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苦行历练
崔昊这几个月虽说是经慧空调教,白天埋头苦练掌法,晚上继续参详《迦叶密功》,已非昨日,可心里总惦记着楚晚晴和云稹,无心学下去了,道:“师父,我想回去了!这些时间你给我已经将掌法传了一半,我也练习了多日,可是这掌法虽然刚劲有余,无奈我怎么也使不出如师父一般的炉火纯青。”
这话说的不假,慧空无奈地点头应允,颔首笑道:“也罢!是该到你出去历练的时候了,不然总将你困在为师身旁,你就总有些不自在,记住你这路掌法是‘遇刚则刚,遇弱则强。变化莫测,神鬼难逢’,你要尽快与自身的修习的《迦叶密功》相融合,否则完全不会爆发出这掌法的威力,你明白吗?”
崔昊听慧空的言外之意是答应让自己出去独自闯荡,可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酸楚,也说不上是哪里,道:“师父,我出去闯荡了!你要去哪里,我以后该去哪里去找你?”
若问天下情分渐,秋风落叶亦疏狂。
慧空知道他的这个徒弟还没有磨练开来,需要独自前去闯荡,就像裴松当年锻炼云稹一样,也狠下心将崔昊打发了出去,道:
“相逢是缘分,你我师徒缘分尚自未尽,何愁没有相见之日!你要去就去,休要记挂为师,等来日时机到了,自会相见。”
时维九月,叶落归根,在秋天的肃杀之气中,黄河之畔也难免一番萧条景象。
崔昊在和慧空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有时候还觉得这个师父古板,和他待在一起非常的闷,并且慧空行事难测,完全不知道他在心想这些什么,大为反感。可就在离开他的一刹那,心里默念的却都是慧空的好,心里蓦地难过起来,道:
“师父,请恕弟子不肖,咱们就此别过,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说罢,不敢回头相见,径直向另一侧跑了过去,不知跑了多久,崔昊自己也不知这是在逃避什么,是在逃避慧空还是他自己。
黄河的水滔滔不绝地向东流去,慧空面对河面上缓缓随波逐流的倒影,叹息一声,向反方向迟迟走去,虽然脸上仍带着欣慰地笑容,可是那摇曳的身影在夕阳下甚为孤单。
“杀人了,强盗啊!”
崔昊刚走到一个不知名的村子,就听见远处有一妇女的喊叫声传来。与云稹的调皮刁钻不同,他自小就有着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心想绝对不能见死不救,就循着声音飞奔而去。
那妇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饶命啊!我家里就剩这么点东西了,都给你们拿走,求求你留我家人一条性命。”
一声接一声喊叫,越来越接近崔昊。
等崔昊走到这里的时候,火光已开始弥漫着,在汹涌的黑烟之中,闪现出了几个山匪头目,各个幸灾乐祸的样子,拨弄着手中的几个碎屑散银和钱币,款款而来。
其中一个喽兵笑道:“大哥,小弟有一事不明,今天怎么不斩草除根?这可不是咱们秃鹫帮的作风啊!”
山匪头子是个秃头的怪人,听见兄弟相问,自然地看了看怀里的这个女人,冷笑着说道:“我既然答应了她,就不会改主意。说不杀他们就不杀,不过在大火之中能不能脱身,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众兄弟听见这个回答,都先后大笑:“高明!”
杀人有很多种方式,最笨的一种就是自己亲自动手,看来这个秃鹫并不简单,先救人吧!崔昊躲在一旁的草垛旁边,一声不吭地望着这几个正在分享战果的匪寇,心里暗自盘算着。
话太多的人,总是闲不住,不是找事情就是找话题。
刚才发问的那个喽,似乎听见刚才崔昊起身时的声音,又说道:“大哥,那草垛背后似乎有动静?我要不过去看看......”
秃鹫并未说话,似乎是在默许。
喽慢慢将刀从鞘里抽了出来,在草垛中狠狠地刺了几下,见并没什么动静,刀尖上也并没有什么血迹,默默地嘀咕道:“刚才明明就是有声音的,可是怎么会这样?真是活见鬼。”
秃鹫怀抱着美妇人,笑道:“喂!‘多事鬼’你找着什么了没有,傻站在哪里做什么?”
“多事鬼”是秃鹫给这喽起的外号!虽然听着有些贬义,可“多事鬼”并不在意,他反而觉得能得到秃鹫的赐名,那是相当有荣耀的一件事情,又可以和别人吹嘘几年了。
“多事鬼”转身的一刹那说道:“大哥!真是怪事......”至于后来他真的说不出来了,好像是看见了一件极不可能的事,脸色黯然,战战兢兢地手指了过去。
秃鹫大为不悦,心口骂道:“什么多事鬼,现在你倒像是个疑心鬼,总觉得这里那里不对劲似的。”讽刺的话语虽然不怎么停歇,可是眼神也不自主地向“多事鬼”指的那边望去,不由吃了一惊。
崔昊已在他们谈笑的时间里,已经将房
间里正在等死的人就了出来。那妇人的孩子兀自在崔昊的怀里啜泣着,要找母亲;男子倒是个怂包,正在维诺着盯向前方的匪寇,虽然双手紧握,可一双颤抖的大腿好像似乎快要跪倒在地上一般。
秃鹫实在瞧不出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是如何在大火之中,神不出鬼不觉地将人救出来的,但是他却做到了,实在不敢小觑于他,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崔昊笑了笑,望着秃鹫怀里的妇人,心里想着如何将她也能救出来,好让这一家人团聚,道:“我只是个路人,路过这里的时候恰见大火汹涌,就想进去去个暖,谁知里面有几人嫌弃太热,索性就将他们一起带了出去。”
秃鹫见崔昊一副装疯卖傻的样子,怒火直上,道:“混账,你救人也就罢了,还装作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是存心戏耍我们吗?”
几个喽提着刀,迟疑着向崔昊走了过来。
崔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别来找揍!”
秃鹫本是个急脾气的人,实在容忍不了崔昊这般冷嘲热讽,手中的一柄宣花斧舞起秋风,抡向崔昊这边。
崔昊加步疾行迎了上去,漫不经心地躲过了这一击,人已闪到了秃鹫身后,从地上扶起那位美妇人,痴痴地傻傻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秃鹫:“呀!大叔,这地上有金子吗?还是你实在累了,要是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今天的事情既往不咎。”起先还是一副痴傻的孩子语气,后来语气越来越冷,丝毫不似以前的语风。
“我今天非劈了你不可!”秃鹫暴喝一声,身子直跃起,横空一招劈向崔昊,眼见崔昊仍没什么防御动作,心里窃喜。
就在萱花斧离崔昊头顶正上方三尺之余,崔昊浑身泛起青光,双掌硬生生地逼住了萱花斧的来势。
秃鹫只觉得双手发麻,四肢越来越没有力气,但是悬空的身子始终回不到地上,就像有股气拖住自己似的,难道他是深不可测的江湖高手,听说江湖人中就有许多练气高手,这会自己真是倒了大霉,求饶道:“少侠,饶命啊!我愿意将抢来的东西还给他们,并给他们重新建造地方,只求少侠能留我一命!”
“此话当真!”
崔昊见秃鹫这般,应该不会想自己撒谎,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遍,缓缓撤去了掌力,盯着地上残喘地秃鹫,说道:“你想活命,出了你说的还不够,得答应我一件事!”
第四十章 碧海潮生
现实与梦噩的交织,让我分不出真假,每天犹豫地重复着生活,日复一日。但是只要我晚上一闭起眼睛就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大哥哥,救我!在这片黑暗中只有你能就我出去,求你了,救我!”
黄巢猛地一醒来,浑身虚汗迭出,又是这样的梦境,我该怎么办,这已经是被老先生得救以后第二十八次做的同一个梦了。难道真如他所说的,我是精神压力太大出了才是时空之间出了差错。
不,我不信。
我一定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煎熬。这样的人生需要更多的是一场救赎,我短暂的记忆,又将就埋葬在谁家花开的季节。
当女孩死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不仅仅是爱的交织更重要的才是不离不弃,你虽然别人遗弃的女儿,但是不要紧,你现在是我的妹妹。走,我们回家。
十岁女孩和落魄的黄巢之间数年的纠结,曾几何时他见她是那么的纯真、善良,一颦一笑如出水芙蓉,在那含苞待放地梨花树下:“大哥哥,如果我死了,你才可以解脱。那么我愿意选择!”
女孩自小得着一种怪病,她对身边的记忆只有半天的二十八个小时,每到周期自会清空。现在她的生命已和他一样走到了尽头,那时他才懂得什么叫做自欺欺人:“别傻,虽然我剩下的时间很可能只有一天出头的光景,可是这些足以够我陪你的,用去一个小时的时间为你介绍,三个小时彼此的熟悉,那么还剩一天的时间互相照应,我是很欣慰的。”
黄巢缓和了下心情,道:“看见那天上的星星了吗,它在向我们招手,明天我们也许仍然不再认识对方,又要重新认识,可是永远不会分开了,你说好吗?”
小女孩很执着,他是她遇见过对她最的人,自己的病情她很清楚,苦笑道:“不好,大哥哥要听话,那星星的灯火都是你曾经来取悦我的,对吗?它们看起来那么近,等咱们到那里的时候才会明白相聚的太远,我不想在那时候后悔。”
“离开了你,我也许会生不如死的。”黄巢回首抬起苍白的脸,怔怔地望着女孩,说出了这句一直想开口却总没机会说出的话。
小女孩很懂事地望着黄巢,在他苍白毫无血色地脸上轻轻一拂,莞尔一笑:“大哥哥,你别这样!我相信你,你会把所有的都
忘掉。”
黄巢见她声音越来越小,气若游丝地说出了这些话,心里着实慌了:“不,别离开我好吗?黑夜很快会过去,明天我还要和你看日出,还有日落。”
小女孩其实自己心里觉得很庆幸,自己在临末的时候还有人陪伴,更重要的是她这会还不到失忆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说道:“大哥哥,我真的累了!这个吊坠给你,你带着,我们都会好起来的,要相信自己,学会比别人付出,才会有仁爱。原谅我,虽然我每次都和往常一样记不起你,可你知道我那不是善变,只是健忘。”
黄巢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想着当日的情景,那女孩死后,他将她葬在了梨花树下,用尽各种办法整出了两坛子烈酒,依偎在断桥边的梨花树下饮个不停。
不,我不能让她在那边见到我这个样子,挣扎着起身,往前走到桥上的石墩处,斜靠着石墩躺了下来,受尽了世人的冷眼旁观。
后来,他被老先生救活,还传授了一门绝妙武功,那又怎样,他还是无法阻止她的死亡。从那天开始,他在梨花树下发誓,不再受世人的冷嘲热讽,为那个女孩或者自己,不能屈居人下。
黄巢穿上了靴子,用已经备好的清水开始擦洗了一番,他始终不明白这已经发生过十几年的事情,怎么就是总纠缠不清,越来越清晰。
“报!夏侯堡主到了,正在前厅。”
黄巢不闻不问仍自擦洗着脸,整个人都好像虚脱了一般,长吁着粗气。
来传消息的人,以为黄巢在想什么,还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就畏首畏脚地前行了几步,重复道:“少爷,夏侯堡主他......来了。”
黄巢似乎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行了,先前厅看茶,我马上就到。”整理着衣衫,心里的惴惴不安看样子很快得到了验证,夏侯重明来这里肯定没什么好事,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黄巢等传信人走了之后,也将房门掩上,闷着头走向前厅。反正心里也不想见夏侯重明,就在走廊里悠闲的溜达着,只听厅内夏侯重明恭维道:“曹州的潮生堂在黄严大哥的管理之下,现在真是风声水起,有声有色。老先生要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再者,令弟乃老先生独传弟子,潮生堂前途不可限量啊!”
潮生堂是当年黄巢取的名,黄严心里很
明白他只是暂时给兄弟管辖而已,夏侯重明这是来挑拨他们的关系了,心里暗笑,这人是怎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的很,五位兄弟结义后只留下他一人在地宫。岂知我和二弟是亲生兄弟,从小关系和睦,又怎会让你三言两语说动心?一时不想再与这种反复的小人说话,前厅倏地静了下来。
夏侯重明以为是他的想法起了作用,他原本是奉了王仙芝的命令前去肃清障碍,正遇过潮生堂,顺便进来坐坐,探探他们兄弟几人的口风。他必须得早点谋划后路,王仙芝处理大事太优柔寡断,总有些妇人之仁,难成大业,更加之现在王仙芝好像对自己已经开始有些不信任的感觉。
坐以待毙,可不是个好方法,还不如提前为自己谋好路,先下手为强。
黄巢在门前停了许久,认为是时候进去为夏侯重明舒缓一下这尴尬场面了,并不是他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在他的口风之中隐约听见了对王仙芝的不满,权衡之下觉得留下此人,尚且还有用处,大笑进门,道:“这不是夏侯堡主吗?今天怎么这么闲,倒进了我潮生堂地界。为兄的招待不周,勿望怪罪啊!”
夏侯重明与黄巢相见次数也多,以前黄巢是老先生首徒,自己的地位卑微,很难有说的着话的时间。今时不比往日,黄巢已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他也听黄巢与自己兄弟相称,立刻整理了下仪表,厚着脸皮站了起来,道:“阁主,要我去肃清方圆的官府杂兵,以图日后官军围剿时来得及后撤,说来也有缘,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特地上门讨碗水喝!”
这些一气呵成的客套话讲的很流利,让人听起来极为舒服,就是太假了点。
黄巢轻哼了一声,转身坐了下来,端起了碗准备好的茶,冷笑道:“不归阁久居中原,常年积累四方宝物,我这潮生堂的茶似乎是淡了些,很难顺夏侯堡主的品味。莫不是他王仙芝不信任我,让你鱼目混珠地连我潮生堂一起清缴了吧!”
夏侯重明心惊,以前真是小看他了,竟然连阁主最后给我的密令都猜了出来,坐立不安地望着黄巢和黄严,浑身开始不自在地颤抖着,忽然发笑:“黄巢大哥,说的这是哪里话?咱们阁主明确有旨意,让我亲自登门拜访,以示诚意。虽说是这里的茶水着实淡了一点,可毕竟饮水还得思源,他日成事者定非潮生堂莫属!”
