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面都见不着
夜已深，明月无私洒遍大地每一个角落，武当山紫霄宫自不例外。假扮“宋青书”那人刚劳作了一下午，用过晚饭后，正自在客舍里休息。此处虽然简陋，倒也干净。
他尝试开始运气，可是发现无论如何在体内都寻不到一丝真气，他不禁颓然，自己武功果然点滴都不剩了。
他心情烦闷，忽然一只手抓住他，轻声道：“雄娘子，跟我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雄娘子登时安下心，紧接着周遭景物变幻，片刻间已经出现在一片竹林里。
四顾悄然。
雄娘子也已恢复本来面貌，面貌柔美，近似女儿，只是比起眼前这男子，却多有不如。
他只是长得像女子，但眼前男子气质远比他阴柔，而且神采迫人，有一种对男对女都难以拒绝的诱惑力。
雄娘子道：“师父。”
男子轻叹口气道：“你的功夫被那老道废去啦。”
雄娘子黯然道：“是的，徒弟学艺不精，给师父丢脸了。”
男子轻拍他肩膀，说道：“不要沮丧，只要人还在，武功终归能练回来。你们的事我听胡不归说过了，郡主在哪里？”
雄娘子道：“郡主在真武大殿，由那老道亲自看守，师父最好不要去，那老道太可怕了，玄冥二老也不过在他手上走了几招，我们更是连他一招都接不下。”
“瞧他废去你武功的手法，好似一个大磨盘将你功力磨得点滴不剩，又不伤到你身体，实是内敛至极的武学巅峰功夫，除非我天魅凝阴大成，否则是无胜过这老道把握的，不愧是这六七十年来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人。难怪当年八师巴上师以天纵之才，自出道来几无敌手，却在同此人道左相逢后，就匆匆回布达拉宫，开关后，便即圆寂。以致于大元少了这位帝师，朝局常年陷入混乱之中。而伯颜、脱脱这两位数十年间权倾天下的枭雄人杰，都曾设想彻底清洗汉人江湖，终也因此人作罢。本来以为他一百多岁的年纪，巅峰已然过去，没曾想仍是如此不可测度。但郡主也太心急了一些，若是等到魔师出关，或者八师巴上师的弟子桑格活佛与密宗第一高手红日法王抵达中原，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损失惨重。再不济，等我一起上山，至少也能护住郡主平安离开的。”男子轻叹道。
他这几年叹的气，都没有今日来得多。
实在是今次在武当山损失了太多精锐，而且连徒弟都被废去武功，更重要的是连郡主都落在对方手里。
若是张三丰老道亲自看守郡主，他也没有把握从对方眼皮子底下带走郡主，只能见机行事了。
他接着又道：“我先带你回去，免得被人发现，打草惊蛇，待我救出郡主，再设法营救你们。”
雄娘子点头，知晓郡主的安危是重中之重。
男子抓住他，如风驰电掣，到了囚禁他们的客舍时，又悄然无声，他们出去回来，用的时间极短，更无声无息，无人察觉。雄娘子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安寝在客舍里，但心头仍是有些不安，师父真能带走郡主吗？想到那老道的可怕，他的心不禁悬起来。
男子径自朝真武大殿去。
大殿清寂，灯火不起，外面清辉洒进来，仿佛积水通明，赵敏已经将头发散开，身下有个地铺，她没有睡，只是坐在上面四下张望，看不出忧喜。
一阵夜风传来，赵敏感觉到身边生出一阵寒意，往身侧瞧去，不由一喜道：“里先生。”
她接着捂住嘴。
里先生微笑道：“郡主小声说话便是，我已经用内力将咱们的声音收束住了。”
赵敏松了口气，道：“这次我决策失误，损失惨重，回去定要向父亲请罪。”
里先生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郡主记住这次教训便是了，张三丰老道呢？”
赵敏道：“他只不许我离开这大殿，用晚饭时，他出门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里先生道：“不管怎样，我先带你走。若他出现，我再向他讨教。”
赵敏点了点头，又担忧道：“这人武功通神，咱们下山要快，否则一旦被察觉，我怕会把你也连累了。”
他们说话间大殿里无端起了一阵风，又冷又寒。赵敏连打几个寒颤后，忽地瞥见里先生衣袍，神色颤动。
里先生察觉她的异样，问道：“怎么？”
他顺着赵敏手指的方向瞧去，发现自己衣袍竟生出许多细缝。
那些细缝，竟是一段文字。
“你的武功很有趣，走的是太阴无极的路子，只是现在还不够看，我今天就放你一马，等你武功练成再来见我。”
里先生修炼“天魅凝阴”以来，体质变得至阴至寒，这武功若是大成，身子更是能化为一团毫无重量的阴气，拥有超乎想象的速度。他现在离武功大成不远，天下高手中，不是前五也是前十，而且轻功更胜过明教以轻功独步天下的青翼蝠王韦一笑，此时竟给人悄没声息地在衣袍上留下这么多东西，还要得赵敏提示，才能察觉。
如何不惊。
倘若对方适才不是要留字，而是要留下他的命，他也是毫无办法的。学武以来，他从未有今日这般沮丧。
甚至连对方影子都没瞧见，便已经一败涂地。
里先生脸色苦涩不已，他道：“郡主，看来我是不能带你下山了。”
他心知自己若是还要带走郡主，只会激怒对方，怕是连郡主也一并连累了。他上山时，虽然对这老道的可怕早有预料，可是对方的可怕仍是在他想象之上。
里先生再无向对方讨教的信心，身化一道清风往大殿外去，径自下了武当山。
他停下来，心中仍是惴惴不安，好似觉得身后无时无刻都有一双眼睛盯着，不寒而栗。
他回首望了望山势连绵不尽的武当，重重叹了口气。
里先生这一辈子都没这一日来叹的气多。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见一见那老道，看他是何等人物，心情矛盾又复杂。在山脚下，他立了良久，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对老道的好奇，身形如魅，往大都去。
第107章 水很深（三更求推荐票求收藏）
真武大殿，灯火燃起，赵敏好一会，才适应突如其来的炽烈光明，看向殿中那老道。
她嘀咕道：“装神弄鬼。”
苏离笑道：“你不懂。”
赵敏问道：“那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苏离悠然道：“其实我刚才一直在你们身边，只是你们没瞧见而已。”
赵敏道：“怎么可能，我没瞧见也就罢了，里先生武功比玄冥二老还厉害，怎么会瞧不见你？”
苏离道：“武功到了一定地步，五感便会变得极为敏锐，这自是不假。但是反过来也可以通过迷惑对方的五感，使人如盲如聋。”
这其实就是摄魂**更进一步的运用，但对付极高境界的人，就未必管用了。这个“里先生”功夫已经迫近东方不败，可境界还是差了些。苏离从张三丰记忆里，倒是找出一人精神境界胜过东方不败，那便是八师巴。
张三丰一生无敌，但仍有人给他造成了些许麻烦，那就是蒙元的帝师八师巴。八师巴十几岁时便成了一代高僧，深受元世祖忽必烈信任，为蒙元第一代帝师。蒙元定鼎大都，正是八师巴的建议，这人还深深参与大都的选址和规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学多闻世所罕见。
那大概是七八十年前，张三丰和八师巴在杭州相遇。两人过了五十招后，便知对方是宇内罕见的武学大宗师。
八师巴见张三丰是汉人，且又年纪轻轻，便起了杀心，使出一门无上精神秘术，欲破张三丰的武功根基。
结果两人对视一日一夜，张三丰如“清风拂面，明月照江”，不为所动。八师巴只得功败垂成，吐血离去。
但张三丰当时看似无事，实则八师巴的那门无上精神秘术终究影响到了他，不得不休养数十日，结果错过了营救文天祥的时机。
他也自感当时武功未成，否则遭遇八师巴后，当有余力去营救那位说出“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丞相。这也是张三丰平生一件憾事。
及到后来，张三丰武学又有精进，还欲去找八师巴，再论高下，结果得知八师巴在布达拉宫圆寂，他深入布达拉宫，寻到八师巴闭关的密室，见到八师巴以指触精铁打造的地板，留下痕迹，觉悟其并非简单的圆寂，而是精神破虚，心有所感下明了这个境界，只是他不欲走八师巴走过的道路，又暗自觉得这绝非完美的碎虚之道，故而终究没有走上精神破虚的道路。
三四十年前，他觉得自己只需一个足够份量的对手，便可以证出前无古人之道，但最合适的八师巴已然不在此间。直到百岁寿宴，经历张翠山自杀之事后，张三丰逐渐勘破人世，觉得天道不假他人而成，即使没有对手，他也可以走上那条路了，可他终究放不下武当山，仍在人世驻留。
苏离全盘接受了张三丰的一切，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一枚将成未成的道果。哎，本以为证道果很难，哪知道他是这般天才。果然天才都是不需要努力的，时间到了自然就能收获一切。
就是不知这个“里先生”比当时同样武功未大成的血手厉工如何，毕竟他还是想知道自己这个天才和令东来这个天才相比，有没有差距。此前在“里先生”衣袍留下字迹，正是效仿令东来破厉工武学事迹而已。
当然苏离现在更有兴趣的是赵敏的师父，在“里先生”上山时，苏离便有所感应了，一路跟着对方，自然也知晓了他们的谈话。
“魔师？”
他已经暗自猜到了“里先生”是谁，如果所料不错，那魔师怕就是庞斑了，果然这段时空水很深。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浪翻云。
只是照着“覆雨翻云”那本书里来的话，这位极于情极于剑的破碎级人物，就算出生了，也应该年纪很小。但也未必如此，毕竟这段时空很有些奇怪的地方。
…
通往大都的官道上，一阵阴寒刺骨的风吹过，将一匹马惊到，脱缰撞向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一名形貌丑陋的男子将那马头轻轻按住，马蹄在地面踩出好大一片痕迹，但把丑陋的男子推不开半步。
少年挠头道：“多谢浪大哥相救。”
丑男子摇头道：“曾兄弟，我知道你心好，这马就算撞到你，你也不肯运功抵抗，怕会伤了它，你这性格，虽然有一身神功，我看也要吃亏。”
少年道：“其实不妨事的，我自小就吃惯了苦，这马儿撞到我，我不过是疼一会，我若用了内力，它便要受伤了。”
丑男子道：“那你也该躲开啊。”
少年憨厚一笑道：“我怕马儿伤到别人嘛。”
丑男子道：“你还真是菩萨心肠。”
少年道：“不说这个了，浪大哥，刚才像是有个人过去，才带起这古怪的阴风。”
丑男子神色一凛道：“那人是一个极厉害的高手，去的方向又是大都，若是朝廷的人，你想救出武当派诸侠怕是更难了。我说你又不是六大派的弟子，何必淌这浑水呢。”
少年道：“我是非去不可的，浪大哥你不用帮我啦，我不想连累你的。”
丑男子叹息道：“走吧。”
他心道：“惜惜，这少年跟你一样心灵纯净呢，让我遇到他，也是你的意思吧，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第108章 无忌，你没守住童子身，还遭了别人的道啦
