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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苍叶孤城     长空赋txt下载     长空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 回沙

    “不好!那边有情况……”

    零星的脚步声打乱了云稹的思考,顿时扬起手指遥遥地指向沙丘另一侧,脸色瞬间变了好几次,提起步伐已向沙丘边缘行去。

    李克用将信将疑地紧跟在他后面,还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一点声音可都没听到,难道眼前的这人真是武功高手吗?

    沙丘番外,腥风又起。

    云稹和李克用立在峰前望着一片厮杀的场面,也不及多想提腿便向浅滩飞去。听着那些叽里咕噜的天外之音,云稹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只能按照服装特色区分敌我。

    对面的黑衣骑士虽然人数上占了很大的优势,不过貌似都是些空有蛮力的汉子,怎么能与雪姬等自幼习武的江湖高手相投并论。

    不出一刻,胜负已然明了。

    地上呻吟的黑衣骑士越来越多,鬼哭狼嚎般地奇怪声音也越来越重,散落的残兵器械错乱无章地埋在黄沙之间。

    与往常一样,过上十天半月它们终将成为记忆,注定无人问津。如果有那也是和它们有着同样命运的迷荒者。

    “迷荒者”就是迷失在沙漠中,迟迟难以走出去的旅人。

    形势渐渐地已变得明朗起来,黑衣骑士败退那是很自然的事情。可是在他们中间有一个骑着赤色宝马的挺拔汉子,一直怔怔地望着厮杀的场面,无动于衷。

    云稹自从挥剑砍黑衣骑士的时候就开始在留意他,直至现在仍然搞不明白这人是敌是友,实在令他有些困扰。

    如果是敌人,为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袍任人宰割?

    若是朋友,何必这般严状裹束,作出见不得人的姿势。

    “住手!”云稹将手中的天行剑扬起,俊俏的面容上仍掩饰不住一腔的怒火,缓缓走到不足挺拔汉子七尺的地界,拱手冷漠地说道:“阁下到底是何人?既然不惜以多胜少,何不露出真容相见……”

    那汉子并不答话,单手握住马鞍,一个“鹞子翻身”便落在了云稹的身后。两人虽近在咫尺却背对着身子,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云稹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杀意。

    “好强大的杀气!”云稹心神不由地一凛,暗暗叹息不已,硬着头皮缓缓转回身,望着他的背影道:“你真的就这么自信!不怕在下出其不意地给你补上一剑吗?”

    那汉子信手抬起,瞧着云稹兀自为防备他而拔剑的姿势,眼神流露出的尽是不屑。只见他将面罩徐徐取下,古铜色的皮肤下长得却是鹰鼻豹眼,就连头发也天生奇特都是殷红的,睥睨着众人,一言不发。

    他虽然长相已于常人,倒也不足以用丑陋形容,骨子里毅然流淌着一股说不出的高贵与霸气。

    “在下拓跋武,鲜卑人,流浪杀手!”

    就连他停顿着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面色毅然傲冷如斯。

    这是他的规矩,那人钱财替人消灾是道义,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是本色,狭路相逢自报家门那边是他的特色。

    无论接下来谁倒在地上,起码下一秒去了地狱都不会喊

    冤,当然这是他十年来自始至终都未改变的想法,也许这正是他的信条!

    “云稹,大唐人士,剑客!”

    算是礼尚往来吧,既然他不愿意多说些不沾边的话,云稹想自己也就没必要嗦拖拽后腿了,寥寥几字后两人已是剑拔弩张,眈眈相向。

    “你可以……那就十招!”

    拓跋武还是用着他那副自地狱带来的丧钟般地声音问候道,那双剑眉耸动好像有着说不出的激动。

    十招?他是在挑衅吗,这似乎也太狂妄了点吧!

    云稹打量着眼前神态高傲的拓跋武,尚未开战心里却泛起了疑云,面色凝注道:“十招以内,我败了,悉听尊便;若在下侥幸能拖住十招之后,你走!是这样的,对吗?”

    沙尘转瞬即逝地起伏不定,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股强大的真气左右,拓跋武不想说什么,因为他也没什么想说的。再者,今天这种对局,他能说这么多已经是奇迹了,那些话以前都是说给死人听得。

    也许他也从云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高手的气息吧!

    如果这世上还有比怀才不遇更加不幸的事情,那应该就是高处不胜寒无疑了,拓跋武十年来接这种活从无失手,更谈何败绩。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兴许他已厌倦了这种与死人打交道的生活,所以他的活全是死伤无论,为的便是只求一败!

    “你先出手!”

    拓跋武挥了挥宽松的袖子,阴声沉道,他却左手藏于身后,右手不知何时从袖中吐出了一道两尺见长的短剑,做好了迎战的架势。

    高手出招,顷刻间便知分晓。

    云稹见他颇为傲慢,不禁有些恼火,便捻起天行剑顺手挽了个剑花,猛地挺身直刺拓跋武膻中穴。

    膻中穴是人体要穴之一,尤其对习武者更是大忌,这也是他几经纠结之下才做的决定,因为他早已用真气相寻拓跋武诸身要穴,却是浑然天成没有一点瑕疵,仅在膻中穴处好像隐约会闪出一丝不谐。

    云稹明白如果现在还念妇人之仁,十招很可能真会败在拓跋武手上,必须攻其不备才能有点希望。

    可惜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一剑西来落在离拓跋武膻中穴仅有三寸的地方,却怎么也刺不进去。

    只见拓跋武神情飘忽,似乎是讶异也像是赞许,身形如鬼似魅般倏地一斜,已经卸去了天行剑上大半凌厉的攻势。

    云稹也差点被摔了个趔趄,拄着天行剑尚未站稳脚跟,就听到耳旁的疾风霍霍涌向后背,幸而体内三道真气运用不绝,更加之上次自药王山庄出来后,便觉得身边的一草一木犹如活物,呼吸吐纳皆在心间。

    那把短剑泛着白光,一连突破了云稹体内涌出的两道真气,可是到了最后一层的时候,不知道是那道真气太过于雄浑强悍还是剑气已衰,再也挺不进去分毫。

    拓跋武辗转翻落数次,刺遍云稹诸身八大要穴,可最后的结局都和先前一样,始终伤不了云稹分毫,不由地叫了声“好”,身子斜斜

    地已飞出七尺之外,心若旁鹜地盯着云稹,似乎想将他一眼看穿似的。

    “十招已过了!稹弟,你真了不起……”雪姬到底是女儿身,但凡遇见高兴的事简直难以抑制她的欣喜,奔跳在沙丘上喝道。

    拓跋武面皮稍作一红,闻声侧望了望雪姬,冷笑道:“云稹,你我君子一言,自当是要算数的。不过我很希冀下次与你比试剑法,至于这次……你我心里应该都很清楚。”

    还不及云稹反应过来,拓跋武移开脚步懒散地向沙丘后行去,漫不经心地向前望着。

    “你站住!”

    唯一能站着说话的黑衣骑士命令一般的口吻向拓跋武呵斥道,提着轻钢剑向他步履蹒跚地走去,大约走了十几步左右吧,猛地停在了沙丘浅滩上。

    等众人明白过来的时候,那个骑士已经被自己的轻钢剑戳透了喉咙,黑血汩汩而流地涌在黄沙中须臾没了踪影,身体已硬邦邦地死透。

    只传来拓跋武悠扬的声音:“你错了,所以你该死!从来就没有人可以命令我,更何况是你这般宵小杂鱼……云稹,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云稹错愕地望着地上的死尸,喃喃地说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刚才如果他再往前刺我一剑,就算是分毫,结果也许会另当别论。”

    塞外的天气不像月的阴晴圆缺,那可是说变就变。

    正月里无疑是个下雪的好时节,尤其是在沙漠上,残雪飘飘然落至黄沙,转眼便融入一体,直至雪落的能掩盖住流沙,才会让人联想到雪景。

    “开始下雪了,前面不到五十里有一处驿站,专供过往的行人歇脚,但是那片沙漠暗流纵横捭阖无数,无时无刻不在变动之中,大家切记小心赶路,不要走散!”李克用一边将右眼的眼罩耸了耸,揉着左眼,唠叨地为云稹几人介绍着当地的复杂地形。

    他并非危言耸听,所说的话过半也是真的,前面的地界被当地人称作“回沙河”,只因流沙九转无绪,不知埋没了多少过往的行人、野兽。

    在回沙河前面也有一块沙丘,但不像刚才的那块矮小,犹如巨人展开双臂揽住回沙河的去路一般,无疑是个沙漠向导,被人尊称为“仙人峰”。

    云稹在前面的客商带领下费了不少力气才来到仙人峰,站在峰前寻目望去,那些暗流已不再是暗流了,变得更加恣意猖狂,翻来覆去地咆哮在这数丈峰下,比那奔放的黄河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弱小者沉浮强大非比强大吞并弱小,黄河几许汪洋又岂是峰下堪舆流沙所能明白的,正如裴松以前教导云稹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也非是矛盾平庸,只是身在矛盾之中罢了。

    望着这狂放的暗流,云稹心血来潮久久不能平复,似乎回想着些许重要的事情,回头对众人惨淡一笑便纵身跳入吞吐的黄沙之间,很快被淹没。

    任凭数十人呐喊也未能收到一丝回音,反之,那些流沙倒像是变得更加奔放,是在炫耀亦或是忘了收敛,又有谁能说得清、道得明。

第三章 心变

    大河千尺慕江川,

    回沙几许秀疆前。

    万年金身仙佛渡,

    九殇曲转亦枉然。

    崔昊自云稹从仙人峰一跃而下后,思前想后总觉得这其中颇有纠葛,茫然站在云稹刚才所站的地方。

    双眼瞳孔放大了数次,似乎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方,傻笑着望后退了几步。

    雪姬见状,竟和云稹先前是一模一样的,早已暗中将她不可轻易示人的武器——冰魄蚕丝,握在手中以防不测。

    果不其然,崔昊后退了数十步,已至仙人峰口,惫懒地展开双臂欲要背着身体沉下去,身子已然开始倾斜,在场的人只有束手无策地空为他着急。

    就在他双脚刚离开沙滩的刹那,一道银光划破天际,缠在了崔昊的腰上,另一端紧紧地握在冷面美人雪姬手上。

    崔昊的重心急剧下降,岂是雪姬能完全控制的。其他人见雪姬随之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但仍不松手,不由纷纷上前帮忙拉扯冰魄蚕丝。

    沉默寡言的沈峰眼见恋人叫苦不迭,斜跨几步飞身而起,将怀中的一枚银针急射向崔昊的百会穴。

    他不愧是药王谷首席的弟子,出手丝毫不差,银针刺入崔昊的皮肉却不见内力消散,一寸一寸地尽数没入百会穴。

    身上被捅了银针的崔昊,身体竟不像起初那般沉,虽然一副软绵绵的样子,但是在峰前大伙的帮忙下,徐徐地被从悬空中拉扯了上来。

    望着如醉酒一般的崔昊斜躺在黄沙中,雪姬蓦地想起云稹,不由心酸,竟然苦笑着流出了两行晶莹的泪雨。

    冰魄蚕丝虽然不算太细,倒也足以让雪姬手上留下印记,几乎疼得握不起拳。

    沈峰望着那几道红得似乎要流出血残痕,心里泛起阵阵怜惜,一边替她擦拭着伤口,一边埋怨道:“你什么时候能不让我省心,总要我替你担心……”

    要是以前雪姬肯定少不了对他说“谁要你学医,救死扶伤不就是你们的本责吗”之类的讥讽话语。

    不过,此刻她完全说不出口。

    贴在最深爱的人怀里也许不应该去想别的男人,哪怕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她对沈峰的爱除了挚爱更多的是神圣。

    这次也许有点例外了,所以她感觉到愧疚,望着沈峰深情款款的眼神,这种眼神在十多年前她也见他流露过,只是那次却被他给骗了。

    “我没事,快去看崔昊怎么样了?”雪姬面色一沉突然从沈峰的怀里挣扎出去,别过头涩声说道。

    感情的事本就是很微妙的,尤其是热恋中的情侣少不了些许麻烦。

    沈峰伸手在碰到雪姬身边的一刻又蜷缩了回来,他自问自己没做错什么,想劝说也没个理由,萧然转身坐在崔昊身旁检查症状。

    “他怎么样了?”

    李克用见这个神医坐在崔昊旁边,神色百变,摇头叹息不止,就侧身皱眉冷语道。

    “他已无大碍!只是刚才似乎是看见了些什么受了点刺激,才……”沈峰一边应对着李克用的疑惑,

    一边转目巡示李克用,惊讶地问道:“你的眼睛……”

    李克用知道他想说什么,淡然一笑,道:“很多年的往事了,不提也罢!刚才先生说是崔昊见了什么东西才受刺激,那么云少侠应该也是如此咯?”

    他似乎不愿意提起关于他眼睛的事情,急忙转了话题,反问有关云稹跌落仙人峰的事。

    既然人家不愿意讲,自己也就没有追问下去的必要了,沈峰自忖自己一时嘴快,问了不该问的东西,苦笑地挖苦道:“现在应该是可以确定事情就是这样,兴许是看到了海市蜃楼之类的东西,等他醒来就会知晓。”

    “我这是怎么了?”

    崔昊在两人谈论间已醒转了过来,拼力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乏力地问道。

    两人听见崔昊的动作和声音,皆是一喜,急忙疾步行至崔昊旁边,问道:“你好些了没有,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克用虽然是处于偏远北方,可性情不似当地的人那样豪爽,反而时不时地能感觉到一丝阴沉,这些话自然都是沈峰所问。

    但是在他眼眸深处似也暗涌着担心和焦虑,这无疑让人对他又能少了些猜忌。

    “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云少,他专注地站在风沙密布的塔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之后,我便想去找他,谁知不一会儿就脑海中空空如也,一切都消失不见,我也没了知觉!”崔昊极力地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看他的神情绝不会是说谎。

    李克用仅存的眼珠子,转眼间翻了数遍,皱眉苦叹道:“蜃楼!”

    “你在说什么?难道这沙漠中真的有海市蜃楼么?”

    沈峰是第二次来的沙漠,他一直觉得这些神秘的事情总是在别人的口中以讹传讹,用来唬人的。没料到竟然连常年身居沙漠的熟客都这样说,不禁纳闷异常,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了!肯定是那玩意作祟,否则稹弟也不会掉落此间……”雪姬听到崔昊的言辞,也走了过来,稀里糊涂地说道。

    李克用忽然脸上堆出一丝笑容,道:“大家莫要着急,海市蜃楼里呈现的镜像可以说是真假参半,如果单凭真实的那点言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云稹尚在人间呢?”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雪姬恍然大悟,那尊冰雪容颜猛地好像绽开了花苞,娇滴滴地啜泣道:“一定是这样的,我们下去找他?”

    除过崔昊起身和雪姬站在一起,似是要跃下回沙河流一般,其他的人都忧心忡忡地互相揣测,迟疑不前。

    别人都不算什么,令雪姬意味的是竟然沈峰也会这样踟蹰,亏得云稹平日里口口声声地喊他“沈大哥”,到遇上真事的时候,他却不知在想什么?

    崔昊也颇为纳闷,道:“沈大哥,你……”

    “你们先莫要着急,虽说海市蜃楼的光景显示的是远在千里的景象,但是这也只能说明云稹还活着,并不清楚他是如何走出暗流涌动的回沙河,更有甚者回沙河如此九转回肠,谁料得不会……我是药师绝对不能平白无故的让你们送命。”沈峰平静如初地对

    答如流,可是即使他说的多么在理也藏不住一种让人感觉不近人情的滋味。

    “哼!”

    雪姬讥笑了片刻,沉声道:“伪君子!”

    转过头对崔昊说道:“既然他不敢贸然下去,就让他守着这里去。咱们两个下去陪云稹,总不能让稹弟觉得咱们无情无义吧!”

    说罢,也不管崔昊会不会跟来,径直飞身而落,玉身直跌向回沙河。

    “不要……”沈峰狂奔到峰前的时候已经晚了,在起伏涌动的回沙河中只有黄沙漫天,哪还能发现雪姬的踪影,他像失去了一切似的茫然坐在沙滩,望着暗沙翻腾,自始至终不再言语。

    “沈大哥,当天也是你将我交给你师叔的吧!这些我没告诉雪姬姐姐。”崔昊立在峰前神情颇为冷淡地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四肢展开,惨笑着径向回沙河坠去。

    沈峰指着起伏不定的回沙河,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狂笑着对其余的人说道:“他们是不是都疯了?一个一个的都不要命了,我是药师啊,我只会救人,不愿意害人!”一边嘶吼着,一边跌跌撞撞地从另一侧前往沙漠深处而去。

    黄沙依旧随风去,莫了心弦,相识何处似人间!

    大漠的风一如既往的吹拂在仙人峰前,它好像从来不会因为有人被困而息止。

    李克用缓缓地解开面纱,露出了他那颗如同透明般的眼珠,意味深长地望着黄沙叹道:“也许他是对的!”

