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6 那我就来教教你
魏主任听到郑仁有些含糊的回答，有些不满意。
他和患者的父母认识，尤其是看到患儿的母亲软的和泥一样瘫坐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迫切，想要把患儿治愈。
这时候，多希望郑老板能说一句小事儿，没问题。
可他说要手术，剖腹探查，和自己心里想的一样。
这谁不能做。
不过术前没有什么检查，要让郑老板给出明确的答案，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魏主任叹了口气，手拄着腰，两次深蹲对腰间盘的损伤很大，看样子以后不能再做这种动作了，他心里想到。
十分钟后，术前准备完毕。
静脉通道、胃管、尿管、术区备皮，912的整体素质相当高，尤其是面对急诊抢救的时候，这种素质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郑老板，我这老腰……”魏主任苦笑，“麻烦您带上去，先打开看看，我在下面和患者家属交代、签字。”
郑仁点了点头，带着患儿直奔手术室冲去。
虽然诊断明确，但郑仁还是争分夺秒的送患儿上台。
时间就是生命，看着平稳，有可能在下面耽搁半个小时，患儿就救不回来了。
赶到手术室，正好权小草送胃结石的患者下台。
郑仁把患儿交给迎出来的老贺，郑仁抓紧时间去换衣服。
“老板，什么病？”苏云问道。
“吃瓶盖了，卡在 meckel 憩室里。”郑仁道。
“我去……”苏云感叹了一声，随即看着郑仁问到：“你上？”
“魏主任深蹲了两次，腰间盘撑不住了。”郑仁道：“抓紧上，抓紧解决。患儿 meckel 憩室有出血，但估计问题不大。”
“怎么诊断的？”苏云的眼睛眯了起来，因为戴着无菌帽，额前黑发在帽子里不老实的想要飘动，却被压的死死的。
“患儿母亲在术中交代室，你去要片子。进去趁着麻醉时间，我告诉你。”郑仁淡定的说到。
苏云这货太聪明了，似乎已经有了疑惑。
那就让专业知识告诉他为什么，以免心里有念想，总是盯着自己。
被人盯着、尤其是被苏云盯着的感觉极差。
郑仁说完，换了衣服，大步走进手术室。
苏云疑惑的看着郑仁， meckel 憩室么？要诊断，似乎很难。
不过他没说什么，出门进了术中交代室。见一名胃肠的教授在看着中年女人的同时拿着片子在看。
只是腹部x光平片，老板那货就是用这个诊断的？
苏云客客气气的和教授要了片子，说是要手术。当带组教授听说是 meckel 憩室的时候，也有些疑惑。
趁着他沉思，苏云拎着片子迅速回到手术室。
“老板，只有三张x光片子，你怎么诊断的？来，教教我。”苏云第一次用“教”这个词。
但很明显，这里面有着很浓的嘲讽味道。
老贺在紧张的麻醉。
孩子的麻醉需要花更大的心血，当着郑老板的面，老贺不敢有丝毫轻忽。
这次真是赶巧了，今天自己急诊班，连着两台胃肠的急诊手术。
要不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呢？大型胃结石，自己第一时间通知郑老板，就知道他会感兴趣。
至于那面在阅片，老贺忙里偷闲，瞄了几眼。
只有腹部x光平片……郑老板诊断的什么？
meckel 憩室？我去！他用平片诊断的？
牛逼！
老贺不像是苏云，他已经成功给自己洗脑，只要郑老板的诊断都是对的！
这才是医疗组里一名合格麻醉师应该做的。
术者的诊断都不相信，医疗组也就可以解散了。
郑仁也不讲整个病情经过，直接把最后一章x光平片插到阅片器上，问到：“x光平片，提供数据信息，转化为腹部ct，你能做到吧。”
“能。”苏云很肯定的说到，眼睛已经不知不觉的眯了起来，眼角上扬，不知道引得巡回护士多少回头的目光。
只是，
在手术室里，
在阅片器前，
几个直男糙汉却没人注意。
“这里。”郑仁手指点在患儿右下腹部的一个位置，“密度不对，转化为ct影像。”
权小草去送患者下台，冯建国知道有下一台手术，只是脱了无菌衣，却没下去，留在术间。
他站在后面，眼睛看着x光平片，耳中听到郑仁和苏云的对话。
妮玛，平片的原始数据转化为腹部ct……
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儿么？如果只有郑老板能做，倒也正常。
可是苏云说也可以，两人对话也很平淡，看样子从前没少这么做过。
冯建国心生一种无力感。
最特么讨厌的就是这种天才了，从上学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
他们什么都不用干，看一遍就会，考试就是满分。
人家成天玩，根本不看书，最后考出来的成绩却要比自己苦熬苦业来的还要好。
正想着，冯建国听郑仁说到：“憩室来自胚胎早期连接中肠与卵黄囊的卵黄管、脐肠系膜管不完全退化形成的发育性残迹。憩室可发生炎症，临床表现为急腹症。”
“在ct影像上，发炎的meckel憩室表现为不同大小的盲袋，壁增厚与周围肠系膜炎症。”郑仁继续说到：“平片上看，密度有微弱的改变，正是这种原始数据的微小异常，我感觉有些不对。”
“这里的肠壁，转化为ct影像后，可以看到增厚，周围肠系膜的炎症很重，刺激患儿的腹膜，出现板状腹的体征。”
“发炎的meckel憩室与发炎的阑尾相似。”苏云皱眉，问到：“这个，你是怎么判断的？”
“两种疾病的鉴别诊断，其实并不难。”郑仁自信满满，手指在腹部x光片上点着。
“这里，是meckel憩室炎的位置。”郑仁道：“炎性结构是附着于远段回肠的，而非附着于盲肠，而且通常可确认与病变分离的正常阑尾。”
苏云皱眉沉思。
郑仁说的有点快，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速度却始终上不去。
无菌帽已经成功的阻碍了散热，这让苏云感觉有些苦恼。
“很多时候，在ct影像上，位于中线前部的meckel憩室炎可能疑为脐尿管囊肿感染。”
1477 再来一瓶
郑仁认为自己说的话已经足以把meckel憩室和阑尾炎进行鉴别，又继续说到另外一种疾病的鉴别：“但脐尿管残迹一般与膀胱顶，而并不是和远端回肠关系更为密切。”
“克隆式病呢？”苏云虽然被无菌帽阻碍了散热，但脑子转的还是很快。
他已经明白郑仁说的是什么，但还在尽其所能的找毛病。
“远侧回肠管状强化的结构，伴相邻脂肪浸润，这种ct影像，足以表明是meckel憩室炎，而不是克隆式病。”
“如果有时间做ct增强的话，应该会发现增强ct扫描冠状重组影像，几个连续的影像序列，会显示出一个边缘强化充满液体的结构，起自远段小肠。”
苏云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腹部平片。
冯建国听的傻了眼。
只是一个平片，竟然能看出来这么多东西？
什么是影像基础数据？冯建国虽然这么多年看了无数腹部的影像学的片子，但他却对此茫然无知。
这都是什么见鬼的东西！
他站在郑仁、苏云的身后，呆呆的看着腹部x光平片，难道说是局部的密度不对……可是转化为腹部ct，甚至腹部增强ct……
可自己，真是做不到啊！
“诊断应该已经比较明确了，还有什么问题么？”郑仁平淡的问到。
“……”苏云沉默。
郑仁讲述的时候，他的思维也跟上了。
的确是meckel憩室炎，按照郑仁的思路去判断，诊断相当明确。
都怪无菌帽，要不是它的存在阻碍散热，可能会少用几秒钟就看清楚问题的实质。
下次，一定换一顶透气性好的无菌帽戴。
苏云心里想到。
“郑老板，麻醉好了。”老贺道。
“苏云，你上么？”郑仁问到。
“我去消毒。”苏云觉得特别无聊，原来这货真的是辩证看出来的，不是什么偷看小寡妇洗澡的透视眼。
人生，真是无趣啊。苏云沉默的去刷手、消毒。
“老板，用不用叫伊人上来？”苏云忽然想到，大声问道。
“不用，手术很快，估计魏主任上来，已经结束了。”郑仁说到，看了一眼冯建国，笑道：“老冯，我给你搭把手？”
冯建国哭了。
哭的很伤心。
分明是让自己上台，当个借口，然后做完手术让自己缝皮、写手术记录。
这些活，都是权小草那种研究生、博士生干的好不好。
但冯建国没有反驳，也没有拒绝，而是和苏云一样沉默，老老实实的去刷手。
“手术会很快做完么，郑老板。”老贺看了一眼患者血压以及其他生命体征。
生命体征很平稳，只是血压略低一些，没什么大事儿。
这时候他轻松起来，在郑仁眼前刷着存在感。
只要有机会刷脸，老贺从来都不浪费。但却苦恼于自己的专业，麻醉师，可是听不懂郑老板刚刚讲的影像知识，没办法去捧哏。
不过自己听不懂没事儿，看样子冯建国那货也没听懂。
“嗯，要是没有意外，应该会很快做完的。”郑仁眼睛眯了一下，似乎回了老贺一个笑脸。
“魏主任呢？”
“连着蹲了两次，腰有点问题，跑不动。”郑仁道：“在下面和患者家属交代，做术前签字。”
“也到了保温杯里泡枸杞的时候了。”老贺笑眯眯的说到。
“对了老贺，你给魏主任打个电话，这面先开行不行。”郑仁准备去刷手，和老贺交代道。
和魏主任知会一声，还是应该的。
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要不然，郑仁担心以后自己都蹭不到手术做。
做人，心里是要有点逼数的。
郑仁刷完手，老贺喊道：“魏主任那面签了剖腹探查的术前交代，说是让老冯主刀，麻烦郑老板帮着搭把手。”
这只是常规说法，总不能说郑老板麻烦您把手术给做了吧。
苏云麻利的铺单子，然后消毒、换了无菌衣，直接站到了二助的位置上。
冯建国苦笑，看样子自己才是真正的二助了。
刚才郑老板说的什么，自己完全没听懂，苏医生却明白。
只是meckel憩室么？
算了，不想这个，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冯建国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不是他不好强，而是一台又一台难度突破天际的手术影响下，他下意识的判定郑老板水平是真高。
自己好好看着就行，干嘛冲上去找打？
郑仁站在一助的位置上，一伸手，器械护士怔了一下。
“郑老板主刀。”冯建国平淡的说到。
器械护士随即把刀柄拍在郑仁手里。
“什么切口？”冯建国觉得器械护士的迟疑有些尴尬，便随口问到。
“右下腹阑尾切口。”郑仁手起刀落，几滴鲜血出现在术野里。
一块洁白的无菌干纱布搭了上去，随即拿开，电烧轻点，把体表毛细血管出血止住。
就像是冯建国预计的那样，自己真的成了站在术者位置的助手。
郑老板和苏云配合的默契，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做着手术。
这次苏云尤其沉默，不像是平时做手术的时候，唠唠叨叨的说话、偶尔开车，调节手术室的气氛，一点都不安分。
今天这货好像心情不太好，手速大开。
冯建国看着手术进程，除了器械护士跟不上速度，拖延了一点手术时间之外，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开皮，钝性分离皮下组织、脂肪、肌肉、筋膜，拉钩搭开，腹膜保护，入腹。
一段肠道被郑仁“捞”了出来。
回肠上有一个类似于气泡的凸起物，壁很薄，呈现白色，上面略有黑色缺血坏死的条纹。
冯建国怔了一下。
这就是最典型的meckel憩室！
真的是，而且完全没有探查，只是开了一个阑尾切口，下去就把meckel憩室给“捞”了上来。
md！手术还能这么做？
