晚有背锅的一天
日复一日，郑仁的日子平淡如水。
早晨去社区医院看一圈患者，来912查房，上台手术。每天都是一样，他却不觉得枯燥。
“老板，大刘那面又出事儿了，神经外科也有麻烦。”苏云走进来，坐到手术操作间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到。
“怎么了？”郑仁看着屏幕，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和柳泽伟在做手术。
第四台手术已经要结束了，每天按部就班的度过，郑仁很习惯于这种节奏。
不像是海城急诊科那么忙碌，虽然社区医院的患者越来越多，但来进修的医生也越来越多，整体工作量对郑仁来说还算是好。
他看见柳泽伟穿刺一次性成功，几乎完美，不再看下支架，转过身看着苏云。
tips手术的难度在于那一针穿刺，只要穿刺成功，剩下的都是小事儿。
就算是想失败都很难。
何况不管是教授还是柳泽伟，在介入手术上都达到或是将要达到巨匠级别的医生。
放在外面，都是一时豪杰。也就是在自己手底下，当小大夫用。
而且两人的手术配合也日趋熟练。
郑仁在考虑柳泽伟回去之后，这面进修医生该怎么轮转手术的问题。
苏云说什么来着？郑仁只记得好像有些麻烦事儿，但却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大刘又出事了。”苏云看郑仁一脸懵逼的状态，很是无奈，耸了耸肩说到。
“大刘不是说脑外伤已经好了么？”郑仁道：“又有反复？还是偷偷在病房喝酒什么的……”
“他老婆带着小三来跟他离婚，要分割财产。”苏云道：“然后据说大刘打了那人一耳光，神经外科的护士、医生去抢救。人直接就死了，尸检表明他心脏破裂。”
“心脏破裂？打了一个耳光？”郑仁惊讶。
耳光和心脏破裂可没什么关系，难道说现在怀疑是神经外科做胸外心脏按压造成的？
“嗯，昨天的事儿，人正在尸检。”苏云道：“我问了一下，当时病房的患者说……”
他简单讲述了一遍当时的经过，其他患者、患者家属都很气氛，甚至有一个小伙子说愿意给大刘作证。
欺负人没有这么欺负的，这是可着老实人往死了弄。大路不平旁人产，仗义执言的人偶尔还是会有的。
但神经外科的事情，就不太好解释了。
郑仁听苏云讲完事情经过，皱眉道：“24岁男患，心脏说破就破了？肋骨压折了，也很难会把心脏压破裂的吧。”
“我也是这么说的。”
“在哪尸检？”郑仁问道。
“李兆森那面。”苏云道，“所以赶紧跟你说一声，有事儿找领导汇报，这是不是一个好习惯？”
“的确不错。”郑仁对这种背锅的角色很不喜欢，可是大刘那面自己毕竟认识。虽然对他处理事情的方式有些不屑，但毕竟是老实人，自己能帮一把就是一把。
再就是当天诊断大刘是硬膜外血肿的时候，苏云把大刘送到神经外科。要是为了这事儿把神经外科的人牵扯进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苏云多少也沾了点边，不帮帮忙，以后看见神经外科的人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还有一个患者，做完咱们就走，我先和李兆森说一下。”郑仁道。
“啧啧，真是敬业。”苏云不知道是不是在讥讽郑仁，坐在沙发也也不着急，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郑仁回头，见支架已经下进去，缓慢打开，建立通道。这面没什么好看的，等着下一台手术做完自己直接就走。
他拿出手机，找到李兆森的电话拨了出去。
“郑老板，我这面正忙着，忙完给您回电话。”李兆森说的很干脆，但能听出他对郑仁打电话过来的欣喜。
“李老师，是心脏破裂的尸检么？”郑仁问道：“方不方便我看一眼？”
郑仁不知道尸检的规矩，其他人有没有资格去看。
上学的时候，郑仁所在的学校也有一部分尸检工作。每当尸检的时候，一群群的学生围在周围，在看热闹。
那时候不正规，什么事情都一样。现在可就未必了，自己算不算无关人员都不好说。
“郑老板，您看您这话说的。”李兆森道：“对呀，我问一下哈。”
说着，他那面开始乱起来，“那个谁，先等等。电话给我，我……”
电话被挂断了。
这人……真就是一条技术狗，还是很纯种的，比自己都要纯，郑仁感慨。
估计李兆森正在做尸检，他都没拿手机，是旁边的人接通电话放到他耳边的。
和主刀医生做手术一个待遇。
“怎么说？”苏云问道。
“稍等。”郑仁见手术做完，换下一个患者上来，又开始专心看手术。
事情么，一件一件做，稳稳当当的，要不然肯定出事。
很快，李兆森的电话打回来。
“郑老板，我问了一下，解剖教研室是市局的外属尸检单位之一，您要来看，得隶属解剖教研室。您不是附院的教授么，我直接把您给拉过来了。”
“……”郑仁无语，心想附院的编制怎么这么乱？
他哪知道自己去附院讲课后，解剖教研室早都下手，算作编外的教授。
李兆森也就是这么一说，手续根本不算问题。
“我等您一会，您来了再做。你嫌烦的话，我爸其他人都撵走。”李兆森兴奋的说到。
“先说说什么情况。”郑仁毫不客气的说到，李兆森不客气，郑仁也就随意起来。
“死者男性，24岁，解剖发现心脏破裂，左心室后壁近心尖处，破裂区域存在急性大面积心肌梗死。”李兆森开始和郑仁“汇报”工作。
“你怎么考虑的？”郑仁问道。
“怀疑是心梗，还在排查其他因素。”李兆森道，“外力挤压，倒也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只是死者家属坚持认为是外伤和心脏按压造成的死亡。”
“行，那你等我一会，我这面还有两台手术，1个小时候我过去。”
和李兆森敲定了这件事儿，郑仁挂断电话。
“老板，24岁的心梗，你觉得可能么？”苏云问道。
“尸检结果，一般都比较直观，看起来应该没问题。”郑仁道。
