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给你两条路
苏离接着又五指箕张,化拳为爪,登时比之前左冷禅掌力还要阴寒数倍的劲气弥漫广场。
轰轰轰!
苏离爪力破空,太过骇人。
虚空中竟有数十道冰寒至极的爪劲具现化,看得众人一呆。
只听说过有剑芒,没见过有爪芒的。
原来苏离这九阴神爪已经练到至阴至寒,兼之现今天寒地冻,更添威力。竟让他打出这般奇景来。
方证同样五指微屈。
少林龙爪功!
但见方证拔空而起,空中出现数十道人影,一闪即逝,却是将苏离的爪劲尽数结下,只是他落地时,眉毛胡须尽是冰屑。
他轻轻吐了口气,身上冰屑登时化为烟雾散开。
方证合十道:“任居士用的是失传百多年的九阴神爪功吧。”
苏离负手笑道:“和尚好见识。”
方证道:“果然是比龙爪手更胜一筹的天下第一爪功。”
苏离道:“龙爪手也是千锤百炼不破的武学,只是和尚没我这般功力罢了,你还有什么绝学让我见识一下。”
方证叹息道:“任居士功力只在老僧之上,要败我也就十几二十招的事,既然居士不求胜负,那老僧便向居士一一展示下少林绝学吧。”
他此言一出,正道更是泄气。
以方证之强,已然稳坐正道第一人的交椅,尚且不过能接对方十几二十招,这天下还有人能是任我行的敌手吗?
黑木崖上的东方不败,也未必有这样强吧。
苏离笑道:“那和尚继续出手吧。”
方证点了点头,他将身上袈裟一抖,那袈裟便飞起来,朝苏离铺天盖地而去。
这袈裟上充盈着真气,卷到苏离跟前时,好似一个人似的,四角为四足,真气鼓荡,竟有降魔之力。
苏离惊叹一声,他道:“袈裟伏魔功练到你这地步,可以算是前无古人了。”
他不得不承认易筋经着实有独到之处,练出的真气精细入微,竟让方证可以隔空自如操纵袈裟,使出血肉之躯无法用出的动作,而且不必顾忌身体的损伤,一招一式自然可以舍生忘死。
所谓一夫拼命,百人莫敌。平常人不怕死,尚能爆发出惊人的战力,何况一名武学高手。
此时这袈裟也不是袈裟,而是一尊不怕死的武学宗师。
左冷禅看得心里一沉,他自问创出寒冰真气,嵩山派的武学未必逊色少林武学,哪知道这和尚竟藏得这样深,练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
苏离足尖一点,身形飘忽不定,那袈裟折转如意,也没挨到苏离一片衣角,只是劲气越来越大,刮得围观的众人脸生疼。
苏离见时间越长,袈裟的真气越充盈,心下了然,这袈裟自有刚柔并济的劲力流转,时间越长,刚柔转换生出的力量就越大,而袈裟本身就柔软坚韧,正好能承受这股可怕的力量。
但这力量也有上限,那就是方证的上限。
无论如何,袈裟也是要让方证来操纵的,否则便是死物。
苏离等到袈裟的力量抵达巅峰时,微微一笑。
他原本飘忽不定的身形定下来,骈指如剑,朝着鼓荡的袈裟刺去。
剑芒!
任谁都瞧清楚了,苏离手指竟生出一道如有实质的剑芒,长约半尺,吞吐不定。
苏离当年瞧过一阳指和一路少商剑法,虽然不明白其武学原理,可是如今武学登泰山而小天下,回忆过往,总能得出几分无形剑气的武学道理来。
何况他又领略过剑魔独孤求败的剑意,深知无招无剑的剑道。
此刻指生剑芒,实是一身剑道的汇聚勃发。
这剑芒凝聚至极,刺中袈裟,胜过任何神兵利器。
嗤嗤声响!
袈裟登即给苏离的剑芒捅破。
方证跟着喷出一口鲜血,苏离得势不饶人,一双肉掌朝方证压过去,掌力凭空生出,好似极地喷涌而出的一股至阴至寒的气息,吹到方证身上。
左冷禅看得更是心丧若死,他练成寒冰真气,自然知道苏离这一掌意味着什么。
苏离这一掌,比他的寒冰真气还要阴损歹毒十倍。也就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武功,比起苏离这门掌法也不值一提,何况苏离还会九阴神爪这等天底下第一等毒辣的爪功。
他拿什么去跟苏离争!
方证急切间拍出一掌,接住苏离至为阴损的掌力。
他狂喷鲜血不止,身子倒飞,撞在大殿的门柱上,缓缓软到盘坐。
苏离微微惊讶道:“你能使出须弥山掌不足为奇,易筋经铸就的根基如此深厚能保你不死也不足为奇,只是你最后化解我这玄冥神掌掌力的功夫又是什么?”
无论是须弥山掌,还是易筋经,都不过是使方证能接下苏离一掌之中的巨力而已,绝无可能化解玄冥神掌阴损歹毒的劲气。
方证苦笑道:“数十年前有人送了十八个木偶到敝寺,声称这是敝寺之物,当时寺内前辈察看木偶,方知这木偶竟是蕴藏有一门无上绝学,唤作罗汉伏魔功。数十年来,练这门功夫的前辈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丧命,因此敝寺本无人敢再练这门功夫,直到老僧七年前败给东方居士后,悟出名利是空,嗔痴害人的道理,竟无意中练成此功,虽则老僧早已无争斗之心,心中对此功仍是有些自负,自以为东方居士若是再下山,老僧纵然不敌,也能挡一挡他,直到今日见了任居士神功后,方知天下有天,这一身武学,着实没有任何意义。”
苏离道:“原来是这门武功,难怪难怪,可惜你尚未见心明性,否则凭这门武功和易筋经倒是足以和我以及东方不败论道了。”
他再不看方证,转身将目光落在左冷禅身上,淡淡道:“左冷禅我给你两条路,一是就地解散嵩山派,然后你死。二还是你死,然后我多费一番手脚,将嵩山派从江湖上抹去。你选一个吧。”
第92章 思念
左冷禅见苏离如此咄咄逼人,不禁看向方证道:“方证大师,你觉得左某当如何做?”
方证唱了一声佛号道:“老僧远不是任居士敌手,无话可说。”
左冷禅又看向五岳众人。
颇有些英雄末路的凄凉感。
恒山派的定逸瞧向身边的华山派,正想问华山派意见,却没看到岳不群。宁中则抱歉道:“定逸师太,德诺神志不清,我师兄带他去疗伤了。”
定逸嘴角一抽,这场景怎么如此眼熟。
这次岳师兄连招呼都不打了。
苏离负手而立,朝着左冷禅淡然道:“我数三声,你快决定吧。”
“三。”
“二。”
还没等苏离数到一,左冷禅决然地朝苏离扑杀过来,他本已经是一代武学宗师了,这一番悍不畏死,体内寒冰真气再无保留,地上雪粉都被卷起来,好似一条白色长龙往苏离绞杀过去。
如定逸之流,皆是暗惊,左冷禅这一下是抱了死志,只要苏离稍有伤损,今日便休想下少室山。
任盈盈都不禁惊呼一声,暗自为苏离揪心。
向问天神色亦变得十分凝重。
接着众人听到一声响亮至极的龙吟。
但见苏离左手一划,右手一圈。
“武当太极拳,丐帮降龙十八掌!”方证惊骇道。
此次来得各门各派的豪杰里也有丐帮,如今的帮主解风看得目眩神迷,苏离使得这一式降龙十八掌他是从未见过的。
但见苏离一招太极拳将左冷禅的绝命一击化解,又一招降龙十八掌劈在左冷禅身上,这一代武学宗师就此落幕。
命丧当场。
苏离轻轻叹了口气,旁人看起来,他一左一右两招像是同时发出的,其实他自己才知道,自己仗着经脉发劲如电光石火,方才营造出这样子,实则太极拳在前,降龙十八掌在后。
算不得左右互搏。
虽则如此,亦让左冷禅当场毙命,再无生机。
方证虽然稳坐正道第一人的位置,可是近年来左冷禅是白道风头最盛的人物,何况嵩山十三太保个个都非比寻常,为武林中的杰出人物,嵩山派之人才济济,都不逊色少林武当多少。
可是前有费彬等三个嵩山派的中坚力量丧在苏离手上,嵩山派声势也受挫不少,而今更是连左冷禅都折掉,今后嵩山派怕是真要从江湖中除名。
定逸诸人兔死狐悲之余,竟也有些许庆幸。
其实五岳剑派虽然和魔教势同水火,可是近几年东方不败已经没在江湖上露面了,魔教也鲜少和正道摩擦,故而五岳剑派的联盟早已变得十分松散。
反倒是左冷禅并派之心,昭然若揭,各派都对嵩山派暗自忌惮。
如今就算嵩山派还能继续存在下去,也没法逼迫各派并派了,至于任我行纵然神功无敌,不也还有个东方不败吗?
“今后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存在一日,正道就多一分安宁,若两人中只剩下一个,才可能让江湖又生波澜。”定逸不禁想道。
她愈发觉得更无跟任我行斗下去的必要,现在连少林寺都不准备掺合进去,恒山派何必淌这浑水,没见衡山派连人都没来么。
“我们走。”定逸招呼弟子,向方证告了个辞。
其余各派见有人带头,正道两大巨头一死一伤,难道他们还正要除魔卫道不成。
若是这千百个好汉一起动手还好,如果只有自己冲出去,岂不是大傻蛋?
各派中人陆陆续续退散,只留下少林、嵩山、丐帮。
嵩山派等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更不敢瞧苏离。
丐帮帮主解风道:“任先生,你刚才使得可是本帮绝学降龙十八掌?”
苏离道:“是又如何,难道你要我教你?我倒是可以让你尝尝降龙十八掌的滋味。”
解风给苏离瞧得心下一虚,再看着地上的左冷禅尸体硬邦邦地摆在那里,都没人敢收尸。
“算了,丐帮的历代祖师爷,要怪就怪前几任帮主丢失了降龙十八掌,可不要怪我不把降龙十八掌寻回来,这嵩山派前车之鉴在这里啊。”
解风哈哈大笑。
帮众跟在身后,以为帮主难道要将降龙十八掌讨要回来,都不禁担心。
“咱们走。”
听到解风这句话,帮众们不但不以为耻,反倒是大松了口气,毕竟降龙十八掌早已经丢了许多精妙,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丢失,可命大家都只有一次。
结果丐帮众人离开之前,才发现在他们下山时,少林寺的高僧早已扶着方证大师走了。
一场除魔大会,活生生成了一场闹剧。
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嵩山派众人留在大雄宝殿的广场外。
左冷禅的弟子千丈松史登达率先开口道:“任前辈,能否让我等替我师父收尸。”
苏离道:“你师父也算是个人物,将他带走安葬吧,只是往后我再也不想听到江湖上有嵩山派了,你们都记住吧。”
他再也不看嵩山派众人一眼,对着向问天、任盈盈道:“走。”
向问天武功只比左冷禅稍有逊色,任盈盈轻功佳妙,苏离走在前面,没有刻意加快速度,因此两人都跟得上。
到了少室山最高处的连天峰,苏离方才止住脚步。
向问天道:“教主,咱们何时上黑木崖?”
苏离道:“上黑木崖是我的事,你们不要掺合了。”
向问天道:“属下并不怕死,还请教主不要抛弃我。”
苏离微笑道:“向兄弟,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对付东方不败你们帮不上忙,而且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较量,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不希望有外人插手在我们的决战中。”
向问天轻轻一叹,说道:“属下明白了,教主的目标再也不是恢复神教荣光,一统江湖了,这也是极好的事。”
任盈盈道:“那爹你上黑木崖之前,我总能陪着你吧。”
苏离道:“好,接下来我会传你我一身所学,至于你能学多少,就看你造化了。”
他连林平之都肯相授绝学,自不会亏待任盈盈。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如果他和阿芜有女儿,哎,怕是现在还不会叫爹爹!