    至于他是指谁?

    是已跌落回沙河的崔昊还是变得癫疯的沈峰,他并没有言明。

    “少主,咱们该回去了。这里的情形诡异,很少有人能存活下来,若是再遇上那人的埋伏,属下们实在担当不起。”与李克用一起的长者,探头望了望回沙河,急忙退缩了回去,怅然而叹。

    李克用轻笑了一声,摆手道:“且慢!毕竟是他救了我们,按照我族中规定,临行前要对恩人三拜九叩的。莫要失了良心……”

    颀长的身影映着夕阳跪在仙人峰前,行礼过后,起身远行,始终没有回头。

    这是哪里啊?

    我是不是在做梦,云稹、雪姬他们到底去了哪儿,是谁把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洒落在此。

    崔昊纵身跃下后,虽然仗着内功深厚对流沙的袭击并不介意,怎奈越往深处空气越稀薄。不多一会时间,体内的真气便被一哄而散,人也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并没有在沙漠中,反而是一处宏伟的宫殿,珠宝的光芒照耀着整间屋子,恍如白昼。

    崔昊紧紧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几把(因为他一直尊崇打人不打脸的理念,当然也不会对自己下狠手),结果很清楚地感觉到了疼痛,他做梦也没想到在他惊慌失措间竟来到这么个富丽堂皇的地方。

    这里的出路只有一个大门,还是紧闭的,他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唯一能弄清楚事情的方法就只有撞着胆子打开那扇大门。

    他开始有了点迟疑,站在门前没了动作。

第四章 四象天外天

    谁能想到暗流之下竟别有洞天,江川涟漪飞流不断,鸟语花香满园春色,比起现实中的尔虞我诈、满目苍痍,这里似乎更适合修养生息。

    大梦初醒的雪姬揉着迷离的眼神,想极力地看清眼前的这个世界。

    可是怎么也看不清楚,就在她想侧身触摸花丛的时候,悠悠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别碰它们,那都是虚无的假象……”

    那声音她这辈子很难忘记了,纵身一跃而下回沙河是为了他,怒斥爱人也是为了此人。

    雪姬畏手畏脚地蜷缩在了一旁,茫然失措地环顾四周,并没有云稹的影子,难道刚才真是自己的幻想不成。

    正在她兀自犹豫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开始不大不小的传来:“你稍作休息,再过一时三刻我便能与你相见,切莫在此乱跑!”

    这声音绝对是云稹发出的无疑,不过不知怎地带了点沧桑的感觉。

    雪姬急喊了几声,却未见回音,只好作罢,悻悻地盘坐在原地,等着云稹回来。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雪姬睁开却双眼始终不见云稹回来,不由有些着急,吃力地翻了个身似要起来一般。

    “嘿!”

    突然在雪姬身后传来一阵声音,随之在她的肩膀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只手。

    虽然她有些吃惊害怕,但是从这手中传过来的暖意很快就将之驱散。

    “是你吗?”

    雪姬复杂的表情中掩饰不住喜悦之情,驻足轻声细语地问道。

    身后的人似乎沉默了一会,转而变了音调,道:“你是在和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话吗?这里好久都没来人了,好闷啊!”

    听他的声音似乎是六七旬老人才该发出的,这让雪姬不禁又开始心寒了些许。

    她鼓足勇气回头,与身后的人面面相视,结果让她委实大吃一惊。

    因为她觉得身后的人与云稹有九分神似,穿着、相貌也是一样的。

    不过眼前的人乌须黑发,头发乱蓬蓬地毫无条理,声音也嘶哑异常。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雪姬忍不住多看了几下,越来越觉得像是云稹,忽然头脑一清醒,拔剑抵在那人脖子上,寒声问道。

    那人觉得似乎没有必要在做戏了,朗声大笑,笑声清脆,充满魔性。

    “雪姐,我不就是长了一尺之余的胡须嘛,有必要这般疑神疑鬼?”

    雪姬闻声,心里才有了谱,先是一乐,才明白这次被云稹戏耍了,好不郁闷。

    “哐啷!”

    寒剑落地,回声不绝于耳。

    雪姬得知他安然无恙,心愿已足,蓦地想起她之前经受的那些难以启齿的事,一股脑儿地涌入云稹的怀中,伴着梨花带雨的啜泣声粉拳霍霍。

    云稹木讷地立在那里,任由她捶打出气。直至她消停了,才说道:“雪姐,谢谢你能来这里,不然我真会闷死的。”

    “呸!”

    雪姬翻着白眼瞪了许久,谩骂道:“你这混蛋动不动地提什么死字,活着就那么累吗?”

    在这里能见到她,想都不用想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雪姬特意来找他的,愧疚的云稹望着这个番外美人,更是怜心四起,扶着她坐在了台阶上。

    两人依偎在一起,这让云稹颇不是滋味,隐约能感觉到在雪姬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种事人家不愿意讲,自己也不好先问。

    “你的胡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长了?”雪姬摸着云稹的冉冉乌须,漫不经心地轻声说道。

    云稹无奈地干笑着,并不回她,反而开口问道:“你是独自下来的吗,他们呢?”

    这话戳中了雪姬下怀,刚在云稹身边找回了点慰藉,还没捂热就被一句话又冷清了下去。

    雪姬倏得离开了台阶,和以前一样冰冷,道:“我们去找崔昊吧!他应该也下来了,可是怎么并不见他到来……”

    云稹听到崔昊竟也到了此间,当下就对雪姬将此地的情形言明。他们所处的地方流水潺潺,其中也不乏鸟语花香,故曰‘忘忧’;除过忘忧还有绝忧、怀忧、春忧三处洞天福地。

    忘绝怀春,各不相同。绝忧地处正南,里面蕴藏了稀世珍宝无数,不过拿之无用弃之可惜;怀忧地处正西,在那里刻有绝世武功和神兵利器,当然得经过九死一生、重重障碍后才能侥幸得其一件;正北是春忧,此处多得是婀娜多姿的美女,奈何温柔梦乡少了醉生梦死多了鬼见愁怅。

    雪姬听到最后名曰春忧的地方,脸色绯红溅起,羞涩地说道:“稹弟,你说他不会是真掉到那种地方了吧!”

    两人说话间行至山涧处,云稹望着飞流不息的瀑布,苦笑道:“那你希望他会在哪里?西、南、北三个方位,你任选一个咱们去找找看。”

    雪姬嘟着粉唇,冥思苦想了片刻,说道:“我倒是希望崔昊衣食无忧,做个富贵之人,咱们要不先去南方的绝忧吧!”

    “我倒是希望他妻妾成群、儿孙满堂才好!”云稹刹那间有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形态,虽有长髯相伴,但骨子里却总没个正形,甚为滑稽。

    “臭不要脸,他也是人,哪有这么快的?”

    雪姬的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不知何时被云稹耳濡目染地成了这般,羞答答地垂下了害羞的脸庞,不再乱说了。

    面有忧色的云稹,望着雪姬娇羞的姿态更是我见犹怜,迟疑了片刻,故意打趣地说道:“那可很难说。”

    虽然他们是在开玩笑,不过在那错综复杂的回沙河中,跌落四象天外天却是随机而定的,谁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奇景。

    欲到四象天外天,必先魂游回沙河。

    这是天外天塔前的一副对联,也许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才会有缘见识到这里的风景吧!

    云稹遥遥一指眼前的瀑布,说道:“从此间传入应该就能到南面绝忧,你等会把眼睛闭起来,我带你进去。”

    “切!先别着急,把胡子剃了再说。我可不愿意你被崔昊嘲笑,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哪还有半点门主的威风……”

    雪姬轻声哼道,眼神故意流露出

    一丝不屑,顺手将她的短剑递在了云稹手中,她却别过了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没过多长时间,云稹下巴上的胡须已被清理了个干净,仅剩下嘴皮上角的八字胡还未剃去,忙喊雪姬瞧瞧是否哪有没弄干净的地方。

    雪姬回身一瞧云稹白净的面皮上空余两撮八字胡,倒显得更加成熟了些,急将短剑收了起来,转过身不好意思地道:“你这个样子,现在还蛮中看的,八字胡可以考虑留下来了。”

    “什么?”

    突然,云稹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唬得雪姬很自然地回头相顾,可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却笑的连腰也直不起来,早把那些羞涩忘得干净。

    原来云稹被夺走了短剑后,不明所以地以为雪姬嫌弃自己,急忙用他的天行剑抹去了左侧的一撇胡须,才听到雪姬悠悠说到后来的话。

    雪姬回头见云稹嘴角上左侧的一撇胡须已被揩了个七八,右侧的却还是原先那般浓黑,加上他那副震惊的面孔,简直就像是戏文里的小丑,犹为滑稽。

    搞笑了一场过后,雪姬缓缓收起短剑,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令她有种说不出感觉的男子,嘀咕道:“前面是条瀑布,我倒要看看这傻子如何穿身而过!”

    云稹面容上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正色屹立在瀑布前,念叨道:

    “花中圣贤不留名,

    但闻飞流诉前生。

    遥观此中岁月逝,

    且把清风迎进来。”

    山前的瀑布响声越来越小,直至到最后竟然如同静止了一般,云稹沉声道:“你怎么还不把眼睛闭上?”

    “我就不闭眼睛,看你怎么过去?”

    雪姬似乎是在跟云稹赌气一般,玩弄着指尖,低眉蹙额地柔声反讥道。

    一向拿她没有办法的云稹,这次依旧没了主意,嘿然笑道:“那你看好咯,若是觉得眼睛疼就闭起来。”

    说完,云稹将雪姬双手搂在怀里,身子诡异地微摇化作一道耀眼的白光向瀑布而去。

    起初,雪姬还觉得这种滋味挺爽的,竟没看出来云稹还藏掖着这么一手厉害的绝技,欣慰地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不一样的起伏波动。

    穿过瀑布之后,便进入了无休无止的黑暗,那道白光变得分外耀眼,雪姬很听话的闭起眼睛,只听耳边不时传来“霍霍”地拍打之声,速度好像比先前更快了些。

    雪姬闭着眼睛在云稹怀里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在那黑暗中行了多少时间。

    突然也耳边变得清净起来,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从梦中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道:“这是……南方绝忧?刚才你在拍打着什么?”

    云稹点了点头,苦笑道:“刚才咱们进入的那是守护四象天外天的天堑之一,唤作无尽深渊。在那无尽深渊里存活着一种不死鸟,最怕的就是强烈光芒,适才你所听到的声音就是它逃窜时撞在咱们身上发出来的。”

    两人还在忘我谈笑之际,只听在此处传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找你们好半天了!”

第五章 伏虎滩

    云稹乍听之下,这声音不就是崔昊所发吗?这回可真是被雪姬押对了,要是如自己所想,那小子被封在春忧,倒会有些麻烦。

    毕竟雪姬在身旁,那春忧是怎么个地方,自己也是在塔前道听途说,的确拿捏不准。

    “喂,你抱着我不累吗?还不放我下来,这里还有人呢!”

    雪姬娇羞的俏脸伴着红晕,依偎在云稹怀里,让云稹想将她放下来也没了办法。

    “你,倒是先松手……我的衣襟都快被你撕裂了,有你这么倒打一耙的人吗?”云稹嘀咕着戏弄了一番,各自含笑似是极力掩饰羞涩。

    在两人互相磨蹭的时候,崔昊已然到了他们身边,激动的声音中也颇含埋怨地说道:“云稹,你们太不够意思了!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你知道……”

    他发现两人脸色潮红,似乎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于是只好断断续续地表明他所处的环境有多么的尴尬。

    很多人都想过衣食无忧、腰缠万贯的生活,不过像崔昊这次纵是满屋子的金钱异宝,也无福气消受。

    其实也比较尴尬!

    “崔少,幸好你在这里,不然让我们还得来去囫囵找你,那可有些困难咯。你们也别惆怅,等我处理完事情,自然会带你们出去。”

    云稹话锋一转,急忙替自己圆起了谎。也许是怕他起疑,还专门拉着他在金银珠宝堆前左顾右盼地解释了一番,感情好像是到了自己家似的,分外熟悉。

    “云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崔昊已经将刚才的事情放下,要知道眼前的云稹和他一起长大,并不曾到过这个地方,狐疑着问道。

    这些话无疑是雪姬也想知道的,她凑了凑身子,移步到两人中间,怔怔地望着云稹说道:“还有,你刚才说要办什么事?”

    崔昊和雪姬炮语连珠的疑云涌向云稹,他只能尴尬地笑了会,说道:“这个地方我也是初来乍到,虽然上次刚到的时候落在了塔门之前,我所熟知的仅限于那里的介绍。至于我所办的事,那可是说来话长,以后为你们解释吧!”

    耀眼的珠宝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好像越来越光亮,倒让站在这里的人难免有些不自在。

    “哦!这里的东西,你们千万不要轻易触碰,否则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们先闪开……”云稹指着珠宝向两人敦敦告诫道,又环顾了这里的情形,走到一堆很不起眼的暗红色宝箱旁边,悠悠念叨道。

    崔昊扶着雪姬很知趣地离开了大约十来步,也许他们也很想知道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因此都不愿意走得太远。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皆明了,应该是这里了!”云稹暗自嘀咕着伸手打开了那个暗红色的箱子。

    一股白气自箱底开始缓缓上涌,直至蔓延到四周才肯作罢,至于那股白气是什么,谁也解释不了。

    就连唯一知道的稍微多点的云稹,好像对此也有些惆怅,略微注视了会便闷着头向箱子瞟去,正色道:“难道这就是通往那个地方的路?”

    昊和雪姬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阵阵疑云,上前齐声相问:“什么地方?”

    “伏虎滩!”

    当云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震惊住了。并不是他们也知道这个地方,而是要下伏虎滩唯一生路就是这个暗箱箱底。

    至于那箱底下的路到底通往何处,中途会出现什么岔子,又有谁能保证?

    三人立于箱子前面,你望我我望你地踟蹰不语。

    “这事和《长空赋》有关,到了这步田地,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环节。你们没必要下去,就在这里等我吧!”

    云稹说的也是实情,伏虎滩只是他从塔前石碑上所记住的一个地名,那里会有什么乱子,他却全然不知,没必要领着两人冒险。

    崔昊倔强的俊脸上挂出一丝苦笑,依然应允要陪云稹下去探个究竟。

    不过,雪姬好像有点不情愿,心想:他此次下去定是为了那个叫做楚晚晴的女孩子,随他刀山火海都没什么,可……

    犹豫不决的她见两人已作出下跳的姿势,忙道:“你们别这么断章取义好吗?至少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没说话了,没良心的家伙。”

    “你还是算了吧!”

    云稹一边宽慰着雪姬留下,一边不经意见她冰冷的表情翻天覆地地盖在脸上,蓦地心慌起来,徒叹气抱起雪姬,道:“你能跳下回沙河,足见你的恩情,我也不愿留你一人在此。也罢!崔少,你后面走,我带她先去探路。”

    说着,纵身跳向箱底那幽黑的无底洞中。

    仙人峰下的回沙河离峰顶足有三丈,可是那箱底的黑暗应该不少于十来丈,这是云稹落脚后粗略的估计,兴许比那些更长也未可知。

    “这是地府吗?”

    雪姬自小对鬼神之事颇为相信,站在伏虎滩前的豪华门庭边上,喃喃地说道。

    “没有的事,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用积沙所筑的庭宇。切莫小看它,它可比一般的建筑物坚硬的多呢!”崔昊带着赞叹声落在地上,毫不客气地纠正着雪姬的谣言。

    雪姬略显喜色的俏脸上已慢慢阴暗下来,云稹见势不妙,打趣地说道:“以前啊!我们两个听评书多了,相传在这沙漠深处有一种筑城方法,甚是奇妙。”

    “别卖关子,赶紧地说完。”

    雪姬虽将冷艳表情收住,但是仍然冷言冷语怼向云稹。

    这女子好大的脾气,谁要和她能在一起,倒真有受不尽的折磨咯。

    云稹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冷怵,含笑道:“一盘散沙自然不能建起坚硬的城池,只有利用沙漠昼夜温差颇大的缘由,夜间边建边泼水,这样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已经凝固,自然有说不出的硬度!”

    “原来如此”雪姬点头,低声细语着凝神想了半晌又道:“不对啊!按照你所说的,这里应该**不离十也是效仿此法所建咯。不过,他们哪里来的水源呢?”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云稹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狂笑道:“这次多亏有你在此,否则我不知该寻找上多少日

    子?”

    云里雾里的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实在让人费解,只见云稹欣喜若狂地径直走向旁边的枯井,并不见他伸手打开雄伟的大门。

    枯井边青苔弥漫已快到了井口,按照时间推算,这里至少荒废了有一甲子年数,断然不会有人居住的。

    云稹在枯井台边找的很仔细,每一寸地方他似乎都会推敲好一会,直到最后将目光停止在井壁上一块隆起的地方。

    他慢慢地用剑刃将青苔刮去,映入眼帘地却依然是他身上那块玉的痕迹苍龙耀月。

    “对,就是你了。”云稹眉飞色舞地抬头说道,却见雪姬和崔昊茫然不知其乐,顺便再打量一下自己,挽着衣襟,浑身不少地方已沾上了黄沙,蓬头垢面的俨然是个劳力,连连摇头苦笑。

    雪姬看着他那副滑稽的表情,憨厚中不乏飘逸,调皮里略显耿直的样子,莞尔笑道:“稹弟,你可找到了要寻的物事了?”