第四十一章 心悦皈依
黄巢见能把夏侯重明吓唬成这个样子,心知自己猜得不错,轻蔑地看了看他,道:“你很会说话,回去告诉王仙芝,他不会做背叛地宫的事情,我黄巢更加不会。让他整顿兵马,别小肚鸡肠地猜忌别人,耽误了我师父他老人家的布局。”
潮生堂的前厅中,夏侯重明无助地低下了头,苦笑自己触的这霉头。这些都是王仙芝曾经设计好的吗?若非他夸夸其谈地说了些不着边迹的话语,岂不是早就得罪了黄巢,就算黄巢大度,放自己条生路。可是回去之后,王仙芝定然以此为理由,又不知该怎样整治自己,越想越害怕。
黄巢心想这一唱一和的对白,已足够让夏侯重明明白王仙芝的危险,显然已经达到了他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起身吩咐道:“来人!下去添一壶热茶来。夏侯堡主今天远道而来就不要客气,大家都是同为地宫效力,何分彼此。王仙芝这招出的毒啊!”
冷不防黄巢竟然公开说王仙芝坏话,这也是夏侯重明始料未及的一件事情,惊讶地望着狂笑的黄巢,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只好闭口不答。
这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黄巢可不管别的,更不会理夏侯重明怎么想,因为这整个潮生堂里的每个人大都或多或少的得到过他大哥黄严的提拔和接济,谁也不可能背叛他。冷笑着在大惊失色地夏侯重明肩上拍了拍,叹道:“重明,今天就别回去了。留下来在我潮生堂用过饭后,我还想和你把酒言欢,我想有些事情,你和我还是有些共同的需求,何不达成协议,各取所需。”
这连环的怪招频出,夏侯重明一直以来以心机居上,这次还真的猜不出黄巢在唱哪出戏,没了对策。他难道已经猜出自己在不归阁不受重用?抑或是他早就觊觎不归阁的一切,只是没有合适的时间?
这其中的缘由颇多,不过重要的、不重要的似乎都已经来不及他继续遐想了,被黄巢拦着夏侯重明一步步的进了自己的书房。
夕阳如血!
不知名的山村,浓烈的火焰仍自喷吐这火舌。
秃鹫被崔昊倒挂在树上,听着树枝“吱呀”作响,生怕自己掉下来,急忙恳求道:“少侠,你究竟让我答应你什么事情啊!别再折磨我了。”
正在顾着这一家子的崔昊闻言,起身向秃鹫看去,道:“秃鹫?这个名字不错,听着挺吓人,肯定以前没做过什么好事。你就在树上呆一会,待忏悔过后
,我自然放你下来。”
“什么?”
秃鹫话出口后,暗骂自己太心急,在这个节骨眼自上又添了一层麻烦,心里默求崔昊没有听见。
可说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一样,水泼在脸上尚且觉得不舒服,难道说出来的话就绕着弯子会回去吗?
崔昊刚转过的身子又转了过来,阴笑道:“你行!看来是很不服气啊,你先挂上一宿,你若明天还是这个德行,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挂一宿?
秃鹫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吊挂这么一点时间都感觉难受,何况是一宿,急忙向崔昊赔笑着求情道:“少侠,我知错了,以后唯少侠马首是瞻,还望高抬贵手,饶恕我无意的冲突。”
崔昊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屑,捏在手中,抛转个不停,邪笑道:“秃鹫,这可是你说的以后要听我的话,我可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好吧!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今天就暂且饶恕你,以后......”
话还未说完,树上的秃鹫笑盈盈地赖皮道:“没有以后了,那还能有以后,小的再也不敢冲撞少侠了,还有山上的兄弟们,以后全听少侠调遣。”
“嗖!”地一声,崔昊将手中把玩的石屑,向绳子方向扔了过去。
秃鹫应声摔在地上,“哎吆”喊叫个不停,望着那边被绑着的几个兄弟,苦叹声更重。
崔昊听得不耐烦,冷眼回顾身后,呻吟声再也没有了。
只见那地上的秃鹫,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若有若无地叹了叹气,悻悻地走到崔昊的旁边,屈膝问道:“不知少侠练的这是何门何派的武功,刚才的这几手真让人大开眼界。”
也不知他这是由衷的赞叹还是无知的叹息,崔昊冷笑着,看着灰头土脸的秃鹫,没好气地回答道:“你这人真是不老实,是树上还没吊够吗?早知这样就不应该这么早放你下来。”
秃鹫见崔昊对自己误解,急忙解释了自己的疑惑,他仅仅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并没有肆意打听别人秘密的意思。
黑夜的幕色慢慢降临了,那草房子肯定是来不及施救了,大火仍自不熄。
几经周转,崔昊将妇人救醒,只见她泪汪汪地看着地上的亲人,和火焰中的草房,哽咽了一会,上前拜谢道:“恩人,这次多亏了你的大恩大德,否则奴家一门皆遭了不幸。这些银两我们留下,房子用不着他们修,你快些将他们遣散了吧!”
崔昊心想也是,留着这些人在此,可能还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暗自点头称赞这妇人识得大体,比起蜷缩在树下只会抱孩子的丈夫,不知道强多少倍,不由替那妇人叹了叹气,神色一暗,道:“秃鹫,去解开绳子,将你的那些兄弟放出来吧!”
秃鹫很听话地去解绳子,心想这年轻人到底是谁?他难道不怕我放走他们后,再去收拾他?边想着边捣鼓着手中的绳子,也不知哪里解错了还是把绳子抽紧了,急的那几个喽,大喊大叫。
“老大,你怎么整的,你是在系绳子还是在解绳子?我咋觉得快喘不过气了!”
“大哥,你不会是刚才掉下来摔傻了吧......”
秃鹫本是要上前做件好事,没料到被众人一顿嫌弃,没好气地一跺脚,拾起地上的刀柄。
地上的喽们吓傻了,急忙屏住呼吸,将眼睛闭上,纷纷七嘴八舌地埋怨着说道:“大哥!你疯了,啊......”
刀光一闪,绳子应声而断!
这一幕被崔昊看在了眼里,好精准的刀法,可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有如此精妙的刀法不用,而使用的是笨拙的斧子,真是搞不明白。
多事鬼连黑黝黝的,呲着牙夸赞道:“老大,这招高明啊!你这好多年不用刀,可是刀法还是那般娴熟!”
似乎这句话正说中了秃鹫的心坎里,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丝无奈地苦笑,冷眼瞟向多事鬼。多事鬼自知这次是说多了也说错了话,贼眉鼠眼地往后缩了几步。
“别再吵了!收拾东西,咱们走吧。”崔昊见他们一家人缓和的差不多了,起身向秃鹫说道。
秃鹫闻言大惊,就这么走了,自己等了这么多年,费尽心力才找到这里,问道:“走?就这么走了,那她怎么办?”
崔昊并不知其中的详情,笑了笑,脸色突变,道:“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情了!你不觉得我们这些人都在这里是多余的吗?”
多余?是啊,她都已经成亲了,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好像真是多余的。
秃鹫拾起了看家兵器萱花斧,萧条地在火光中越走越远,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大哥!”
几个喽心知秃鹫此时心里不好受,叫喊着追了上去。
崔昊纳闷地望着前方的秃鹫,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像妇人欠身搭理作别,急忙赶向秃鹫等人。
第四十二章 朝花夕拾
黑夜中,山路上很静。一路上也有**个人,但是彼此都没有话说,好像在这中间横加了一堵透明的墙,处处充满着隔阂。
走在最远方的秃鹫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站着,回身向前走了几步,向崔昊说道:“少侠,我求你了,让我再去见她一面。你若不放心,大可以陪我此行。”
夜虽然很黑,可是崔昊仍然可以看出这狂妄不羁的汉子眼睛里流淌出的真挚情义,心想难道这其中另有端倪?也罢,陪他再走上一遭吧!
秃鹫遣喽上山候命,自己和崔昊一路疾行,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一路只惦记着赶路,有关此事点滴不提。
在路上,崔昊见秃鹫那般焦灼的神态,欲言又止地开口,向秃鹫询问起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
秃鹫原名唐哲,和那美妇人铁慧心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打娘胎里未出来就被两家指腹为婚,小时候更是常在一起玩伴,如胶似漆。可是唐哲的年龄越大,叛逆的心理就越强,一心想着仗剑天涯,扬名宇内,再也无心把儿女情长挂在嘴边,消磨志气。
铁慧心自始至终等着他回来,可是谁能料想得到她被邻家的一位赌鬼看上了,被赌鬼张武连勒索带哄骗说唐哲已在太行山下,遇上劫匪身首异处。起初,铁慧心怎么都不相信,可就这么过了一年又一年,还是没有唐哲的讯息,她开始有些绝望了。
张武见如此良机送至,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话说也怪,向来逢赌必输的他竟然在当天赢了好多钱币,高高兴兴地找来了媒婆,买了彩礼,好好置办了一场喜事。
虽说铁慧心的家人知道这个张武是个什么货色,可是现在人家又是彩礼又是花轿的,对人也很礼貌,以为张武已经改邪归正了,老两口也是喜不自禁地乐呵着。
可谁想着他新婚燕尔之后,也许是他已对这样的生活失去了原有的憧憬,暴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整日沉醉于赌博,醉汹汹地回来后对铁慧心更是拳打脚踢。铁慧心的父母也是对此束手无策,这时候铁慧心已怀胎九个月了,眼看就要到分娩的时候,也不能将张武拉回正轨。
就在她对整个生活似乎就要绝望的时候,那个让他期盼了整整三年的唐哲回来了,他并没有如他所想象的功成名就,回来的时候异常的憔悴,衣衫褴褛,满面的风尘与胡髭,陪伴他的只有一口戒刀。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挺着大肚子艰难地挑水,一边擦拭着汗
水一边做饭,他明白她已经再也不会是那个亭亭玉立,整天缠在自己身后的表妹了。
她望了望醉卧在榻上的丈夫,苦笑了会。
慧心,你还好吗?
这是他唯一能对他说的话,不过也就是开场白的废话。
霎时,一股脑的怨恨、眷恋叫缠在铁慧心的心头,她曾经那么喜欢他,为了等他失去了三年的光阴。
结果换来的又是什么?满面的沧桑还是永久的沉痛!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跟我走吧。
这是他亏欠她的,他对她说道。
铁慧心笑了,虽然日积月累的家务已经将她磨去了少女的形象,可是她终于等他说了一句“对不起”,其实这已经足够了!她笑着看了看仍在沉睡的张武,笑着回应了一句:没关系的,我已经有家了。
唐哲能给她的东西,始终给不了她,回去从铁慧心父母口中得知张武对铁慧心的所作所为,火冒三丈,扬言要去杀了张武。
铁慧心的父母眼见拦之不及,徒叹息着回去了。
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等唐哲走到张武的茅屋门口的时候,气已经消去了大半,踟蹰着徘徊在柳树旁边,戒刀左手换右手,始终不敢踏进那里。
茅屋里又起了吵闹声,他心中的怒气又死灰复燃了起来,一脚踹开门。
榻上躺着的铁慧心艰难地翻着身子,看似即将临盆了。
张武情知自己下手重了些,急的在茅屋内踱来踱去,看见唐哲凶神恶煞的样子,“蹬”地跪在地上,乞求着唐哲留他一命。
唐哲见状将刀收起,叹了声气,径直跑去找了稳婆,再也不想见这里的人,聚集了些许人手,抢占了村子旁边的翠屏山,占山为王,日子也过得很惬意,不过时不时想起这里的事情,总会有些颓丧。
转眼间,三年又过去了!
有一天不经意从手底下人的口中的得知,张武家里的情况,心中不由急火如焚,立即召集了人手,下山准备报复张武。
这才是事发的真相。
崔昊听着唐哲讲述着自己的过往,暗自叹息着他和铁慧心,如果他早点收了偏执的性子,也许现在又会是另一番情景。不过真提及唐哲和铁慧心的是非,谁又能分得清对错,就连他们自己现在估计仍还在犹豫之中。
星夜里,一草一木看得分明。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张武的家附近,火势已经
消失殆尽,不过茅草的焚烧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时而不时随风吹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还有一种特殊的气味。
错不了,就是血腥味。
崔昊似乎觉得这里有事发生,和唐哲相互递了个眼神,急忙跑向那棵大柳树。
树底下已经没了张武和孩子的下落,只剩下铁慧心一个人依着柳树,口中吐着血沫,神情荒芜地盯着已到身边的唐哲,道:“你说怪不怪啊!他刺了我一刀,原本应该恨你的,现在心里想的全是你的样子。可算是......把你这家伙给等到了。”
唐哲听见竟然是张武要杀她,本要发怒,但见她微弱的语气,又心生不忍,口里含糊道:“慧心,你别再说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
人已被唐哲抱起,却被崔昊挡住了去路。
这会儿,唐哲气在心头,才不管崔昊有多厉害,豹眼圆睁,道:“你要做什么,滚开!”
崔昊无奈地叹息着,暗想这人真是个急脾气,脾气一上来完全就没了智商,苦笑道:“你先别着急,兴许我能救他。你现在这么晚找大夫,谁能给你治?”
唐哲闻言,暗觉崔昊说的也对,他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是他待人还是挺不错的,就豁出去信他一次,他没理由去骗自己。整个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放下铁慧心的身子,跪在地上连连磕起头来。
崔昊见他恳切的神情,先将他扶起,再探视铁慧心的伤口,道:“你先起来说话,大家以后都是自家兄弟,犯不着这样。”
伤口不深,这把匕首也不是很锋利,铁慧心只是失血过多而现在处于昏迷,并不会因此丧命。崔昊在慧空身边跟随的这几年,学了不少医术,“刷刷”封住了铁慧心的几处要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棕色的瓶子,喃喃地说道:“幸好将这东西带在了身边,定能事半功倍。”
一旁的唐哲早已准备了干净的绷带,呆傻地望着崔昊,见他并不着急,先在铁慧心的伤口上撒上了瓶子内的药粉,接过了他手中的绷带,轻轻按住铁慧心的伤口,慢慢将匕首拔了出来,也许是药粉的作用,血并未喷出。
崔昊一边熟练的在铁慧心的肚脐处缠着绷带,一边安慰道:“唐大哥,莫要着急,这匕首就是把钝器,杀不了人的,她过上半月定能痊愈!”