两人往前继续行了数里地，忽地见烟尘滚滚，正是有大队骑兵出现，后面跟着七辆马车，驾车的人御术高超，而且拉车的马神骏异常，竟能跟着骑兵不掉队。
两旁行人纷纷避让，少年看到车厢掀开窗帘，露出一个神情儒雅的男子面孔。他忙对身边的丑男子道：“浪大哥，我瞧见武当派的殷梨亭殷六侠在那马车里。”
他说完，拔足追上去，那马车奔驰迅疾，竟也甩不下他。
丑男子亦跟着他，心道：“阿牛小弟，年纪轻轻不知从哪里练出这么一身内力来，明明不会什么轻功，亦有这般当世罕见的速度。”
他心里思忖，却不紧不慢地跟着曾阿牛，即使里先生这等人物，亦是瞧不出他的武功家数。
那大队元军跑出上百里地，才开始休整，曾阿牛瞧见武当派诸侠都从马车里下来，似乎没有受到什么虐待，身上也无束缚。
丑男子道：“我看武当派诸侠似乎平安无事，只是其中怕有些蹊跷，要不带你过去问问？”
曾阿牛道：“浪大哥，他们人多，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他总想有个万全之策，心里犹犹豫豫。
丑男子微笑道：“我都瞧清楚了，这些人中没有咱们之前在官道上遇见的那般高手，人多有什么用？走吧，我带你去认亲。”
曾阿牛脸一红，说道：“浪大哥猜到了？”
丑男子哈哈大笑道：“我又不傻，你看那武当派诸侠的神情，充满孺慕和激动，你原来是武当派弟子吧。张真人当真了不起，竟然把你教的这样厉害，希望我能见见他。”
曾阿牛道：“浪大哥其实我不叫曾阿牛，我叫张无忌，我父亲是武当派张五侠张翠山。”
丑男子一怔，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不肯对我吐露身世，你是怕我逼问你屠龙刀吧，我对它没兴趣呢。”
张无忌摆手道：“不是的，我是怕给你惹麻烦。”
丑男子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其实你浪大哥不去找别人麻烦就是好的了。”
其实近年来江湖上很多大事都有他的手笔，可他无意出名，因此外人根本不知他这个人物。
两人说话引起一些动静，有元兵过来问话。
丑男子谈笑间打倒元兵，闯入元兵阵营里，他剑不出鞘，近他身的元兵挨着就倒，张无忌忙跟上前去。
丑男子来到武当诸侠身边，张无忌道：“师伯师叔们我是无忌，这是浪翻云大哥。”
元兵里为首的人物听得懂汉话，道：“武当派的大侠，我们答允带你们回武当山交换郡主，请你们遵守约定，让你们的朋友不要动手了。”
武当诸侠为首的宋远桥自是认得出张无忌，毕竟这孩子离开武当也就几年的功夫，他见爱侄尚在人世，喜不自禁，道：“无忌，你和这位浪大侠先停手吧，他们是送我们回武当山的。”
接着张三丰四弟子张松溪向张无忌和浪翻云解释了一遍缘由，张松溪在武当诸人中，以机智著称，将事情解释得十分清楚。
浪翻云听到张三丰一人败了数十名江湖高手，其中还有玄冥二老这等人物，不禁悠然神往。
张松溪邀请浪翻云一起去武当山，浪翻云登即答应下来。
原来张松溪他们还中了十香软筋散，武功全失，见到无忌出现固然高兴，但也想留住浪翻云。适才浪翻云的武功他们都瞧在眼里，虽则比不得恩师，那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一招一式，充满自然之趣，显然也不是邪恶之人。
有浪翻云陪他们回武当山，这一路当再无变故。
元军的首领知道浪翻云和张无忌不好惹，若是纠缠下去，怕是误了上武当山的时期，故而也没意见。
一行人继续赶路，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日的黄昏到了武当山紫霄宫。
清风明月迎接出来，元军见到赵敏等人，立即交付解药，张无忌瞧见赵敏，心里一突，“怎么是她？”
赵敏也瞧见张无忌，稍感意外，但她一刻都不想在武当山呆着，忙率众人下山去。
浪翻云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直到赵敏下山去，方才笑道：“无忌小弟，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去追。”
张无忌面红耳赤道：“浪大哥，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这姑娘我之前见过，就是救我的恩公的徒弟，没想到她竟然是朝廷的郡主。”
浪翻云微微一惊，心道：“朝廷郡主的师父为何会救无忌小弟？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
宋远桥等人服过解药，不及运气，便道：“无忌，咱们去见你太师父吧，这位浪大侠要去吗？”
浪翻云回过神，微笑道：“能见张真人是我的荣幸，宋大侠不要叫我浪大侠，叫我名字即可。”
宋远桥笑了笑，说道：“咱们也不客套了，大家先去一起去见恩师。”
殷梨亭道：“不错，虽然咱们出来了，其余各大派的同道还在元人手里呢。”
张松溪微笑道：“六弟一心念着峨眉派纪女侠的安危呢，大家别磨蹭了。”
殷梨亭脸一红，说道：“你们别说我，你看青书，都先去了。”
众人哈哈大笑，原来宋青书先是看上了峨眉派一名女弟子周芷若，后面殷梨亭又一对峨眉派纪晓芙一见钟情，因此他们被放出来时，便想好要救峨眉派的人，但还得请示张三丰，这次不能莽撞行事了。
“你们都进来吧。”
这时苏离的声音传到他们耳边。
众人再不敢嬉笑，都进入内殿。到了殿外，便看见宋青书已经跪在殿外。苏离又道：“除了无忌和这位浪兄弟，都跪着。”
六人不敢有怨言，忙跪下。
张无忌也想跟着跪下，苏离道：“无忌和浪兄弟先进来。”
张无忌自来对张三丰感情极深，因此听话进去。
他进门就瞧见苏离盘坐在画着太极图的地面上，心疼道：“太师父，怎么不找个蒲团坐着。”
苏离微笑道：“你太师父身体好着呢，你和浪兄弟先找个地方坐着，我有话跟你们几位师叔师伯还有你宋师兄说。”
他声音转为严肃道：“你们知错了吗？”
宋远桥诸人茫然无知，只是不住磕头。
苏离冷笑道：“武当六侠，真的好威风，还没恢复武功，就又想行侠仗义了，可是你们忘了翠山怎么死的吗？真的是好徒弟好徒孙，无忌还在这里呢，你们忘了他父母是被峨眉派等人逼死的，难道这孩子就能忘了？那魔教行事再如何嚣张霸道，至少人家也是扛起反元的大旗，以驱除鞑虏为己任，你们跟着五大派去凑什么热闹？是唯恐天下反元的义士不够少吧。你们师父我也反元，要不要把我也送入土，随了你们侠义道的心思？”
他此话一出，宋远桥诸人均自大汗淋漓，不敢辩驳，唯有不住磕头叩首。
苏离淡然道：“都回去抄十万遍深明大义，抄完了再想想，什么是侠，什么是义，什么才叫大丈夫大豪杰。”
宋远桥等人如蒙大赦，忙退去。
浪翻云在旁击掌道：“张真人，浪翻云如今对你是心服口服。”
苏离微笑道：“说大道理，谁不会。我这几个徒弟实在太蠢了，贫道不训斥一下，还会遭人利用，让天下人看着笑话，乃是不得已为之。其实你的武功已经很好啦，本来想跟你切磋一番的，只是无忌的事更要紧一点，咱们待会再聊。”
他忽地神色凝重地看向张无忌，沉声道：“无忌，你没守住童子身，还遭了别人的道啦。”
第109章 随心所欲
张无忌一愣，他接着道：“徒孙确实在梦里和一位姑娘有过肌肤之亲，可是梦里的事，也算吗？”
苏离道：“那是心灵传感的手段而已。你太师父在这元廷刚建立时，就见人玩过。我便让你试试。”
张无忌不由自主看向苏离的眼睛，眨眼间他回到了小时候，义父、爹娘都还在，只是许多事跟记忆中还是有些差别，后来他和爹爹娘亲准备回中原，哦，这次他不是天生的九阴绝脉，身体还挺好，但是回到武当山下时，他被人劫走。
后来劫走他的人把他带上武当山，他亲眼看到爹爹自杀，紧接着娘亲也走了，娘亲临走前仍是对他嘱咐了一番话，再后来他寒毒发作，原来他中了玄冥神掌，这苦楚不逊于他原本的九阴绝脉，在武当山呆了一段时间，他也知道三师伯曾经被娘亲暗算过，更在武当山脚下被其他人弄成残废，可是本来不是这样子的啊，他三师伯根本没有事。
他经历着这些似是而非的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能出声，不能做任何改变，像是还有个张无忌在代替他经历另一个相似又不同的人生。
接着他下了武当，经历了许多事，竟练成绝世武功，成为魔教教主，啊，他的表妹爱上了他，他还和那位郡主赵姑娘相约白首，还有小昭，还有峨眉派的周芷若，中间更生出许多曲折。
要说他更喜欢谁，好像是赵姑娘，但他又放不下其他三个姑娘，虽然最后仍是和赵姑娘在一起，可是仍有些许遗憾。
最后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同时娶了四个姑娘。
于是他醒了，他心里不由遗憾，为何最后一个梦不是真的呢。
张无忌接着又有些迷茫，过了好一会，道：“太师父，到底哪个我才是真的？”
苏离道：“痴儿啊痴儿，你以为是梦其实是真，你以为是真，其实是梦，真真假假，都得你自己来把握。”
他将书里的张无忌人生通过心灵传感的手段传入张无忌的心灵里，这和这段时空当然有许多差别，不过重点是让张无忌在这段经历里，坚定自我，否则他仍将毫无希望摆脱身上的隐患。
张无忌道：“太师父，无忌还是不太明白。”
苏离悠然道：“我问你，在梦里最后若能同时娶到那四个姑娘，你开不开心？”
张无忌脸一红，还是老实道：“开心。”
苏离微微一笑道：“无论你经历了什么事，过的是哪一段人生，都不重要，修行所谓何事？能喜我所喜，能恶我所恶，无拘无束。无论你是现在这个张无忌，还是另一个张无忌，你内心最本质的地方仍是一样的。你现在懂我的意思吗？”
张无忌道：“我还是不懂。”
苏离敲了敲徒孙脑门道：“傻孩子，以后见到喜欢的女孩子就大胆去追，你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做选择，有能力全都要，别纠结。明白吗？”
张无忌不由愕然，但想起以前太师父还告诉自己什么是一柱擎天，说这些话再正常不过了。
接着苏离又叹口气道：“可惜啊，你丢了童子身，到底练不成你太师父这样的武功了。”
张无忌挠头不止。
浪翻云终于忍不住一笑。
他道：“无忌小弟，你记住往后行事，一定要随心所欲便是，切记不要欺骗自己的内心，如此一来，你身上的祸患或能消除。”
苏离道：“浪兄弟果然悟性过人。”
浪翻云微笑道：“若非是张真人提示，我也是不明白其中关窍的。不过具体缘由，还请张真人明示一番吧。”
苏离道：“无忌本是九阴绝脉，无药可救，不过他本身又可以说是最上乘的炉鼎，毕竟九阴绝脉天生至阴，于是那人以他为炉鼎，令他修行了道门最正宗的玄功，将至阴中那阴中之阳练出来，化作至阳无极的雏形，如此玄功大成，自他体内下了魔种。而无忌梦中有肌肤之亲那个女子，便是那人用来下魔种的魔媒。
等到无忌体内魔种彻底成熟后，那人会在无忌心灵出现破绽时，取走成熟的魔种，便能练成传说中的“道心种魔**”。成为魔仙，达到道魔合流、阴阳平衡的层次，差不多就有资格跟我交手了。”
浪翻云听前面的内容还觉得津津有味，然后苏离说出最后那句话，不由哭笑不得，这才差不多有资格跟你交手？
但他深知对方绝非空话，他以洞庭湖为师，参悟天道，可是今天见到苏离后，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苏离就是洞庭湖！