“我再想想的。”
1735 24岁的心梗并发心脏破裂
苏云在思考。
24岁的冠心病患者，他见过。不止24岁，连20岁以下的冠心病患者他都见过。
虽然罕见，但在医院能遇到，并不是什么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他只是觉得一巴掌把人打的心脏破裂而死，简直太奇怪了。
手术终于全部结束，成功是在意料之中的。
郑仁站起来，回头见苏云还在思考，便沉声说道：“直接暴力导致胸廓发生暂时性变形，胸廓的前后径缩短，心前区的肋骨挤压及脊柱的衬垫作用造成了心脏挫伤，胸骨或肋骨骨折端可直接刺破心脏。”
“你是在告诉我是神经外科医护人员的责任么？”苏云问道。
“不，只是正常的病情推断。”郑仁很冷静的说到：“先不要去想逃避责任之类的事情，我们来想一想正常的，比如说是什么导致死者在24岁这种年龄就出现心肌梗塞。”
他顿了顿，微笑，道：“我想，这么做比较能说服你，或是说服我。”
苏云耸耸肩，显然对郑仁的话不屑一顾。
“再有一种，是心前区受到钝***打击或暴力压迫腹部和下肢时，血液从身体的其他部位急剧向胸部灌注，急速升高的心腔内压力使心脏破裂。”郑仁一边琢磨一边说道。
苏云摇了摇头。
“很显然，最长见的两种情况都和死者的病程不相符。只是被打了一个巴掌，用你的描述，还是他拿着大刘的手拍自己的连，开始挑衅。”郑仁道：“换衣服，去解剖教研室看看。”
“你考虑什么？”
“衰老综合征？重度脂肪肝导致血脂、凝血功能异常或者其他什么少见的疾病。”郑仁道：“但现在的资料还太少，既然能直接解剖，作为证据，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老板，你是最近和麻省总医院的交流过多么？怎么说话都不好好说？”苏云鄙夷的说到。
“翻译腔？天天看那些翻译过来的文献，总是会被传染的。”郑仁笑道。
“第五版的外科学是翻译过来的？”
“也许第四版是。”
郑仁和谢伊人招呼了一声，说自己要去帝都医大，中午饭别等自己。
随后他一边思考，一边走到更衣室开始换衣服。
“听李兆森的说法，患者应该没有心脏畸形或是下过支架之类的问题。归结起来，患者今年24岁，这是最大的问题。”郑仁道：“这个年纪，又不是常年熬夜倒夜班，怎么会出现心脏破裂呢？”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做过上千次心脏按压，以及心脏解剖。从人体到兔子、小白鼠。我对心脏的熟悉，超过所有人。”苏云道：“心脏破裂，很难出现。你知道心肌多有力么？”
郑仁瞥了苏云一眼，真是很难相信这货会当着自己的面说他是对心脏最熟悉的那个人。
他心里真的没点逼数么？
“会不会是主动脉夹层动脉瘤？”苏云忽然说到。
“不会的。”郑仁道：“主动脉撕裂，和心脏撕裂是两回事。”
“但撕裂端蔓延到左心室，尤其是……”苏云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
“心脏破裂，自发的情况很少。要是在南洋遇到的楚努昂塞发生这种情况，我一点都不意外。”郑仁道：“但要是一个普通人，这么说就过于玄幻了。”
“肯定不会是胸外心脏按压造成的。”苏云道。
郑仁知道他一直在坚持的就是这点，所以没去安慰苏云，那货根本不需要安慰。
“有可能是心肌有其他疾病也说不定，去做解剖看看，这次你来解剖，我负责记录。”郑仁道。
“不是都解剖完了么？”苏云问到。
“临床的解剖老师，对有些罕见病了解的并不深刻。上一次遇到的颈动脉内膜撕脱综合征的患者，还有印象吧。”郑仁道：“疾病的转归么，他们比较擅长凶杀、外伤的诊断。
而因为疾病造成的死亡，对他们来讲就是短板了。”
“你是说患者是疾病造成的损伤？”苏云忽然燃起希望。
“不。”郑仁道：“是你说的，我只是想尽量去找到原因。”
苏云沉默，滴了一台车，来到帝都医大附院解剖教研室。
尸检的房间在最里面，阴冷、潮湿，打开门，一股子寒气迎面扑来。
和寒气扑过来的还有烟味，混合着一股子内脏的味道，很是古怪。
“郑老板，您来了。”李兆森蹲在地上抽烟，见郑仁过来，马上站起来热情洋溢的打招呼。
“嗯，看看情况。”郑仁道。
“给您的白服。”李兆森连忙把烟掐灭，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准备好的白服，双手交给郑仁。
“今天的解剖，由苏医生做。”郑仁道。
李兆森有些不高兴，瞥了一眼苏云，满满的鄙视。
苏云没有和他斗嘴的兴致。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到底是什么罕见的疾病，导致一个24岁的年轻人得了心梗，然后被一巴掌给打死。
真特么的，苏云心里不断的暗骂。
这种见了鬼的事情，怎么会发生？要是别的疾病也就算了，心脏方面的疾病苏云了解的很透彻。他想了很多遍，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郑老板，死者遭受的体表损伤轻微，不足以致死，且并未分布于心前区，故不支持该因素参与死因构成。”李兆森道。
“死者家属不是说胸外心脏按压造成的么？”
“位置不对，而且胸外心脏按压最多会导致肋骨、胸骨断裂，把心脏扎破。现有证据，并不能肯定这一点。”李兆森道。
“是不是也不能否定？”苏云问道。
“嗯。”李兆森虽然不太搭理苏云，但他毕竟是郑老板带来的人，也不好太过于给白眼看。
勉强应了一下，李兆森随着郑仁走进尸检室。
这次没什么人在，助手什么的都让李兆森给撵走了。
屋子里阴冷阴冷的，常年开着冷气，一具尸体摆放在尸检台上，胸部已经切开。
淡淡的血腥味道和一股子内脏的味道弥散在四周。
1736 心肌收缩带——坏死！（盟主白化病黑客加更5）
“一般什么患者送来让你解剖？”郑仁问道。