唐哲心里平静了许多,感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树上便传来了一声冷笑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陌路形同
“真没想到啊!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竟然还有这等神奇的事情,这金疮药乃是高僧慧空的拿手之物,不知怎会到了小兄弟手中?”树上不知何时站着位萧条的汉子,不屑地望着地上的几人,传来一声冷哼。
这人是谁啊!
崔昊和唐哲对视一眼,心里也没什么底,默不作声。
柳树的枝条极速颤抖着,只一恍惚之间,他人已落在了地上,道:“你说你们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难道老夫就这么吓人吗?”
站着的另外一人如影随形地跟着树上落下的老人,沉默依旧。
“你们是谁?”
唐哲望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和崔昊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沉默的年轻人似乎不敢多说话,恭敬地说道:“寨主,我们还得回去和那边人汇合。越好的时辰,是不能随便改的。”
被称作“寨主”的老人闻言,极不情愿地凝神瞪了眼年轻人,哼声道:“清风寨么?老夫跟随阁主走南闯北的时候,他莫玉聪还在家里和稀泥玩呢!你怕的什么,这个少年和你年纪相仿,却比你沉的住气。”说话间,指着崔昊对年轻人又是一番贬低。
崔昊听着“清风寨”还有“莫玉聪”这些词,暗觉熟悉,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抬头望了望那个年轻人,正逢上他那双冰冷的目光干巴巴地仇视着自己,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
老人长须冉冉,随风飘摇着,信手撇下了一件物事,道:“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见有个想杀自己妻子的人,老夫闲来无事拧下了他的脑袋,刚才见小兄弟的治病手法,让老夫回想起一位故人。”
那东西圆圆的滚在地上,停在了唐哲眼前。
凭借着皎洁的月光,清晰可辨,那就是张武的人头,冰冷的脸上仍有血色,也不知是刚被杀不久还是饮酒之后的醉意尚未散尽。
“张武?”
唐哲激动地叫道,又回头向老人望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下山只想带走铁慧心,并没有存心将马武父子置于死地,暗地里命人给他们留下了逃生的道路,谁知这一切被半路里杀出的崔昊搅黄了,否则崔昊又怎么可能轻易救他们出来。
“哦!原来他叫做这么个名字。”
老人似乎在疑问着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见唐哲那副表情,心知他与那人有着深仇大恨,道:“这里发生的所有,老夫已了然于胸,你这人虽是
草莽头领,为人倒也不坏,恩怨分明,与老夫很是投缘。”
他说他亲眼见了这里的一切?
难道他明白自己心里的苦楚,知道自己并不想将马武置于死地,最后在铁慧心遇害之后,才看不下去出手?唐哲想着这一切的前后,心中一凛,今晚是怎么这般出师不祥,一出手就遇见两位高手,不知后面还得发生些什么事情。
“那孩子了?”唐哲似乎才想起铁慧心的孩子,左顾右盼地寻找了一番,脸色颇为激动地向老人问道。
老人捻须含笑,不答。
那年轻人倒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见唐哲也是条热血汉子,动容说道:“那孩子不要紧,适才受了些惊吓,昏厥了过去,此刻睡得正香。”
唐哲点了点头,拱手道:“敢问两位大侠何门何派,今日助唐哲报此深仇,他日定当厚礼相报!”
“厚报?你也要为老夫当牛做马?”
老人的鹰钩鼻子不时地吐了吐气息,哼声说笑着,好像并没有恶意,只是有意无意地盯着崔昊手中的棕色瓶子。
“大侠,你说笑了!你虽然与我有恩,可我已经答应了这位少侠,这辈子跟随他赴汤蹈火,道义不可乱,只能日后觅得厚礼以求报答今日之恩。”唐哲尴尬地一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恭敬地向老人说道。
老人看了眼旁边的年青人,两人皆明白这次是救对了人,至少是个是非分明的汉子,也不枉沾了那肮脏小人的血,点头说道:“老夫乃地宫门人,‘黑风寨’寨主秦义,身旁的那位正是老夫的独子秦朗。这次本有要事路过此地,也是顺手人情,不求你做什么报答。只是你旁边的这位少侠,不知师承何人,可否相告?”
崔昊蓦地想起以前在甘州绑架云稹的人正是秦义口中的莫玉聪,不过见他一副很可亲的样子,应该不是夏侯重明这类的坏人,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起身道:“原来是黑风寨的秦寨主,实不相瞒,晚辈姓崔名昊,师承于慧空禅师门下,学艺不精,在前辈面前献丑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崔昊向秦义行了晚辈礼数。
“甚好!令师现在何处?”秦义捋着胡须,含笑问道。
崔昊见状,心知他与慧空肯定有些交情,不然他不会这么跟他说话,忖道他自己好歹是高僧的徒弟,怎么能不知礼数?就学着慧空的样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父云游四海,行踪不定,现
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哈哈!”秦义见崔昊诙谐的样子,大笑道:“好小子,不错!行侠仗义,有当年令师的风范,适才见你斩露武功,就已明了了大半,故而有次一问,你莫要心慌。”
秦朗见父亲可劲夸赞崔昊,心生不悦,他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冷漠依旧,上前很不服气地问道:“喂!我想与你一较高下,希望不吝赐教。”
这人虽然是秦义的孩子,却怎么这么没有教养,毫不知礼数的样子。崔昊正在犹豫着自己是否真要出手杀杀他的锐气,不由别过头向秦义看去,征求秦义是什么意思。
秦义明白崔昊的顾虑,很自然地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嘛,就是火气大,崔少侠何不出手给小儿指教两招,也不要叫他这般目中无人。再说老夫也想看看你在慧空和尚那里学到了些什么?”
崔昊听了秦义的话,上前几步,做了个“请”的姿势。可是秦朗并不领情,径直挥掌前来,直袭崔昊胸膛,崔昊惊怒交集,暗道这人好没有礼数,真是该让他明白天外有天的道理。
当下,不再像以往那样客气,使出在慧空那里学的十二招罗汉拳法,与秦朗胶着在一起,斗得难舍难分,互拆了五六十招后,各自心里开始吃紧起来。
秦朗虽是占了点上风,可是罗汉拳刚劲有余,自己磕碰上去会难免有所损伤,不敢贸然轻进,渐渐地又和崔昊达成平手。崔昊是有意想看一下秦朗的本事,不曾运起《迦叶密功》,但见十二招罗汉拳能将秦朗逼住,丝毫进不来,心里窃喜慧空真没有骗自己。
又互拆了百招,秦朗见崔昊的拳劲不降反升,情知这样耗下去自己肯定会输,就索性使诈佯装中了崔昊一拳,倏地没了踪影。暗地里用家传的“游龙步”游走在崔昊身后,猛然一掌向崔昊拍去。
崔昊以为自己下手没个轻重,正觉羞愧,想说声“抱歉”之类的话语,可谁料想到中了罗汉拳的人没了踪迹,暗觉吃惊。此时身后传了一掌劲风,似乎马上就要抵在他的背上,才明白秦朗这招使的真毒,怒气上涌,双眼微微闭合起来,默运起“神空之境”,浑身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淡淡的蓝光,好像并不着急避开这一掌。
“朗儿,小心!”
秦义似乎识得这门武学,歇斯底里地惊叫道。
可是已经晚了,这掌已经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崔昊的身上。
第四十四章 神空之空
“嘭!”
秦朗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崔昊的护体真气上。
游龙掌法虽然精妙而不失刚劲,却似乎难以及得上这稀世的武学“神空之境”。弹指间,秦朗就被那股罡气反差,震了出去,两人之间的较量终究在内功上分出了高低。
“怎么可能?你......”秦朗伏在地上,五脏六腑皆受牵连,只觉气血翻腾,头晕目眩,惊讶地望着崔昊,难以置信地叹道。
秦义好像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不过脸上仍流露出讶异,这崔昊应该看上去还比秦朗要小几岁,可是这份内功似乎已和当年慧空盛年之时,相差无几。徒弟都这般样子,那做师父的岂不了得?
当下,徐徐走了过来,沉笑道:“崔少侠,好强大的一身内功啊!老夫早知道小儿会败于你手,可是并没有想过会输的这么快,这么惨。老夫一时技痒,也想在少侠这里讨教两招,咱们各自尽全力即可,不必记挂其他!”
崔昊漠然干笑,这些江湖上的人真的搞不懂,武功高能如何低了又能怎样,争来争去的,还不是到最后像唐哲一般孑然一身,孤老到死,真是搞不明白。
“少侠,在想什么?老夫可要出手了。”
秦义虽见崔昊若有所思的样子,可他毕竟是老江湖了,自忖他的胜算不大,言不过多,倏然出手向崔昊奔袭而来。
没想到秦义竟然这么着急出手,崔昊茫然运起神功以罗汉拳抵御秦义的五湖游龙掌。这秦义的掌法中劲风凛凛,全然不似秦朗之前刚中带柔的风格,由不得崔昊喘息的机会,二十几招过后,崔昊已渐渐不支,落于下风。
正如秦义所言,年轻人大都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劲,崔昊屡遭于下风,见秦义并不向自己趁机进攻,只是轻描淡写地拂了过去,心中不由恼火,你儿子如日中天,正逢壮年都不是我的对手,你已古稀之岁竟然迫得我没了手段,不得不运“净空识”与他再做周旋。
崔昊得“净空识”相助,仗着十二式罗汉拳刚劲与秦义又战了三十回合左右,越战越勇,丝毫没有退却之意。秦义早就知道赢了秦朗的并不是罗汉拳,而是崔昊修炼的一种内功,故而每次占尽先机,并不趁胜追击,诱使他将这份内功使出,自己好斟酌它的来历。
没想到,崔昊使用内功的并非和先前与秦朗交战的一样,饶是如此,自己也废了很大一番周折才与崔昊斗成旗鼓相当,心中大喜,这小子果然是身怀绝技,层出不穷啊!又暗自将内力提至极点,挥霍这游龙掌向崔昊再次发难。
“净空识”虽妙,可是崔昊毕竟修炼的时间过短,难以久战。崔昊明白这个道理,为今破敌之计,唯有以长补短,使出《迦叶密功》的第二重“神空识”,再作周旋。
“神空识”骤然出世,眼见即将拍在崔昊后背的掌风,随之一转,消散殆尽。
秦义向后退了四五步,惊疑未定地兀自喘息着,暗道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后招没使出来,刚才的这股气息明明就是袭击秦朗的内功,只是不知怎么突然变得强大了十倍有余,自己根本没有近他身前的可能,看来江湖上早已
能人辈出,自己还洋洋自醉于这些雕虫小技,真是贻笑大方。
他本是对事很看得开的那种人,既然败了就是败了,不必再找其他借口,停手笑道:“崔少侠的武功,实在比老夫精妙的多,令师有你这般徒弟也当欣慰啊!”
却见崔昊丝毫不回应他,仍在三尺见方的原地胡乱地拍打着罗汉拳,“神空识”的真气已似乎要破体而出,根本不由自己控制,神情表现地异常苦楚。
“崔少侠,你这是怎么了?”唐哲得崔昊之助,才将半生的困惑解脱了出去,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极为纳闷,踟蹰着向崔昊跟前走去,关切地问道。
“站住,别碰他!”
就在唐哲手指要触碰到崔昊的一刹那,只听身后的秦义发出雷鸣般的吼声,自己还没转身之际,就已被秦义提着飞了出去,暗思要是没有秦义相助,自己早已死在了如疯如魔的罗汉拳下了。
崔昊一招失手,更是怒不可遏地朝着天上地下胡乱拍打着。
“糟了,慧心......”
唐哲见崔昊如醉酒一般摇晃着向柳树底下走去,这才想地上躺着昏睡未醒的铁慧心,不由疾喊了一声。秦义父子皆明白崔昊这是走火入魔之状,相互递了个眼色,没等唐哲反应过来,就在崔昊走到铁慧心跟前的一刹那。
秦义暴喝了一声“咄!”不顾自身安危,飞身一掌拍向崔昊。崔昊人虽是已进入浑噩之境,可是耳目空明,反转回身就是一拳,拳掌交加,各自倒退了十余步,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秦朗已运起游龙步早将铁慧心救了出来。
崔昊大怒,一拳直击柳树,只见枝条竞相四散,粗壮的树干上只留下了碗口大的破洞,摇晃个不停。
“父亲,他这是要疯了不成!”秦朗将铁慧心放置在唐哲身边,自己徐徐走向秦义身边,震惊地看着崔昊的所作所为,茫然失色地问道。
月色之下,秦义长衫随风卷动,抹着胡须,长叹道:“疯倒不至于,死是有可能的。”
唐哲听着这对父子之间的言语,心知此时崔昊更比铁慧心重要,跪在地上乞求道:“求求你们了,两位大侠,请一定要想办法救一下崔少侠。如果能救他回转过来,无论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拜托了!”
“救他!如何救,他此时的武功展望江湖亦是屈指可数的。就凭我父子二人根本近他身边都无可能......”秦朗没好气地回应道,也许是还在为崔昊刚才不顾轻重的一掌而心生抱怨。
其实秦朗他还应该感谢崔昊,那时崔昊只想教训一下他,便息事宁人的,若将真气提到现在这个地步,秦朗就算运气好不死也得身受重伤,这些秦义是看在眼里放在心里,无论如何都要将崔昊救回,道:“朗儿,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可记得咱们的家传绝学游龙掌之中有一招叫做‘葬花魂息’的?”
秦朗闻言,脸色陡变的苍白,瑟声道:“父亲,你竟然要为了一个不识趣的路人,是出这种有损寿元的武功,这无异于自杀,至于吗?”
“住口!你知道什么?”秦义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这样见死不救的人
,也顾不得旁人在侧,厉声训斥道,继而神情稍缓和了些,说道:“其实使用‘葬花魂息’并不是真的定要减寿十年,只要与‘枯木逢春’相互配合使出,定可以无恙,还能制止崔少侠。朗儿,现在能救他回来的,只有在咱们父子了,何况他是慧空的嫡传弟子,为父实在不忍心他......”