这一点，浪翻云远比旁人要深刻得多。
其实便是里先生，以及给张无忌下魔种的人，都不可能有浪翻云的体会。因为“上善若水，水近乎道”，这世间只有浪翻云这样以洞庭湖为师的人，才能深刻明白这个道理，而张三丰的太极，本质也是以水之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两人的道是相近的。
当然也决然不同。
如果世间还有人能给浪翻云有所启迪，那么一定有面前这人。
苏离似乎知晓浪翻云的心意，微笑道：“本来想和你切磋一下的，不过我忽然想到一个好玩的方法，也能达到你和我切磋的效果。无忌，你去取一盆水来。”
“好。”张无忌听到这话，心下也松口气，他就怕浪大哥和太师父过招，伤了和气。
浪翻云道：“张真人是要以水向我演道吗？”
苏离道：“就是玩耍而已，天道不假他人而成，老道的道，怎么会是浪翻云的道呢？你以为我是洞庭湖，其实你错了，你心中的道才是洞庭湖，你是心有所思，故而见我有所想。”
浪翻云道：“那张真人该是什么？”
苏离含笑道：“水来了。”
张无忌将水盆放下，只见苏离朝着水盆一指，里面好似有一条黑鱼在游动。而小小的水盆，在他眼中，竟化为一片汪洋，那鱼也不知到有几千里大。
所见则非鱼，是为鲲也，所见者非水盆，北冥也。
浪翻云豁然有所悟，心道：“张真人也不是这洞庭湖，他是北冥。”
第110章 彻彻底底的无情
那鲲鱼在北冥悠游自在，可是仍给人拘束之感。
张无忌心道：“这北冥还容不下它。”
他心念一动，只见那鲲鱼将将要跃出海面，像是要化生成绝云气、负青天的大鹏鸟。
啪啪啪！
水盆裂开，水散了一地。
张无忌暗自觉得可惜，说道：“太师父，这大鹏怎么没化出来。”
浪翻云在一旁幽幽道：“这鹏鸟化生出来，张真人便要破空而去了吧。”
张无忌道：“那还是不要化生出来为好。”
他心下里很是舍不得太师父。
浪翻云道：“无忌小弟，张真人破空而去，说明他已经参破天道了，这是好事。”
张无忌似懂非懂，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苏离心道：“我已经破空而去许多回了呢，这也不是稀奇事。”
他微微一笑道：“不过是耍了耍把戏，浪兄弟不必想得太多，你若有所得，我也不该居功。”
浪翻云摇了摇头，又拱手道：“今日所得，已经胜过往常十年，今后张真人若有差遣，虽千山万水，我亦不辞。”
苏离笑了笑道：“我想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事能麻烦到我，浪兄弟不必记挂此事了，何况你还对无忌多有照顾，说起来是武当山欠你人情。”
他第一句话显得狂妄至极，但浪翻云只觉理所当然。
他心道：“据说昔年跟张真人交手过的人都死得干干净净，所以几十年来都没人知晓张真人武功到底有多高，这才有朝廷进犯武当山的事，只是现在朝廷也该知晓张真人的厉害了，有张真人在一日，怕是无人再敢来惹武当。
张真人不肯跟我动手，自是不想给我心里埋下阴影，阻碍我探索天道，哎，看来我要见张真人出手也不易。便是那人，恐怕也要等道心种魔**练成才敢来见张真人吧。但有张真人提点，无忌当能安然无恙，那人怕是没机会练成这门功夫了。”
浪翻云听了张三丰对道心种魔**的描述后，其实对给张无忌下魔种的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天道不假他人而成，确实有道理，可是世上还能再有一个张三丰吗？
何况洞庭湖是他师。
其实这次之后，浪翻云更悟出一个道理来，何止洞庭湖可以作为他师父，天地万物皆可为师。从前他以洞庭湖为师，心里多少有些为此自傲，毕竟多少名门大派子弟，练着先辈的绝学，仍是远不如他。但见了适才苏离演示逍遥游后，明白了洞庭湖并非无边无际，北冥也不是，否则鲲鱼何必化鹏鸟。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道无穷尽也。
以洞庭湖为师，其实也把他局限了。
今后他所见所闻所感，皆可以悟出剑道和天道，何必拘泥于一个洞庭湖。
所以他悟出的道，也不是苏离的道，但确实受到苏离的启发，因此才有那真心实意的感激。
可是确然如苏离所言，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麻烦到他呢？
若真有，那也不是浪翻云能解决的。
他不由兴致索然，武当山再不能给他任何收获了，无忌小弟也不需要他庇护，而张真人站得太高，浪翻云在武当山呆久了，难免有压力，他不由心生去意。
他向着张无忌道：“我得走了，无忌小弟，咱们有缘再会。”
张无忌惊讶之余，颇是不舍道：“浪大哥不在武当山多住几日吗？我实在舍不得你。”
浪翻云微笑道：“人生就像天上的白云一样，聚聚散散，咱们这次别离，下次也还能相聚，你不要感伤啦，说不准不久后，咱们还会见面呢。”
张无忌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强留，他心里也知道，浪大哥这样的人，自是如浮云一样，悠游自在，不当为人拘束的。
浪翻云复又对苏离道：“真希望我能进步得更快一点，有朝一日能毫无负担地站在张真人面前。希望那时，张真人尚且还留恋这人世。”
他说完，微笑挥手，洒然出去。
苏离悠然道：“好个浪翻云。”
他自是明白，浪翻云离去的原因，那就是因为他给浪翻云压力了。这种压力是那些蠢徒儿感受不到的。
因为他们都没资格站到苏离如今的高度来。
如二龙不相见。
浪翻云尚未得道，却已然是蛟龙。但苏离却是真龙，他在苏离身边呆久了，自然会别扭。
至于真龙身边的虾兵蟹将，只需要臣服真龙即可，哪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呢？
他拍了拍张无忌的肩膀，微笑道：“不要担心他，我想这世上除了我，已经没有人能难为你这位浪大哥了，便是给你下魔种的那人也不行。”
苏离又心道：“庞斑啊庞斑，浪翻云将会比书里的那个更厉害，不知你能不能跟上他的脚步。”
苏离如今颇有些养成的感觉，虽然浪翻云才自天授，可他多少有些推波助澜。以如今浪翻云的境界，已经不逊色当初的八师巴，只是差在功力上而已。这也是浪翻云唯一的短板，不是童子身练功，太吃亏了。
其实苏离自己也挺无聊的，道果不会假他人而成，兴许下一刻就成，兴许还要等五六十年。若真要等上个五六十年，那也挺无聊的，故而他要搞些事情，来排遣寂寞啊。
总不能靠睡觉来打发时间嘛！
两日后，武当六侠加上宋青书个个都右手肿胀。他们这一辈子都不想瞧见”深明大义“四个字了，一瞧就会吐。
殷梨亭也不想着纪晓芙了，他现在只想睡一觉。宋青书已经倒在床上，根本没力气想他的芷若妹妹。
休息了一夜后，六侠和宋青书又被召唤去见苏离。
苏离瞧着七人精神仍是萎靡，暗自一笑，收徒弟貌似也挺有意思的。他道：“你们都明白了吗？”
老的少的连忙点头，生怕不明白又会去抄字。
苏离道：“我想了想，你们这次虽然是遭了人暗算，但到底还是武功不行，我可不想你们几个再被人抓走，弄得我面上无光，这样吧，你们若还想下山行走江湖，就先打赢无忌再说。如何？”
众人知道张无忌这几年有点奇遇，不过那日更多是惊骇浪翻云的武功，对张无忌的功夫，不算很了解，只知道肯定不低。
但他们都练了好几十年功夫，不信还胜不过张无忌。
宋青书自来对张无忌有些不服的，太师父对他太偏心了，他忙出列道：“无忌，我先向你讨教吧。”
张无忌脸一红，说道：“宋师哥，太师父的意思是你们一起上。”
苏离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宋远桥道：“师父，无忌他到底是晚辈，我们一起上不合适吧。”
苏离道：“我瞧很合适，你们快动手。”
他接着向张无忌道：“你不要有顾忌，有我在，你打不死他们。”
众人不禁脸一黑。
张无忌想起苏离的厉害，心知自己下手虽然不分轻重，到底太师父在，总不至于真把师伯师叔们怎么样。
苏离也对他说过，他体内魔种是需要不断跟高手较量，才能激发潜能的，等他能逐渐掌握体内的力量后，苏离才准许他下山。
张无忌也很想下山弄清楚梦里那位姑娘究竟是谁。
其实经过苏离的提点，他已经知道那不是梦，而是赵姑娘师父让他以为是梦。
不多时，大殿内劲气破空声不绝。
持续了一盏茶时间，武当六侠和宋青书个个鼻青脸肿，神情沮丧。
果然苏离没开玩笑，要不是苏离在，他们说不定真给张无忌打死了。张无忌有些手足无措道：“大师伯，我……对不起。”
他有些语无伦次。
宋远桥长叹道：“五弟，你生了个好儿子。”
苏离道：“好了，今天到这里为止，明天用真武七截阵吧。”
他其实也有些意外，虽然知道魔种威力莫测，却也没想到张无忌能让这些蠢徒弟如此狼狈。道心种魔**，果然还是有些门道的。
…
赵敏回到大都，没有直接回汝阳王府，而是去了大都外香山。脚踩一路红叶，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被一条小溪环绕的木屋。
白云的投影在溪流里，与人相近，而木屋似乎在白云环绕中，离人世很远。
她脱下鞋子，赤足踏过溪水，走进木屋。
“师父”正专心致志地用小刀雕刻木人，桌子上已经有数十个成品，皆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老道。
最后，“师父”嘴角露出一缕微笑，只因他手上这个木人，终于有了老道的面貌，但还差最后的一双眼睛。
“敏敏，你回来啦。”他将小刀放下，始终没去雕刻最后的眼。
纵使赵敏已经见过师父多次，每一次见到师父，仍是心中不免起伏不定。
她师父的身形雄壮之极，样貌近乎邪异的俊伟，尤使人印象深刻处，是其皮肤晶莹通透，闪烁著炫目的光泽，一头乌黑亮光的长发，中分而下，垂在两边比一般人宽阔得多的肩膀上，鼻梁高挺正直、双目神采飞扬，如若电闪，藏著近乎妖邪的魅力。
实是说不出的完美，足以做世间任何女子的梦中情人。她无数次为师父怦然心动，可是她也深知师父冰冷无情的内心，足以教天生聪慧的她望而却步，不敢存有丝毫念想。
赵敏道：“徒儿犯下大错，还请师父责罚。”
“不，你没有错，如果没有你这次上武当山，庞斑怎么会明白张三丰竟比我想象中要了不起得多。我也终于明白，便是练成了道心种魔**，我也是胜他不过的。”
他拿起最后雕刻出的那个只差一双眼就可称完美的木人老道，轻轻一捏，木人便成了粉末。
庞斑淡淡道：“我雕刻不出张三丰的形象，也已放下了道心种魔**。”
他眼中未有任何沮丧，平静得如同神秘浩瀚的星空。
赵敏再度对师父有了信心。
庞斑的强大不在于道心种魔**，以及他身上任何高深莫测的魔功，而在于他放得下任何一切，这是彻彻底底的无情。
第111章 是划破长空的流星，还是光耀千古的明月
赵敏道：“本来我还担心张无忌那小子回到了武当山，将对师父大为不利，现在看来，我是多虑了。”
庞斑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道：“我根本没有打算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小子身上，否则作为魔媒的人，将不会是她。”
赵敏道：“那该是谁？”