“大多数都是医院死亡的人送到这面来，再有就是少量打架斗殴的死者。真正大案、要案，我碰不到。”李兆森道：“即使需要技术援助，也是我去市局。”李兆森道。
“就你自己，怕不怕？”郑仁瞄了死者一眼，胸腹部都已经解剖，大概都看过了。
苏云穿上衣服，戴了手套，开始解剖。
“都是死人，有什么好害怕的，活人才可怕。”李兆森道。
合着这里阴森森的气氛，他的这句话相当给力。而那具尸体，就像是一个注解，无声的赞同李兆森的话。
苏云直接走到死者身边，刀就放在一边，他直接拿起来，把心脏托出，开始解剖。
“心脏大体结构没有问题。”苏云道，“不存在先心病以及心梗之外的器质性病变。”
郑仁也不闲聊，他站到苏云身后，看着苏云解剖。
他知道苏云纠结的地儿在哪。
死者要是因为心梗死的，就意味着当时和死者发生争执的大刘有一定连带责任。最起码有一部分责任，这是无可推卸的。
可要不是心梗死亡，而是心肌破裂，当时做心脏按压的医护人员就要有一定的责任。
左右为难的一件事情。
屋子里弥散着一股子内脏的味道，排风机也没开。郑仁皱了皱眉，真是不太习惯这种味道，道：“李老师，你平时都不开排风的么？”
“开那玩意干啥，要不是等郑老板您来，一个尸体解剖，我二十分钟搞定。”李兆森道：“味道都还没散开呢。”
郑仁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兆森。
“而且尸检的死人，要比大体老师好闻多了。尤其是刚从池子里捞出来的大体老师，那股子福尔马林的味道，做完解剖，跟刚失恋式样。”
“你有女朋友？”郑仁盯着苏云解剖心脏，随口问道。
“没有，我这工作，谁愿意嫁给我。”李兆森也不在意，随口回答道。
“心脏破裂发生在左心室后壁近心尖处，破裂区域存在急性大面积心肌梗死。破裂处破口不规则，大概1.2x0.8cm。”苏云继续观察。
“心梗范围比较大，心肌坏死……”
说着，他迟疑了一下。
“老板，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古怪？”苏云问道。
“打开三根冠脉看看，有把握么？别割到手。”郑仁道。
“切！”苏云道：“冠脉搭桥手术，我做过122例。”
“小心点就是了。”郑仁道，“心肌坏死的范围太大，整个心脏好像都坏了，像是烂透的桃子。”
“这种情况很少见，我解剖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李兆森道，“我做过心梗患者的解剖，七八十岁的老年人情况都没有他这么严重。”
苏云并没有按照郑仁的说法直接解剖冠脉，他开始端详起心脏。
“想什么呢？”郑仁问道。
“味道难闻。”苏云道，“像是铁锈之类的，是什么化学物质中毒导致的么？”
“肝脏解剖了，没有太大的问题，最多有点酒精肝，还不是很重。”李兆森道。
“奇怪。”苏云把心脏换了一个方向。
“先别动冠脉，解剖左心。心脏整体偏大，心室肥厚，尤其是左心室。”郑仁忽然大声说道。
成年人的心脏，和本人的拳头差不多大小。沙包大的拳头，只是个形容词，一般而言心脏并没有多大。
尤其是一大部分都在苏云手里，郑仁很难看清楚大小。
“我就说哪里不对！”苏云道，“第一次做尸检，竟然忘记这么大的事儿。”
说着，他开始解剖心脏。
苏云用手术刀和郑仁不一样，他的手法比较夸张，或者说比较炫。
“全心增大，体积大概比正常增大10%。以左心室为著，左心室扩张、肥厚，考虑死者死亡的时候伴有左心心力衰竭。心肌有出血、大量心肌出现纤维化！”苏云一边解剖，一边陈述着。
“心肌收缩带……”很快，他的话语就顿住了。
“坏死？”郑仁的眼睛眯起来。
“我刚要看这里，就接到您的电话了郑老板。”李兆森也同时看到这一点，他马上解释道。
心肌收缩带坏死，意味着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基本上只有甲基苯丙胺滥用者才会有这种生理性改变。
不是偶尔用，而是滥用，长期、大量！
“md！”苏云兴奋的骂了一句，“老板，这股子怪味儿，我知道是什么了！”
郑仁也想明白那是什么味道。
吸食甲基苯丙胺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子味儿。
郑仁和苏云的社交圈和这种人有巨大的鸿沟，平时也几乎见不到这种人，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李兆森也是一样的情况。
书上看到的，只是枯燥的文字，无法代替鼻子闻的味道。李兆森连忙跑去打开排风扇，直到听见嗡鸣声，他似乎才好了一点。
“心肌病变的机制是多因素的，包括儿茶酚胺过量，冠状动脉痉挛和缺血，活性氧增加，线粒体损伤，心肌代谢变化，以及直接的毒性作用等。”
苏云一边解剖，一边唠叨着。郑仁知道，他是在思考。
事情已经有了转机，甚至是逆转。
“慢性中毒会引发心肌炎症细胞浸润、心肌肥厚、心肌纤维化、扩张性心肌病以及加速动脉粥样硬化、主动脉夹层甚至心脏破裂等改变。”苏云道，“现在几乎已经能判定，是甲基苯丙胺中毒造成的心脏破裂，和外伤没有关系。”
“你太主观了。”郑仁冷静的说到：“法庭是不会相信你的主观意见的。”
“那就找到客观的证据。”苏云回头笑了笑，额前黑发飘的六亲不认。
“取外膜下组织，送病理活检。”郑仁道，“心外膜下、冠状动脉及主动脉的灶性淋巴细胞浸润，心肌肌溶性坏死、炎症细胞浸润及纤维组织增生。是最客观、最有力的证据。”
房间里冷冷清清的，郑仁的话像是石头一样，撞击着四周的墙壁，嗡嗡作响。
“好！”苏云很确定的回答道。
1737 标准的女人思维（盟主烟肆雨未央加更2）
很快，苏云把冠脉解剖开。
三根冠脉里，大面积的梗塞灶，斑块层层叠叠。
“老板，这种心脏，很难下支架吧。”苏云道，“标准的心外科搭桥手术的适应症。”