见父亲道出心生,秦朗上前道:“多谢父亲教诲,孩儿知错了!‘葬花魂息’这一掌还是由我使出来吧。父亲你已年迈,孩儿实在不忍心看见你有所差池。”
你不想见我有差池,难道我就想见你遇难吗?秦义虎背一震,大手扬起,示意道:“不用再争,就这样定了。”
秦义和秦朗同时出手击向崔昊,崔昊只觉得四肢就像是被生生地绑住一般,动不了分毫。还不以及自己挣扎,又一股掌风直击自己后脑。刹那间,这两股掌风相辅相成,浑然一体,开始与自身体内的“神空识”斗的正酣。
大概维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吧!
秦义脸上的汗珠划在冰冷的脸上,怔怔地望了望秦朗,脸上虽是苦笑可自己的真气又加重了一层,秦朗见状不疑有他,也持续配合父亲加注真气。
“啊!”
崔昊体内现在流窜着四股真气,在身体里兜来兜去的,最后破体而出,紧接着他大叫了一声,宣泄出来的真气,开始四散,柳树逢声而断。秦义父子此时哪有能力抵御这么强悍的真气,被这真气一股脑震向远处,昏厥了过去。
真气宣泄殆尽后的崔昊,无力地躺在了柳树跟旁,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整个人脸上变得红润异常,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极力地享受着这泥土气息的芬芳。
第二天天明,铁慧心早就醒了,从唐哲的口中得知了一切,也不禁唏嘘,抱在一起将这几年的心酸哭诉殆尽。之后便照料秦义父子及崔昊,也许是秦义父子受伤颇重,还未醒来,崔昊已似大觉初醒时般,揉着迷茫地眼睛,打着哈欠,醒了过来。
他见身旁躺着地秦义父子,惊讶地问唐哲道:“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会......”
唐哲见崔昊已经大好如初,心里且惊且喜,没想到他恢复的能力竟是这么快,喜极而泣,笑道:“少侠,你可算是醒来了!昨天晚上你和秦寨主的那场比武,真是吓煞我也,听他们说你是走火入魔,之后是他们与疯癫之状的你硬拼内力,将你震晕了过去。瞧!他们到现在还是不省人事了。”
“你是说我!我将他们震成重伤的?”崔昊越来越觉得匪夷所思,喃喃地问道,这些事情怎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咳咳!
秦义父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咳嗽了起来,在地上开始翻滚着,揉着腰背,苦楚地叫唤道:“通煞我也!”
崔昊心里一喜,急忙走上前去,端了碗铁慧心刚从地窖中打上来的水,笑道:“老伯,你还好吧!这次全亏你和秦兄出手相救,否则真不知如何设想。”虽然自己很难相信唐哲说的一切,可这地上躺着的人还有斜倒的柳树,都是最好的佐证,让他百口莫辩,只能含笑将信将疑地答谢道。
第四十五章 抱残守缺
秦义饮了些水,似乎好转了点,摇手叹道:“也全然怪不得少侠,此次都是老夫一时好奇心所致,几乎险些害了少侠。现在大家算是互不相欠,那些感激地话,以后休要再提。”见崔昊一脸热心肠的样子,不由心生不忍,继而说道:“少侠,你那般神通玄妙之极,以后若没有达成贯通,还是不要轻易使用的好。快伸手,让老夫诊断一下,你究竟好点了没。”
崔昊纳闷地伸出手,让秦义诊断,只见他胡须歪斜着飘摇不定,神情颇为古怪,继而大笑道:“恭喜少侠,贺喜少侠!真是不曾想到,昨晚我父子二人为就你皆是浑身解数,你却已借着你体内的这些错杂真气,将任督二脉打通,从此‘百脉聚通’,实乃可喜可贺啊!”
任督二脉,任脉主血乃阴脉之海,督脉主气乃阳脉之洋。
二脉通则八脉通,八脉通则百脉聚通。
这些奇经八脉的修炼,慧空曾经对崔昊早已言明,可是崔昊现在还在懵懂的状态,毫不知八脉通明,只觉得身体里有用不完的真气,阴阳调和,生生不绝。
秦朗见崔昊仍是明白不过来,心中不免有气,嫌弃道:“我说你这人真是,我和父亲拼死将你从危难之地救了出来,现在误打误撞神通大成,你怎么一句人情话也不跟我说,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们的真气!”
“朗儿,少说几句!”
秦义听秦朗还在趁机讽刺着崔昊,心知他对崔昊昨晚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夹在他们中间甚是尴尬,不由冷冷地喝叱了一声。
“父亲,我们现在该走了,已经在此地耽误了不少时辰。那莫玉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借机说事,咱们黑风寨又将有一场风雨。有时候真想学那几个堡主,反出去得了,何必受他鸟气!”秦朗乏力地起身,催促着秦义,眼神中透出一丝丝急切与不安,发着牢骚。
这话虽如空穴来风,可秦义的脸色变了变,额头上的皱纹凝成了好几股,冷声道:“住口!你我说走就走,那自然无妨。可黑风寨上千号人的性命,难道你想置他们生死于不顾吗?”
秦义被自己父亲哼声教训了一番,灰头土脸地愣在当场,心里埋怨着地宫里的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有苦难言的感觉真是郁闷至极。
“你说的为父何尝不曾想过,你可知这次莫玉聪让咱们不辞远途,来这里作甚?”秦义耷拉着愁闷的脸色,倏然问道。见秦朗摇着头,表示并不知情,又开口说道:“如果为父没猜错,他已受了阁主的命令来肃清叛党,你我虽未有叛变之实,可谁都知道咱们父子与五堡走得太过亲近,已有了莫须有的叛变之名。”
秦朗听父亲之意,就是这次明知是身处险境还是带自己亲身赴难,真不好评价秦义,说他是愚忠还是固执不懂变通,惊道:“父亲,既然他们如此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咱们这就去天门山投奔云稹。”
云稹?崔昊在他们父子的对话中听得很清楚,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详细情形,就听到秦义迟疑地自问道:“云稹么,为父也做过这个打算,可是咱们和人家天地殊途,就算他愿意收留,现在
一来没有引荐之人,二则是咱们好歹也算是一寨之主,就这般两手空空去,你不觉得汗颜吗?”
崔昊见两人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窃喜:我自己现在正愁两手空空,虽说唐哲山上还有百余人,但是毕竟还是略显小气,如果得他二人相助,定然让云稹大喜一场。当下徘徊着走到那父子身旁,微微欠礼道:“秦寨主,实不相瞒,在下与云稹正是发小,现在正打算去找他,顺便替他在路途之中,召集些零散兵马,以拒地宫。今见二位有此意,崔昊不胜欢喜,咱们何不一道前去?”
此言一出,秦义父子大吃一惊,怔怔地望着崔昊。
秦朗将信将疑地上下观着身旁的这个比自己年龄稍微小的年轻人,踟蹰地问道:“你真的认识云稹云少侠?切莫开玩笑!”
“认识,当然认识!”崔昊可劲点着头,脸上的笑意根本无法掩饰,展露了出来。见这对父子仍然有所顾虑的样子,就把自己和云稹之间的关系,向他们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秦义听罢,眉飞色舞,沧桑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原来如此啊!这感情好,有崔少侠在旁引荐,我父子二人亦能不被人笑话。咱们这就启程!”
我之前还对他冷眼相加,可谁知下一秒竟然是他出手帮助我们父子,这个委实有些尴尬,秦朗心想着自己原先对崔昊的种种看不起,歉疚地谢道:“崔......少侠,我刚才......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还望你大人大量不要怪罪才好。”
崔昊瞧出秦朗也算是个性情中人,虽然有些恃才傲物,有时候他的态度真容易得罪人,可他既然能豁出面子向自己道歉,已然将原先的不快抛到脑后,姗姗笑道:“秦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小弟承蒙你和寨主出手相救,才遇难成祥。以后咱们彼此兄弟相称,切莫说什么见外的话语!”
不提出手救崔昊的事情还好,一提起此事,秦朗更觉得自己有愧于他,想昨夜发生的事情本是自己和父亲强迫与崔昊动手,才使他走火入魔。在崔昊危难之际,自己还在使性子不想救他,看着他流露出的一番真诚心意,心里更加无比自责,只能红着脸皮连声道“客气”。
“崔昊啊,我与你师父也算是老友了,见你现在有了这样一番成就,老夫真替他能找到你这么优秀的弟子而高兴。”秦义见崔昊似乎要谦虚几句的样子,又插手打住,道:“不过,你这份神通玄妙异常,老夫纵观武林能有此成就者也寥寥无几,就连你师父他也未必能参透各中奥妙,你以后行走江湖如果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休要轻易显露,否则徒惹不必要的麻烦。”
崔昊点头称是,心想师父到底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很难猜透他,他就像个自身环绕着迷雾的人,让人难以捉摸。不过秦寨主刚才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我现在还不能将这《迦叶密功》参透,时而不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虽说这门内功遇强则更强,可是下次要是再走火入魔,可就......
秦义见崔昊沉默不言,以为是自己言语打击了这孩子,继而和善地开导道:“崔昊,学武功可不是一两天
就能领略到的,它和经商都是殊途同归的。试想你作为商人刚开始没钱的时候,是不是先得替有钱人赚钱,等他们有钱了,你自然会有一小部分的钱;当你的一部分赚取的足够多了的时候,你就该反过来从和你一样挣小部分钱的人身上赚取,因为这些人很多,自然利益相对也来得快一点。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外界的干扰之下,顺其自然地发展。”
“父亲,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完全和学武......”秦朗听父亲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似乎根本和武学不着边际,沉闷地问道。
秦义哂笑地看了看自己的孩子秦朗和茫然失色的崔昊,心中暗叹他们少不更事,道:“哎!你们想,修炼内功的时候都开始是以自己体内的气机作为宿主进行培养,慢慢开始将它先壮大。与此同时你修炼的内功也在开始吸收这宿主的养分,等到二者能相互制衡的时候,因为已无法再从中汲取更多养分,只能从体内吸收其他的微弱气机,到最后胜过体内的气机,完全达到操控自如的目的。这难道不是商道吗?商道亦如天道,天道崇尚强大又守护弱小,故而万事万物在未成型之前,切记不可锋芒毕露,否则必反受其害,此乃抱残守缺之道。”
抱残守缺?
这话秦义说的不假,虽然有些墨守成规的意思,可是月有阴晴圆缺之象,人亦有残缺之无常变化,世间万物皆在轮回之道,谁也无法更改,应天者生,逆天而衰。
人定胜天,还不是以天之道去战胜的?
崔昊心中默默记下了秦义“抱残守缺”的道理,欠礼答谢传道解惑之恩,道:“我们现在这里已有唐哲大哥寨里的百余号人,再加上你们黑风寨的兄弟也算不少,再不能在这里闲话,否则迟则生变。”
以前秦朗觉得崔昊年龄尚浅,做事情没什么思绪,否则也没问个清楚就把唐哲吊在了树上。不过这一席话出来,秦朗不由默赞崔昊说中要害,以前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改观。
“崔少侠,我这就带你们上山集结队伍去,他们大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只是为了在这乱世里生存,出道并未害过人的性命。”唐哲闻崔昊言下之意很是紧张,便不顾一旁的铁慧心母子,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崔昊念他重情义、识大体,投来了感激的目光,道:“唐大哥,这样吧!你和慧心姐几经磨难,才有重逢之喜,以后就过太平生活去吧。你这番盛情小弟心领了就是,这棒打鸳鸯的事情小弟委实做不出来。”
唐哲尴尬地一笑,他何尝不想和佳人相伴,过太平的生活,可是这世道乱象已生,七尺男儿不为苍生着想,又怎忍心岂能偏安于一隅,思虑前后,迟疑道:“兄弟,我......”
就在众人都觉得唐哲应该留下与铁慧心相伴的时候,铁慧心忽然站了出来,抱着不经世事的孩子,道:“表哥,你不用犹豫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请你答应我,你去哪里就带我和孩子去,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再也不愿与你分离。与那马武的夫妻情分,早已在他的匕首下烟消云散,待在你身边心里也会安心些。”
第四十六章 群英相会
唐哲拒绝不是答应也不是,立在空荡荡的山脚下,暗中留意着崔昊的眼色,微笑道:“这事情现在我做不了主,还得看崔少侠如何主张?”
“啊?”
这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烫手山芋交接在了自己的手中,崔昊心里嘀咕着骂道,看着铁慧心无助又期盼的眼神,自己心里倒真失了主意,无奈地叹道:“罢了!如此一来也好,以后云稹的未婚妻有了相伴,你们就一起走吧。”
他能答应此事,早已在唐哲的意料之中,可是从未想过会是这么快,不由心里有些意外,尴尬地笑道:“多谢,多谢!咱们这就启程去我那山寨集结人马,再与秦寨主父子相会。”
秦义点头应允,便与秦朗提前与众人分别,趁着若隐若现的黎明光辉去了黑风寨,早作准备以防变故发生。
此时的天门山下,处处透着喜气,张灯结彩,一片热闹景象。
“列为高士,请看!沿江而来的那位,银袍青年人就是我们天门之主云稹,看来他们这次收获颇多啊。”向麒麟带着成百人在山下迎接,旁边站着不少富贾、隐士,瞧见云稹率领江湖好汉前来,得意地指着船上的云稹向这些朋友介绍道。
在云稹离开天门山的这几个月里,向麒麟可没少走动,不惜动用以前在地宫中的余威,连恐吓带游说,短短的时间里竟然粮草、兵器各方面的辎重应有尽有,整个天门也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动。
前些天率先来的是刘娥,在她的话语间已明白云稹这次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不过倒在江湖中的威望又高了不少,难怪这么多人急着投奔天门,以后要成事可就简单的多了。
“属下参见门主!”
