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9.不动则已，动则霹雳连环
陈洛阳同扶桑岛主天生海的神情都颇为平静，进入大殿后，一个坐了主人位子，一个在他下首坐了主宾位。
负责招待的黑水绝宫众人，则不意外的样子，快速有序招待落座的魔道巨头。
大家见状便彻底肯定，今天扶桑岛主天生海不是来踢场子的，而是专门赶来，观礼道贺。
“参见魔皇，参见扶桑岛主。”在场众人，当即向陈洛阳二人见礼。
“诸位远道而来，陈某足感盛情，欢迎，欢迎。”陈洛阳环视大殿，示意众人免礼。
扶桑岛主没有说话，平静微微颔首，算是还礼。
大家重新落座，心情各不相同。
扶桑岛的转变，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可算情理之中。
黑水绝宫没有巨头坐镇也就罢了，燕然山却实打实被陈洛阳强行征服。
他能挑了燕然山，便也有可能挑了扶桑岛。
扶桑岛这些日子来虽然一直低调行事，但没人会忽视这堂堂一方圣地。
他们接下来如何行事，同魔尊与天少君一战的结果息息相关。
扶桑岛同羲和界的联系，确实远不像小西天与娑婆界，青牛观与清微界那么密切，扶桑岛主也未必乐意天少君同羲和界侵入红尘界。
但陈洛阳手上，有他们的鲜血人命，有令人垂涎的诸般异宝，双方矛盾重重。
如今陈洛阳连扫黑水绝宫与燕然山，呈统一魔道之势，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扶桑岛。
扶桑岛，想必也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眼下虽然低调收敛，但同样一直在关注陆上的风云变幻。
成叔至、雨山鸣、程锦钧等人不知道扶桑岛内有没有过激烈的争论，不过眼下扶桑岛看来已经做出选择。
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扶桑岛上下拿定了主意，对红尘里其他各家，尽皆影响深远。
虽然面上都不见异色，但很多人心中感到忧虑。
魔道七大圣地，血河，苦海，燕然山，古神教，黑水绝宫，扶桑岛，苍龙岛。
现在三家直接为陈洛阳所统御，三家向之靠拢。
剩下最后一个血河，还早已退出红尘，隐居血海舔伤口。
眼下也就勉强剩下蛮荒一地。
而更重要的是，魔道渐渐被陈洛阳整合后，他的视线，会不会开始望向正道？
众人正思索间，忽听陈洛阳声音传来。
“…………一个月后，我赴安源城，同楚皇切磋，程先生此次返回，帮我把话带到。”
大殿内霎时间安静下来。
安源城，便是南楚皇朝的皇都。
陈洛阳在战胜燕然山主韩商后，竟然立马又挑战一位巨头。
南楚云都王程锦钧一颗心则沉到谷底。
从看见扶桑岛主出现的那一刻，他心中就生出极为不好的预感。
陈洛阳接下来如果不收手，最可能挑的对手，便是扶桑岛、南楚皇朝和蛮荒三地。
全是跟他有旧恩怨，同时相对缺乏援手的势力。
扶桑不计较先前怨仇，主动示好，甚至可能反过来自己割肉，眼下明显已经暂时消去陈洛阳的敌意。
那剩下的就唯有南楚皇朝同蛮荒了。
结果陈洛阳偏就选了他们南楚。
“魔皇容禀，吾皇陛下正闭关，恐难接待您。”程锦钧硬着头皮说道：“我朝同您过去有些许误会，陛下闭关前曾有言，一直想同您化解误会，化干戈为玉帛。”
陈洛阳浑不在意：“无妨，你们有一个月时间通知他出关，至于其他事，我到时候与他面谈好了。”
程锦钧还待再说什么，陈洛阳已经转头看向一旁的扶桑岛主：“天岛主届时有空，不妨一同往安源城一行，为我和楚皇做个见证？”
扶桑岛主深深看了陈洛阳一眼。
对方神态自若。
“荣幸之至。”岛主颔首。
程锦钧深吸一口气，半晌无语，好半天后方才苦涩答道：“老朽明白了，会将战书带到。”
他神情为难，但心底已经冷静下来。
观察周围沉默的众人，程锦钧觉得陈洛阳走了一步昏招。
南楚皇朝在红尘的人缘不怎么好，但楚皇程辉仍被列入正道十大强者，而非魔道。
魔道刚刚才隐约呈现统一之势，陈洛阳就立刻将矛头指向正道，鲸吞整个红尘的野心昭然若揭。
这么明显的大胃口，自然会让其他人都警惕。
连眼下同他一路的苍龙岛，苦海，扶桑岛怕是都会生出不自在的感觉。
原本达成默契，暂时井水不犯河水的东周皇朝等势力，想必也会重新绷紧神经。
归根结底，这姓陈的年轻人，近来步子迈得太快太大了，简直得意忘形。
本来连扫两大圣地，逼得扶桑岛低头，已经可以说是绝对的大获全胜，里子面子全都有。
接下来重新慢慢积蓄实力，分化红尘剩余人，水到渠成。
可现在马上再战南楚，呈现一副席卷红尘的架势，未免吃相太难看了。
还没有叶天魔的本事，却跟对方一样，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
大家是忌惮至尊，但陈洛阳简直是在挑衅，逼所有人联合起来对付他。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
接下来的登位大典隆重恢宏，但大家的心思都已经不在典礼本身，而是全部被典礼主人公下一步动作牵动心思。
南楚云都王程锦钧，更是第一时间命人将消息传回皇都安源。
他本人反倒安静下来，规规矩矩。
接下来不需要他跟此地的成叔至、圆癫魔僧、雨山鸣等各方代表通气，南楚皇都那边接到消息，自然会联络其他圣地与皇朝。
安源城，果然气氛紧张起来。
“不动则已，一动如霹雳连环，雷霆万钧啊。”
一个面相儒雅的中年男子徐徐说道。
南楚皇朝骠骑大将军张桐，只看外貌，仿佛一饱学鸿儒，而非军中宿将。
这位皇族之外的南楚第一高手，此刻说话仍慢条斯理。
他身旁一些南楚高手，则略有些气急败坏：“养虎为患，古神教那头幼虎，如今当真要吃人了！”
另有人却笑道：“我看不然，那陈洛阳终究是年轻人，这是有些得意忘形，被连串胜利冲昏头脑，真当自己跟至尊一样了，他这时挑战我大楚，只会让所有人都心生忌惮，把其他人推到我们这边，我们不至于像燕然山那般孤军奋战。”
他旁边有声音泼冷水：“你不要高兴太早才是真的。”
对方说着，伸手向上指了指：“现在已经可以基本肯定，陈洛阳头上，就是那位，真要动手，有几人不忌惮？
单打独斗也就罢了，围攻的话，谁能保证没有雷霆天降？
除非那陈洛阳也突破到武尊境界，似当初叶天魔一般，各方巨头才可能少几分顾虑。
然而陈洛阳还有那传说中的羲皇古阵，更别说他不靠古阵，竟然能击杀扶摇王……”
先前说话那人微微摇头：“此一时彼一时，陈洛阳太过肆无忌惮，目中无人了，照这样下去，苦海、苍龙岛都不会服他，至尊虽高高在上，却懒理红尘事，给了大家很大的自由，然而现在却有人想做所有人的太上皇。”
他环顾四周：“似法空方丈、苍龙岛主、扶桑岛主那般人物，逍遥自在这么多年，又岂能容忍？”
“陈洛阳现在是否得意忘形，不好说，但此前，他冷静得很呢。”大将军张桐叹息一声。
他看着众人轻轻摇头：“破了黑水绝宫之后，他第二个目标选燕然山而不是我大楚，就说明他看得很清楚。”
彼时魔道统一之势未显，古神教攻南楚皇朝不会那么招人忌讳，因为双方本就是多年以来的宿敌。
楚皇又在闭关，不似燕然山主可以严阵以待，无疑是更好的对手。
但攻南楚，燕然山主有可能唇亡齿寒之下，忽然伸手助一臂之力。
攻燕然山，楚皇却在闭关。
眼下燕然山主韩商已经陨落，扶桑岛主也主动示好，再挑南楚，便少了掣肘。
“至于眼下，他善待扶桑岛，便也稳住苍龙岛同苦海，而我们要找帮手，也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容易，真要说的话，眼下红尘里能制约陈洛阳的人还真不多。”张桐言道：“何况，人心未必齐。”
“不论怎么说，先请陛下出关吧。”一直像是在打瞌睡的老王爷程炯廷这时忽然出声：“眼下的局面，还是要他亲自拿主意。”
众人都神情严肃，点点头。
提前请楚皇出关，事情可大可小。
南楚高层小圈子清楚，自家大佬是闭死关，如果被惊扰，可能没有大影响，只是先前闭关功夫前功尽弃，但也可能因此受创。
创伤，同样可能轻微，但也可能严重，如果伤重，那等于不战自败。
但眼下的局面，已经容不得他们犹豫，便是冒险，也不得不咬牙认了。
陈洛阳，可是不靠羲皇古阵，挑掉“扶摇王”韩商！
…………而且，因为江懿、纪天琼、青牛观主的事情，大家心里隐隐也有些慌。
楚皇闭关之地外，程炯廷、张桐为首，众人一起叩关。
洞府大开。
少顷，从中传出声音：“何事惊扰朕闭关？”
630.你们都是商量好的吧？
天可怜见，听到楚皇程辉的声音，南楚皇朝众人都由衷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古神教江懿，黑水绝宫纪天琼，青牛观的观主，全都是名义上闭关，结果真有强敌打上门，他们人却不见了。
假借闭关之名暗中行事，这样的事情，以前并非没有过，但江懿他们跟任何弟子、下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玩消失，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等大家发现真相的时候，完全措手不及。
古神教、黑水绝宫、青牛观个个都被坑的吐血，除了古神教有陈洛阳横空出世挽回局面外，黑水绝宫与青牛观都遭了大劫难。
一个两个就罢了，连续有巨头玩这套，搞得自家大佬同样闭关的南楚皇朝也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现在楚皇人在闭关之地，南楚众人不说欢呼庆祝，但至少消除心中不安。
当然，远远谈不上放心。
毕竟陈洛阳单挑击杀了素来同楚皇齐名的“扶摇王”韩商。
或许这当中有韩商在东周旧伤未愈的因素，但问题是，陈洛阳击杀韩商，自身没任何损伤，这就骇人听闻了。
不是涨敌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但对于楚皇程辉能否抗住那个有史以来最凶残的武圣，大家心里都没底。
陈洛阳有羲皇古阵在手，便逼得楚皇必须正面迎战，而且不能借助皇都安源城的守护大阵，除非楚皇舍得安源城报废。
南楚一方的希望寄托，本在于楚皇这次的闭关成果。
如果楚皇程辉能更进一步，那坐镇安源城大阵，或许能试着跟陈洛阳的羲皇古阵扳一扳手腕，但也谈不上足够把握，只是至少多几分底气。
但现在自家陛下被迫提前破关而出，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姓陈的，着实狠毒，挑选时机实在让南楚上下难受。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红尘其他势力，因为陈洛阳动作太大，纷纷心生忌惮，能联合起来制裁他。
要跟其他巨头通气，需自家楚皇陛下出面才是。
纵使联合，南楚不可能置身事外，反而要冲在第一线。
没有楚皇牵头，其他巨头又怎会轻易替南楚挡灾？
“惊扰父皇闭关，臣等惶恐，但实在情形紧急，不得不为之，凭父皇容儿臣禀报…………”皇长子程龙元跪倒在洞府外，将之前陈洛阳在红尘里掀起的狂潮，一一禀报给楚皇程辉。
程龙元禀报过后，老王爷程炯廷颤颤巍巍说道：“还请陛下圣断。”
洞府中略微沉默片刻后，传出楚皇程辉的声音：“先联络东周、天河，以及在东周的鹤仙，同时联系蛮荒卧龙沙，敦促其提前出关，共商此事。”
七大魔道圣地大都已经臣服于陈洛阳之手，苦海、苍龙岛、扶桑岛眼下纵使有不满，多半也不会立即倒戈反对陈洛阳，而是先观察风向。
眼下最可能成为南楚皇朝盟友的势力，其实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南北两大劲敌。
东周皇朝，还有蛮荒。
尤其东周眼下有女皇许若彤，天河老剑仙，“鹤仙”李护霜三大巨头同时坐镇。
而蛮荒族王前不久才刚刚同陈洛阳与古神教结怨。
作为亲身体验过羲皇古阵的人，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也非常重要。
“天池那边，张卫雨闭关多年没有动静，但也要知会一声。”楚皇继续吩咐道。
南楚骠骑大将军张桐恭声道：“臣等立即照会东周、蛮荒、天河还有极北天池，不过，事关重大，恐怕还需劳动陛下圣驾…………”
楚皇言道：“陈洛阳来安源城还有近一个月，朕行功正到关键处，再需少许时日，便能功成圆满。
届时朕彻底破关而出，自会亲身前往东周等地同云老还有许若彤他们会面，正式谈妥迎战陈洛阳的事情。
你等先与之通声息，做好准备，期间不要再来打扰朕。”
南楚众人闻言，都略有几分惊喜。
“臣遵旨。”大家纷纷行礼。
但就在这时，一直老态龙钟模样的老王爷程炯廷突然一闪身，冲进那洞府中。
所有人全都愣在当场。
大将军张桐先愕然，继而脸色一变，跟在老王爷身后冲进楚皇闭关之地。
其他人见状，回过神来，心中都升起不祥预感，顾不得许多，连忙一起跟进去。
结果进了洞府一看，全体呆若木鸡。
只见干枯瘦小的老王爷，单手举起一个彪形大汉，大将军张桐站在一旁，面沉如水。
洞府内除了他们三人外，再无其他人，哪里还有楚皇程辉的踪影？
程龙元手足冰冷，瞪着那被老王爷擒拿的大汉怒喝道：“高选，你竟敢冒充天威，矫诏罔上？父皇呢？”
那彪形大汉，在场众人也都认识，乃是南楚宿将高选，楚皇心腹，统领禁卫的几名大将之一。
可看这架势，刚才是他冒充楚皇，同大家对话？
“老王爷息怒，殿下息怒，大将军息怒。”高选苦着脸答道：“末将也是奉陛下旨意行事，岂敢欺君罔上，行大逆不道之举。”
老王爷程炯廷并没有将他放下来，而是沉声问道：“陛下，去哪里了？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老者一扫平时暮气沉沉的模样，仿佛随时爆发的火山，声势骇人，双瞳里金色的光明煌不停闪动。
另一方面，老者此刻冷静下来，金色火海笼罩洞府，将所有人围在里面，显然是禁止消息外流。
面对质问，高选微微犹豫。
大将军张桐叹息一声：“你忠于陛下，尽忠职守自然是好的，但眼下情况紧急，还是一起从长计议吧，你再有隐瞒，于我大楚不利，陛下之后如果怪罪下来，我同你一起担责便是。”
高选无奈：“末将实在不知道陛下去了哪里，只是两日前得陛下吩咐，若有人惊扰陛下闭关，便由末将暂时应对，这里有陛下手诏为证，若不是陛下亲笔手诏，末将何德何能，又哪里能瞒过诸位？只是老王爷慧眼如炬，终究还是看穿了此事。”
南楚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天旋地转的感觉。
没了，没了…………
自家大佬闭关居然也闭没了！
你们几位都是一起商量好的吧？
老王爷程炯廷一言不发看着楚皇留下的手诏，半晌后方才叹气：“是陛下手笔不假。”
他恢复原先老态龙钟，仿佛随时可能入土的模样，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张桐、程龙元等人从他手里接过手诏浏览，高选被放下，送了一口气。
手诏内容没什么出奇，只是吩咐高选保守机密，便宜行事，同时吩咐了应对陈洛阳连续横扫黑水绝宫、燕然山后，可联络东周、天河、蛮荒、扶桑岛。
“陛下不知道扶桑岛已经倾向陈洛阳，并且陈洛阳要来安源城的事情？”大将军张桐问道。
“末将眼下也联系不上陛下，想报信也没法子，不过陛下曾有言，陈洛阳拿下燕然山后，下一个目标极可能在蛮荒、扶桑岛和我大楚之间三选一，需提高戒备，他离开几日便会返回。”高选答道。
老王爷程炯廷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陛下究竟何时出关，又为何秘而不宣？事情来龙去脉，你从头详细说说。”
已经开了头，高选便不再犹豫：“回老王爷的话，陛下在大约一月前秘密召见末将，命令末将找一个人的下落，便是那红尘里有‘赤修罗’之名的韩莓。