    “快了,咱们这就进去游历一下所谓的伏虎滩!”云稹虽然说这话,但是玉佩已经从怀里掏出来了,兀自捏在手中。

    云稹将玉佩放在刻痕之内,刚好吻合如一,静静地等了许久,也不见以前那几次发生的奇异变革。

    难道我想错了吗?

    不应该啊!

    云稹独自冥思着,手脚却也闲不住,双脚岔开把着井壁,左手死死地扣在井台之上,右手将玉佩转动了片刻,却见旁边的一堵墙缓缓裂开一道缝子。

    他兴奋地将玉佩转到了死角,那个缝子已然变的宽敞,犹如富贵人家偏院的小门一般。他起身从井壁扣下玉佩,率领着崔昊、雪姬两个人从门口直入。

    当他们游历到大门的时候,才各自捏了一把汗,幸好不是从大门进来的,那里通向的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大门之后全是机关,发光的箭簇恶狠狠地盯着大门的一举一动,只要踏入大门三尺见方的土地,随时都有可能被万箭穿心。

    “好美啊!伏虎滩,可真是个好地方。”

    雪姬优雅地展开双臂,作了个拥抱的姿势,口吻里对这个地方甚是赞叹。

    她却忘了美景下的事物往往蕴藏着说不尽、道不明的危险,虽然表里如一是人们常挂在嘴边的,不过表里不如一的东西似乎更为多一些。

    伏虎滩前的景色,应该大多都是塑像吧!

    其中有来自异界的神兽,也有神话中不屈的英雄人物,看起来建造这个地方的人应该费了不少的苦心,能维持今日的盛景,一定付出了不少的心血。

    “崔少,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种阴森的气息云绕在周围?”云稹鬼祟地移步到崔昊身边,迟疑着说道。

    崔昊闻言,向四周大致望了望,悠然道:“那种感觉好像不是阴森,你难道不觉得他们栩栩如生,各自都带有着一股威严吗?”

    正如他们所想,这里的没寸塑像似乎和自然混若一体,弥漫的不仅是空气,更也许是它们所吐纳出的气息,那种咄咄逼人的韵味几乎让人窒息。

第六章 沙影

    伏虎滩按理说地处深渊之下,应该是一片幽暗在此,但事实并非如此,那里却是常年四季分明,日光如春。

    唯一能算得上的不足就是没有流水潺潺,昼夜之间的变化兴许就是它们屹立不倒的原因。

    日光西下,伏虎滩各种千奇百怪的塑像斜影呈现在了黄沙上,有的似乎在奔跑,有的似乎在发怒,更有甚者似在对天长啸。

    千百种的形态存在着百千般的变化,虽然各不相同但也能说是相依相偎,到底是谁能在这荒芜的沙漠上堆砌成这般光景,实在可叹!

    “云少,眼瞅天色将晚,我们身上所带的食物本就无多,再若这样耗下去就算能离开这里,恐怕也得饿死……”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看法。

    云稹现在只想弄清楚那本怪异的书里所记叙的东西,而崔昊更多是想着怎么去生存下去。很明显,后者更贴切实际。

    “你说的也对,不过我必须……”

    有些左右逢难的云稹似乎略显别扭,支支吾吾地还不及说完,却被崔昊呵斥道:“不要犯浑,只有人活着才能有可能救晚晴,最迟明天清早!”

    如果按他所想,仅有寥寥不到半天的时间去找寻所需之物,云稹望着偌大无垠的沙漠,不由生出一种苦涩的情绪。

    “你们在谈什么?”

    雪姬兀自在沙漠边溜达了数次,停驻在塑像前迟疑了片刻,似乎发觉出有些不大对劲,便急忙找他们商量。谁知云稹和崔昊神色忧郁,各有自己的烦恼……

    云稹不想让她担心,并不会告诉她实情,瞧她惊惧未散的样子,反问道:“你这又是怎么呢?刚才在沙滩上不是玩的挺好吗?”

    “那塑像有些不大对劲,不信你过去仔细瞧瞧!”雪姬没来由地被云稹反问了两句,见他质疑的神色,颇有不服地辩解道。

    此处名为伏虎滩,却令人咋舌的是各类飞禽走兽皆俱,唯独没伏虎的塑像。也许雪姬这种好动的人正是发现了这一状况吧!

    三人蹒跚着驻足在沙滩怪像前,云稹借着夕阳余晖环顾了许久,还真未发现伏虎的影子,喃喃地问道:“倒也奇怪,这里的地名是伏虎滩,怎么没有虎的影子,天上飞的雄鹰倒是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崔昊抚摸着逼真的塑像,漫不经心地说道:“云少,你有所不知!这里所塑的雄鹰之状应该是和他们的部落图腾有关,至今仍有以雄鹰为图腾的番邦,大抵是对其太过于尊崇吧。”

    “那伏虎滩无虎这事,又作何解释?”云稹见缝插针,信口向崔昊再问道。

    崔昊一时无语,讶色飘然。

    前几次所破的疑阵大都是与月相关的,想必这次也不会例外。云稹茫然若失地自言自语道:“等月亮吧!”

    等月亮?

    这算是什么意思,崔昊与雪姬一脸雾水,都不知道云稹说的是怎么一回事,刹那间四眼齐齐望向云稹。

    “咱们先吃些干粮吧!等到夜间之后,能

    不能找到它便能见分晓。”

    因为云稹也是猜测,其实并没多大的把握,惨淡地环顾了眼前林立错综的塑像,姗姗落坐于沙滩上。

    薄薄的大饼,应该是北方是出门行走最喜欢带的食物。没别的,主要是因为那玩意携带起来比较方便,更在关键时候充饥效果不凡。

    崔昊和云稹两人随着月影绰绰升起,各自没了胃口,雪姬本来也就吃不下去太多,自然很早就结束了三人的晚餐。

    “月影幡然,又将是个不眠之夜啊!”云稹凭借着月光,豁然起身,望了望彼此塑像之间的端倪,悠然自娱其乐地叹道。

    三人分头行动,似乎格外默契,时不时地能听到拍打黄沙塑像的“咚咚”声音。

    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快的起色,萧条与失意接踵,彷徨和无语交迫,三人直至午夜才再次茫然相聚,各自唏嘘摇首。

    午夜初至,皓月当空,三人对影混若一体。

    云稹无意间有所感悟,望着皓月与纷纭塑像,侧目望去,其中的一座塑像阴影慢慢聚成一点移动着,其他的塑像皆有同感。

    费时不多,所有的塑像倒影有的形成了一座庞然大物,化作了虎身巨头,伏在沙漠上龇牙咧嘴,甚是凶残。直到最偏远的一处塑像月影缓缓移动过来补做了尾巴,才朦胧地有了点伏虎的样子。

    沙影婆娑才识虎,误作谜鹰本是狮。

    原来伏虎滩的由来在于此啊,云稹欣然前往向那片身影,在黄沙之中抛了些许时间并没什么痕迹,当下又陷入了沉思。

    “云少,你在做什么?”

    崔昊注视了云稹很长时间,只见他如孩童时间一般无聊地刨着黄沙,伴着阵阵沙尘气浪,几经看不清了他的影子。

    哎!他又不知道发着什么神经,还是过去帮他一把,多大的人还这般疯狂、没正形。

    崔昊暗自嘀咕着埋怨云稹无趣,一边不忍心他独自费力,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向云稹那边。

    可是他刚到云稹身旁却被一处塑像唬住了,只见那塑像有丈高,就是倒影化作虎尾的那尊,若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它那两颗眼睛的问题。

    云稹无奈地瞥了眼崔昊,又接着刨坑,沙滩上已多了个七尺的深坑,那个伏虎像已被破坏的不成样子。

    “你怎么了?”崔昊见云稹如着魔一般地狂挥动着天行剑,只不过这次不是杀人而是刨坑,只好纵身跃下深坑,大声吼道。

    云稹鄙夷地瞧了他半晌,面色略带了点愠怒,不过很快又继续挖了起来。

    识趣的崔昊觉得这哑巴亏吃的没意思,悻悻地回到了那尊塑像旁边,只见那月影下的虎尾正在缓缓地向塑像身侧回旋,到最后全然化作虚无。

    如果能仔细推敲的话,那黑点最后一分为二就如融入了那鹰眼四顾一般。崔昊越来越觉得可疑,翻身纵落直上那尊昂然咆哮的狮身塑像,直至落在它的前臂一侧,怔怔地寻目侧望。

    雪姬就休息片刻的功夫,

    没想到他们两人,一个已纵入丈余的高空,屹立着神色斐然不知在估摸着什么事情。

    再低头下去看另一人,却仍在拼命地挖坑,要是没有激起的沙尘,她真会以为云稹已被黄沙埋在其中。

    “这两个不正常的家伙,一个上天另一个入地,倒是真难为了我。该去帮谁好呢?”雪姬兀自站在鸿沟前,暗自冥想前后,苦苦叹道。

    之所以算作鸿沟,只是因为云稹的动作太快,那个坑实在再已算不上是坑了!

    反观崔昊站在狮身左前臂膀上,信手勾起狮头,远远望去就如同醉汉摇摆不定,正在骑着狮子脖子上,随风摇荡一般。

    雪姬无奈地叹气,犹豫了片刻,径直走向塑像身旁,喊道:“崔昊,你在上面干啥呢?用不用帮忙?”

    “不用了,你快把云稹喊上来,我想他要的东西应该被我找到了!”崔昊虽然说的时候一本正经,不过难免会暗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之情。

    雪姬应声而去,伏在黄沙堆前空喊了几声“云稹”,才勉强得来一声回音。她没喊几声倒被鸿沟里不时飘上来的黄沙呛了个半死,浑噩地退在一边,不停咳嗽起来。

    “他还没上来吗?”

    身在丈余高狮身上的崔昊不知何时立在了雪姬身后,苦叹中带了点笑意,问道。

    雪姬回身一瞧崔昊的手上捧着两只非常精致的雄鹰塑像,正在笑望自己,不觉惊喜道:“就是她了么?”

    崔昊还不及点头称是,却见鸿沟深处聚沙汩汩直上,须臾到了他们身边。云稹面带着黄沙,或者说整个人已被黄沙弥漫,且惊且喜道:“找到了?谁找到的?”

    鸿沟前的两人见云稹这副光景,难免有些苦楚与心酸,莞尔一笑,化作了了。

    雪姬遥遥一指身边崔昊手上的两只雏鹰,笑道:“你这傻子,平日里鬼点子最多,没成想今天怎么做起了吃黄沙的差事!”

    “崔少,你姥姥的菜皮呀!明知道了踪迹也不告诉我,再挖下去我估计都被黄沙掩埋了,你实在太他娘的坏了……”云稹笑骂着崔昊,一边顺手将两只雏鹰捏在手中,生怕被人从手中夺走似的藏掖着。

    崔昊眼瞅着自己拿到的东西被人家抢劫一空,还被数落了时常,顿觉有些反被蛇咬的不堪,冷漠地回道:“你倒是继续挖啊!谁也没拦着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世上竟然还有你这种人,真不应该喊你上来。”

    也许是这几句话起了点作用,云稹嘻哈着走向崔昊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崔少,这次的功劳你最大,回头救了晚晴,定当为你邀功。”

    崔昊一听云稹这话,眼泪花迷离起来,顿时再也没理由怪罪与他,反而更多的是怜悯与同情,略微苦笑以掩饰自己的懦弱。

    一夜无风,月空当晴。

    雪姬经过和他们两个一起折腾半宿后,瞬时觉得有些困了,反观他们两个倒是精神百倍,心想定然是那个楚晚晴的功劳,莫名地伴着醋意沉沉睡去。

第七章 婆娑阴阳

    佛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世上的婆娑之相大抵是存在着婆娑之人,有人有相,既是承载也是体现。

    离开人说相者,空谈而已。

    云稹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想要寻找的东西,反而被崔昊不经意间就识破了,难道真是自己太过于心急,才错失了事物本相?

    注视着那双雏鹰,心里踏实了许多,现在剩下的也就是如何出去的问题了。

    从伏虎滩自北而去,道路虽远倒也平坦,应该不难上去,可那上面定是春忧无疑。那里幻象纷纭,况且有雪姬在侧,况有诸多不便,还是从西侧绝顶攀岩而上实际一点。

    西侧的沙峰,看起来与高山峻岭无异,但是那里乃是常年积沙累积而成,里面虚实不一,倘若一脚踩空的话,谁也难保证还能有命活着出来。

    不过利弊总是相对而来,从此间上去便能直达西面的怀忧境地。

    怀忧者,让人怀揣忧愁而不得进出。

    诚然,试问天下武者哪个不愿意出人头地而天下第一,怎奈到头来博尽了功名利禄换来的却是铁戟黄沙,还不如白头晚。

    云稹惴惴不安地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直至月尽天明,方才有了些睡意。

    “云少,该醒醒了,天色不早,咱们收拾行装上路要紧!”崔昊揉着眼睛,似乎和云稹一样也是难眠之症,但丝毫不忘催促云稹加紧行程。

    西侧的沙丘并不似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云稹先只身盘旋而上,在那沙丘之上来回又走了一遍才可安心,然后他背负着雪姬紧跟在崔昊身后,跃上了峰顶。

    “雪姐,可以下来了!”云稹无奈地咬着嘴皮子,似乎都快流出血渍,柔声问道。

    雪姬迷迷糊糊地被云稹纵跳颠簸,早已有些困乏,贴在他背上兀自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忽然听闻有人呼喊自己,莞尔笑道:“你再背我一会得了,我实在是太累……”

    望着峰顶与怀忧地界相连的鸿沟绳索,云稹暗自心想也是,权且再让她享点福气,到了怀忧门口再做计较。

    “崔少,你能行吗?”

    云稹背着雪姬准备在摇曳的绳索上疾跑过去,临行前不忘回头询问崔昊的状况,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说道。

    “云少,要不你……也带我过去得了,我好像有点恐高。你瞅瞅那地下黑咕隆咚的一片,兴许会有……”崔昊畏手畏脚地站在峰顶,探头往了一眼,便急身而退。

    云稹暗自叫苦不迭,这回真是给自己找了麻烦,没想到一向心思缜密的崔昊还会怕高,自己的内力消耗的太多,能把他们安然无恙送过去真是难说。

    他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仍自装作鄙夷地笑了会,道:“你原地等会,我去去就来接你。真是麻烦透了……”

    骂不咧咧的话音已随着云稹的身影远去,到最后的几个字已开始依稀难辨起

    来,再看云稹如同脚底生风,须臾之间已到了锁的中间。

    不多一会,云稹便恍恍惚惚地来到了崔昊身旁,面色惨白,脚底飘飘然地如同没了重心一般,苦笑道:“大哥,我休息会,再带你过去好吗?”

    崔昊从还没见过云稹这个样子,准备上去为云稹运输真气,却被云稹果断拒绝了。这下倒难住了老实巴交的崔昊,空低着头,不知该如何说项。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云稹头顶云绕出阵阵白气,脸上较之以前红润了许多,他乏力地试着睁了睁眼睛,惨淡笑道:“你姥姥的……咳咳……菜皮,这次真被你害惨了,你说你那么高的沙丘都能上来,怎么就怕……”

    事已至此,这也是他刚才才发现的事情,恐高这玩意与生俱来,自己果真百口莫辩,痴痴地笑了会,连连拱手示好。

    云稹无奈地摆了摆手,起身说道:“你还是伏在我的背上吧!要是怕的话,索性别睁开眼睛,否则你摇晃两下,咱们哥俩真的避免不了‘同归于尽’。”

    此时的崔昊变得很听话,虽然云稹不时地挖苦他,但丝毫没有不高兴,一切都按照云稹说的去做,似乎还生怕云稹怪罪自己做得不够好。

    一条横锁大约有五六丈长,云稹背着崔昊越来越觉得沉重,几乎每隔一两丈便要休息片刻,这下倒让崔昊更为心慌,张开了门缝般的眼睛往下稍微望了望,便紧闭起来,躲在云稹背后瑟瑟发抖。

    云稹就这样走走停停地一直行到了怀忧境的台阶上,一个没站稳,只听“哐啷”一声,连同崔昊皆栽倒在了石阶旁边,吓得雪姬脸色惨白,再也顾忌不了她的困乏,冲向台阶之下,厉声问道:

    “崔昊,你们这是怎么了?他刚才还好好的……稹弟,你醒醒啊!”