这得对术前诊断有多大的信心？
到这里，郑仁和苏云的手速都慢了下来。钳夹肠道，切除了5cm的回肠，随后开始吻合。
冯建国没事儿，开始摆弄切下来的标本。
一枚瓶盖出现在病理盆中。
瓶盖上写着再来一瓶。
1478 信心十足
“再来一瓶？”冯建国看见上面的字样，笑着说到，“可别了，这玩意，是真要命啊。”
可是他的玩笑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郑仁专心致志的手术，苏云因为看片子事件的影响，这次手术格外沉默。
专心致志的苏云无疑是很可怕的。
他的手速，在后面撵着郑仁，无形中让郑仁的手速也不知不觉的飚了起来。
郑仁略有些遗憾，要是小伊人在就好了，手术就不会出现卡顿的感觉。
因为器械护士些许的配合不畅，让郑仁觉得有些不舒服。
如果每次手术，苏云都会这么专心致志的，该有多好？
一边做手术，郑仁一边琢磨要不要经常性的打击一下苏云？
今天原本是担心苏云发现什么异常，而且因为患者病情的关系，没有时间做更多检查了，只有3张x光片。所以在讲解片子的时候，说的比较详细。
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结果，郑仁对此也是很满意的。
没想到苏云这货认真起来，手术会做的这么快。水平比自己判断的还要高那么一点点，应该已经到了巨匠级别。
8′23″后，郑仁停下，一伸手，手上是空的。
“郑……老板，您要什么？”器械护士被骤然停下的手术闪了一下，觉得好生难受。
就像是高速行驶的车辆，猛然踩了一脚刹车，整个人惯性向前冲一样。
“温盐水纱布。”郑仁道。
“啊？”器械护士怔了一下，要温盐水纱布干什么？
“覆盖切口，等魏主任上来看一眼就关腹了。”郑仁道，“老冯，瓶盖切破的边缘，看到了吧。”
冯建国马上说到：“切开肠壁，看到了出血的位置，喏。”
他拿着病理盆，放到郑仁面前。
动作很谨慎，因为双手已经沾染了有菌的位置，在尽量避免污染术区。
他在等郑仁看一眼，确定后就可以关闭腹腔了。那时候再换一双无菌手套，这是无菌操作的正常流程。
有时候三助、四助去看，就可以直接下台了。可是冯建国不行，他知道郑老板下台后，自己要负责关腹。
郑仁看了一眼，和系统手术室里的情况一样。
只是确认一下，郑仁看了就放心了。系统面板上，手术完成度100%的标记明晃晃的招摇着。
“郑老板，手术做的真快啊。”冯建国感慨的说到。
“小手术，难度在于诊断。”郑仁道：“我在想要是2天前患者来就诊，应该怎么办。”
冯建国想了想，的确很难。
虽然没有听人讲述患者患病的整个过程，但看了几张片子，他隐约能猜到。
最开始接诊的医生是有期待的，期待着异物自行排出。
但本来可以自行排出的瓶盖却好巧不巧的卡在meckel憩室里，导致meckel憩室炎、下消化道出血、不完全性肠梗阻等并发症。
手术的确是小手术，要是2天前接诊，自己估计也会让患者观察，能自行排出是最好的。
但郑老板呢？他是不是当时就能发现meckel憩室？
那时候meckel憩室还没有发炎，估计他也发现不了，冯建国心里想到。
“手术做到哪步了？”魏主任扶着腰，缓缓的挪了上来。旁边住院总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生怕一个不小心病情再次加重。
“取出来了，您看一眼，就关腹。”郑仁笑道。
“……”魏主任怔了一下，疑惑的看了一眼时间，没过多久啊！
自己虽然腰间盘凸出的老毛病犯了，但一路都紧赶慢赶，生怕自己不在，手术协调上出现什么问题。
而且有肠道出血，手术可大可小，自己得抓紧时间上来看看。
可是没想到，紧赶慢赶，上来的时候手术都做完了。
怎么这么会功夫，手术就做完了呢？
他凑过去，郑仁把术区的温盐水纱布拿开，给魏主任看手术的位置。
“右下腹回肠末端探查发现meckel憩室，有异物顿，并且有小供养动脉破裂。”郑仁简单介绍，“探查后切除meckel憩室，查无活动性出血，准备关腹。”
魏主任看了一眼，术区里干干净净的，肠道吻合口血运丰富，已经有红色蔓延着。
那是毛细血管，魏主任心里清楚。
肠道吻合手术，最怕的是吻合口的位置血供不好，最后长不上。
可看郑老板的手术，还没下台呢，那个位置的血供丰富的都快要漾出来了。
“切掉的meckel憩室呢？”魏主任问到。
“主任，这里。”冯教授拿着病理盆，给魏主任看。
异物瓶盖安安静静的躺在病理盆中，内侧写着再来一瓶四个字。
5cm的回肠末端，从头到尾被冯教授从正中切开，解剖结构标准的不要再标准。
出血点、meckel憩室、异物都在病理盆中。
真是想挑毛病都没法挑。
“我去和患者家属交代一下。”魏主任开始戴手套，身子一动，腰间盘凸出又牵扯疼痛。
“魏主任，要不我和你一起去？”郑仁问到。
“行啊。”魏主任笑道。
术后给患者家属看切下来的组织，是一件蛮有成就感的事情。
切下来的机体组织，意味着疾病。手起刀落，药到病除，这就是成就。
魏主任刚要转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又看了一眼手术切口。
阑尾切口！
他怔了一下，这是对自己的诊断多有信心，才会取阑尾切口，切开后直接把meckel憩室给“捞”出来啊。
要是自己，肯定选腹直肌右侧切口，10cm左右，打开后一点点捋肠子探查。
但这么做的好处是简单、清晰、明了，很多不确定性都能通过探查来解决。
可是坏处也很明显，患者肠道被捋一遍后，可能在几个月或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后出现肠梗阻。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手术总要保证成功率吧。
可郑老板……
也太有自信了。
魏主任想说点什么，但看见手里拿着的病理盆中盛放的meckel憩室、回肠末端以及瓶盖，所有话都被堵了回去。
“魏主任，您慢点。”郑仁转身下台，也没脱外面的无菌衣，跟在魏主任后面，小声说到。
1479 真是好气哦
苏云默默的背靠背转身，双手举在胸前，更换位置，站到冯建国对面的位置。
好气哦。
医疗就这样，全靠水平说话。仗势欺人，倒也不是不存在，但却会被人鄙视。
不会看病的大帽子扣在头上，用老话讲，叫被人戳脊梁骨。
苏云也是郁闷，平时都是自己站在食物链的上游鄙视其他人，可是在老板这里，自己却被吃的死死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疑似”的机会，但直接被老板一二三四五的一列，自己连个屁都不敢放。
真的是好气。
“苏云，你这心胸出身的大夫，胃肠手术怎么也做的这么好？”冯建国笑着问道，“今天我看郑老板手速可都放开了。”
“水平不够，还不得好好配台？”苏云低着头，一伸手，护士下意识的把持针器递给他。
苏云接过持针器，直接开始关闭腹腔。
冯建国微微气恼，郑老板也就算了。再怎么说，人家手术做的的确是好，而且诊断也特别明确。
术中看，诊断是对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现在是关腹，就这，还跟自己抢？
怎么说都是胃肠外科的带组教授，真拿自己当实习生？
要不是看在郑老板……
刚想到这里，“啪啪”两声，持针器敲打在冯建国手里的大镊子上。
“打结。”苏云头也不抬，明显情绪不高。
冯建国有些愤怒，可是仔细一看，有些懵。
腹膜切口，大概有4cm。九针已经缝完，间距0.5cm，标标准准，整整齐齐。
最难缝的边角处，苏云落了两针。这两针落的精巧，看上去简单，却有大讲究。
边角位置，缝合稍微差一点，就会出现一个凸起的角。
有关于这个角，医生们对其的称呼各有不同。有的叫兔子耳朵，有的叫牛犄角，但意思是一样的。
这么缝合，看着丑，还有可能会出现问题。
冯建国干了多少年胃肠外科，这种技巧性的问题，即便是他处理起来也不会完美无瑕。
这里讲究的是落针如丝，打完结后，边角整齐的像是没有切开一样。
他瞄了一眼，见苏云用的是一号线，心中一凛。
腹膜，很少用一号线缝合。
一号线太细，一般都用四号或是七号线。
虽然线粗，异物反应也大，但相对而言更加稳妥。
他这是什么意思？
冯建国被敲了一下，手上略慢了一点。隐约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叹息，苏云把持针器拍在患儿腿部，右手拿起线剪子，轻巧含在手心里，开始自顾自的打结。
手指轻盈，没用冯建国帮忙合拢腹膜，减少压力，双手手指如同穿花蝴蝶一般一个漂亮的线结就出现在腹膜上。
第一个结，要承受很大的张力。毕竟腹压是存在的，压力牵扯腹膜切口两侧，线结极容易崩断。
就算是七号线，打结不结实，出现事故、要重新缝合的事儿也不是很罕见。
冯建国看的直了眼。
手术难度高，顺利做下来，能体现出术者高超的技巧。但这种“小活”，是个外科医生都会，细节之处更能体现出超强的水准与自信。
刚一愣神，线结已经打出三个来了。
拢共七个节，冯建国一下子紧张起来。
别缝合自己上不了手，打结都没自己的份儿。
这事儿闹的……
可是要打结打出苏云的水平……冯建国的手都抖了。
哪敢手里含着个线剪子，那么托大。
等冯建国专心致志，施展平生所学，状态提升到最巅峰，打完了自己这辈子职业生涯最漂亮的两个结后，线剪子也到了。
无声无息，线结剪断，留下的线头儿不多不少刚刚好。
线头不能短，要不然有可能线结就散了。可也不能长，这属于异物反应，肯定越少越好。
看苏云的极限操作，冯建国无语。
真是好气哦。
沉默。
腹膜、肌肉，一层层缝合。患者是小孩子，因为脂肪比较少，肌肉也不厚，缝合的速度很快。
“苏云，你这水平不错啊。”一直到缝完皮，冯教授才有时间感慨了一句。
“啥？”苏云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对合皮缘，问了一句。
冯教授大汗，自己夸他，还要多听一遍。
无奈，只好重复说了一次。
“你说，老板那怂货，是怎么那么快给出诊断的呢？”苏云还在郁闷，满脑子都是郑仁信心满满，从腹部x光平片基础数据推演出ct平扫，然后给出明确诊断的事情。
“……”
冯建国叹息。
人家心思根本不在缝合上，自己白在这儿欣赏、感慨了半天。
自己全神贯注、如临大敌，能赶上苏云半拉心思去缝合。
这基本功，没个十年八年苦练，可是练不成……
切！自己都练了多少年？还是不如苏云。
想到这里，冯建国长长的叹了口气。
人家这是天赋！
看他的岁数，从上医科院校大一开始到现在都未必有十年。
还十年苦练。
缝完皮，苏云低着头，飘走。出门，刚好遇到郑仁与魏主任。
“我就说该缝完了。”郑仁笑着道：“魏主任，那我们先走了。”
“张卫雨还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店坐坐，他弄了点好肉。”魏主任道：“他可是真心诚意的。”
“知道，知道，有时间的。”郑仁一点都不走心的说道。
和老贺招呼了一声，两人去换衣服，下楼。
“老板，你下午干什么去？”苏云忽然抬头，问道。
额前黑发被无菌帽压的趴在额头上，无精打采的。
“呦，这个时间了都。”郑仁看了眼点，已经过了中午饭时。
反正他对吃饭也不感兴趣，想了想，道：“今儿是崔老出诊，去急诊科看一眼。”
原本想象中苏云应该嘲讽自己，一两天听不到平车的动静就坐不住。
但出乎意料的是，苏云保持着沉默，穿好衣服，跟在身边。
“你怎么了？”
“诊断，你是怎么做到的？”苏云直接问道：“我算了一下，应该比我快12秒23.”