他心中安慰自己道:“女儿什么的,还是从小带着玩才有意思。”
可是,可是阿芜真的能从那一段时空走出来吗?
若走出来,又会在何处呢?
这诸天万界,无穷时空,他们又会在何地相遇呢?
…
某界,一方净土之中,一位少女迈步花海,忽地凝眉,望着天边残月,心道:“我破碎金刚,自精气中汇聚重生,来到这个地方,才发现几百年前就有师父的名号流传了,他说的叶孤城、西门吹雪还有那位令东来前辈亦在呢,可是这个世界为何没有他的名字流传?哎,希望我能找到师父吧,师父兴许能告知我他的下落。”
第93章 以先生之热血,祭我心中之剑
洛阳,一条巷子尽头皆是绿竹,迎风摇曳,说不尽的自然天趣,正是任盈盈在洛阳的居处绿竹巷。
如今苏离也住这里。
其实洛阳的黑白两道,都晓得苏离住这里。
可是这里俨然成了一处禁地,明明处于洛阳这等繁华都会,却成了一处世外桃源。
此时巷子内有琴声响起,有华岳之险峻,泰山之巍峨,衡山之变幻,恒山之秀美,嵩山之雄伟。
琴声到了尽头,又是箫声,潺潺乎是流水,妙趣天成,箫声渐渐柔和,又是花香鸟语不尽,正是桃花流水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最后箫声止歇,苏离仍是陶醉得忘乎所以。
他良久后才道:“盈盈,我再听些时候你的曲子,怕是杀意都没了。”
任盈盈道:“我倒是想让爹爹不再有杀意,最后别去黑木崖。”
苏离看向她道:“为什么?”
任盈盈道:“爹爹迟迟没上黑木崖,想来东方不败的武功难以想象,爹爹也没十足的把握。我不想爹爹出事,而且东方不败对我也挺好的,他死了,我总也要叹口气。”
苏离微笑道:“这是注定的命运呢,我和他只能活一个去探明前面的路,而那人注定是我。”
任盈盈道:“什么路?”
苏离悠然道:“你奏这笑傲江湖曲着实逍遥,可是人就是江湖,怎么能笑傲江湖,都是身不由己啊,你现在能安居于此,刘正风和曲洋能顺利归隐,都不过是因为有我挡着罢了,但是我总要走上那条路的。这条路张三丰走过,你所学玉女心经的创始人林朝英的挚爱王重阳真人也走过,现在轮到我走了。”
任盈盈道:“爹爹能为我多留在这尘世一会吗?张真人不也是活到一百多岁才飘然而去。”
苏离道:“想来是不能的,什么时候离去,得看缘法。”
这次他没有任何任务,只有证神通勉强算是任务,但如何离去,真的是要靠他自己,可是苏离有种强烈的感觉,距他离去的时间不会太久。
他注目地上婆娑竹影,微笑道:“你喜欢吹箫,我再传你一套玉箫剑法吧。”
玉箫剑法也是黄药师的武功,只是苏离在华山论剑时,黄药师这门剑法还不算尽善尽美,但早跟苏离提过这剑法的精妙了。
以苏离如今的武学境界,要创出完美的玉箫剑法自是不难。
任盈盈道:“可是爹爹已经传我全真剑法了啊,这剑法和玉女剑法双剑合璧,不是已经没破绽了吗,玉箫剑法难道还能更厉害?”
苏离嘴角一抽,他之前跟任盈盈讲世间有没有破绽的武功,便拿了全真剑法当例子,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也能一心二用。
哎,任我行一世聪明,怎么能生出这样的笨女儿。
他仍是强迫自己相信,左右互搏是笨蛋才能学的。
其实这跟任盈盈练了古墓派心法有关,这一派心法本来就清心寡欲,使心接近赤子,自能摒弃杂念,做到分心多用。
无论是苏离,还是任我行,终究是俗念较重的人。
不过苏离真要是一心用在九阴真经上,领会道法自然的妙趣,这一心二用自也能顺理成章练成,只是他性子到底和道家冲虚恬淡的意旨相去甚远,自是不必吊死在九阴真经上。
就连吸星**,都不是最适合苏离的武功。
苏离已经察觉到,他就算击败了东方不败,也要在武学上走出自己的道来,雪白小兽说的道果,定也是和这个有关的。
苏离道:“玉女素心剑法是要情投意合的男女使出来才称的上毫无破绽,你一人使双剑,还算不得毫无破绽,只是较为厉害的武功罢了。至于玉箫剑法,轻灵迅捷,又兼具虚实,你若练成,五岳派的掌门除了岳不群,旁的都不是你对手了。”
任盈盈道:“那岳不群上次直接被爹爹吓跑,怎么爹爹还看得上他?”
苏离笑道:“这人当然远不及我,只是他华山派的内功着实有独到之处,而且这人审时度势,心机深沉,即使没我,将来左冷禅也未必斗得过他。”
任盈盈道:“女儿知道了,以后见他小心便是。”
苏离道:“无需担心,这人做了一辈子伪君子,有时候都未必能分清自己是真君子还是假君子了,你不把他逼到墙角,他也不会来惹你。我有时都觉得人心有趣至极,假如一个人心中恶念滔天,却一辈子都在做好事,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任盈盈道:“君子论迹不论心,圣人论迹论心,倘若他死前没有做坏事,那自是好人了。”
苏离道:“那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任盈盈道:“我只想一直过现在这样的日子,没人搅扰,自有一番清净。”
苏里微微一笑:“那你努力练功吧。”
他将任盈盈身前的玉箫吸到手上,以萧为剑,呼呼间,竹叶簌簌落下,好似海潮。
虚虚实实,无穷尽也。
而虚实的转换,浪潮的间隙,都是那样自然而然。剑势有起有伏,却抓不住任何弱点来。任盈盈瞧得一呆,世间竟有如此美妙又浑然天成的剑法。
“可这样的剑法,还不足以拿来对付东方不败呢。”苏离心道。
…
华山,思过崖,一名清瘦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枚带着淡淡香气的帖子。一位青年刚练完一套剑法,上前来,问道:“太师叔,这是谁的帖子?”
老者自是华山派上一代最出名的剑客风清扬,当今天下,寥寥可数的绝顶高手。
他扔给青年道:“自己看吧。”
“世间有不破之武学,亦当有不败之人,余自武功有成以来,天下本无抗手,近日有大敌脱困而出,终有敌手矣。听闻其败五岳之高手,得少林武当绝学之精妙,余更不甚欢喜。只是数年不曾动武,唯恐手生,与其绝战不能尽兴,还请风老先生赶赴黑木崖,以先生之热血,祭我心中之剑,使我与之一战,更添光彩。先生若不来,余当亲至华山,恐令华山鸡犬不留,还望先生好生思量。”
落款“东方不败”。
第94章 陈迹
“师父,这就是东方不败给太师叔发的帖子。”令狐冲接过帖子后,风清扬没有管他,往后山去了。
令狐冲没有寻到风清扬的踪迹,于是只得去找师父岳不群。
岳不群接过帖子,饶是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禁神色微变。他是知道剑宗的师叔风清扬正在思过崖传授令狐冲剑法,故而一直没去思过崖。
毕竟他知当年要不是气宗使诈,骗走了这位剑宗师叔,如今华山派可轮不到气宗当家呢。如今风师叔看破恩怨,为了门户,将剑法传下来,可当年的事定不会忘怀的,他要是出现在人家面前,令人家想起当年旧事,心中不痛快,自是大为不妙。
最终岳不群长长一叹道:“冲儿,咱们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吧。”
令狐冲道:“是了,师父是不要坐以待毙,准备带大家上黑木崖跟东方不败决一死战吗?”
岳不群面皮一抽,轻咳道:“冲儿,我是说咱们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令狐冲道:“师父意思是我们要逃离华山?”
岳不群面无表情道:“是的。”同时心里暗骂,这小子是缺心眼吗。
令狐冲不禁疑惑道:“师父,咱们不战而逃,岂不是为江湖同道耻笑。”
岳不群冷笑道:“咱们逃了,人至少还在,总比江湖上从此没了华山派好。”
令狐冲一怔,他道:“那东方不败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可是咱们正道齐心协力,也不怕他。”
岳不群道:“你知道东方不败真正要决斗的人是谁吗?”
令狐冲道:“那人好似极厉害,可是东方不败没明说。”
岳不群道:“也不怪你,这段时间为了让你专心练剑,我吩咐你师弟师妹们都不许上思过崖打扰你,因此你不知道江湖上的事。那人叫任我行,你在衡阳城回雁楼当是见过他一面。这人是魔教前任教主,之前被东方不败囚禁,如今脱困而出,你左师伯左冷禅已经死在他手里啦,嵩山派也因为任我行在江湖除名,你道华山派比嵩山派如何?任我行这等人物尚且忌惮东方不败,如今都还没上黑木崖寻仇,你自忖学了你太师叔的剑法就能比得为师,比得你左师伯,还是比得了任我行?”
令狐冲心道:“若是比剑法,师父你还真不是我对手了吧。”
此话大不敬,他可不敢说。
但岳不群这样一说,令狐冲更是担心风清扬,他道:“咱们走了,风太师叔怎么办?”
岳不群淡淡道:“没了咱们,你太师叔要上黑木崖,还是要继续归隐,都自然由他老人家决定了。”
令狐冲道:“是了,师父是不要让咱们拖累太师叔。咱们下山后去哪?不若大隐隐于市,藏于洛阳长安?”
他终究喜欢热闹,如果呆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酒喝,那是大大不好。
岳不群神色一变,他道:“洛阳万万不可。”
令狐冲道:“为何?”
岳不群生气道:“反正就洛阳不行,去哪里,为师自有定计。”
他心道:“任我行就在洛阳,我怎么能去,每次一见到这人我都心惊肉跳,好似给他看穿了似的。反正今后这人在的地方,我决不能去。若是碰了面,一定要逃走,否则性命堪忧。”
令狐冲见师父向来沉稳,提到洛阳,却不免心有起伏,好生奇怪,却不敢追问。
岳不群缓了一口气,说道:“咱们去终南山吧,那是广宁子祖师学道的地方,离华山也不远,说不定还能寻到前人旧迹。”
…
苏离对任盈盈道:“这些武功你基本都学会了,我打算去终南山瞧瞧,你要跟我一起吗?”
任盈盈道:“爹爹去哪,我就去哪,只是向叔叔怎么办?”
苏离微笑道:“他就留在这里吧,其实他是聪明人,总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任盈盈点了点头,说道:“爹爹为何突然要去终南山呢?”
苏离道:“见一些陈迹,顺便散散心。”
任盈盈心道:“莫非爹爹还是知道娘是出身古墓派的?我知道古墓派在终南山,具体位置却不知晓,这回跟爹爹去,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古墓派的人。”
她娘亲的遗物里有信笺提过一直以来是瞒着任我行她出身古墓派的事,任盈盈现在仔细想,爹爹应当是瞧过了娘亲的遗物,否则不会对古墓派的武功如此了解。
任盈盈不禁黯然,爹爹之前说玉女素心剑法是要男女互通心意,才能施展出其中精妙,这是不败的剑法。只怕爹爹也是想和娘亲双剑合璧的,要怪就怪古墓派定的门规,太过不近人情。
苏离哪知道任盈盈的心思,原本的任我行确实是不知道古墓派的,苏离虽然教了任盈盈玉女素心剑法,但是懒得跟任盈盈解释。
他堂堂前任魔教教主,任盈盈的爹!有必要跟自己女儿解释吗。
难道她就不会自己脑补?
不过蠢女儿多半也是不会脑补的,他说啥就信啥。
至于为什么上终南山,苏离就是想看看当年自己留下的石刻还在不在,他想着以王重阳的脾气,搞不好后面也会悄悄偷入古墓。等王重阳想写个“玉女心经,技压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时,突然发现他的留字,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莫非是“眼前有逼装不得,苏离题字在前头?”