    崔昊也暗自纳闷,按道理来说这点子路程倒也说不上有多么的费力,伸手探悉云稹的脉搏,才知是他体内的三股跳窜不一的内力惹的祸端。

    说时迟那时快,崔昊将双掌抵在云稹的后背,缓缓将自己的纯阳真气引入它们之间,但是任凭崔昊怎么输入真气,他的真气终归如石沉大海一样,没见踪迹更不会有效果。

    他只能徐徐撤退出自己的内力,暗思云稹所修炼的武功本来就和别人的路数不同,自己若是强加灌输真气,也许会帮了倒忙的。

    “崔昊,他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

    雪姬当时也以为是云稹内力不足,才恍然栽倒,没成想崔昊拼命地灌输真气,也不见他有什么起色,今见崔昊收功喘息,便俯身焦急地问道。

    一旁擦拭着额头上虚汗的崔昊,苦笑着叹道:“邪门了!他究竟体内有几股真气,怎么强弱不一,这么下去难怪他会吃不消。”

    雪姬的一身武学来自天山,天山派也素以药理闻名于天下,当下便探视云稹脉搏,瞧一下是否真如崔昊所说的那般玄乎。

    她刚才还怀疑

    崔昊误诊,没想到一探之下,云稹体内竟真的存在着三股真气,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隐约中三者之间还存在着一种微乎其微的关系,让人无法解释。

    “崔昊,他所修炼的内功是不是属阴?”

    “是啊!九渊心决嘛……”

    “那他刚才的另外两股真气是什么来历?”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一股应该是他误打误撞参照《长空赋》留下来的印记,另一股……”崔昊蓦地想起那日在江上的情形,反正自己也说不清,就直言道:“不知道了!”

    在两人谈论之间,雪姬似乎能明白云稹为何昏迷不醒的缘由了,当下说道:“崔昊,你差点没害死他。快将他扶上台面,我所学的内功竟和他有说不出的神似,就让我为他灌输真气试试效果。”

    云稹体内的‘九渊心决’和雪姬所修炼的‘紫寒经’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皆属阴,只不过不像九渊心决那般,阴寒中透着刚强而已。

    寒阳交迫,最是难耐。

    九渊心决如果没有阳气滋养,绝无长久生还的可能,这也就是为何定那条天门三十而立的门规的原因。

    现在云稹本能的阳气有了《长空赋》中依样照葫芦所学的纯阳内功代替,自然不会受到侵害,但是他在寒江之上无意见悟通潮汐交替的理念,自此在体内便多了一条能沟通寒阳滋生的枢纽。

    他昨日的九渊真气所用过多,自然过多的那些皆需要阳气转化才行,但是所用的时间太多,根本不可能在短期恢复。

    之后,他又跃沙峰几许,纵横锁数丈有余,其实他体内的九渊真气俨然耗尽,仅凭借阳气恢复的那些阴寒,根本不足以扩充他正常运作需求。

    江湖上有些人是修炼纯阳内功,这些人大都是些自诩为名门的神级人物,当然修炼阴气玄学的不是女子门派便是那些邪门歪教。

    但是很少出现所修炼正邪一统、阴阳相继武学的人物,这种人肯定也会被名门正派所不齿。但是天门本身就是个例外,它从不管世人的眼光如何,特立独行,既是出世也要入世!

    云稹可能是天门里很少有的里外中的例外,他出道短短几年所经历的奇葩之事,才使他的内功阴阳相济,但是一向皆是以阴气为主。

    当然,刚才崔昊不明所以的灌输自己的纯阳密功,到最后十之**会有对云稹造成麻烦。

    雪姬已为云稹不停地输入真气快要一个时辰,自己已经有些头晕目眩,虽然云稹颇有起色,但仍未醒转过来,不由开始分心焦急。

    她这一招出错致使两人真气皆是一滞,几经害了自己,幸好崔昊见状不妙,赶紧挺身而出将他们拆散,才没酿成大错。

    可饶是如此,云稹和雪姬经过此次劫难后,不得不各自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云稹倒是不似以前那般沧桑,反而雪姬额上不时地流出淋漓香汗,惹人垂怜。

第八章 怀忧界

    大半天的光景说过去也就过了,昏暗与光明交错在台阶上,让人不得不生出点寒意。

    “我这是……怎么呢?”云稹终于不再像以前一样死寂般地昏睡不醒,慢慢已恢复了大半神志,但是仍有些虚脱困乏,口齿含糊略有不清地茫茫然说道。

    怀忧门周围遍布着各式各样花哨兵器,使人不得不老远处就生出一种望而却步的想法。

    森森寒气,莫名地洋溢在着周围,久久未曾消散。

    崔昊听见云稹如同做梦般呓语,急忙翻身落在他的眼前,打量了好一会,道:“云少,你小子这是咋了,差点没把我吓死!”

    “你问我,我问谁去?雪姬,她……”云稹看样子对自己的事情没有一点谱,不经意间瞥到躺在地上的雪姬,暗生不详预感,便质问崔昊道。

    百口莫辩的崔昊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混蛋表弟,明明人家是为了救你才昏厥的,他却反过来若无其事地针对起自己,真是无语透顶。

    接着,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通,云稹的脸色变得忽明忽暗,似乎在极力地分析并回想当初所发生的一切。

    事情终于弄明白了,云稹艰难地起步向前,对崔昊说道:“你将她扶起来吧!待我把真气传于她,看会不会有起色……”

    崔昊闻言大惊,摆出一副阻拦地姿势,连连摇头道:“云少,你疯了不成!还是先瞧瞧你自己的状况,再想办法救她吧。我为她探过脉搏,只是真气亏损较多,暂时昏睡罢了,不碍事。”

    面对着崔昊的真诚与阻挡,云稹变得有些无可奈何了起来,回眸于台阶之上的天行剑上,苦笑道:“都说你害天门不浅,可我云稹数次在走投无路之下,却都是你救我于危难中。该是信你还是怪你呢?”

    只见云稹在台阶前乏力地盘膝而坐,双手将天行剑平举在胸前。倏地,他翻转剑锋在手上划破了一道长口子,鲜血徐徐蠕动而出。

    天行剑就如同如饥似渴地瘾君子,没来由地遇见了这种稀罕之物,转眼间便将云稹的血液全部收入其中。

    本是寒光四盛的天行剑却在云稹鲜血的激发下,隐隐现出红光,白里透红之状甚是妖异。

    一时间,白气与红气相错,白气进了云稹体内,血红气没入天行剑周边。倒也说不出是云稹在牺牲自己饲养天行剑还是天行剑以寒气滋生云稹体内的不足正气。

    有借有还,这是天道也是素养。

    云稹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二次向天行剑借助恢复元气了,可笑的是两次都是为了救助女人。

    不过红颜依旧在,却非故人天,眼前的女子已不是先前中毒微弱的楚晚晴,而是为救自己倾尽全力而毫无怨悔的雪姬。

    愧疚心颇重的云稹,不得不在心里学着雪姬的口吻,埋怨道:“她可真是个傻女人!”

    血光没,寒气生!

    这是九渊心决最后的一篇所记载的东西

    ,就连云稹的师父裴松都未曾尝试过,他却已经亲身经历了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感觉舒服。

    “云少,你又借助天行剑修炼真气了?”崔昊起初还不明白云稹那时在做什么,不过后来见他脸色好转,忽地想起云稹谈起过祁连山的往事,便已明白了不少。

    云稹点了点头,紧绷着苦瓜脸向雪姬走去,俯下身子抵住雪姬掌心,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情,道:“崔少,你也别站着了,快帮忙一起先将雪姬就过来再说。”

    他口中虽然断断续续地说个不停,但是真气似有若无地从没有间歇过。

    崔昊知道他什么意思,九渊心决乃是天下少有的至寒至阴真气,一般修行之人哪能受得了这般折腾,必须得依靠另一股至刚至阳的内功相互调和才行。

    于是,不由分说地崔昊盘膝坐地,双掌抵住雪姬的后背,将体内的纯阳内功徐徐渡入。

    饶是阴阳相继,但他依然能感觉出云稹体内那股惊人的内力,简直就如百川归海般翻腾不息,自己的纯阳密功在它面前几乎没有抵抗之力,须臾间就被击得溃不成军,随之自己心间也环绕起寒意。

    一炷香的时间消失不见,雪姬缓缓地睁开她那双曾经充满阴冷寒意的眼神,迎面就是那个和她整天拌嘴不休的高傲男子,嘴唇颤颤地说道:“稹弟,不要!你好……些了吗?”

    云稹闻言剑眉微耸,不禁皱起眉头,但并不见言语相告,又开始加紧了掌心的内力传输。汗珠已层层跌落,他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一阴一阳交错着涌入雪姬体内,不得不使她倍感舒服,脸色已开始红润了许多,且听云稹莫名其妙地说道:“崔少,现在可以撤出掌力了,咱们各自先减三成,免得误伤!”

    雪姬这才知道她只顾了眼前那个英俊男子,倒把一直在身后同样卖力的崔昊忘了个干净,自觉有些对不起他,微微叹气,索性闭眼任由两股真气在心间撞击。

    “雪姐,你莫要胡乱运气调息,且听我与你传天门九渊心法”云稹兴许是运功过度,真气微微有些差池,喘息了几口,说道:“走内关,过曲池,会合谷,分后溪,游少商,行神门而不入,散气于膻中、太冲、风池之间……”

    雪姬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耳旁不断传来云稹的口述心决,她也是修炼之人,虽说所习的心法拙略但是自幼对奇经八脉也是熟知异常,便尝试着运了几个周天。

    她按照云稹的口诀修习,大小绕了三个周天左右,寒意竟消失地无影无踪,整个人瞬间就如多了至少十年的真气修为一般,笑道:

    “稹弟,你这法子真是好用,刚才还有些痛苦,怎么一转眼就变得这般惬意?”

    云稹虽然不敢高估自家武功,因为裴松曾对自己说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任何一门心法武功练至顶尖,都可以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之类的话,腼腆的笑了笑,径直去了崔昊那边。

    殊有不知

    偷来的东西永远不会是自己的,要据为己有唯一的方法还得需要找到合适的正当门道,无疑云稹推波助澜地为雪姬送上了门道,因此这次可以说是否极泰来,好一番造化。

    崔昊先后两次为云稹和雪姬输送真气,早已显出了乏力之象,在云稹的搀扶下兀自摇曳不定。

    “就是从这里进去吗?”

    雪姬指着大门旁边突兀的陀螺硕石说道,仗着自身内功充沛直上了台阶最后一层,悉心观察了起来。

    云稹点了点头,心想她现在的内功已不似从前,就算不能打破结界,但是决然不会被反伤,更何况崔昊……不由又低头看了眼这个憨厚耿直的表兄,骤然锁眉不语。

    “去!”

    雪姬拔剑四顾,刷刷地挽了几个剑花,摇身一刺正中陀螺中心,紧接着地动山摇地裂开了结界大门。

    她的身法虽然精妙,但剑法平常质朴,真不敢不恭维。没想到就这样的剑法也能破开结界之门,到底是雪姬内功突飞猛涨还是这套剑法本就暗藏玄机,云稹顿时遐想连篇。

    “喂!呆子,门打开了你咋不走?又在琢磨着什么鬼怪?”雪姬站在门口,上手叉腰,兀自叫嚣着。

    云稹自觉失态,欠身发笑了许久,道:“没有的事!只是没想到雪姐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剑法,真让人大吃一惊。”

    “呸!”

    雪姬啐道,“你这小鬼又开始埋汰我了,我那剑法你还不知道?要是功夫有现在这般,上次芒寒二使还能欺负我来着?只是现在的真气较之以前好像强了许多……”

    这说变就变的脾气,倒让云稹有想法也不敢诉说,只好连番点头哈腰地直笑,以作回应。

    三人并肩从结界大门穿过,这应该是结界的后门,四大结界的前门入口都应该在回沙河下,但是这似乎并不影响怀忧界里面的陈设。

    云稹扶着身边的崔昊,望眼于错立的刀兵,若有深意地叹道:“雪上明月依,塞外剑光寒。果真不假啊!”

    话音未尽,只听到雪姬颇不耐烦的口音娓娓传来:“你这呆子,在这乱七八糟的地方,不思如何找出路,竟然还有心思吟诗作赋?”

    “你这就不懂了吧,想那外面的世界在明月之下冰雪皑皑错错,谁又能想到塞外寒疆竟会有这等稀世刀兵空忆的悲壮场面……”云稹面对着那些神兵利器,联想起它们的主人,想必当初也是叱咤江湖的一世豪杰。

    雪姬可不这么想,江湖之大本来就没有谁的格局存在,偏偏他们非得为名利你争我夺,最后落得个黄沙埋骨,纯属是自取其辱,悻悻地说道:

    “书读多了的,难免就会成为呆子,除了吟诗作对,就会睹物思人。”

    云稹没想到自己信口感慨之余,还被人家冷嘲热讽几句,真想上前与她好好理论,可惜被崔昊紧紧地攥住了手臂,只能将这口气憋在嗓子眼,白眼翻了数次才罢。

第九章 逆流沙

    云稹眼疾手快,从一尊骷髅身上生生拔出了把晶莹剔透的宝剑。

    虽然历经沧桑但仍发出凤吟之声,云稹喜道:“这把寒光剑不错,可以给你做个护身武器。”

    雪姬瞟了一眼他那副德行,不由自主地恶心道:“你别乱动,那是别人的东西。再说死人的东西,再用起来你不觉得恶心吗?”

    本来想着送雪姬一点好货色,让她能开心会,没想到她却冷不丁地反遭了一顿埋怨,不由有些尴尬。

    女人心海底针,雪姬大抵也不过如此而已,终究是转变观念挺快的一类。

    “稹弟,既然你有这份心意,那就带上吧!兴许出去还能派上用场呢。”

    云稹听到这里忽然咧嘴苦笑,暗道这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家伙,差点又得罪了寒冰仙子。

    当然这些都是心里话,借他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说出口来。

    “快走啊!你傻不拉几地在想些什么?我可不愿意在这里呆下去,实在是太压抑……”雪姬不由分说的从云稹手里躲过寒光剑,低头羞赧地偷笑着说道。

    怀忧界内弥漫着的阴风,甚是压抑。让人通身刺骨般地冷,可并不知如何去寻找风向来源。

    有风的地方很可能会是出路,只要辨明风向,其实出去并不是太难。

    不过这里四面八方都是风,风向如何才能分辨,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他们有所不知的是这里名为八面威风,那可不是虚传的。在这沟壑错综的怀忧界,你要是想凭借风向辨位置,实在是有些困难。

    雪姬当即就把自己心中所考虑的事情对云稹说了一遍,可云稹好像并没有打算出去一般,浑浑噩噩地在四处游玩,并不把她的思路放在心间。

    “喂!我说,你听我说话没有?”

    雪姬似乎有些怒了,言语之间已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云稹,就像想把他看穿一般。

    被这愠色干扰之下,云稹不得不收拾起自己的玩心,干巴巴地赔笑道:“雪姐,你不就是想出去吗?那又有什么难的,你放心地交给我来办,保证万事俱备。”

    雪姬面色上的微红已经逐渐退却,恢复了以往的冷冰,漫不经心地说道:“万事俱备?还是小心为上的好,那后面很可能就会成了只欠东风,搞不好大家真就走不出去咯。”

    她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云稹好像对他们的担忧毫不在意,仍然东张西望地瞧这看那,回眸道:“暂且放心吧!我取下了这件东西后,我便会带你出此逆流沙的。”

    逆流沙?那是什么鬼。

    雪姬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人有些说不出的诡异,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般傻傻地望着石壁前的云稹,看他如何破解风向,寻路出去。

    风依然不紧不慢地吹拂着,不时地会卷起地上的沙尘,不断拍打着三人的俊脸。

    云稹已经在石壁前立了足足两个时辰左右,喃喃地叹道:“按理来说,这个节骨眼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吧!”

    伴着话音,云稹幡然向绝壁攀了上去,在那中途一丈之处悠悠停下了运功,单手扣在绝壁上,不断向左吃力地爬行。

    雪姬实在搞不懂云稹在做些什么,正当她不愿意再看下去的时候,整个怀忧界变得躁动了起来。

    确切地说,引起躁动的是那些地面和石壁上遍布的兵器,到底是什么引发它们发出如此响声的。

    难道是刚才云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在雪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云稹落落大方地站在了她的面前,仍是那副古怪的神情,兀自痴痴地盯着她傻笑。

    “臭小子!你到底做了什么?”雪姬不看他的样子则已,只有冷不防瞟上一眼便会有说不出的可恨,上前揪住云稹的耳朵,一顿啐道。

    云稹一面无奈地告罪于她,另一面摊开双手,道:“你看看嘛,刚才我有啥,现在啥没了?别忙着动手,你先动点脑子行吗?”