庞斑瞧着赵敏，淡淡道：“自然是我精心培育十多年的你啊。”
赵敏心神一震，心中生出欣喜又失落的错杂感觉，她平复心情，避开这个话题，说道：“接下来，我们将如何行动，还请师父指示？”
庞斑道：“你知道屠龙刀、倚天剑真正的秘密吗？”
赵敏道：“据传它们中藏着称霸天下和破碎虚空的奥秘。”
庞斑淡然道：“不错，它们确实藏着破碎虚空的秘密，只不过并非让世间的人破空而去，而是让神秘不可测知的异界魔物破空而来。”
赵敏道：“异界魔物？”
庞斑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可名状的光芒，淡然道：“那是不可控的力量，去吧，去寻找屠龙刀吧，使不使用它们，将由你们来决定。”
赵敏道：“师父呢？”
庞斑负手道：“我将亲自踏上光明顶，取下阳顶天的首级。”
赵敏忍不住心潮澎湃，这将是数十年来，师父第一次走出木屋，向世间宣示自己的存在。
同时她也深深明白，师父的目标根本不是这位名垂天下四十年之久的明教教主，师父的目标从来都是那武当山上，跟松柏一样寿数悠长的张三丰。
数十年来无人问，一朝临世天下惊。
是划破长空的流星，还是光耀千古的明月。
赵敏不得而知，也不愿去想。
…
元廷自八师巴后，再度出现一名帝师，不，是魔师庞斑。没有人清楚他的来历，但是他的出现，成为近段时间以来，张真人出手后，最轰动江湖的一件事。
因为他甫一出现，便向当今天下反元最大的势力魔教下了战帖，要登临有重重天关绝险的光明顶，取下可能是当今武林中，只在张真人一人之下的魔教教主阳顶天的首级。
这位教主，乃是魔教历史上绝无仅有将镇教心法乾坤大挪移练到第六层的天纵之才，自继任教主之位以来，从无一败，若非张真人稳坐云端，阳顶天将是天下第一人的有力争夺者。
前次六大派进犯光明顶，也是这位教主以一己之力，平息了此次争端。令魔教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且让六大派铩羽而归。
自此，阳顶天声势来到最盛的时候。
如非张真人再次出手，让世人明白这位天下第一人仍是无人可敌，怕是数十年来会第一次有人认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将会转移。
这个消息也传到紫霄宫。
近来武当六侠承受住了来自张无忌的打击，武功更进一步，连宋青书都突飞猛进，渐渐掌握武当绝学的精妙。
众人神色凝重地出现在紫霄宫，将这个消息告知苏离。
苏离道：“前次你们上光明顶，阳顶天那小子的武功如何？”
俞莲舟道：“深不可测，他击败我们六大派所有高手，并未用出全力。乾坤大挪移确实是一门无上奇功，虽则不及师父的纯阳无极功博大精深，但另有神妙，教人钦佩不已。只是……”
苏离道：“只是阳顶天身负的绝学不止乾坤大挪移吧？”
俞莲舟道：“不错，阳顶天一定还有一门不逊乾坤大挪移的绝学，未曾展露出来，徒弟跟他交手时，明确感受到他身上有一股含蓄却又澎湃的潜力，甚至跟无忌的武功有类似的地方。”
苏离点头，说道：“我年轻时，听那姓石的说过，明教最顶尖的心法并非是乾坤大挪移，而是记载在圣火令上的一门武功，他说要是练成那门武功，当不会那么轻易地败给我。看来阳顶天寻到了圣火令。”
他轻叹一口气道：“这小子向来对我尊敬，我对他印象还好，可惜这次将是他难以迈过的死劫。”
俞莲舟向来严肃，听苏离话中之意，神色一惊，道：“这位魔师庞斑当真有那么可怕？”
苏离道：“无忌身上的魔种便是他种下的，我以为他要借着无忌练成道心种魔**，没想到他已经放弃了。这稍稍出乎我意料，也证明他庞斑的确了不起。他跟浪翻云是同样的天才。
事实上，庞斑的目标不是阳顶天，而是我。他要用一段时间来淬炼出人世无敌的武道，最终走到我面前来。天下高手，除了我之外，皆是他的磨刀石。”
张松溪道：“师父不打算阻止他吗？”
苏离道：“阳顶天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我在这世间一日，他们所有人都想着挑战我，不独一个庞斑。我实在期待出现一个足够份量的对手，可惜除了八师巴外，再无这样的人了。”
他说这句话时，完完全全是作为张三丰说出口的。
这一世的自己比作为任我行时寂寞得多，毕竟他为任我行时尚有东方不败。哎，天下无敌的滋味，真的好爽啊。
本来王重阳也该有类似感觉的，可惜遇到了苏离。
难怪王重阳要留下一句“小王八蛋。”
苏离突然懂得了王重阳的怨愤，同时心想自己是不是该去留下那一行字了，或者说，他在这个时空做的事，会不会影响一百多年后的任我行？
他已经明白古墓的字该是他留下的，只是心中仍有一个念头，如果他不去做这件事，又会怎样呢？
前尘、神通、道果？
三者究竟存在什么样的联系。
苏离觉得自己不应该急着去古墓留下那一行字，除却等待道果成熟外，应该还有别的未知秘密等着他解开。
“无忌，咱们下山去。”
“师父，我们呢？”
“留下来看家。”
第112章 不死法（三更求推荐票）
苏离和张无忌自紫霄宫飘然下山离去，众弟子十分不舍，又大松一口气，总算不必让无忌揍了。
“二师兄，你这又是去哪里？”张松溪最是心细，见俞莲舟一言不发离开，心有疑惑，故而询问。
“练功，揍回来。”俞莲舟蹦出一句话，人已经去的远。
饶是以宋远桥之老成，都觉得大有道理，趁着师父和无忌下山，赶紧练功才是。他目光严肃地落在宋青书身上，十分不满。
要不是宋青书武功不成，害得真武七截阵难以圆满，他们也不会挨这么多揍。
俞岱岩、殷梨亭、莫声谷俱自将目光落在宋青书身上，尤其是殷梨亭，道：“青书，你要加把劲，不然哪有机会下山去救周姑娘。”
宋青书愤愤不平，心道：“分明是六叔你更想去救纪女侠吧，而且我才多大啊，我打不赢张无忌又不丢人。”
他这话实在不敢说出来。
张松溪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一起给宋青书喂招，督促他练功，肯定能大有长进，只要他能有从前五弟的功夫，咱们这真武七截阵威力也能增加不少。”
宋远桥深以为然道：“十年前五弟也不比青书大多少，而且恩师这二十年来创的绝学，五弟都没机会修炼，青书还是有机会赶上的。我先来吧，免得你们瞧我面子，下手轻了，起不到作用。”
不多时，大殿传出宋青书的哀嚎声。
诸侠面面相觑，心道：“青书到底是大师兄亲生的吗？”
接着他们就加入战团，挨了这么多天揍，总算能揍别人了。反正宋青书肯定不是他们生的。
…
苏离和张无忌行至汉水，张无忌不免神色复杂。
他想起自己另一段人生，就在这里，他遇见了周芷若。汉水喂饭之恩，永世不敢或忘，言犹在耳。
但这里的她，又会是她吗，他也不是那个张无忌。
江岸传来激斗声，只见一队元兵将一个抱着孩童的头陀围困住，那僧人不知练的什么武功，举手抬足就将元兵震倒。
不多时元兵结阵，将头陀围困住，自其中走出一位番僧来。那番僧身型雄伟，须眉全老得花白了，身披着外红内黄喇嘛法衣。
张无忌身负魔种，感觉极为敏锐，察觉到这人有一股神秘不可测度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大生忌惮之心。
头陀显然对番僧戒备不已，只是手也不肯将怀里的孩童松开。
“苦头陀，放下你手中的孩子，我留你全尸。”
番僧合十道。
张无忌见他们以众凌寡，不禁起了义愤之心，高声道：“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豪杰。”
那番僧朝张无忌看过去，心道：“中土果然人杰地灵，竟有这样出众的少年。此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功夫，往后几十年，说不定又是个张老道，断不能留。”
他乃是密宗无上宗师，一眼就瞧出张无忌武功卓著。
这也是张无忌的魔种尚未收敛，顶尖的高手，皆能察觉出他的厉害，以及那深不可测的潜能。
番僧朝张无忌淡淡一笑，伸出一掌。
张无忌初始不以为意，毕竟两人隔得老远，但是很快魔种传出警兆。他心脏怦怦直跳，刹那间番僧的手掌转为深红，由小变大，充斥在张无忌的视线内。
他仿佛看到一轮红日自地平线升起，沛然天地，愈发显得自身渺小。
但见得手掌印下去，张无忌无从躲避，唯有奋力催动魔种，惊人的魔功在他体内运转，魔种好似感受到了这股毁灭性的力量，瞬息间激发出滔天的潜能，如滔滔汉水，要将红日吞没。
轰！
张无忌倒飞而去，番僧继续追赶，又是一掌，比适才那一掌还要骇人，铺天盖地，毁灭一切。
他修炼的武功，十分独特，常人全力一击后，自是需要回气，而他根本不需要，前一掌是生力，后一掌是死力，劲力在生死间转换不停，永无止歇。
但是所有的掌力在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名老道出现在他眼前。
番僧此前也注意到老道，只是觉得他平平无奇，见自己以不死法催动的日轮印，竟尽数落空，立时想起他是谁。
番僧果断咬破舌尖，精血喷出，本以苍老的面容，登时又老了许多。但见江岸一道红光掠过，眨眼间杳然无踪。
为首的武官瞧着苏离，蓦地想起一个人来，结结巴巴道：“你是……”
他话未说完，拔腿就跑，元兵失了首领，跟着一哄而散。
苏离略有迟疑，瞧着那红光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还是没追过去。这家伙比裘千仞还怂，他一开始也没想到对方居然那么果决，一击不中，直接耗损精元，远遁千里。依稀有华山派岳掌门的风采啊。
张无忌吐了几口血，可眼中精光湛湛，神采迫人，看起来比没吐血时状态还要好，他道：“太师父，那人是谁，打得我好疼。”
苏离道：“应该是密宗的大宗师红日法王，这人比你浪大哥武功也只逊色一筹而已，你单独遇见他，一定要小心。”
张无忌道：“那他怎么直接就跑了，一点大宗师气度都没有。”
苏离叹气道：“无忌，你说是不是太师父长得太吓人，把他吓跑了。”
张无忌道：“肯定不是，太师父这么和蔼可亲。”
苏离道：“我这么仙风道骨，你居然说我只是和蔼可亲，回去把仙风道骨抄十万遍。”
张无忌：“……”
“明教光明右使范遥，拜见张真人。”头陀怀抱孩童走近苏离。
他怀中孩子，朝着苏离微微一笑道：“一别八十载，没想到故人尚在。”
苏离目光落在这孩童身上，见他珠辉玉润，神态若明月流风，教人不能以寻常对待。
他平生所见人物，唯有一人气质能对应上。
“八师巴！”
第113章 千里锁魂
范遥听见孩童的话，浑身一木，那孩童挣脱他怀抱，站在地上，绕着苏离转了一圈，叹息道：“一别八十年，却是赶不上你了。”
苏离道：“你是怎么回事？我曾经潜入过布达拉宫，见过你的肉身，你应该是精神破空离去了，怎么还在这世间？”
孩童轻声道：“我跟你一斗后，领悟到传说中‘破碎金刚’的境界，我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此间，抵达传说中的极乐净土。”
他接着露出恐惧的神色，叹息道：“当我精神即将抵达那片接引我的净土时，竟有一场滔天黑水将净土吞灭，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武道威能。简直是横压一世，纵横古今。