向麒麟见十来艘大船俨然靠岸,当时就和天门中人对云稹拜倒参礼。可是身旁的那些商贾怎么也想不明白,论及才智、经营、取舍各方面向麒麟皆高于这个处世未深的年轻人,这云稹到底有什么出众的,竟然值得他这般拼命相帮。
上下心里虽然纷纭突起,不过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不得已,今天这个礼还是得向云稹行一个,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就在向麒麟见这些文人、商人仍笔直地站在他身旁,毫无礼貌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做,沉沉地低下了头,没想到最后他们还是对云稹行了礼,自责之意稍减。
云稹尚未下船,见众人这般参拜,神色略显尴尬,急忙下船双手掺起向麒麟及身旁的各位素未谋面的人,道:“大家都免礼吧!”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不过肯定是向麒麟的功劳,远来之人皆是客,将他们搀扶起是应该的。
这些被向麒麟请来天门山作客的人,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云稹的德望如此高,他对什么人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在阶级的世界里丝毫没有阶级的架子,也难怪短时间得到这么多的拥护,而且不少曾经还与其为敌。
也许是初次见面,大家纷纷各自恭维了一番,当然这么多人里总有些人可能有过命的交情或者暗藏着仇家,混在一处倒真是尴尬,现在无暇管那么多,便带着这些江湖之人,徐徐上了博望山安排
住宿。
一路走来,原先崎岖的山路变得开阔了许多,有几处地方还似乎是刻意修整的,给人第一眼看上去就非常的舒服,云稹迟迟落在队伍后面,独自欣赏起来了。
“门主,很意味吧!先别说话,更惊喜的还在后面。”
云稹面露讶色,喜不自禁地一笑,似乎要问清缘由,可谁料倒前面的屠洌天突然疾跑来搭讪道。瞧着他一副赖皮的样子,只能摇头苦笑,不过心里倒是美滋滋的,向麒麟不知在这里付出了多少才有现在的这个样子,心里又对向麒麟产生了一种亏欠之意。
“门主,你瞧!那个亭子是前不久刚修建的,名曰‘望江亭’,立在博望山最高处,在上面向远处眺望,江上茫茫一片,四野之境皆收于眼底,很是惬意!不过向堂主曾说这个亭子可不是仅仅是供于享乐的,特意吩咐了几个兄弟轮流站岗放哨?”屠洌天见云稹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凉亭,便开口介绍了一番。
云稹越听越有趣,苦笑道:“屠大哥,你又骗我?适才是谁说那个凉亭上面,望下面看是茫然一片来着,怎么现在还能观察敌情了,妙哉,妙哉!”
“这本来就是......”
屠洌天还想辩解,却听道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向麒麟沉吼道:“三弟,还不退下!”
一脸无辜的屠洌天被数落了,只能静静地待在一旁,欲言又止,甚是不痛快的样子。
向麒麟明白其意,无可奈何地白了一眼屠洌天,拱手笑道:“门主,适才舍弟说的也不全没有道理,要是在这亭子里安排岗哨,至少整个博望山可尽收于眼底。不过,站在上面看去是怎么样的风景,这个.......属下可真就不敢多言,因为属下还真没上去过,这个亭子是舍弟亲自督造的。”
“哦?倒还真是屠大哥的功劳啊!厉害。”云稹听说是屠洌天督造的凉亭,真没想到他除了火爆脾气之外还能做出这些细腻的活,不由称赞道。
云稹不经意间回首向博望山东面看去,只见烟雾阵阵涌起,大急道:“那是怎么回事?谁不小心点着了粮草吗?我记得咱们的辎重、粮草皆屯在此处了。”
向麒麟低头,莞尔一笑,道:“那里早已不是屯粮的地方,现在是专门起灶、吃饭的地方,门主看见的那些只是缭绕的炊烟。现在已是黄昏,各路人马初来乍到,咱们天门总该先尽地主之谊的。”
谁能想到曾经叱咤地宫,威名赫赫的五堡之首麒麟堡堡主向麒麟,现在竟会替别人做起了管家的事情,而且做的顺风顺水、有模有样。
云稹暗觉惭愧,幸亏有此人在,否则回来不知得出多大的笑话,沉吟道:“天门能有今日的繁荣,向大哥当居首功,我能给你的现在只有权力和地位,你这些时间为天门所做的事情,相信大家也看在了眼里,副门主之位你该当仁不让。”
这些话是云稹的真心话,可向麒麟听在耳里,倍感恐慌,道:“门主,自古政权就该集中于一人身上,切莫将向某陷于不义。向某承蒙门主屡次相救,又有知遇之恩,应当无以厚报,只能做点琐事,以待将来门
主成功,扬名于内。谈何赏赐一说?”
“向大哥,你......”
云稹真的不知该向他诉说自己的感激之情,没想当两次相救竟换来了这人的一片真心,在他面前甘当下人,心里非常惭愧,不知该如何补偿他。
夕阳昏暗暗地沉浸在大江处,缓缓地落下水面,山上钟声突起。
云稹正要问清这钟鼓声所传之意,只见向麒麟和屠洌天皆冲自己笑着,直肠子的屠洌天忍不住率先说道:“好了,门主大人,现在该到晚饭时间了,今天专门请来大厨置办了这次庆功宴,咱们别矗在这里谈事了,那么多人还在等你开席了。”
天门里的一切都换了样子,布置的很气派,来往的人也很有秩序,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等着今晚的盛宴。
“嗯!不错啊,云少侠虽出身将门,但能把这些素来习惯了自由的人,能训练成这般已实属罕见。云将军,贫道在此恭贺你了,果真虎父无犬子啊。”一张很气派的红漆八仙桌上,旁边坐着的风阳真人四下探视着天门,心想着江湖草莽相聚,定会搞得乌烟瘴气,这也是起初他拒绝云稹的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可没想到来到这里的时候,所见情景完全颠覆了之前心中的想法,赞叹道。
云端明知这些定不会全然是云稹所为,身后定有极善于管理经营之人,实在没想到他自己的儿子能认识这般会运筹的人,便和风阳真人稍加谦虚了几句,各自对着这里的盛景畅所欲言了起来。
“门主到!”
一声吆喝声后,早已换了衣服的云稹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走上了天机阁台阶前,笑道:“各位江湖朋友、前辈,感念大家为天下苍生计能同仇敌忾,共聚于天门,云稹这厢有礼了!列为随我奔波,云稹深感惭愧,今晚当尽地主之谊,陪大家一醉方休。奏乐!”
云端瞧着云稹竟会布置这么大的排场,不解其意,唯一有些矛盾的就是他身为父亲,现在吃饭都还得听儿子发话。他一生驰骋沙场,血气方刚,心中不免有气:这个小畜生,现在能耐了,倒开始这么起他老子来了。哎!这时间过得真快......
“父亲,天儿去哪里了?”
云稹巡视了一圈,并不见云天的踪迹,心中不免有些惊讶,正逢上云端那副自己熟悉不过的阴晴不定表情,只能硬着头皮踟蹰着上前小声问道。
“哦?天儿,他刚才不是说要见他嫂子去吗?还不都是你骗他的,他现在向你们要兑现好吃的,看你怎么拿他交差?”云端没好气地回应着,心里却似乎还在回忆云稹如同天儿般大的时候,发生过的那些过往。
云稹被当头训斥了一番,趁云端不备,赶紧灰头土脸地溜去了一边,等云端再想说几句的时候,都没了影子,只剩下无声地叹息。
风阳真人一边饮酒,眼光落在了另外一边,放下酒杯嘘声道:“云将军,可认识那边第三排坐的人吗?”
云端按照他的指示,忘了过去,原来是个老态龙钟的富家官人,不知谁把他请了前来。可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不知风阳真人是何用意,只摇头以作回应。
第四十七章 黑山饲虎
风阳真人低头,对云端悄悄说道:“你不识得他,我却知道。他便是出了名的‘江南粮仓’钱百万,听说此人家筹万贯、富可敌国啊!无论谁能请来他,都注定这辈子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简直就是个财神爷,想不到时隔多年,竟在此地能重逢此人,难得!”
云端扬起酒杯,也不见饮酒,沉思道:这些年云稹都跟些什么人来往,除了这钱百万还有其他几个人,看起来都好像是豪门富庶或是隐者高士,不知他哪里弄来的这些人。望着形形色色的人物,不免暗怀心事,沉默不语。
宴会之上,酒饮至半酣,江湖上的这些汉子都是些洒脱不羁之人,当然已将来这里的初衷抛诸脑后,觥筹交错声音还未倒,四处就掀起了吹嘘炫耀,欢笑不绝。
愁闷者少,欢乐者多。
这与现在的情景正相吻合,云稹看在眼里也暗暗叹气,便垂手和父亲、风阳真人一道走向住宿的地方,各怀心事。
夜黑风高,除了山寨中时不时闪烁的灯笼,没有一丝光亮。
黑虎寨隐隐约约闪出几个人,似乎行色匆匆在忙着什么。崔昊站在黑虎寨的高台上等待着秦义父子集结好人马,就在借着灯火的余晖下,依稀可见他们到来的时候,才发觉这里有些不太对劲。
有埋伏!
他实在想不出是秦义父子陷害他还是另有其人,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无论如何做,现在都有些晚了,就等着一个绝佳的时机再出手,后发制人兴许还能有些转机。
秦义急促地走到高台上,神色略显激动,向崔昊进言:“崔少侠,寨中人马已集结完毕,请少侠指示。”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丝毫察觉不出他有任何异样,难道真是冤枉了他,道:“秦寨主,事已至此,全凭你调拨这些人。”蓦地停顿了会,愀然凑到秦义耳边,道:“隔墙有耳,一切小心为上!”
秦义听罢,面色扭曲在了一起,朗声道:“阁下,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何不现身相见?这样躲躲藏藏可不是豪杰本色吆!”
话还未凉,黑夜中闪出一人,斜剑迟迟地垂在肩上,冷冷地道:“秦义,你可知罪吗?我与你同在地宫当差,你竟然吃里扒外,与外界勾结谋乱地宫。”
“莫玉聪,竟然是你?”
秦义震惊地盯着来人,喊出了他的名字,神色颓丧至极,心如死灰般地失去了动静,踟蹰道:“清风寨作孽多端,倘若我黑虎寨今日没了,你难道相信日后还有清风寨的甜头吃?唇亡则齿寒,这些道理还望莫寨主三思。”
莫玉聪宝剑“噌”地一声吐了出来,冷笑着轻蔑地说道:“这些就不劳你费心了,五堡已不复存在,真没想到今日你黑虎寨竟也步入他们的后尘,我虽势单力薄,但也不会坐视不理。”话毕,宝剑已出鞘向秦义直直刺了过来,秦义哪有时间再作唇舌之辩,慌忙侧身向后跳过,轻轻躲过了这一击,饶是如此冰冷的锋芒依然将他身上的衣衫划破了道长长的口子。
兀自喘息不定的秦义,心中苦笑,这一天他等了好久,知道是避之不及的一战,可没想过来人竟是莫玉聪
,更没想过这莫玉聪平时话语挺少,也不曾见过他使剑,现在领教了他的剑法,知道自己根本无法与他抗衡,双眼微闭,已报了必死的决心。
突然身后传来一股热腾腾的真气,徐徐渡入自己体内,喜出望外地睁开眼,才看见是崔昊在为自己疗伤。他那晚为救崔昊,使出了禁招“葬花魂息”,虽然有了秦朗的帮助,不至于折损寿命,可真气也损失较多,现在已是强弩之末,道:“崔少侠,不用再为老夫浪费真气,赶紧先将此人制伏,才是上策。”
崔昊徐徐撤出了真气,向前走去,问道:“你就是清风寨的莫玉聪!我们曾经见过面的,你难道完了吗?”
在这黑夜之中,虽然有火把的光芒,可莫玉聪仍然想不起来,这个年轻人不是谁,诧异地说道:“哦?敢问你是......”
“敢情寨主是贵人多忘事,还记得几年前的甘州古道上,你为擒住廖天鹰编造的那些鬼话,还将云稹用计带走,来胁迫我姑父,这些事情就如同历历在目,你难道是做的恶事太多,已想不起来了?”崔昊极为看不起此人,鄙夷地哼声说道。
经过崔昊这么一提此事,莫玉聪才想起来还真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个人自己真的认不出来了,也不再管那么多,道:“哼!你少跟我弯弯绕,你今日唆使秦义父子反叛,更是罪无可恕,不管你是谁都难逃一死。”
崔昊第一次听人这么跟他说话,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也不再跟莫玉聪说话,直接用起罗汉拳和莫玉聪硬拼了起来。二人互拆了十余招后,因莫玉聪的剑法太过凌厉,崔昊的拳劲根本无法触及莫玉聪的身子,渐渐落于下风。
“原以为你替人出头有多么高强的武艺,这几招软绵绵地‘罗汉拳’也不过如此嘛!还有别的吗?”莫玉聪见崔昊的这几招拳法虽说刚劲有余,可惜精妙不足,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由有些轻狂道。
崔昊见状,自忖单单以罗汉拳难以敌得过此人,冷哼一声,道:“莫玉聪,你休要猖狂,我还未使出真本领,瞧你那副小人脸色。依我看你那些剑法给云稹当学徒都不配,还跟我大言不惭地炫耀什么!”
当下整个人如同酒醉一般浑浑噩噩地使出了缥缈的一拳,正好与莫玉聪的长剑相迎,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崔昊又如同泥鳅般侧身从冰冷的剑尖滑过,这一拳犹如长虹贯日,直袭破莫玉聪的真气,结实地打在了莫玉聪的胸膛。
莫玉聪猛地一惊,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崔昊,不过那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因为这拳劲在突破自己的剑势及护体真气后,已然力竭。不由鄙视道:“能躲过我一击实属不易,不过你也就这么大点本事吗?”
“你错了,这只是个开始!”崔昊阴沉着脸色,体内的阴阳二气快速膨胀互补,真气就如滔滔江水不绝涌向手臂,直至拳头上。
正是任督二脉已破的净空识!
此时的莫玉聪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崔昊“咄”地一声,身子加之真气皆暴涨了数倍,拳劲源源不绝地流失了出来,一层接着一层,莫玉聪哪里吃得消这么大的力道,体内的真气随之一哄而散
,消失殆尽,他再也没有能力抵御这拳的力道,被最后的重拳击伤,昏沉沉地倒在旁边的地上。
崔昊呼吸吐纳了些时间,收敛了真气,轻哼道:“你真的不过如此!”
可惜这些话,莫玉聪已经听不见了,秦义见崔昊想出手取莫玉聪的性命,念及以前与莫玉聪曾算是朝夕相对为地宫办事,这次反叛地宫已算不义,很难忍心再造这无明杀孽,劝道:“崔少侠,此人虽说有些卑鄙,可与我黑虎寨说到底也是有些渊源,我实在不愿意见他身首异处,就把他绑在地窖之内,自生自灭吧!”