    “……”

    雪姬想了半晌,实在想不出云稹身上会有什么好东西呈上,便回头在那块绝壁上望去。那里却不知何时多了两只雏鹰,稳稳地落在石壁上,混若天成。

    “原来如此啊!稹弟,你这个鬼灵精什么时候发现了那里的秘密?”雪姬是那种高兴起来就会忘却烦心事的人,这会那还惦记云稹给她所下的圈套,直接一头钻了进去,也没明白他的意思。

    云稹还真没想到向来聪慧的雪姬,竟然这么轻易地就中了他的圈套,暗暗窃喜不已,向后跑去,道:“雪姐就是不同寻常,毕竟还是有些脑子的嘛!”

    恍然大悟的雪姬这才明白过来中了计,只因刚才那般动静实在是勾起了她的注意,这会对云稹穷追不舍已有些晚了,只能暗自吃个哑巴亏,然后牢记于心。

    不过,仍然啐道:“云稹,你等着!以后有你吃不完的亏,到时候保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知不觉间,风速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大了,而且风向很唯一,仅仅是一个方向,不像以前那般的八面威风。

    雪姬忽然转悲为喜,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下好了!没成想云稹无意之间竟然打破了八面的空穴来风,现在应该可以出去了吧!”

    主意打定之后的雪姬,慢慢扶起地上乏力的崔昊,暗骂云稹不仗义竟把这个重担挑给了自己。不过,埋怨归埋怨,雪姬仍拼力把崔昊扶着艰难地朝云稹那个方向前行,庆幸的是,现在可以出去了,这也是在这绝境中莫大喜事了。

    “雪……姐,云稹他……去了哪里?”

    崔昊在移动之中,似乎恢复了点神智,艰难地开口说道。

    比起云稹这个混小子,难得崔昊这么挂记他,他却把人家遗弃在地上,再也不管不顾,真是不对。雪姬苦笑道:“别担心,他去寻找出路,咱们这就去找他。”

    崔昊再也不说话了,乏力地随着雪姬前行,也不管前方会到什么地方。

    大约前行数百米之间,两人就看见了眼前的云稹独自望着石壁,黯然发呆

    “稹弟,这里就是出路吗?”雪姬到了这步田地,再也记不起先前被云稹拐弯抹角整她的事情了,以为云稹找到了出路,欣喜若狂地说道。

    云稹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就连他们的存在好像都是假象一般,怔怔地望了半晌,叹道:“流沙逆行,这是天要绝我等于此吗?”

    此话一出,雪姬就连心中的最后那点希望也破灭了,转眼间变得沧桑了许多,凝噎在石壁前,许久说不出话来。

    “云少,难道只有这一条路才可以上去吗?逆流沙是什么东西,有这么难……”崔昊拄着墙壁,步履维艰地行了几步,颤颤地问道。

    流沙交错,有顺有逆,人若失足于此间定会须臾被其淹没,难逃生死。逆流沙倒也不太可怕,因为只不过它倒着同一个方向错综,仍有挽回的局面。

    不过,流沙倘若胡乱无章地运转起来,那可是大大的麻烦,这种情形被人称做‘流沙逆行’。试想在毫无方向感的流沙中,无处借力,只能被它紧紧地锁住,直至淹没。

    “我有一个主意,到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倒是可以一试!”

    就在云稹解释完逆流沙与流沙逆行之间的区别后,崔昊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从两人意外的眼神中知道了人在生死一线时的那种绝望,接着道:

    “人们觉得黑暗可怕,其实是熟悉了光明的时间太久。既然我们都没有了方向,何不闭起眼睛随心所欲,兴许还可能有一线生机。”

    他说得未尝不是一种可靠的措施,在黑夜里茫然无措的人,如果想适应环境,最好是闭起双眼,直至与黑夜完全融合才会略微看得清楚黑暗。

    云稹暗觉有理,点头道:“那我们这样,三人同时运功冲破这里的石壁,在流沙冲进来的一刻,胡乱先步入力度最小的那个方位,以免前期耗损功力太多。”

    流沙无主,人却有神。

    如果能冲破逆流沙,这八个字无疑是关键中的一步,崔昊在云稹的肩上拍了拍,道:“别担心,我身上现在还有‘神空识’和‘净空识’两种内力,闭眼进去只要咱们不散,我应该能带你们安然出去。”

    雪姬瞧着崔昊那般微颤的样子,大为动容道:“可是……你现在的那个样子,根本……你感觉能撑到走出逆流沙的那一刻吗?”

    三人顿时无语。

    雪姬的担心并非多余,要知道逆流沙进去容易出来难,没有万全之策便贸然进入,根本就是在作死。

    “怕什么?你们忘了,我现在体内可是有三股真气的人,完全可以化阴为阳的。虽然现在还做不到转阳为阴据为己有,但是传于崔昊点真气还是没什么的!”

    云稹的这话,无疑在危机时刻又给大家带来了一线生机。说时迟那时快,云稹倏地出手,点住了崔昊的几处大穴,盘膝坐地,汩汩纯阳真气徐缓地渡入崔昊体内。

    自那股真气进入崔昊体内后,只觉得浑身发热,四肢真气膨胀,一时竟不知该把他们引导去向何地。

第十章 峰回路转

    忽明忽暗的流沙之下,错综迂回着旋涡,不时地卷起黄沙漫天。

    日暮西垂,此时在怀忧界内为崔昊疏导真气的云稹,虽然仍很卖力,但是额头上的汗珠参差滴落,略显困乏之象。

    崔昊不断地被那股与他体内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涌动真气撞击,起初两者还有些排斥,到后来竟然相互融合在一起,有些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可万物皆有终点,他不可能承受太多体外而来的真气。在他即将达到极限的时候,疾声喝到:“云少,可以停手了!”

    云稹和崔昊皆已破三关,神识分外清明,在收发内力方面更是运用自如。

    传功已毕,云稹终于拖着虚空的身体软绵绵地坐在了地上,似乎并不再关心接下来的一切,只因他相信崔昊可以替他做到,亦或者他必须要做到。

    崔昊瞅了瞅身边无力的云稹,心知在饥寒交迫之下再不想法子出去,可能真就有些危险了。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甚是决绝,崔昊沉声道:“云少,你且挺住,我现在就打开这面石壁。”

    雪姬早就做好了准备,暗地里将云稹扶住,立在崔昊的身后,静静地期待着接下来的一幕。

    “破!”

    崔昊沉声一吼,犹如猛虎下山其势未尽般,同时灌注了浑身解数的真气的罗汉拳狠狠地挥霍向了石壁。

    石破!

    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泥沙流咆哮着涌向三人,崔昊见状不及思考,径直将身后的两人裹住,凭借着纯阳真气兀自不断拍打来回跌宕起伏的流沙气势。

    阴风加上泥沙的气味似乎并不怎么好受,崔昊这样重复着不断卸去流沙力道,以至于三人不会沉溺于其中。

    三炷香的时间匆匆而过,崔昊仍然没有带两人找到出口,心里不由暗自喘息不止。

    此刻的情形真是进退维谷,出去难,退回去似乎更难!

    也许是他心神分岔的缘故,在忘乎所以之际,突然一股流沙扑鼻而来,直将三人逼得向后疾退。虽然他依仗神功护体,勉强消散了流沙的力道,可心血仍不由自主的开始翻滚。

    俗话说的好,祸不单行,就在崔昊连连喘息恢复元气的刹那间,前后左右不约而同地又涌来了四股流沙,眼见它们就到了身边,崔昊牙关紧咬不由开始焦急起来。

    “崔昊,你快瞧这里!”

    在千钧一发之际,雪姬猛地尖叫着呼唤一直掩护在前面的崔昊,指了指她手中的寒光剑。

    只见那把寒光剑此刻正在散发着淡青色的光芒,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似乎随着这些流沙的到来也开始在蠢蠢欲动,不时地发出“嗡嗡”地鸣叫声。

    崔昊初始并没怎么在意,直到后来见那寒光剑似乎欲要挣开剑鞘远去,也顾忌不了许多,径直从雪姬手上反抽出剑身,朝着他的上方扔了上去。

    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发生在,流沙抵在他们身边不到一尺的刹那间。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把剑好像在上方砸碎了什么东西般,再也没见它落下。

    反正这些

    都不怎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那四股流沙皆在他们身边的一刻,突然转了弯道竟接踵而至的排成一股向南面行去。

    崔昊隐约中也能看见些南面的光芒,索性跟着这股流沙缓缓向南步入。

    他虽领教了流沙的可怕,但有所不知的是那四股流沙还有个赫赫大名,叫做四股茫然。

    雁落无影终难散,四顾茫然黄沙乱。

    这便是它的由来,它就如同把守四界大门的天然屏障,也不知道自形成之日吞噬了多少有意或无意的白骨。

    崔昊懒散地跟着流沙又行了一炷香时间,幸好所有翻滚不息的流沙似乎倏地有了规律,倒在这些途中也没什么损耗真气的,最多也就躲避与流沙相遇罢了。

    光明对于昏暗来说,应该是颇为珍贵的吧!

    在崔昊远眺而去,望见玉盘大小空洞的时候,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他的激动,就连欣喜若狂这个词都不够形容。

    顺风而开,逆风将遇。

    这便是启动回沙河下的四界关键秘诀,崔昊对此可以说是甚有心得,因为现在吹得便是顺风。

    他望着丈外之余的空洞,面不改色地狂叫道:“你们抓紧我,前面就到了出口,须要倍加小心才是。”

    三人互相牵着手,顺风扶摇之上,越到洞口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崔昊很清楚这并非是他们其中的人内功所致,倒像是被风莫名其妙地催动着一般。

    好歹是较为幸运的一次了,崔昊也不想说什么,便任由这怪异的力道帮忙,可笑的是雪姬还以为这都是崔昊的功劳,见他竟有这般深藏不露的内力,暗自吃惊不已。

    就在接近洞口的那一刻,一股大力倍加汹涌直击三人的后背,须臾便就他们送上了仙人峰对面一座不高不低的沙丘。

    雪姬落地还未站定,倒被眼前的一物让她吃惊不小,那物事并非其他,正是崔昊在流沙中信手向上抛去的寒光剑。

    两尺见长的剑身,空留了精致的剑柄在沙丘上,其余的尽皆没入黄沙之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它明明被扔向了上空,崔昊的力道会有这么大?”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涌在雪姬心间,实在是不吐不快,兀自说了出口,人却怔怔地望着沙丘上的剑柄。

    崔昊缓缓踱步走来,拔起剑身,对着晚霞再看寒光剑,只觉此剑通身冰冷,似乎有意无意地和自己体内的真气上行不一,默叹道:“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能与天行媲美的神剑,果真不凡!”

    他百无聊赖地转身,反手将此剑递给了雪姬,道:“如此宝剑能配天山冰雪仙子,也是一绝。雪姐,你还是收下吧!”

    雪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崔昊也变得跟云稹一般的油嘴滑舌了起来,脸色微红,径直将寒光剑收在了剑鞘中。

    此时,云稹得以修养已经恢复了不少气力,徐徐睁眼说道:“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们了,这把寒光剑其实是沙门陀的钥匙。”

    沙门陀?

    两人皆是一愣,异口同声地问道。

    云稹好像对他们的吃惊像是司空见惯似的,并不讶异,反而笑道:“仙人峰下回沙河,直抵四界沙门陀。沙门陀就像是怀忧、忘忧、绝忧及春忧四界的大门,而寒光剑就是打开大门的钥匙。”

    雪姬按照云稹的思维,默默地自言自语道:“这么说,你将它赠与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它后来能助我们逃生咯?”

    不经意间,云稹望了眼那副冰冷的眼神,不由地将已准备好的话硬生生地缩了回去,嘀咕道:“一半一半吧!多半还是这把剑应该和你有缘……”

    “哼!狡辩、强词夺理。”

    雪姬气急败坏地跺着脚训斥道,反观云稹这会倒活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只能耷拉着头任由雪姬数落。

    正在三人嬉闹在一团的时候,在仙人峰回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雪儿,你们还好吗?快过来,这里我准备了食物……”

    至于那人还说了几句什么话,大致是关切之类的,被黄风刮得倒也听不清楚。

    仙人峰上的人正是上次在那里不告而别的沈峰,不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会不会他从来就没离开过。

    本来是同路人相见,可此时除了云稹有点欣喜之外,其他两个人对他丝毫没有了好感度,冷冰冰地望了望兀自立在原地。

    “走啊!你们没听见沈大哥说他那里有干粮和水吗?什么都别想,填饱肚子再说吧。”

    云稹说着,已开始信步走了十来米,却被崔昊上前拽住,悄声说道:“一切小心为上。”

    再也没有其他,突如其来的话语倒让云稹摸不着头脑,暗自觉得奇怪,为何下回沙河的仅仅是雪姬和崔昊,难道他们之间竟然发生了不快?

    雪姬作为沈峰的挚爱,现在的表现和以前相比真是大相径庭,漫不经心地走到云稹身边,道:“你们也不用着急,如果他敢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我一定会杀了他赎罪。”

    冷语之际,她已将寒光剑抽出了半尺有余,倏地又合上了剑鞘,大步流星地走向仙人峰。

    云稹拉着崔昊鬼祟地漫步在最后面,开始询问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经过崔昊囫囵吞枣一番描述后,云稹大体上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虽然口中仍说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之类的,心里或多或少也有点心酸。

    大难临头各自飞。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兄弟情谊?

    慢慢地,云稹也开始凝住了唯一流露出的笑容,愁眉紧锁着跟了上去,直到上了仙人峰才有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

    沈峰见三人徐徐上了自己这里,老远地便迎了上去,笑道:“云少侠,你们没事就好!自你们一起落入回沙河后,我便去了客栈,向东家问清这里的古怪,每隔一天都会来探视下情况。”

    雪姬接过干粮后,独自坐在一角,慢吞吞地啃了起来,恰闻沈峰激昂的言论,登时脸色变了数次,冷声嘀咕道:“哼!猫哭耗子假慈悲。”

    一时间,四人也不知如何打破冷场,干巴巴地互相凝眉,谁也说不出话来。

第十一章 黄沙之约

    “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抛下你们独自前去打听事情原委。可是我绝对没有见死不救的意思,我可是药王谷出来的药师啊……”

    不过,任凭沈峰百般解释,崔昊啃着大饼仍是无动于衷,身旁的雪姬更是讥讽连连不断。

    云稹莫名其妙地被夹在他们中间,思前想后替谁也说不上好话,径直拿起沈峰带来的葡萄酒兀自饮了起来。

    夜已完全暗黑了下来,沙漠的上空盘旋着一尊偌大的圆月,羞答答地不断躲进无云深处,致使沙漠上正如这几人的内心一样,忽明忽暗地没个定数。

    经过这样苦耗了几个时辰左右,沈峰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请求大家的原谅。

    云稹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心想总不能因为他在临难之际不随那两人跃下回沙河,而断定他胆小怕事,不够朋友义气吧!更何况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跳下去,实在也太过冒险了点。

    虽然口中仍然没有正式说原谅之类的话,但是在内心深处已开始在为沈峰找了好几个可以原谅的借口。

    “过去的事就让它们过去吧!别为了不值得的人或事耽误了情分。”云稹打破了沈峰开口后的沉默,起身朗声言道。

    其实这些话听上去是在说四人之间的感情,实际上是希望雪姬放下朝夕的痴怨,把握住与沈峰之间的得来不易,不值得为自己怄气。

    雪姬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地就如女汉子一般,但是归根结底终究是女儿家,心思该到缜密的时候就绝不会露馅,大致已明白云稹心里的想法。

    也不只是在怄气于云稹还是沈峰,又或者是她自己,忽地转身离去,隐约中还伴了些哭泣的声音。在月光异常皎洁的此刻,在沙漠上空留下了一串串脚印和叹息之音。

    云稹望着渐行渐远的雪姬,内心生出了一种莫名地心酸,转眼窃喜道:“沈大哥,做兄弟的帮忙也就帮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还是你自己处理比较好。”

    沈峰早已将云稹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此刻人虽然还坐在沙漠上,可是火热的心早已虽冰雪美人的倩影远去。今见云稹开口指点,也就借机道了声谢,循着脚印飞奔而去。

    云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雪姬和沈峰远去后,一夜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云稹和往常一样醒来的很早。却怎么也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在崔昊的头顶处倒插着一杆箭头,箭头上似乎还有些东西,像是信件之类的。

    云稹急忙喊醒崔昊,阴沉沉的面孔上全是震惊,问道:“崔少,这东西何时插在你头顶处的。昨晚兴许有人来过,雪姬他们一夜都没回来……”

    “快看信里写了什么?是谁送的?”崔昊自然而然地首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没什么不大对劲的,一边暗骂送信人阴狠,一边催促云稹打开看信内容。

    云稹打开信件,瞬间惊异的脸上多出了一股畏惧,喃喃地说道:“怎么会是他?他难道一

    直不曾离开吗……”

    他看信前后的表情让崔昊越来越觉得疑虑,顺手拿了信笺,仔细读到:“欲救人者,十里外荒川下。午时不到,后果自负!”

    上面没有落款,没有具体的地点。

    但要知道此人是谁,却一点也不难,因为信笺之后充盈着一个五指分明的血手印。

    因为只有杀手杀人时才会这样提示,这封信笺好比就是一道催命符。

    “你……去还是不去?”