具体原因，陛下没说，末将也不敢多问，只得命人秘密打探，终于在近日打听到韩莓大致下落，于是禀报陛下。
同时，外间红尘里近来发生的大事，末将也一并汇报给陛下，只是陈洛阳突然挑战陛下是在陛下离开后，来不及禀报，陛下留了手诏之后，便即离开，言明少许几日便回来，但具体情形与下落，末将实在不知。”
南楚众人面面相觑，全都满脑门问号。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又关那赤修罗什么事了？
“赤修罗”韩莓，在场众人就算没见过，如今至少也大都听过个名号。
年纪轻轻，超凡入圣，如今红尘里有名的后起之秀。
去年西秦雍月山脉，苦海一脉传出消息，原来这韩莓是苍龙岛嫡传“碧玉龙”韩筝的胞妹。
她又涉及当初南楚大量天绒石锦失窃的事情，是以南楚一直在找她，只是长时间没能锁定其具体下落。
这次倒是好不容易锁定了个大概范围，可怎么也不必楚皇陛下亲自出马吧？
“陛下为什么要找那个姓韩的小姑娘？”大将军张桐追问。
“似是同枯心石有关，陛下先命末将寻找此宝，后来有传闻，韩莓怀有此宝，于是陛下转而命我等一定要找到韩莓下落。”高选老老实实答道。
然而大家依旧茫然。
枯心石，也算一件奇珍，不过主要是稀少，真要说有什么用处却并不多，至少南楚皇族修炼过程中，怎都用不上这东西。
“难道，父皇闭关途中，要用到这枯心石？”程龙元眉头紧皱。
“继续盯紧韩莓，不能是大概范围，一定把她人找出来，如此便能联系上陛下。”张桐断然道。
631.收获的季节
南楚众人此刻，属实郁闷的想要吐血，一颗心从山上跌落谷底。
但他们眼下也别无他法可想，还要尽力帮着隐瞒。
老王爷程炯廷光明煌第一时间封了洞府，将所有人留在这里，统一口径。
出去之后，自也少不得关注大家。
依照楚皇程辉留下的命令，南楚方面各派代表，分别前往东周、蛮荒和极北天池，做先期联络交涉，只希望自家陛下真能金口玉言，及时返回。
大家眼下，也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
既然自家陛下能自行出关去找韩莓，那说明他当前状态应该不错，很可能闭关真的有成果。
当然，也可能是闭关途中意外出了纰漏，所以才有这么突兀的举动，但南楚众人眼下也唯有朝好的方面去想，并预祝自家陛下马到功成。
否则等陈洛阳上门时，他们就是跟黑水绝宫一样的下场了。
同时也有人不无恶意的猜想，极北天池和蛮荒那边，天王同霸王这也宣称闭关的两大枪术巨头，会不会同样早已不在了？
只是对南楚众人来说，如此念头，也不过苦中作乐罢了。
“老王爷，末将最担心的是，如此局面，会不会跟那位有关…………”其他人退下，只剩几个最核心人物后，大将军张桐看向老王爷程炯廷，语带迟疑，同时手指向上轻轻指了指。
周围人尽皆沉默。
各家凡是名义上闭关的巨头，几乎都出了问题。
自家陛下还算好的，至少留下音讯，而古神教江懿、黑水绝宫纪天琼还有青牛观主都莫名其妙失踪。
仿佛所有人都约好了一样。
如此诡异，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有外力影响。
能对这么多巨头强者同时施加影响，大家首先想到的人，自然是那位传说中的至尊。
眼下突然开始席卷整个红尘的人，又正好是至尊的弟子，实在由不得人不联想。
如果这是事实真相，那就令人细思极恐了，莫非至尊改变了过往无为而治的打算，准备要全面掌控红尘了吗？
眼下陈洛阳的动作，不过是奉至尊之命，为至尊打前站？
“不会。”老王爷程炯廷有气无力：“若真是至尊有此意图，开诚布公，通告天下即可，无需行鬼蜮伎俩，平白失了身份。”
众人闻言，都若有所思。
至尊不比叶天魔。
对着昔年叶天魔，整个红尘联合起来可与之一战，但面对传说中的至尊，还是省省吧。
“总之，先尽快找到韩莓，那样一来，或可知道圣驾何在。”程炯廷缓缓说道：“如有必要，我等也可配合辅佐陛下行事。”
西秦雍月山脉一役后，韩莓同韩筝姐妹关系曝光，虽然韩莓一身武学不像是苍龙岛所出，但现在要动她，多少要考虑相关问题。
“苍龙岛主正奉至尊谕令，同东周许若彤还有北冥剑主一起追缉徐鹏，分不开身，陛下亲自出马，想来，定将手到擒来。”大将军张桐向程炯廷一礼：“末将这就携高选去迎候陛下。”
“有劳将军了。”程炯廷目送张桐离开，默然不语。
良久后，老者冲一旁的程龙元说道：“锦钧归来后，请他立即去接应陛下，跟上张桐等人。”
“是，老叔祖。”程龙元面色微变。
从老王爷程炯廷对云都王程锦钧的安排，他隐约听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程炯廷一对混浊的眸子，淡淡扫了程龙元一眼：“咱们大楚，跟黑水绝宫、燕然山这样的地方，还是有区别的。”
程龙元默然。
这区别，他当然知道。
面对气势滔天的陈洛阳，南楚其他人或可归顺，但他们这些皇族可就很难讲了。
原本的四大巅峰武圣，青陵王程烨陨落在先天冢里，只剩下钱塘王程炯廷，云都王程锦钧和骠骑大将军张桐。
楚皇在，自然什么问题都没有。
但楚皇不在，张桐会不会起别的心思可不好说。
去接应楚皇，万一张桐起了异心，泄露这里的秘密给外界呢？
论实力，程炯廷有把握拿下张桐，但眼下一来只是怀疑，二来他老人家需要坐镇安源城。
为求保险，也只能让云都王程锦钧尽快赶回来，一起去接应楚皇，同时盯着张桐，以免坏了楚皇的事情。
只要楚皇程辉安然归来，事情便还有可为。
“先天宫那边，要不要也联络一下？”程龙元轻声问道：“陈洛阳的羲皇古阵得自先天冢，而天凤栖于先天宫，或可克制羲皇古阵，没了羲皇古阵，陈洛阳的威胁至少减一半…………”
“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不过天凤既然一直没有主动出击，怕是多半不会理睬此事，除非陈洛阳主动打上先天宫去。”老王爷叹息一声：“不过，终归是个希望，派人上门问问也好，姿态放低点无妨，只要能请动人，便是要我们大出血都行，如今局面，顾不了那么多了。”
先天宫同南楚之间关系一直暗流涌动，随着先天冢之事告一段落。
眼下的先天宫近乎封山，少与外界打交道，南楚皇朝想要打动他们也极为艰难。
主要原因在于天凤栖息于先天宫，却是为了姬重，而姬重根本没有卷入红尘纷争的打算。
偶尔同天凤一起外出离开先天宫，也神神秘秘，去向不明，隔些时日自动返回，外间也没有他的消息流传，似乎他只是独自闲逛，根本不同人接触。
新任宫主聂冠和对此也无法可想，姬重不走，他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于是南楚自然也无功而返。
到先天宫没有收获，在其他地方情况也不妙。
极北天池中人只是打太极，完全没有提前请天池之主出关的意思。
天河老剑仙闭关养伤，鹤仙护法，女皇压根不在东周，东周众人也只说会尽快通知她。
蛮荒这里倒是王后亲自接待，但提到族王，同样闭关不出，无人敢于惊扰。
虽然大家都对气势汹汹的陈洛阳感到忧虑，但一时间都没有实际表示。
显然，类似问题，必须要楚皇亲自出面，才有商量余地。
其他势力对于闭关不出的楚皇，也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要不是各家巨头一时间也都有些分不开身，说不定不等陈洛阳动手，就有其他人先打上安源城去了。
南楚众人无奈，唯有一边同各方交涉，一边暗中寻访楚皇程辉，希望自家陛下尽快现身。
令人欣喜的是，很快有消息传回。
然而消息内容却让人错愕。
自家陛下，在东海之滨，同北冥剑主竹大战一场。
南楚众人闻讯，都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是不是哪里出误会了？
韩莓是苍龙岛嫡传韩筝的妹妹，这没错。
此前东海上，虽然不知缘由，但北冥剑主相助苍龙岛主联手击退东周女皇，这也没错。
但北冥剑主犯得着为了苍龙岛一个弟子的家眷，就跟同为巨头的楚皇干一架吗？
这七扭八拐的关系，也绕的太远了吧？
苍龙岛主关照一下韩莓还勉强说得过去，但这关北冥剑主什么事？
他所居的沧浪山，就在南楚境内，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同南楚井水不犯河水。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忽然静极思动，与苍龙岛联手，但总不至于要给苍龙岛帮忙到这个份上吧？
还是说，从始至终跟他有关系的人其实是韩莓，因为韩莓，他才关照苍龙岛？
南楚众人完全迷茫，但此刻他们也顾不上探寻其中真相，只希望尽快将自家陛下赶紧迎回来。
然而，大战过后，楚皇并未返回南楚。
南楚众人也联系不上他。
所有人瞬间都傻了眼。
消息传开，红尘再次震动，议论纷纷。
不少人的视线重新转向陈洛阳。
北冥剑主竹少与人来往，却同陈洛阳有些交情，他与楚皇一战后，楚皇失踪，直接便宜了陈洛阳。
事实上，陈洛阳刚收到消息时，也颇为意外。
他并不知道楚皇去寻韩莓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楚皇为什么忽然就跟竹干了一架。
对方还真是心大啊，放着他陈某人的挑战不管，还敢额外树敌，再去跟北冥剑主一战。
虽说竹跟他陈洛阳确实有几分交情，但不可能他说打谁，竹就动手。
对方的自主性，还要远大于苍龙岛主、苦海之主他们。
一定程度上，竹同姬重性质相似。
只不过在遇见韩筝后，这方面才隐约有些改变，但本质上，北冥剑主竹始终都不是个主动逐鹿红尘的人。
另一方面，陈洛阳也没打算让竹帮自己消耗楚皇程辉。
他既然主动挑战对方，自然有足够把握。
来到红尘后，他或明或暗，潜心耕耘多时，红尘眼下的局势有一多半因他的手笔而形成，到了如今，终于迎来可以大刀阔斧收割成果的时候了。
旁人道他骤然起风雷，步子迈得太大太激进，但他自己心里有数，时机已然成熟，眼下以战养战，反而越战越强，不断完成继续向上的进一步积累。
倒是楚皇程辉突然来这么一遭，令人略有些意外，则让陈洛阳来了兴趣。
632.闭关出差错
金梧桐还需修养，羲皇古阵眼下尚不便利，发挥有限，“树威胁”更多是“树讹诈”。
这种情况下，陈洛阳本没有立即以武圣强行挑战武尊的打算。
毕竟，他虽不惧“扶摇王”韩商等人，但对方如果撇开脸面不要，龟缩守山大阵里，没有羲皇古阵，他也拿对方没招。
强开羲皇古阵，对方有跑的可能，届时结果就是换家，大家互爆老巢。
这对他陈某人来说没多大意义，干掉对手本身，才是最有价值的事情。
不过，出乎预料，“魔后”纪天琼不在黑水绝宫。
没有巨头坐镇，陈洛阳凭当时手段也可以稳稳攻下一方圣地，自然就老实不客气收了这份送上门的大礼。
然后，他就在这里得到了那具黑棺。
黑棺无主，文心志等黑水绝宫中人实力不足以将之炼化，但他陈洛阳可以。
攻破黑水绝宫，去燕然山前之所以停了少许时日，便是为了炼化黑棺。
虽然距离彻底掌控还有很远距离，但已经妙用无穷。
之所以主动上门挑了燕然山，更能将武尊巨头扶摇王击杀当场，主要原因其实在于，羲皇古阵之外，有这黑棺压场。
而在击杀燕然山主后，陈洛阳自身没损伤，又收下对方的“静”字天书等宝物，让他实力进一步膨胀。
于是整体就仿佛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以战养战之下，反而越战越强。
现在的他，修为境界虽然还是武圣，但比前往黑水绝宫之前，已经是两个不同的存在了。
如果能成功干掉楚皇程辉，除了白玉瓶内的暗金琼浆和自身偷天换日**的收获，很可能还另有好处。
先天冢之变，南楚收到了风声，所以才有青陵王程烨走一趟，到这般存在，楚皇没有任何应变可言，说明他很可能并非寻常闭关，而是闭死关。
天池之主闭死关，已经有些年头了，当时红尘界里局面相对平缓稳定。
而楚皇程辉在如今这般紧张的局面下暗中闭死关，就显得反常。
他南楚的局面可说不上有多好，冤家对头不在少数。
楚皇闭死关，很可能是有某种特殊收获，并有相当把握这次闭关能有大突破。
蛮荒族王实力更强威胁更大，但此人霸道狂傲，虎视天下的同时，也有嗜武的一面，尤其针对叶天魔。
楚皇程辉却并非这等人物，而是更单纯近于逐鹿天下的君王霸主。
便是叶天魔重现，整个红尘重新联合起来征讨，程辉也会跟当初政阳城一小时出工不出力，等着捡便宜。
既然如此，那陈教主就决定先将他捡了。
同时陈洛阳也想知道，是什么让程辉决心闭死关。
一个月的约战时间，他用来消化“静”字天书等新得到的宝物，并且休养同扶摇王一战消耗的元气，使自身达到最巅峰。
可现在却传来楚皇跟北冥剑主大战一场的消息？
北冥剑主竹眼下还担着和东周女皇、苍龙岛主一起追缉徐鹏的差事，没特殊理由不至于分心同旁人交手。
他这是神功大成，所以找一个以往强过他的敌人来试手吗？
那也不应该找北冥剑主啊，虽然北冥剑主常年住在他南楚境内，但双方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南楚又不是没其他对头了，他何苦给自己新添一个强敌？
闭关出来这么膨胀了？
陈洛阳刚听说此事的时候，只感觉这一战简直莫名其妙。
吩咐了手下人去打探消息后，陈教主渐渐理出几分思路。
楚皇出关，秘而不宣，在他跟北冥剑主这一战前，消息一直都是他始终还在闭关。
偷偷破关而出，却跟北冥剑主大战一场，说明不是暗中想搞大动作，倒更像是被迫而为。
他闭关，可能出了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解决办法是跟北冥剑主干一架，借对方剑气疗伤？
还是说要谋求对方什么东西，最后谈不拢才动武？
看来，要反过来想想，北冥剑主有什么东西决不出让。
说来无厘头，此刻映入陈洛阳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人名。
苍龙岛嫡传，“碧玉龙”韩筝。
北冥剑主竹眼里，亡妻的转世。
想到这里，陈洛阳心念便沟通脑海中的白玉瓶，更新之前查询过的韩筝相关信息。
果不其然，在其生平经历的最新一段记述里，他找到答案。
陈洛阳神情微微变得古怪。
敢情根源是着落在韩二姑娘身上，韩大姑娘是躺枪了。
韩二姑娘你是真的狗运啊……不对，应该说跟你打交道的人是真的脸黑。
当初在雍月山脉里，区区第十五境的武帝被第十八境的卫超然抓住，有“龙王”徐鹏路过解围。
如今韩二姑娘第十六境的武圣，被武尊巨头楚皇程辉抓住，正好跟姐姐韩筝在一起，结果有北冥剑主竹路过解围。
卫超然、程辉冤不冤啊？
这找谁说理去？
陈洛阳都替他们抱屈。
徐鹏、竹还都是韩筝的关系，韩筝自己用不用得上另说，反正每次都把她韩莓关照到了，韩二姑娘这人品，啧啧…………
如此诡异的运道，陈洛阳真不信是偶然。
但以韩莓当前修为，能影响到武尊境界的楚皇，这“灾厄”幽冥神，未免太霸道了。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半晌后，他起身出门。
眼下，直接去找竹同韩家姐妹即可。
至尊不必轻举妄动，再摄拿竹三人到“星宫”询问，次数多了反而不好。
反正他陈洛阳身为至尊传人，自可过问竹等人追缉徐鹏的事情。
“陈小友来了。”
北冥剑主竹见陈洛阳到来，颔首为礼，不卑不亢，态度一如往常，并不因如今红尘里风起云涌而有所变化。
苍龙岛弟子韩筝则郑重行礼：“苍龙岛韩筝，参见魔皇。”
在她身旁的韩莓，也一板一眼行礼：“韩莓见过魔皇。”
韩二姑娘此刻心中颇多感慨，当初跟陈洛阳打交道的时候，她可从没想到，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对方竟然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来，她变化也很大。
不过比起对方就小巫见大巫了。