“……”郑仁无语，这货一直在想影像的事情么？
1480 这么吃药，真的好么（盟主蕓涧ˇ犹雾加更2）
“你已经很强了。”郑仁叹了口气，心想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有没大猪蹄子。要是从前，自己可万万比不过苏云。
“你是夸你更强么？”苏云冷冷的说到。
郑仁不说话了，叹了口气。
苏云明显心情不好，这时候说得越多就越错。
两人来到急诊科，见周立涛正在和患者解释着什么，也没去打扰，而是来到崔老的诊室门口。
门是关着的。
郑仁奇怪，拿出手机，找到周立涛发给自己的出诊时间表。
对啊，今天是崔老出诊。
奇怪。
回头去找周立涛，进了诊室，听周立涛问道：“按理说应该不会，真是奇怪。”
郑仁没说话，其他医生看病，别贸然说话。要不然前后对不上，会拆台的。
“实在不行，灌肠吧。”周立涛很认真的建议，“说实话，你这个不是什么大病，但怎么就一直不好，我也很奇怪。”
“大夫，能不能不灌肠？那是**啊，看着就害怕。”患者说道。
他五大三粗的，三十多岁的模样，说起话来却尖声细语。
郑仁看了一眼系统面板，诊断是便秘，心里也是好奇。
一般的便秘，喝点蜂蜜水，用点开塞露，也就好了。
怎么还要到灌肠的程度了呢？
正想着，苏云忽然说道：“你用了几次开塞露？”
“三次，一次两瓶。”
“怎么用的？”苏云微微抬头，眼睛透过额前黑发，盯着患者看。
郑仁和周立涛都怔了一下。
怎么用的？这个问题本身就很奇怪啊。
只是在急诊科，遇到再奇怪的事情，两人都不会觉得怪异，所以也没打断苏云的问话。
患者被苏云追问的也摸不着头，皱着眉道：“怎么用的？”
“你是不是口服来着？”苏云问道。
“是啊，一天两次，一次两瓶。都说开塞露这药好用，我吃着完全没什么用么。”患者摸着头，也有些犯愁。
“……”郑仁叹了口气。
周立涛知道问题所在，马上接过话头，开始给患者讲述开塞露的正确用法。
但说了两三遍肛塞之后，患者还一个劲儿的追问，一次吃四瓶会不会好。
这种情况，不是患者的智商有问题，也不是他认知能力差，而属于一种先入为主的情况。
很多人、很多事儿、很多时候，都会因为先入为主，根本不会去听其他人说什么。
鸡同鸭讲，两人处在不同的维度之中，所以怎么说患者都不会明白。
周立涛也很无奈，问道：“有家属陪你来么？”
“没有。”患者道：“我一老爷们，用什么家属陪着来。”
说着，他的兰花指都快翘起来了。
“那我再给你开两支，一会你取药回来找我，我给你上药，告诉你怎么用。”周立涛道。
患者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里唠叨着，吃药还用教么？
但他却很听话，也没抱怨吃了好多药都不好的事儿，拿着单子去交款取药。
“苏……云哥儿，你遇到过类似的患者？”周立涛见患者出了门，又数了5个数，才问道。
“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说过这么件事儿。”苏云道。
“我没遇到过，而且我和他反复说了将近十遍肛塞。他没说听不懂，所以就没往这块想。”
三人坐在诊室里面，大眼瞪小眼，都很无语。
即便是苏云，当年听老师说这么一个病例的时候，只是当八卦来听的。
他哪里会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这么个活生生的、口服开塞露的患者。
中午时分，急诊科患者是比较少的时候，也没人进来。
“前一阵子，我遇到了一个消化道出血的患者，不是很重，但总是有出血。”周立涛道。
“消化道出血？”郑仁重复了一下他的话。
这时候周立涛说了，那就意味着和刚刚口服开塞露的患者有类似的情况。
可到底是什么状况，郑仁也想不到。
“每次都因为黑便来医院，来了后就做化验，诊断下消化道出血，直接收进去。”周立涛道：“可是患者下次再来，就跟我说，入院一两天就好，能不能不住院。”
“消化道出血，用点止血药物，马上就好，这是应该的。可是患者反复发作，没个头。等他第4次来的时候，我详细询问了一下病史。”周立涛说道。
“不会是经常吃什么古怪的东西吧，上午刚刚看到一个胃结石的患者。”说着，苏云把手机拿出来，找到巡回护士传给自己照的照片。
“我去，十公分的胃结石，这可是宝贝。”周立涛看的爱不释手。
当医生都有这种小癖好。
几张照片看完，周立涛瞬间忘记了自己要说的事儿。
郑仁哭笑不得。
悬在半空中的感觉，真差。
断章，是要被寄刀片的。
“周总，你说的那个患者，后来怎么了？”郑仁见周立涛开始用苏云的手机给自己传输照片，便追问道。
“稍等啊。”周立涛说道。
等几张照片传完，周立涛又问了问胃结石患者的病史。
听说患者是山楂当下酒菜，这才意犹未尽的继续说道。
“我琢磨不对啊，住院就好，出院就犯，我就开始一点点询问患者的饮食习惯、日常起居。”周立涛道。
“后来我问了食物、水、以及家族史，差点连祖宗八辈都问过，也没问出什么来。”
“最后，询问高血压病史的时候，患者才想起来还有几样药没告诉我。你们猜，他吃的什么药，导致消化道出血？”
郑仁笑了笑，根本不去想。
这种事情，最后肯定古怪离奇，不能用常规套路来揣测。
“拜阿司匹林肠溶片。”周立涛也不讨厌，直接公布了最后的答案。
“吃这个干什么？”
“是啊，我最后问患者，为什么要吃这个，也没做过支架，也没有什么凝血障碍，反而有出血倾向，吃这个不是找死么？”
“患者说，上面写着肠溶片，肯定是保护胃肠道的，就按时按量的口服。”周立涛耸耸肩膀，说道。
顾名思义，这就是标准的顾名思义。
可是，这么吃药，真的好么？
1481 无自主症状的心包填塞
八卦了一件事儿的功夫，患者取开塞露回来。
“郑老板，云哥儿，你们坐会，等我一下。”周立涛道，“我去教患者怎么用开塞露。”
说完，周立涛要带患者出去，迎面差点撞上一个女人。
女人很高，穿着平底鞋比周立涛还高那么一点点。
长发披肩，皮肤白皙，胸前波涛汹涌，小腰一握，只看身材是很标准的美女。
但仔细看，却有点怪异。
脸上的妆容，把阴影理论以及一些千奇百怪的化妆技法发挥到最大水准。
颜值应该不错，但现在看不出来。
郑仁感觉，要是有闪光灯的话，可是会很好看。但是平时日光下直视，却有些怪异。
周立涛差点没撞到美女，魂儿都飞了。
可是自己手里拿着开塞露，患者还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这属于命不好的典范。
他心中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咬着后槽牙说道：“郑老板，帮我看一眼。”
说完，他带着患者去处置室了。
长使英雄泪满襟。
时运不济，竟至于斯。
“你哪不舒服？”郑仁顺口问道。
“大夫，我胸闷，胸痛，已经1周了。”女人说道。
声音嗲嗲甜甜的，嗓子。
瞬间，郑仁就觉得过敏了。
“苏云，你来。”郑仁道。
说完，他往后退了几步，坐到诊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苏云瞪了郑仁一眼。
遇到女人，这货就知道让自己上。
“胸闷、胸痛多长时间了？”苏云问道。
“不说了1周么？”女人对苏云的态度有些不好，郑仁很诧异。
苏云也很少遇到这种，反而来了兴趣。仔细观察，随后一段详细的问诊，摸清楚了患者的情况。
原来她是1周倩出现左侧胸壁疼痛，当时没在意。但是这两天疼痛越来越重，担心长得肺癌，才来医院看一眼。
病史很简单，苏云道：“先做个心电图，排查一下是不是心梗。”
“心梗？我才26，怎么会心梗。”女人不高兴的说道。
“33岁的老年痴呆我都在期刊上看到过，26岁心梗多了去了。”苏云话虽然呛人，但说话时候的表情很温和，很讨喜。
要是一般的女孩儿，早都脸蛋红扑扑的，一脸娇羞了。
可惜，今儿的女患者有点不对劲儿。
“不行。”女人很坚决的说道，“我朋友说了，医院都有监控，要脱衣服做心电，被人看见怎么办？绝对不行！”
“做心电的屋子，怎么会有监控？”苏云也很无奈。
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对，一点都不热情，一猜就会很棘手，果然是这样。
苏云心里想到。
“左侧胸壁疼痛，一定要排查心梗的可能。单纯做一个胸片或是肺部ct是绝对不行的。”苏云道。
两人一下子僵持住了。
几秒钟后，苏云见女患者说什么都不肯退步，便叹了口气，道：“你不愿意去做心电，我给你听诊，可不可以？”
本来以为患者会拒绝，可是没想到女患者点了点头，“你别趁机占我便宜。”
“不会的，放心吧。”苏云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
郑仁知道，这货心里肯定要炸了，正在做最后的压制。
要不然，什么时候见他笑的这么温和过？
一般来讲都是那种讥诮的笑容。
苏云拿出听诊器，挂在耳朵上，右手捏着听诊器的金属头，小心在意的不去碰触女患者的肌肤。
他还特意给患者讲了一下，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女患者很满意，让苏云拿着听诊器的手伸了进去。
郑仁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是绝对不能走的。
患者有问题，可能是真的不习惯，也可能是有其他心理方面的疾病。
总之面对这种可能会出问题的患者的时候，多个人就多个人证，是好事儿。
在系统面板上，郑仁只看到了肋间神经痛一个诊断。
一般情况下来将，胸壁疼痛，要排除心梗、带状疱疹、肺癌等疾病，绝大多数都是肋间神经痛。
没什么好看的，这病也没好的治疗手段。
有报道说烤电有效果，但郑仁认为这是伪科学。
改掉坏习惯，肋间神经痛很快就会好起来……郑仁刚想到这里，忽然见苏云手拿了出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这是……
“周总，准备抢救！”苏云吼道。
我去……大猪蹄子坏了？
郑仁知道，站在门口大声的吼，肯定是急的不行的重症。
苏云虽然愿意怼人，但在医疗上，他的态度是很认真的。
尤其是涉及到心脏方面的诊断，郑仁更是信任苏云。
周立涛那面患者估计还没脱裤子，正在给患者解释开塞露的正确用法，听苏云吼声，马上探出头，问道：“苏医生，怎么了？”
“心音低顿遥远，考虑心包填塞！”苏云毫不犹豫的说道。
md！大猪蹄子果然坏了！
郑仁心里暗骂了一句。
大猪蹄子真是不靠谱啊，这么重的病怎么能漏诊？
可是患者……看着不像是心包填塞啊。
虽然脸上的妆很重，根本看不出来脸色如何，但说话中气十足，自诉症状也不像苏云说的那样。
但郑仁可以肯定，苏云听诊，心音低顿遥远，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要是这都能听错，哪里还有脸说自己是帝都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