苏离想到这,不禁莞尔,虽然时隔几百年,他还是很好奇当时的场面,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没能实实在在打赢王重阳,他还是挺不开心的。
希望这次去,能瞧见点痕迹,推测一下王重阳当时的心情。
一念及此,他对上终南山,愈发迫不及待了。
任盈盈见到苏离嘴角轻扬,心道:“爹爹应是想起和母亲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了,娘亲知道爹爹这样挂念她,应当很高兴吧,不知我以后能不能找到一个这样挂念自己的男子。不必像爹爹这样英雄了得,只要他心里一直有自己就好了。”
第95章 太玄聚气,金刚炼体
这一日苏离和任盈盈到了终南山,见得终南秀色,白雪苍苍其间,任盈盈不禁吟道: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苏离笑道:“这李白倒是会写诗,就算没来过终南山,也知道它长什么样子了。”
任盈盈白他一眼,道:“爹爹,这是王维写的。”
苏离轻咳道:“我正是要考考你,看你究竟记不记得,很好,你没让我失望。”
任盈盈抿嘴笑道:“爹,我要是不知道,还能背出这首诗?”
苏离道:“那这诗以后就是李白写的了,谁敢说不是,我就杀了谁。”
任盈盈笑得前俯后仰,心里更想到,爹爹现在可比小时候亲和多了,她在少室山见过苏离的霸气,令人胆寒,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才发现爹爹日常里又蠢又可爱,根本不是江湖中人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其实她还不知道,号称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近年来也只是喜欢在深闺里绣花而已,甚至还很羡慕她能做个女子。根本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任盈盈想着古墓派的心法冷冷清清,正是爹爹这样的性格,才能暖化娘的心吧。她对爱情又增向往,可是世上还有爹爹这样的奇男子吗?
父女俩拌嘴一会,终于到了终南山脚下那个山洞。
苏离对和任盈盈平日里的笑闹已经习以为常,反正蠢女儿嘛,不用顾忌想说啥就说啥。
他其实很喜欢和人轻松自然的相处,毕竟高处不胜寒嘛。可是谁敢这样呢?
好在还有任盈盈,否则这世界他只能和东方不败谈谈心。
虽然很想跟东方不败交手,只是一想到东方不败是不男不女的人妖,他心里又觉得怪怪的。
过去了几百年,山洞里依然有水,跟当年区别不大。苏离道:“你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回来。”
任盈盈在要紧事上倒是很识得大体,没有追问,老老实实在山洞等着。
苏离一路闭气,照着记忆到了古墓。
往记忆中的石刻瞧去,嘴角一抽,原来在他石刻的旁边有很显眼的大字。
“苏离,你个小王八蛋。”
他瞧得出是王重阳的字迹。
在这行字后面,又刻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竟是另一种对玉女心经武功的破解办法。因为苏离用九阴真经上的武功破解玉女心经,已经极为完美,所以小字虽然别出心裁,但因为要强行避开九阴真经的内容,还是有些不通顺处。
只是在刻意避开九阴真经的情况下,要想出这些内容,不知得耗费多少精力。到了小字末尾,又有一行字留下:
“重阳一生,不弱于人!”
苏离仔细瞧了瞧,上面还有点血迹,他心道:“王真人莫非想这些内容,把自己都弄吐血了?”
其实他猜对了,当年王重阳自华山回来后,再入古墓,准备留下破解玉女心经的内容,结果苏离早留下了。天下顶尖的道理都是相通的,王重阳想的办法和真经差不多,又认得苏离笔迹,当然知道是苏离干的,想到华山上苏离胜了自己,又在这里膈应自己,登时气得留下前面的字。
但是王重阳到底是顶尖的武学大宗师,硬生生另辟奇径破了玉女心经,却也把自己累吐了血。
不过他没想到苏离还能回来,瞧见这些字,否则肯定是要多骂几句的。
“咦,后面还有文字。”
苏离接着王重阳的字迹,往后瞧去,这石刻显然要比王重阳和他留的新得多。
但也有好些年头了。
“太玄聚气,金刚炼体,破而后立,神通自成。”
瞧见神通二字,苏离沉吟良久,这字好似专门留给他的。只是这字瞧不出任何笔迹,看着有点怪。
太玄聚气?
难不成是太玄经?
这十六个字显然在说证神通的事,可是之后便没有了。
苏离越看越奇怪,忽地想到:“书里太玄经好似不能从文字上理解其意思,而是要破知见障,从笔划中领悟神功绝学。莫非这些字也是?”
他想到这件事,再看这十六个字,只觉得上面的字竟成了活物,变成一个个人影动了起来。
十六个字共化出三十二道身影,每一个身影都蕴藏着精微奥妙的武学道理。
苏离自然而然照着身影练习,每练成一道身影的姿势,便觉得气力陡增一分,他神功盖世,内力震古烁今。
三十二道身影本来修行甚难,常人修习数十年,都未必能练全。而苏离仗着一身深不可测的内力,履险如夷,竟在短短时间将所有身影都练成。自觉有生以来,精神气力未有如此刻这般充沛。
他回过神来,再看石刻,竟自然脱落了许多石粉,渐渐地,石刻不存。
原来他练功时,无意间发出劲力,将石墙震得酥软。
十六字蕴藏的神功练成,石刻也好似功成身退,再不留存半点。
苏离却意犹未尽,因为他只是练成了这门神功,却没有证得神通。可以说这门神功是无上炼体之术,正合了金刚炼体四字,但跟太玄聚气绝对沾不上边。
他心知今后每练一遍这神功,气力就增长一分,而且**亦会变得坚硬,脱离血肉凡胎。
这像是佛门的金刚不坏神功,但又要更精妙一点。
甚至苏离现今都只是能依样画葫芦,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我刚才练功怕是有些动静,古墓里好似一点反应都没有。”苏离又心道。
他于是进了古墓,到处逛了一遍,发现古墓早已空空如也,久已无人居住的迹象。
那大门的断龙石也早已放下,除了他进来的密道,应是没其他入口了。
苏离轻轻感慨一声,便再潜入水里,准备出去。
刚准备浮出水面,就看见山洞好不热闹。
不知何时竟来了一堆人。
“圣姑,咱们是来抓华山派岳不群的,你老人家且让开。”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显然认出任盈盈,颇是恭敬道。
“上官云,杨总管说了,见了圣姑,要把她带回黑木崖的,你敢不听杨总管的话?”一个尖细的紫衣侍者道。
“岳掌门,你往哪里跑?”上官云不及跟紫衣侍者辩解,看到华山派的岳掌门竟往水里潜进去。
岳不群刚下水,突然被甩到了岸上。
众人皆是一惊,只见那水面竟浮起一个人来。
岳不群瞧得神色一惊,心道:“我都跑到终南山了,怎么还能遇见这煞星。”
他立时又想跑,可是魔教的人堵在山洞口子上,哪里都去不得。
岳不群暗自叫苦不已。
苏离朝着岳不群轻轻一笑,心道:“这老小子怎么跑到终南山了,难道他知道古墓派的事?”
他心念一闪即逝,看向日月神教的人。
“你是任我行?”那之前开口的紫衣侍者道。
苏离蹙眉道:“上官云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吗?这小子竟敢叫我名字,你快把他杀了。”
上官云苦笑不已,看了一眼紫衣侍者,轻叹道:“得罪了。”
紫衣侍者道:“你敢背叛东方教主?”
上官云面无表情,拔刀向紫衣侍者砍去。背叛东方教主肯定不好,但要是不听任教主的话,他现在就得死。
他外号“雕侠”,在日月神教里,武功足以列在前五,向问天要胜他都大是不易,这一刀精妙无俦,已经是江湖中上上乘的刀法。
苏离不禁“咦”了一声。
上官云更是神色一变。
第96章 拿酒来
原来紫衣侍者见上官云一刀过来,反手就刺了一剑。这一剑犹如雷轰电闪,快得不可思议。
若说他这一剑,有何精妙,那也不见得。
只因速度极快,逼得上官云不得不回刀格挡。
上官云也是一流的武学高手,回身谨守门户,倒也滴水不漏。可是那紫衣侍者剑法之快,超乎他想象,而且平平无奇的剑招,更有不可思议的奇诡变化,常人想都想不到。
这成名江湖数十年的雕侠,竟被一步步逼得往后倒退。
衣袍亦被划破一些口子,显得颇有些狼狈。
若说他对手是武当冲虚、少林方证,甚至已经死掉的左冷禅还情有可原。但他面前的紫衣侍者,当他儿子年纪都嫌小,竟将他迫到这个程度,上官云不禁面红耳赤。
任盈盈在旁笑道:“上官长老,我看你以后别叫雕侠,还是叫雀侠算了,麻雀的雀。”
上官云更是没脸,猛地大喝一声,不守反攻,刀光一闪,登时有森森的刀气蹦出。
那紫衣侍者忽地就从他眼前消失了,再出现时,已经离上官云数丈远。只是地上有一道深刻的刀痕,可见上官云此前那一刀竟有何等的威力。
上官云叹道:“任教主,不是我不尽力,是这小子功夫太邪门了。”
紫衣侍者淡淡道:“我只不过得了教主他老人家武功的皮毛,便足以横行江湖,你还真以为任我行能是教主他老人家的对手?”
他又瞧向苏离道:“教主已经让风清扬上黑木崖领死,下一个就是你了,这华山派的人竟敢不打招呼就跑,杨总管很生气才让我等来捉拿他们的。任我行,你敢跟我现在回黑木崖吗?”
苏离笑了笑,说道:“练了点葵花宝典的皮毛都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以为你是东方不败吗?”
紫衣侍者刚想回话,就发现一只手掐住他脖子,他听到了自己脖子粉碎的声音。
苏离将他尸体扔在地上。
上官云瞧得一呆,适才紫衣侍者出手已经如雷轰电闪,可苏离刚才出手那一下,更是连影子都瞧不着。
好似苏离本来就站在紫衣侍者面前,顺手掐死了他。
上官云心念转动了千百次,仍是找不出任何办法能避开苏离刚才那一抓,只能等死。
岳不群听到“葵花宝典”,眼睛一亮,可是见了苏离这一手功夫,又心若死灰。他不是第一次瞧苏离出手,但每次都发现自己仍是估量不到苏离武功到底有多高,有这样的人物在江湖一日,他拿到葵花宝典都休想成为天下第一,光大华山。
他边思量,边往水里去。
原来他看见苏离从水里出来,料想这水路着实可走。
苏离叹了口气道:“我说岳掌门,你也不用每次见我都跑吧。”
岳不群脸一黑,轻咳道:“我是觉得有点热。”
饶是以他面皮之厚,此时也不禁老脸一红。
堂堂华山派掌门,每次见了苏离,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只是左冷禅前车之鉴,岳不群还是觉得命更重要一点。
苏离道:“那我要你溺死在水里,你是不是还会觉得水太凉?”
任盈盈都不由噗呲一笑。
上官云本来战战兢兢,也忍不住想笑。
岳不群倒是一副认命的架势,说道:“任先生,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直接说吧,给岳某一个痛快也好。”
苏离哈哈大笑道:“你这人有点意思,今天我心情不错,你滚吧。”
岳不群如蒙大赦,也不敢再多话,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出山洞。
山洞里还有上官云以及多名魔教教众,只是此前苏离雷霆霹雳的手段掐死了紫衣侍者,这些人更是不敢妄动。
上官云连忙下跪磕头道:“任教主千秋万载,仙福永享。”
他又向任盈盈道:“属下祝圣姑青春永驻,万寿无疆。”
见上官云如此,其余魔教教众跟着有样学样,而且极为熟练,一时间谀词如潮。
任盈盈蹙眉道:“我这才离开神教多久,你们怎么都这样了。”
上官云讪讪一笑,不敢接话。
苏离道:“上官云,你以前也是英雄豪杰,现在变成这样子着实让我失望。滚吧,回去告诉东方不败,二月二我便上黑木崖,让她等着我。”
上官云大舒一口气,连忙要走。
苏离道:“慢着。”
上官云登时心里一苦。
苏离道:“把这人尸体带回去,让东方不败好生瞧瞧,免得到时候她对我武功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上官云哪里敢反驳,忙将紫衣侍者尸体抱出去,他一抱才发现蹊跷。原来苏离刚才掐的是紫衣侍者脖子,可是他一摸就知道,紫衣侍者浑身骨骼都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震碎。
这是何等样的神功,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看来日月神教真的要换教主了。”凭他的感觉,苏离已经站在武学的巅峰,东方不败难有胜算。
随着上官云等人离去,山洞又安静下来。
任盈盈幽幽道:“爹爹,离二月二不到二十天了。你真的想好要上黑木崖了吗?”