“免礼。”陈洛阳冲韩家两姐妹略一点头，然后看向北冥剑主竹：“竹先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竹言道：“我还好，劳小友挂念。”
“就我所知，阁下现在应该正同东周女皇与苍龙岛鲍岛主一同追缉徐鹏？”陈洛阳问道。
“鲍岛主有了徐鹏的线索，于是我们一起来这东海之滨。”竹看了韩家姐妹一眼：“只是中途出了少许意外，所以我同楚皇程辉交了一番手，眼下正重新寻找徐鹏，决不会误了至尊的事。”
“你们放在心上便好。”陈洛阳颔首：“楚皇怎么回事？我给他下了战书，南楚回应他仍在闭关，又怎么跑来这里了？”
韩莓苦笑：“他不知从哪里听说我有枯心石，于是便找上门来，可那宝贝我之前已经用掉了，一时三刻上哪里再给他寻一个？结果就被他拿住了，幸好北冥剑主出手，我才得救。”
说话同时，她视线在自己姐姐和竹之间打了个转。
竹前番就相助苍龙岛，这次救人更是只为韩家姐妹，韩二姑娘虽然一向自我感觉良好，但也感觉这位巨头人物其实是因为韩筝才出手。
只是竹不做解释，她们也摸不着头脑，只能暗暗猜测。
韩二姑娘八卦之魂燃烧，韩大姑娘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着陈洛阳和竹的面不好发作，只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皮痒的妹妹多记一笔。
陈洛阳则暗自皱眉。
楚皇要枯心石做什么？
南楚辉煌谱的修炼应该用不到才对。
正疑惑间，便听竹沉吟着说道：“我与程辉交手，他闭关没有白费，实力有所增进，距离通天彻地，应该只有一步之遥，不过，他出手极为怪异……”
略微斟酌一下措辞后，竹说道：“虽然仍是熊熊光明煌，但却流露出洪荒血腥气，像山海界大妖，多过像我辈红尘中人。”
陈洛阳轻轻扬了下眉毛。
竹虽然近三十年少有走动，但当初也曾云游红尘内外，见闻广博，阅历丰富，他如此判断，多半错不了。
楚皇闭关实力虽有增长，但面对北冥剑主竹还是要全力以赴，难以隐藏修为中的秘密，否则没可能脱身。
竹提到他们二人一战，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可事实上若不是多有顾虑，他一路追下去的话，闭关出篓子的楚皇有的麻烦。
但照这么说来，楚皇程辉一次闭关，竟然把自己闭成半妖或者大妖了？
他闭关到底练得什么鬼功？
“有趣……”陈洛阳言道：“不过看样子，他闭关未尽全功，出了纰漏，所以才要寻枯心石补救。”
竹点点头：“多半如此。”
陈洛阳看了看三人：“竹先生先忙幽冥神的事情吧，至于二位姑娘，与我同行即可，随我一同前往安源城。”
韩莓眨眨眼：“南楚皇都？”
“很快，就不是了。”陈洛阳笑笑。
633.史上最凶残武圣
陈洛阳语气轻描淡写，但在场人都能肯定，他并非随口说说而已。
“程辉同山海界勾结，阻碍干扰竹先生追缉幽冥神，牵连甚广，事已至此，我无需再顾及一个月时间的战约，直接上门找他便是。”陈洛阳笑了笑：“就是不知道他敢不敢回安源城等我。”
一个武圣，要决定一个武尊巨头生死，一方皇朝兴衰，放在以往只会令听者感到荒谬。
但眼下陈洛阳口中说来，却让人心生寒意，毕竟他已经亲手单对单击杀与楚皇同为武尊巨头的扶摇王，征服了黑水绝宫同燕然山。
韩筝、韩莓随陈洛阳而行，安全上，竹信得过，他当即颔首：“如此，有劳陈小友，我去同周皇、鲍岛主汇合，继续寻那幽冥神。”
“竹先生请。”陈洛阳点头致意。
“晚些时候，希望能跟姑娘谈谈。”竹看向韩筝告别，身形化作白气，在原地消失。
韩筝眉毛轻轻蹙了蹙。
陈洛阳在旁边见了，心里暗道，竹这是已经理清楚自己心中想法了，只可惜胎中之谜影响下，此事于韩筝而言却是另一种性质。
他没有多言，转而看向另一边的韩莓。
韩二姑娘表面镇静沉稳，其实心里巴不得陈洛阳别注意到她。
她对幽冥神了解有限，但渐渐已经觉察自己身上的古怪之处。
她姐姐韩筝是苍龙岛主关门弟子，宠爱有加，正赶上自家师兄徐鹏的问题，因而从师父那里听到一些有关幽冥神的事情。
韩筝曾同韩莓一起前往东海之滨探寻那具白骨所在的巢穴，一知半解下更是惴惴不安，暗中告诫自己妹妹。
韩二姑娘就更是心慌。
竹追缉徐鹏，陈洛阳渐渐坐实至尊弟子的身份。
对着他们，“灾厄”幽冥神韩女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出事。
现在唯一能让她稍稍安心的便是，那位“星宫”主人似乎一如往日。
也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不在意。
苍龙岛主虽然从未提过，但她当初的态度与反应，让韩莓猜测，那位“星宫”主人，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至尊。
他老人家不发话，韩莓心中就踏实许多。
不过这些都还只是她的猜测，作不得准，所以韩莓仍然不安。
只是眼下这局面，由不得她拒绝，只能乖乖跟陈洛阳走，总好过再次撞上楚皇。
她却不知道，陈洛阳面上若无其事，但暗地里也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决不比面对扶摇王、楚皇轻松。
他这次也算是冒险尝试，在韩莓变灾星后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对方，亲身体验一下要不要继续留这个“灾厄”幽冥神在世上。
对方，可能成为他暗藏的一件利器，但也可能是双刃剑，陈洛阳需要尽可能了解其底细，掌握第一手资料。
刚刚才跟楚皇这么一位武尊巨头打过交道，你这“灾厄”也该进入冷却期了吧？
陈洛阳带着手下人同韩氏姐妹不紧不慢前往南楚皇都安源。
而在此期间，古神教、黑水绝宫、燕然山已经全部将宣传机器开足马力，广告天下，楚皇程辉与幽冥神走到一路，并且修炼妖族绝学，已然半人半妖。
等陈洛阳人到了安源城外，这里已经是大军压境，兵临城下的景象。
古神教，在长老彭峰与青龙殿首座练步一带领下，高手云集，陈兵列阵。
燕然山那边，则是长老倪东，还有与练步一同列红尘十杰的王昭莹带队。
黑水绝宫方面，是文心志文长老携宫中众人来到南楚，一路杀到安源城下。
随着陈洛阳一声令下，南楚皇朝境内已经硝烟四起，南楚官面势力被大幅压缩，三大魔道圣地一路打到南楚皇都，将之包围。
待陈洛阳抵达，众人齐齐行大礼。
“参见教主！”
“参见宫主！”
“参见掌门！”
最后山呼海啸汇聚，形成整齐的“参见魔皇”，呼声震天。
声浪有形，不停震荡安源城的守城大阵。
城头上，南楚众人都神情凝重。
楚皇程辉，并没有返回安源城。
这行径，就像是坐实了三大魔道圣地散布的谣言。
南楚上下人心惶惶。
带来的恶劣影响不仅仅是南楚高手被迫退守龟缩都城，更使得南楚龙气聚集不稳。
三大皇朝，各自皇都守城大阵，在整个红尘里来看，都是极为有利的地势，原因便在于引聚众生龙气加持。
而在人心浮动的情况下，龙气便不稳，大阵便会相应减弱。
对南楚来说，尤其要命的地方在于，楚皇程辉人虽走了，但并没有向其他皇族成员移交大阵控制权，眼下南楚众人对大阵的控制力本就有欠缺，龙气再散，就更雪上加霜。
眼下即便陈洛阳本人不出手，安源城守城大阵能否挡住魔道联军，都还要挂个问号。
南楚固然有钱塘王程炯廷这样位列红尘十强武圣的高手，可对方人多势众之余，更有罚神锋、黑雪织衣、一心万象等重宝。
陈洛阳本人不动手，把苦海魔幢借给其他人就够南楚喝一壶。
“程辉没回来？”陈洛阳身在空中，俯瞰下方安源城。
“陛下……正闭关，晚些时候方可出关，赴魔皇约战。”老王爷程炯廷徐徐开口：“眼下一月之期未至，还请魔皇稍安勿躁，莫为谣言所惑。”
陈洛阳不为所动：“是不是谣言，一看便知，不是吗？”
语气虽淡然，但铺天盖地的无形压力，瞬间落在南楚守城大阵上，只见金光刺眼仿佛火海，又似大日的法阵，光芒瞬间暗淡几分，跃动的金煌，火势也有所减弱。
南楚众人都心中一沉。
这姓陈的，难怪能直接跟武尊巨头硬碰，实在是有史以来最凶残的武圣。
“多等些日子，也无需我亲自动手了。”陈洛阳视线打量大阵：“但我没心思浪费时间，只有一句话给你们，不降者，与程辉同罪。”
随着时间推移，楚皇不现身，罪名坐实，南楚人心越发浮动混乱，则皇都安源守城大阵越发薄弱，不说不攻自破，也定然抵挡不了魔道联军的围攻。
但更让南楚众人心寒的则是陈洛阳给楚皇程辉脑袋上扣的罪名。
练功练得半人半妖，可能同山海界有关。
阻碍北冥剑主等人奉至尊谕令追缉幽冥神。
随便哪个都够要命，可能直接触怒传说中的至尊。
眼下陈洛阳这个至尊传人，光明正大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如果说此前陈洛阳挑战楚皇，定下一个月时间的战约是个人事情，现在就完全是另一个性质。
当初或许还有其他势力，忌惮咄咄逼人的陈洛阳，唇亡齿寒之下，有联手南楚，多方团结对抗陈洛阳的打算，现在大家则都避之唯恐不及。
有关楚皇程辉半人半妖的传言，大家还大都有所怀疑，但程辉实打实跟北冥剑主竹干了一架，别管起因如何，眼下已经足够陈洛阳发难。
其他人纵使忌惮陈洛阳，一时间反而都不敢轻举妄动，更多怕是在心底暗骂楚皇程辉自己坏事。
南楚众人闻听陈洛阳之言，也都心生畏惧。
在那个黑袍青年背后，他们仿佛看见传说中至尊威严无上的身影。
大家迫切希望楚皇程辉现身，破除流言，但又担心程辉真的如竹、陈洛阳等人所言，化作半人半妖。
如此荒诞的流言，因为楚皇本人迟迟没有返回安源城，而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心里打鼓。
“魔皇声威滔天，老朽素来佩服不已，但本朝陛下清名因尊驾而受辱，恕老朽无法坐视不理。”垂垂老矣的程炯廷，身形上浮：“魔皇今日要征服我大楚，大楚当有殉国者，老朽早已被时代大潮抛下，今日，正好尘归尘，土归土。”
程龙元、程锦钧等人望着老王爷，欲言又止，都神色悲凉。
程炯廷自身倒是一派平静，出了守城大阵，来到半空里陈洛阳面前，拱了拱手。
“老朽不才，请魔皇赐教。”
老者说罢，身体周围便开始涌现无边无际的光明煌，化作遮天蔽日的火海。
光灿灿的金光烈焰中，仿佛又宫殿耸立，金龙起伏，恍若太阳中的神宫，比真实大日竟似乎还要更加耀眼。
程炯廷原本苍老佝偻的身形，这一刻陡然变得高大挺拔，哪里还有先前垂垂老矣的模样。
在场众人见状，都心中暗自点头。
红尘十强武圣位列第五的南楚老王爷，果然名不虚传。
眼下三大魔道圣地顶尖高手云集，但不论练步一、王昭莹等年轻一代，还是彭峰、文心志等长老，单凭自身修为实力，眼下都胜不过眼前的程炯廷。
但没人觉得程炯廷能赢。
包括他自己。
他亲身旁观过陈洛阳同扶摇王一战。
只是有些事，不得不为之。
“我欣赏有胆识的人。”陈洛阳轻描淡写，微微颔首。
下一刻，无边黑暗，侵吞金光火海。
下方众人只感觉天地间光线瞬间暗淡。
抬眼望去，只见天穹上仿佛日食一般。
634.征服者
无边黑暗吞噬光明，整片天地都昏暗下来，仿佛刹那间从白昼步入黑夜。
不仅仅是南楚老王爷程炯廷散布的光明煌消失，便连真正的天日也被无穷黑暗所覆盖。
恐怖的气势，让现场大多数人为之色变。
旁观过陈洛阳与“扶摇王”韩商一战的人还好，此前没有亲眼目睹陈洛阳出手的人，这时尤为心惊。
这出手的势头，当真与武尊巨头没什么差别了。
在场者都出身不凡，了解武圣同武尊的差距，见识过武尊巨头的可怕，正因如此，他们此刻才更感到震撼。
虽然耳听多时，但很多事情，始终不及亲身经历，最让人感触深刻。
正当大家震撼之时，天空中的黑暗忽然开始消退，像是日食结束，重见天日一样。
红尘界独有的青碧天空重现，太阳依旧高悬。
但已经不见了南楚钱塘王程炯廷散布的光明煌，方才铺满天空的金光火海，消失得无影无形，点滴不剩。
唯有陈洛阳的身姿，挺立半空中，位置不曾改变分毫。
他平静悬空，身前则有一个老者的尸身平躺。
正是南楚老王爷程炯廷。
程炯廷神色相对安详，体表也不见伤痕，但已经没了生命的气息。
其尸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托着，平稳下降，落回安源城。
陈洛阳表情平静无波，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那对闪动暗金光辉的眼眸，此刻落在南楚众人眼里，就仿佛是灭世的魔神一般。
没有声息，但无形的压力让无数人在这一刻崩溃。
整个安源城，开始骚动。
城头上，南楚云都王程锦钧面带悲色，伸手接住落下来的老者尸身。
周围程龙元等人都沉默不语，城头上死一般的寂静。
有些南楚皇族高手，下意识望向骠骑大将军张桐等皇族以外的南楚武者，有些人的视线里，已经抑制不住的浮现出戒备同警惕。
“几位殿下，如果陛下仍不现身，我们恐怕很难守住安源城了。”
张桐对那些警惕戒备的目光视若无睹，朝程锦钧、程龙元等人一礼：“我等本就无法掌握大阵核心，眼下阵法渐弱，老王爷身陨，便是魔皇本人不再出手，这里也守不住了。”
“大将军，是要投降？”另一位老王徐徐问道。
张桐叹口气：“垂死挣扎，或可给对方人马添些损伤，但最后怕是皇室恐怕难有血脉存续了，白白辜负老王爷方才主动出阵的一番苦心。”
南楚众人闻言，尽皆沉默，身上寒意之外，更多的是心中悲凉。
不单单只是老王爷程炯廷的下场，还有整个南楚皇朝的命途。
楚皇程辉眼下还不现身，看样子是不可能出现了。
南楚国运到今天，怕是真的尽了。
不管程辉是不敢迎战，还是抱着攻击古神教总坛等地方跟陈洛阳换家的打算，今日安源城破，已成定局。
而且，说是这么说，看外面魔道三大圣地都如此淡定，就知道三家圣地的老巢至少眼下没任何动静。
楚皇程辉，就是躲起来了…………
这个认知，断了大部分人的心气，安源城上南楚高层强者，尽皆颓然。
云都王程锦钧也轻叹一声，将老王爷程炯廷的遗骸交给身旁其他人。
“这么说，本王也要走一遭才行。”程锦钧看向张桐：“还请大将军，顾念往日情面，帮忙周全一二。”
“张某尽力而为，往后也没什么大将军了。”张桐向程锦钧拱手为礼。
程锦钧挥挥手：“歇了大阵吧。”
说罢，他也身形上升，来到陈洛阳面前，行了一礼：“请魔皇赐教。”
陈洛阳略带几分赞许的打量对方，微微颔首：“程氏一族，还是有几个人才的，我非嗜杀之人，顺我者昌。”
“魔皇气量，我素来佩服，然而我朝陛下如今尚在，程氏有我和老叔祖，反而是取祸之道，纵使魔皇大度，我等也寝食难安，不如求魔皇成全。”程锦钧叹息：“自行了断，非我辈所求，能死于强者手，方不负半生苦修，请魔皇赐教！”
说罢，跟老王爷程炯廷一样，他身上也有无边光明煌亮起。
但金光火海转瞬间又立马消失。
半空里，唯有两人面对面站立。
程锦钧面现惊愕神色，然后身体便缓缓软倒，脖颈间徐徐浮现一般血线。
下方众人，同样大都愕然，惊心动魄。
没见陈洛阳有任何动作，但一位第十八境的巅峰武圣，便已然没了性命。
无声无息，毫无征兆，让大多数人完全不明究竟，因而越发感到惊怖。
陈洛阳则若无其事，只淡淡说道：“包括程氏族人在内，忠心归顺者，既往不咎。”
无声无息，无影无迹的“影月”杀人，毫无征兆可言，带给人未知的恐怖，一位第十八境的武圣如此轻飘飘的死亡，让南楚众人充满不真实的感觉，但更遍体生寒，只感到骨子里直冒寒气。
大家僵立原地片刻后，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向半空中的陈洛阳拜倒。
先是南楚群臣，接着，开始有程氏皇族的人也沉默着行礼请安。
所有人都神情复杂。
继当年北魏皇朝覆灭后，自家南楚，今天也迎来终点。
程龙元等皇族成员，尤其纠结，心中五味杂陈。
近二百年来，三大皇朝鼎足而立。
去年，西秦皇朝政阳城事变，南楚出兵西秦，开疆拓土，占据西秦大片疆域，慢慢消化，壮大自身国力。
而在国内，则有先天宫内乱虚弱，不复为南楚内部隐患。