虽然心胸外科已经没有明天了……
女患者也吓了一跳，她愕然问道：“怎么了？”
“你受过外伤么？”苏云声音很急促，表情也没了之前虚与委蛇的温和。
“没有啊。”
“有慢性的心脏病、肾病么？”
“也没有啊，这之前，我连消炎针都没打过。”女患者也被吓懵了，她看苏云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大事儿，而且绝对不是吓唬自己。
“轮椅！”苏云在门口吼道。
马上又陪检人员推着轮椅跑了过来。
“你慢点活动，轻轻的站起来。”苏云压低了声音，生怕吓到患者。
一个心律失常，加上重度的心包填塞，患者有可能就死在眼前。
女患者怔了一下，也没了主意。
她缓缓的站起来，坐到轮椅上。
自己好好的，刚刚还连蹦带跳，怎么一瞬间就成了重患？
1482 表皮异常增生
“你慢点啊。”郑仁虚虚搀扶患者，温言嘱咐。
或许是魅力值的关系，或许是大宇宙意志，患者的情绪略平稳了一点。
“大夫，我没事吧。”她很忐忑的问郑仁。
郑仁接过配检的轮椅，亲自送患者去急诊抢救室。
要是有问题，自己在，最起码也能出把力。尤其是第一时间的抢救，是相当重要的。
让陪检送，郑仁不放心。
真要是眼红了，急诊抢救，郑仁还不服谁。
毕竟有系统空间在，自己可以尝试各种不同的治疗方法。都是成年人么，肯定不要选择，所有都要。
也就是心脏的事情，让苏云出手好了，省得他憋屈坏了。
来到抢救室，郑仁搀扶患者躺在抢救床上。
“心电图，马上！”苏云道。
小护士推着心电机就跑了过来。
“你们别碰我！”女患者这时候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情，马上尖声说道。
“苏医生，确定么？”周立涛一看就知道这个患者有问题，便小声问苏云。
“心音低顿遥远，中重度心包填塞，考虑重度可能性大。”苏云道：“要超声心动，检查后准备送心胸。”
“好。”周立涛马上说道。
郑仁看着觉得奇怪。
苏云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见患者奋力挣扎，说什么都不让护士给安心电导联。
真特么的！
这么有劲儿，活动后也没有异常的表现，看着不像是心包填塞的患者会有的表现。
苏云皱眉回想，自己听诊肯定不会有错！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要是不行，就做个ct吧，这样总是可以。”郑仁见患者和护士僵持不下，便小声建议。
患者同意了郑仁的建议，她只是不想脱衣服做检查，即便面对的是护士也不行。
苏云有些尴尬，看患者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不像是重度心包填塞。
一瞬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自己判断的问题么？md，看肠道的x光片不行，怎么连心脏的听诊都不行了？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患者，脑海里回忆之前听诊的声音。
心音低顿遥远，绝对不会听错！
难道是什么先天性的疾病？患者已经耐受了？似乎也不会。
纠结了很久，苏云来到郑仁身边问到：“老板，你怎么看？”
“不像是有病，但我相信你的判断。”郑仁也和他一样的想法。
陪检推着轮椅去送患者做检查，郑仁、苏云对视一眼，跟了过去。
一路上两人沉默着，各自想着无数种的可能。
来到ct室，患者做完检查，很平静的回去了，她似乎忘记了为什么来到医院。
只是肋间神经痛，却被闹的这么大。一段时间后，患者对郑仁和苏云的态度极为鄙夷，她也不担心，就这么和陪检走了。
苏云迫不及待的点开影像，查看患者的ct片子。
肺部，没有肿瘤、没有肺不张、没有炎症、连小结节都没有。
心脏，没有心包积液，冠脉里也没有斑块影。
一切正常，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静悄悄的坐在一边，额前黑发垂下来，没精打采。
郑仁扫了一眼片子，也知道没事儿。
只是片子哪里似乎不对。
一帧一帧缓慢的看，郑仁第一遍没发现有任何疾病，大猪蹄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可是……苏云错了？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连心包填塞的听诊都会错？
不可能！
郑仁相信苏云的技能水准，这是在无数次抢救、手术、诊断、治疗中积累下来的信任。
他觉得自己总是感觉有些不正常，是因为心理作用。
第二次看ct影像，郑仁缓缓的寻找着究竟。
“老板，没用的。”苏云垂头丧气，“肯定没问题，患者只是肋间神经痛。”
“不对，我找找看。”郑仁毫不放弃，每一帧影像都仔细的查找其中有可能出现问题的位置。
十分钟过去了。
“走了。”苏云站起来，叹了口气，拍着郑仁的肩膀说到。
郑仁在专心看片，被他拍了一下，吓了一跳。
瞬间，郑仁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等一下，这里，是什么？”郑仁声音略大，略显兴奋。
“嗯？”苏云顺着郑仁的手指看去。
一丝皮下积气。
只有一丝，看着并不明显，甚至绝大多数的人都会认为是机器的伪影。
“呃……怎么来的？”
“你有没有发觉患者的皮肤不对劲儿？”郑仁问到。
“有点厚，可能是……”
说着，苏云愣住了。
皮厚？
他马上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走了出去。
郑仁没去理睬苏云，而是继续用重建的方式来做影像。
患者肋部以上，一直到肺部ct扫描的最上层影像都有问题。皮肤太厚，感觉皮下组织、真皮层都是对的。
但表皮却大面积的出现增生，中间伴随着有气泡影像。
气泡不多，却真实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郑仁的分析只能到这里。
他搜索了无数的疾病，无数相关、类似的研究报道、个案分析。
但没有一篇文章能与眼前患者的情况相互吻合的。
是一种罕见的疾病？
有可能，郑仁冥思苦想。
走廊里，传来爽朗的笑声，随即压抑住。
是苏云，他那面有突破！郑仁回头，见苏云笑着走了进来，额前黑发飘飘荡荡，已经恢复了活力。
“怎么回事？”郑仁问到。
“走了。”苏云微笑着，“一边走一边说。”
“我感觉患者肋弓部以上的表皮层有病变性质增生，增生部分的密度很怪异，和表皮层不一样，更加……”郑仁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除自己的判断。
“一会给你看个视频。”苏云笑道。
他没有在住院部中走，而是走后门，来到一个室外吸烟处。
拿出烟，手腕一抖，一根烟跳了出来。
郑仁借着，看着苏云，这货有什么发现。
苏云点燃香烟，拿出手机，笑道：“成天跟你忙乎，都落伍了。”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郑仁表示躺枪了。
视频里，一个身材火爆、瘦的只剩下胸的妹子，云哥儿云哥儿的叫着，像是百灵鸟一样的欢快。
应该是自拍视频，她把手机固定好，开始对着手机，把手指放到脖颈处。
1483 画皮
嗯？
郑仁楞了一下。
随后，头发下面，一层皮被妹子拎起来……
这特么是现代真实版的画皮么？郑仁觉得有些惊悚。
下意识的抬头，阳光明媚，没有一丝阴气森森、鬼影重重的模样。
“你认真点。”苏云对郑仁走神相当的不满意。
视频里的妹子把颈部“皮肤”拉开几公分，随后又松手，那段皮肤缩了回去，根本看不出异样。
“老板，牛逼吧。”苏云也很是感慨。
“这是什么？”郑仁迷茫的问到。
看片子，郑仁是拿手的。可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郑仁接触的并不多。
这方面，苏云擅长。
只是最近和郑仁一起在看病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对最新的动态没有了解。
视频里的妹子笑着，说了一大堆专业词汇。
郑仁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患者，面对医生，她说的很仔细，自己却什么都听不懂。
口服开塞露，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视频里，妹子转身离开。身影消失，但视频却没有停止。
苏云吐了一个烟圈，道：“老板，看明白了么？”
郑仁迷茫的摇了摇头。
画皮么？
还是整蛊自己做出来的鬼片？
很快，她又出现在视频里，但整个人的身材却大变样。
本来身材火爆、瘦的只剩下胸的妹子不见了，出来的是一个柴火妞儿。
只是……脸上的马赛克和之前差不多。
可能、大概、差不多是一个人？
她手里拎着一件“衣服”，肉色，手感看着有些像是橡胶制品。
郑仁恍惚，问到：“是一个人？”
“当然。”苏云道。
那是一件连体衣，胸部高耸，内有充填物，整体做工精致。
郑仁第一时间愣住了，没有意识到是什么情况。但当视频里的妹子开始展现衣服的材质以及弹性的时候，郑仁愣住了。
是这样……
“现在很多伪娘都穿这个，胸大而且自然，根本看不出假来。”苏云感慨，“直播的播主也穿这个，据说销量特别好。”
“……”郑仁无语。
那是他不熟悉的世界。
“材质和皮肤很像，仿生学的初代科技巅峰水准。”苏云笑着说到，“只要不用手触摸，就发现不了是假的。特别逼真、自然。”
“然后呢？”郑仁傻乎乎的问到。
“然后，开直播，等打赏啊。你没发现，海城市一院里25岁以下的护士几乎没有了么？”
“是因为海城人口流失。”郑仁道。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更主要的是年轻的妹子只要有几分颜值，都回去开直播。倒夜班，累死累活的，一天能挣几个钱？两三千？十年之后倒不动夜班，就会被无情的抛弃。”苏云道。
郑仁没说话。
“像是一个渣男。”苏云最后给了评语，不知道说的是谁。
“去做直播，就不一样了。”他随即开心起来，“现在各种化妆技巧，完全就是从前武侠小说里易容术的翻版。加上这种高科技的装备，改变身材，我都看不出来。简直就是忍者变身……不，就是聊斋里的画皮！”
视频结束，郑仁眼前满满都是苏云找来的那个妹子用手指拎起自己颈部“皮肤”时的画面。
这个世界简直太疯狂了。
难怪苏云听诊有问题，是因为外面隔了一层“皮肤”。心音听起来，要不是低顿遥远，那才见了鬼呢。
折腾一圈，郑仁觉得没白闹，涨了见识。以后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不会像苏云一样闹出来一个巨大的乌龙。