    崔昊望着呆若木鸡的云稹,遥遥地问道。

    其实这句话问了又有什么意思,雪姬不愿意见云稹一人独处险境而飞身回沙河,云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忍受她被别人挟持。

    云稹悠悠地叹道:“午时!现在还有些时间,希望我们能押对地方。从此而出的十里处荒川,最有可能的就是西面和北面。”

    “这是为何?”崔昊皱眉细声问道,似乎担心会因为他大声而打断云稹的思绪一般。

    云稹一反常态的耐着性子,再次为他做了番解释,道:“你想,咱们自东而来,杀手肯定不会引领我们去那边,这也许仅仅会是一种新奇吧!”

    “那南面呢?他们也很可能会在南面的!”

    ……

    崔昊所问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云稹已被他连连追问地没了头绪,像是在强忍着怒气似的,苦笑道:

    “但愿他们不会到那里!南面乃是无穷尽的荒漠,李克用那天曾说没人敢进入那里的。你觉得他会犯那傻吗?这样吧!你去西面荒川,我就去北面看看。”

    两人商议已定,各自奔赴一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云稹突然从北面返回,径直向他刚才说的南面险境行去。

    一边走一边傻笑着饮了口葡萄酒,叹道:“这个崔少,实在太傻了!我先骗他去西面,等他再折回向北,午时早已过了。试问南荒之险,我怎可能让他去陪伴?”

    就在云稹得意洋洋的时候,突然从前面一座沙丘传来:“你刚才说谁傻呢?总是这般地自以为是,我比你还早去南荒。你的速度比起黑星那时候,好像慢的多了。”

    云稹没想到他会提前出现在此地,更难堪的是,到了如今这步天地他还忘不掉前几年的往事,略微尴尬地笑了笑,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道:“你小子真出息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啊!你不是说,杀手杀人从来是找不寻常的地方吗?再加上你那副欲盖弥彰的样子,谁会想不到这南荒肯定有鬼?快走吧,我刚打探过十里之处能算上险隘的地方,只有那排古老的残垣城墙了……”

    经过崔昊的这份推理和悉心,云稹会心笑了一下,两人开始像小时候似的,边嬉闹着边向前飞奔而去。

    略有不同的是,同是荒凉的古道,除了以前的黑星早已不在,也就是空旷的沙漠上斜影似乎比先前更加长了些。

    太阳已不算挂的太斜,

    再不出一时半刻就到了他们顶空。

    崔昊停止了嬉笑,兴许是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遥遥指道:“你瞧那是怎么回事?城墙上吊着的人好像是……”

    将信将疑的云稹挑目望去,脸色骤变,刚才的喜悦竟登时没了踪迹,疾喝道:“雪姬!……”

    还是崔昊沉稳,一把将他扯住,暗道:“云少,不是我怀疑沈峰,现在你看到了吧!沈峰没了影子,只有雪姬被吊在那里。”

    这不是落井下石,所有的变故加在一起,也就称不上是变故了。

    云稹冥思苦想昨夜沈峰的言谈举止,不对劲的地方一一闪现了出来,这才开始后悔自己轻信别人,害了挚友。

    “昨夜的那些干粮有问题?”

    云稹信口捏造出来的一句话,惊奇地几乎让崔昊两个眼珠子都快蹦出来,恍然大悟道:“难怪!”

    “走吧!不管沈峰是被逼无奈还是有意为之,雪姬都是无辜的,决不能让她受半点强伤害。”

    云稹说完,再也不顾崔昊的阻拦,一步步地逼近那面残缺不全的土黄色城墙。

    “果真郎情妾意啊!你小子没让我失望,随我来……”

    残缺不全的城楼上,转出一个黑影,不过殷红色的长发杂乱地被风时不时扬起,分明是拓跋武无疑了。

    云稹其实早就猜到是他,内心里极力地压制着狂怒,拱手道:“慢着,我要带她一起。反正走也走不出去,还不如死在同穴,还望答应。你若怕影响我发挥,大可以让我表兄照顾她!”

    他想拓跋武在大战之际,肯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岂料拓跋武摇头道:“这个不可以!她将是我们这次比武的赌注,试问哪有将赌注赔给别人,空手翻盘的?”

    拓跋武心思缜密,阴谋诡计比比皆是,岂是云稹这等处世未深的毛头小子所能比的。

    云稹此时此刻真成了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在路上还不敢大声出气的一种人。他狠狠地盯着拓跋武,鄙夷他竟然以女流之身做赌注,也未免有些恬不知耻了。

    “你放心!我没允许她死,她就死不了,在你我痛痛快快地一战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妨碍谁?”拓跋武似乎能从中感觉到云稹的顾忌,信口直言道。

    云稹觉得事已至此,只能让崔昊在这里看着她,等打败拓跋武之后再定计议。当即笑道:“拓跋兄,这场比武不公平啊!”

    拓跋武双眉拧在一起,沉声问道:“如何个不公平了?你赢,带走她;你输,我替你们合葬。”

    饶是云稹和雪姬情深,听到“合葬”一处的时候,也颇有些尴尬。幸而云稹反应神速,摇头道:“非也!如果你输了,就答应我办件事情。若果你不答应,我宁可坐以待毙也不会与你打斗一场的。”

    拓跋武脸色在殷红长发下突兀地变了数次,闷声狂笑道:“好小子!恁地不怕死,我答应就是了!”

第十二章 武痴

    “忘了告诉你们,别尝试去私自救下她,小心玉石俱焚。嘭!”拓跋武如鬼似魅地阴笑着,胡乱地拨动着十指,似乎对这场比武是胸有成竹。

    云稹暗自惊心,差点就上了这混蛋的当,幸好他主动说出来才免去了这场不必要的灾难。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云稹现在对眼前的这个怪物,已不再怨恨反而多的是敬重或是可怜。

    他彻头彻尾就是个武痴,就连他杀人也可能只是不为了自己的手生疏了。

    尽管方式有些不择手段,但比起那些人面兽心的人,他还勉强算是条汉子。

    “前面就是荒川了,希望你竭尽全力地与我比试。”拓跋武诡异地笑了笑,又说道:“如果你信的过我,我可以答应你再比试后,放过那女的和你的同伴。”

    云稹觉得这人变化太快,丝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道:“此话当真!”

    “哼!”

    拓跋武冷哼着,做出了运功的姿势,冷言冷语地说道:“你若不想死的太快,还是想想如何打败我吧。”

    黄沙古川上不时地起伏着阵阵气浪,在其中站立的两人似乎已被这股气浪吞没,但仍不见他们有所动作。

    突然拓跋武先出掌攻向云稹,这一变故虽是在情理之中但实在有些太快。不及云稹作过多的反应,掌风悠悠传来,中途似乎还变了数次。

    无奈之下的云稹急忙抽出天行剑,先使了招“落寒青萍”避过了拓跋武凌厉的一击,紧接着不待拓跋武喘息的时机,又挽了个剑花,使起“不落流行”的变招。

    寒剑对罡风,谁也没有落下风。

    两人是各显神通,可能连拓跋武自己也没想过云稹竟会与他旗鼓相当,此时虽未败退之象,但也兀自渐渐吃惊起来,心里却不由大叫“痛快”。

    一剑双掌相对执,罡风过后,两人不得不各自退去几步,开始暗暗猜忌对方。

    拓跋武素来高傲,不讲别人放在眼里,只因上次云稹勉强接住了自己十招,这才对他开始越来越感兴趣。可今日他施展起浑身解数的时候,又难免有些神伤。

    他已进入三十岁的年龄,才勉强可算是跻身江湖十大高手之列,也不知道云稹是何人高足,竟然能在年纪轻轻的时候,能有这般修为,着实了不起。

    到了这时候,初始对云稹的好奇争斗已化作虚无,满满地是对云稹的赞赏和对自己的叹息,笑道:

    “云稹,你做好准备,听我吟一曲天籁之音!”

    拓跋武说着,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件锃亮的笛子,邪笑着吹奏了起来。

    此举一动,云稹便觉得不妙,从师父裴松那里也听说过,武功练至绝境便能假于万物伤人,自然音律也不会例外。

    “叽里咕噜”地怪音响起后,云稹只感觉双耳“嗡嗡”作响,接着整个身体内心血翻腾滚动不已,时而不时地还有提不上气的节奏,似乎这音律便是云稹九渊真气的克星一般,总是刚聚了点真气就被

    一击而散。

    时间一长,云稹只觉头晕目眩,连那奇怪的音律也听得含糊不清,不由暗叫糟糕:难道我今日要栽在这人手中不成,可惜我身兼重任还不及完成,便……

    心念及此,一股热血从百会穴倏地涌出,似乎在有规律地引导着体内九渊真气运行。

    真气回转,内心也不似刚才那般急躁焦灼,开始气定神闲地调息起来。只是刚才消耗的真气过多,这会还调息不到三成,难以与拓跋武对抗。

    自古高手相争,在咫尺之间就会分出上下。

    拓跋武两耳听不见了云稹的惨叫,以为他已受不住笛声之音昏厥过去,萧然停下吹奏,缓缓地睁眼望去。

    可是他并没见云稹有垂暮之象,反而脸色阵阵泛起微红,似是真气充盈无比,不由嗔怒,挺身化笛为剑刺向伏地而坐的云稹。

    此时的云稹已然进入虚空之念,周围一丈之内的风吹草动,尽能收于双耳之内。此时但觉眼前一道虹光迎面扑鼻,便知有些不大对劲,但仍盘膝于地上没做任何反抗的动作。

    拓跋武暗喜此次定能得手,可或多或少地有些杂念,兀自纠结究竟该不该向云稹下手。

    回想数十年来,他的武功从低到高也就在八年前输给过风阳真人,自此后再也没在大漠遇见过对手,几乎都能在五招内杀人于无形。

    杂念影响了他出手的速度,直至最后他笛身轻轻触到云稹天灵盖的刹那,才将真气悉数收回。

    可是,眼前的云稹自被笛身碰触后,从上到下缓缓开始消散,到最后散尽的一刻,拓跋武只觉背后劲风抖擞,那股真气竟能压得自己喘息不过来。

    “嘭!”

    拓跋武慌忙之间所聚起的真气,被来人击的溃不成军,趔趄着向前扑了十余步,嘴角鲜血直溢,惊怒交加地向身后望去,他想看看究竟是谁会有这般能耐,能让他受伤。

    可就在他看清那人的刹那,倏然变得哑口无言,哆嗦着手指道:“你……?怎么可能是……你?”

    如果煮熟的鸭子飞走也算是人生的悲哀,那么被曾经看低的人打败无疑是莫大的悲哀。

    因为击他的那掌正是云稹,谁也没料到云稹到了万般危机的时候竟然会人影分离,这才有机会挥出那一掌。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乘人之危。刚才那掌权当是为雪姬被掳报的仇,如果我想杀你,大可以用剑,你说呢?”

    云稹说话的态度极其冷漠,手中的天行剑也不只是护主心切还是怎地,那妖异的寒光脱离战斗后却仍久久不散。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自古本事越大的人,脾气自然不会小。拓跋武在武学方面好歹也算是佼佼者,哪能容受这种简接的羞辱,当下咬牙切齿地怒目瞪去。

    不知天公不作美还是沙漠上的龙卷风是常客,沙丘之下的黄沙已开始蔓延起来,按照那个速度这里很快也会被吞噬。

    云稹大小场面也是见过几遭,却

    对此略显愁容,动容道:“这里还会有如此大的飓风?”

    “正好!这是天意使然,让你我在此间一决生死,若是不全力以赴,岂不扫兴……”

    听拓跋武的口气,似乎仍要打下去似的,云稹不由顾忌到残垣之上的雪姬,无可奈何地乞求道:“拓跋武,我云稹佩服的人不算多,但经过两次照面,你无疑也算是其中一个。你我决生死,全没必要将我朋友带入此间,你放了他们,今日我便陪你尽兴。”

    刚才那掌怎么说,都是云稹出其不意地袭击,算不上正大光明,就算拓跋武服气,自己也会觉得不光彩。既然他要一意孤行,云稹当即便生出舍命陪君子的豪气。

    不过,在此之前心系雪姬和崔昊的他,不得不先低头说服拓跋武放人。

    “你真的愿意与我在飓风里争斗一番吗?”拓跋武双目炯炯有神地直盯着云稹,异样的眼神里透出一种极度的喜悦和狂放。

    云稹心里直叹气,为什么自己总会遇见这样的疯子,当下悻悻地点了点头,道:“只要你放人,一切如你所愿!”

    “好!痛快……”拓跋武拖着疲惫的身子,纵身长啸,将雪姬安然放下后又转回原地。

    一来回的时间,竟好似出气的功夫就做到了,殷红色的俊发之下依稀掩藏不住妖异的笑容。

    云稹点了点头,赞道:“好一个光明磊落、敢作敢当的拓跋武,今日一战之后,若我不死,定会将你这怪物当作知己、朋友。”

    说罢,不等拓跋武回话,径直向飓风之处飞奔而去,黄沙之上空留下了拓跋武没落的身影。

    被云稹突如其来的举措迷失的拓跋武,丝毫没想到云稹出乎意料的痛快,心里默想:谁说不是呢,如果还有命出来的话,我定请你喝最好的马奶酒。

    当然这些话,云稹已听不见了。

    “拓跋武,你瞧清楚了!这是我天门至宝天行剑,你若能在此剑下逃生,自此天下数你为尊。”

    这几声是云稹立在飓风之下,用尽内力嘶吼出来的,虽说算不上是气吞山河,但也足以让黄沙失色。

    拓跋武并没答话,狂笑不已,脸上总是一副莫名的高兴。他大吼一声,迎着飓风而入,与云稹搏斗了起来。

    可是每当铁笛与寒剑相争,就会有飓风钻了空子,生生地将两者分开,各自的主人也是意犹未尽。

    大约这样僵持了二三十招,拓跋武忽然脚底在沙丘上轻轻一点,扶摇随风而上,疾喝到:“云稹,天地之力非你我所能阻挡,何不到飓风之眼里拼杀,定是一番造化。”

    云稹想来也是,他也听闻沙漠之中狂风肆虐异常,但是每股飓风都会有出较为安逸的地方,那个地方就被人形象地称之为“风眼”。

    现在既然拓跋武纵身跃入其中,自己又岂能做贪生怕死之辈,也学着拓跋武的样子,狂笑道:“你且休狂,这世间能破我的天云剑法者寥寥无几,你难道会是另类不成?”

第十三章 有始无终

    狂风嘶卷不息。

    两人一入飓风内部,经过很长时间才找到‘风眼’所在,期间避免不了互相帮助。但是到了安全地界,两人又开始打了起来,这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站在残垣之上的雪姬和崔昊面色忧虑,怔怔地望着那股激烈的飓风,初始还能隐约见两人争斗的身影,到了此刻竟完全迷失在了风沙中,任凭他们百般着急也是无用。

    “你说他们两人谁会赢?”

    雪姬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一丝讶色,颇有期待地望着崔昊说道,言行之中好像略显焦急。

    这两人经过两次交锋,想必都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如果非要臆断结果,倒真有些难了。崔昊闪了闪嘴皮子,呓语般地说道:“如果两人近战,剑法流动不足,拳法自然会占上风;但又若非近战,天云剑法精妙,拓跋武想近其身也非寻常事。如今之战,全凭天意,已非人力所能及。”

    雪姬也觉得崔昊所言有理,在那狂风之间两人的厮杀,确实朝夕之内都会被影响,没个定数。

    正在他们两个猜忌这场比试输赢的时候,天际传来两声嘶哑地吼声,一个雄浑壮硕,另一个阴沉尖利。他们也不得不再次回神,向飓风之中望去。

    “云稹,咱们近战已经是一百二十三招了,你还不服输吗?”拓跋武一袭殷红长发兀自随风起伏,犹如野兽般狂笑道。

    云稹似乎被这句话提醒了,暗骂自己蠢材,剑根本不适合与拳法对接,只要逼迫地进不了圈子。久而久之,就算不能占上风,也起码不会落入现在这种局面。

    “拓跋武,刚才只是个热身,你要是还能再战,我还当奉陪!”云稹抖擞精神,将天行剑周旋数匝,倏地迎急风劈去。

    风本有形无相,怎奈被这剑气穿透之后,就像是活生生地被撕破了道口子似的,阵阵黄沙须臾前赴后继地赶来。

    这小子疯了不成?

    拓跋武此时已完全舍不得痛下杀手,此生能与这人比试一场,已无憾事。可是他明明落在下风,却哪里来的信心挑战自己,暂且不管那么多,今天不将他收服,自己也会终生难安。

    “霍!”