对程龙元来说，今年连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凤翔侯程应天也死了。
南楚内外平靖，正是向上进步的大好时机，结果短短一个月内，竟然便沦落到要亡国的下场。
眼下，更要向先前有旧怨的陈洛阳臣服，这心里落差，着实有点大。
张桐等人还好说，只是改投门庭，换一个效忠的对象。
原本的皇族中人可就难受了。
从今往后，红尘界里再没有南楚皇族，只有泯然众人的程氏家族。
变化之大，需要他们自己重新把握了，如果无法扭转心态，结果不堪设想。
楚皇程辉虽然尚在，但程龙元等人一点都乐观不起来，反而压力山大，他们成了钓程辉的饵，稍有差池，程辉如何不一定，他们首先就万劫不复了。
陈洛阳，及麾下各路强者，一同步入安源城。
金碧辉煌的楚皇宫，此刻归了魔皇所有。
陈洛阳高居座上，俯瞰下方众人。
相对于古神教武者来说，黑水绝宫同燕然山众人，神情略有几分凝重。
不同于他们两大圣地，南楚众人虽然也归顺魔皇，但南楚皇朝本身烟消云散，就此覆灭，不复存在。
假使有一天，程辉有能耐卷土重来击败陈洛阳，南楚或许还有复辟的机会，否则即日起已经成为历史。
但作为三大皇朝之一，南楚地域辽阔，形成了权利真空需要填补，虽然有张桐等人乃至于程氏家族归顺，可是南楚不可能全留给他们。
陈洛阳麾下其他强者进驻，是必然。
最为有利者，自然是地缘同南楚相邻的古神教，近水楼台先得月，燕然山和黑水绝宫都在北方，想要分一杯羹，难度就大了太多，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陈洛阳安排。
不过程辉尚在，真要占了南楚地面，怕也没那么安稳…………
大家正猜测之际，座上陈洛阳开口说道：“程辉变得半人不妖，阻碍北冥剑主，疑似同幽冥神有牵连，即日起广告天下，搜寻其下落，有消息即刻回报。”
众人闻言，忙齐声应诺：“属下谨遵谕令。”
古神教总坛、黑水绝宫、燕然山山门，都有消息陆续传来，全都不见程辉踪影。
至少眼下看来，他无力报复陈洛阳。
陈洛阳坐在对方昔日的皇位上，手指轻轻敲击帝皇宝座前的桌案，心念转动。
程辉闭关，看来是真的出了大问题，还留下些许后遗症。
先前抢夺韩莓的枯心石，想必就是为了补救。
可惜他命歹至极，竟迎面撞上北冥剑主竹。
程辉功成圆满出关，能不能抗住竹都还是两说，更别提他闭关出了问题。
竹作为同巅峰老剑仙、血河老祖并称的大剑修，出手凌厉果决，无人交手，大部分时候都要见血，扶桑岛主、小西天普惠方丈还有血河老祖对此都有深刻体会，现在轮到程辉了。
虽然竹忙着照顾韩筝、韩莓姐妹安全没有深追，那一战仍然够程辉喝一壶，让本就闭关出问题的他雪上加霜。
或者应该说，这个状态下的程辉，根本不能跟重量级对手过招，甚至短时间内，难以再继续出手。
因此陈洛阳兵临城下，程辉既没有返回安源迎战，也没有打击古神教总坛等地方作为报复，而是独自躲起来舔伤口。
堂堂巨头如果一心想要躲起来，一般很难被人找到。
不过程辉眼下这个半人补妖的样子，陈洛阳倒是想到对方可能去的一个地方。
635.妖字天书
陈洛阳高居座上，心中转着自己的念头，面上则不露声色，指挥若定：“青龙与玄武将南楚境内打扫干净，稍后吩咐总坛那边白虎、朱雀一起跟进。”
殿内古神教青龙殿首座练步一应声道：“谨遵教主谕令。”
稍微顿了一下后，她问道：“先天宫那边…………”
南楚周边，东周、蛮荒，自然都是要提防的对象。
他们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帮楚皇程辉顶雷，但之后却可能跟古神教争锋，分南楚一杯羹。
陈洛阳势力膨胀太快，难免引发周围其他人的忌惮，使他们联起手来。
西秦自顾不暇，倒是可以不理。
东边海上苍龙、扶桑二岛眼下应该也不会想着要登录。
但先天宫就在南楚皇朝境内。
昔日南楚忌惮这一方武道圣地，如今占了南楚地方的古神教，自然也不可能无视。
连番劫数确实让先天宫元气大伤，差点倾颓覆灭，但迎了天凤回宫，就掩盖一切问题。
历史上不乏武道圣地消亡，但以这种圣地级别势力的家底，如果给其足够的时间，便有重回巅峰的可能。
“先天宫不碍事的情况下，可以先不理会。”陈洛阳似是不在意的说道。
他心思叵测，属下人不敢妄加揣度，都恭敬听命。
正谈话间，玄武殿首座苏伟走进来，向陈洛阳行礼。
“禀教主，属下带人已大致清点皇城各项典藏，列表如下，特来向教主复命。”
他呈上一枚玉简，陈洛阳随手接了，查看其中记录。
南楚珍藏，自然极为丰富，如今皇朝已成历史，这些全都成了陈某人的战利品。
程氏家族得保平安，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陈洛阳随手勾画几下，留存在玉简内，然后将玉简抛回苏伟。
“余下东西，你会同文长老、倪长老一起商量着办。”陈洛阳吩咐道：“清理楚地全境过程中，凡归顺无异心者，禁止掠夺，你与白虎一起盯着。”
苏伟接了玉简：“谨遵教主谕令，请教主放心。”
占了楚地，安稳发展，古神教新的进项自然少不了，广阔大地，资源富饶，在苏伟眼里到处是钱。
古神教原有的广袤疆域同楚地连成一片后，很多事务，都会更加便利，强强联合，有更大发展，供他这个玄武殿首座挥毫泼墨，大展抱负。
至于安源城内原先程氏皇族积累的珍藏，古神教大可让一让，优先黑水绝宫同燕然山。
陈洛阳的安排，苏伟心领神会。
文心志、倪东、王昭莹等人，同样领会，彻底安下心来。
对地处北疆的黑水绝宫和燕然山来说，在南楚占一块飞地，还要担心楚皇程辉不知什么时候可能突然冒出来，未免有些鸡肋。
从安源城的珍藏里分眼前实打实的一杯羹，长远来看虽然比不上广阔领土的人口同资源，但无疑比空手而归要好很多。
何况今日破安源城，乃魔皇一人之力，他们只是摇旗呐喊而已，真要白跑一趟，也没什么可说的。
眼下能有所收获，多少尚在其次，但至少让他们进一步领会陈洛阳的态度。
这位新宫主，新掌门，并没有将黑水绝宫、燕然山置于古神教之下的打算。
那么在未来，于他统帅下，自家便当真可能有更远大前程。
魔皇胸襟与野心，果然不在一教一地。
今日安源城，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自然还有黑水绝宫同燕然山的机遇。
“程氏一族接下来，迁往白星洲。”陈洛阳继续吩咐道。
殿内一直沉默，惴惴不安的程龙元等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白星洲，仍是原先南楚之地，位于南楚同古神教势力范围相邻边疆。
相对安源城来说，那里自然是边陲。
但对眼下程氏家族来说，不必离开楚地，不必留在陈洛阳眼皮子底下，已经是谢天谢地。
现在虽然已经不再有南楚存在，但不离开故土，从心理上讲，差别很大。
从这一点来说，这个姓陈的年轻人确实是大气魄，叫程龙元等人也暗自佩服。
当然，他们程氏接下来，少不得还要被古神教明里暗里监视很久。
楚皇程辉尚在，这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谢魔皇开恩。”程氏族人纷纷行礼谢恩。
从云端跌落的滋味，自然不好过，不过绝大多数人性命得以保全，能重新开始，已经是万幸。
程氏辉煌谱传承超凡脱俗，族中高手不少，虽然第十八境的强者全部陨落，但在圣地之下的势力中，仍然领袖群里。
只是，想恢复昔日荣光，怕是很难了。
眼下楚地尽入古神教掌握，古神教同南楚是宿敌，经年累月下来互有死伤，仇恨不少。
眼下虽然程氏一族归降，教主谕令下，不至于再起大规模杀伐，但未来很长时间里，程氏都必然会被压制，难以舒展。
回思过往，程龙元等人都心中怅然。
几项大事上，陈洛阳做出指示，然后将具体事务安排给一众下属后，他本人便离开了安源城。
韩筝、韩莓姐妹俩，随他一同北上，只是关于去处，都不明所以。
“魔皇陛下，您这是要去寻楚皇……哦，不是，是程辉？”韩莓按耐不住好奇，出声问道。
“不错。”陈洛阳随口说道。
韩莓姐妹二人更加好奇。
因为陈洛阳没在南楚地面上转悠，而是一路向北不停，进了东周地界。
…………
东周背部，云罡山谷一带，终年罡风大作，千年不息。
此地人迹罕至，莫说普通凡人，便是武者都少有出没，只因为罡风凶恶猛烈，甚至可以摧毁精铁，使得这里阶梯危险，并且荒芜，缺乏有价值的东西。
红尘界里罡风最盛的地方毫无疑问是北海燕然山，再往下排，这云罡山谷一般的地方，屈指可数。
形同生命禁区的地方不见人烟，眼下却被其他生命占据。
一匹仿佛山峰般大小的独翼巨马，栖息于此。
这异兽以一种独特的姿势卧伏于谷底，双目闭合，吞吐罡风，似乎在修炼。
凛冽如刀的飓风不仅不伤他分毫，更像是他的食粮。
异兽忽然睁开眼。
在他面前，渐渐出现一团明亮的纯金火光，光明堂皇。
但金光烈焰里，却生出浓重的血腥气。
“光明煌，南楚皇朝，我有所耳闻。”大妖平淡开口：“不过，来寻我做什么？”
金光退去，露出一个人，正是昔日红尘正道十大巨头之一的楚皇程辉。
他此刻没穿龙袍，而是一身轻便袍服。
不过，他同以往的自己相比，最大分别不是衣着，而是双目中，流露出阴沉的血红。
这位一国之君，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
“敢问道友如何称呼？”程辉一边咳嗽，一边问道。
“我名风昂。”大妖盯着程辉的目光颇为玩味：“来寻我，却不知我是谁？”
“咳咳咳……”程辉答道：“听闻有山海界的道友来红尘，盘桓于此，特来相见，来之前却不方便跟陈洛阳、许若彤打听道友消息，这次登门确实是我冒昧了，请道友多担待。”
风昂隐居于此，不问外事，是以无法第一时间得知南楚事变，但他第一眼看见程辉，就发现对方的异状。
眼前这个人族武尊巨头，分明和他这个山海界大妖一样，浑身上下妖气四溢，一股洪荒血腥气，迥异于人族武道高手。
对方，像妖族多过像人族。
这让风昂有兴趣跟对方谈谈：“程道友太客气了，不知找我何事？”
“我想请道友接引我，前往山海界，拜见山尊。”程辉语气平和：“这里一点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他头顶亮起光辉，一个光团悬在半空，从中传出极为玄妙但邪厉的道理意境。
风昂神色顿时认真几分。
那光团里，似有一页书籍残页，上面所书，分明隐隐形成一个“妖”字。
“……‘妖’字天书？”风昂很快收回视线，目光重新变得沉稳：“想不到，这样一页天书，居然遗落在红尘这个人间世界。”
难怪眼前的程辉，变成当前半人不妖的模样，想来是强行融汇“妖”字天书的力量，嗯，可能还有别的妖邪宝物辅佐，不过他一个人类强行这样修炼，风险极大。
程辉像是有伤在身，可能便是走火入魔导致。
不过虽然有后患和麻烦，但此君不愧武尊巨头，倒也确实给他硬生生闯出一条别来生面的道路。
那“妖”字天书的神妙，想来也极多，非表面这么简单。
红尘界出了这么一个异数，或许能有不少妙用。
只可惜现在时机不对啊……
风昂一边想着，一边看着程辉说道：“道友有此心，实在难得，山尊知道了，想来也会赞许，不过，眼下山海界不能收这页红尘里的天书。”
“是因为红尘至尊的缘故吗？”程辉长长吐出一口气：“山尊实力过人……”
“道友所言不差，不过我奉山尊谕令留在红尘，有托魔尊关照的地方。”风昂摇头：“既然是要人帮忙，现在自然不好在人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636.人与妖
“散落在红尘界的天书，由我带回山海界，于魔尊面前，多少有点失礼。”风昂摇头：“平时倒无妨，自有山尊出面，但眼下我在红尘有使命在身，需要魔尊关照，就不得不讲些礼数了。”
程辉目光轻轻闪动，神色依旧沉着：“不知可有程某能效劳的地方？”
风昂看了程辉一眼：“你留下这页天书在红尘，孤身前往山海界应该无妨，我可以为你引荐山尊。”
“寸功未立，去往山海界，程某实在羞愧，不敢做此妄想。”程辉轻咳。
风昂笑笑。
也难怪程辉心虚，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妖族，前往山海界，难免被其他大妖排挤。
而且，他眼下伤势颇重，就更不安稳了。
“道友这么重的伤势，我又怎会麻烦你？”风昂轻描淡写说道：“寻个隐蔽之地，好好歇息吧。”
“让道友见笑，程某练功出了岔子，除了跟这页天书有关外，还涉及一颗血戾凶实。”程辉叹息。
风昂目光顿时变得玩味起来。
他上下打量程辉半晌，程辉感觉对方视线如有实质，仿佛在穿透自己身体。
程辉没有抗拒，反倒是门户大开的模样，任由对方检查。
半晌后，这大妖笑起来：“原来道友不是想献宝，反而是打上我们的主意，想套走些宝贝呢。”
“不敢。”程辉徐徐说道：“此来，是诚心投山海界，求山尊和道友救命。”
“你现在的状况，要是有一枚枯心石的话，应该就可以推倒重来，并治疗伤势，我记得红尘界里有这东西。”风昂语气不咸不淡。
“实不相瞒，程某确实有尝试寻过，但枯心石，在红尘里已经绝迹了。”程辉坦然道：“所以，还请道友救命，赐我天命藤。”
独翼巨马站起身来，仿佛地动山摇一样。
“可以理解，枯心石能让你重新为人，你身为红尘里一国之君，肯定首先考虑这条路。”风昂审视程辉：“天命藤的话，配合那页天书，也可以解你当前困厄，但你会越发偏向我山海族群，自然是你等而下之，走投无路时才会考虑的最后选择。”
“道友误会了，程某确实先去寻找枯心石，不过天命藤绝非逼不得已的最后选择，只是天命藤早已在红尘界绝迹罢了，有此宝，程某可以跨过最后一重关口，突破至第二十境。”程辉答道：“届时，道友在红尘界有什么动作，程某当可助一臂之力。”
“你知道我来红尘做什么？”风昂哂然：“这么肯定，我需要人相助，需要你相助？”
“具体什么事，程某确实不知。”程辉言道：“不过，魔尊好见，小鬼难缠，魔尊信奉无为而治，各凭造化，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就任凭大家施为，但道友你在红尘，难免势单力孤不是？”
风昂一笑：“你能突破至第二十境，确实可以算是一大强援，不过你本是红尘人，反来助我，可别因此触犯了魔尊忌讳，到时候再牵连到我，那我岂不是因小失大？”
“那就要看道友来红尘究竟所为何事了。”程辉问道：“道友，欲对红尘不利？”
“这自然不可能。”风昂饶有兴趣看着对方。
“那么，楚某也只是同道友的对手，了结一些私人恩怨。”程辉颔首。
风昂盯着程辉半晌后，忽的笑起来：“你运气不错，天命藤，我随身就有，给你也无妨，不过其他事，要靠你自己。”
说罢，他身上浮动一团青光，漂浮到程辉面前。
程辉长长出了一口气，收下光团：“谢道友。”
“伤势痊愈，你自己也可以前往山海界了，只是那页天书你未必能带走，不如直接献给魔尊吧。”风昂淡淡说道。
程辉摇头：“程某受道友如此大恩，自然要回报才是，道友在红尘期间，但有所命，只管吩咐。”
“眼下时候还未到，道友你自己寻地方休养，我这里不方便招待你，有需要时，自会联系。”风昂摇头。
“我明白，告辞。”程辉身形在原地消失，穿越包围山谷的罡风带离开。
独翼巨马重新在谷中卧下：“看来，南楚皇朝已经完了，这厮的仇家不少啊，就是不知与陈洛阳、许若彤二人是否有关？”
过了没多久，他神色微微一动。
还真有关系？
风昂抬起头，就见山谷中又出现一个身影，赫然正是陈洛阳。
“陈道友不知有何见教？”风昂问道。
“南楚，程辉。”陈洛阳看着面前的独翼巨马：“这个人，道友认识吗？”
风昂点头：“此前只有耳闻，不过刚刚见过一面。”
他平静同陈洛阳对视：“这位程道友，血脉似乎发生了变化，不复为人，原因同一页天书有关，来我这里，欲以天书为凭，请我引荐山尊，前往山海界，但被我拒绝了。”
“哦？”陈洛阳不置可否。
“我有山尊使命在身，留在红尘静候人皇陵现世，承蒙魔尊关照，自不好打红尘界天书的主意。”风昂微笑：“天书当前，确实让我动心，但也唯有拒绝那位程道友了。”