和周立涛说明了情况，两人也没去急诊科。
最后紧张的分析病情、排查心音低顿遥远的病情，耗费了很多热量，郑仁也觉得有些累了。
回到病区，郑仁依旧坐在阳光明媚的地儿，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
一个小时后，魏主任来介入科。
“郑老板，今儿没事儿？”魏主任进门便问到。
“魏主任，您怎么来了，腰好点了么？”郑仁笑着问到。
“还行，老毛病。”
“小毛病，早点治。”郑仁客气的站起来，让魏主任坐下说。
“不瞒您讲，腰间盘这一块，我一直都是很害怕碰的。”魏主任苦笑。
郑仁感觉魏主任似乎对给自己做手术有着一种顽固的畏惧。
也是，刀落到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疼，怪不得魏主任。
“上学的时候，一个同学打网球，把腰间盘凸出弄犯了。你想想，那时候才几个岁数。”
也是，20多岁，正是血气方刚，身体最好的时候。
“后来他去了一家比较有名的用按摩治疗腰间盘凸出的医院进行治疗。半个月后，就大小便失禁了。”魏主任道：“可能是那时候开始，就有心理阴影了。”
“现在技术进步了么。”郑仁笑着说道。
自己骨科技能树还没点开，他也不想给自己招揽魏主任这种难伺候的患者。
“郑老板，晚上有事儿没？”魏主任问到。
“怎么了？”
“这不是的张卫雨张罗着请你吃饭么，他又招了一批好肉，这个点应该到店里了。新鲜，明天吃口感就要差一点。”
郑仁微微犹豫了一下，但随即笑道：“好，我问问苏云他们。”
苏云那货又不知道跑哪去了，郑仁拨通他的电话，那面似乎正在谈笑风生的说着什么。
“晚上张卫雨请客，吃肉。”郑仁开门见山的说到。
“呃……我问问。”
郑仁无奈的看着魏主任，问到：“苏云那面也有两个朋友要请客，要不合一起？”
“没问题，人多了热闹。”魏主任笑呵呵的说到。
人……多……热……闹……
郑仁的头嗡的一下。
“行，让秦唐和邹虞一起来吧。”郑仁道：“我问问魏主任，这面定下来时间我告诉你，直接去就行，别折腾了。”
“谁呀。”魏主任听郑仁直接称呼名字，似乎很熟悉，便问到。
“香江，邹家和秦家的两个孩子。”郑仁用长辈的口吻随口说到。
“……”魏主任想起来似乎见过，但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了。
1484 老丈人，可恶！
那种亿万级别的富豪，基本很难见到。
郑老板这交际，真是挺广啊。
想到这里，魏主任开始担心起来。张卫雨只是告诉他弄到了好肉，邀请一起去吃。
要只有郑老板和他医疗组的同事，肉好肉坏都是自己人，没什么问题。
可要是有香江大世家的子弟，被人吃出来肉质有什么问题，那就尴尬了。
当面指出来，也不好看不是。
他连忙站起来，和郑仁告辞，准备回去问问张卫雨。
郑仁倒是无所谓，吃饭么，混个饱就够了。要是好吃，小伊人估计会很喜欢。
看着她吃的香甜，郑仁觉得似乎人多热闹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
送走了魏主任，郑仁给小伊人发信息。
【晚上吃饭，有时间吧。】
【有啊，吃什么？】
【那天去吃阿白山羊的店，老板说又弄到了点好肉。】
【哇哦，好！】
郑仁隔着手机屏幕，似乎都能看到小伊人欢呼雀跃的笑脸。
【那就说定了，下班我去找你。】
【好。】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郑仁便又去系统图书馆看书了。
像他这样的人，能找到女朋友，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上辈子至少拯救了银河系，有大宇宙意志加持。
看书的时间过的很快，叫着常悦、柳泽伟，郑仁想了想，还是没叫老贺。
人太多，真的是有点烦。
一想晚上吃饭，桌子上坐了小20个人，郑仁的头都大了。
上了车，郑仁收到了吴辉的信息。
他传过来一大堆片子，是岑佩兰的petct影像。
和养医院的petct检查使用美国ge公司生产的discoveryvct。
设备是好设备，做出来的影像清晰。即便通过微信传输，也能看的很清楚。
检查前禁食4h以上，示踪剂为18f-fdg，放化纯度大于95%，肘静脉注射18f-fdgmci/kg，静卧40-60min后，行全身pet/ct扫描。
扫描层厚3.75mm，120kv，自动毫安秒。
pet采集使用3d扫描，体部采集每个床位扫描时间2.5min，共采集7个床位，高分别率ct扫描，扫描层厚0.625mm，重建层厚1.25mm，采集数据传到aw工作站进行图像后处理。
整体的过程一丝不苟，毕竟和养医院是顶级的私立医院，任何检查都要对得起花的钱。
但结果是比较遗憾的，pet/ct诊断双肺多发转移、骨转移。
吴辉说，上午在ct引导下做了肺部穿刺活检，病理组织已经送去检查了。
郑仁知道他的意思，这时候闲言碎语的和自己说话，其实是在求安慰。
只是病理活检报告没出来，郑仁说什么，吴辉都很忐忑。
这是最典型的患者家属心态，郑仁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但他还是安慰了吴辉几句，告诉他只管放心，别想太多。
“郑仁，吴辉怎么了？”等郑仁挂断电话，谢伊人问到。
“他要和岑佩兰结婚了。”郑仁想了想，先讲了岑佩兰的病，随后就告诉小伊人两人要结婚的事情。
这个世界苦恼已经很多了，总是要开心一点的么。何况两人只是虚惊一场，等病理出来一切烦恼都没了。
要是没有自己的诊断，直接上化疗药……那才是人间悲剧。
“老板，你这诊断，真是杠杠滴。”鲁道夫瓦格纳教授坐在郑仁身边，由衷的赞美道。
小伊人却“哇哦”的一声。
郑仁没搭理教授，笑眯眯的从后视镜里看小伊人。
“吴小妹儿说，她们要开演唱会，好像请的助演嘉宾就有岑佩兰。”谢伊人说到：“不知道他们忽然决定结婚，会不会影响演唱会。”
“应该没问题的，经纪公司这点事情肯定会安排好。”郑仁道。
“你会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么？”
“到时候再……你想去？”郑仁习惯性的想说到时候再说，但却想到小伊人是不是想去，马上问到。
“明星结婚，没见过呢。”谢伊人笑着说到：“到时候看，对了郑仁，我爸说他过几天回来，找你去家里吃饭。”
“……”郑仁脑海里还在想着演唱会与吴辉、岑佩兰的婚礼，心情有些欢快。可是随即一道炸雷从天而降，把他劈的没有人形。
老丈人……
宁叔……
可恶！
听郑仁沉默下去，谢伊人笑眯眯的说到：“没事儿啦，我妈妈说的，她可喜欢你了。”
丈母娘么？
那个看着和小伊人相仿，只是略成熟一些的女孩……女人，郑仁始终无法和丈母娘这三个字联系起来。
不过这种事儿，早晚都要经历。
郑仁心底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涌了上来，勉强咧嘴笑了笑，道：“好。”
“老板，你是怎么判断肺部肿瘤是子宫肌瘤转移的？”鲁道夫瓦格纳教授见老板和老板娘不再说话，便心痒难忍的追问道。
“那帮大夫，一个个都犀利马哈的，这种良性转移瘤都发现不了。和养医院，我还去会诊过一次，觉得那面的诊疗还行啊。”
“富贵儿，找机会拿片子给你看。”郑仁叹了口气，道：“你先别说话，我想点事情。”
教授一嘴大碴子味儿，在郑仁听来是越来越浓郁了。尤其是从香江回来之后，再听更是如此。
郑仁心里比较乱，虽然想要快刀斩乱麻。但一想到上次家长见面会上自己拙劣的表演，他真怕自己脑子进水，给谢伊人的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唉，蓬溪乡的那个宁叔，多好的人呐。
怎么变成自己老丈人，就显得有些言语无味、面目可憎了呢？
郑仁心里对谢宁，有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敌意。
虽然很淡，却真实存在。
“别担心么，就是去家里吃顿饭，我爸妈说以后要少出门玩，在出嫁之前多陪陪我。”谢伊人一边开车，一边和郑仁说到。
“……”郑仁脑袋差点撞到车窗上。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相关的布局都已经做完，我爸也很开心，他说转型用了十年时间，耗尽心血。这次要是成功，就可以真正的退休了。”谢伊人开开心心的说到。
“哦。”郑仁无精打采。
“老板，你咋了？哪旮沓不舒服？”教授问到。
郑仁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1485 吃饭都有公式（盟主蕓涧ˇ犹雾加更3）
来到店，郑仁下车。见张卫雨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迎接自己。
“您这太客气了。”郑仁伸出手，和张卫雨握了握。
“郑老板，知道您不喜欢应酬，连景方天我都没叫。”张卫雨道：“生怕您吃不好饭。”
这人可以啊，知道自己想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屋子里肯定一群人，郑仁还是觉得很头疼。
郑仁牵着小伊人的手，对张卫雨表达了谢意，径直进了屋。
果然，邹虞和秦唐都在，他们不用回香江么？郑仁心里想到。
“老板，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好？”苏云坐在椅子上，正拉着魏主任说话，见郑仁进来，直接问到。
“没事。”郑仁脸上露出标准的假笑，把心事隐藏在心里。
“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苏云鄙夷的说到，“抓紧时间，我饿了。跟你做手术，下台之后连个过点饭都没有。老板，你太小气了。”
郑仁握着谢伊人的手，微微冒汗。谢伊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捏了捏他，以示安慰。
“郑老板，请坐，请坐。”张卫雨进屋后，表情矜持了几分，像是标准的生意人，“进口了些澳洲安格斯牛肉，大家尝尝。”
“老张，你这店，怎么卖牛肉啊。”苏云笑着问到。
“这个季节，羊肉不太好吃。过了秋天，羊肉上膘，生意才好。”张卫雨笑着解释道。
“是澳洲和牛么？”常悦有些不理解，小声的问苏云。
“和牛都是炒作出来的，有什么好吃的。”苏云鄙夷道。
“云哥儿，可不能这么说。”邹虞见常悦来了，直接坐在苏云身边，不知怎地，心里特别不开心。
她听常悦问什么澳洲和牛，她就忍不住讥讽起来。
“哦？”苏云抬头，瞄了邹虞一眼。
“澳洲，没有标准意义上的和牛。虽然宣传说有90%几的纯血和牛，但考证是假的。香江有一家米其林餐厅，和牛做的相当正宗。”邹虞道。