最终所有的黑水化作一座幽黑深沉的石碑，镇压在那净土的遗址之上。我只瞧了一眼，就差点神魂破灭，仗着最后一点跟这世间的联系，以我密宗无上的法门，再入此间轮回中。
三生三世后，我才寻回本来面目。只是你已经将我远远抛开了。”
苏离好奇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石碑，你连一眼都承受不住。”
孩童道：“便给你看看吧。”
他将目光对上苏离，苏离立时感受到一股无尽的凶厉气息，天地中充斥着一座石碑，上写着“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七个血淋淋的“杀”字，似要将天地众生都诛灭掉。
北冥神通自发发动，将这股滔天杀意吞没，苏离“咦”了一声，他体内那将成未成的道果竟也染上血色，亦虚化了一些，仿佛要重新消化这新的杀意，将其化为己用。
苏离领悟到了北冥神通的精髓，并非是吸取功力乃至于日月精华，而是吞噬万物，取其精华，化归己用。
难怪雪白小兽说这门神通潜力无穷。
孩童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幽幽道：“没想到困扰我三生三世的一道杀意，竟被你轻易化解。这份恩情，你是不需要我回报的，将来我会还给武当山。”
他接着朝范遥道：“范右使，带我离开吧，我那徒儿桑格非得抓住我才罢休呢。”
他言语如若春风，使人下意识听从。
范遥不由自主抱住他，施展轻功带他离去。
“性虽长存，此身已异，世间再无八师巴，唯有道衍。”
苏离心道：“道衍？听着有些耳熟。”
他如今功参造化，精神力亦远非从前可比，很快寻到这个名字的记忆，竟是后来帮助朱棣靖难功成的谋主，这人从前帮助忽必烈建立帝业，后来又要帮朱棣建立帝业？
苏离豁然明悟八师巴修行的奥妙，他是以一国气运来助自己修行，这不会直接作用武道上，在一国气运加持下，对精神修行有难以想象的好处。
这可以说是一门修行捷径。
苏离摇了摇头，也是因人成事的道。
不过历史上朱棣成事后，着实厚待了武当山，花费不小的人力物力休憩山上的宫殿，难道便在今日？
苏离暗道：“这世界的历史，和我原来世界的历史，还是有区别的吧，只是趋势相近，历史惯性下，有些事还会发生。我不过恰逢其会，成为其中一个关节点？”
他隐约间把握住时空和因果的关连。
他可以创造历史，也会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涉及时空和因果的道，错综复杂，原本的苏离本是参悟不到的，但以张三丰的身份来参悟这些，竟有不小的收获。
而张三丰本身也是苏离，不可分割。
“莫非其实存在许多类似任我行、张三丰这样的我？”苏离暗道。
他觉得自己这个猜想，还需要更多例子来证实。
或者雪白小兽可以解答他的疑问。
他暂时抛开这个疑问，静静立在汉水之畔，潮涨潮落，江水仍是江水。他现在终归是活在此间。
和八师巴的因缘际会，更像是一种了结。
“太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张无忌问道。
苏离微笑道：“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便是，不必问我。”
张无忌道：“我想去光明顶见我外公。”
这个世界没有天鹰教，白眉鹰王仍是在光明顶，张无忌尚未见过他。
苏离道：“那便去。”
张无忌道：“太师父你呢？”
苏离道：“一起。”
张无忌高兴道：“我还以为太师父不愿去呢？”
苏离道：“我当然要跟着你，看你把十万遍‘仙风道骨’写完。”
张无忌：“……”
光明顶在昆仑山，张无忌在另一段人生去过。
十万遍“仙风道骨”还是写完了，都是夜里写的，跟几个叔叔伯伯一样，他这辈子也是不想再看见“仙风道骨”四个字。
不同的是，张无忌身具魔种，精力大异常人，即使连日来不眠不休，他也精神奕奕。
同时他身上愈发有一种奇特的魅力，经常惹来女子的目光。
只是临到昆仑山时，苏离却跟他分别。
原来苏离打算去吊唁一位故人。
“昆仑三圣何足道。”
张无忌便先去了光明顶。
昆仑派中的重要人物仍是被囚禁在大都，不过哪怕现今的昆仑掌门何太冲仍在，苏离于昆仑派也是来去自如。
何足道的坟茔本该挂着一把剑，那是郭襄所赠。
这把剑叫“青霜”是古时候的名剑，听闻何足道逝去后，郭襄特意寻来，挂剑离去，往后几年，郭襄也去世了。张三丰却是没舍得送铁罗汉去。
如今这把剑却已经不在。
苏离眉头微蹙，昆仑派的弟子再如何不肖，也不至于拿走这把剑，到底是谁取走这把剑的？
他注意原本挂剑的树枝良久，收集到一丝气息！
千里锁魂！
苏离身影虚化，朝着一个方向追去。
第114章 坐忘
苏离一路追逐，直到昆仑山坐忘峰脚下。
一阵箫声自峰顶传下来，忽忽远在天际，忽忽又近在咫尺，清幽婉转，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苏离片刻后就登上峰顶，青烟袅袅，山雨蒙蒙，一女持萧玉立，身着毫无杂色的天青衣衫，清丽素雅，秀美绝俗，背负着一柄长剑，正是那把青霜剑。
她欣喜地看着苏离道：“张真人，你果然能寻到我。”
苏离道：“你是谁，你故意引我来？”
她道：“张真人果然跟传说中一样厉害，仅凭着这把剑的气息，就能追到坐忘峰。”
苏离道：“我来了，你有什么目的？”
她朝着苏离躬身一礼道：“晚辈恳求张真人晚些时候离开这方世界，救一救此世众生。”
苏离道：“什么意思？”
她道：“一年后张真人会从武当山破空飞升，再之后半年，会有一指自天外而来，点杀江湖中所有的顶级高手，吸收他们的精气，最终化作一把杀戮之剑，使整个天下动荡不安。经过整整五年的杀戮，那剑才破空离去，可是世间人口将不及过去十分之一。”
苏离心道：“我在一百年后的江湖怎么没发现有过这件事？”
但他对上这女子的眼睛，发现对方心灵纯净，并无说谎的迹象，他大是奇怪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她道：“晚辈家学渊源，能知天机，因此看到了未来。”
她顿了顿，又道：“晚辈得知天机后，就立刻赶去武当山，结果张真人已经下山了，近来江湖中最大的事便是魔师庞斑扬言要踏破昆仑山，听说你是带着白眉鹰王的外孙张无忌下山的，我想你们可能来昆仑，晚辈又知你和昆仑派祖师何足道先生曾是旧交，说不定会去吊唁，故而无礼，取走这把宝剑。”
苏离道：“如果我真的有传说中那样厉害，凭借那树枝上残留的宝剑气息，也是能找到你的，对吧？”
她抱歉道：“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假如张真人找不到，我想怕是张真人也没法对抗那来自天外的一指，所以还不如不告诉张真人，毕竟你是可以置身事外的。”
苏离道：“你说的事很离奇。”
她黯然道：“晚辈也没法证明这件事一定会发生，但晚辈绝对没有妄言。以张真人的博闻多识，应该知晓桃花岛黄药师吧。”
苏离道：“你是他的传人？”
她道：“晚辈姓杨，世居终南山古墓，家祖也承蒙铁掌帮阿芜帮主指点过一段时间，更有幸去过桃花岛，学过黄岛主的术数。家祖当年于此道，并不算精通，后来蒙元入侵，家祖收集了许多典籍，藏于古墓，晚辈自幼好读书，结合黄岛主的术数，于天机推演之道略有所得。如果张真人还不信，可去问当今天下最精通象纬之学的刘基刘先生，他是晚辈家世交，推衍天机的本事不在晚辈之下。”
她顿了顿道：“想必他也能做出跟晚辈一样的推测。”
苏离道：“你既然是古墓传人，怎么练的不是玉女心经？”
她道：“晚辈自幼不喜习武，一身武功也只是偶然从算数中得来。”
她倒是有些惊讶，自己什么武功都没展露出来，苏离便知道她没练过玉女心经，但一想到对方可是武当山张真人，注定要破空飞升的人物，倒也不奇怪了。
毕竟故老相传，世间只有破碎金刚，精神离开此界的手段，如她推演的天机那样，破空飞升，这是从前没有过的事。
因此她才想着恳求张真人晚些时候离去，好化解这场大灾难。
苏离道：“你能放开你的心防吗？我想知道你所有的事，如果你说的没错，我再做决定。”
她微做迟疑，便坦然道：“张真人要用搜魂之术吧，你来吧。”
苏离微笑道：“强自搜魂，对你不好，放心，我的手段很柔和，只要你不反抗，我不会伤到你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中，她也做好了准备，放开心防。
不一会，苏离目光抽离，道：“你果然没有骗我。”
他从她的记忆追溯到阿芜、兄长他们的事迹，却是些许内容，窥探不出兄长他们在华山论剑之后的事，就像是一面镜子，上面满是雾气，难窥真容。
这一百年是张三丰的时代，再往前又是另一个断裂的时空。
苏离笑道：“原来你的名字也叫清霜，只是青字多了水。”
杨清霜道：“现在张真人肯信我了吧。”
苏离道：“我信你没说谎，只是会不会有这件事，谁知道呢。还有，你放心啦，我只是寻了一些我想知道的事，你的**，我大都是不清楚的。”
杨清霜道：“我过去的生活很单调，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私隐。”
苏离笑了笑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把剑还回去吧。”
杨清霜道：“好。”
她飘然下了坐忘峰，苏离眉头一蹙，他看到了杨清霜推演天机的画面，那杀意，本质竟隐隐约约凌驾在八师巴所传的石碑杀意之上。
不过终归只是一指而已，这人世间能承受的力量是有上限的。那一指在这世间显化的力量无论如何都不会超过他，因为他就是这世间的上限。
“终于要开始接触真正的力量了吗？”苏离竟不如何担心，甚至有些期待。
“那我便等你一年半吧，希望不会让我失望。”他甚至生出一丝饥渴的感觉。
来自“北冥”。
这门被雪白小兽评价为潜力无穷的神通，虽然也日夜不停的在吸取天地之息，可是已经没有做为任我行时用吸星**的快感了。
它也在渴望更强大，更精粹的“力量”。
这近乎“魔”，又是最本质的“道”。
因为道本身就包容一切，一切存在即是道！
苏离不由忘形，冥冥中生出一道灵感来，他不假思索，以指力在旁边坚硬的青石上留下一篇文字。
他竟自纯阳无极功中升华出一门更厉害的心法。
苏离瞧着这篇文字，微笑道：“坐忘收心，主静去欲，静则生慧，动则成昏，与道冥一，万虑皆遗，离形去智，同于大通，是谓坐忘。这里又是坐忘峰，便叫你坐忘功吧。”
苏离转身离去，文字渐渐隐在青石之中，竟而生灵。
后来过去不知多少年，这篇功法竟成了精，从此世飘然离去，却非苏离预料到的。
第115章 法有元灵
杨清霜给两个人堵在悬崖口子上，她清清楚楚看到两个人怎么来的，但是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两个人是凭空出现在她眼前的。
一人身材有张真人那样高大，带着一把未出鞘就让人觉得杀气腾腾的剑；另一人身材矮小，笼着一身黑袍，提着一把血色的伞。
她神情戒惧地瞧着他们，问道：“你们是谁？”
矮小的黑袍人道：“我叫蝠，蝙蝠的蝠，他叫獬。你瞧见我们出现，是不是很奇怪。”
黑袍人声音像是小孩子说话一样，听不出男女来。
蝠顿了顿，又道：“我们还知道你是谁，你姓杨，来自古墓，对不对？”
杨清霜道：“是又如何？”
獬瓮声瓮气道：“她怎么不是黄衣服。”