“现在他人呢？”陈洛阳不动声色。
“我在红尘里，只静候人皇陵现世，其他事情不想节外生枝，是以帮不到那位程道友，也不打算留难，让他知难而退便罢，眼下他身处何方，我就不清楚了。”风昂答道。
陈洛阳言道：“武尊境界，有通天之能，自己便可以前往山海界了。”
“程道友伤势颇重，眼下应该难以成行，不过我也不敢下定论。”风昂言道：“不过他如果真要脱离红尘，投奔山海，想必那页天书肯定会给魔尊留下，我看他并非不知轻重的人。”
“他知道轻重，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陈洛阳漠然：“而阁下，显然也错过了一个机会。”
风昂笑笑：“红尘界的机会太多，对我而言未必是好事，倒是程道友，有你这样的冤家对头，他便是慎重，终究还是免不了今日结局吧？”
“你错了，我没有冤家对头。”陈洛阳也笑了笑：“忠心归顺我的人，我不会亏待。”
风昂眨眨眼。
饶是他有心理准备，这时也有点吃不住劲了。
眼前这厮说的是人话？
程辉半人不妖，说话也没这般不似人样。
叫一个武尊归顺你一个武圣？
换谁来也丢不起这人啊！
但风昂仔细一想，又不是那么违和了。
他眼下在红尘界里耳目消息不大畅通，南楚之事还没传到耳中。
但之前陈洛阳与燕然山主一战，以武圣之身击杀武尊的消息，风昂已经有所听闻。
不了解细节的情况下，难免感到难以置信，以讹传讹有夸大之处。
莫说红尘界，便是山海界历史上，这同样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可是眼看程辉被陈洛阳赶得这么狼狈，似乎从另一个方面印证了陈洛阳的可怕。
而风昂此刻同陈洛阳面对面，对这样一个武圣，竟似乎也有看不透的感觉。
当然，他不可能像审视程辉那样审视陈洛阳，不可能眼下当真出手试探，但以他的修为实力看一个武圣看不到底，这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
不考虑魔尊的因素，眼前人也已经是红尘界实打实一方巨擘。
“陈道友惊才绝艳，志比天高，实在叫人佩服。”风昂客气一句。
“既然程辉不在此地，那我便不多留了，道友且自安歇。”陈洛阳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风昂目送其身影消失，若有所思：“之前似乎小觑了这魔尊传人，才多久不见，竟似乎比在东周皇都初见时，又有精进，看来他远不止羲皇阵法一样倚仗，能被魔尊看中收为嫡传，果然有独到之处。”
陈洛阳离开云罡山谷，对韩筝、韩莓姐妹二人说道：“此妖说话说一半留一半，不尽不实，不可尽信，程辉下落不明，你们仍需留神。”
韩莓哭丧着脸。
韩筝则试着问道：“楚……不，程辉眼下近乎妖族，又可能跟这山海界来的大妖勾结，至尊不会施以惩戒吗？”
陈洛阳扫了她一眼。
对方忙说道：“韩筝不敢妄议至尊决断，只是关心则乱，万望魔皇海涵。”
“区区程辉，家师哪有闲心理会？”陈洛阳淡然道。
“只要他们不是内外勾连，引山海群妖侵入红尘，家师便不会介意，否则风昂纯粹的妖族，实力更在程辉之上，家师如何能容他长居红尘？
他现在是窝着不动，但即便要凭身手在红尘里打下自己一块地盘，只要不乱了红尘规矩，家师也由得他去，昔年苦海一脉，还有诸多魔道，便是自此而来。”
韩筝哑然，想起曾经听闻过，人皇治世时，红尘并无魔道。
“当然，妖族如果真想在红尘里打下一片江山，立马变成公敌，比苦海难多了。”陈洛阳无所谓的说道。
“那这大妖，会不会有枯心石，帮程辉疗伤呢？”韩莓苦笑着问道。
陈洛阳摇头：“眼下还不能断言，需要见过程辉和他那一页天书才能判断。”
他目光有点飘忽：“程辉要疗伤，可能也不一定只靠枯心石。”
637.当初的安排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再好不过了。”韩莓唉声叹气。
陈洛阳瞅她一眼：“那却未必，枯心石这么冷门的宝物你都有，很难说他其他办法，不找你帮忙。”
韩莓表情顿时垮下来：“我是穷人，我什么都没有，你们对我有很大的误会！”
“下次见到程辉，你跟他慢慢讲。”陈洛阳不在意的说道。
韩莓苦笑连连：“还是再也不见比较好。”
“竹先生同鲍岛主眼下都有事在身，难以关照你二人，你们就暂且先在安源城住下吧。”陈洛阳随口说道。
与韩莓同行了这两天，似乎没有什么厄运发生，不知道是不是她技能冷却期还没过？
且先再观察些时日，顺便看看其他人与之接触的结果。
听了陈洛阳的话，韩筝同韩莓面面相觑，都向陈洛阳一礼：“谢过魔皇。”
程辉还会不会卷土重来，谁也无法保证。
没了南楚皇朝，他现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算是了无牵挂。
这样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武尊巨头如果恣意妄为，破坏力之大，毋庸置疑。
说程辉有顾虑，也最多是顾虑遭到别人伏击。
他接下来如何行事，取决于其伤势恢复进程。
苍龙岛主眼下不在岛上坐镇，韩莓随韩筝返回苍龙岛，也不是十足安稳。
有陈洛阳关照就安全许多，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对方会不会拿她们当诱饵来钓程辉…………
韩莓忐忑不安，随陈洛阳一起回到安源城。
陈洛阳行止如常，听各派手下汇报请示，然后做出批示。
不仅原先楚地，也包括古神教、黑水绝宫、燕然山三地。
纳入魔皇统治的疆域，开始迅速整合。
除了楚地外，各家还是各家，独立运转，但相互之间建立起更紧密的联系同交流，各取所需。
彼此磨合与信任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已经开始有了不同的气象。
外界，都在关注陈洛阳治下，除了观察其中变化外，更重要的则是，希望借此揣测陈洛阳接下来的动向。
短短时间里连续席卷两大圣地和一大皇朝，这般恐怖的气势，整个红尘历史上都少见，令人胆颤心惊。
虽然这个人乃魔尊弟子，但还是引得其他各大势力忌惮警惕，暗中不断联系，互通声息，隐隐形成联合之势。
除了小西天同苦海这对冤家死对头仍然大战不休以外，红尘里其他常有间隙的一些势力，都开始主动缓和各自矛盾，优先将注意力放到陈洛阳身上。
“蛮荒，打算将解星芒交还给天河？”陈洛阳似笑非笑。
练步一颔首：“据蛮荒那边传回的情报，是这样，消息源头似是雨山鸣，但还不能确认。”
“谁的主意？”陈洛阳问道：“卧龙沙还是青空桑？”
“应该是青空桑，目前还没有卧龙沙已出关的消息，不过他不是闭死关，这方面的风声可能有所延后。”练步一答道。
陈洛阳“呵”了一声：“都这么久了，解星芒身上的剑意，蛮荒早榨干净了吧，还能再拿来卖一次人情，好买卖。”
练步一静立不动：“教主，我们要加以拦截吗？”
“随他们去。”陈洛阳不在意的挥挥手。
“是，教主。”练步一应声答道，稍微顿了顿后，又开口：“教主，待楚地稳固后，属下想请辞青龙殿首座一职。”
“你要闭死关冲击第十八境？”陈洛阳眼皮也没抬一下。
“教主征服燕然山同楚地之后，属下自燕然山和安源城中收获一些东西，自觉有了几分把握。”练步一答道：“不过，还需细细揣摩，不知要耗费多少时光，是以打算闭死关，全神贯注，突破当前桎梏。”
“闭关去吧，有比你更合适人选前，青龙殿首座之位仍然是你的，你闭关期间，殿内诸事，青龙一代为执掌。”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语气漫不经心。
练步一行礼告退：“谢过教主，属下谨遵教主谕令。”
陈洛阳目送对方离开，沉吟不语。
不仅仅是蛮荒与天河在缓和关系，就连扶桑岛与苍龙岛，其实也暗自不安了吧？
封闭自守的先天宫，近来同样多了不少客人，暗自走动。
整个红尘界，暗流涌动，似乎都有合成一气的趋势。
自己步伐快了，难免让其他人都感到压力。
或许他陈洛阳真跟楚皇程辉在安源城大战一场，哪怕最终程辉还是败亡，其他人心里还稍微好过一些。
现在程辉不战而败，少不得叫人心里更打鼓。
古神教江懿与黑水绝宫纪天琼也是莫名其妙失踪，仿佛挡在他陈洛阳路上的阻碍都不得善终，这未知的压力，才最让各方大佬警惕。
“参见掌门。”
陈洛阳思索间，又有人求见。
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陈洛阳隐约想到什么：“起来说话。”
“谢掌门。”燕然山嫡传弟子白峰站起身来：“禀掌门，弟子在北方查探到一些消息，特来禀报。”
陈洛阳颔首：“讲。”
“近日，有东周武者，来往于极北天池，具体情形不明，但可能欲对掌门与本派不利。”白峰沉声道。
陈洛阳神色如常：“张卫雨出关了？”
白峰答道：“目前还没有确定消息。”
他心下暗自叹息，虽然不知道“天王”张卫雨有没有出关，不过极北天池肯定也是人心惶惶吧？
古神教江懿、青牛观主、黑水绝宫纪天琼再加上曾经的楚皇程辉，凡是闭关的大佬全都出了或这或那的意外。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极北天池还是也赶紧看看自家掌门的情况吧。
红尘里其他人都替他们感到不安。
白峰接着答道：“东周皇朝那边来的人，也不是核心高层，而是清江王府中人。”
“继续留心。”陈洛阳随口道。
“是，谨遵掌门谕令。”白峰应声退下。
陈洛阳则笑笑。
当初安排他跟极北天池接触，果然是个合适的人选。
说到当初的安排…………
陈洛阳微微挑眉，苦海一脉的圆癫魔僧又上门来了，自己还没顾上见对方。
按照其他消息渠道得来的消息，怕是跟他陈某人当初的安排沾边了……
一边琢磨，陈洛阳一边吩咐手下人领圆癫魔僧进来。
“小僧参见魔皇。”年轻和尚双掌合十为礼。
“免礼。”陈洛阳问道：“忽然到访，所为何事？眼下应该正是你追赶衍明的大好时机吧？”
小西天的衍明，无边寺的圆癫，此前同列红尘十杰，乃两派年轻一代最杰出人才，未来领袖的候选人。
不过，衍明更快一步，红尘十杰中仅次于“龙王”徐鹏突破至第十八境，毫无疑问压过圆癫一头。
进近来红尘传闻要将十强武圣同红尘十杰两方面分离，彼此独立开来，苦海传人似乎就更无法同佛门传人相提并论。
所幸苦海一脉还有老一辈的舍心魔僧位列十强武圣压阵，但年轻一辈的较量上，似乎就弱了几分声势。
眼下苦海同小西天在西秦疆域内争锋，渐渐占了上风，圆癫魔僧多有出手挑战小西天的衍明，虽然不敌，但少了许多风险。
按照陈洛阳得到的消息，圆癫近来进步飞快，仿佛借衍明磨刀，渐渐已经接近突破的关口。
这也算意料中事，毕竟他们苦海一脉新得了第八式如来魔掌“永堕轮回”，虽然还需揣摩参研，但圆癫定然从中受益。
“让魔皇见笑，小僧距离第十八境确实近了，但还需要打磨。”圆癫也不是纯粹嘴上客气。
毕竟，他眼前这个黑袍青年，已经是第十八境，而且还是前无古人，以武圣之境逆袭武尊的传奇人物。
去年，他第一次见陈洛阳的时候，对方还只是第十六境。
然而，如今他依旧第十七境，陈洛阳却反而越到他前面去了。
并且，陈洛阳眼下掌握三大圣地一大皇朝的疆域，不考虑海外的话，几乎接近半个红尘！
苦海一脉极盛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成就啊…………
如果说之前靠拢陈洛阳，还是因为魔尊的缘故，如今苦海上下都要认真重新考虑如何跟这个年轻人打交道了。
当然，对陈洛阳突然暴涨的势头，苦海一脉也感到心惊不已。
然而和其他势力比起来，他们对魔尊的依赖更强，也就更不好跟陈洛阳起冲突。
让人暗自联合起来关注陈洛阳，他们苦海竟也顺带成了关注的对象。
眼下已经隐隐然感觉到，有人开始暗中支援小西天了。
这让苦海一脉哭笑不得。
“今日打扰魔皇，是为了一个人。”圆癫收拾心情，转回正题：“燕明空。”
“有所耳闻。”陈洛阳淡然道：“不过，你们该不至于拿不下她吧？”
蛮荒族王攻打古神教总坛一战，古神教虽然没什么死伤，但造成不小破坏与混乱。
期间，本被关押的燕明空趁乱出逃，下落不明。
陈洛阳事后也发了追缉令，但他本人自然不再过问。
之后不久，便传来消息，燕明空在西秦现身，杀伤苦海中人。
638.惦记的东西
燕明空若说有什么执念的话，除了与他陈洛阳较劲之外，就属跟苦海一脉传人的恩怨了。
虽然当初杀死她伯父燕赵的魔僧已经殒命，但燕明空的恨意仍未消散，转为整个苦海传承。
当然，眼下的她要说能灭了苦海，那是做梦，但不妨碍她不断积蓄实力，拿苦海试剑，同时…………
“此女修习不止一式幽冥剑术，蔽寺第十八境之下者，除小僧外，几无敌手。”圆癫魔僧向陈洛阳一礼：“并且，有迹象表明，她还身怀血河传承。”
年轻僧人沉声道：“是无极血海！蔽寺有不止一个同门，遭此毒手。”
陈洛阳神色似是终于因此微微一动：“呵，昔日在神州浩土时，便有传闻她攀了血河做靠山，因而脱离本教，之后来了红尘里看情况，又似乎并非如此，结果这是又转回血河来了吗？”
圆癫魔僧慎重的答道：“不敢有瞒魔皇，始终未见燕明空施展血河剑术，但她通晓无极血海，应当无误。”
“她也算有一番造化。”陈洛阳漫不经心点评：“不过无所谓，我当初只说收回她一身古神教所学，血河传承与幽冥剑术，我是不管的，但更不会保她，贵寺尽可以放开手脚。”
圆癫魔尊双掌合十：“此女本在古神教总坛关押，因霸王之乱方才遁逃，魔皇传令古神教上下追缉，蔽寺自然也都听说了，今日前来，是想恳请魔皇通传黑水绝宫与燕然山两家，也一并追缉此女，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同蔽寺互通声息，以求早日将之拿下。”
他轻声道：“我等会尽量生擒，最后交给魔皇您发落。”
陈洛阳闻言，暗道苦海一脉这次看来是真的被燕明空搞得恼火，要动真格的了。
如果不是他们这很宿敌小西天大战到了关键时刻，苦海之主法空方丈说不定会亲自出手收拾燕明空。
主要也是因为燕明空的实力有些超格了。
陈洛阳废了她一身古神教传承，让她体内气息紊乱，但以她的天资，当日从古神教脱逃时就应该重新自我调整平衡了。
三式冥剑合一，触及幽冥剑术真意，凌驾于整个红尘绝大多数武学，甚至是圣地传承之上，燕明空在这门剑术上悟性又得天独厚，使得她第十六境就可以胜过第十七境的血河宿老血夜雨。
现在又有了无极血海加持，自然让苦海上下头疼。
武圣，正常情况下，唯有第十八境才有可能压制她，苦海嫡传第十七境唯有圆癫魔僧堪与之一战。
但问题是，这般高手，苦海上下也一共就那么四、五人而已，还要跟小西天较劲，被燕明空背后抽冷子一击，自然有捉襟见肘的感觉。
除了位列十强武圣的舍心魔僧外，其他苦海巅峰武圣，单挑还未必有把握一定能拿下燕明空，打不过，她可以跑。
不被围殴的情况下，严格来说，苦海一脉她就怕法空和舍心两人，充其量再加一个突破至第十八境的圆癫。
对于眼下正跟小西天较劲的苦海来说，已经是不容忽视的威胁。
尤其是，幽冥剑术博大精深凶恶至极，加上无极血海的存在，可能让她在短时间内再有进步。
眼下都已经快要翻天了，苦海如何能再忍？
这次如果不是舍心魔僧出马，就是不止一个苦海顶尖高手上阵围殴了。
只是燕明空早已过惯这般潜伏逃匿的日子，想找她何其艰难，尤其苦海眼下能分出的经验有限。
因此，便只好来陈洛阳这里求助。
“能活下来，是她造化，活不下来，怨她自己本事，我既然说了古神教不保她，自然不会在这些旁枝末节上纠缠。”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燕然山、黑水绝宫那边，我都会吩咐下去，贵寺可以放心。”
圆癫魔僧谢道：“小僧代蔽寺谢过魔皇。”
目送对方离开，陈洛阳微微一笑。
燕明空这颗多功能种子已经发芽，快到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苦海那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自然会有别家势力，暗中拉她一把。