“黑毛和种么，弄出来的一套规矩，都快变成行规了。”苏云鄙夷的说到：“和牛、钻石，在我看来都是成功的商业炒作的案例。张老板还是很实在的，没有说给咱们弄来纯种的和牛肉。”
“为什么？”常悦不解。
“因为疯牛病，咱们国家不进口日本的牛肉。”苏云笑道：“所以你看到有饭店招牌上只要说是和牛，都是假的，可以去工商局告他们。”
苏云听出来邹虞言语之中的讥讽，毫不犹豫的直接怼了回去。
“要么是走私的，要么是假冒的。”苏云微笑，说到。
虽然怼人，却怼的有理有据，有利有节，风度翩翩，潇洒自如。
“呃……我看满大街烤肉店都有和牛，还特别贵，没吃过。”常悦没有感受到来自邹虞的敌意，扶了扶眼镜说到。
“也有真的，但都没有质检。”苏云道：“你知道世界进口和牛最多的国家是谁么？”
常悦摇了摇头，邹虞也不知道。
这种事情，一般哪有人会知道。
“柬埔寨。”郑仁道：“反正不吃和牛就对了。香江那面2015年才放开日本牛肉的进口，在那之前，邹小姐说的米其林店也会面对苏云说的情况。”
“……”邹虞气苦。
郑老板和苏云手术配合的好，怼起人来，一个扔出话题，另外一个在旁边若有若无的解释。
而且说得还是真的。
你是你一个大夫，香江2015年才放开进口和牛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用不用知道的这么仔细？
邹虞有些憋闷。
她不想把气氛搞的太尴尬，但两人的话让自己很难受。
自己家要吃和牛，还用在乎香江食物安全中心的管制么？但这话总是不好直接说出来。
真是好气哦。
“柬埔寨啊。”谢伊人笑道：“难怪我说要在家做和牛吃，我爸不让呢。”
“那面疯牛病很凶的，2016年4月，香江食品环境署查获核灾区牛肉101箱。”苏云笑吟吟的说到。
“嗯，所以张老板还是很厚道，其实安格斯牛吃起来更安心。”郑仁道。
他虽然没吃过，但看过类似的知识碎片，随口说出来，倒也不露怯。
张卫雨本来还担心被人鄙视，没想到郑老板和苏云你一句、我一句的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这些话他们说是对的，要是自己一个东家说出来，就有些不对味了。
“其实吧，和牛的标准制定的还是不错的。”苏云也不搭理邹虞，“但那是卖给外国人的骗局，做的太精细了，反而像是假的。”
“怎么？”邹虞不知道为什么，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声音略尖锐，问到。
“神户牛么，其实就是旦马牛。我以前研究过，上次林姐请吃烤肉的时候我说过。其实旦马牛只能说是一般，近江牛，松阪牛，米泽牛，前泽牛，飞弹牛这些都能吃。日本人长吃松阪牛，而不是旦马牛。”
邹虞之前听苏云说的黑毛和种，知道这是明白人，她只好憋了一肚子气，不再说话。
“什么标准？”常悦问到。
“很复杂，你听不懂。”苏云怼人是习惯，随口把常悦给怼了回去。
苏云怼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常悦犀利的目光从眼镜后面透出来，盯着苏云。
“别听他的。”郑仁解围道：“枝肉的评价有个标准，67.37 +（0.13x胸部最长肌肉的面积）＋（0.667x牛腩部分的厚度）－（0.025x冷冻肉重量）－（0.896x皮下脂肪的厚度）＋2.049
他左手牵着小伊人，右手拿着筷子在桌子上虚虚的写下公式。
理科狗，吃个饭都有公式。
“72分以上是a级，72-69为b级，不足69为c级。比用视觉来判定的1-5级标准多了。”苏云很赞成郑仁的说法。
“什么霜降不霜降的，都是扯淡。肉么，滋滋冒油的那种，吃起来就是很香。”苏云强词夺理的说到。
邹虞心想，大肥肉能和霜降的和牛能一样么？
扯淡！
不过她很谨慎的想到，这么明显的破绽，应该是一个陷阱……
1486 生酮饮食
苏云见邹虞不上钩，也有些遗憾。
秦唐笑道：“我爷爷以前偶尔吃点，他说年纪大了，吃一口是享受，多吃几口就是遭罪。”
“老爷子是明白人。”苏云合掌笑道。
“当时给老爷子做诊断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点。”郑仁忽然说到。
“嗯？”秦唐怔了一下。
“老爷子的症状，我最开始考虑可能是癫痫。”郑仁道：“生酮饮食，是治疗癫痫药物治疗没有作用后的一种手段。”
说起医疗方面的事情，郑仁精神抖擞，和之前谈论和牛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就是根据这个，才仔细看胰腺的？”苏云问到。
“嗯，有一部分原因。”郑仁道：“自从1921年生酮饮食被首次应用于癫痫治疗以来，它已被证明是一种有效的疗法。
但随着新的、疗效更好的抗癫痫药物出现，生酮饮食已经转变为减肥专用了。”
说着，郑仁看了一眼秦唐，问到：“秦老爷子现在怎么样？”
“已经醒了。”秦唐马上正襟危坐，很严肃的讲到：“昨天，睡眠时间是14小时22分，没有出现躁动以及谵妄等情况。”
“会越来越好的，以后别生酮饮食，和牛什么……算了，你家有专门的营养师，听他们的好了。”
“好。”秦唐这时候哪里会管邹虞的想法，直接答应下来。
“大路，市一院的那个大夫，去年下完支架后就保持生酮饮食。据说还用什么中医拔罐，进行减肥，效果很好。”谢伊人忽然说到。
“我记忆中好像看他衣服都肥了很多。”郑仁努力回想，想到路医生。
他个子不高，但体重超标，术前已经200多斤了。从前值班的时候，和护士一起吃过饭后，自己订全家桶，坐在值班室里，一边看小说一边吃鸡腿。
结果不到40岁，冠脉三支病变，堵塞95%以上。
这回不减肥也得减肥了，要不然，真要命啊。
郑仁笑了笑，道：“拔罐减肥，是挣钱的需要，真正减肥的是生酮饮食。”
生酮饮食（简称kd）是一个脂肪高比例、碳水化合物低比例，蛋白质和其他营养素合适的配方饮食。
这一疗法上世纪出现，用于治疗儿童难治性癫痫，距今已有数十年的历史。
“大路说是早晨吃5个鸡蛋清，中午随便吃牛羊肉，晚上啃两个黄瓜。对了，小花上次不是做手术了么，后来也和大路学，开始生酮饮食，说是效果很明显呢。”谢伊人提起苗小花。
郑仁想了想，苗小花也属于那种必须要减肥的人。就她吃饭的那种速度，要是不控制，胰腺炎早晚还得犯。
“生酮饮食有用么？”常悦明显心动。
邹虞都忘记了和牛的事情，开始关注起生酮饮食。
对于女生来讲，对自己有要求的都会控制体重。
可是控制体重对于大部分贪吃的吃货来讲，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所以，才有胃束带手术、胃底动脉栓塞术等一系列手术术式应运而生。
“肯定有啊。”郑仁道：“在美国肥胖协会年会上，来自于阿拉巴马州大学 goss 教授的一项为期 8 周的随机对照临床研究。
结果显示，生酮饮食组平均减重达 9.7%，低脂饮食组则只减掉 2.1%；并且在腹部脂肪减少量上，生酮饮食组比低脂饮食组多出近 3 倍。”
“哇哦。”常悦心动了，眼镜片后的光芒都变得雪亮。
“没用的。”苏云冷冷说道：“你天天和伊人一起吃饭，她干吃不胖，你吃口就胖，有什么意义么？”
“……”这一刀戳的极狠、极准，把常悦的心都撕碎了。
“该做还是要做的。”郑仁随即说到：“极低热量的生酮饮食方式限制日常糖类和淀粉类食物摄入，胰腺会显著降低胰岛素的分泌，并且会在 1 周内便主要以消耗脂肪类供能。”
“秦唐，刚说了，秦路老先生最好别生酮饮食。因为涉及到胰岛素的分泌，我担心又会出现问题。”
秦唐点头。
“生酮饮食有一些副作用，比如说嗜睡。”
一说到嗜睡，秦唐的脸色都变了。
之前秦路的病，可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生酮饮食……我回去找找资料。”常悦明显很感兴趣，能随便吃肉，哪怕一天只有一顿，也让她很开心了。
“没用。”苏云又捅了一刀：“别喝酒，比啥都强。酒精会导致胰岛素分泌出现问题。”
常悦一下子愣住了。
喝酒与吃肉，对于她来讲是很难做一个选择的。
人生，不喝酒，那还有意义么？
即便有意义，似乎也不大，整个人生都晦暗了许多。
正说着，张卫雨带着厨师来到桌边。不用众人亲自动手，厨师煎好肉，再上桌就是了。
几瓶铁盖茅台和新榨的果汁摆了上来。
看到铁盖茅台的一瞬间，苏云的表情都生动了起来。
他很开心，可不管什么生酮饮食，也不管喝酒对内分泌系统的影响，畅快的连连吆喝起来。
郑仁吃了一口肉，还不错。
“与和牛比，味道怎么样？”郑仁小声问谢伊人。
书上说的味道，无法代入现实，这是坐而论道的一种苦恼。
“挺好的。”谢伊人眼睛眯起来，很显然正在品尝脂肪在味蕾间爆裂的那种感觉。
郑仁却无法感同身受。
对他来讲，不管是和牛还是安格斯牛肉，或是鲁西黄牛，都是一样的味道。
虽然席间有两位香江大富豪的嫡系子弟，众人却没什么忌讳的，说说笑笑，渐渐的也都熟络起来。
林格觉得自己简直太英明了，和郑老板搞好关系。
原本想的是日后郑老板去了梅奥或是约翰霍普金斯，这面有人看病，自己能把郑老板请回来妙手回春。
但现在看，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就能和香江大富豪的接班人一起吃饭了。
以后还会怎样，林格是很有期待的。
看来带教之类的事情，自己要抓紧了。不管去哪，身后带着一群小大夫，怎么都是一件拉风的事情。
估计郑老板不会拒绝。
1487 新手村大号带小号
第二天一早，来到医院。
林格早早的在介入科等郑仁。
值班的医生和住院总哪敢把医务处的副处长扔在办公室里，他们强颜欢笑的陪着林格，心里盼着郑老板早点来。
一大早有医务处的人来，真是活见鬼了。
当郑仁出现的一瞬间，几名值班的医生才如释重负。
“呦？林处长，您怎么一早就来了？”郑仁问到。
“有几件事儿，跟您商量下。”林格道：“您先去换衣服，回来说。”
“好。”郑仁说完，先和苏云去换白服。
“老板，林处长可有点小心思。”苏云笑呵呵的小声说到。
“嗯。”
“你猜，他来是什么事儿？”苏云问到。
郑仁瞄了苏云一眼，问到：“你跟他说什么了？”
“你看你说的，我能跟他说什么。”苏云假装不知道，随口说到，“去问问。”
见苏云不说，郑仁也不想细问。
回到办公室，郑仁看着林格，脸上保持着标准的假笑。
“郑老板，李老同意做穿刺了，就这两天。”林格说到。
“没定日子？”苏云有些诧异。
要不是因为李老是年老德勋的工程院院士，怕是此时已经怼了过去。
愿意看不看，谁还求着你。
“李老那面有个项目，具体我也不知道，说是忙过这两天就来。李老还特意让给你带个话，说是怪不好意思的。他还说尽量早点，争取在明后天就做了。”林格连忙解释道。
“哦，没事，我这面还有点事儿要准备。苏云，有时间陪我去ct室。”郑仁道。
“怎么？”苏云问到。
“三维引导穿刺，咱们医院的设备不行，要你在ct室现场做三维重建，给我做引导。”郑仁道。
“这么精细么？”苏云有些疑惑。