黑虎寨这次的功劳着实不小,崔昊不忍拒绝秦义的请求,只好将莫玉聪交于秦义发落,扔进地窖后,担心清风寨的人赶来救援,慌忙率领千余人马星夜离开了黑虎寨,向天门进发。
清晨秋雨后,清风阵阵拂过。
天门山已修建的差不多了,云稹闲来无事坐在高峰台上,眺望着远处,茫然地想着云雾后的楚晚晴,出神地来回踱着步子。就连云端何时站在他身后,都毫无察觉,只听到背后传来:“稹儿,你在想什么?”
云稹急转身子,见父亲苦闷地望着自己,略显尴尬,道:“父亲,孩儿现在真的有些想晚晴了,以前总想着她能过好就知足了,可是为什么上天会如此折磨她!”
“那现在可有了救她的方法?”云端索性怅然地坐在了石台上,恍惚地说道,他一生只有云稹一个孩子,没想到意外之中得到了楚晚晴这个女儿,那些欢喜的岁月过得太快,浮华过后总有些让人大失所望。
云稹经父亲这么一提点,才想起了当时在回来的路上碰见黄巢的事情,现在能救她的可能只有《长空赋》了。无论如何都得一试,不过那本《长空赋》根本在荡荡中原内根本没能有一人识得此书,索性就把心中所惑讲给了云端听。
略显沉思之后的云端冥想了片刻,道:“稹儿,你不必着急,明天你可以将《长空赋》中的字体挑选几个,放在榜上让人去认识,若识得的人有重金相报。现在天门中的人这么多,四海之内定会有不少奇人异士,若真能误打误撞解惑,也未可知啊!”
经过云端这么一提点,云稹暗觉此法可行,不如依着这方法一试,反正胡乱选上几个字也无伤大雅,只要有人识得便将此人委以重任,反正必须得找方法极早将晚晴的伤治愈,否则这么拖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主意笃定之后,便和云端谈及了这些人的管理,二人边说边笑着下山去了。
山下传来了天儿的悲鸣声音:“父亲,大哥!你们去哪里了?父......”忽然见从山上走下来的云端和云稹,欣喜异常,蹦跳着行了过来。
云稹见天儿这副慌张地神情,含笑着责备道:“天儿,你不和你嫂子待在一起,怎么独自跑了出来,这里你还不熟悉切莫乱跑。”
原来云天觉得待在屋里烦闷,便趁刘娥替他准备点心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寻找云端父子,可找了大半天也没个踪影,只好大声嚎叫了起来。
云稹真是拿他没办法,兀自摇了摇头,在天儿的拉扯下几乎将天门又转了个遍。
第四十九章 汪潮初盟
王仙芝起义后,建立了不归城,一直在城中等待着黄巢那边传来的回复,他现在虽然手里捧着兵书,可是全然没心思看下去,纳闷道:夏侯重明也该回来了,他现在还不敢我,必须得回来 ,这里是他唯一的归宿,可是......
“阁主......”
王仙芝回头冷视了一眼报信的人,一声也不吭声地又别过了头。
“哦!将军,夏侯堡主他回来了。”
“嗯!”王仙芝冷面中突然突显出一丝笑意,人虽保持着镇定,可是心里已开始喜悦了起来,道:“他此来是只身一人还是......”
卜渊吭声走了进来,使了个眼色,报信人很识趣地退了下去,笑道:“将军,这次来的还有潮生堂的黄巢,正在与夏侯堡主在议事厅等候。”
这句话俨然如雪中送炭,让王仙芝的心里倍加暖和,微笑道:“好啊!终于把此人等来了,你先下去好生招待,我换身衣服片刻就到。”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子上,人已不待卜渊出去,就走向了内室。
都说人心情好了,走路都格外的快,王仙芝现在就根本不介意这路有多长,他心中的困难已经随着今日到来的贵客迎刃而解,现在的走路无疑于放松心态。
“阁主!咱们又见面了。”
黄巢见门外进来的衣冠华丽的王仙芝,起身上前拜谒道。
议事厅瞬间哑然,因为王仙芝自起义之后已不在允许别人称他“阁主”,身边的属下都尊称他为“将军”,可是黄巢生性固执,才不管这些无所谓的称呼,毫不顾忌夏侯重明的眼色,依然尊称王仙芝为“阁主”。
你一朝从地宫出来,一生都将是地宫人!
地宫没有将军府,只有不归阁;更何谈将军,故而只识得不归阁主。
王仙芝怔怔地直视黄巢,他似乎并没有强加怪罪他那声“阁主”的意思,反而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诧异,这黄巢以前虽然狂放了些,但他也并没有和今天这般......
自从黄巢那日回到潮生堂后,时不时地独自坐在菊亭中赏菊饮酒,整日心事重重的样子,日渐憔悴,原本一张白净的俊脸上现在也添了两撮胡须,看上去已经如同四十旬左右的人,显得成熟了许多。
过了许久,王仙芝微微还礼,仍然想不出为何他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凝眉道:“你......怎么看上去老了这么多?”
黄巢含笑并不作回应,虽说相由心生,他心念及楚晚晴的种种,整日饮酒颓废,可容貌也不能在短时间发生这么大的改变,他也曾发觉到自己身体上出现的这些异样。
可是为时已晚,这一切皆来自于他所修炼的武功,那血魔功真的很诡异,每练就一层身上便多出一层异样,生理各方面都在无缘无故地发生变化,所以现在才呈现出了这份容貌。
当然这些事情王仙芝是不会知道的,他并不清楚黄巢在老先生那里学到了多少东西,也许是他跟着老先生时间长了,身上闪烁着老先生的影子吧!反正每次见到他心里都会有种莫名的畏惧。
“快坐吧!老夫期盼这
一天好久了,今日能与你共同操戈成大业,实乃人生一大幸事。说到底老夫有时候还有些羡慕你......”众人见状皆是坐立不安,王仙芝回身过来甚觉尴尬,急忙吩咐下人准备酒宴,一边将黄巢安排着就座。
黄巢一愣,缓缓坐了下来,冷声道:“羡慕我?我现在落魄经年,哪里有你这般英雄气魄,实在瞧不出来有什么值得阁主羡慕的。”
这些话也只有黄巢敢与王仙芝说,要是换了其他人根本没机会说出来,早已被不归阁的手下拉出去分尸了。王仙芝虽然听在耳朵里感觉分外别扭,奈何自己今日是有求于潮生堂,便厚着脸皮笑道:“你现在正值壮年,有生生不息的活力,干大事还是要你们这些年轻人,老夫现已有些力不从心,以后还得靠潮生堂多多支持才是。”
黄巢将身旁的茶杯端了起来,抿了一口,也许是茶苦了亦或是凉了些,拧了拧眉毛,做出苦闷的表情,道:“阁主过奖了,潮生堂的人马都是没怎么接受训练的落魄江湖人,丝毫没有你们不归阁训练有素,不愧是阁主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哪里谈得上帮助,只能狐假虎威给阁主壮个声势罢了!”
王仙芝听这话虽然越来越有些不舒服,不过听到后来他愿意与自己共事,不管是老先生的功劳还是自己派人的打动,至少达到了心里所求的目的,不免有点慰藉。便接着与黄巢左右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就不了了之。
将那些正事都安排在了宴会之上,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要是没有潮生堂的帮助,跟本不会有成功的希望,他早年就与盐帮分庭抗礼做过贩私盐的生计,这其中经商之道可谓是摸了个底朝天,所以黄巢所说的虚虚实实,自己心里其实很清楚。不过既然达成了合作,就不该当面说破,彼此都留点余地也是有好处的。
潮生堂真的很了不起,至少王仙芝是这么想的,能盘踞在那不怎么富饶的地方,却养活了上以千计的人马,着实不易。黄巢此人表面随是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内心却心细如尘,如果没有他在江湖上暗地地奔波,也许还真不会聚起如今这么大的声势。
不管他这次来是怎么样的目的,王仙芝心里却始终想着如何将此人拉拢在声旁,至少以后不会与潮生堂为敌,这个组织很可怕。要是能将他们聚在自己身边所用,那将再好不过了,可惜他到这里自始至终都没说句明话,实在是难以琢磨他在想些什么,只能凝噎着自己的那点花花心思,推杯换盏与大家饮起了闷酒。
不归阁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急促的俊马嘶鸣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跑步声。议事厅离外边的马厩很近,这些细节自然能尽收耳底。
“禀报将军!”卜渊神情慌张地进了门,怔了怔,说道。
王仙芝不禁皱了皱眉,这个手下自己向来挺放心的,做事毫不含糊,今天他这样的表情,定时出了大事,不由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地说道:“有何事请直接报上来,这里的人都是自己人,不必介怀。”
经过王仙芝应允,卜渊如释重负地回禀道:“刚才接到清风寨的急报,莫玉聪在加急
中说黑虎寨已叛出地宫,随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去投奔天门了。目前清风寨一边派人去拦截,一边正在请示阁主。”
众人心中一紧,这已经是在廖天鹰之后第四个背叛地宫的人了,除过廖天鹰已被了茅山寒影就地正法之外,其余的几人仍然活得很好,而且正在天门集结江湖人士筹谋着与地宫对抗。王仙芝已经放走了麒麟堡、寒光堡、裂天堡的堡主,这次实在不想放虎归山,也没有理由在向老先生交待,也不跟众人商议,径直说道:“你先下去让来人连夜回去告诉莫玉聪,这次跑了黑虎寨,清风寨以后也就不复存在了。老夫将亲率大军前去堵截,决不能再将他们便宜。”回头见卜渊还站在这里,怒道:“你聋了吗?怎么还不下去执行命令。”
魂不守舍的卜渊,哪些时间里见过王仙芝发这么大的脾气,哪顾得上退下,急忙转身跑的无影无踪。
片刻之后,俊马嘶鸣声又起,一声长啸之后,人已随马没了影踪。
黄巢笑了笑,暗思都说此人遇事没有耐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起身道:“阁主且息怒气,我此次空手前来作客,深觉遗憾。今阁主遇上麻烦,自当倾尽全力与阁主并肩处理此事,以报答招待之恩。”
王仙芝也不吭声,回头直视黄巢,会心一笑,双方都明白现在都已经是坐上同一艘船了,只等着东风再起之时,抛锚扬帆。
黑虎寨的人马自从随崔昊夜间启程之后,现在已到了蜀道,在这险峻的山路上艰难地行着,丝毫没能感觉到身后潜在的危险。
崔昊牵着马凑到了秦义的身边,道:“秦寨主,经过这蜀道之后还有些时间才能到天门,一路之上咱们人数过多,可不能惊扰村民。我已打发唐哲的手下去天门山报信去了,相信到时候云稹肯定会做出安排!”
虽然崔昊第一次给秦义的影响就如同初涉江湖,什么都像是很懵懂的少年一般,处事方面皆欠周详,乍闻此言后,暗赞崔昊想的周全,这些本来也是自己想要对他提出的想法,没想到他已经开始做了。
秦朗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已经放下了那副冷淡的态度,和崔昊走的很近,笑道:“兄弟,此次我与父亲及这千余人马,全凭你才免去了祸端。现在路上的一应事情还得靠你多多帮衬,咱们虽然离开了黑虎寨,可是这沿途有不少地宫暗探,一切还得小心为上。”
千余人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中,行程自然放缓了许多,崔昊经秦朗这么一提点,心中也不由泛起了疑虑,到底自己这次率领他们能不能安全到达天门,其实自己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事已至此,真是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勒马在山腰徐徐向远方看去,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祥之意。
“传令前队!速速前进,穿过这天堑,一切小心为上。”崔昊望着这四周的地形,心生不宁,便疾喝道。
幸运的是这一路并没有事情发生,又行走了月余才到大江之畔,就在大家皆以为高枕无忧,马上就能安全到达天门的时候,各怀欣喜。怎知远方几声炮响之后周围冲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大都是黑衣箭队和盐帮旧部水军。
第五十章 寒雾大江
原来王仙芝得知秦义父子反叛的消息之后,大发雷霆,就命清风寨的莫玉聪尾随其后,而自己与黄巢亲率盐帮及不归阁死士,旱路、水路同时进军,故而这次场面也算是足够震撼了,地宫里除一寨、二门和四教之外,其余人马几乎全部集结在了茫茫江边。
秦义见眼前的情况,情知这次都怪自己突发善心,将那莫玉聪轻易饶了,现在惹出了这些祸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索性策马出阵,朗声道:“阵势还真是不小,老夫何德何能,竟连阁主也亲自来为我送终,甚幸!”
莫玉聪寒剑一指,阴笑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阁主这次来这里原意是要灭了天门,顺便解决了你这叛逆之徒,谁敢与我上前擒住这等贼子?”
突然江面上闪出数十艘大船,前面的那只船上率先传来清朗地笑声:“灭天门?刚才是谁这么大的口气?”
无论是崔昊身边的千余人马还是地宫的这些不计其数的汉子,听此声音后,心里皆打起怵,茫然地向江面上看去。
时维寒冬,怎奈江上的雾气正浓,根本看不清说话者的容貌,似乎连看到的大船也是模糊的样子,只能屏息以待来人。
大船即将靠岸,众人才看清各船上绣着“天门”字样的旗帜,云稹环保双臂正在虎视眈眈地瞥向地宫众人。
莫玉聪实在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更难以置信的是云稹竟然真的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聚集了这么多人,讶然道:“你......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说话的声音虽小,却哪里逃得过云稹的视听,似乎根本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冷哼道:“多吗?地宫如今大部分的精锐势力都聚集在了这里。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本门主挨个去找你们算账,今日还真算是个黄道吉日,让本门主能建此功勋。”
王仙芝知道这其中缘故,暗思刚才莫玉聪说话的声音几乎和自言自语差不多,老夫离得近尚且能听个大概,没想到云稹那么远竟然全听了去,看来内功修为又上了一层,现在到了这步田地,也唯有硬着头皮替莫玉聪回道:“云稹小儿,你未免高兴地太早了些,如今地宫如日中天,就凭你在短时间所聚集的这些乌合之众,何以抵抗天军。老夫替天行道,起初惜才不忍杀你,谁料想你不知感恩,反而现在百般阻拦老夫去路,你以为老夫当真不忍灭你。”
云稹站在船上冷视群雄,不经意向崔昊一边撇了撇,似乎略微含笑,便转向王仙芝处,朗声道:“笑话!你我若论天门、地宫,当是不死不休的两派;论及私人恩怨则家仇国恨,不得不报。谈得上哪里的恩情,休要信口雌黄,今日定当让你地宫有来无回。”
这次回话的声音,云稹是有意用了内力,故而四周江面上似乎也被震得“嗡嗡”散开波纹,群豪大惊,纷纷议论到难怪天门如今形势大好,原来这门主竟然有这么好的一身功夫,而且年龄甚小,真让人羡慕呀!