知道病因，而且和大刘与神经外科没关系，苏云重新精神起来，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郑仁知道，这货是觉得事情已经逆转了。
的确是逆转，但郑仁不知道吸食甲基苯丙胺的人死亡，法律上怎么说。
“李老师，你和那面熟悉么？”郑仁问道。
李兆森只是痴，却并不笨。虽然郑仁说的语焉不详，但他瞬间就明白郑仁说的意思。
他拿起手机，笑道，“郑老板，我直接问问？”
“方便就好。”
“没什么不方便的。”李兆森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反正两面我都不认识。”
说着，他找了一个电话拨过去。
“小孙，我，李兆森。”
“死者解剖已经做完了，高度怀疑是吸食甲基苯丙胺的人，因为吸食过量导致心脏自发破裂。”李兆森道。
“我怎么知道？我是谁！人送过来，那股子味儿我就知道。你们到底看没看，闻一下就知道。”
“其他标本都没留，一会记得把头发送去做检查。”
“对了，这种事儿，你们怎么处理？”
郑仁觉得李兆森这人有点小聪明，也不像是看起来的那么憨厚。
“好好。”
说完，李兆森把手机挂断。
“服用治疗帕金森病的处方药司来吉兰，要排除这点可能，然后头发送去化验，就能证实。”李兆森道。
“判定呢？”苏云侧头问道。
“解剖证据显示，吸食过量导致器质性改变。”李兆森道：“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和其他人无关。最起码没有刑事责任，民事赔偿，就看法庭人员的意思了。”（注1）
“嘘……”苏云长出了一口气，“老板，病理活检还要么？”
“应该不用了吧，不能当做直接证据做了也没意义。”郑仁道。
“不过可以当做是间接证据，证明是长期吸食甲基苯丙胺造成的损伤。”苏云道。
“你说的也是，那就送检吧。”郑仁道：“冠脉都这样了，才24。”
“只要大刘没事，神经外科没事就行。”苏云的屁股坐的很歪，他肯上手解剖，主要也是因为这点。
现在水落石出，也就不担心了。
“李老师，谢了。”苏云取了一部分心外膜下组织，比较典型的病变部分，放在一边，道：“我拿回去……”
“不用，直接找病理教研室就行。”李兆森呲牙笑道，“你们有的我们这面基本都有。”
一嘴大白牙，雪白雪白的。只是在这种阴森的地儿，看起来怎么都觉得很古怪。
“那，谢了。”苏云第二次道谢。
郑仁笑了笑，很少听苏云说谢谢。
这人呐，真是实际。
“客气了不是。”李兆森见了苏云解剖手法后，对他说话也客气了几分，而且热情起来。
苏云摘掉手套，道：“被熏的有点晕，赶紧出去抽根烟。”
三个人离开尸检室，来到外面。天阴呼呼的，看样子要下雨。
苏云拿出烟，先递给李兆森一根，随后手腕一抖，一根烟刚好蹦出来，送到郑仁面前。
“这事儿你们很少见吧，李老师。”苏云笑着问道。
“嗯，很少见。”李兆森道：“涉及到这些事情的，都是重案、要案，落不到我这面。今儿是碰巧了，要不是二位来，我估计就漏了。”
“不会的，症状很典型，您肯定不会遗漏。”苏云道。
郑仁瞥了他一眼，心里暗笑。
这是怕以后还有事儿要找李兆森的一种表现方式么？难怪这货能活到现在都没被人打死，他要是一直这样，肯定没什么事儿。
抽了一根烟，和李兆森告辞。苏云又握着李兆森的手，说了一堆感激的话，这才离开。
“要下雨了，抓点紧。”郑仁道。
“你呀，人家帮了大忙，不该感谢一下么？用人脸朝前，不用脸朝后，什么人呐！”苏云不屑的说到。
这才是郑仁认识的那个苏云。
“下次你来这面上课，记得先通知他一声就好。”郑仁笑道，“尤其是有大体老师的标本的那种课。”
“知道了。”苏云没有不耐烦，而是若有所思的说到。
他好像还在盘算什么事儿，也没滴车，只是信步往出走。路上不断有女生打招呼，郑仁有些感慨，大学校园和自己记忆中的似乎哪里不一样。
学生们什么时候这么热情来着。
“老板，前两天有个女生微信问我，说是不舒服。”
“她们什么时候有你微信的？”郑仁奇怪。
“咦？你不是该问，哪里不舒服么？你这是标准的女人思维，而不是医生的思维。”苏云鄙夷的语气直冲天际。
“微信问诊，那不是扯淡么，能有什么大事儿。我估计是撩小哥哥呢，是吧。”
“说的好像你被撩过一样。”苏云道。
“肯定没有么，说正事儿，她哪不舒服？”
“说是一直低热，我问，有没有咳嗽、咳痰，这时候还挺正常的。后来我问，你胸疼不疼？”苏云嘿嘿一笑。
“然后呢？不会有胸膜炎的，要是时间太长，导致胸膜炎的症状……”
“别想了，就是讲个笑话，没让你分析病情。”苏云道：“她说，疼不疼的也不给你摸。”
“……”
“嘿嘿，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以后我再也不加学生的微信。年纪太小，情绪不稳定。”苏云哈哈一笑，说到。
“从头就不应该加。”郑仁道，“好好做手术，你天赋那么高……”
正说着，苏云的手机响起来。
“方林，你这是有时间，准备请客吃饭了？”苏云笑着说到。
“哦？简单说说。”
郑仁好奇，看苏云手里拿着手机，专心致志的听方林说话。能让他这么专心的，肯定是方林遇到了什么难以诊断的病例。
“好，我们这就回去看看。”
……
……
注1：这个说法，我是咨询了我们医院的律师。小地儿，水平估计也就那样，不知道对不对。咳咳……不能问了人之后在背后说人坏话。小刘老师说的肯定对！
1738 摔倒和休克那个在前（盟主LUCKY面包树加更2）
“什么事儿？”郑仁问道。
“有个女学生，下楼梯的时候摔倒了。”苏云表情略有些古怪，但语速很快，“来医院检查，发现右下肺肺炎伴有右侧胸腔大量积液。”
“在方林那面么？”郑仁问道。
苏云一边滴车，一边瞥了郑仁一眼，问道：“我有没有告诉你下楼梯的时候摔倒了？”
“……”
“颅脑损伤，左侧颞骨骨折伴有积气、创伤性休克、枕部……这个不重要。”苏云道，“方林去会诊，感觉不对劲，给我打个电话咨询一下。”