林格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努力记下来，心里琢磨着自己能做什么。
“嗯。李老的潜伏转移瘤特别难找，普通穿刺根本穿不到。”郑仁也很无奈。
在系统手术室里，自己一边做扫描、一边做穿刺，不用担心无菌的问题。
可是在现实中，总不能自己两个屋子来回跑不是。
“郑老板，您有兴趣给学生们讲课么？”林格随后便问到。
“讲课？”郑仁心里一怔，随即明白这就是苏云刚才顾左右而言他的事情。
这货，真是愿意在人前显摆，就连学生都不放过。
“苏云，你有兴趣吧。”郑仁笑道：“你去给医大的学生们讲课吧。”
苏云微笑点头，心里想到，老板的情商真是见涨。要是换半年前，估计随口就拒绝了。
可是现在，他还能想起自己的需求。
林格有些诧异，但却并不在意。只要郑老板同意了就行，让苏云去讲课，那也是医疗组的人不是。
这人情，郑老板得认。
“我这面有个手续，挺繁琐的，交完班您有时间么？去我那面填个表？”林格笑着问到。
“行，麻烦您了。”郑仁无所谓的说到。
林格也不多打扰，随后告辞。
“苏云，你真想去给学生们讲课？”郑仁问到。
“肯定啊，衣锦夜行，你知不知道什么意思？”苏云问到。
“那你去吧。”郑仁想起大学时候阶梯教室南边的风吹树影，倒也有些怀念。只是要自己去讲课，似乎太耽误时间了。
“我找周主任把那套设备给安装到附院去，不对！”说着，苏云忽然拍了一下大腿，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怎么了？”
“邹虞和秦唐在，我有时间去找他们，你别管了。
再有，你要是有时间也来给学生讲讲课。这就相当于大号去新手村带小号，虽然有我这种大号就已经够了，但你总要有点职业道德吧。”
“……”郑仁无语。
苏云说的倒也是实情。
比喻简单、通俗，郑仁虽然很少玩游戏，但是他也看小说啊。
大号带小号，这个比喻，似乎也算是恰当。
至于职业道德，自己还算没有职业道德么？
交完班，郑仁和苏云直接去机关找林格。
敲门，进科教处。
“请问林处长在么？”郑仁问到。
“郑老板啊，林处长刚刚被叫下去了。”一个科员道：“医务处有一起纠纷，一早就来闹了。”
郑仁听到纠纷两个字，直接就郁闷了。
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客气了一句，两人出来。
郑仁想直接回科室，等林格处理完纠纷后再说。但苏云着急，拉着郑仁直接去了医务处。
“这是什么，我要你给我个解释！”刚走到纠纷办的门口，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不是那种靠分贝压制的情况。
郑仁心里一怔，听声音，他第一个判断就是完蛋了。
患者肯定拿到了证据，有了实锤，才会这么气定神闲的对话。
“您先消消气，喝口水。”林格笑呵呵的声音传了出来，“都是小事儿，那帮临床大夫可能是忙，没跟您仔细解释。”
“你说话的意思是先找共同点，让我没有敌意，然后再见机行事。”投诉的人冷静的分析。
郑仁和苏云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最怕的就是这种。
你做什么，他那面门清儿。甚至他还很轻蔑的告诉你，别跟我耍小心眼，这些都没用！
进了纠纷办，林格正坐在沙发上，和一个中年男人对视着。
男人面前放着一个密封的塑料袋，里面放着一枚药片。
看系统面板，背景微微发红，诊断是原发性高血压2级。
“林处长，您给我个解释，要是满意，我这就走。大家都挺忙的，我也不是故意来找茬。”患者和颜悦色的说到。
但是潜台词就很明确了。
不是故意找茬，是你们肯定有错。给我个解决的反感，满意我就走。要是不满意，嘿嘿，你等着！
好棘手，郑仁心里想到。
“郑老板，您先坐。”林格百忙之中还没忘记招呼一下郑仁。
郑仁找地儿坐下，也没说话，仔细听患者和林格的对话。
“您吃的是什么药？是哪位医生给开的？我这就打电话叫他过来。”林格微笑，很有亲和力的说到。
1488 讼棍
“叫他来，没有意义。我来找的是你们912！”男人的口吻重了一些。
目的真是明确，郑仁苦笑了一下。
“您吃的是什么药？”林格见的人多了，也不慌张，温和的说到。
“吃的什么药，也并不重要。”男人也是微微一笑，开始和林处长讲道理。
“首先，我认为医院提供的药物是假药。胃肠根本不吸收，这药也假的太过分了。”男人翘起二郎腿，信心十足的说到：“对于这件事情，我想应该和临床医生没有关系，问题在你们院方。”
林处长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静静的听着。
“其次，这批假药会不会对身体造成其他损伤，我还不知道。要是有任何问题，我保留对912医院控告的权利。”
“第三，这批假药流传有多广泛，受害的人有多少，暂时还不得而知。我想，这是一件社会、群体性案件。”
这人估计是在家都想好了，一二三点说出来，针对的不是某位医生，而是直面912医院。
甚至他最后还把事情扩大化，描述成一件**。
医院怕什么？
还不是**？
真要是闹的沸沸扬扬，怕是袁副院长都压不住这事儿。严院长得出面，到时候连带责任下来，大家都得吃排头。
“您说完了吧。”林格却并没有像中年男人想象中一样慌了手脚，甚至眼神都没有改变，依旧是那么的温和。
他看着林格的双眼，想要在其中寻找出一丝破绽。哪怕只有一丝的畏惧，也足够了。
可是，他没找到。
“我能知道您服用的是什么药物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继续交流下去。”林格说到。
声音不大，很温和，像是和朋友聊家常。
郑仁微微一笑，林格这面看，应该是早都习惯了这种患者，也有了准备。
真是老油条啊。
不过正因为是这样，临床才保持着正常的运转。要不然每天接待投诉，就得占用临床那面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
中年男人有些错愕，自己直接扔出王炸，这面怎么就不慌张呢？
他一直盯着林格的眼睛在看。
可是却还是没找到一丝的畏惧与躲闪。
不能够啊，中年男人心里想到。昨天发现了大便里出现的没有消化的药物后，就咨询了律师。
律师很肯定的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医院的责任很大。
有了律师的回答，他很开心。
912，这种大型三甲医院，不会有太假的药物。自己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剩下的，就看912的“诚意”了。
因为把握十足，他甚至没找律师一起来。毕竟这种医院理亏的事情，他们肯定不愿声张。
摆明了拿钱走人的事儿，为什么要找律师分钱？
此时，他看到林格的表情，心里有些后悔。
没想到912养了一帮讼棍……
事情好像有点麻烦，自己大意了。中年男人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双手放在胸前，认真看着林格。
他真的不怕闹成**么？不可能，他肯定在虚张声势。
“有些药物，是不会被代谢的。”林格淡淡的说到。
可是，没等他继续说，中年男人“忽”的一下站起来，怒道：“你要是这种态度，咱们就不用谈了。”
他刚要拿起药物，林格摆了摆手，笑着说到：“请坐，咱们心平气和的说说，您也别生气，气大伤身。人到中年，喝水都得放点枸杞。”
说着，他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热水。
中年男人怔了一下。
“有话好好说，医务处是有视频监控的。现在打黑除恶，挑唆不明真相的群众闹事，事情就不好办了。”林格微微一笑，道。
郑仁也是和很感慨。
平时看林格一点都不打眼，胖乎乎的中年人，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到的那种。没想到面对纠纷的时候，竟然这么镇定，有理有利有节。
苏云脸上挂着微笑，坐在一边吃瓜看热闹。
中年男人抬头看了一下墙角，两个摄像头无死角的记录下来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
看到摄像头后，他就安静了下来。
中年男人想了想，重新坐下，平静的说到：“事情很明显，最起码药物被我完整的排泄出来，说明吸收的不够，是药物的问题。”
说完，他盯着林格的眼睛，追问道：“难道不是么？”
“总要先了解情况再说吧。”林格微微一笑，道：“您吃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会注意到随着粪便排出来呢？”
中年男人有些恼怒。
他是在暗示自己是个变态，每天大便后都要回头看看？！
但林格刚刚说的那句话，属于踩在让人爆发的边缘，却又不过线的。
中年男人想要发作，但总觉得差点什么。
加上之前林格还说了，现在打黑除恶，风声很紧……算了，还是先讲道理吧。
“药，是在你们医院开的硝苯地平控释片。单据、药品我已经保存好了，没有带来。”中年男人情绪平稳下来，有条有理的说到。
林格依旧没有说话，笑眯眯的看着他。
“前天吃火锅，拉肚子，冲水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药片了。”男人平淡说到。
郑仁能感受到他心里压抑着的怒火。
医务处，接待纠纷患者，还有一种处理模式先大吵一架。
毕竟立场、观点不同，让投诉的患者、患者家属先把火气给发泄出来，然后大家冷静的坐下来谈。
当然，怎么处理问题，要随即应变。
郑仁一听患者说的药名，心里就有底了。
“是这样啊。”林格又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
“你别想拖延时间，我有的是时间。要是不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我今天还就不走了。”中年男人笑着说到：“你不是说了么，有监控？”
他看了一眼时间，用手机记录下来，“时间，我已经精确到分钟了。调取监控的时候，少了任何一分钟，我是不会同意的。”
“嗯。”林格笑道：“你这个是正常情况。”
“正常？患者不吸收药物，你开给我干什么？！”男人道：“我血压控制不好，总是药物的关系吧。”
1489 注意事项第八点
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郑仁和苏云，鄙夷的说到：“弄两个保安，穿着白大褂假装大夫，你以为就没事儿了？”
“喂，谁说我们是保安的。”苏云正在吃瓜看热闹，没想到却躺枪了，不高兴的说到。
“郑老板，苏医生……”林格没想到炮火延伸，这时候他有些慌了神。
刚刚处理这起纠纷，自己也没当回事。却没想到把郑老板给拉进来，这事儿闹的。
“别闹，苏云。”郑仁按住苏云，笑道，“你们谈，我和苏云等会。”