蝠白了他一眼道：“你真是笨，来之前，‘六道’给的任务写得很清楚，这不是纯粹的‘倚天’世界，早给人涂抹修改得面目全非，连世界固有的逻辑都崩溃了，说明不止一个‘六道’级别的大佬在插手。我来之前花了一百善功查询到这世界至少有两个‘天人合一’级别的人物，一个是浪翻云，另一个是庞斑。不过有这两位在，世界简介里天下第一高手居然还是张三丰，真奇怪。”
獬道：“浪翻云、庞斑，那不是覆雨翻云世界的人物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蝠道：“所以肯定是有大佬在斗法，咱们趁机捞点好处就是了。如果有机会把张三丰杀掉最好，他是明面上的第一人，对这世界的走向影响极大，咱们杀了他，能改变整个世界的走向，一定能获得不少善功。”
獬道：“浪翻云、庞斑应该是隐藏boss。张三丰再强也不可能强过这两个人。”
蝠道：“不错，所以趁着张三丰还是当世第一高手除掉他，收获最大。如果等他败在庞斑或者浪翻云手上后，杀了他估计好处就少很多了。”
杨清霜听他们口气，简直不知所云，竟还一点都不把张真人放在眼里。浪翻云他不知道是谁，庞斑是最近的风云人物，几十年来都没有行走江湖，一出现就声称要踏平光明顶，自也是不可一世的人物。
但这两人再厉害，能厉害过张真人？
獬道：“对了，这女的刚好撞上我们，怎么处理？”
蝠道：“我花了五十善功查询了她的介绍，她能力还挺多的，我在考虑要不要夺走她的魂魄。”
他话音刚落，一道寒光刺来。
獬哈哈一笑，大步上前，竟一口将寒光吞下去。
他咀嚼几下，居然将青霜剑嚼碎。
杨清霜不寒而栗，这人居然如此可怕，她看了身后悬崖一眼，心一横，既跳下去。
…
苏离正走在路上，忽地抬头一看，心里咦了一声，“这姑娘怎么想不开跳崖了。”
他轻轻拍出一掌，一股柔和之至的掌力发出，隔着数丈拍在杨清霜身上，这掌力既阴且柔。
那悬崖有百丈高，任何人落下，都难免粉身碎骨。
但苏离这一掌已经是武学中巅峰的功夫，竟生生将杨清霜身上的下坠之力化解得点滴不剩。
杨清霜本以为必无幸理，没想到还能绝处逢生。
她瞧见救命的人是苏离，更是喜悦。
忽地又“啊”了一声，道：“张真人，小心。”
原来蝠竟撑着伞提着獬自悬崖飘落而下，来到苏离不远处。
苏离亦瞧见两人，心下好奇，难道是这两个不知来历的家伙把杨清霜逼得跳崖？
蝠道：“张真人？你是张三丰？”
苏离道：“你多大了，张三丰三个字，也是你能叫的？”
他见这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下十分不喜。
獬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正要杀你。”
他眼冒金光，这老道就是善功。
他原本高大的身形，猛地再拔高一倍，整个人活脱脱是个巨灵神。一双肉掌比蒲扇还大，朝着苏离奔来。
速度之快，身手之灵巧，亦超乎想象。
轰！
獬一拳打出音爆，随即目瞪口呆。
因为苏离一根指头点在他拳头上，他竟再不能前进一步，这老道的力气居然比他还大。
怎么可能？
苏离奇怪道：“你力气挺大的，我怎么不知道江湖上有你这号人物。”
獬一翻身，倒退数丈，身材恢复到跟苏离相仿的地步。他喘气道：“不对劲。”
蝠道：“撤。”
“张真人，不要放他们走。”杨清霜道。
苏离心道：“他们都要杀我，我怎么会放他们走。”
那蝠一招手，苏离心生警觉，只见周遭尽是尖锐至极的劲气破空声。
他袍袖一卷，无数歹毒细小的暗器给打落在地上。
两人已经去得远，他们的轻功当真是惊世骇俗，明教的青翼蝠王都未必能及。
而且刚才那暗器，还带有破气的功效，如果不是他，换做浪翻云，都未必能轻易接下。
苏离用力一踩地面，地面登时出现一个深坑，同时身子若雷轰电闪，呼吸间就追上两人。
两人见苏离追上来，心知是走不掉了。
眨眼间，两人向苏离出招。
瞬息间，苏离就瞧见他们用上数十种惊世骇俗的绝学，每一门都足以叫普通人在江湖中开宗立派。
有些武功他见过，有些武功苏离听都没听过。
周围的山石都给两人的劲力震碎。
苏离心下好奇，也不还手。
待见得他们招式开始有重复，才道：“没别的招式了？”
他话刚出口，那獬就拔出长剑，大喝一声：“杀破狼！”
凝成实质的巨大剑气瞬息间劈向苏离。
剑气中更有恐怖的杀意乱人心神，若是普通的高手，只怕剑气未至，已经给这杀意吓死。
苏离点出一指，一股杀气迸发，穿透獬的剑气，刺穿他的胸膛。
獬不可置信地颤声道：“七杀魔功，我们是‘六道’的轮回者，别杀我们。”
苏离微微一愣，随即心道：“就你们也敢说是轮回者？我苏离大好男儿，怎么能跟你们是一类？”
又是一掌拍在獬身上，登时将他五脏六腑震成烂泥，死得不能再死。
蝠瞧着苏离满是恐惧，道：“你既然会七杀魔功，难道不知‘六道’和你家黑山老爷有约定，咱们两家暂时罢手，停止互相攻伐吗？”
苏离道：“什么黑山老爷，我没听过。”
蝠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没有黑山老爷的允许，你绝无可能练成七杀魔功。七杀魔功已经法有元灵，是有自身意志的法门，哪怕你跟黑山老爷不在同一个世界，也不可能违抗这股意志，修炼出七杀魔功来。”
第116章 断魂崖
苏离微微沉吟，问道：“你说的黑山老爷是不是有一座写着七个‘杀’的石碑？”
蝠道：“不错，黑山老爷的七杀魔碑威震诸天，而且黑山老爷也是金仙中顶级的人物，前次还踏破了欢喜佛的净土，能和掌控我们的‘六道’分庭抗礼。你既然知道七杀魔碑，怎会不知黑山老爷？”
苏离道：“我说要让你问我了吗？”
他对着獬的尸体一抓，自獬的尸体浮现出点点清辉。
蝠看得胆寒，搜魂之术，起码是天人合一以上的人物才使得出来，这个世界的张三丰怎么这样变态。
噼啪一声。
那些清辉散作青烟，了无痕迹。
蝠来不及哀伤同伴的魂飞魄散，道：“我们都是受‘六道’控制，你对我们搜魂是没用的。”
苏离道：“你说的‘六道’是什么？”
蝠道：“我如果说出‘六道’的秘密立刻就要死，我还有很多好东西，你饶我一命，我可以都给你。”
苏离冷笑道：“我想要不会自己拿？”
他一指点在蝠眉心，用的仍是那杀气，也就是蝠说的七杀魔功。至于两人身上的东西，苏离才不会取。
这两人来历不明，既然从他们身上得不出‘六道’的秘密，留着他们自然无用，而他们身上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有六道的手脚呢？
何况他已经明白身外无物的道理，宝物再好那也是外物，能得自然是好，不得也不足可惜。
杨清霜赶过来，看着地上两具尸体，松了口气，她道：“张真人，多谢相救。”
苏离道：“不用谢。”
他接着嘿嘿冷笑道：“这世界真不太平。”
杨清霜道：“这两人尸体怎交给我来处理。”
她自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将其中药粉洒在两人身上，不一会两人尸体化作脓水，连衣服都化去，只有几样东西留下。
杨清霜道：“这些化不去的东西想必都是宝物，张真人要不要留着？”
苏离摆了摆手，说道：“这些东西来历蹊跷，我劝你也不要碰。”
杨清霜犹豫片刻，将她之前听到的话对苏离说了一遍，最后道：“我隐约觉得这是一场机缘，张真人若是不要，我还是想将他们剩下的东西带走，琢磨一下。”
苏离道：“你自己做的选择，我也无法干涉，但青霜剑终归因为你没了，你去大都把倚天剑拿到手，给我送到武当山吧。”
前次赵敏没带倚天剑上武当山，苏离也懒得开口要。现在杨清霜欠了他人情，就让她跑跑腿吧。
杨清霜本自就觉得欠了苏离人情不好受，生怕还不上，如今苏离开口，她只有高兴哪里会拒绝。
用一块乌布将那几件化不去的事物裹住，便向苏离告辞。
再次瞧着杨清霜离去，苏离摇了摇头，悠然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太师父，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这就碰上了。”远处张无忌看见苏离，十分欣喜。
苏离道：“你见过你外公了？”
张无忌道：“见过了，现在光明顶上戒备森严，外公很忙，见了我一面，就商议大事去了。”
苏离负手笑道：“光明顶重重天险，可谓固若金汤，不过我猜阳顶天必定不会在光明顶等着庞斑。”
张无忌道：“太师父何以知晓？我在光明顶上确实没发现阳教主。”
他身负魔种，对顶尖的高手有特殊的感应，当然太师父是个例外，毕竟太师父已经返璞归真。
张无忌上光明顶时，确实没有察觉到比他外公白眉鹰王还强的人，而光明顶上只有阳教主武功绝对在他外公之上，这说明阳顶天并不在光明顶。
他为此也有疑惑。
苏离道：“光明顶为明教总舵，足有七巅十三崖，实是天下绝险。明教有光明顶，如昔日秦国据有关中。可这七巅十三崖若是给人破开，那便是康庄大道。你说以庞斑之能，这天险能不能拦住他？”
张无忌见过光明顶的重重天险，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他自问可以闯过去，除非是阳教主亲自守关。
他道：“怕是拦不住。”
苏离道：“庞斑放话要踏破光明顶，阳顶天这小子还真能等着庞斑一步步破开关隘上光明顶不成？而且庞斑背后是元廷，他每破一关，蒙古的大军登时就要跟上，届时这明教的光明顶真就要从此为元人所有。阳顶天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所以他必定会在光明顶下寻一个地方等着庞斑来，不许庞斑上光明顶，所以这个地方必定是上光明顶的必经之路。”
张无忌道：“太师父说的是，阳教主是主，庞斑远来是客，阳教主怎能让庞斑反客为主，我知道了，光明顶第一道天关是断魂崖，这是上光明顶必经之路，阳教主肯定在那附近等着庞斑。”
苏离微笑道：“你脑子总算好使了一点，不过今后还是要小心被漂亮女人骗。”
他接着又叹了口气道：“反正你不是童子身了，被骗就被骗吧，再生个童男子出来也好，我教他童子功。”
张无忌脸一红，道：“太师父咱们先去断魂崖吧，说不定还能瞧见阳教主。”
苏离大：“走吧，我也想瞧瞧热闹。”
他从庞斑放话要踏破光明顶之事，便推测出这小子迟早要找上自己，庞斑在为自己蓄势。
苏离虽然不把庞斑当做对手，但也想瞧瞧对方是否真的能给他带来一点惊喜，而且他也挺好奇明教圣火令记载的究竟是什么武功。
没多久，苏离和张无忌就抵达一个高坡，往前可见断魂崖。
数里外，烟尘滚滚，显然有大军压近。
而断魂崖下，一人白衣孑立，腰上缠着六枚黑牌，正是明教的圣火令，这人自然也是阳顶天了。
他似乎察觉到张无忌的目光，往两人这边看了一眼，便又瞧见了苏离，眼中泛起神采。虽然隔着老远，苏离似也感知到他的心意。
“张真人，等我胜过庞斑就有资格向你请教了。”
第117章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阳顶天倏地收回目光，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等的人要来了。
身上的六枚圣火令开始发烫，蓦地又转为冰凉，冷与热不断交替，阳顶天的气机也随之抵达一个从未到过的巅峰。
此时，他仍是没有集中精神在前方不断迫近的大敌上。