苏离点了点头。
他听到东方不败让风清扬上黑木崖领死,便知东方不败的打算。虽然他还可以再等,甚至继续寻找神功绝学,比如那太玄经,直到证得神通,有完全的把握再上黑木崖。
可是他不想再等了。
这是一个武者的骄傲。
否则他自西湖牢底出来的无敌心意,将会因为他的犹豫踌躇消磨掉。绝顶之争,生死胜负,一线之间,哪里能有万全的准备给你。
他会进步,东方不败也会进步。
最好的机会不是等来的。
既然东方不败要拿风清扬来显露他的霸气,那苏离便以他的霸气回应,如此而已。
…
黑木崖,东方不败穿着一身华贵的红袍,再不是女儿家打扮,如神似魔地坐在教主的宝座上,瞧着紫衣侍者尚未腐烂的尸体,嘴角一勾不知是冷酷还是微笑地说道:“任我行不愧是任我行,二月二是吧,我等着,我等着……”
一道苍老的声音不知从多远的地方传进黑木崖日月神教的总坛内。
“华山派剑宗风清扬,特来送东方教主一死。”
最后一个“死”字,回荡在总坛内,嗡嗡作响,如佛门狮子吼,不少功力粗浅的教众都捂住耳朵,却仍是不免头晕眼花,身子左摇右晃,难以自持。
那些功力高深的魔教长老都不禁神色一变,这人哪里还是什么剑宗名宿,只这份功力,怕是华山派祖师广宁子都未必能及。
“我今日以为只有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有两个惊喜,好好好,上天何其厚待东方不败。拿酒来!”
第97章 眉间血
东方不败话音一落,便有教众抬出一个大鼎,里面盛满美酒。
此时自大殿外一名青衣剑客走进来,成百上千的教众长老都不能挡,有拔剑的,剑哐当当落下,使暗器的,暗器还没发出去,便捂住手腕,凡青衣剑客路过之处的教众长老,都不得不弃掉自己的兵器。
到了教主宝座的石阶下,众人才看清青衣剑客面目,这人胡子头发眉毛都已经雪白,可是身形挺拔,飒飒然如一株孤松,傲然孑立,众人下意识便觉得自己比对方矮了一头。
这人便是百年来最负盛名的剑客风清扬。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如今更不疑。这大鼎内是三十年的桃花酿,虽是陈酿,香气如新,风老先生欲饮乎?”东方不败朝着风清扬微微一笑。
风清扬淡然道:“我是剑客,决战之前,不敢饮酒。待我取了东方教主项上人头,自会喝一杯,给你送别。”
东方不败哈哈大笑,大殿内一干教众好似耳膜被针刺了似的,叫苦不已,紧接着面向大鼎,伸手一勾,那鼎内的酒水就化出一条水线往她而来,不多时鼎内酒水见底,都进了东方不败腹中,可是她腹部不见鼓胀。
只是周身笼罩着一层如烟似幻的气息,教人更加瞧不清面目。
不多时大殿内,飘满酒香。
好似化为一片桃花源。
东方不败柔声道:“风老先生,我要出招了。”
她刚开口,风清扬便动了。
一道清泓似的剑光朝东方不败而去,蜿蜒曲折,方向不定。东方不败手做兰花,酒气汇聚,指尖竟有一枚冰针出现,屈指一弹,射向那道清泓。
当!
小小的冰针竟然将剑光一荡。
剑光稍稍改变轨迹,又朝东方不败而去。
东方不败如法炮制,一根根冰针自手指弹出,每一道冰针都蕴含着一道剑气,同那道清泓纠缠。
大殿的众长老弟子看得目眩神迷。
风清扬的剑光已经是他们一辈子想象不到的神迹,而东方不败凝酒气为针,屈指疾弹,身子不离宝座,却也跟风清扬的绝世剑术斗得旗鼓相当了。
如果说风清扬表现出了当世绝顶的内力,那么东方不败对内力的运用便是绝顶中的绝顶出神入化。
风清扬的身影一会上天,一会在地,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好似大殿内,无处不是他的身影。
可是大殿内,何处又不是东方不败的攻击范围。
忽然间,一声凄厉的剑吟响起。
一根根冰针在空中爆为粉尘,风清扬一步步沿着台阶上去。
有眼力高明的长老,看到风清扬的剑尖不住颤动,剑身如绕指柔扭曲,攻击范围之广,教人难以想象。
无论东方不败从什么角度弹出冰针,速度有多快,都会给风清扬的剑尖轻易毁去。
最后一根洁白的手指肚按在风清扬的剑尖上,所有的颤抖都停止。
时间仿佛停滞。
倏地一下,风清扬往后一退,站在已无酒水的大鼎上。
而东方不败的手指肚滴出了鲜红的血液。
她悠悠道:“好剑法,叫什么名字?”
风清扬道:“独孤九剑破箭式。”
东方不败微笑道:“我记住了,倘若我用的是绣花针,我不会受伤。”
她将手指放在柔软的唇瓣上,伸出粉红的舌头,轻轻一舔,这是鲜血的味道,她许久没尝过了。而且这还是她自己的血。
她身子忍不住颤栗,兴奋,十足的兴奋。
风清扬神色凝重,他淡淡道:“你想用什么兵器,便用什么兵器,我只要你的命。”
东方不败悠悠道:“可惜了,你若是年轻二十岁,倒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你终归老了。”
她捋了捋耳畔垂落的秀发,仿佛女儿家整理仪表。
风清扬蓦地生出一股寒意。
眨眼不到,东方不败已经消失在宝座上。
大鼎上出现一团红影。
风清扬不假思索出剑,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鸣叫。
嗤嗤声不绝。
那团红影始终绕着风清扬转。
风清扬瞬息间不知刺出了多少剑,独孤九剑攻敌要害的要旨早已被他抛之脑后,他只有本能地出剑,再出剑,只要有一剑慢了,便是他的死期。
在魔教诸长老眼中,风清扬周身都是剑光,好似刺猬一样护住他自己,而那团红影若往若还,似有似无,始终在风清扬周围。
红影绕着风清扬转了不知多久,但见得风清扬头顶不断有白烟蒸发,肆意的剑气越来越汹涌,那大鼎竟不断溅出铁屑,火花四溅。
最后大鼎竟成了一堆铁屑,而风清扬再次脚踏实地,所有的剑光都消失了。
天地间突兀地诞生了一道剑光,只有这一道剑光,充斥一切。
最终好似高山流下的清泉,滚滚而下,伴随着一声嗡嗡雷鸣。
最后剑光粉碎,风清扬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东方不败好似一片桃花,飘回教主宝座,眉心一点嫣红,她臻首垂下,由一只手撑着太阳穴,目光落在风清扬身上。
好一会,轻柔地叹口气道:“这一剑叫什么?”
风清扬道:“独孤九剑,随心而发,没有名字。要叫就叫东方伤吧。”
东方不败喃喃道:“东方不败因此而伤吗?”
风清扬没有回应,已然气绝。
这人间世最强的剑客,百年来最负盛名的剑者,自此消逝在日月神教的总坛,文成武德大殿。
东方不败失神了一会,最后注目风清扬,淡淡道:“谁也不许动他,我困了,要休息,你们都散去吧。”
于是神教众人都散去。
只有杨莲亭未走,他瞧见东方不败眉心一滴滴血滚珠似的落下,融入红袍里,不由担心道:“你怎么样了?”
东方不败颇是冷淡道:“你怎么不走。”
杨莲亭罕见她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只是向来在东方不败面前强势惯了,他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居然还生我气。”
东方不败沉默一会,语气柔和起来,道:“莲弟,我很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
杨莲亭道:“我当然喜欢你,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待你是真心的?”
东方不败道:“莲弟,从前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既然你喜欢我,我能不能向你要一件东西?”
杨莲亭道:“你要什么?我答应你便是。”
东方不败幽幽道:“我想要你的命呢。”
她话音刚落,杨莲亭神色一变,还没说话,便看到东方不败柔软洁白的手上竟拿着一颗血红的心脏。
他觉得胸口一凉,下意识低头,看到心口破开,里面空洞洞的。
杨莲亭抬着手指向东方不败,目光充满不解。
可是他已经没法开口,整个人倒在地上。
东方不败像是注视最珍贵的玩物似的看着杨莲亭的尸体,她柔声道:“莲弟,我已经做回东方不败啦。东方不败,不该有弱点的。”
她忽又目光冷峻地瞧向风清扬,淡淡道:“从今往后,东方不败不会受伤了。”
东方不败眉心的嫣红犹在,可是再无血珠渗透出来。她平静淡然地坐着,好似高坐云端的神,冰冷无情地俯瞰人世众生。
第98章 终南雪
苏离没有离开终南山,他寻到了王重阳昔年闭关的玉虚洞,这里已经许多年没有人了,荒芜得很。
苏离是个懒人,盈盈又是个娇弱的女子。
可是他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直到上黑木崖之前。这地方总该有人打扫,才能住人。
他欣然地瞧着华山派上上下下洒扫庭除,一派之尊的岳掌门竟亲自拿起扫帚扫地,很是认真。
不愧是君子剑,扫地都这样风度翩翩。
苏离在一旁微笑道:“岳掌门你真是个大好人,连现成的帮佣都肯做。今后谁要是说你不是君子,你大可跟我说,我给你正名。”
岳不群面皮一抽,心道:“你当时手搭在我天井穴上,我要是不答应,江湖上就没岳不群这个人了,我能不听你的?”
他知道这魔头武功盖世,除了东方不败,无人能敌,因此强笑道:“任先生前次救了我一命,我自是知恩图报的。”
苏离哈哈大笑道:“岳掌门说话又好听,长得一表人才,我要是五岳剑派的人,一定推选你来当盟主。”
岳不群暗道:“我可不敢当,上一个五岳盟主已经死在你手上了,连门派都给你抹去。”
他微笑道:“这些都是虚名,岳某不在意的。”
苏离道:“要是岳先生的徒弟令狐少侠跟你一样明事理就好了。”
岳不群朝令狐冲看去,这人对着一株草割了半天都没割完,好似这草跟他有深仇大恨,非要将其千刀万剐。
岳不群轻咳道:“冲儿,师兄弟们都在干活,你怎么偷懒?”
令狐冲闷声道:“师父,咱们干嘛帮他扫地。”
岳不群道:“我都跟你说了,任先生救过为师。”
令狐冲仍是不服气,又朝苏离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救了我师父,我令狐冲这条命都可以给你,只是你不能这样折辱我华山派。”
苏离笑了笑道:“你华山派源自全真教,这里是全真教祖庭,我让你打扫一下这里,也算折辱?”
令狐冲闻言一窒,他道:“就算你说得对,那我们打扫之后,也是你住,这又是什么道理?”
苏离似笑非笑道:“那你觉得什么有道理?”
令狐冲道:“你有什么难事,我令狐冲赴汤蹈火,都为你去解决,但绝不是这种羞辱人的事。”
苏离道:“我要杀东方不败,你要帮我杀?”