“你怎么考虑的？”
“大量胸腔积液，一个19岁的女孩儿，你会考虑什么？”苏云问道。
“结核性胸膜炎，第一印象是这个。”郑仁道：“但要是考虑到摔倒，还造成左侧颞骨骨折，创伤性休克，并不能排除她是因为休克摔倒的。”
“休克，伴有大量胸腔积液，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苏云道。
“看一眼再说。”郑仁琢磨着这个患者的情况，手不自觉的恢复成看片子时候的状态。
“老板，你在路上保持这个状态的话，显得很帅，傻帅傻帅的。”苏云道。
“休克，胸腔积液……要是没有关系呢？只是单纯的胸腔积液？”郑仁没搭理他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小声说道。
“要是那样的话，就简单了。”
“对了，方林看了患者，他是怎么考虑的？”
“患者左侧颞骨骨折伴有积气，但患者右侧小腿有大面积的淤青，他觉得像是血管栓塞。”苏云道。
“嗯，方林不错啊。”郑仁道，“胸科能一眼就考虑到血栓，应该不常见吧。患者可能是肺栓塞……可能……不对，应该就是肺栓塞！”
“老大，肺栓塞，很常见的好不好！”苏云鄙夷道：“只是这个患者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方林一边叫了超声心动，一边给我打个电话咨询一下。”
“我觉得方林的诊断是有依据的。”郑仁在脑海里勾勒出患者的情况，说到：“最奇怪的是年轻的学生，会有大量胸腔积液，这是很少见的。摔倒，昏迷，倒很常见。”
“嗯，加上腿上的淤青，我想方林的逻辑过程也是这样。”
“对。”郑仁道：“没事，做完检查，估计我们还没回到医院，就有确定诊断了。说不定连溶栓药都已经用上……”
说着，郑仁怔了一下。
脑出血，溶栓，这两种治疗截然不同。
要是用低分子肝素钠加上华法林进行溶栓治疗的话，左侧颞骨骨折会不会有大量出血？最后导致脑疝？
但要是不治疗的话，光是血栓，就足以致命！
“车什么时候到？”郑仁问道。
“3分钟。”
“你告诉小冯，赶紧去医院。”郑仁的口气马上急了起来。
苏云怔了一下。
“方林，你在患者身边么？”
“打电话催！超声心动马上做！”郑仁说话的声音很大，“如果发现有问题，马上找全院会诊，血管科、循环内科一起来。”
“我考虑可能是肺栓塞，伴有晕厥，情况很急。不能大量用抗凝药，需要急诊取栓。”郑仁道。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郑仁把手机挂断。
苏云也打完电话，他看郑仁有些急促的表情，问道：“老板，会不会大惊小怪了？”
“方林的直觉是对的！”郑仁很坚定的说到：“左侧颞骨骨折，很难导致右侧小腿大面积的淤青，那是下肢静脉栓塞导致的。”
“这么年轻……”
“避孕药，可能导致下肢静脉血栓形成。”郑仁道：“抓紧时间回去，你和方林保持联系。”
说着，一辆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不远处，与此同时苏云的手机响起来。
苏云看了一眼车牌号，便走了过去。
上车，郑仁耳边响起“叮咚”的任务提示音。
【紧急任务：误诊。
任务内容：很多时候，人们的目光都会放到“主要”病症上，尤其以出血为主。但内在的疾病更为严重，甚至是致命的。请及时抢救一名肺栓塞的患者。
任务时间：3小时。
任务奖励：经验值10000点，技能点1000点。】
呃……郑仁很久没见过奖励如此菲薄的任务了。
不过这个任务的出现，最大的意义是肯定了刚才的猜测。无论是郑仁、苏云还是方林的猜测都是对的。
是肺栓塞！而不是颞骨骨折并发积气。
所谓的创伤性休克，也是一个错误的诊断。是因为肺栓塞的出现，才出现了休克症状。创伤，那是以后的事儿。
体循环的各种栓子脱落阻塞肺动脉及其分支引起肺循环障碍的临床病理生理综合征。
最常见的肺栓塞的栓子为血栓，由血栓引起的肺栓塞也称肺血栓栓塞。
患者突然发生不明原因的虚脱、面色苍白、出冷汗、呼吸困难者、胸痛、咳嗽等，并有脑缺氧症状如极度焦虑不安、倦怠、恶心、抽搐和昏迷。
一过性脑乏氧，导致昏迷，才会有摔倒的事情出现。
而右侧胸腔大量积液，则提示右肺动脉干堵塞，属于急性肺栓塞。
现在患者的血氧饱和度……
郑仁想着，干脆直接进入系统空间，点选购买手术训练时间。
系统手术室拔地而起，郑仁直接进去。
实验体老老实实的躺在手术台上，诊断肺栓塞、双下肢深静脉血栓等等。
相对肺栓塞而言，其他诊断真的是不足一提。
郑仁看了一眼实验体的心电监护，血氧饱和度85%，这是个很危险的数值。
手术吧，没别的办法了，郑仁深呼吸，开始取栓手术。
一般来讲，深静脉血栓脱落后，随血流流向右心房再到右心室，然后流向肺动脉，这样就会堵塞肺动脉分支或较大的肺动脉。
这是一种形式。
还有就是下肢小的栓子不断脱落，导致肺小动脉的不断栓塞，最后导致大的栓塞。
另外的原因是右心系统形成的栓子脱落，流向肺动脉，导致肺栓赛，如先心病导致右心房扩大形成血栓，脱落等。
眼前的患者是下肢深静脉血栓导致的。
郑仁对取栓还是有相当信心。
然而……取栓导管经过下腔静脉到右心房、右心室之后，他惊呆了。
1739 吐老婆的槽（盟主Avera加更1）
今天，912举办全国血管外科年会。
举办地轮流坐庄，因为全国血管外科最强的医院并没有一个定论。就像是武林大会一样，大家轮流举办，谁也霸不下来这件事。
大家水平都差不多，像是912的毛持毛主任和医大附院的孙超孙主任，曾经的同班同学。天赋、际遇、努力都差不多，最后取得的成就也类似。
魔都那面也是一样，没有出现一名在学术领域一统天下的大牛级别人物出现。
昨天会议开始，今天进入茶话会时间。
几名、十几名学术上顶尖的大牛级的主任坐在一起，扯扯淡，聊聊闲天，把之前不敢说的某些猜测讲出来，看大家谁对未来科技走向把握的比较准。