自上上代石教主败在张三丰手上后，接下来两代教主，除却驱除鞑虏外，仍有一个最重要的目标，那便是击败张三丰，哪怕以生命为代价，哪怕一次也好！
数十年来，他不时派人上武当山问候张三丰，生怕某一刻这位天下第一高手忽然离开人世，将成为他终生没法弥补的遗憾。
而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没有比张三丰在一旁观战，令阳顶天更觉得心满意足的事了。
一匹千挑万选出来的黑马正自朝阳顶天奔来，这匹马在奔驰间，竟流出血色的汗液，正是令汉武帝这样伟大雄主都魂牵梦绕的汗血宝马。
黑马上的男子如神似魔，教人忘却他的装束和容貌。
正是庞斑。
无论任何人，只要瞧见他的模样，永生永世都不可忘怀，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没有人知晓庞斑如何成长起来的。
黑马的四蹄扬起尘土，姿态是如此健美，飞扬的尘土，又充满道家不可明说的玄妙。
阳顶天此时忽然想起陶渊明的一句诗：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是否每个人的生命都充满这样的不可预知？
他有绝对的信心攀登武学最巅峰的境地，却预见不了这一战的生死成败。
他浮现起下光明顶时替女儿盖被子的画面，这也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一丝温情。
眸光转为淡漠，庞斑人马合一，占据了阳顶天越来越多的视线。
五道人影，好似离弦的箭矢，同行到半途的庞斑相遇。
这正是明教的五散人。
阳顶天并没有叫他们来，此时也没有去阻止他们。
守护光明顶，守护明教总坛，不止是阳顶天一个人的事。
面对当世五大高手合力一击，庞斑将如何应对呢？
如果不是亲眼瞧见，怕是没有人能想象到。
庞斑如同海中的礁石，给人一种无可动摇的感觉。无论海浪海潮有多大，礁石是不可能被摧毁的。
而礁石露出水面的只是一角。
五散人个个都身负绝学，此刻突袭庞斑，都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可刹那间。
冷面先生冷谦的银笔被击飞，布袋和尚的乾坤一气袋碎成蝴蝶片，彭莹玉的戒刀断成两截，铁冠道人张中的一条胳膊被废去，周颠的拳头血肉模糊。
这一瞬间，庞斑竟同时向五大高手出招。
他身体每一处部位都化作最流畅自然的杀人利器，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五散人落败时都不敢置信，他们数十年来的信心轰然崩塌。
庞斑对他们连不屑一顾的眼神都懒得留下，黑马从容自五散人身前越过。
周颠突然扑到黑马身后，咬掉一截马尾。
原本人马合一，行云流水一般自然，终于出现一丝不协调。
周颠狂笑道：“你虽然厉害，老子就是不服。”
其余四人哈哈大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
庞斑不做任何动作，黑马停住蹄子，一股不可言说的生机注入到黑马身上，断掉的马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不可一世的庞斑终于开口，道：“五散人都是好汉子，四**王、左右光明使何在？”
轰！
尘土飞扬！
万箭齐发！
无穷无尽的箭矢，遮天蔽日，这真是一场箭雨！
四**王、左右光明使不在，而五行旗却在。
庞斑冷笑一声，黑马再度撒开蹄子，奔入箭雨之中。无论箭矢如何迅疾，但庞斑身周好似有一层无形气罩，将箭矢隔绝在外。
一人之力，千军万马亦不能挡。
如神似魔的气息再度充斥在这片战场上。
五散人都不禁心中一寒，糟糕！
他们看得出五行旗的埋伏，给庞斑涨势了！
高手之争不但是力的比拼，也是势的较量，五行旗没有达到消耗庞斑的目的，反倒是助长了庞斑的气势！
终于，黑马闯过箭雨。
此时庞斑离阳顶天不足二十丈了。
对这匹骏马而言，二十丈的距离，连呼吸都要不到就可以跨过。
闯过箭雨之后，黑马的生命也好似得到升华，长嘶一声，带着庞斑腾空而起。
那是无可形容的壮丽一跃。
是黑马整个生命的缩影！
这跃空一击，打破了大地引力的束缚。
黑马无拘无束，恣意飞扬！
庞斑俯瞰着阳顶天。
张无忌手心出汗，很是紧张。他深深洞悉了场上的局势，如果阳教主没有丝毫动作，这一人一马将跃上断魂崖，踏破光明顶重重天险，让明教总坛蒙上永世难以洗刷的耻辱！
而此时的庞斑真如天神一样，与长空浑然一体，似乎有来自宇宙中的神秘力量加持在庞斑身上，超乎任何人力可以抵达的境地。
六道圣火令，如同六道火焰冲天而起。
阳顶天身子更是凭空拔起，六道火焰环绕在他身周。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使他能够摆脱大地引力的束缚，六道圣火令飞速旋转，将他守得固若金汤。
庞斑要越过的不是断魂崖，而是阳顶天！
刹那间，阳顶天成为比七巅十三崖更可靠的天关。
庞斑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犹如他年轻时在无垠沙漠苦行到身体承受的极限时，见到绿洲。
阳顶天是助他武道更上一层楼的绿洲！
这一场较量注定化为他修行的资粮。
庞斑抬起手，一拳！
拳意浩大深远，无始无终。
没有音爆声！
天地竟在这一刻变得静寂悄然。
最终六道圣火令被打飞，庞斑的拳头穿过阳顶天固若金汤的防御，在任何人都反应不及的时间里，拳头砸中阳顶天的胸膛！
而阳顶天的双手正缠住庞斑的手臂，空中爆闪黑光！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自阳顶天身上爆发。
连地上的微尘都随之颤栗飞扬！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这一场决斗，还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第118章 你已经尽力了
庞斑冷酷的俊脸上生出一丝惊诧。
在施展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后，阳顶天竟在瞬息间爆发出比刚才还强横十倍的力量。
阳顶天白衣之下，露出一双黑如墨水的手。
庞斑甚至听到阳顶天体内血管不住爆裂的声响，这家伙不计生死，将所有的生命潜能燃烧在此刻。
而阳顶天得自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强大精神力，正完美驾驭这突然爆发的力量。
庞斑猛地将手抽出，手臂上的衣袍化为粉末，露出两道长长的血痕。他坐下的黑马亦承受不住刚才爆发的恐怖力量，在空中爆出血雾，马尸沉沉坠落在地面上。
没有人可惜这匹举世罕见的汗血宝马。
战马死在战场，本也是归宿。
阳顶天和庞斑同时落在地面上，两人足下的沙土同时似长蛇涌起。半途相遇，狂沙漫天！
两人再度行动，在尘沙滚滚中。
阳顶天生命潜能仍在燃烧不止，张无忌即使隔得老远，亦能察觉到阳顶天那股惊人至极的力量。
任何燃烧生命潜能的功法都有一个弊端，那就是骤然提升的力量，将难以被原本的精神力驾驭。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完美补足这个缺点。
在生命潜能燃烧时，智能亦在智经的作用下提升。
数十招过去，两人交手逸散的气劲，连五散人都靠近不得。
一瞬间，龙吟虎啸！
尘沙凝聚成一龙一虎，将庞斑吞没。
龙吟铁布衫，虎啸金钟罩。
阳顶天凭借爆发出的力量，将这两门最难炼到绝顶的外家功夫，推至前无古人的境界。
深刻诠释了什么是一力降十会。
可是一阵低沉的魔音响起，无数天地之息汇聚向庞斑。庞斑背后升起一道如同狼烟的精气，将尘沙冲散。
而天地之息，仍是源源不断注入庞斑体内，渺渺之身的庞斑，竟一时间给人一种庞斑已经化身撑天立地的魔神感觉。
终于庞斑彻底融入天人合一的境界。
他就是天，他就是地。
大自然无穷无尽的力量，都任由他攥取。
只要他能承受住。
张无忌心脏怦怦直跳，体内的魔种好似要破体离去。这是体内魔种天然对魔道至尊强者顶礼膜拜的本能。
阳顶天深刻意识到，庞斑已经进入到“非人”的境界，人燃烧尽了，终究是人。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败了。”
他仍有未尽的潜能，只是对胜败已经造不成影响。
阳顶天接着平静道：“你可以带着损及你本源的伤势，踏过我的尸体上光明顶，也可以立时抛开一切，寻找一个地方稳固你现在的境界，将他从天下爱第一高手的宝座上拉下去。”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时庞斑的状态，他仍有把握用自己剩余的一切，来给庞斑留下一个永世不可磨灭的印象。
何况，他的生命本已快走到尽头了。
生死已经不值得他牵挂。
庞斑微笑道：“光明顶我会上去，而我今日就要成为天下第一，无须等到以后。”
他目光从阳顶天身上挪开，瞧向高坡上的苏离，淡然道：“张真人，我要以无敌的心意来战胜你，如果知道你在这，还要走，那便不是无敌了。”
他的声音遍布在虚空任一角落。
在天地精气贯注下，他的身躯如同魔神一样完美。
每一根手指，每一根发丝，都充沛着不可思议的劲力。
他的目标只有那站在高坡上的老道。
而老道身边曾经可以令他视若珍宝的魔种，已经微不足道。打败这个老道后，庞斑就是此世最强！
那时候他将能真正放下一切，去追寻更强的道。
苏离淡然一笑，道：“张三丰未必有多了不起，但一定要比你庞斑了不起，我从不自称无敌……”
他顿了顿，轻声道：“可是不该有人在我面前称无敌的。”
庞斑道：“好，那就将你从世间抹去。”
庞斑一步步朝着苏离过去。
每一步都跨越数十丈的距离，但他竟是无比的写意。每往前一步，庞斑脸色便红润一分。
岁月的痕迹在他步伐消失，他竟真正地在逆转生命历程，让自己生命回归最巅峰的时刻。
这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张无忌感觉到体内魔种将要飞出去。
苏离轻轻拍了他一掌，张无忌不由自主飘飞到很远的地方。
“无忌，你还太弱了啊。”
张无忌似听到太师父的低语。
他又忍不住瞧向庞斑，此时对方已经走到坡下，双手间天地精气不断凝聚，化作实质的奇形兵刃。
这是一把人世未曾出现过的神兵，亦是纯粹的力量凝聚。
如同攻城锤，神兵在庞斑操纵下，狠狠朝苏离撞过去。
苏离不抬手，连道袍都纹丝不动。
无形的气罩在身前出现。
奇异的精气神兵狠狠撞在气罩上，无声无息间，气劲流转，天地陷入一片死寂。
好似连光明都在刹那间被这场碰撞吞噬。
过了一会，天地间才再度充斥光明。
苏离的道袍仍是一尘不染。
他从前武功未成时，不修边幅，被人称作邋遢道人，现今已经没人这样叫他了。
因为武功到了他这地步，劲力自然流转间，蝇虫不能落，一羽不能沾。
百年童子功锁住元阳，无漏无垢。
苏离轻轻叹息道：“庞斑，你已经尽力了。”
第119章 周颠的建议（求推荐票）
庞斑凝聚的天地精气已经抵达了他的上限，仍是破不开苏离的气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如此巨大的挫败感。