不管是为了针对他陈洛阳还是为了那几式幽冥剑术。
当然，为了确保她不会直接被人吞掉，最好是等她第十七境的时候。
两开花，两结果，不错，不错，希望能有个好收成。
陈洛阳身形向后，靠在椅背上，视线微微仰望大殿屋顶。
苦海一脉吃惊于燕明空通晓无极血海，然而秘密传其无极血海的人，正是他陈某人。
至于他的无极血海秘籍，自然是源于血暗天分身。
不过眼下，血暗天在血海中，正险象环生。
“血日中天”沈天昭杀入血海，顿时将血海搅得天翻地覆。
相较于此前没有实际打过交道的血河老妖，其他血河传人，对沈天昭来说要熟悉的多。
毕竟在被迫退入血海前，血苍生等血河魔头，跟彼时还是天河传人的“天河剑”沈天昭没少交手，大家是老冤家对头。
然而如今熟人相见，却谈不上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反而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是以虽然同样不爽血河老妖，但沈天昭同血暗天、血苍生等人动手更多，叫另一边的血河老妖轻松不少。
于是血暗天、血苍生等人在血海里节节败退。
然而这正中血暗天下怀。
借助沈天昭同血河老妖的压力，可以尽可能多压榨血苍生等人的老家底，迫使他们无法再藏着掖着。
血暗天虽然渐渐稳固了自己的位置，但一群老家伙还是各留了不少私藏，问就装傻充愣。
现在，则由不得他们了。
血暗天对别的东西，其实不上心，他主要关注一样宝物。
江懿昔日一直在惦记的宝物。
元冥归宗石。
这东西，对付不得沈天昭与血河老妖，但当前情形下，却可能让血暗天暗中取利。
血海中，几道剑光飞驰而过。
在他们后方，一道更加雄浑的浩荡血河紧追不舍，并很快追上一人。
被追上的月光中发出怒喝，但却无力挣脱也无力抵挡，被那血河一绞，顿时断作两截，露出一个肤色惨白的中年男子。
而那血河则化为一轮血色的大日，凄厉不祥，大日中立着一袭血衣的沈天昭，面无表情。
而其他血光没有停顿，飞速消失。
“他们很快来陪你。”沈天昭语气漠然，剑出无情。
果不其然，斩杀这个血河武者后，他很快又追上其他人，再行杀戮。
剩下的人追追跑跑，心头都生出绝望的感觉。
当中一个老者咬牙切齿半天，最终低声道：“随我来！”
“师叔，我们这是去哪里？”大家一边跟上，一边问道。
“老祖昔年所留的一个密藏，连我也不知道内里有多少宝物，但死马当作活马医，希望里面有东西，能帮我们暂时先挡下眼前这一劫。”血河长老闷声道。
不多时功夫，在所有人眼里却度日如年，期间又有更多人被沈天昭斩杀。
好不容易抵达地方，长老连忙开启密藏的禁制，暂时阻挡又追上来的沈天昭，进了密藏后则开始匆忙寻找。
这无疑是血河老祖留下的一个巨大密藏，各式宝物琳琅满目，叫人眼花缭乱。
只是眼下进来的几个人，却顾不上清点诸多珍宝，而是先全力寻找能应对外面那个杀星的宝物。
密藏守护禁制剧烈震动，仿佛随时可能支离破碎。
可惜，大家找到最后，这里也没有能直接对敌的强力宝物，之前不足以对付外面的沈天昭。
几人只能无奈寻找看，有没有秘密的逃生之路。
就在这时，忽听人冒出一句：“找到了……”
包括那领路的长老在内，都为之愕然：“找到什么了？”
众人正错愕之际，密藏外血光暴涨，剑意狂涌，结界终于抵受不住，破碎开来。
一袭血衣的沈天昭，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对满是宝物的诸般密藏看都不看一眼，森冷肃杀的视线，只盯着这里的几个血河武者。
沈天昭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直接便是一剑斩出。
但就在这时，一道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凌厉剑意奔涌而出。
两道近乎一样的血红天河，交汇在一起，各不相让。
沈天昭表情终于起了一点变化，略有些意外的看向面前之人。
方才明明被他撵得只能逃跑的对手，竟仿佛忽然间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身血河剑意精纯，登峰造极！
比沈天昭更惊讶的，则是密藏里其他血河武者。
大家都愕然望着前方挡住沈天昭的那个高瘦身影。
血暗天？！
不错，他是惊才绝艳，已经成功奠定自己血河第一传人的地位，但此前应该一直都只是第十七境的修为，所以终究难敌武圣之巅的沈天昭，只能遁逃。
可现在，为何竟突然修为实力大涨，突破至登峰造极的武圣巅峰境界？
等等…………
他刚才说，找到了。
他找到什么了？
跟他当下突破有关？
可也未免太快了吧，从第十七境突破到第十八境一瞬间就行？
也没见有过程啊，这小子难不成之前一直隐藏实力？
其他人惊怖，高瘦青年自己则极为淡定：“沈道友请了，不知半海道长如今在红尘里怎样了？”
639.各怀鬼胎
血暗天一句话，反让他身后血河众人感到茫然。
半海道长？
那是谁？
陈洛阳创造出半海道人分身时，血河一脉已经纷纷败退入血海。
是以在场的血河武者基本没听说过半海道人之名。
但沈天昭闻言，目光顿时一凛：“是你接引我入血海？”
听到这话，其他血河武者又齐齐大惊。
虽然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联系血暗天、沈天昭对话内容，他们明确一件事。
血暗天，同血海外的人有联系，内外串通，有可能在图谋什么。
沈天昭突然进了血海，原因便在于此。
只是众人刚刚想明白这一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眼前已经有滔滔血光涌动，化作浩瀚血河将他们席卷。
血暗天面对沈天昭，并未回身，但出手不容情，骤然发难，阴险狠辣。
凄厉剑光呼啸间打了其他血河中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被堵在密藏内，跑没地方跑，挡又挡不住，顿时被吞没，空留满腔余恨，怨愤滔天。
沈天昭面无表情看着血暗天出手，既不阻止，也不帮忙。
在剩下的血河武者全部殒命之后，沈天昭方才开口。
“好，现在该我们两个了。”
他语气平和：“半海道人如何可以先不提，至于你，我谢谢你接引我进入血海，你私下打什么主意我不在乎，因为对我而言，来这里，就斩尽血河传承，你和他们，都一样。”
血暗天微笑看着沈天昭。
他身体周围滔天剑光涌动，化为无边血色。
血光上涌，仿佛天穹，浩瀚无边，威临天下。
血光下沉，化作咆哮的血海，浪涛声卷动凄厉悲楚。
中间有一道血红天河横空而过，恨意无边，贯穿天海，连接古今。
一头血凤凰绕血河盘旋飞舞，发出令人心悸的长鸣。
沈天昭看着血暗天，点点头：“除了血河祖传的三大剑术外，连血苍生的血洗苍穹决你也修成了，一人身兼四大剑术，确实非同凡响，这一代血河传人属你最强，可为什么此前从未见过你在红尘活动？”
虽然赞叹，但沈天昭神态仍然平静，只一身剑意越来越强。
一轮血红的大日，激荡四方，像是能压垮天地一样，毫不相让同血暗天的剑意对峙。
“你怕是不弱于血河老妖。”沈天昭冷冷说道：“但那又如何？”
两道搅动血海的恐怖剑意，展开正面碰撞，针锋相对。
相较于杀气四溢的沈天昭，他对面的这个血河嫡传反而温和许多。
高瘦青年始终安然淡定，面上笑容不减，看着沈天昭。
沈天昭则仿佛冰冷的剑锋，没有任何情绪，注视对手，蓄势待发。
但忽然，他眉头微微一皱。
“你…………”
沈天昭目光中，少见的带上几分不确定之色。
血暗天则笑了笑。
他身上，赫然又流露出另一种独到的剑意。
比血河剑术更加晦暗，更加冰冷，更加不祥！
森冷剑意，甚至让周遭血海里的血水都纷纷冻结成冰。
仿佛一座冥府大门，在这里正徐徐打开。
“…………幽冥剑术，冥剑？”沈天昭目光闪动，面色不善，但没有立即动手。
血河传人会幽冥剑术，他不意外。
毕竟此前血河一脉一直致力于搜集参研幽冥剑术。
但幽剑、灭剑、绝剑都还罢了，唯独冥剑应该是个例外。
血河一脉应该始终不曾掌握一式冥剑。
否则当初那场大决战，血河老祖未必会陨落，血河一脉也不至于躲入血海与世隔绝。
这之后他们僻居血海，也没可能再搜集到冥剑才对。
尤其是，沈天昭仔细观察，感觉血暗天这一剑，有几分当初燕明空当初所学冥剑的模样。
天河当初也曾追缉过燕明空，彼时乃天河第一传人的沈天昭虽未亲身参与，但也对比有所了解。
正因为这样，他此刻才尤为关注。
就他所知，燕明空掌握的冥剑，来历一直成迷，又只有她一人才会。
眼前这个神秘的血河剑客，是怎么回事？
沈天昭的目光变得幽深。
这还是他第一次方面对阵冥剑。
身为剑术天才，修行精湛的他，此刻另有一番关注的重点。
那洞开的冥府之门，仿佛通向真正的黄泉地狱，通向属于死者的世界。
他仿佛看到死去的毒龙夫人，在向他招手。
但他一时间不确定那是虚幻还是真实。
沈天昭心底最深处一根弦，仿佛被触动。
但他面上没有分毫表露，反而越发深沉。
“血河，应该没有冥剑才是。”沈天昭紧盯着面前的血暗天，一身剑意杀气更足，令人惊心动魄。
陈洛阳化身而成的血暗天虽然同样周身剑意缭绕，但始终淡定：“这是黄泉的剑术，自然来自黄泉界。”
他笑了笑：“老祖如果没陨落的话，我作为弟子，自会将之奉上，但可惜，差了那么一点。”
“你想说，你其实不是血河传人，而是黄泉界埋在红尘的棋子？”沈天昭冷笑。
“随便你怎么想都可以。”高瘦青年摊摊手：“就当我是血河嫡传又如何？你未必是我对手。”
他语气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人尽皆知的真理。
沈天昭情绪同样没有波动，漠然道：“那你不动手，还等什么？”
“因为不得不承认，你是把好手，我想赢你也不易，而你跟血河老妖不同，会是一个好帮手。”血暗天不疾不徐说道：“我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有更好的选择，没必要一定动手。”
沈天昭哂然：“但在我眼里，你跟血河老妖没分别。”
“错。”血暗天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他没有的东西，我有。”
他身周血河诸剑剑意开始消弭，而森寒肃杀的冥剑剑意越来越盛。
“屠戮血河，这是你当下的目标，但在这之后，你准备何去何从？”血暗天不待沈天昭回答，便继续说道：“先不说你灭不得我血河一脉，在你追求这个目标的同时，你叛出天河，少不得面对云几重清理门户，两面受敌，你不多为自己准备点东西吗？”
武圣到武尊之间，天堑难越，更是生死关，古往今来不知难倒多少天才妖孽。
似沈天昭这般惊才绝艳，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过。
但如果有更多积累，希望便越来越大。
幽冥剑术之奥妙，当世剑道无双，作用自不必提。
沈天昭看似不为所动：“你也说了，我的目标是血河，你难不成还要主动传我幽冥剑术？”
“当然，于公，幽冥十二剑在人间流传越广越好，尤其是你这样的剑道天才。”血暗天不以为意：“于私，我跟你一样需要时间去冲击武尊天堑，我需要时间整理血河，需要帮手，同我一起带血河重返红尘。”
“你我眼下反正谁都奈何不了谁，不妨合则两利，比比看谁先跨越那道天堑，又或者都剑道大成后再来比个高下。”
血暗天侃侃而谈，沈天昭仍然不动声色。
但他敏锐捕捉到对方措辞中的特异之处。
于公……
这所谓公私，公是为谁？
对方是在有意给他下套，还是当真另有他意？
黄泉界，死者世界……
沈天昭心中思绪起伏，面上则无表情变化：“说来说去，你跟血河老祖一样，是想我投身血河。”
血暗天再次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是你跟我合作，不是你跟血河合作。
要说家师当初的打算，天无二日，既然有我，何必有你？
只不过眼下你我合作，对双方都最为有利，因为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彼此。”
沈天昭默然不语。
血暗天也不再多言，两人遥遥相对，剑意碰撞，锋芒不减。
良久之后，沈天昭终于打破沉默。
“如你所言，我与你合作，但不会助血河。”他静静说道：“我现在不会再动他们，但随时可能改主意。”
“成交。”血暗天一笑，凝结血水化为冰剑，然后当场抛给沈天昭。
沈天昭也像是毫不怀疑，直接随手接了，揣摩其中剑意。
不过，他没有立即着手修炼，反而开始考虑，找机会重返红尘，去寻燕明空。
如今亲眼见识冥剑特异之处，之前不上心的事情，他现在立刻看重起来。
陈洛阳化身而成的血暗天则微微一笑。
近来参悟幽冥剑术又有新收获，但也有了新顾虑，让二号试验品帮自己先摸摸深浅吧。
对方可能起了去找燕明空的念头。
呵…………
能找着才有鬼了。
两人各怀心思，在血海中穿梭。
这里的大战仍在继续。
血河老妖，正肆虐横行。
忽然有强横剑光横空而出，替众人挡下血河老妖。
敌我双方，尽皆一惊。
因为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血暗天，赫然达到第十八境的武圣巅峰境界，并且强悍至极，比血河老妖仿佛有过之而无不及。
血河老妖惊疑不定，正准备重振旗鼓之际，血暗天淡定的擦拭剑刃。
“动手。”
话音未落，血红大日升起，沈天昭面无表情出现在血河老妖身后。
现场所有人，瞬间全瞪圆眼睛。
639.各怀鬼胎
血暗天一句话，反让他身后血河众人感到茫然。
半海道长？
那是谁？
陈洛阳创造出半海道人分身时，血河一脉已经纷纷败退入血海。
是以在场的血河武者基本没听说过半海道人之名。
但沈天昭闻言，目光顿时一凛：“是你接引我入血海？”
听到这话，其他血河武者又齐齐大惊。
虽然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联系血暗天、沈天昭对话内容，他们明确一件事。
血暗天，同血海外的人有联系，内外串通，有可能在图谋什么。
沈天昭突然进了血海，原因便在于此。
只是众人刚刚想明白这一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眼前已经有滔滔血光涌动，化作浩瀚血河将他们席卷。
血暗天面对沈天昭，并未回身，但出手不容情，骤然发难，阴险狠辣。
凄厉剑光呼啸间打了其他血河中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被堵在密藏内，跑没地方跑，挡又挡不住，顿时被吞没，空留满腔余恨，怨愤滔天。
沈天昭面无表情看着血暗天出手，既不阻止，也不帮忙。
在剩下的血河武者全部殒命之后，沈天昭方才开口。
“好，现在该我们两个了。”
他语气平和：“半海道人如何可以先不提，至于你，我谢谢你接引我进入血海，你私下打什么主意我不在乎，因为对我而言，来这里，就斩尽血河传承，你和他们，都一样。”
血暗天微笑看着沈天昭。
他身体周围滔天剑光涌动，化为无边血色。
血光上涌，仿佛天穹，浩瀚无边，威临天下。
血光下沉，化作咆哮的血海，浪涛声卷动凄厉悲楚。
中间有一道血红天河横空而过，恨意无边，贯穿天海，连接古今。
一头血凤凰绕血河盘旋飞舞，发出令人心悸的长鸣。
沈天昭看着血暗天，点点头：“除了血河祖传的三大剑术外，连血苍生的血洗苍穹决你也修成了，一人身兼四大剑术，确实非同凡响，这一代血河传人属你最强，可为什么此前从未见过你在红尘活动？”
虽然赞叹，但沈天昭神态仍然平静，只一身剑意越来越强。
一轮血红的大日，激荡四方，像是能压垮天地一样，毫不相让同血暗天的剑意对峙。
“你怕是不弱于血河老妖。”沈天昭冷冷说道：“但那又如何？”