    拓跋武在空中双掌化拳,尽数攻向云稹。

    兀自在风眼里胡乱东拼西杀的云稹,听见那边动静急忙变了招数,吟道:“塞下黄沙终几许,咫尺长剑弹梦来。”

    他的剑越舞越快,快的有时连拓跋武也分不清他的真身究竟在那个方位,仿佛完全融入了黄沙中一样,迫使拓跋武进展不利,生生地止住脚步,悉心分辨他所在的位置。

    怎奈黄风嘶哑地吼声,根本让她静不下心来,只觉左侧劲风直涌,心里也不由生出寒意,急身后退了几步。

    饶是他轻功绝妙,可在这风沙之中却有些难以施展,且听云稹长喊道:“破!”

    拓跋武眼前迷乱的沙粒,完全阻挡住了他的视野,不由急聚真气,欲与云稹剑气抗衡。

    他在昏暗之中,只觉一股白光划

    过落于眼前,自己被这道剑气逼地节节败退,衣衫也被刺地不成样子。

    眼见要败阵而归的云稹会绝地反击,而且这一招似乎是他有意不伤他性命,否则虽无性命之忧也会重伤无疑。

    “好小子,没想到你还留有后劲,痛快!”拓跋武握紧铁笛,开始在狂风里奏了起来,风沙兀自停歇了劲道,慢慢眼前的视野也变得开阔许多。

    云稹不防他竟在此时会做起这档子事,以排除迷沙之难,不由暗暗称赞。

    “拓跋武,算你有能耐!再接我一招……”云稹说着话,真身已显在拓跋武眼前,身子却如泥鳅般扭动了起来,吟道:“雁落荒川影无际,空余痴人奏铁笛。”

    拓跋武莫名地被这指桑骂槐的语气讥笑,不由心生愤怒,化笛为剑,中途变化了数次,与云稹扭身酣战于一处。

    两人一会拳掌相接,一会笛剑作鸣,没个胜负,各自惊讶不已。

    此时的飓风不知怎地,竟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整整地将整个荒川包裹了起来。

    在那荒川另一端,若隐若现地立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低沉着声音问道:“师伯,他们两个的功夫怎么……你功底深厚,能否瞧出他们谁胜谁负?”

    旁边的老人闷声不言,兀自直视着打斗的场地,许久后才叹道:“云小子的武功当与拓跋武在伯仲之间,起先近战受了不少罪,可现在两人同是用武器作战,以他的剑法来说,拓跋武恐怕在数十招后,便会落败啊!”

    “咦!既是拓跋武如此不堪,你却为何不惜重金请他与云稹对抗呢?”

    弥漫的黄沙消逝殆尽后,显出了说话人的样子,灰衣俊脸,正是沈峰无疑。

    可旁边的人怎么也看不透他的容貌,似乎故意用真气聚于头顶,不让人看清。

    沈峰的师父冯莫神师兄弟总共三人,前些日子渊卿已被小师弟楚昕辞毙命于掌下,难道说……

    那老人又开始说话了,不过语气极其冷淡,道:“不请他请谁?试问云小子的武功,天下之间能与之抗衡的晚辈也就那么零星的几个。”

    也许是他觉得自己的口气太过于生硬了吧,缓缓地吁了吁气,问道:“你那不成器的师父呢?这个墙头草,总会到关键时刻失去他的影子!”

    沈峰闻言,不禁暗自有些愠怒,可碍于情面终究还是温言道:“师父他老人家说是要去提前打探‘沧海城’的下落,现在小侄也不知……”

    沧海城!

    老人依稀地叹了叹气,茫然道:“走吧!没必要再看下去了,这次老夫是功亏一篑啊!”

    沈峰提足赶到向前远去的老者身边,诧异地问道:“这是为何?他们还未分出胜负呢?”

    英雄惜英雄,人算终究抵不过天意。

    这好像是没必要解释的事情,老人不断叹息着带着沈峰斜斜地入了沙漠深处。

    荒川上的两人仍自打的不可开交,时常传来剑笛相撞击地悲鸣之声。

    “云稹

    ,此时迷沙四起,不若咱们各自将兵器收起,以沙作武器好生争斗一番,你看怎样?”拓跋武自忖自己的铁笛终不敌云稹的神兵利器,渐渐生出败象的他,仍不死心地提出了新的建议。

    云稹嘴角上扬,笑道:“有何不可!”

    笛、剑皆被主人插在地上,两人各自依仗着内功以沙粒为本,凭空捏造出各式各样的图案。

    或猛虎出山其势不倒,或汪洋恣肆笑傲苍穹,或鹰击长空遥叹苍生,亦或是百家兵器洋洋自得。

    各自展示着奇形怪状,又相生相克,总能持平,直到最后还是没有分个胜负高低。

    此时的云稹已完全融入酣斗的场面,笑道:“拓跋武,你我功力相当,何必如此自相残杀。你我从荒川战至风眼,最后破了风眼又战至飓风内,如此下去……”

    拓跋武却不以为意地打住了云稹的措辞,信手一扬,道:“休要多言,你我的功力相当不假,可是既然比试就须得分出高低,不然终生痛苦难当。何不尽兴比试内力,这次若再持平,就罢免比试,你看如何?”

    武痴,这人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云稹暗自叹息不已,可现在的格局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应战,只能点头答应。

    两人不约而同地仍以沙粒作为屏障,隔空挥舞着掌力碰在一处,狂放的真气震散了黄沙。

    沙碎、风散。

    尘埃漫天过后,两人已如雕塑被沙土掩埋,但是拳掌相接仍然没个分离。

    崔昊和雪姬看到此处,拼命地赶了过去,见此情此景略有些惋惜。崔昊拉住了上前拆散他们的雪姬,道:“别冲动,他们的内力太强,你上去空伤了自己,分不开他们的。”

    雪姬大惊失色,道:“难道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吗?他们这样下去,肯定会力竭而死的。”

    黄土的气息弥漫着四周,久久未能散尽,时不时地能让人咳嗽几声。

    崔昊扬手,示意雪姬退下,他双拳紧握,拼尽所有真气,慢慢地自己已飘忽神识之外,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出,此时他用的真是纯阳密功里的第三层“虚空识”。

    虚空者,神识空明,普天之下尽皆空空,自然两人的内力较量也不在其中。

    崔昊只觉得自己的丹田隐约跳动地越来越快,直至最后再也忍不住清啸了一声。

    无上的纯阳内功遇上寒气逼人的九渊心决,再加上没人知底的四象决,辗转三股内力相逢,黄沙再次被激起风暴,硬生生地将两尊塑像隔开。

    云稹和拓跋武随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大概过了几分钟云稹才勉强咳出声来。与此同时,拓跋武就如灵魂出窍一般,豁然起身道:“是谁?是谁刚才分开我们的,我定与他再战三百……”

    话音未落,人已再次昏迷倒在沙漠之上,任凭黄沙徐徐掩埋。

    云稹吃力地翻起身子,坐在地上看了看昏厥后的拓跋武,心里暗自长吸凉气,再与崔昊直视,笑意绵绵不绝。

第十四章 沧海城

    初期平静的沙漠,兴许得三股真气的碰撞,又得以苏醒,史无前例地开始肆虐着涌来。

    “你们怎么样了?风暴眼看就要到这里,亏你们还有心思笑得出来。”雪姬见云稹无碍,自然心里开心异常,可是面对着从未见过的风暴,不由冷言嘲讽起他们。

    崔昊扶起云稹,走了几步,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拓跋武,面色迟疑道:“这人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活埋吧!”

    沙土已将拓跋武侵蚀地只剩下了颗头颅露出,那袭殷红色的长发已然不在。云稹失笑道:“那你背上他得了,反正这里还能有余力做这件事情的,只剩下你呢。”

    崔昊皱眉不语,左顾右盼地瞧着远去的云稹和雪姬,暗骂两人不重情义,又觉得云稹所说也有道理。

    他们一个刚经历过生死之劫,另一个被挂在残垣之上,早已没了力气做事,只能暗自嘀咕着背起拓跋武,悻悻地跟在他们身后,步履蹒跚地向南方行去。

    昏黄之后,天色逐渐变得清明。

    崔昊如释重负地将拓跋武放在地上,叹道:“这场灾难总算是过去了,这塞外的景色有时候看起来还真不错哩!”

    萧瑟与悲壮下的尘埃,好像不知道自己该飘向哪里,胡乱地错次陈列在原地。

    忽然身后的拓跋武睁开豹眼,一把将崔昊从身后提了起来,震惊地望着三人,惶恐道:“刚才是谁?是哪个不怕死的耽搁我们比试,晦气啊!”

    云稹几经无语,摇头苦笑着拍了拍他身上的沙尘,笑道:“拓跋武,你还想打架不成?你瞧那边尘埃漫天,如若不是他将你背离,你恐怕早就被掩埋了。”

    拓跋武听到此处,缓缓地将崔昊放了下来,双手负在身后,仍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趾高气昂地叫嚣道:“用你们假惺惺,不就是一场沙尘暴吗?没见过世面的一群家伙……”

    没想到他醒过来之后,竟是这样的作风。不感激也就罢了,还作出天下第一的姿态,雪姬不由有些恼怒,甩开云稹阻挡的手,道:“红毛怪,你瞎瑟啥!你如果那么厉害怎么和云稹能不分胜负,还用得着崔昊救你们。他豁出命地两次救你,你难道真是铁石心肠吗?”

    听着这些话的拓跋武脸上阴晴不定,云稹迟疑着走到雪姬身前,极怕拓跋武倏然出手,伤及无辜。

    谁知拓跋武听到最后,反而狂笑着将崔昊抱了起来,大笑道:“好兄弟,你知道吗?这些年没一个能与我这般酣斗的,不料想今日先出现了云稹这等稀世人才,与我大战半天不分胜负。后面还有你能硬生生拆散我二人之力,实属罕见啊!快,咱们就在此地再比试一场……”

    云稹见状,冷汗通体,急忙拆散两人,赔笑道:“拓跋兄,你的武功如此绝妙,谁能败你?你且不要耽误我们的正事,好吗?”

    “放屁!对我来说比武就是正事,你别掺和,反正你也打不过我的。”拓跋武将云稹推开一边,径直向崔昊走去,满目充盈着好奇与兴奋。

    这眼神,云稹是熟悉的不

    能再熟悉的了,大声喝道:“拓跋武,你刚才说以前有人打败过你,还不知谁啊?”

    拓跋武自问英雄一世,定不愿意当众揭短,暗骂云稹这小子多嘴多舌,白眼一翻再也提不起与崔昊争斗的事情,纠结道:“你小子就会败我兴致,实话说吧,当年就是那老不休的风阳真人打败了我。不对,我仅仅输了半招而已……”

    雪姬也不知道是有意讽刺还是无心之失,道:“半招?那也是输了啊!”

    “不对,是他先使诈的。现在让我遇见他,定将他完爆,可惜自那此比试过后,再也不见了他的踪迹……”拓跋武又开始狡辩道,急的他脸红耳赤,跺脚长叹。

    云稹看着手忙脚乱的拓跋武,心生怜悯之意,道:“你说的那人,我们都认识。现在就在神州,你自然见不到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

    讶异之后的拓跋武,突然眼睛放出一丝光芒,喜道:“此话当真吗?”

    云稹和崔昊皆连点头。

    “这个牛鼻子老道,亏我苦苦寻找他多年,原来早去神州花花世界享受清福去了。哎!可悲啊。”

    拓跋武一路上怨声载道地诉苦,众人也是一笑了之,因为像风阳真人那样的得道者,怎么可能将一次简单的赌约放在心上呢!

    他们边走边聊天,直至聊到雪姬失踪的一刻,拓跋武才自觉闭上了嘴巴。

    并不是说因为尴尬,而是这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事情,远远没有他们想像的简单。

    “不愿意说就拉倒,反正你也不会做什么光彩的事情……”雪姬怒目而视着拓跋武,恨恨地说道,人却已经负气远去。

    云稹和崔昊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败兴而归,一路再没什么话题可聊的。

    既然是了朋友,就不应该有所隐瞒,拓跋武暗思他这样做可能真会引起误会,再想之前云稹和那个沉默寡言的崔昊对他算是仁至义尽,急忙追上去,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至于嘛,我告诉你们,不就是了。”

    三人闻言,分分钟都停下了脚步,齐刷刷地望向拓跋武。

    拓跋武不自在地支吾道:“事情大概发生在三个月之前吧,我那时正在沙漠里苦练武功。谁知有个老者向我打听沧海城的下落……”

    沧海城?

    三人带着惊讶地表情,异口同声地问道。

    拓跋武无可奈何,点了点头,继续回忆道:“是啊!那个地方早就随楼兰被沙漠吞噬了,谁还知道它的存在。”

    “那你为何会找上我们的?”还是崔昊机灵,早已明白那老者有问题,便试探着问道。

    拓跋武皱了皱眉毛,苦绷着脸,道:“那是后话!我当时练武正在兴头上,闻言后很不高兴,便与他动个手,结果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影。此后他便告诉我不久之后会有叫做‘云稹’的人,与我为敌,可做敌手。如今看来,他并没有骗我。”

    此后,云稹问了好多次那人的样子,都被拓跋武轻描淡写地略过,看他的样子并没有撒谎

    能知道云稹名字的人,大半是神州之人,再者,让拓跋武出手不沾边的,更是了了无几。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抓我?”

    雪姬虽然对这个人和他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很好奇,不过在关键时刻很理智地问道。

    “还不是当初和你们一起的那个人吗?要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从回沙河活着走出……”

    拓跋武好像是受了威胁似的,说到此间极不高兴地背过了身子。

    沈峰!

    崔昊漠然喊出了一个名字,旁边的两人虽然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又让人百口莫辩。

    要弄清楚这件事,必须从沧海城查起,云稹想到这里,茫然问道:“那个老者去了哪个方向,你还记得吗?”

    拓跋武遥遥向西相望,似乎说与不说已然不再重要了。

    沧海城是楼兰古国没落之前的最后一个城池,相传那里盛产美酒,曾经文明一时。

    其由来最早记载于史册中,但也寥寥无几。大致描写到:此城因地势延绵起伏不定,如沧海般波澜壮阔,常年经受沙尘侵扰,故而被侵蚀也是常有之事。

    它犹如楼兰国摇曳的最后一盏明灯,承载着当地文明,可惜最终仍然躲不过宿命,沉溺于沙海而无人问津。

    云稹也向西眺望,却只见茫茫沙丘高低起伏,方圆百里竟好像是荒无人烟的地方,沉声道:“我们也去吧!”

    他能感觉到他好像被人玩弄了似的,自听到沈峰与那老者有所关联之后,那颗提悬的心更加忐忑。

    拓跋武匆匆挡在前面,接连摆手,劝阻道:“使不得啊!向西直行六七十里后,便到了沙陀部落的地盘。那里的人连年争夺封地,父子反目、手足相残的事情比比皆是,咱们没必要浑水的……”

    沙陀?李克用不就是那个地方的人吗?

    崔昊见机不对,悄悄地将云稹拉在一旁,嘘声问道:“他好像没说假话,上次的事应该可以为证。你到底在想什么?”

    长空赋谜底可能就在沧海城!

    这是云稹对崔昊说的唯一一句话,非常直接。

    所以他必须去,从江畔到药王谷和药王山庄,再到西域边际,看似平淡出奇地一场旅行,他总觉得不管是在背后还是眼前,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前行。

    “你们如果不想去,大可以留在前面的驿站中等我回来。反正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决不能空手而归。”云稹坚决地神情,似乎表明了他的一切,就连崔昊也一时语塞。

    雪姬见状,觉得两大老爷们偷摸着谈话,肯定没什么好事,竟转眼将怒气洒在了拓跋武身上,道:“红毛怪,都是你害人不浅,净瞎说什么连自己也不清楚的事情,要是他们这次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劈了你!”

    拓跋武专于武学,从不招惹女人,好歹第一次和女人说这么多话,却总是明枪暗箭,委实有些不太好受,径直埋头,不再与她争辩。

第十五章 蜃

    云稹自知他在此地呆的时间不能太长,黄巢和王仙芝此时在神州大地四处攻城拔地,烧杀抢掠,百姓们是敢怒不敢言。因苦于唐廷无德的统治,还有不少人甘愿与其为伍,只为求一口饭吃。

    “你们要去那里,我便带你们过去。不过,一切得听我的,不可与沙陀部落纠葛,咱们绕过那里便是。”拓跋武兴许是被雪姬几句话骂清醒了些,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云稹的请求,并毛遂自荐为向导。

    其他三人听完,心里窃喜,自然点头应允,跟着拓跋武徐徐地向沙漠边际走去。

    大概走了是三天多的时间,因为途径沙陀的时候,他们饶了好大一个圈子才过去,此刻站在隆起的沙丘之巅,众人心里皆是百味杂陈。

    “前面就是沙海城的遗址吗?”云稹望着高低起伏不止的沙丘,向身旁的拓跋武凝色问道。

    拓跋武用手摸了摸干瘪的嘴唇,迎着烈阳,苦笑道:“大抵是的,毕竟时间相隔的太久,说实话,连我也有些说不确定。不过,大体上的方位绝对没错。”

    正在他们一起商讨如何寻找沙海城的时候,远方却传来了悠悠不绝地胡琴之音,云稹不由侧目远望。

    可是,除了黄沙弥漫的沙丘,空无一物,哪还有半点人影。

    却见拓跋武脸色聚变,向后退了几步,瘫坐在地上,显然是受了莫名的惊吓,喃喃地道:“对,没错,就是他……我让你们不要来,你们非得来。”

    崔昊待人总是虔诚,今见拓跋武是这般样子,蹲在地上,为他不时宽心,边问:“到底是谁?”