令狐冲心道:“太师叔传我剑术,师父带我恩重如山,若不是东方不败,师父和我们也不会逃到终南山给这个任我行羞辱,我令狐冲一命何足为惜。”
他道:“好,我这就去黑木崖,替你去杀东方不败。”
令狐冲话刚出口,就挨了岳不群一巴掌。
令狐冲万分不解。
岳不群气道:“你风太师叔传你剑术就是让你去送死的?他剑宗跟我们气宗何等大仇,却肯传你剑术,难道是见你资质好,聪明上进?天下资质比你令狐冲好的难道就没有了,那是看你是华山派弟子,想要让你凭着一身剑术光大华山。你去了黑木崖,就是孝顺?你要是敢去黑木崖,我就将你逐出华山,就当从没有你这样的好汉子好徒弟。”
他本涵养极高,心机深沉,可是知晓风清扬传授令狐冲剑术后,又没了左冷禅的威胁,如释重负,只道将来华山派落在令狐冲手里,总能胜过现在,可是没想到这徒弟有勇无谋,根本体会不到他和风清扬的苦心。
令狐冲一怔,他并非愚昧不堪,岳不群将道理说透,他自是理解了师父的一片苦心。
他不禁自扇耳光,心道:“令狐冲啊令狐冲,你真是大蠢材。”
苏离道:“好了。”
“爹爹,我和岳灵珊妹妹采了露水和梅花酿制了梅花酒,你来试试吧。”
另一边任盈盈出现。
苏离点点头,和任盈盈走到一个亭子,上面摆了酒壶和酒杯。
他并不喝酒,向着任盈盈微笑道:“你是怕我杀了他们?”
梅花酒当然不是这么快能酿制好的,这说是梅花酒,其实是梅花露,苏离一语道破蠢女儿的心思。
任盈盈道:“我觉得爹爹不会胡乱杀人,但怕他们惹你生气,又吃不少苦头。”
苏离道:“你啊,总是心善。”
任盈盈道:“我想爹爹大战之前,也是需要一番清净的,否则何必呆在这高人隐士辈出的终南山。”
苏离淡然道:“盈盈你错了,爹爹不求清净,只是天地之间任我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任盈盈心里一沉,道:“我想求爹爹一件事?”
苏离道:“什么事?”
任盈盈道:“无论爹爹去哪,别把我丢了。”
苏离拍了拍她头,道:“傻姑娘,你首先是任盈盈,然后才是任我行的女儿,以后不要有这种念头了。”
苏离站起身,负手遥望东方。
任盈盈突然觉得此前那个跟自己谈笑的爹爹是如此的遥远和不真实,他的本质仍是无情和冷酷吗?
可是爹爹说的话又好有道理,她首先是任盈盈,然后才是任我行的女儿。
但做爹爹的女儿,真的很安心。
她心乱如麻,瞧着苏离。
爹爹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一抹斜阳落在苏离背上,将他影子拉得老长。
苏离脑海里飘过许多面孔,有任我行记忆中的人,也有他自西湖牢底出来后见过的人,不一而足。
最后浮现出一抹如夕阳血红的身影,用微不可察的声音低语道:“皆是过客罢了。”
内息在体内奔腾若江河,但是于外界丝毫无干扰。
夕阳渐隐,天色阴沉,簌簌飞雪降临。
任盈盈觉得有点冷,再看爹爹,竟觉得他和外界风雪,无分彼此。
苏离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没有因为他的体温融化。他心道:“这便是王真人当初的境界了,若是当初华山论剑再推迟一年,我不可能是他对手的。”
他嘴角轻扬,王真人咱们若还能相见,我要堂堂正正胜你。
第99章 绝世之人,绝世之战
苏离接下来十天都呆在玉虚洞,十天的相处,华山派众人才发现,苏离没有传说中那样可怕。
身上有种自然温和的气息。
清晨时,苏离会捧着一卷逍遥游朗读。
说实话,不怎么好听,也不符合韵律,可是苏离诵逍遥游时,众人总能将他和那无拘无束的鹏鸟联系在一起。
任我行?
可不就是北冥逍遥游的大鹏鸟吗?
天高海阔任我行!
除了一开始苏离让岳不群帮他打扫玉虚洞外,后面确实没再使唤华山派,岳不群摸不定苏离的意思,而华山派众弟子却没想那么多。
他们开始挑水浇地种菜练剑。
反正日子总是要过的。
没多久,岳不群得到风清扬在黑木崖遇害的消息,一众弟子没什么感觉,只是令狐冲下了山,是岳灵珊将他找回来的。
令狐冲没去黑木崖,而是喝了一晚上的酒。
后面令狐冲醒来,大发酒疯,剑法使出来,连岳不群都胜他不得。后面是苏离出手,一剑如清风徐来将令狐冲制住。
那是众人第一次见苏离使剑,没想到苏离剑法之高绝,实是神乎其技,他们见到令狐冲的剑法,已经倾倒不已,可是苏离那一剑,已经无法形容,好似天地间固然有这么一招完美的剑式,上苍假借苏离的手使出来。
这也是众人最后一次见到苏离。
苏离制住令狐冲后,什么也没说,带着任盈盈飘然而去。
…
黑木崖前,苏离和任盈盈立在清风明月之中。
明天就是二月初二了。
苏离向任盈盈道:“那天令狐冲的剑法你见到了吗,有什么感触?”
任盈盈道:“他的剑法仿佛有种魔力,每次都是攻敌之必救,所以岳不群虽然内功比令狐冲高很多,却被令狐冲打得节节败退。”
苏离道:“那是独孤九剑,号称破尽天下武功。但也要看什么人使出来,不过除了创出这门剑法的剑魔独孤求败前辈,哪怕是风清扬,都不算能将这门剑法的威力尽数发挥出来。只是一旦学会这门剑法,如五岳掌门之流,终究不在话下,再练个一二十年,便是少林方证、武当冲虚,亦可与之一争长短。不过再往前进步,就很难了,这也是风清扬最终会输给东方不败的原因。”
任盈盈道:“再往上进一步是爹爹制住令狐冲的剑法吗?”
苏离微微一笑道:“那剑法叫做清风十三式,真要说比独孤九剑高明,并不见得,只是这门剑法有‘清风徐来’的剑意,一旦领会,剑法中纵有破绽,也是不打紧的。你瞧咱们身边的清风,一时强,一时弱,可无论如何,你不能使清风消失,也不能避开它,这剑法也如此。高明的剑术都是通往道的,所谓‘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故而明悟剑道者,可称剑神。风清扬应是很接近了,只是在他最好的年纪,没遇到我和东方不败的对手,始终没法迈出这至关重要的一步。等他遇到我和东方不败时,又不在生命巅峰了,即使明白,也没有那样的体力和精神踏出那一步。这也是为父要传给你最后的东西,到最后任何武功绝学都不重要,你一定要追寻到自己的道。那也是你将来还能见我的唯一机会。”
任盈盈道:“可是女儿要是遇不到足够份量的对手,是不是就不能踏出那一步?”
苏离道:“也有人不需要对手,自证其道,当然,那会很难,却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而且我已经给你安排好对手了,只要那小子争气,总能有接近风清扬的成就,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他是你需要的那个对手,便去找他吧。”
任盈盈道:“爹爹的话我记住了,那我不能让那小子随随便便死去。”
苏离笑了笑,说道:“我要走了。”
他心道:“这一世你们不能相爱,那就想杀吧,哎,我愚蠢的女儿啊,你就算再见到我,我也未必是任我行了。”
这些日子任盈盈对他的孺慕之情,苏离都清楚的,因此知道他离去,对任盈盈始终是个打击,出于对任我行身份的负责,以及自己的恶趣味,便编出这一套似是而非的理由。
至于悟出剑道是不是剑神?
他怎么知道,他又不是极于情极于剑的浪翻云,或者寒于冰冷若雪的西门吹雪,更不是如天上白云无瑕无垢的叶孤城。
而且这三人中有两个的老婆一个算是死了,一个守活寡,一个就算有老婆估计也跟没有差不多。
为了阿芜着想,他绝不会成什么剑神。
苏离突然有点为自己感动,他真是操心太多了!
他最后朝任盈盈一挥手,吟道:“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话没说完,乌云蔽月,然后天上一群乌鸦叫。
诗意全无。
任盈盈忍不住笑起来,笑完之后,苏离已经消失在她视线里。她忍不住大哭,她唯一的亲人离她而去了,世上又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她望着来路,心道:“令狐冲,你可要好好活着啊。”
任盈盈把苏离的话都当了真。
令狐冲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暗道:“谁在惦记他?莫非是仪琳小师妹?”
看到身前的小师妹岳灵珊,又不禁愧疚。
…
苏离直接以绝世轻功上了黑木崖,进入记忆中熟悉的大殿。四顾悄然,悄然之中,又有一丝丝琴声流露。
如高山之巍巍,如流水之洋洋。
但追溯源头,仿佛在云端之上。苏离循着琴声而去,发现一个密道,通过密道,从一个假山出来,周围有小桥流水,假山怪石,更多的却是姹紫嫣红,真是好一片世外桃源。
“任教主,进来喝一杯吧。”
苏离寻声而去,看到一间绣阁,茶几前盘坐着一位衣着华美,妆容精致的绝世美女,旁边的木制地板上搁着一面琴。
适才自然是她在弹琴了。
苏离哈哈大笑道:“为什么还要叫我教主?”
他大步走进去,坐在东方不败对面,丝毫不怕周围埋伏着杀手。
若真有埋伏,他只会失望。
东方不败柔声道:“我只是窃据了你的宝座而已,这位置本就该属于你,我欠你很多。”
苏离道:“你只欠我一条命,至于教主之位,能者居之,你能囚禁我,那也是你的本事,就像我能出来,这也是我的本事。你若要说葵花宝典的事,那也是我存着害你之心。”
东方不败替苏离满上一杯酒,悠悠道:“总归我很感激你,让我从葵花宝典领悟到‘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妙道。其实我还要感谢一个人,那便是风清扬,他让我明白天人化生并非这世间的极致,更让我深信,百多年前张三丰真人飘然而去,实非虚假捏造的传言。只是我没张真人那样自证自悟的本领,唯有借助外力。为此我还杀了我最爱的人,哎,我是多么喜欢我的莲弟啊。”
苏离喝了面前杯中的酒,淡然笑道:“你杀了他,便是为了让你没有破绽。看来你已经完全领会到独孤九剑的妙旨了。可惜啊,风清扬没能真正踏出那一步,否则今日与我论道的便不是你东方不败。”
他将杯子轻轻一扭,酒杯滴溜溜旋转,如石破天惊,贯注了无可想象的巨力,砸向东方不败。
酒既然已经喝了,话也已经说了,接下来自然只有动手!
两个绝世之人,一场绝世之战,便如此突兀地自方寸的斗室内展开。这一战没有见证者,却注定要写入传说中。
第100章 超凡的碰撞
酒杯已经被苏离注入了无法想象的力量,速度之快,已经不是任何“人”可以反映过来。
即使是武当冲虚道长,少林方证大师,都没法在这个距离,抵抗苏离这毫无任何征兆掷出的酒杯。
苏离没有得意地想象出东方不败娇美的躯体会被他的酒杯砸得稀烂,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而已。
东方不败轻轻一拍,柔软的手掌,竟做出任何肉眼都难以看清楚的动作,因为速度太快,空气都被急速挤压,发出音爆。
啪!