王仙芝情知自己再不出手,就连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人,都会被云稹的花言巧语和绝世神功折服,苦笑了笑,道:“好!云小子,老夫今日就拿与你一战作个赌局,你若
败了,从今往后别再插手地宫之事,我若败了,自当退军在不过问这些叛徒的事情。”
云稹本想着与之短兵相接,硬拼一场,可是临行之前风阳真人再三叮嘱,说他夜观天象知地宫现在正值兴旺,不可与之战,当保存实力为先,此次将崔昊等人救出即可,不必着急讨伐地宫,因此从天门山带下来的兵力也就四五千人,充其量就是总兵力的四分之一。
现在是王仙芝先提出来的建议,反正合自己心意,就留他点面子,道:“哼!战就战,还怕了你不成,咱们说好谁都不许插手,否则别怪我天门无情。”
王仙芝脸色阴沉了起来,真气暴增,股股地涌向四周,先发出手,当空两掌皆打了出来。只瞧云稹冷哼了一声,倒转天行剑,疾驰而上,两人相遇这次都是用尽了手底下的功夫,毫不留情,云稹使了一招“流觞曲水”先探一下对方的攻势,再紧接着用了先前用过的几招“不落流行”、“落寒青萍”、“化羽诛神”等招式,都被王仙芝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二人从江之畔斗到了江中心,伴着神功激起了阵阵水雾,足让众人开眼界,但见大约二十招之后,两人垂垂地立在江面上,也不见江水湿了衣衫,双方万人几乎同时喝彩。
王仙芝嘿然笑道:“这就是你的毕生之学吗?顶多给老夫挠痒还差不多,快些退下,让老夫少添份杀孽。”
被王仙芝冷嘲热讽后的云稹,不怒反笑,道:“贼子,你休要猖狂!适才只不过是试探下你的攻势,既然你这么着急去见阎王,本门主便成全你。”只见云稹身子极速后退,轻踏江面,用天行剑卷起水柱,跃入云霄之上,后又反身急速击向王仙芝,吟道“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至此不复回。”
但见王仙芝现在已被云稹团团困在了水阵之中,水柱已环绕成了水圈,急忙用双掌四下击打着这水圈,奈何越打越紧,眼见这水圈就要将自己缠住。
王仙芝清啸一声,通身泛起青色的光芒,吟道“浮生一粟盖九霄,寰宇万雄终虚妄。此等雕虫小技,老夫顷刻之间便可破之,瞧好了!”这股青光直上九霄,四周凝起的水圈没了依靠,瞬间拧在一起,跌落入江面,溅起阵阵涛浪。
目瞪口呆的兵士都将眼光投向云稹,看他如何应对,云稹狂啸一声,脚底生风带动江水旋转起来,道:“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王仙芝刚才这招让你逃脱了,且看这招你能否再接住!”
云稹的速度越转越快,连观看的人都觉得眼花头晕。突然听见“咄!”地一声,阵阵水雾之后,哪里还有云稹的踪影,数万只眼睛皆望向长空,只见一股青光尚自未散尽,一束夺目的白光压制在其上,“乒乒乓乓”地在长空中厮杀了起来,一时不分胜负。
两人从江面战到长空,又从长空中破晓而出战于江面,斗的不可开交,须臾之间又从江面互搏到了连接博望与梁山的山顶。所过之处,逢水开路,遇山而崩,江上水花飞溅,加上这两位高手的真气一冷一热,白气与水雾也在相应变化。
秦义见这两人斗的激昂,自己毕生从未饱过如此眼福,再想起
自己那点功夫,根本不能与之较量,叹道:“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等高手,今日能见旷古绝今的一战,死而无憾矣!”
一阵冷风拂袖而过,黄巢已从船上跃下,立在了江边,面如死灰般地说道:“既然你已死而无憾,我就成全了你,也别让你毁了地宫的名声。”
黄巢的身手很少有人见,反正在地宫之中就有流言传出,说他在老先生那里学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武功,可谁也不知他究竟厉害到了什么地步。猛虎出山,余威尚且能将人压倒,在天门和黑虎寨之中寻觅高手,也不见得能抵得住,谁也不敢先动手插足。
此时的黄巢站在这群人之中就像在市场上挑选着肥肉,看看究竟先拿那块放置在案板上,任由他宰割,不禁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黄巢大哥,真没想到是你!数年前的菊花宴会之约已成空谈,再见却成了如今的局面。今日之事本与你无关,何故卷入这场是非?”崔昊极度收敛着心态,不想让黄巢窥探出自己地起伏不平的气机,这是慧空对他所说,高手之间的较量往往在一朝一夕之间,就算不知对方深浅,也要在气度上绝对不能低头。
黄巢略微皱了皱眉头,叹气道:“我身为地宫之人,这就是我的宿命,也是这些反叛之人的宿命。你怎么也搅和了进来?崔昊,你别插手此事,咱们仍然是兄弟。”
崔昊?
他是谁?
许多人或许见过云稹,就算没见过的也一定听过,云稹的名字几乎有段时间成了江湖人士茶余饭后的话题,无人不知晓。崔昊则不然,似乎除了少数跟云稹极为亲近的人见过他之外,根本没人识得他,顿时便将目光从王仙芝和云稹战斗的场面撤了出来,反正相隔太远看也看不清楚,还不如凑近看这里的一出戏。
崔昊单纯的想着问题,丝毫没想过黄巢的野心,笑道:“我已经答应云稹,要陪他再创天门。如今不能食言,秦寨主恩怨分明,弃暗投明,不如黄巢大哥你也与我们一起上天门,以后咱们兄弟三人一起成就大业,每日把酒言欢该有多好。”
黄巢苦笑,狠下心来说道:“你既然今日选择与云稹在一起,以后咱们就不再是兄弟了。念人生相识一场,实属不易,今日放你条生路回去,以后好自为之吧!”
崔昊手轻摇了一下,不舍地和黄巢作别后,率黑虎寨的千余人先前走了几步,就听黄巢怪异地笑道:“崔昊,你是真傻还是欺负我傻?我说过放你生路那是看在咱们的过往交情上,这些人就算与你关系再好,可对我来说就是叛徒,只能处死。你切莫欺人太甚,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好吧!我也在慧空师父那里学了几招拳脚,索性自不量力保他们一命,你能怎样?”崔昊见黄巢一反往常的性情作风,言语之间已经对这个人厌恶至极,冷声说道。
黄巢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崔昊,他真没想到云稹与他为敌,现在崔昊也与自己划出了道,挚爱又对自己充满了恨意,狂笑了几声,说道:“好!既然你们都不知死活,就放马过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天阻灭天。”
第五十一章 崭露头角
黄巢先想着将崔昊打发走,谁知这个愣头青还上了劲,完全没把自己的苦心理解反而提出和自己过招,嘿然道:“也好!就让我试试你都练就了什么本事?”
好言相劝没有作用就只有和他硬拼一场试试,崔昊在秦义的提点下才知道眼前的黄巢有着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
故而出手时特别小心,先试探他的武功深浅,先右手作勾,左手展开,使出一招“陀罗式”,直抵黄巢胸口三寸处,只觉他身边散发着雄浑的诡异真气,自己的右手就像被黏住似的,登时陷入攻不进去又脱不出来的状态,深感着急。
崔昊这才觉得黄巢有意深藏不露,单凭这份内功就比自己厉害的多,当下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犹豫,默运起了“神空识”将体内的真气流转一个周天后,突然右勾手作拳向前出击,硬生生地打在了黄巢的胸膛之上。
随着这内力的扩散,胶着在一起的两人分了开来。黄巢也被这股劲风击退了四五步,兀自拍了拍胸口,略有深意地笑道:“不错!你何时内功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
一招得手后的崔昊根本不敢松懈,急忙又作了“飞禽式”开始躲避猛然击来的黄巢。在黄巢连番的凌厉攻势之下,暗暗吃紧起来,身子一摇,竟在临危之际作了一招“狮王式”,以退为进反击了过去。
刚入门不久的崔昊虽然在偶然的情况下,将任督脉打开了,可是无论在身法还是内功的纯属上讲,都和黄巢差了很多,不到一会工夫又落了下风。
仍在马上观战的秦义忧虑地说道:“崔少侠所学的神通看似不在黄巢之下,可是好像动作还不是太娴熟,极为笨拙生硬,过来过去就是这几招拳法,这么下去若被黄巢识破后肯定会吃亏的。”
可遍观黄巢的掌法,好像浑然天成,丝毫没有瑕疵之处,秦义不想竟将崔昊陷于此地,心里不由开始担心了起来,忽的想起一件事,双眉上挑道:“崔少侠,还不用当日你与老夫临阵时的武功......”
崔昊闻言,就将“净空识”和“神空识”互转运用,虚实相合后一时让黄巢无可捉摸,再加上罗汉拳的刚劲力道,竟然与黄巢战成了平手。
拳掌相交,两股真气相撞,两人各自退了十余步。崔昊只觉天昏地暗,站立不住,“哇”地吐出了滩黑血,伏地不起。
饶是黄巢内功深厚也被这股真气所滞,一时胸闷异常,自觉羞愧难当,他几时曾有过这样的战绩,不由浑身泛起血气,脸上的青筋暴起,变得甚是可怕。
崔昊茫然所望,还以为是自己误伤了黄巢,情急之下颤抖着站了起来,艰难地走了过去,急声喝道:“黄巢大哥!不要......”
“崔少侠,且慢。”秦义似乎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便厉声喊道,可是已经晚了。
谁知黄巢不为所动容,血气更是暴涨,双手仰天聚气向正在走向他的崔昊挥出一掌劲风,结结实实地打在崔昊的身上。
崔昊体内的真气全然散尽,四肢展开,整个人摇曳着落向江心,毫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一掌发出后的黄巢,双眼变得紫红,凶狠地瞪着秦义父子。
就在秦义感到末日将近的时候,耳边传来惊天动地地暴喝,紧接着一道寒光划破天际。人未至,剑已落在了黄巢的眼前,只见云稹萧然落地,怀里紧捧着崔昊,将他缓缓地放在了一边的地上。
面对着紧跟其后落地的王仙芝,冷面之上毫不畏惧,冷漠地说道:“这一切都因我而起,和他无关。你们两个都是地宫顶尖高手,就一起过来,也让本门主领教一下你们的‘虚妄经’和‘血魔功’。”
天行剑应声而起,在长空之上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半弧,三人须臾战在一处,疾风大作,天色也变得昏暗,看似即将要落下晶雪一般,整个江面开始升起丝丝寒意。
“屠堂主,你说门主会赢吗?”
冷天奇被这场罕见的比试吸引,怔怔地向屠洌天问道。
屠洌天身子晃了晃,显然才明白过来自己是置身事外的,完全插不上手,不由摇头苦笑道:“谁知道呢!但是为了天门,门主必须赢。此战若是失利,军心不稳,以后根本难以和地宫对抗,我想门主也明白这个道理。”说罢,抬头看向在半空中极速打斗的三人,再也没有吭声。
长空中的三道光影,淡青色、赤红色追逐着寒冰色交织在一起,时明时暗,不知情的人定会被这道风景吸引。可有谁知道云稹现在的心情,他与王仙芝勉强才能打成平手,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深藏不露的黄巢,倍感吃力。
幸而借助天行剑的凌厉攻势,也不至于落于下风,不过这样下去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故而不敢正面交锋,只是尽力稳住战局。
也不知什么时候在人群前出现了位大约五旬左右的老和尚,身边还默立着位身穿蓑衣的灰衣剑客。
“阿弥陀佛!”
和尚大宣佛号,仰着头微笑道:“云稹这小子,真是世间难得的练武奇才,你可真会挑选弟子,着实让老衲羡慕。”
“你那弟子也是不错啊!真没想过他年纪轻轻就能把《迦叶密功》练至第三重,实属难得啊!和尚,你还不动手?是想让我天门绝后不成。”灰衣人低下了视野,冷声哼道。
两人旁若无人就像是两个斗嘴的老头,极力点评着这场战斗,和尚弓腰叹气道:“如你所愿,老衲这就助云稹一臂之力。”双掌抵在崔昊后背要穴,灌输了一股真气,暴喝道:“傻徒弟,你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这股真气果真有效,崔昊圆眼微睁,整个人如同换了个样似的,回头对和尚欣然一笑,道:“师父,你要再不出现,徒儿真就没了性命。”
众人才知这和尚正是崔昊口中的师父慧空,不由纷纷投来一束敬重的目光。慧空欠身在爱徒肩上轻拍了几下,语重心长地道:“还不快去助云稹,现在他正缺你这样的高手帮助。你现在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吗?”
崔昊会心一笑,摇了摇头,站起来一扭身直上半空,吟道:“茫然红尘终有尽,且看金身破魔罗。”整个身子若隐若现地浮现出金色光芒,斜斜地向三人打斗的方向窜去。
“破!”
长空擦出这嘶哑地一声,突如其来的节奏被崔昊一声喊破,四大真气相遇
,不得不使这场较量提前结束。黄巢和王仙芝率先落在地上,各自嘴角处挂着血渍,神情茫茫然死盯着慧空,羞愤异常。
云稹也和崔昊姗姗而来,脚踏在了地面上,脸色苍白,平复了会真气后道:“二位要是还不尽兴,尽可再来一场。如何?”
“哼!”