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没有勾心斗角，只是单纯的学术上的争论，不涉及利益，这是最好的一种方式。
而且正式会议的时候，作为东道主的912医院由院长出场发言，大家也放不开情绪。
今儿袁副院长可不在，比较随意一些。
谈了血管外科过去一年的变化，畅想未来一年可能要开展的新技术，大家午饭后依旧意犹未尽。
人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六七个来自全国各地的主任还聚在一起聊着。
“毛主任，您这几年的水平没见降，反而稳中有升，真是神人。”一名外省省城主任不失时机的说着让毛持开心的话。
要是换做几天前，毛持肯定微笑，默认了这一点。
保持职业状态，想在职业暮年还能做出高水准的手术，不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是不可能的。
清心寡欲，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抽烟喝酒都不能沾，不是完全禁止，最起码也要尽量少碰才是。
每天坚持锻炼身体、电子产品要少看。至于什么连续剧、小说之类的，看久了对眼睛的损伤很大。
帝都有句老话，四十八，花一花。
毛持已经五十四了，眼睛还不花，可以说保养的真心不错。
但，
这是几天前的想法。
自从喊着郑老板去救台，被郑老板一言而决，不再做介入手术尝试，直接开胸后，毛持对自己的技术水平也有了一定的怀疑。
但这种自我否定被他深深的埋在心底，一旦自己开始怀疑自己，手术就不用做了。
毛持面对毫不吝惜的赞美，只是笑了笑，道：“老喽，以后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
他说的年轻人，可不包括眼前的这些主任。说这话的时候，毛持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位介入科的医生，郑老板。
“是呗，老喽。毛主任，平时在家都干什么？”孙超孙主任笑呵呵的问到，他见不得别人肆无忌惮的拍毛持马屁，不经意的把话题岔开。
“看看nba，每天一场，再多怕眼睛受不了。”毛持笑道。
“哦？每天一场？这么规律？”
“嗯，我也不听解说的话，也不看新闻。上网找视频，每天下班回家，看一场比赛，假装都是看现场直播。”毛持说着，哈哈一笑，回想起当年在学校的时候，篮球场上挥洒青春汗水的时刻。
“毛主任，您看这么多比赛，不累么？”一名外地主任凑趣问到。
“不累。”毛持笑道：“可能因为我是头脑简单的人吧，光是在家里坐着看球赛就能获得快乐。”
“嫂子呢？跟你一起看么？”孙超问到。
毛持惧内，这个问题略有些诛心。
其实他本身也有想给毛持添堵的想法，前几天子弹栓塞，912的年轻牛犊子横扫帝都医大附院，附院很多老主任都不服不忿。
以至于现在看见912的老友毛持，孙超孙主任的眼睛都冒着绿光，像是一头饿狼似的。
要是能把场子找回来，那该有多好。
但是孙超知道这事儿可能性不大，自己水平能和毛持不相上下就不错了，人家做不下来的手术，自己也做不下来。
“不会，她无法专注一件事情。”毛持嘿嘿一笑，说老婆坏话的时候，总是觉得脑袋后面冒凉风，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不在家，才继续说道。
“她们女人就是这样，所以每天才不快乐。就像是蜥蜴，两只眼睛能看到两个不同的方向。”说着，毛持举手握拳，放在颧骨上。
萌哒哒的，略有点可爱。
只是这话说的，击中了在场几位老男人的心。
“她们一只眼睛看见自己心爱的鞋子，另外一只眼睛看着走过来的年轻姑娘，心里想老娘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瘦，还好看。就算是老了，气质也要比你好。”
哈哈哈，在场众人大笑。
很放松，很休闲。
“时间久了，我领悟到一件事情，你们知道什么能让女人感到快乐么？”毛持顿了一下。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一件事情！”毛持肯定的说到，“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们感到幸福！”
“后来我就把注意力放到nba上，每天回家，喝点红酒，一小杯，吃着花生米，骂骂裁判，骂骂球员，罗斯怎样啊，杜兰特怎么样啊，挺开心的。”
“这样一个人的欢乐时光，真是最好的时候。”
毛持显然已经沉浸在每天回家坐在电视机前看球赛的气氛里，难以自拔。
“老毛，你老婆要是知道你看nba能得到这么大的幸福，非要想参与进来呢？”孙超哈哈一笑，适时捅了一刀。
他们当时是同班同学，毛持的老婆是高护班的一朵花，最后被毛持摘到手，现在想起来心里还隐隐作痛。
“那是纯粹的嫉妒！”毛持很放松，毕竟老婆不在身边，他也不在意孙超的话，而是很纯粹的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她肯定是嫉妒我，嫉妒我能在电视机前就感受到真正的快了与幸福。这让她感到不平衡，于是就想来捣乱，毁了这一切！”
毛持小声唠叨着，这一刻，他觉察到了莫名的危险。像是自家的老婆拿着平底锅，就站在身后一样。
手机响起，吓了毛持一跳。
“毛主任，神经外科，急会诊！考虑肺栓塞！”
1740 检查不做，直接上台！
肺栓塞，讲真，急诊抢救和血管外科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血栓栓子大概是深静脉血栓，这是血管外科主要治疗的病种之一。
“有急会诊？”孙超问到。
“嗯，肺动脉栓塞。各位坐，我去看一眼。”毛持站起来说到。