刹那间,酒杯化作千百点寒星往苏离身上招呼过去。
一瞬间苏离的身影消失不见,同时东方不败的身躯跟着消失。斗室之中,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但是看不见人影。
木制的地板,花窗,屋内的所有的摆件,都发出不可抑止的颤抖。如果有人在旁观,一定会以为这里有看不见的鬼魅在交手。
在一连串的爆炸声结束后,苏离好东方不败的身影再度出现。
两人各自一退,脚下的木板沦为粉尘,出现了两条长长的沟痕。东方不败的呼吸有些许急促,明艳的妆容更添一抹绯红。
她幽幽道:“你一点都不让我失望。”
苏离负手而立,淡然自若,只是背负的双掌肿胀无比,好似两只猪蹄。他轻轻吐了口气,肿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他神态自若道:“你的功力不如我。”
东方不败道:“内力我确实逊色你一筹,可是那又怎样。”
苏离其实心里是有些惊讶的,纵然葵花宝典有绝顶的炼气法门,可是他吸星**本身吸取了太多高手的内力,积蓄之厚,难以想象,而且这段时日,炼化天地之息,内力更增。
东方不败到底只练了九年葵花宝典而已。而且葵花宝典的练气法门再如何厉害,按道理也不可能超出九阴真经之类的无上绝学记载的练气法门多少,更不可能让东方不败于短短九年内积蓄出接近他的功力来。
苏离道:“原来你不止练了葵花宝典。”
他想明白了,自己还是被书里误导,仅是葵花宝典,决不至于让东方不败可怕到这地步。
东方不败微笑道:“任教主不愧是任教主,接招吧。”
两人身影再度骤然消失。
外面精致的小园,响起撕裂空气的长鸣,假山,花树,不断被摧毁。那是两人劲力的泄露。
到这一刻,两人毫无保留,都将毕生武学展现出来,将这场空前绝后的战斗推至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巅峰。
直到此刻,苏离才能体会到这个世界的上限有多么可怕。
只是唯有寥寥可数的人能够触及这个上限。
他和东方不败在其中。
小园里养着白鹭的池子沸腾起来,不断爆起水柱,而苏离每一次和东方不败错开,都要相隔数十丈。
而这数十丈距离,他们动念间便能抵达。
小园的面积做一个演武场绝对足够了,可是对于两人而言,甚至有点狭小。
半空中两人不断拳脚交击,每一次碰撞,都会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如果是白天,甚至能看到白色的气波。
深沉的夜晚,只有划破寂静长空的轰鸣。
两人的一招一式,已经不拘泥于寻常的武学套路,尤其是东方不败,可以从任何角度出手,她的身子完全已经违背了人的结构。
至阴至柔!
可是东方不败每一击,却又至刚至猛。
哪怕是一缕秀发的拍打,亦胜过世间任何刚猛的鞭法。
可以说,东方不败全身无处不能使劲,连一根头发丝,都已经能灌注入劲力。
她是真正的毫无破绽。
苏离所依仗的不是他的精妙武学,领悟的太极拳理,而是恐怖至极的内力,以及超脱血肉凡躯的身体。
那三十二道身影的修炼,让他打破了血肉之躯的局限,将**推至一个无法想象的高度。
因此苏离举手抬足蕴含的力量,简直非龙象之力能够描述。
东方不败多次攻击到苏离,都被苏离强行消解了伤害,但东方不败却得用更多精力来防备苏离的反击。
苏离每一次轰击,都能让她气血浮动。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牙齿微酸,那是苏离的力量太过恐怖导致的。
苏离真正在诠释什么是一力降十会。
两人的交手逐渐扩出更大的范围,终于苏离一脚将东方不败踢下悬崖,可是他没有任何得色,而是以迅疾无比的速度追下去。
峭壁上,东方不败好似一株斜斜生长的梅花,随风摇曳。
苏离手往山石一抓,洞穿岩体,将自己稳稳固在峭壁上,山风呼啸,两人相隔不足十丈。
直到此刻,苏离也无任何把握能杀死东方不败。
可他知道,东方不败也一样。
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双方都成了对面那个人眼里最重要的事物。此刻哪怕天崩地裂,都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目光里只有对方。
这是一场非得有一方彻底倒下的战斗,否则决不能结束。
没有虽败犹荣,只有赶尽杀绝!
东方不败一跃,在常人一念不到的时间里,已经跨过七八丈的距离,出现在苏离身前。
一道惨烈的轰鸣声响起。
遭殃的是峭壁。
碎石大片大片滚落。
而苏离出现在东方不败头顶,五指成爪,要洞穿东方不败的脑袋。
数缕秀发自空飘落。
苏离势在必得的一爪,只是抓到几缕头发。
东方不败又出现在距离苏离七八丈的位置,秀发散乱。她将一缕缠在脸颊的长发咬在嘴里。
苏离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登即出现漫天的掌影。
重重叠叠的掌力叠加在一起,好似一条滔滔不尽的长河,往东方不败席卷过去。
空气里更是发出一长串恐怖至极的爆炸,好似一道道奔雷轰鸣。
旁边的山壁,出现一道惨烈至极的痕迹。
而东方不败身子急速旋转,只见到一团红影沿着沟痕往苏离所在的位置狠狠撞击过去。
这是一股巨大无比的碾压力量。
苏离没有丝毫躲避的念头,双掌往前一推,按在这一团红影上。
滋滋滋!
两个人**的碰撞,竟发出不忍耳闻的金铁交鸣。
此刻任何一位黑木崖上的长老弟子出现在附近,都会被这声音震得七窍流血而亡。
东方不败停止旋转,苏离双手抓住她,想要将她举起来,可东方不败身子柔若无骨,似一条蛇将苏离双臂紧紧缠住。
第101章 一切神通变化,悉自具足
苏离双足已经如两根铁锹深深插进岩石里,身上的衣服都爆开,骨骼发出爆竹豆的响声,整个人都在膨胀。
好似一尊金刚降临。
东方不败将苏离缠得越来越紧,此刻哪怕是一株千年古松,都要给她缠断。而苏离的双臂,仍是在奋力挣脱东方不败的躯体,且没有丝毫要断掉的迹象。
轰轰轰!
那是苏离体内的气血在奔腾。
三十二道身影在脑海间一划而过,最终汇聚成一道身影,那是苏离自己的样子,无畏无惧,无法无天!
这是本相,真我!
苏离怒吼一声,将双臂往着山壁狠狠砸去。
东方不败的躯体柔软如棉,坚韧胜刚,大片大片的山石被砸落,东方不败仍是没有血肉模糊,只是衣衫破烂不堪,露出任何女子瞧见后都要羡慕不已的雪里透红的肌体。
苏离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整个人狠狠踩了踩山壁,身子如炮弹发射,冲天而起。
倏忽间上到黑木崖,头狠狠朝东方不败的头颅撞去。
两大绝世高手的争锋,最后竟像是两个小孩子在赌气,实则到他们这一步,身体任何部位,都是克敌制胜的武器。
终于,不惧任何打击的东方不败呲溜一声挣脱苏离的双臂,避开了苏离这一撞。
她踩在一根花枝上,上下起伏,又不知从哪里摄取来一块披肩,盖在肩膀上,神情似忧似喜,而眼睛好似蛇眸一般冷漠骇人。
苏离掸掉身上的泥土,衣衫虽然破烂,却掩映不住身上那股冲天的豪气,草莽龙蛇,敢与天公试比高。
“再来。”
脚下大片泥土被踩碎,苏离朝东方不败狂奔而去,身子周围发出龙吟虎啸。
一掌拍向东方不败。
此刻,铁掌功和降龙十八掌完全融为一体,这是无法想象出的刚猛。人未至,罡气先呼啸而至。
东方不败上下起伏,化出一道又一道的身影,每一道都好似真实不虚。她的速度,已经抵达武学巅峰之境,难以被常人理解。
可苏离的掌力罡气,如滔滔北冥,万川归海,吞噬一切。
东方不败所有的身影都给苏离那浩大的掌力吞没。
尖锐至极的破空声在掌力呼啸中响起。
肉眼可见,周遭的花树假山全都被倾覆掉。
两人的功夫都是武学中的巅峰,本来极度内敛,纵使伤了什么物事,也是外表看着不损,内里千疮百孔。
可是他们两人俱要将对方赶尽杀绝,无丝毫留手,气劲狂猛爆裂,非要将对手磨灭在人世间才罢休。
因此才将小园弄得满目疮痍。
如果是往常,东方不败定要大为心痛。
此时她顾不得了。
原本鬼魅的速度再度提升,身子绕着苏离打转,每一次出手都是凝聚至极的劲气,能削金断玉。
而苏离亦无所保留,上半身早已**裸,身子已经拔高近丈,一掌一拳,无不是古朴深沉,却又横扫一切。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精义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天地任我行,众生我独尊!
最终苏离化拳掌为锤,竟是太极拳最恐怖的一记重手,敲击在东方不败的天灵盖上。
这是所有劲力收束的结果。
在苏离大海无量的掌力拳劲下,东方不败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少,终于有了一刹那身形的凝滞。
苏离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记重锤,终于发动隐藏已久的致命一击。
东方不败硬生生被砸进泥土里。
苏离并无得意。
他双脚突兀地被两只手抓住,原来东方不败竟从土里钻出来,一式妙到毫巅的擒拿手,发动了夺命一击。
苏离的脚踝好似被千万根针刺中。
那是东方不败凝聚至极的内息,侵袭入苏离的经脉。
就像是大理段氏的无形剑气冲入苏离的体内一样。
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将经脉练得金刚不坏。
苏离狂骇一笑,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练的是什么内功。”
“吸星**!”
苏离终于使出杀手锏。
东方不败针刺似的内劲源源不断被苏离吸走,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苏离会使用吸星**。
毕竟这些内劲根本就是没法被消化的。
苏离一使用吸星**,本来就无比刺痛的经脉,更是在瞬息间被摧毁殆尽,原本的真气,以及东方不败的内劲,都好似失去了河道的水,在苏离体内肆意妄为地横冲直撞!
哪怕苏离练成三十二道身影,金刚炼体之身,此时五脏六腑亦绞疼得难以忍受。
他发出一声长啸,奋尽最后的精力,将所有纷乱的内息驱赶至丹田。
丹田如炉。
可是他本身功力已经古今罕见,加上东方不败的内力,简直打破了人体极限。
整个丹田都有被撑爆的感觉。
东方不败喝道:“好!”
无数天地之息通过东方不败的躯体进入苏离的身体里。
东方不败竟然以她天人化生的境界为引,以自身为媒介,驱使天地之息冲入苏离的身体。
这就像是在本来沸腾的油锅里,大把大把的撒火星进去。
苏离感觉身子直接要炸裂!
“太玄聚气,金刚炼体,破而后立,神通自成!”
十六字真言在他心灵流转。
他猛然大喝道:“你还练过太玄经!”
东方不败一怔,不知苏离如何窥破她最大的底牌,这也是她能真正逆转阴阳的缘由。
三十二道身影化为一道本我相被苏离观想!
那是一道无法无天,无畏无惧,无拘无束,天地之间任我行的法相!如北冥之鲲,九天之鹏。
苏离意识好似和肉身分离,看到了体内的千千疮百孔。
以及那些狂暴不止的内息,仍在丹田咆哮不已。
他冷眼瞧着这一切发生,好似跟自己毫不相干,甚至对地上牢牢抓住自己脚踝的东方不败都不理不睬。
“阴阳者,太极之根也。一切神通变化,悉自具足。”
这一刻,苏离仿佛才真正懂得了太极!
丹田的内息开始平静,化为水银铅汞似的真气,兼具阴阳。
“北冥!”
第102章 回归
夜色深沉,明月早已被乌云遮蔽,只有些许星辉洒落在黑木崖上。苏离恢复成平常时的身材,原本不可一世的东方不败,靠在一株仅存的花树下。
其实说是仅存,倒也不完全对。
苏离瞧向她,淡然道:“你把最后一点精气都给了这花苗,怕是活不到日出时分了。”
原来她靠着的花树,此前只是一颗幼苗,被东方不败以“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妙旨催生,方才在短短时间,长成近丈许的花树。
东方不败轻叹了口气道:“这正合了有生必有死的自然之理。何况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东方不败既然败了,就不该活到日出,否则也太讽刺了。”
苏离笑了笑,他去断壁残垣里寻出两坛酒来。
他将一坛酒扔到东方不败身前,说道:“你倒是好享受,藏的这两坛花雕,怕是皇帝都不易喝到。”
东方不败柔声道:“这两坛酒是莲弟替我寻来的,他终归对我还不错,我本也不想将他的心意拿来招待你,既然你寻到,想来也是莲弟的意思,喝吧。”
她虽油尽灯枯,但开酒坛的封泥,仍是毫不费力,速度快到常人都瞧不清楚。
抱着坛子,喝了一大口,她略带醉意,问道:“前面的路到底是什么样子?”