两道搅动血海的恐怖剑意，展开正面碰撞，针锋相对。
相较于杀气四溢的沈天昭，他对面的这个血河嫡传反而温和许多。
高瘦青年始终安然淡定，面上笑容不减，看着沈天昭。
沈天昭则仿佛冰冷的剑锋，没有任何情绪，注视对手，蓄势待发。
但忽然，他眉头微微一皱。
“你…………”
沈天昭目光中，少见的带上几分不确定之色。
血暗天则笑了笑。
他身上，赫然又流露出另一种独到的剑意。
比血河剑术更加晦暗，更加冰冷，更加不祥！
森冷剑意，甚至让周遭血海里的血水都纷纷冻结成冰。
仿佛一座冥府大门，在这里正徐徐打开。
“…………幽冥剑术，冥剑？”沈天昭目光闪动，面色不善，但没有立即动手。
血河传人会幽冥剑术，他不意外。
毕竟此前血河一脉一直致力于搜集参研幽冥剑术。
但幽剑、灭剑、绝剑都还罢了，唯独冥剑应该是个例外。
血河一脉应该始终不曾掌握一式冥剑。
否则当初那场大决战，血河老祖未必会陨落，血河一脉也不至于躲入血海与世隔绝。
这之后他们僻居血海，也没可能再搜集到冥剑才对。
尤其是，沈天昭仔细观察，感觉血暗天这一剑，有几分当初燕明空当初所学冥剑的模样。
天河当初也曾追缉过燕明空，彼时乃天河第一传人的沈天昭虽未亲身参与，但也对比有所了解。
正因为这样，他此刻才尤为关注。
就他所知，燕明空掌握的冥剑，来历一直成迷，又只有她一人才会。
眼前这个神秘的血河剑客，是怎么回事？
沈天昭的目光变得幽深。
这还是他第一次方面对阵冥剑。
身为剑术天才，修行精湛的他，此刻另有一番关注的重点。
那洞开的冥府之门，仿佛通向真正的黄泉地狱，通向属于死者的世界。
他仿佛看到死去的毒龙夫人，在向他招手。
但他一时间不确定那是虚幻还是真实。
沈天昭心底最深处一根弦，仿佛被触动。
但他面上没有分毫表露，反而越发深沉。
“血河，应该没有冥剑才是。”沈天昭紧盯着面前的血暗天，一身剑意杀气更足，令人惊心动魄。
陈洛阳化身而成的血暗天虽然同样周身剑意缭绕，但始终淡定：“这是黄泉的剑术，自然来自黄泉界。”
他笑了笑：“老祖如果没陨落的话，我作为弟子，自会将之奉上，但可惜，差了那么一点。”
“你想说，你其实不是血河传人，而是黄泉界埋在红尘的棋子？”沈天昭冷笑。
“随便你怎么想都可以。”高瘦青年摊摊手：“就当我是血河嫡传又如何？你未必是我对手。”
他语气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人尽皆知的真理。
沈天昭情绪同样没有波动，漠然道：“那你不动手，还等什么？”
“因为不得不承认，你是把好手，我想赢你也不易，而你跟血河老妖不同，会是一个好帮手。”血暗天不疾不徐说道：“我并不是一个好战的人，有更好的选择，没必要一定动手。”
沈天昭哂然：“但在我眼里，你跟血河老妖没分别。”
“错。”血暗天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他没有的东西，我有。”
他身周血河诸剑剑意开始消弭，而森寒肃杀的冥剑剑意越来越盛。
“屠戮血河，这是你当下的目标，但在这之后，你准备何去何从？”血暗天不待沈天昭回答，便继续说道：“先不说你灭不得我血河一脉，在你追求这个目标的同时，你叛出天河，少不得面对云几重清理门户，两面受敌，你不多为自己准备点东西吗？”
武圣到武尊之间，天堑难越，更是生死关，古往今来不知难倒多少天才妖孽。
似沈天昭这般惊才绝艳，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过。
但如果有更多积累，希望便越来越大。
幽冥剑术之奥妙，当世剑道无双，作用自不必提。
沈天昭看似不为所动：“你也说了，我的目标是血河，你难不成还要主动传我幽冥剑术？”
“当然，于公，幽冥十二剑在人间流传越广越好，尤其是你这样的剑道天才。”血暗天不以为意：“于私，我跟你一样需要时间去冲击武尊天堑，我需要时间整理血河，需要帮手，同我一起带血河重返红尘。”
“你我眼下反正谁都奈何不了谁，不妨合则两利，比比看谁先跨越那道天堑，又或者都剑道大成后再来比个高下。”
血暗天侃侃而谈，沈天昭仍然不动声色。
但他敏锐捕捉到对方措辞中的特异之处。
于公……
这所谓公私，公是为谁？
对方是在有意给他下套，还是当真另有他意？
黄泉界，死者世界……
沈天昭心中思绪起伏，面上则无表情变化：“说来说去，你跟血河老祖一样，是想我投身血河。”
血暗天再次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是你跟我合作，不是你跟血河合作。
要说家师当初的打算，天无二日，既然有我，何必有你？
只不过眼下你我合作，对双方都最为有利，因为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彼此。”
沈天昭默然不语。
血暗天也不再多言，两人遥遥相对，剑意碰撞，锋芒不减。
良久之后，沈天昭终于打破沉默。
“如你所言，我与你合作，但不会助血河。”他静静说道：“我现在不会再动他们，但随时可能改主意。”
“成交。”血暗天一笑，凝结血水化为冰剑，然后当场抛给沈天昭。
沈天昭也像是毫不怀疑，直接随手接了，揣摩其中剑意。
不过，他没有立即着手修炼，反而开始考虑，找机会重返红尘，去寻燕明空。
如今亲眼见识冥剑特异之处，之前不上心的事情，他现在立刻看重起来。
陈洛阳化身而成的血暗天则微微一笑。
近来参悟幽冥剑术又有新收获，但也有了新顾虑，让二号试验品帮自己先摸摸深浅吧。
对方可能起了去找燕明空的念头。
呵…………
能找着才有鬼了。
两人各怀心思，在血海中穿梭。
这里的大战仍在继续。
血河老妖，正肆虐横行。
忽然有强横剑光横空而出，替众人挡下血河老妖。
敌我双方，尽皆一惊。
因为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血暗天，赫然达到第十八境的武圣巅峰境界，并且强悍至极，比血河老妖仿佛有过之而无不及。
血河老妖惊疑不定，正准备重振旗鼓之际，血暗天淡定的擦拭剑刃。
“动手。”
话音未落，血红大日升起，沈天昭面无表情出现在血河老妖身后。
现场所有人，瞬间全瞪圆眼睛。
640.千辛万苦送人头
此前，虽未明确联手，但相当一段时间里，都是沈天昭与血河老妖一起针对血暗天、血苍生等人发动攻击。
但现在，不仅血暗天突破至第十八境，连沈天昭似乎也倒戈，同血暗天一起前后夹击血河老妖。
血海里的战局，瞬间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尤其令人震惊者，不同于沈天昭与血河老妖没有明确联手，眼下沈天昭同血暗天分明默契合作，连成一气。
甚至，两人中，隐隐以血暗天为主，沈天昭居于配合跟从的位置。
血暗天，竟然折服了痛恨血河的沈天昭？
以沈天昭之前的表现，血河想要收服他，可远比杀死他还要艰难。
血暗天，怎么做到的？
众人震惊之余，心态不知不觉间，连连变化。
此前，血暗天虽然奠定自己血河第一传人的地位，但还有诸多宿老制衡，大家抱团对抗血河老妖。
如今，他本人便可以同血河老妖争锋不说，更拉拢收服了强手沈天昭。
血海新主人，血河新掌门的势头俨然已成！
血河老妖冷冷盯着面前的血暗天，没有回首，但哼了一声：“沈天昭，看来你终究败给血苍穹。”
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厘头。
上代血河老祖血苍穹武尊巨头之境，目前的沈天昭自然不是对手，而血河老祖又早已亡故。
实则是在讥刺沈天昭如血苍穹所愿，投身血河，成为血河之剑。
沈天昭全无答话的意思，唯一的回应，便是一剑！
剑意森冷沉静，并没有恼羞成怒的意味，血河老妖的讥刺，对剑的主人，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恐怖的剑光到处，迫使血河老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
他近年来虽然一直困守血海，但昔年也是纵横天下的老魔头，经验丰富，反应敏锐。
面对沈天昭近乎偷袭的凌厉一剑，血河老妖身形一闪，没有抵挡，而是第一时间遁走。
果不其然，面前血暗天也在同一时间出手，剑势之凌厉，相较沈天昭丝毫不逞多让。
如果血河老妖方才托大，轻视看似刚刚突破至第十八境的血暗天，方才一招之下，他立马就要吃大亏。
即便是眼下，他也没能真正避过血暗天、沈天昭这两剑。
两道滔天血河，仿若附骨之蛆，紧追血河老妖不放，要将他斩于剑下，血河老妖逃的虽快，但森寒剑意牢牢咬住他，誓要上碧落下黄泉。
这两个对手，随便一人，血河老妖都没有足够把握言胜。
此刻更是被两人突然夹击，先机已失，连招架之功都没有，拼命躲避是他唯一的选择。
而其他血河高手见状，并没有笑话血河老妖的意思。
毕竟，第十八境的血暗天与沈天昭联手，眼下在血海里就等于无敌。
大家此刻只感觉心头隐隐生出寒意。
一朝之间，风云突变。
此前纠葛不休的血海内战，要落下帷幕了。
不过，很多人也心中感到振奋。
有如此强势的新领导人，在这么短时间里便快速崛起，他们血河一脉重新杀回红尘的日子，想来也会比预期更早到来！
血海外，红尘界里，陈洛阳本尊微微一笑。
血河一脉，渐渐稳了。
沈天昭虽然是个不安定因素，但眼下被旁的事暂时稳住，不至于生乱，更可能成为一把尖刀利刃，这就足够了。
相较而言，短期内，另一项收获，更加喜人。
陈洛阳轻轻闭合双眼。
血海进出不易，但对于他来说，有黑镜帮忙传递，把血海里的东西带出来不难。
少顷，陈洛阳重新睁开双眼。
而他手中，则多出一枚形状不规则的青黑石子。
静静揣摩其中蕴含的力量气息，陈洛阳面上露出微笑。
解决问题的钥匙，终于到手了。
现在，是时候去找那把锁叙叙旧。
陈洛阳唤来了古神教长老杜期明。
“请杜老走一趟天昏溪谷。”
“是，教主。”杜期明恭敬道：“教主有事，请尽管吩咐，老朽定竭尽全力。”
“本教何长老，眼下在天昏溪谷隐居，告诉他，如今正值用人之际，即刻返回。”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他当初遗失了江前辈的东西，到头来是落在血河中人手里，我已经找回来了，他不必再担心，但这次他如果不回来，到我亲自去找他，他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杜期明闻言，略微感到意外。
天昏溪谷，位于红尘极西，苦海一脉固有势力范围内。
杜期明最初听陈洛阳让他去天昏溪谷，还在好奇是要干什么，结果没想到，竟然是另一位古神教大长老“暗无天日”何森在那里？
何长老多年前就闭死关，这些年来一直不曾现世。
可是蛮荒族王攻打古神教总坛之后，古神教教众愕然发现，除了自家江教主闭关闭没影以外，同样宣称闭关的何长老居然也不见了。
接下来搜索前教主江懿的同时，大家也有寻找何森何长老，但一直没有收获。
现在，是教主得到消息了？
而且，教主似乎还知道何森之所以失踪，是因为遗失了江懿的某件东西。
而现在，这东西教主已经找回来了，从血河？
血河中人大多已经隐遁，教主同他们还有联系渠道吗？
杜期明越发感觉自家教主深不可测，他一句话都不多问，只恭声道：“谨遵教主谕令。”
原先还想着去天昏溪谷是否要跟苦海中人打交道，现在看来，隐秘行事似乎比较好。
杜长老告退离开。
陈洛阳则继续处理其他事务。
他暂时安定下来，但整个红尘界仍难以平静。
苦海针对燕明空的围捕，正式升级。
有了陈洛阳麾下众势力帮忙收集情报，顿时形同天罗地网。
尤其古神教本身也在追缉燕明空，而她当年还杀伤过黑水绝宫弟子。
黑水绝宫如今缓过劲来，也开始算后帐，索性同苦海与古神教联手出击。
于是围杀燕明空的阵仗越来越大。
与之相对，冲燕明空抛出橄榄枝的势力，也开始渐渐浮出水面。
她当初差点栽跟头的地方，蛮荒。
这基本也在陈洛阳预料内。
燕明空需要后盾支援，而蛮荒看中她的幽冥剑术。
并且，时至今日，燕明空越来越强，自身实力越来越被大势力看中。
以蛮荒为例，眼下能稳稳胜过她的人，也不过族王、王后两个而已。
不过，经过陈洛阳一轮扫荡后，适合燕明空栖身的地方已经很少。
她脱离古神教后又不乐意转投其他门派，于是也就只剩蛮荒同东周。
东周因为天河的缘故肯定不行。
蛮荒是她最合适的选择，虽然她本人未必有这方面意愿。
但眼下的局势对她来说，已经越来越紧迫。
陈洛阳会充分帮助她。
不过，除了燕明空外，倒有人主动上门来求助了。
陈洛阳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老者，心中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免礼。”他面上不见异状，随意的摆摆手。
面色苍白的血河老妖，站起身来：“谢过魔皇。”
陈洛阳有些无语的看着对方。
好吧，作为当事人，他自然清楚，血河老妖逃出了血海。
当日在血暗天分身与沈天昭联手追杀下，血河老妖遭受重创，拼死洞开血海门户，逃入红尘。
血暗天二人没有追出血海，使得血河老妖成功保住性命，但身受重伤，元气大损。
但陈洛阳本来以为对方会逃往蛮荒或者海外，结果血河老妖居然跑来向他这个魔皇求助。
这可真是…………
陈洛阳手指动了动，蜷缩舒展，来回活动。
是先留下对方，慢慢看能否派上其他用场？
还是索性一巴掌拍死，总算不辜负这老魔千辛万苦自己主动跑回他陈某人面前的一番好意？
“血暗天同沈天昭联合一气，对红尘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卷土重来，平时对尊驾自然不构成威胁，却需提防他们暗中趁虚而入。”血河老妖朝陈洛阳行了一礼。
“你当初违逆血苍穹，被其惩治，所以多年不履红尘。”陈洛阳却另起话题：“但需知道，我同样容不下不忠之人。”
血河老妖郑重说道：“魔皇所言，老朽明白。”
他叹息一声：“实不相瞒，老朽多年不履红尘，对红尘的局面都很陌生了，最初本欲前往苦海，但从血海出来后打听红尘的状况，才知道已经今非昔比，是完全不同的时代了。”
这血袍老者向陈洛阳再恭敬一礼：“既已做出决定，老朽断不会反悔，定当竭诚效忠魔皇。”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却又换了话题：“你这些年在血海，见过跟血明凰有关的东西吗？”
“不敢有瞒魔皇。”血河老妖取出一只圆盘，呈献给陈洛阳：“此宝是老朽在血海中所得，应该同师祖她老人家有关。”
陈洛阳眉毛轻轻一挑，接过圆盘打量。
血河老妖这时则在一旁补充道：“老朽之前本在血海中闭关参悟，有一日忽然心有所感，因而出关，但仔细检查这宝物，却又不见任何变化，是以心中也一直困惑。出关后见了血苍生他们才知道，原来血苍穹已死。”
641.颠倒的位置
陈洛阳手指摩挲那圆盘。
质地像是石质，镌刻凤凰展翅，图形隐隐成圆，中间有孔，孔周围是血凤凰翎羽依次旋转排列。
其中流露出几分生生不息但又杀意决论的意味。
“当时，中央孔洞处有光芒放出。”血河老妖望着那石盘，目现追忆之色，神情有几分向往，几分恍惚。
陈洛阳听了血河老妖所言，暗自点头。
这就渐渐对上了。
难怪血暗天等血河中人刚退入血海的时候，一直没见血河老妖现身，原来对方正不知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闭关潜修，两耳不闻窗外事，同样不知道他们退入血海。
血河老妖突然出现，大约是他陈洛阳在先天冢里干掉程应天之后。
那个时候，凤凰在血海里浴血重生的景象绝不是他的幻觉。
血河老妖手里这件同样源自血明凰的宝物忽然起了变化，就是受此影响，将之从闭关中惊醒。
“然后呢？”
陈洛阳平静问道。
血河老妖微微沉默，然后方才重新开口：“老朽不明所以，曾又仔细揣摩此宝，但宝物再无变化，是以越发疑窦丛生，百思不得其解。”