“你们穿着白大褂，来，跟我说说，为什么会大便便出药片。”中年男人说到。
他觉得林格太难对付了，滑不留手。这两个年轻保安，估计也不懂什么，正好坐在这里。
年轻人么，估计会说错话。一旦让自己抓到，那就有意思了。
“硝苯地平控释片的确不会被完全吸收。”郑仁道：“您遇到的情况，是最常见的一种情况。”
“常见？”中年男人嗤之以鼻，“那我怎么没听别人说过。”
郑仁想说，大便完回头看一眼的人，真心不是很多。
但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就要打一架。虽然不怕打架，但把人给打坏了多不好。
“郑老板，您……”林格见郑仁说话，刚想问您也了解硝苯地平控释片，但话没出口就觉得自己好笨。
郑老板能不了解么。
不能把他当成临床小大夫看，人家是梅奥的客座教授。
“这位先生，正好梅奥诊所的客座教授郑教授在，就让他给你讲讲吧。”林格缓缓说道。
梅奥诊所？那是什么？听起来像是个小诊所。是在三里屯还是左家庄？
中年男人不屑的说到：“诊所的医生会什么？”
“您有时间上网查查梅奥诊所，省得误会。”林格笑了笑，没有继续解释。
郑仁找了找，在打印机里拿出一张纸，走到茶几前，温和的说到：“那我来解释一下。”
“硝苯地平控释片，适应症为高血压或是冠心病慢性稳定型心绞痛。”郑仁的声音很厚重，带着一股子让人无法辩驳的感觉。
“如果您有仔细看过说明书的话，那么您会注意到警示语，请勿咬、嚼、掰断药片。其活性成份被吸收后，空药片完整地经肠道排出。”郑仁道。
“什么？！”中年男人怔了一下。
他根本不信郑仁说的。只是看郑仁的表情和说话的从容样子，有些慌张。
从仪态、神情，中年男人能看出来，郑仁说的都是真的！
“林主任，给他打印一份说明说。”郑仁看着中年男人，说到。
林格站起来，去电脑旁打开文件，找到硝苯地平控释片的说明说，点击打印。
“现在医院出出售的硝苯地平控释片，有两种规格，一种是德国拜耳公司生产的，另外一种是国产的。”说着，郑仁看了一眼茶几上密封的塑料袋，“看结构，应该是进口药，那就是德国拜尔公司生产的。”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进口的硝苯地平控释片说明书的注意事项第八点里，有类似的说明。”
林格拿着一张有些温热的a4纸来到中年男人身边，把纸递给他。
“第八点，本品有不可吸收的外壳，这样可使药品缓慢释放进入人体内吸收。当这一过程结束时，完整的空药片可在粪便中发现。”
中年男人按照郑仁所说的，毫不费力的找到了注意事项第八点。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
“这不可能！”中年男人小声说道。
“您要是觉得不可能，或者这里的文件有任何问题的话，可以回家看看您自己买的硝苯地平控释片的说明书。”郑仁微微一笑，“和医务处打印的说明书应该没有不同。”
林处长感叹，自己干了一辈子，这种有异议的患者也遇到了几十个。到现在，自己只能拿着说明书给他讲解。
注意事项第八点……
自己可不会记的这么详细。
郑老板记性真好，不过他们介入科经常用硝苯地平控释片么？
“这怎么可能？”中年男人诧异，喃喃自语，“怎么会有空药片？”
“先生，控释片的作用和我们平时认为的药物不一样。”郑仁很温和的讲解到：“以您服用的硝苯地平控释片为例，它是双室渗透泵控释制剂。”
“这种制剂的特点，就是在释放的过程中，它的剂型外壳不发生变化。推动层吸水膨胀，通过半透膜上的小孔把有效成分释放出来。”
一边说，郑仁一边在a4纸上画出来一个圆形的立体结构。
因为高度比较小，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圆柱体。
中年男人觉得很眼熟，就是自己服用的硝苯地平控释片放大了十几倍之后的样子。
“剂型外壳在体内有可能被完整的保留下来，随大便排出体外。”
“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患者有些愤怒，认为自己被医院欺骗，给耍了！
“是这样，您回家看药剂的外包装。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正面最上方是红色背景，白色字迹，上面写着硝苯地平控释片几个字。”郑仁一边说，一边画下药盒的模样。
中年男人无语，不知道郑仁在说什么。
“下面是黄色的条纹，写着药物的商品名。再往下，中间偏右侧，有一个方框，里面写着请勿咬、嚼、掰断药片，其活性成分被吸收后，空药片完整的经肠道排出。”
“……”男人无语。
郑仁画的是那么的逼真，隐约中他脑海里记着类似的影像。
但上面真的写着这段话么？
林格又拿过来另外一张纸，是硝苯地平控释片的外包装影像。
果然，就像是郑仁说的那样，一段话分为四行，出现在男人面前。
“没事儿的，就是误会。”郑仁笑笑，说到：“这都是正常情况，就算是搞医疗的医生，也不会每个人都清楚知道控释片的作用原理的。”
说完，他把画着药片结构和外包装的a4纸推向中年男人。
“对……对不起。”
……
……
注：或许，地方上有80%的医护人员都不会知道这点。
1490 不要脸（盟主蕓涧ˇ犹雾加更4）
“没什么对不起的。”郑仁笑了，“这只是一个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中年男人有些羞愧，从桌子上抓起纸和装着控释片释放完药剂后的空药片转身就走。
头也不回一下。
这个乌龙，可是真不小。
“林处长，您真是很闲啊。”苏云道，“怎么不一早就跟患者说清楚？”
“苏医生，一早说清楚，有可能患者笑笑就走。但还有一种可能，他会说医生没有告诉自己。”林格苦笑。
“不可能，控释片的服用方法，肯定会解释一下，最少要说一句自己看说明书。”苏云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正常来讲应该是这样。”林格笑道：“但门诊人很多，有些患者取药之后，就把医生让回来一次的话给忘了。回去看说明书也不仔细，只看用法、用量，不看禁忌症和注意事项。”
苏云想想，林格说的似乎是对的。
医务处的工作，还真是辛苦。每天光是解释这些事情还不够，更要因人而异，找寻正确的方法。
郑仁知道，自己要是不出面的话，林格已经要“图穷匕见”了。
几个小手段，让来投诉的人情绪跌宕起伏，不知不觉的进入到林格需要的节奏里。
这是一种工作方法。
“郑老板，苏医生，走吧，去填几个表格。”林处长解决完这件事情，根本不多想。
医务处纠纷办这种事儿多了，要是每个都思前想后，人就不用活了。
“我去医大讲课，原则上没问题吧。”苏云问道。
“肯定没有问题，用的是郑老板医疗组的名义。再说，就您这身板，往黑板前面一站，那就是高光时刻，所有女生不得眼睛都直了？”林格嘿嘿一笑。
苏云觉得林格很老实，实话实说而已，一点都不虚伪。
“讲课内容呢？”
“诺奖项目组的名义，怕是大一到大五，所有人都得报名，直接把阶梯教室给挤爆了。”林格按下电梯，“我就担心一件事儿，郑老板，请。”
机关楼的电梯乘坐的人还是比较少的。这个点，要是在住院部，等电梯就得等五分钟。
“担心什么？”
“有小女生花痴犯了，男朋友找苏医生麻烦。不过你们当年都是尖刀班进震中的人，几个学生还没事儿。”林格笑呵呵的说到。
说到拍马屁，郑仁觉得林格已经趋于极致了。
还不让人讨厌，事情说的也明白。这种不隐晦、不让人厌恶的马屁，看着容易，其实拍起来却是极难。
“也不能这么说，看到我的颜值后，心里有点逼数的学生就自惭行愧了，哪里还能来找我麻烦。”苏云纠正了林格的错误。
老练如林格都怔了一下。
还有人这么不要脸的夸自己么？
偷眼看苏云，顶级流量小生都比不过的颜值，身材更是他们没法比的。
算了，当自己没说。
这面愿意怎么折腾，自己配合还不行么？
来到科教处，林格调出两个表格，郑仁和苏云逐一填写完。
“到时候我来安排上课时间，讲课的事儿就要麻烦两位了。”林格感慨，“这帮学生，得多幸运。”
“嗯，是挺幸运的。”苏云深有感触。
林格把郑仁和苏云送下去，随后背着手，缓缓回到科教处。
科教处的人对林格是有抵触的。
等他回来，一个年轻的科员笑着说到：“林处长，讲课是好事儿，以后晋级什么的都用的到，和学生幸运有什么关系？您给我讲讲，让我长长见识。”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把那一丝锋芒掩饰的极好。
“小孙啊，你知道郑老板讲课，一堂要多少钱么？”林格一边整理郑仁和苏云填写的表格，一边闲聊。
“一节课，代缴费200，这是官价。”
“嗯，是呗，所以学生们站了大便宜。人家，可是诺奖候选人。”
“那应该多少钱才合适？郑老板在外面讲学的时候，给多少钱啊。”小科员继续问道。
一节课200，已经是涨过几次的价钱了。
虽然比不上做手术的手术费，但讲课还是简单。而且他特意带上讲学两个字，自己是科教处的，还能不知道郑老板没在912讲过东西？
他想给林格一个难堪。
这么大岁数了，当着两个年轻医生的面，竟然那么客气，甚至能感受到谄媚。
还要不要脸了？
林格却像是没听到，整理完表格，在院网上传。
“来找郑老板，听他讲学的外国教授，每人三十万美元。好像第二期已经四十万了，第三期五十万。以后还会不会涨，就不知道了。”
小科员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了。
“二十三个专家、教授，是690万美元。换算成人民币，怎么也得小五千万。课时……两节，有一节还是苏医生讲的。”林格整理完站起来，准备回医务处。
拿郑老板装逼，这个感觉……好古怪，自己怎么都不信呢。
md！5000万，讲两节课，你们特么的抢钱呢么？
林格心里腹诽了一句。
“我……我怎么不知道？”小科员恍惚的说到。
林格站起来，凝视正在办公的小孙，看的他后脊梁发凉，整个人都毛了。
“林……林处，您……”
“你刚刚问什么？”林格冷言问道。
“我就是随口问一句，好像没在咱们科教处备案。”小科员连忙解释。
“还特么不是你们不争气！问这话，还要不要脸了！”林格一拍桌子，怒吼道。
翻脸比翻书都要快，借势打人，林格纯熟无比。
一声怒吼，科教处的几个科员都懵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郑老板讲学，是在帝都肝胆开的！人家从咱们手里把郑老板给挖走讲学去了！”林格目光犀利，横扫在场的小科员们，“要不是你们不重视，郑老板用跑那么远讲课去么！周春勇安排了多少个免费学习的名额，都特么便宜帝都肝胆了！”
说完，林格甩袖而走，临走，撂下一句话。
“你们都好好琢磨琢磨吧，严院长强调多少次服务型机关，就你们这样的，早晚得去非洲支援。”
出了门，林格无声大笑，心中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