苏离亦喝了一口,说道:“会让你瞧见的。”
东方不败道:“好,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苏离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知道我不杀你可不是为了跟你唠嗑。那太玄经你从哪里来的?”
东方不败轻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最后用的什么武学,但想来我一身太玄功的真气已经给你融合了,这武功对你应该没了秘密,你何必好奇来历呢?”
苏离道:“数十年前有人练成了太玄经,消失无踪。我想那人若在世上,你仅凭葵花宝典,怕是不足以胜他吧,因此有点好奇。”
东方不败微笑道:“好吧,其实你还能向我解释,我挺意外的,东方不败到底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是做梦梦到的,你信吗?”
苏离道:“我信,能说说具体吗?”
东方不败道:“那是我败了冲虚和方证之后的事,大概是五年前,忽有一夜我梦到一人,他形相清癯,身材高瘦,身穿青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文士模样,对我念了一段内功秘诀,便是这太玄经了。这梦我记忆深刻,记得梦醒前,他还说了一句‘贤弟,我轮回数世,也不见你归来,这回是真的不得不走了,若天机未有错漏,你当能收到我的礼物吧’。我醒来时,那一字字太玄经抹之不去,照着习练,果是一门无上内功。配合葵花宝典习练,五年来,内功增长之速,超乎想象。这也让我更加厌倦人世,因为太寂寞了啊。”
她忽地醒悟道:“我本以为那人说的是我,难道是你?”
苏离没有回答,心道:“莫非是兄长。他轮回数世等我归来,可是他怎么知道我要回来呢?”
苏离更不免心中感动,兄长待他太好了。要不以后生了女儿认他做干爹?
不过兄长说不定跟他那女徒弟搞在一起,啧啧。
哎,倒是不知道兄长是否已经生了个女儿叫蓉儿呢。
最后苏离对东方不败道:“你解开了我一道疑惑,便让你瞧瞧什么是破碎虚空吧。”
东方不败道:“好。”
她话音刚落,苏离便从她眼前消失不见了。
东方不败能感觉到苏离是彻彻底底从世间消失,只是跟传说中对张真人飘然而去的描述不很符合。
她当然不知道苏离还没能力肉身破碎,只是开了挂而已。
东方不败怔然良久,最后走到崖边,纵身一跳,茫茫大海便将她身影彻底吞没。
第二天,太阳仍旧从东方升起,黑木崖众人却没瞧见东方不败了。
自那以后,更没人见过苏离。
因为东方不败的尸身没有人找到,故而许多人坚信东方不败没有死,人世间也不时有东方不败的消息传出,可是没一个消息是真的。
何况没了东方不败和任我行,江湖仍是江湖。
少不了恩怨,少不了是非。
…
苏离再度出现在主神殿,瞧见了自己原来的身体,然后一股吸力将他吸过去。
他再睁开眼,只觉身体充斥着一股热流,遍及四肢百骸。
原本任我行的肉身消失不见了。
而他的身体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变化停止。
他感觉到自己实力比此前占据任我行肉身时更强,即使不用吸星**,也能完胜东方不败。
他对着地面拍了一掌。
“额,好疼。”
主神殿的地板一点事都没有。
雪白小兽走过来,道:“你居然能活着出来。”
苏离道:“嗯?难道你以为我不能活着出来?你坑我?”
雪白小兽道:“本来以为你要死好几次,才能证到神通的,没想到你一次就成功了,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苏离微笑道:“看来我确实是个天才。”
雪白小兽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反驳,心道:“难道这小子真有什么来历,这个任我行亦算有点气运了,竟然真是他本来的一部分。可是老东西绝不会看走眼,哎,不管了,反正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它道:“你证的这门神通潜力无穷,咱们本来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让你证得大罗,现在终于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了。”
苏离道:“怎么就这么点?”
它冷笑道:“你当大罗真的好证?诸天万界,无量众生,过去未来,无量量劫,成就的大罗也是有数的。你可知道世间恒河沙数的生灵,亿亿世轮回,都休想有机会能迈上大罗之路。这条路有多艰难,你根本想象不到。”
苏离道:“那你以前怎么做到的?”
它傲然道:“旁人要证,本尊天生就是!”
苏离摸了摸它的狗头,说道:“那挺厉害的。”
雪白小兽不由软了下去,很是委屈道:“能不能别我摸的头。”
苏离哈哈大笑,道:“我,苏离,现在要告诉你,无论你从前有多了不起,那也是从前了。”
他握紧拳头,身上露出一丝唯我独尊的霸气道:“我不管是亿万分之一的机会,还是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全都是狗屁,这大罗,我证了。”
第103章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雪白小兽道:“好了,来选个身份吧。”
苏离道:“这么急?”
雪白小兽冷哼道:“等你被人从一切时空彻底抹去,咱们有的是时间休息,你要不要试试?”
苏离立刻正色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挺好的。这次什么身份?”
雪白小兽道:“一个大门派的弃徒,身受重伤,武功全失,正适合你破而后立,凝练道果,还有就是,这段时空水很深,你最好低调点。”
…
同前次不同,这次苏离清晰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包裹着他的意识,带他穿过重重叠叠的时空。
轰!
苏离再次拥有了肉身,而且这感觉也踏实了吧,体内积蓄的真气简直如茫茫不可测度的大海,他接着不由奇怪,一个大派的弃徒就能有如此恐怖的功力吗?
接着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纷至杳来,苏离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消化记忆,接着他露出古怪的神色,心道:“我是张三丰?”
记忆中的自己,已经一百多岁了,三十岁后便天下无敌手,稳坐当世第一人近八十年之久。
这怎么低调得起来?
实力根本不允许啊。
苏离仔细整理记忆,张三丰百多年的经历实在太丰富多姿了,有许多事怕是要接触到相关的事物才能回忆起来。
同时,跟化身任我行的感觉类似,好似这个张三丰就是他自己,又是一场大梦醒来。
武当山的一草一木,以及他那些徒子徒孙,他都有深刻的记忆。
只是苏离总感觉不对,雪白小兽提供的人设是这样子吗?
虽然张三丰也是天下第二大派的少林的弃徒(自从张三丰建立武当派后,天下第一大派便是武当了),苏离结合雪白小兽的话,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什么身受重伤,武功全失?
他现在感觉能打好几个东方不败都不带喘气。
还有一件令苏离奇怪的事,那就是许多江湖事迹追溯到一百年前就有许多细节被模糊掉。
但近百年江湖的风风雨雨都跟两件事物有关,倚天剑和屠龙刀,据说上面藏有称霸天下和破碎虚空的秘密。
至于是谁打造的倚天剑和屠龙刀,根本无人知晓,只是这个传说一出来,每个江湖人都深信不疑。
至于张三丰自己,已经有了精神破虚的实力,还留在人间世,只不过是顾念自己的徒子徒孙,且还想着裹挟自己的肉身一并离开这方世界。
他要证就证前无古人之道。
七年前峨眉派的倚天剑落在了张三丰手里,张三丰让峨眉派七年之后派人来取,如今刚刚被取走没多久。
这也跟张三丰一件恨事有关,他五弟子娶了魔教的妖女殷素素,又和魔教的金毛狮王结拜,那金毛狮王杀人无数,伤了不少六大派的人,张翠山夫妇和金毛狮王本来隐居起来,只因为张三丰过百岁大寿,才回到武当山,被人逼问谢逊的下落。
张翠山为了不连累张三丰,竟然选择自断心脉。
这傻徒弟,根本不清楚当时武当山上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师父!张三丰活了一百年,打架就没输过。
张三丰没想到徒弟这么傻,竟选择自杀。
哎,还是张三丰平时太低调了,徒弟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
张翠山自杀了,殷素素也跟着自杀,留下了他们的儿子张无忌。峨眉派的灭绝师太还不肯罢休,在一旁逼问还活着的徒孙张无忌,张三丰一气之下,便夺了对方的倚天剑。
不过峨眉派的郭襄女侠和张三丰是旧识,因此张三丰也没打算一直霸占倚天剑,才说了七年之后让她派弟子来取的话。
只是张三丰发现徒孙张无忌天生就是九阴绝脉,张三丰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重塑一个人的肉身,张三丰用内力帮他续命了好几年,最后张无忌不忍张三丰这么辛苦,竟悄悄不辞而别。
其实张三丰根本不辛苦,一百年的童子功有多深厚,旁人根本想象不到。不过张三丰想着张无忌一直受九阴绝脉的煎熬,还真不如死了好,因此也没下山寻他。
苏离整理出许多记忆后,心道:“这跟书里的剧情也有好多不一样的地方,这倚天剑和屠龙刀看来藏的也不是九阴真经了。”
至于张三丰,拿了倚天剑之后,根本没研究过,一直插在真武大殿里。他对倚天剑屠龙刀根本没兴趣,破碎虚空而已,他迟早会办到,至于称霸天下,很累的。
苏离不由更是感慨,怎么感觉张三丰的人生才是开挂的人生。不对,这人生也是他的,看来他就是这么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剑魔前辈到底看走了眼。
他这次甚至没有生出我张三丰还是苏离的疑惑,自然而然接受了如今的身份。这绝非有任何奇异的手段在影响他,而是张三丰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如今他寻回了这部分的自己而已。
苏离心无挂碍,坦然接受,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关。
原来他此前一直在闭关,其实就是找不到对手无聊,自己在脑海里模拟一个自己用太极拳,另一个自己用太极剑,相互过招。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不分胜负。
他一出去,就有道童清风来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事,在张三丰闭关的时候,五大派遣人邀请武当派去围攻魔教总坛光明顶。
宋远桥等人没答应,结果宋青书非要跟着峨眉派的人下山去围剿魔教,宋远桥放心不下,便跟着追下山。其余徒弟,担心宋远桥和宋青书,也跟着去了。
如今武当山只剩下了三代四代弟子,以及清风明月这样的道童。
苏离听了后,心道:“魔教的三十一代教主叫石什么,挺厉害的,我记得当时用了三十招才胜过他,也是因为他练的乾坤大挪移,我才萌生出创造太极拳的念头,后来得了那太极图说,便真的把太极拳创出了,哎,这太极图说还是我送给真德秀的,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姓石的之后的魔教教主叫什么倒是忘了,反正是个短命鬼,六十岁不到就死了,再之后就是现任教主阳顶天,这小子倒是一直对我礼敬有加,武功也还不错。加上左右光明使,白眉鹰王青翼蝠王等人,六大派怕是拿不下光明顶。只是如果没遇到那场阴谋的话,远桥他们应该也不会有啥事。”
因为张翠山的事,张三丰前几年一直督促徒弟们练武,个个都大有长进,尤其是宋远桥和俞莲舟即使比不得阳顶天,那也绝对不逊于魔教四**王。光明顶再如何危险,自保也绰绰有余。
但是苏离仍是有些担忧,心想,反正没事要不去看看?
他刚心生去意,外面就有号称少林寺的僧人空相来求见。苏离听他脚步声,确实是少林派的武功路数,可是他心中念起书里的事,暗道:“不会还是有那件事出现吧。”
空相来到苏离面前,跪倒在地,哭道:“张真人,魔教灭了我少林寺,只有小僧一人突出重围,还请你看在过去的香火情上,为我们少林寺做主。”
苏离心道:“就算我毫无防备,凭你的武功也伤不到我,且看你是不是演戏。”
他点了点头。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是他徒孙宋青书的。
“贼秃驴,休想伤我太师父。”
宋青书声音刚响起,那空相便慌忙动手了,苏离顺手将他拍死,心里疑惑道:“这宋青书怎么知道这家伙要暗算我?”
宋青书忙来到苏离跟前,长舒口气道:“太师父,你没事就好。”
苏离冷呵呵一笑,两根手指在身后夹住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
而操持短剑的手正是宋青书的。
苏离道:“这是鱼肠剑,好大的手笔。你不是青书,你到底是谁?”