他心中也在嘀咕。
陈洛阳一上来就问跟血明凰有关的事情，应该是有的放矢。
否则如今的人，不都更可能关注血苍穹吗？
血河老妖心中思索间，轻声道：“尊驾怀疑，本门师祖尚在人世？”
陈洛阳坦然颔首：“不错。”
“师祖精通血凰轮回诀不假，但血凤凰涅槃也有极限。”血河老妖说道。
若不然，之前的血河老祖血苍穹也不至于陨落。
“除非，她老人家有额外的特异宝物相助，但这方面猜测没有更多线索，作不得准。”血河老妖摇头：“老朽同血暗天、沈天昭他们在血海中大战多时，闹得天翻地覆，环境如此，巨头强者也不好隐藏，但始终未见师祖的踪影。”
虽然投靠了陈洛阳，恨不得讲血暗天、沈天昭扒皮拆骨，但血河老妖此刻很冷静，没有借机煽风点火。
眼前这个黑袍年轻人，不是好糊弄之辈，初次见面还是稳妥些来的好。
光是站在对方面前，血河老妖已经感到巨大压力。
虽然大家同为第十八境的修为，但即便他十强武圣的实力，跟这位魔皇相比，差距仍悬殊。
“行了，收回去吧。”陈洛阳手指把玩石盘片刻后，抛回给血河老妖。
血河老妖心中感到意外，还以为陈洛阳如此关心血明凰的事情，会将这石盘吞了。
陈洛阳挥挥手：“先下去疗伤休养，血河那边无需担心，你会有杀回去的机会。”
“谢魔皇恩典。”血河老妖收拾心情，向陈洛阳谢恩后，退了下去。
陈洛阳独自一人坐在大殿内，视线仰望大殿屋顶，沉思不语。
血明凰如果没在血海重生，那她眼下在哪里？
为何要避开血河中人的福地？
还是说，她当初就打算避开后来的血苍穹又或者其他人血河传人？
陈洛阳慢慢梳理自己的思绪。
这时有古神教弟子前来禀报，杜期明杜长老回来了。
同时，还有失踪多时的何森何长老。
距离杜期明出发，算算日子，他们没怎么浪费时间，基本是最快速度赶回来了。
也花费时间争执。
“辛苦杜老了。”陈洛阳颔首。
“不敢当，教主太客气了。”杜期明行了一礼：“老朽幸不辱命，先行告退。”
陈洛阳挥挥手，杜长老便即退下，只留下何森。
何长老仰望上方陈洛阳，郑重一礼：“何森参见教主，之前教主登位大殿，属下未能赶上，万望教主恕罪。”
陈洛阳静候何森礼毕，然后平静开口：“江前辈，你可真会找地方躲闲。”
天昏溪谷地处苦海势力范围内。
然而包括苦海之主法空方丈在内的无边寺顶尖高手，眼下大都在西秦活动，只有一名第十八境宿老留在苦海镇守，也是常年蹲守大本营，周全四方。
天昏溪谷位置偏僻，何森又不惹事，安静躲着，自然没人发现他所在。
苦海靠拢陈洛阳，对何森，或者江懿来说，危险之地反而安全，容易形成灯下黑。
如果不是陈洛阳有白玉瓶指点，想准确找到对方位置也极难。
何森叹息一声，整个人的气质神态发生改变，让陈洛阳有了熟悉的感觉。
虽然五官相貌不同，但这就是活生生的又一个江懿。
“还是洛阳你更会找。”江懿轻轻摇头。
“还好，找人和找东西，我都有些技巧。”陈洛阳语气轻描淡写，指尖则多了一枚不规则的青黑石子把玩：“记得江前辈曾说过，想从血河老祖那里得到的东西，围杀他以后成功收入囊中，那我手里这一枚，你还有需要吗？”
江懿盯着那元冥归宗石，面露慨叹之色，微微苦笑：“多多益善。”
“那就再好不过了，你随杜老回来，想来应该已经想明白一切，我们谈话就不必多费唇舌。”青黑石子飞上半空，然后又重新落回陈洛阳掌心内。
“我并不打算真的动用此宝，希望江前辈你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江懿视线随着飞起和落下的元冥归宗石转了个来回，最后转向陈洛阳沉静的面庞。
当初利用这个年轻人靠拢至尊，及至后来试图取代其权柄，这步路确实走错了……
江懿神情恢复平静：“如你所愿。”
“那麻烦您先满足我几分好奇心。”陈洛阳问道：“那个黯辰，你有找到她或者甄别她如今身份的线索吗？”
第一个问题就让江懿浑身一震。
他刚刚平复的心境，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原以为只是自己死而复生，夺舍何森，畏惧元冥归宗石的秘密暴露。
但陈洛阳竟然一口叫破黯辰的名字？
他知道的事情，远比预想中更多…………江懿眉头中间拧了个结。
自己在陈洛阳面前，还有什么是秘密？
自己的过去，对方究竟知道多少？
江懿看着陈洛阳，长长出了一口气，感到不可思议。
之前还是小看对方了。
陈洛阳对他江懿的了解程度，远超预期。
这其实可以倒回最初的问题，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陈洛阳怎么找到天昏溪谷那里去的？
他江懿与世隔绝，根本不和外界接触也就谈不上有人泄密，陈洛阳又怎么知道他在苦海之地，天昏溪谷？
“禀教主，自当年一别后，我再未见过那个女子，这些年来，我一直试图寻找她，但始终没有收获。”
江懿毕竟非常人，很快便重新冷静下来：“……相反，我有时会生出她又来观察我的感觉，但我却不知她究竟在哪里，不过，我有些把握，她仍在世。”
陈洛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再次面对面遇到，你能识破她吗？”
江懿摇头：“我没把握。”
“但你这些年来，显然还是有成果的，要不然何长老也不至于遭殃。”陈洛阳淡然道。
江懿没有否认：“确实有些收获，可以提早准备夺舍的目标，不用再从婴儿开始，但也仅限于此了，还是在她画下的圈子内外来回，离反过来接触她本身遥不可及。”
陈洛阳点了点头：“期待你有更进一步的成果，届时家师或许会召见你。”
他忽的笑笑：“要见家师，跟我说一声就好，我自会为你通报，不必偷偷摸摸过去。”
江懿沉默良久，面上重现温和笑意：“教主说的是。”
“那么，老剑仙那边，继续麻烦前辈了。”
“……这个自然。”
“有何长老的底子，前辈重登武尊之境，想必要不了多久了？”陈洛阳随口问道。
江懿答道：“天堑难越，每次都是生死关，疏忽大意不得，一个不慎，便身死道消，我也只能说略多几分把握，但同样如履薄冰。
教主天纵之才，修行镇压整个红尘的旷世绝学，但是面临这一关，也还需多些谨慎。”
“那么，接下来的时间，何长老且用心修行，以争取冲上更高的境界，一应所需，跟玄武殿沟通，自会保障。”陈洛阳看着眼前人。
“谢教主隆恩。”对方身上气质神态再变，江懿的影子消失不见，重现方才杜长老面前的模样，同原本的何森何长老一般无二。
目送对方离去，陈洛阳双瞳中暗金光华闪动。
白玉瓶不提供目标的心理动态，他不知道江懿眼下作何感想。
不过，在搞清楚陈洛阳如何对他行踪经历了如指掌前，江懿，或者说何森都不至于轻举妄动。
这就已经足够了。
元冥归宗石更多是威胁，不一定要真正使用，否则可能起反效果，迫使江懿像当初第二世的傅晨那样尝试自我了断。
陈洛阳倒是有办法再找出他的转世身，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什么作用都发挥不了，远远比不上当下的“何森”。
想要人打工，也要尽量发挥其主观能动性嘛…………
陈洛阳从座位上站起，吩咐手下人安排，准备自己的下一步。
光明正大，拜访先天宫。
642.再临先天宫
跟先前陈洛阳拜访东周皇朝同黑水绝宫一样，古神教给先天宫发了正式的照会，约定日期，正式登门拜访。
这一举动，又让红尘里其他人感到意外不已。
先天宫眼下封闭自守，别人不去动它，它便一直保持低调。
但同时，因为天凤栖居，这也是块硬骨头。
先天宫安静装死，大家都喜闻乐见，索性装看不到它。
红尘里纷纷扰扰，这里却仿佛成为一片遗世独立的净土。
古神教尽吞楚地，也将之漏了过去，而先天宫同样默契的对南楚皇朝覆没视而不见。
怎么今天，魔皇又忽然要拜访先天宫了？
陈洛阳鲸吞天下之势，不管怎么看，将先天宫放在最后再对付，比较好吧？
这个年轻人，当真因为之前的连续胜利，而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了吗？
“也未必，倒更可能是大家先入为主了。”
东周皇都天封城里，“雨师”成叔至轻轻敲着自己酸痛的膝盖：“他拜访黑水绝宫，结果却当场翻脸攻破黑水绝宫，给大家留下了坏印象，仿佛上门就是去开战的，但事实上，那更可能是临时发现魔后不在，因势利导改了初衷。”
成叔至活动一下肩关节：“虽然看不分明，但陈洛阳当初上门拜访纪天琼，似乎另有玄机。”
“可惜，有了魔宫的前车之鉴，先天宫怎么都不可能放松下来吧？”东周老王爷许启臻沉吟道：“同出于先天冢的天凤，可能是破解陈洛阳羲皇古阵的关键，各方势力都在关注，不少人上门联络，陈洛阳对之有所忌惮，也在情理之中。”
成叔至哭笑不得：“天凤该不至于也跟‘魔后’纪天琼一样失踪吧？”
许启臻同样苦笑：“近来红尘界，太邪门了。”
说着，他神情渐渐严肃：“说起来，陛下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堵住徐鹏，给其提前溜了。”
成叔至点头：“嗯，是啊，按照苍龙岛主的说法，这次机会没抓住，再想找到他难度就大了。”
“可惜北冥剑主临时碰上程辉战了一场，否则说不定能有机会。”许启臻惋惜。
“也不见得，据说徐鹏警觉得很早，北冥剑主不与程辉纠缠，依旧可能赶不上。”成叔至摊了摊手。
“这一件事，拖住了三位武尊巨头的手脚…………”许启臻声音发沉。
成叔至站起身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也无妨，对陛下来说，也是休养的机会，关键是接下来……”
他停下脚步：“按陛下的说法，人皇陵可能真的快要现世了，但届时怕是要起大风浪。”
许启臻神情严肃，徐徐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息：“都盯紧点吧。”
远不止东周，红尘各方都在关注陈洛阳同先天宫。
先天宫自家更是群情激荡。
严格说来，这不是陈洛阳第一次来先天宫。
只是他上次来，就给先天宫带来不少麻烦。
当然，不全是因为他一个人。
但说起来，当日先天宫内乱，除了先天宫自家人外，掺乎进来的外人，就剩陈洛阳一个了。
上次暗中行事，这次则摆明车马正式拜访，怎么着都有些盛气凌人。
尤其是，他同先天宫之间仇怨不少。
宫中内乱时的事情都不需要再提。
先天冢里，陈洛阳一战就埋葬了包括宫主游浩、震雷长老牧超等人在内一群先天宫顶梁柱，打塌了大半个先天宫。
人家的镇宫之宝八卦紫绶仙衣眼下还在他手里呢。
虽说当时生还者寥寥，目击者没有，但古神教自家就直接公告天下，陈洛阳根本不在意。
要不然天凤落于先天宫，陈洛阳先天冢一战就直接让先天宫从圣地除名了。
而他本人以武圣之身，提前同红尘诸巨头并肩的.asxs.，也正在于得自先天冢的羲皇古阵。
双方一得一失之间的差距就更让人介意。
这样的深仇大恨，先天宫上下怎可能忘记？
每当红尘里传来陈洛阳与羲皇古阵的消息，就仿佛在先天宫众人伤口上撒盐。
但无奈的是，他们复仇的关键却不在自身。
那一人一凤成天宫里蹲，根本没有半点找陈洛阳麻烦的意思。
别说找人麻烦了，他们连大门都很少出，偶尔出去个一两次，便神神秘秘，下落不明。
红尘里也没他们现身的痕迹与消息，让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时间长了，大家又要重新提心吊胆。
这让先天宫众人对姬重的观感越发复杂，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年轻弟子不知道先天冢内发生的事，只当姬重是一朝登天薄淡了师门养育之恩的同门，难免对姬重这般做派心生不满，高层压力下大家不敢当面表露，但许多人免不了私下腹诽。
姬重从不辩解，淡定恬然一如往昔。
只是这次陈洛阳主动上门拜访，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静。
“陈洛阳这次，可能来者不善。”现任宫主聂冠和，同姬重对坐。
他很肯定，陈洛阳登门不是拜访他这个宫主，而是拜访姬重与天凤。
“天凤对他的羲皇古阵，可能是克星一样的存在。”聂冠和言道：“他这次登门，或联合了‘疯皇’别东来等高手暗中在侧。”
“魔皇虽残暴冷酷，但气度不凡，如果要对我等不利，应该会似燕然山、南楚一样直接宣战，当初黑水绝宫一战，想来也是因为魔后意外失踪，方才临时改变主意。”
聂冠和面前，少年人平静说道：“若他真要暗算凤前辈，这一劫无法躲，也无需躲。”
相较于先前，姬重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沉静，双目开合间，精光隐现。
第十八境的聂冠和，竟然生出看不透他的感觉。
从先天冢回来后，对方似乎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不，是每一刻，都像是与之前不同。
之前他与天凤神神秘秘离宫，回来后面上看没有异状，但内里仿佛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他先前与天凤外出，到底去了哪里？
古神转生，似乎比想象中更神秘，更奥妙无方…………聂冠和心道。
他整理心思，郑重道：“如果真出了意外，还请姬先生同天凤保全自身，日后护持千云界。”
先天宫遭遇连番大劫，元气损伤惨重，眼下虽然有天凤护佑，但想要恢复元气重登高峰，需要漫长时间。
当前的红尘界风起云涌，波澜不断，为了以防万一，先天宫暗中转移部分年轻传人作为种子离开红尘，另觅小世界藏身，以免倾巢之下无完卵。
只要天凤在，哪怕再艰难，终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是以聂冠和便是在暗示，必要时候，姬重同天凤可以撇下他们剩余人以优先保全自身，只要能照顾好留在千云界的火种。
“如果魔皇真是为了凤前辈而来，我们离开先天宫，或许对这里最好。”姬重站起身来：“不过，多猜无益，待见过魔皇后再说吧。”
聂冠和神情凝重。
时间飞速流逝，陈洛阳驾临先天宫的日子很快到来。
是日，封山多时的先天宫，终于重新开放，迎来一位新客人。
陈洛阳一行五人来到先天宫。
他这次前来，随行者不多。
但古神教杜期明、黑水绝宫文心志、燕然山倪东、原南楚大将军张桐足足四名第十八境的巅峰武圣，阵仗已经让人心中惴惴。
先天宫人则更少。
除了宫主聂冠和外，只有姬重一人。
不过眼下的姬重全身上下隐隐为青光笼罩，显化古神句芒形象，摄人心魄。
他下方者，正是传说中的天凤，高洁傲岸，卓尔不群。
“见过魔皇。”姬重同聂冠和都沉稳的同陈洛阳见礼。
陈洛阳微微颔首，作为回礼：“我今朝来，有事与天凤参详。”
聂冠和深吸一口气：“我先忙宫里事，失陪。”
他离开后，一个清朗的男子声响起：“金梧桐你得了便得了，当日陵寝内你助力对付幽冥神‘玄尸’，金梧桐权当作谢礼，但除此之外，我们并无其他可谈。”
发声者，赫然正是姬重足下的凤凰。
他性情同陈洛阳不合，甚至是有冲突，此刻直言不讳。
陈洛阳哂然：“要说的，正是那幽冥神。”
“这么短时间，他就再次有了合适凭体重生？”天凤目露怀疑。
“有些传言，让我在意，所以今日登门拜访，就是希望知道更多有关这幽冥神的事情。”陈洛阳负手而立。
天凤振翅：“玄尸肉身不灭，便是凭体修为尚低，特征也体现明显，在幽冥神中最容易分辨，是以一直被扼杀于低微时，难成大气候，直到他因句芒而重生，方才成大祸，最终被羲皇陛下亲手镇压，多年不得现世。”
“幽冥神因人而重生，重生那瞬间，可有特征或异常？”陈洛阳追问。
“句芒当日大病一场。”天凤答道。
“肉身，也可能携有记忆，这幽冥神再转生，会有前世宿慧吗？”陈洛阳徐徐问道。
“不曾有过先例，但此前他转生，也不曾有过句芒这样的凭体，是以这次如何，吾亦难下定论。”天凤语气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