“一起去看看，看看你们912的诊疗，也学习一下。”孙超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毫不犹豫的说到。
看看有没有可能挑挑刺，孙超心里想到。
毛持看了他一眼，隐约能猜出孙超心里的想法。
去看看会诊，倒也无所谓。
昨天的会议中，自己做了一台示范手术，很成功。
今天剩下的几个人，就算是想看自己做手术，也是无所谓的。虽然没人敢保证急诊手术百分之百成功，但需要自己做的，只是深静脉血栓而已。
至于肺动脉栓塞取出……这个手术有点大，就算是失败了也不会有人拿这么高难的手术说三道四的。
毛持不置可否，快步走出会议室。
孙超笑了笑，跟在毛持后面。剩下的几名主任相互看了看，也都跟了上去。
能亲眼看看912的急诊急救，也是一种经验的积累。更别说这是重症中的重症急诊肺栓塞。
肺栓塞也分大小、轻重。
小栓子堵住肺动脉的小分支，只要溶栓治疗就可以。这种疾病最重要的，是要诊断明确。
而大栓子直接栓塞肺动脉主干，那种手术的难度，可是难比登天。
绝大多数人看到这种病，都要退避三舍。
而肺动脉栓塞的治疗科室也不固定，有的医院是血管外科去治疗，有的医院是循环内科介入导管室去治疗，有的医院是心胸外科治疗，不一而足。
不知道病情轻重，不知道912准备怎么诊断、治疗，大家好奇心大盛，跟在后面小声嘀咕着。
此时说的，大多都是自己遇到过什么样的病人，肺动脉栓塞，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急诊抢救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吹牛逼呗，反正没有证据，大家都吹一吹。有时候江湖地位，就是这么吹上去的。
只是这个患者为什么收到了神经外科？
一路赶到神经外科，循环的张琳主任刚好赶到。
神经外科住院总邵永祥不知道为什么毛持主任身后跟着一堆人，但他没有问，而是客客气气的把人请进办公室，开始简单介绍病史。
“主任，患者是42分钟前在学校不小心从楼梯上摔倒，导致左侧颞骨骨折、并颅内积气，创伤性休克，这个诊断有疑问。120送到我院急诊，做了肺部ct和头部ct平扫，发现右侧胸腔大量积液。”
“急诊请胸外科会诊，共同查体的时候发现患者右侧下肢有大面积的淤青。”邵永祥邵总快速汇报病史。
“大面积淤青？”毛持毛主任小声念叨了一句。
“是，所以急诊找超声心动，行双下肢及腹部血管彩超检查，提示髂外及髂总静脉血栓。超声心动发现可疑影像，但无法确诊。”
邵永祥说到这儿，顿住了。
他看着毛持，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张琳，两位主任都皱眉沉思。
把片子插到阅片器上，邵永祥没继续说话。
只有几十分钟，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超高速了。急诊急救达到这种水准，可以说912的水平相当高、相当赞。
毛持身后的主任们都知道轻重，看得出门道。光是这个判断的逻辑过程，就说明很多问题。
肺部ct，右下肺近胸膜处多发斑片、实变形，右侧胸腔积液确诊。
应该是肺动脉栓塞吧，大家都在琢磨。
是不是，需要做一个ctpa，也就是肺动脉ct造影来检查。虽然肺动脉造影技术才是金标准，可那是有创检查，不像是ctpa那么简单易行。
“邵总，做个ctpa吧。”张琳主任道。
毛持点头，也复议张琳主任的说法。
这个没什么问题，先做检查，下来后确诊，然后开台手术。至于到底是循环内科上，还是血管外科上……在912，血管外科还是比较强势的。
毕竟帝都有阜外、安贞这些专门的心脏疾病的专科医院压着，912的循环内科并不是首屈一指的强。
“看眼患者，状态平稳就抓紧时间做检查。”毛持道。
所有处置中规中矩，速度很快，没有什么纰漏。孙超有些遗憾，他没找到任何毛病。
“两位主任这么快就到了。”说话中，林格大步走进来。
医大教务处已经和912医务处联系，学生的事情，都是大事儿，所以林格直接跑了过来。
据说医大的张校长、912的袁副院长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好端端的一个学生，说得重病就得重病了？而且还是随时可能死的那种病，想不认真都不行。
“林处长，您来了。”在场的几位912的主任、住院总马上招呼道。
“怎么判断的？”林格问到。
“怀疑是肺动脉栓塞，要做ctpa看看情况，确定之后急诊手术。”邵永祥道。
林格也就是问问，肺动脉栓塞这种急症，和各种罕见病不一样。
罕见病、或者手术风险高的疾病，那是全国各地往帝都走，来求医问药。
可是肺动脉栓塞，怕是来到帝都人也完了。
要是人没事儿，在当地也没事儿，证明病情比较轻。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问题，所以真说912治疗肺动脉栓塞水平有多高，根本没人信。
林格知道问题严重，马上问到：“需要找阜外来会诊么？”
因为涉及学生，再小的事情都是大事儿！
这时候不是关注912面子问题的时候，林格直接问到。
张琳主任和毛持主任都怔了一下，毛持犹豫，他小心的想了几秒钟后，建议到：“要不……先让郑老板掌一眼？”
听到郑老板三个字后，孙超主任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在912，郑老板的地位这么高么？毛持竟然说要让他先来掌一眼？
“行，那就先做ctpa，我联系郑老板。”
“检查不做，直接上台！”郑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许急躁。
1741 霸道，就是直接碾压过去
“郑老板？”
“郑老板！”
办公室里，几声招呼声后，气氛为之一变。