“宋青书”神色惊恐,他感觉到自匕首生出一股黏稠的力道,让他根本撒不开手,逃都逃不掉。
这老道的武功竟比传闻中的还要可怕许多!
第104章 我就是大局
苏离忽地听到一大批脚步声,个个都轻捷异常,武功家数不尽相同,甚至有好几个人脚步轻若鸿羽,更胜峨眉、昆仑的掌门之流。
“这个时空的高手比往后一百年竟然多了不少,简直就是武学盛世。”苏离暗自心道。
张三丰七十岁后,便很少行走江湖,对于江湖高手的了解,大都来自徒弟们的描述,只是徒弟们的见识,大都一言难尽。
一股无坚不摧的真力透过鱼肠剑送入假冒的“宋青书”体内,登时将他武功尽数废去。
就这片刻功夫,大殿涌入数十上百人,武当派诸弟子莫能与之敌,个个退到张三丰身后。
只见为首一人,俊美至极,手持折扇,自有一股凌人的盛气,周遭的高手,放在江湖上也是独霸一方的存在,可是站在这人身边,浑如奴仆。
苏离自是瞧得出这人是女扮男装,他心道:“是赵敏吧,我那阿芜容貌也不输于她。”
那人先看到被拍死的空相,又见到软倒的“宋青书”,再看苏离浑然无事,微微一惊,旋即笑道:“晚辈赵敏,拜见张真人。”
苏离道:“说吧,什么事?”
赵敏微笑道:“晚辈派了两个属下先来问候张真人,没想到他们这样不争气,实是令我失望,张真人教训得好。”
苏离道:“我不爱听这些废话,说重点。”
他说话时轻描淡写,可是配上张三丰百年威名,以及此时苏离那股唯我独尊的霸气,赵敏想好的百般说辞,竟一句都开不了口。
她心道:“父亲执掌百万之兵,气势都不如这老道,师父更是我大元第一高手,可这老道像是比师父还要深不可测。”
赵敏心内忌惮不已,说道:“我请了武当派诸侠到大都做客,心想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故而想请张真人一并去大都。我再奏请当今圣上,敕封武当派上上下下,岂不美哉。”
苏离道:“我若不去呢?”
赵敏微笑道:“六大派成名之辈就差张真人一个了,张真人不去不好吧,还请你以大局为重。”
苏离道:“大局?在武当山我就是大局。你得听我的,今天你们既然来了,就不用走。想威胁我?张三丰活这一百多年,就没怕过威胁。”
他此话一出,赵敏神色一变,对着左右两人道:“玄冥二老,张真人既然不从,咱们只好强请了。”
她话音一落,身边两名高手便即出列。
苏离早就注意着两人,知晓今日来敌,以这两人武功最高。
其中一人手持鹿杖,向着苏离施了一礼道:“张真人,在下鹿杖客,旁边的是我师弟鹤笔翁,我们师兄弟二人数十年来,未有片刻分离,因此向来对敌,无论对方是一人也好,还是一群人也罢,两人都是一起出手,所以还请张真人不要见怪我二人以多欺少。”
苏离淡然道:“你便是一群人一起出手又有何妨,就算四十年前你们师父百损道人在此,今日也休想带着你们下武当山。”
鹿杖客神色一变,他道:“原来张真人还认识我们师父?”
苏离道:“大约四十年前他练成玄冥神掌,自以为天下无敌,来武当山找我比武,结果被我破了玄冥神掌,料来是活不到现在了,他难道没对你们说?”
二人均自心中一凛,暗道:“难怪师父教会我们二人玄冥神掌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原来是被这老道伤了,暗伤在身,师父不跟我们说,自是认为我们没有可能为他报仇。”
鹿杖客道:“原来我等还和张真人有这一段过节……”
他话刚说到一半,便已经动手。
旁边的鹤笔翁同鹿杖客心意相通,同时出手。两人合击之下,掌力排山倒海冲着苏离去。
他们出掌同时,便看见苏离也抬起手,虽然比他们慢了一丝,可刹那间,两人俱自感到一股无可抵御的掌力袭来。
感受到对方掌力中那熟悉的阴寒,两人心惊不已。
原来他们的掌力也一并被对方的掌力裹挟,倒卷回来。
两人江湖经验老到,一觉得不对,各自闪开。
掌风登时刮在赵敏等人身上。
虽然有数名高手护驾,赵敏亦不由打了好几个寒颤。
她强自镇定,往前瞧去,又是一惊。
原来苏离反拍一掌后,悄无声息欺身到了鹿杖客身前。同时无声无影一抓,动作快到不可思议,以鹿杖客之能,也被苏离按住肩膀。
旁边鹤笔翁更是救之不及,心知这老道只消内力一送,自己师兄不死也伤。
同时惊悚无比,这人到底是人是神,简直比郡主的师父还要可怕。
两人自艺成以来,几乎横行天下,张三丰名头虽大,却也以为即使不敌,也很能从对方手中从容脱身,今日一见,方知往日想法之荒谬。
但鹤笔翁和鹿杖客感情深厚,因此一横心,击向苏离后背,希望苏离有所顾忌,放开对鹿杖客的挟持。
可是他掌力刚发出,便看到苏离将鹿杖客对着他一甩。
鹤笔翁只好强自收回掌力,逆血上涌,吐出一口鲜血,受了内伤。鹿杖客也好不到哪里去,委顿在地。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数个呼吸间,赵敏带上山一群人中最强的两个高手便给苏离干脆利落的收拾掉。
原本汹汹的气势,半点不存。
赵敏更无来时的盛气,强自镇定道:“张真人,我若是回不去,六大派的人都得死。”
苏离道:“你说话没有用,得听我的,我要从你带的人中选一个让他带话回去,三天后我要在武当山见到我的徒弟们,不然就让你的人来给你们收尸。”
他说话间,如虎入羊群,在赵敏带来的数十人来回游走。
大殿内劲气破空,呼啸不止,约莫持续了盏茶时光,赵敏一行人,除去赵敏之外,只有一人安然站着。
苏离对着那人道:“这些人中就属你轻功最好,滚回去传话吧。”
那人战战兢兢,却仍是瞧了赵敏一眼。
赵敏咬牙切齿道:“听他的。”
第105章 世间没有无敌的武功,只有无敌的人
清风道:“祖师,剩下这些人怎么办,都关着吗?”
苏离微笑道:“他们都被我废了武功,但一身力气还在,不能浪费,你们带他们去把紫霄宫里那些破旧的房屋修葺一下吧。”
“遵命。”
武当众弟子便押着这数十人去了后殿。
张三丰又叫张三疯,号邋遢道人,常做些惊人之举,因此苏离让这些人去修葺紫霄宫,众弟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至于苏离适才一举将来敌尽数拿下,众弟子震惊归震惊,可是想着这是他们武当的祖师,更多是自豪之情。
还有弟子想着:“当初五师叔怕是自杀得太不值当了,以祖师的能耐,要庇护他们夫妇二人有何难。”
至于张三丰会不会有一天不在,说实话,早先许多武当派弟子都很担心,可这些年来,山脚下常常来送柴火蔬菜的农户,都死了两三代人,祖师仍是清明强健,已经有年纪大的晚辈担心死在祖师前头了。
这也是武当山的一桩怪现象,张三丰一百岁前,个个都担心张三丰哪天就没了,一百岁后反倒是少有人忧心这件事了。
不多时,大殿空空荡荡只剩下苏离和赵敏二人。
赵敏终于让心情平静下来,她道:“张真人准备如何处置我,不会要我去劈柴挑水吧。”
苏离道:“你觉得这些事不值当做吗?我在少林时,做的都是这些事,后来才明白,少林寺为何是是武学中泰山北斗,因为他们挑水劈柴都是修行。挑水可以锻炼平衡,劈柴可以磨练气力,日复一日的劳作中,会不断激发**的潜能以及提升意志力。”
赵敏道:“照张真人这样说,那么这些拿起锄头的农夫才是真正的武学高手。”
苏离微笑道:“当然不止这些,少林寺讲究禅武合一,既要炼体,也要悟道,只是现今这些少林和尚,少有人能领悟到这一点,否则你们没法这样轻易攻破少林寺。”
赵敏冷笑道:“只能说少林寺本来就废物,我略施小计,便踏破这千古名刹,可是我计划周详,带了不少高手前来,竟奈何不了你一个人,反倒是沦为阶下囚。足见少林实是没资格跟武当齐名。”
苏离道:“你不用变着法来夸我了,我还没想要处罚你什么。”
赵敏松了口气。
苏离接着又道:“不过我徒弟们身上要是少了什么东西,最后也只能从你身上找回来,他们都没事吧。”
赵敏闻言更是一笑,道:“我对六大派诸人都是礼敬有加,尤其是武当派诸侠,更未有丝毫怠慢。”
苏离倒是有些好奇,难道张无忌还活着,赵敏依旧被张无忌玩了脚?他问道:“为什么?”
赵敏道:“这是我师父的吩咐,他说张真人一日未归顺朝廷,便不能妄动武当派诸侠。否则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上武当山,小女子已经尽量高估你老人家了,谁知还是低估了你。”
她知道自己女扮男装瞒不过张三丰,因此坦坦荡荡承认自己女子的身份,同时也想用女子的身份,让张三丰心软一些,免得多吃苦头。
苏离道:“听起来你师父还挺了解我的,他为何不来?”
赵敏道:“师父在练一门奇功,如今不便外出,等他练成时,怕是古往今来都难逢敌手了,可惜我做事太急,该等到师父出关。”
苏离道:“听着挺好笑的。”
赵敏道:“张真人笑什么?”
苏离道:“世间没有无敌的武功,只有无敌的人。”
他打了个哈欠,又道:“我对你的好奇已经结束了,不要走出这大殿。”
苏离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但是赵敏暗自一凛,心知自己若有违抗,怕是会招来难以预料的惩戒。
她再看苏离时,已经盘坐在真武神像下。
隐然间和这尊荡魔天尊,无甚分别。
“这老道的功夫已经练成仙了?”赵敏不由心道。
她原本对自己师父信心十足,现今也不由动摇了。
…
武当山脚下,苏离放走那人,正施展轻功往大都方向赶去,忽有一人在他急速奔驰中,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这人亡魂皆冒,转过头一看,大松一口气道:“里先生。”
“里先生”皮肤雪白,容貌甚美,若不是熟悉他的人,都会误以为他是女儿身。他悠然道:“胡不归,怎地就你一个人下山?郡主呢?”
胡不归苦笑着将武当山的事说了一遍。
里先生道:“我还是晚来一步,你先回大都让小王爷放了武当派诸人,小王爷若是迟疑,你就跟他说,只要解决了张三丰,武当派诸人随时都可以抓回来,但小郡主出了事,是没法弥补的。而我就先上山探探情况。”
胡不归点头道:“里先生,我一定记住你的话。可是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为好,那老道士简直不是人,我也算纵横江湖许多年,从未见过那样的武功,不瞒你说,就算是昆仑、峨眉的掌门,我也有信心跟他们斗个有来有回,可是这张三丰,我现在一点跟他动手的勇气都没有,我甚至一辈子都不敢见这个人了。”
他是习武之人,说出这番话,可见已经被张三丰打击得体无完肤,对方已经成为他抹之不去的梦魇。
里先生微笑道:“我更好奇了,你可瞧清楚他用的什么武功没有?”
胡不归道:“哪里说得清他用过什么招式,就是一举手一抬足一弹指,反正无人可挡。”
里先生悠然神往道:“这老道的武功已经返璞归真了,你们输得不冤。你快走吧,看来我得等到晚上再上山。”
胡不归心知这位里先生是小郡主父亲当今天下兵马大元帅察罕的谋主,自来说一不二,连察罕都对他言听计从。
他既然执意要上武当山,胡不归自也拦不住,唯有拱手告辞。
里先生目送他远去,方才步履悠然地沿着险峻的山道往紫霄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