    那琴音婉转回肠,越来越听得亲切,就是不见拉胡琴的人。拓跋武无形之中似乎被这股琴音所控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人已昏厥在地。

    “不用问了,崔少,想必他已中了那人的毒手,否则凭他的绝世神功,不会是这般样子。”云稹苦绷着脸,遥遥望向天际,并指而立,悠悠叹道。

    “你是说……那人便是……让他伏击我们的人?”

    崔昊生性沉稳,临危之际总能明白许多东西,但是这次似乎完全晚了点。

    羊入虎口,只闻狼声并不见其影,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云稹突然仰天长啸,无形之中与琴音相迎合,倏地琴声戛然而止,大漠上变得突兀平静。

    “冯谷主大驾光临,晚辈有失远迎!既然来到此地,为何不敢现身相见呢?”云稹这几句话犹如龙吟之声,款款传向天际,直至消逝。

    在话音落后的一刻,突然远处的沙丘上多了一点黑影,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在他们看清的一刻,才知是头威猛的雄狮,上面端坐着一位青衣老者,怀里仍自抱着胡琴,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对这些人并不在意。

    云稹皱了皱眉,自忖到了这步只能硬起头皮相见了,道:“谷中一别才有数月,想不到晚辈与谷中这么有缘。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上也能相见,实在是荣幸之至!”

    骑在雄狮身上的正是药王谷主冯莫神,只听他哼了

    一声,不以为意地干笑道:“云小子,别嘴上跟抹了蜜似的,你我此次相见,心里尽皆明了,哪里学来的这些客套?”

    云稹见状,收敛了些心态,讥笑道:“这么说你次来的目的与我猜想的是一样的,对吗?”

    “不错!”

    冯莫神目若无人地从狮身上翻下,摸着龇牙咧嘴地金眼雄狮,默然道:“这沧海城,你可看出些眉目了没有?”

    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实非云稹所预料到的,只能以顽皮的口吻回应道:“你老人家先我一步而来,也没看出究竟,我们后来的晚辈怎么与你相比呢?”

    “哦?”

    冯莫神似乎有些惊讶,继而再问道:“你小子怎么知道老夫率先来到此地?”

    “那边的沙丘纵横错落,只有中间那块好像被人以内力强行拆散,现在看上去虽然与别的没什么两样,可是你却忽略了沙漠上的一样东西!”云稹指着四周略高,中间略低地的那块沙丘,娓娓论道。

    突然冯莫神的眼里闪出一丝凉意,不过须臾又化作无形,转身讥笑道:“你还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孩子,老夫是有些疏忽了,大漠上的风怎么可能会填不平那点坑洼?”

    结果被对方说出,云稹反而觉得有些脸皮滚烫,好奇地问道:“那地下有东西吗?”

    黄风突如其来地袭来,云稹在艳阳天下却怎么也感觉不到暖和,怔眼望着行事古怪的冯莫神。

    “你自己瞧,不就行了吗?”

    此话一出,云稹还以为冯莫神戏弄与他,略有愠怒之色。却见冯莫神转手两掌拍向那隆起的沙丘上,黄沙迷云消散之后,忽而从地底传来一声震天绝响。

    “冯莫神,你这个老混蛋……”云稹此时再也顾忌不了辈分之分,对着赶狮远去的冯莫神破口开骂。

    那头狮子奔跑的速度好像也缓和了下来,丝毫没有之前来时跑的快,不过仍是颠簸着将冯莫神运送向别处。

    此时,昏睡已久的拓跋武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只感觉四周天崩地裂般地晃动不已,急问道:“云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

    他说不出口,并不是因为晃动,而是弄清了让这个沙丘晃动的缘由。

    一个庞然怪物翻身破沙而出,其高足足有两丈之余,拖着沉重的脚步每走一步就会地动山摇,嘴角处不时地会溢出白沫,垂涎三尺当是对他的另一种字面形容吧!

    云稹刚和其他几人跑了几步,没想到就被它一脚震在脚下,看着那副恶心至极的样子,向拓跋武急问道:“这怪物是什么来历啊?怎地这般凶猛……”

    拓跋武也在迟疑中,忽而想起了那个古老的传说。

    相传沙漠之上久经雨露冰雪滋润后,会出现一头庞然怪物,它兴起的时后会吐出垂涎,将沙漠中的行人迷失在其中,直至死去才被它当作食物品尝。

    这个怪物有个名字,叫做蜃。

    “蜃!它就是传说里的蜃,没想到这鬼东西竟会盘踞在这里。”拓

    跋武边倒退着身子向后爬,边向云稹告知着他所知道的一切。

    云稹小时候也听过这个称呼,那时候还以为母亲故意吓唬他才说的,没想到在这世上竟真的存在这个怪物。

    “云少,你上次想必在仙人峰前也看见了莫名其妙的景象吧!”崔昊联想到上次在仙人峰前发生的一幕幕情景,恍然大悟般地提醒道。

    云稹惊异地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那都是它的谜障?”

    说到底,现在多说无益,还是早想脱身打算才是。云稹想起拓跋武说的那些话,蜃只会以口涎迷失人的本性,直到其中的人消磨致死才会被当作食品,道:

    “你们快些离开这里,我来引开它!快走啊,总好过大家一起死在他这里好吧。”

    拓跋武见状,自忖云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艰难地起身带着崔昊和雪姬向前踱步而去。

    也许是因为云稹做引子的缘故,蜃的攻击力度一次比一次弱,慢慢地也感觉不到了地动山摇。

    倒是云稹仍自吃力地倒退着,时而不时地还得躲避从蜃口里飞渐出的涎沫,不过那玩意似乎很粘人,云稹无意中踩到了那滩涎水里,却怎么也移动不了,闭着眼直至他全身被涎水包裹。

    突然蜃狂啸着跺脚,卷起黄风阵阵,迷失了众人的视野。等到风散沙尽的时候,那还找寻的见他们的踪迹,只有那弓起的沙丘兀自立在那里,和起初没什么两样。

    任凭他们在风沙中怎么寻找,最终都未有结果。

    雪姬憋着一腔火气正无处撒,撇眼见拓跋武仍站立在原地,冷漠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些凝重,但从未见他来寻找云稹,怒道:

    “红毛怪!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刚才要不是云稹的话,咱们岂能活着出来?”

    拓跋武也不是吃素的,冷声道:“那要不呢?既然你那么舍不得,何必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说出口。”

    反正他说不说话,雪姬都不会饶过自己,他不会虚情假意,更不会将时间消磨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雪姐,你先别着急!咱们先听听他如何决定?”崔昊见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直接上去拦住雪姬,好言相劝道。

    拓跋武依旧是那么神奇,他唯一感到可怕的时候,可能只有刚才听到琴声的那一时半会,其他的时候从来都是冷漠中带着忧郁。

    刚见崔昊为自己辩解,会心地微笑道:“你们切莫心慌,云稹应该没事的。蜃那种怪物吃的是干尸,不会吃新人的,你们应该相信云稹才是,只要他不放弃求生的**,决计不会有事。”

    虽然他说的于情于理,可是雪姬仍不免有些担心,直到现在她才算是看清了好坏人之分。冯莫神的突然出现,已让她明白了沈峰的为人,那多年的痴怨起初还热的火烈,现在却是说不出的平静。

    等,又是等待。

    不过这次等的人却易了主,同样是一个让他歆慕的男子,她要等他活着从那沙丘上出来。

第十六章 意外

    蜃会让人产生幻觉,让你错乱时空不知道自己是生还是死,垂涎的迷雾过后,谁又会知道那一切是真是假。

    云稹昏沉沉地倒在地上,不断重复着做着有关于他母亲和晚晴的梦,有时在空中胡乱地抓着,胡乱地嘶喊着“不要走,别离开稹儿”之类的话。

    反复无常的经历几乎让他没了生存执念,心想如果死去或是另一种解脱,正在他准备接受宿命安排的一刻。

    忽然看见了濒临垂危的楚晚晴,她面色苍白,人也消瘦了许多,无力地望着自己,转眼间到了天门山上束装待发的门人,旌旗招展不知意欲为何。

    “我不能死,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既然我担起了这个梁子,一应事情当然也得我来承担。”

    云稹也不知道哪来的些力气,一念及此便心血如泉涌地直冲关元。人也在这股活力的带动之下,丝毫不似刚才那般地沉溺旧事。

    过了片刻,他微微启动双眼,才看清这里的一切。

    沙丘底下虽谈不上敞亮,但也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黑暗,林立错综地通向,也不知道会达到哪边。

    旁边的蜃似乎已在沉睡,但是在梦中依然留着涎水,味道甚是难闻。

    云稹翻身,悄然前行了数步,只听背后沉声大作,苦瓜的脸上露出丝丝绝望,回头道:“大老爷啊,你就饶恕我吧!这鬼地方我是真不愿意呆下去了,别耽误我正事,好吗?”

    蜃怒瞪着双眼,极力地刨地底下的沙土,好像能听懂云稹的话,正在挽留他似的。

    云稹不明其意地望了望它,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

    与此同时,蜃也发动了攻击,咆哮着向他抓去。云稹哪敢坐以待毙,慌不择路之下,兀自胡乱选了一条小道,刚好能容身进去。

    不过,这倒苦了蜃这个庞然怪物,只能伸出触角及前爪,胡乱地触碰着,但怎么也沾不上云稹的边。

    就这样瞎耗了一个时辰左右,蜃也许是疲倦了,毕竟做件自己很难做的事情还是很费力气的,怅然窝在了沙堆上,空留下黄土气息弥漫不散。

    云稹狂笑了几声,暗思这怪物真是笨的可以,不养精蓄锐非得自作自受,笑道:“你慢慢歇息,小爷才懒得理你,走了……”

    那条羊肠小道,虽然窄倒也平坦,不像上次去药王谷时遇到的那么惊险。他走了半天的光景,路越走越宽敞,可是怎么也到不了尽头,不由开始狐疑了起来。

    略有些苦闷的他,叹着气向身旁的墙上拍了拍,仍是忧心忡忡没了喜色。

    这一掌他没用多大的力气,但是拍下去的时候,手掌仍然有些疼痛,就像碰到了坚硬之物似的。

    “簌簌……”

    原来墙上的积沙开始纷纷掉落,云稹急忙躲了躲沙尘,等弥漫的沙粒消散殆尽后,才到原地仔细查寻起端倪。

    “这是?”

    云稹发现那积沙之后的墙壁上全刻满着壁画,各式各样

    的动作。这才是一小部分,等他全部擦拭完沙粒之后,大体上有了轮廓壁画高约七尺,长约十多尺的样子。

    “这上面的图案……好熟悉!难道……”

    云稹专心致志地望着壁画,不经意想起这次他想找的东西,忙从怀里掏出那卷《长空赋》对照。

    悉心找了数遍,那奇怪的文字终于对上了号。不过,壁画上显然多出了些小篆的注释和惟妙惟肖的绘画,他才明白这张壁画所记载的正是《长空赋》第三重。

    按照这样的推理,是不是还有壁画隐匿在沙尘之下呢?云稹匆身不顾壁画外露,径直向前走了一里之余,几经擦拭之下才显出了坚硬的棱角。

    又是一副!

    欣喜若狂的云稹,将此壁画三下五除二的擦拭殆尽,仍拿出残卷对照,才知这是第四重。

    按照这样的排序,他应该反身向前寻去,无疑前面还有两重记载。当他将第一重打扫干净的时候,再看上面的壁画和残卷相比,更加细腻,不由赞叹铸造这里的人别有匠心。

    云稹收藏起残卷,站在壁画的左端,念道:“继吾之赋,量君之才。斯是天道,唯傲长空!”

    这上面所记载的是第一重,名曰“无相风生”,主要是记载如何打坐,修行真气之类的语句,虽然有些晦涩难懂,但是好歹当初造就此图的人留下了详细的图案。

    故而修行起来,也并非难事。

    上面所绘的图里,其样式心法与云稹在天门修行的截然不同,刚开始他还有所顾虑自己能否修炼,后来想到自己体内先前就有这种真气在内,果断坐地依样修习了起来。

    无相风生是修炼长空赋的入门的心法,也许是以前误打误撞地修炼的缘故,总觉得它并不是很难,云稹基本上依照图文介绍半天时光就轻松拿下。

    之后,略有不放心自己的状况,还特意呼吸吐纳了数次,效果并不显著但也毫无违和之感,便悻悻地走到了第二张壁画面前。

    “昆仑问鼎!”

    云稹依依指着壁画上拳头般大小的小篆,略显滞涩地念道。继而看到壁画上的精壮男子正抱守丹田,忽然双臂大开大合,好像自带一种无与伦比的霸气。

    他欣赏完图形接着再读文字,道:“功力深有千尺或浅如潭水者,习此霸绝之掌,当重塑自身。日后与资历等同者争锋只需一掌,便足以问鼎无忧……”

    云稹读到此处,再盯着壁画上的一套掌法详视,不由觉得丹田处热气翻涌不定,整个人的脸色也变得赤红不已。

    一阵寒风袭来,他已清醒了许多,径直赞叹道:“好刚猛的掌力和内功啊!让人看上去竟然有些着魔……”

    这一套掌法,云稹花费了两天的时间,差不多已能融会贯通,得心应手。到了他最先发现的那第三重旁边,就在他刚要瞧明白的时候,忽然洞中传来一声啼鸣之音,俨然有些压制不住的狂怒气息。

    云稹也不是第一

    次听见这怪吼声了,自然而然地向后略微退了几步,大气也不敢出。只好等它不再呼啸的时候,才气定神闲地吁了吁气,拍着胸脯,道:“蜃,你这畜生瞧好,等小爷练成神功后第一个找你试威力。”

    忽然觉得背后热气连连,似有若无地还会有些黏兮兮的东西滴在他脖子上,不由整个人心都凉透了。

    他定了定心神,转动僵硬的脖子,正好与蜃的凶光眼神相逢,吓得他依靠在墙上,似乎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捂着双眼的云稹,‘毫无怨言’地忍受着蜃的恶心戏弄,不知过了多久又听见了它尖锐的声音,不过这次还伴着刨土的动静。

    不管它做什么,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总之,它离自己是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再过来才是。

    第三重记载的是一套腿法,被取名叫做“平步青云”。这个地方是个狭长的通道,云稹根本无法展开直上,但是左右穿梭起来,倒真是畅通无比,较之以前有了明显的突变。

    这都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了,毕竟练习腿法不比其他总有些疑难留下,解决起来很是繁琐。

    当他运用自如的时候,兴奋地左右穿梭于此处,忽见前两重的壁画已经不翼而飞,不由莫名地惆怅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他练习第四重“重阳三叠”的时候,隐约听见之声又作,便不顾安危地走向另一侧,正见蜃张牙舞爪地毁坏图形。

    不经意间,人畜四目相对,各自免不了惊异万分。当然还是蜃比较放的开点,对视了片刻径直忙起了自己的工作,云稹细想反正自己已练会了,没必要再给自己惹麻烦。

    他此刻虽然这么想,但是仍然有些怜惜,好歹这也算是前辈老人的心血艺术之作,没想到最后被蜃化作了泡影。

    神伤归神伤,赶紧往后修炼才是足以要紧的,还有六张图没来得及练习。如果被蜃捷足先登地洗劫一空,云稹这次可真是在塞外白跑了一趟。

    重阳三叠!

    日月并阳,九九相重,是谓重阳。又因为男子为阳,是故双阳加阳,故曰重阳三叠。

    这重心法似乎是单一用作修行真气,不像前几幅图,既有内功修炼又含各种拳、掌、腿法补充,因此也显得单一了许多。

    更令人惊讶的是,云稹练及至此才发觉这们心法,并非专一练气好有些夹杂着练虚的理念,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胡乱地修习下去,会不会给他带来负面影响。

    转身往前看了看,想起蜃的古怪模样,默叹道:“罢了!宁愿走火入魔,也绝对不能把这东西留下让蜃破坏。”

    他练习这层真气,整整花费了三天的时间。中途,蜃到此少说也有五六次,不过每次见了云稹的那副冥神苦思的样子,竟好像有些怅然若失地意味,萧然离去。

    它好像并无恶意,相反地是,在它行为举止间竟似担任起了云稹的导师,时不时地要过来查寻一下修炼的进度和结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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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赋介绍:
一曲长空饮悲赋,千里黄沙血拂尘。天地空积百年怨,星罗纵横落春秋。 杯中酒香寒蝉噤,哪知新月已初晴!九渊寒光谁堪度,入了空门佛伴灯。长空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空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空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