苏离抬起手，五指虚握成爪，虚空中竟有一道巨大的爪形罡气，并非任何天地精气凝聚而成，实是苏离百年功力的具现化。
爪形罡气轻而易举握住庞斑，将他和天地间的联系切断。
这一日庞斑彻底天人合一，这一刻庞斑从天人合一的境界跌落！
罡气聚拢，庞斑那犹如魔神铸就的躯体，终于咯吱粉碎。
在庞斑粉身碎骨的那一刹那，他竟不觉得如何痛苦，因为苏离最后对他说了一句话，“在和我动过手的人当中，你是最强的那个。”
即使他不是无敌的那一个，至少也是一人之下。
死在张三丰手里，总也比死在别人手里好得多。
在这一刻，他连对胜负的执着都放弃了。
他已经完完全全放弃所有，进入到有生以来从未想象的境界，但已经晚了。
庞斑终不是那一轮照耀千古的明月，只是一道划破长空的流星。
苏离负手而立，夕阳尽去，明月出于他身后。
他没有骗庞斑，即使王重阳等人后来的成就应该是会超越庞斑的，可是跟苏离动手时的他们，皆不如刚死去的庞斑强大。
当然，在他的感觉中，庞斑没有彻底消逝，兴许有机会像八师巴那样归来吧，可他永远不可能在这个时代无敌。
在庞斑死的那一刹那，阳顶天便传出号令，由光明左使、白眉鹰王、青翼蝠王率领五行旗去追杀跟随庞斑而来的大军。
五散人围在阳顶天身边，张无忌也在。
苏离缓步而至。
阳顶天挣扎起身，对苏离一礼，道：“张真人，多谢解围。”
苏离道：“不用客气，是庞斑自己要寻死的。”
周颠哈哈大笑道：“我周颠谁也不服，从今以后只服张真人，这家伙就是自寻死路。”
苏离微微一笑，五散人虽然武功未足第一流，但个个都勘破生死，于人世中创出事业，不为自己，只为这天下太平。
他们虽不是第一流的武者，却都是上等人物。
阳顶天亦露出微笑，又向张无忌道：“张小友，我想求你一件事。”
张无忌道：“前辈请说，晚辈若能办到，定当尽力。”
阳顶天道：“按理你是武当派张五侠之子，出身名门，但你也是我教白眉鹰王的外孙，金毛狮王的义子，可算我半个明教中人。”
他接着向苏离道：“张真人，我这话不算冒昧吧。”
苏离点头。
阳顶天又道：“我练成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又跟庞斑交过手，虽然庞斑最终将魔功自成一格，却也掩饰不掉他过去武学的痕迹，因此我很明白你和庞斑曾经的关系。
你已经身具古今罕见的武学底蕴，却还欠缺一个机缘将之催化出来。我教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将是一剂良药，能助力一臂之力。我愿意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光，对你倾囊相授。只愿你答应我，在我死后，接任明教教主。”
张无忌忙推辞道：“晚辈何德何能能做明教教主。”
阳顶天道：“我请你做明教教主，绝非存有思念。我明教能人辈出，矢志抗元，但如果在我之后，没有强力的人物领导大家，恐生内乱。你的武功足以让我教中的兄弟服气，又有鹰王和狮王的渊源在，更重要的是你身后还有张真人做靠山，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在我之后，统领明教，继续反元。”
张无忌颇有些为难，不禁向苏离递过眼神求助。
苏离道：“你不必顾忌我，如果阳教主说的话，你觉得有道理，便去做。你觉得为难，不去做便是。”
阳顶天又道：“张兄弟若是实在不愿，可以暂摄教主之位，等到大伙将元人赶出中原，复我汉人山河，再功成身退如何？”
张无忌心道：“这倒是个办法，跟我另一段人生差不多，只是还得找到朱元璋才是，他这人虽然心计多，但到底能力出众，给他委以重任，可以更快赶走鞑子。”
他这几年，游历天下，着实见识了天下百姓如何受元人荼毒，因此不反对抗元。只是暂摄教主之位，他还能接受。
他道：“前辈，我答应你便是。”
阳顶天含笑不已，接着晕厥过去。
张无忌忙探他脉搏，发现阳顶天体内已经无一处完整，正常人的话，早已死得不能再死，知他是强撑着一口气跟自己说这么多话。他把自己的真气渡入阳顶天体内，维系着他最后一丝生机。
再去瞧苏离，发现苏离已经去得远。
“今后好生当明教教主，切勿败坏武当的名声。”
张无忌听见苏离的吩咐，牢记在心。
一日后，阳顶天到底还是去了，但临死前，五散人、光明左使、白眉鹰王、青翼蝠王都在他身边，阳顶天当面传位张无忌。并且将乾坤大挪移、记载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圣火令一并交付给他。
明教诸人，见是阳顶天的嘱托，张无忌又和明教大有渊源，到底认下这件事。
不过五行旗等明教中层，心里多少有些不服。
数日过去，张无忌处理教务，竟颇是娴熟，待人亲切温和，众人对他的抗拒之心日益减少。
其实他们不知道，张无忌经历过的另一段人生，已经做过一次明教教主了，所以这一回也不算陌生。
期间张无忌询问朱元璋的下落，结果发现明教根本没有朱元璋这个人。
倒是周颠突发奇想，提出一个建议。
原来张无忌到底出身武当，如今成为明教教主，对武当这等正道武林的领袖多少有些影响。而且还有多年前张翠山之事，如今张无忌作为明教教主，难免招致江湖中人忌惮，怕他寻旧仇，又生事端，耽误反元大业。
毕竟当日张三丰百岁寿宴除了五大派外，还有不少江湖人混在其中。
因此周颠建议张无忌改个名字。
朱元璋这名字就不错。
朱元是诛灭元朝的意思，璋通“张”。
亦暗示张无忌原来姓张。
连杨逍都道，周颠平日颠三倒四，就这番话，思虑周全。张无忌哭笑不得下，也接受了众人的建议。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就是朱元璋。
后面众人又想让张无忌娶阳顶天的女儿阳不悔，如此执掌明教，更加名正言顺。
张无忌倒是颇为扭捏，没有顺从。众人也不急，暗中让阳不悔照顾张无忌起居，希望他们日久生情。
张无忌也等于是阳顶天的传人，阳不悔倒也没有拒绝。
第120章 为何要吵我
苏离离开光明顶后，就到处闲逛。他实在对杨清霜预言的那一指很感兴趣，但一年的时间真有些小长。
何况等待总会让时间显得更加漫长，因此苏离又像张三丰年轻时那样，任性逍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遇见不平的事就管一管，看见元兵作孽，那就杀。
他杀的元兵越多，那道杀意便越凝聚，而杀意也不影响苏离的心神，似乎这杀道也是天道。
其实天道也本来如此。
地震、洪水死伤的生灵，其实远比一场战役死得多。
天道无善恶，贵在持续和发展。
故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不过他杀的元兵太多，名头太响，到现在，只要苏离经过的地方，绝对没有一个元兵敢继续为非作歹，甚至有些恶名昭著之辈，听说苏离在附近，立马跑出千里之外。
寒风瑟瑟，重重峰峦之中，一座山神庙里。
许多邪道中人聚在一起，正自商量，如果苏离要清洗他们该怎么办，听说他年轻时干过这种事。
武当派的赫赫威名可不是武当七侠打下的，而是张三丰。
年少的君宝，可是性如烈火呢。
有年轻气盛的邪道魔头道：“听说朝廷正招揽天下高手，意图对付这老道，而且愿意拿出各大武林正派的绝技为赏赐，咱们要不试试？”
有持重的邪道老人道：“跟张三丰交手的人都死绝了，咱们万万不能生出对付他的心思。”
他想起从前师长被张三丰打死的事，心里阴影很大。
近百年来，张三丰接下的冤仇可不少，但是这几十年就没听过有人上山向张三丰寻仇，因为那些敢去寻仇的人，也被打死了。
又有人道：“这老道一百多岁了，还能活多久，咱们耗也耗死他。”
有一名老者幽幽：“三十年前我师兄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我已经给他上过十年坟了。”
“这老道当真便无人可制吗？”有年轻的拍着大腿道。
天下第一的名头，对年轻人最有诱惑。
许多人不是恨张三丰出手太狠，而是恨他坐在天下第一的位置上这么久，也不肯挪开。
古往今来，一时的天下第一不少，但稳坐天下第一七八十年之久的人，就这一个。
天家还没有四十年的太子呢。
这老道都翻倍了。
又有人道：“朝廷真是无能，那庞斑听说是汝阳王女儿的师父，跟朝廷关系密切，结果死在老道身上，近日又被杀了这么多兵将，居然还不敢直接发兵。要我说朝廷派出几万大军，聚集千八百个武士，这老道真能活命？”
另一人嘿嘿冷笑道：“朝廷又不傻，魔教近来声势浩大，朝廷应付不暇，哪有精力去对付张三丰。”
那人反驳道：“岂不闻，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老道现在是中原汉人的胆，如今许多地方都以老道的名头反抗朝廷了。”
其他人没接话，因为这人是色目人出身。其余邪魔外道，还有不少汉人。虽然对驱除鞑子没兴趣，听这厮的话，心里也膈应。
“这位朋友说的不错，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诸君俱是奇人异士，汝阳王正招揽天下豪杰，大家既然都对张三丰心存不满，更可谓是志同道合，不若随我一起加入汝阳王麾下如何。将来扫清寰宇，建功立业，诸君不失爵禄，惠及子孙，岂不美哉。”
一道柔和的声音飘进山神庙。
众人一惊。
见庙门打开，一人突兀进来，带起一股阴寒之气。
他这一下行动之快，在场众人无一可及。
众人中年纪最大的老者道：“你是人妖里赤媚，汝阳王的谋主。”
里赤媚正是里先生，他微微一笑道：“岭南四凶，龙虎狮象，你是虎真人吧，果然好见识。”
老者道：“什么岭南四凶，现在就剩老夫一个了。里先生是特意来找我等的？”
里赤媚道：“诸位皆是才杰之士，当知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的道理。切莫自误。”
外面传出一阵马蹄声，山神庙震动，怕有数千蒙古铁骑，同时山神庙四周都出现了不少人影。
虎真人瞧得出来，这些人个个都武功不俗。
有年轻的冲出去，呼吸不到，就大叫一声，众人瞧过去，只见他顷刻间身中数刀，死的不能再死。
虎真人干涩一笑，说道：“里先生如此盛情，我等不从也是不行的。”
一身披外红内黄的番僧走进来道：“诸位适才的话，老僧和里先生都听在耳内，此次里先生计划周详，欲倾尽精锐，将老道铲除。
现今这山神庙有八百武功出众的好手，外面有铁骑三千，再有诸位相助，只要得知老道下落，咱们一拥而上，那老道便是仙佛，也讨不了好。”
他说话间，手掌朝山神庙的巨钟虚印一下。
那巨钟登即一声巨响，随即四分五裂。
“金刚轮印，你是密宗的红日法王。”虎真人震惊道。
红日法王虽然久居域外，但是名垂天下数十年，素有异族第一高手之称。
其余邪道中人自也听过，又见红日法王神功绝艺，更超乎传闻，个个震惊不已，心下不免开始屈服。
“我只是睡个觉而已，你们为何要吵我？”
众人往神像看去，原来神像之上竟有人睡觉，可是他们这么久都没发觉。
里先生神色震动，道：“张三丰。”
苏离打个哈欠，道：“里赤媚，红日，为何连你们都不知天高地厚呢。”
他语气中竟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