郑仁穿着便装，身上似乎还带着尸检处的那股子阴森、冷厉的劲儿，大步走了进来。
孙超主任怔了一下，这个郑老板可是真霸道啊！病情都不问，患者也没看，直接就说上台？
“林处长，主任。”郑仁简单的招呼了一声，道：“这是患者的片子？”
邵永祥连忙点头。
郑老板已经飞快的变成一段传奇，面对传奇的郑老板，912的诸多医生里，没人能感受不到压力。
真正无压力的，是随着毛持主任来的那些主任们。
他们不知道郑老板是谁，所以和孙超一样的想法。
只见一个年轻医生大步走进来，直接否定了做ctpa。
912怎么这么没规矩么？
看年纪，这人还不到30，估计连研究生都没毕业，了不起是博士，敢否定大主任们的说法？
孙超眼睛眯起来，问到：“郑老板，术前ctpa明确诊断，有不对的地儿么？”
郑仁都不知道是谁和自己说话，他抱着膀看片子，果然和系统手术室里看到的影像资料是一样的。
这台手术，郑仁失败了好多次。
因为那段肺动脉栓塞简直太长了，解剖后郑仁看到足足有12cm！
介入科取栓，其他位置的也就算了，水平高的能直接取出来。但肺动脉栓塞，是不一样的。
从下腔静脉进导丝，经过心脏，右心房、右心室，到肺动脉段。
因为有瓣膜存在，相当于要迈过各种大门，血栓根本不可能完整的取出来。需要捣碎了，一点点抽出来。
手术时间很长，还有再次栓塞的风险。
12cm的血栓，就算是郑仁做手术，也要至少2个小时！
而实验体根本挺不了这么久，就心肺功能衰竭死去。
所以现在唯一的出路是造影、确定，然后开胸手术，用外科手段取栓。
风险很大，但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郑仁心胸外科的技能树只是巨匠级别……嗯，“只是”巨匠级别，足足失败了15次，才找到成功的可能。
路上，他已经给老贺、鲁道夫瓦格纳教授、柳泽伟、谢伊人都打过电话，介入杂交手术室汇合，准备急诊手术！
可是现在，他要说服所有人。
毕竟术前诊断，做ctpa是应该的。不过对于郑仁来讲，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本来阅片水平就超出其他人一个几何数量级，加上逆推，看的更清楚。
孙超说出了在场其他人的心声，办公室里很安静。连苏云都看着片子，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老板不选择介入手术。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爱好，才要开胸、解剖心脏，进行手术治疗的么？
要是这样……
不可能，那货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爱好而放弃介入手术，而采用风险更高的外科手术手段！
苏云凝视着片子，陷入沉思。
“这里！”郑仁的手指点着阅片器，半透明的玻璃发出砰砰的响声，像是战鼓一样，慷慨激昂。
“虽然伪影很重，而且心脏内部结构看的不是很清楚，结合超声心动影像，我们可以猜测患者的血栓比较长。”
“猜测？”孙超冷笑，说到。
林格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这是来砸场子的么？自家的毛持、张琳两位主任都没说话，他以为他是谁？
“您是？”林格问到。
“这位是医大附院血管外科的孙超孙主任，来参加年会，听到有急诊就一起来看眼。”毛持冷汗都出来了，连忙解释。
“患者是年轻女患，据说身体没问题。”郑仁没有生气，而是解释道。
只是这次，他说话的语速很快，显得略有点急。
“苏云，超声心动的影像，找一下。”郑仁道。
苏云连忙和邵总沟通。
“突发性的休克，意味着病情急、而且重！另外，发现后就有大量的胸腔积液，意味着患者右肺动脉栓塞的程度极高，不会是简单溶栓就能解决的那种病例。”
“影像学上，已经给了模糊的判断。再具体的，我们要从超声心动的影像中寻找答案。”郑仁侃侃而谈，声音虽然急，但却不乱，透着一股子成熟与稳重。
“郑老板，你的意思是，从这张ct里，你能看出来肺动脉栓塞的轻重？”孙超主任终于找到了一丝破绽，直接发难。
这特么不是扯淡么！
自己干了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肺动脉栓塞怎么判断？临床诊断的金标准是肺动脉造影，次金标准是ctpa！
一张ct就能看出来？还是右侧胸腔大量积液，白花花一片的片子。
这简直就是对患者的不负责任！
孙超有些愤怒，912怎么能让一个年轻医生这么嚣张？
呃……虽然他能做超声心动的重建，虽然他能介入取子弹栓塞。
可是这么做，也太过分了！
临床诊疗标准还要不要？上来说一句，就否定了诊断的金标准，他以为他是谁？影像学的学霸么？
这个学霸，和学校的学霸绝对不一样。
学校的学霸只是学习成绩好，考试中称霸一方。孙超心里想的学霸，是牛顿的那种。
说打压谁就打压谁。
布莱尼茨牛逼不？牛顿说压就压，公式都要以牛顿为开头。
912这是想培养起一个学霸？
孙超有些怒气，就算是学霸，也不能拿一名年轻学生的性命开玩笑！
他愤怒的看着郑仁。
郑仁没说话，他看见苏云在打电话。估计是要超声心动上传更多的影像资料，而这正是自己需要的。
“郑老板？”林格小声问道。
“诊断很确定，一会超声心动图上传，我讲解给大家听。”
郑仁说到这里，孙超更是怒不可遏。
拿自己当医大的学生么？还讲解！讲个毛线！
“患者家属在么？能签字么？”
“医大的张校长估计快到了，家长肯定不在，张校长全权负责。”林处长道。
“好。”郑仁道，“准备手术，张校长来了之后，我讲解完，签字就能做了。”
“……”众人愕然。
这……也太有自信，太特么的霸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