王仙芝见慧空和不知名的汉子又加入天门阵前,自忖再斗下去决然讨不到好处,便和黄巢使了个眼色,冷哼一声,萧然回首上船。开口道:“云小子,这下也够你受的了,这次就此作罢。若是下次相见,老夫定要取你性命。”
云稹摆了个无所谓的架势,让王仙芝满怀着一腔闷气向另一侧行去。
屠洌天见云稹不闻不问,竟放任王仙芝等人离去,急忙道:“门主,这是个大好时机,何故让他们安然离去。还请门主下令,属下这就上前追击,灭了这个祸患。”
云稹冷面阴沉沉地望着屠洌天,脸上堆出一丝笑意,摆了摆手,人已昏沉沉地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还好屠洌天反应够快,将云稹揽在怀中,着急地四下望着,寻找能救云稹的人。慧空从人群中走出拦住了上前的崔昊,道:“你先坐下调息真气,云稹只是体内的寒气积攒过多,一时被这气机反差,晕了过去。为师自有办法调理!”
当下,那带斗篷的灰衣人也将斗篷摘了下来,冲屠洌天微微一笑,道:“我乃云稹的师父,名叫裴松。你们切莫惊慌,稹儿并无大碍,先将这黑虎寨的兄弟带入天门安置,也顺便传信于其他人尽可放宽心,我们随后就到。”
屠洌天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满腹狐疑,自忖道:他不是死在了王仙芝的手上,怎么现在又活了过来。不过,瞧他与崔昊、慧空走的那么近,他所说的话十之**应该是真的,不如就暂且按他的说法去做吧!便将这些人带上了船,在一旁仍然留下了数百人镇守,以免在云稹疗伤之际,再生事端。
回到天门山后,天门留守的人听说云稹身受重伤,屠洌天竟将他只身留在江畔,纷纷指责了一番,正要欲派人接应,却被风阳真人阻住了去路。他看似并不在乎云稹的伤势,径直问屠洌天地宫之人的走向。
屠洌天完全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漠然地将江畔发生的事情向大伙大致说了一遍,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风阳真人闻言,沉思着说道:“这天门山自古以来就是险要之地,李白在《梁山铭》也写道:梁山博望,关扃楚滨;夹据洪流,实为要津;天险之地,无德匪亲。王仙芝定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谅他也不敢贸然进兵,只好悻悻收场。”
他在原地打转,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家也休要惊慌,极早将新来的人安排歇息。贫道夜间卜了一卦,早知门主此去有惊无险,定有贵人相助,如若不信,稍后自有分晓。”
向麒麟的性子稍微稳重点,见风阳真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半信半疑地望着他,暗思:今日地宫兴兵也是这道士算出来的,看样子应该有些本事,不如暂且再信他一次。反正现在着急也没什么用,极早把这些人安顿了才是大事。
第五十二章 起死回生
云端等了好几个时辰都不见云稹回来,直徘徊在天机阁中。风阳真人与云端相处融洽,知道他爱子心切,含笑说道:“云将军,你就放宽心吧!云稹这次说不定真会因祸得福,也未可知啊。”
“报!门主他......”
忽然天机阁传进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将话说了一半,便顿住直吁气。
云端本就心里焦急,但见此人这个样子,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生怕云稹出了事情,问道:“他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不难看的出传信之人神情上的激动,双眼几乎都快要蹦出来了,笑道:“门主他已无恙,马上就要回来了。刚才山下来了稀疏好几百人,当前的肯定是门主无疑,冷堂主已带人下山迎接了。”
天色已变得朦胧起来,只见外面人影绰绰,声音也变得嘈杂起来,天机阁所有的人都一哄而出,涌向门外。
外面除过云稹外,来人还有崔昊、慧空及一位灰衣道士,那道士不时地对众人含笑,可是这些人基本上都不怎么认识他,心里都泛起片片疑云。
“师父,这里便是徒儿集江湖力量所建的天门。”云稹与这里等他的人寒暄几句之后,猛然手指着天门山,向那道士说道。
风阳真人皱眉上前,打量着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道:“难道阁下就是云门主的师父裴松道友?听闻阁下不是......”
云稹知道风阳真人要说什么,他也一路上思前想后都觉得师父有些古怪,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裴松确实是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也借机惊异地问道:“师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你当日不是已经……我是亲自将你送入石棺的,后来……”
天机阁里的这些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眼光,裴松只是微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慧空见这些迷茫的江湖人士望着裴松,就先站出来为裴松打个圆场,道:“还是让老衲来说吧!其实裴松与老衲早在去祁连山之前,就有了约定。他自知那次凶多吉少,得知老衲身怀《迦叶密功》残卷,便邀老衲特地前去为他相助,完成这瞒天过海的大计。”
他顿了顿,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望着这些似乎还在等他继续说辞的人,叹道:“也是他命不该绝,在你和崔昊下山后,老衲侥幸用纯阳真气为他疏导引流,这才捡条命回来。”
人都不喜欢被别人玩弄或者摆布,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
云稹真没想到师父竟会以假死骗他,胸中闷气颇重,冷哼道:“是不是我不再为晚晴去祁连山,你们一直会将我蒙在鼓里?”
“老衲也并不是存心欺瞒,还望檀越不要见怪!也是棋差一招,谁能想到之后会出这等变故,正因此事,令师只能提前出关了。”慧空从云稹的阴暗表情上,显然知道他还在迁就自己和裴松,只能欠身连道“惭愧”。
云稹还想怼他几句,却被身旁的云端拽了拽,也不再还意思说下去,只恨自己缺心眼,屡遭戏弄。
此时的云端表情怪异,踟蹰着走到裴松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迟疑着问道:“敢问道长是何许人也?
数年前在落虎涧救我性命的可是道长?”
那次云端大军被袭击,致使全军覆没,后又被追杀至落虎涧,幸而中途被一道人所救,才躲过一劫。那时候的云端重伤昏迷,只记得来人的大概容貌,因而才有此一问。
裴松见此情景,心知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瞧着云端那副感激地表情,不由暗生惭愧,罢手说道:“云将军,切莫再提及往事。贫道虽然救了你,但也因将云稹收入天门,使得你家境凋落如斯,甚是惭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就连慧空也不例外。
云端苦笑了片刻,暗思:我云氏一门忠烈,到了云稹这一代,本想让他考取功名,以避免杀戮之旅,没成想天道使然,无可逆转,叹道:“道长,说的这是哪里话,这是云稹的命,也是我的命。终究是改不了的,道长屡次为我父子出力,云端岂有不思感恩,反而埋怨的道理。稹儿,快随为父一起拜谢道长。”
裴松知云端乃是沙场久经战阵浴血而出的铮铮汉子,自然是说得出做得到,可是他自己实在没有资格受此大礼,就在云端屈膝的那一刹那,他伸手扶住云端,阻拦道:“云将军,贫道将军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当日不能禀明身份,实乃有诸多不便,还望将军海涵。”
于是他就将自己如何在宣宗身旁出谋划策,后又如何在懿宗的逼迫下不得已萧然离开长安,又在铁塔之上撞破王仙芝的伎俩,大打出手,才到了甘州地界遇上云稹。
这些话也就是从裴松嘴里说出来才有些真实度,若是换了别人,打死也没人信。饶是如此,众人也听得云里雾里,唏嘘不已。
“没想到助宣宗治理天下身后的幕僚竟然是道长,末将失敬,失敬!刚才听闻道长之言,难道上次在落虎涧袭击我的人是王仙芝不成?”从裴松的话语中,云端联想到那次兵败的事情,对裴松称赞了几句后,不由问道。
裴松苦笑,环视着云端说道:“试问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让我大唐的常胜将军尝试败绩呢!只不过贫道早年热衷于社稷,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怎么也没料到地宫的发展迅速到了那般地步,更可气的是他们暗中会和南诏达成协议,侵略大唐。”
晚宴已备好,乐平进了天机阁听到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时竟忘了跟大家招呼用餐,反而继续倾听着以后发生的事情。
隐藏在云端心间的疑虑一朝得解,他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想着地宫的势力如此庞大,更加惆怅起来了,沉默不语。
整个天机阁没有人再说话,乐平才想起来自己到这里是做什么来了,尴尬地一笑,说道:“门主,晚宴已备好,大家正等着你们过来,一起开席。”
云稹此刻根本没什么心思进餐,可是这么多的人在等他,好歹也得陪他们去打个照面,只好皱眉领着裴松等人去了晚宴之地。
宴会上仍是一片欢声笑语,众人皆颂扬着云稹的武功和人品,云稹却仅仅含笑回礼,心里的愁云更重。经过这次的交锋他已清楚黄巢就是他师父口中的血魔传人,看样子要将黄巢带上正道的可能性几乎已不存在,现在唯有
与之周转了。
幸好还有如今武功大成的崔昊......
崔昊他去了哪里?
这时间才想起来身边的崔昊不见了影子,云稹伸长着脖子向四处望着,径直走到裴松的那一桌旁边。这桌子上的人大都是云稹的长辈,有裴松、云端、慧空及风阳真人还有钱百万等几个富贾,云稹当然得依照晚辈的方式给他们行礼,道:“父亲、师父还有各位前辈,你们在这边不必拘束,我有事想找崔昊谈谈,暂且告退!”
云端放下酒樽,心想:稹儿好歹是一门之主,哪有客人未散,主人先退的道理,这小子也太不知情理了,可是碍于这里人多也不好意思批评,悻悻地喝着闷酒,面无表情。裴松却不以为意地看着爱徒,见他有了如今的成就,心里十分高兴,含笑不语,点了点头示意他请便,再也没有多余的意思。
“屠大哥,你怎么不去吃点东西,一个人躲在这里发什么愣?”
云稹将步子刚迈出门槛,就看见屠洌天一脸的不情愿,委屈地蹲在门前,云稹实在是看的有趣,就过去向他问道。
“还不是咱们那个小祖宗!”屠洌天白了云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云稹暗叫糟糕,不必多说,肯定是天儿又生的事端,苦笑道:“天儿他怎么欺负你了?”
这个云天本来就和常人有些不同,平时看起来痴痴傻傻的,但要是发起脾气来,那真是地动山摇,每次的动静整的都挺大,也只有云端和云稹还能让他消停会。自从他来到这里,大家都以“少爷”的身份对待他,谁知他却以为别人都怕他,动不动整这个动那个,没了分寸。今天不知屠洌天又怎么招惹了他......
屠洌天憋屈着的脸看上去和他的豪爽性子大不相称,诉道:“门主,你可得评理啊!今天那阵势你也见了,属下真是想帮忙都插不上手,可是刚才在属下去请门主夫人和天儿少爷用膳的时候,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属下拳脚相加,怪罪属下没能保护好你。他那劲头得多大,幸而有崔昊赶来,属下才捡了条命回来。”
“崔昊也在那里吗?走!现在我就带你去会会这个小太岁。”云稹听到崔昊去了天儿和刘娥那里,难怪刚才宴会上见不着他,便扶起屠洌天说道。
屠洌天听到这话,一个劲的摇头,似乎对天儿有说不出的畏惧,道:“门主,你可饶过属下吧!这会儿,属下的心间还兀自起伏不定了。”
云稹莞尔,手里一使劲,强拖拽着屠洌天走向了自己的住处。
“昊哥哥,你可真厉害!今天大哥被打那么残,还是被你给救了。来,天儿敬你条鸡腿吃,还有这个鱼也挺不错的,都给你吃。”云稹和屠洌天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天儿稚嫩的声音,听到这些话,尤其是“大哥被打那么残,还是被你救给了”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
云稹是又惊又气,站在门前喟叹:你这毛头小子竟还是个势利眼!回头却不见了屠洌天的踪影,仔细一看他就如做贼似的,一步挨着一步走的分外小心,就在他左脚刚抬起的时候,云稹笑道:“既然都来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第五十三章 相生相克
突然在云稹和屠洌天嬉闹的夜色下,畏首畏脚地闪出一个人影,两人起初根本没怎么在意,可时间一长那个黑影逐渐可以看的分明。
“你是谁?出来吧!”云稹对着黑影将拾起的碎屑打了过去,黑影应声而落,惨叫声迭起,云稹和屠洌天觉得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急忙撇下天儿的那档子事情,跨步循着声音的方向,疾驰而去。
“门主休怪,是属下回来了!”
原来这个黑影是孟寒光,也不知他这般偷窥是要做什么,闷着头皮向已走至跟前的云稹打了声招呼。
云稹确认真是孟寒光无疑,神情不由激动了起来,心想是不是楚晚晴的病情已然好转,目光在黑夜里不停地打转着,却不见其他人影,道:“孟大哥,怎么是你......我不是将你留在了祁连山吗?是不是晚晴的病好转了许多,那你也不应该撇下她们几个女孩子,独身前来。”
孟寒光头越来越低,不敢说话。
“三哥,你倒是说话啊!没听门主问你了吗?”屠洌天实在是看不过去,蹲下身子,急切地催促着问道。
孟寒光似是半天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缓缓说道:“属下该死,辜负了门主的重托,让晚晴小姐失踪了,特地回来领受责罚。”
夹杂着江上潮冷气息的寒风拂过云稹,他不禁打了个冷颤,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茫茫然有所失的样子。他曾几何时还在和云端讨论过,如何研究《长空赋》里的文字以救楚晚晴的性命,现在看来好像都有些多余。
“她是怎么失踪的?”
这是云稹冷静了好长时间,说出的第一句话。
孟寒光自知这次出的事情让云稹很难接受,硬起头皮说道:“门主,那天我与往常一样去了集市,去买她们最喜欢的吃的山楂。可是回来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她们的影子了,属下思前想后都察觉不出疑点,索性在剑池又等了两天,结果还是不见她们才确定出了事,急忙收拾行李,火速禀报门主。”
如果这世上还有孟寒光察觉不出端倪的问题,那无疑是件极棘手的事情。
失魂落魄的云稹仔细分析着孟寒光的话,总觉得这种事情出现的太突然、太过于平静,就像是钻进了别人设计好的套路一般,难道我们那次自打进入祁连山就已掉进了别人的布局里了?云稹越想越害怕,心里凸的哆嗦了一下,道:
“你起来吧!这件事情也怪不得你,我想咱们都被人耍了。屠大哥,你先带他下去吃点东西,一路风尘仆仆的,定然不好受......”
也不等那兄弟二人退去,云稹已缓缓踱步进了厢房。
晚饭后的天儿,非要整着崔昊给他将江湖上的奇人异事,正逢阴着脸的云稹走了进来。
天儿见云稹进入厢房,舍弃了崔昊,直接奔向云稹怀里。
云稹抚摸了下这调皮的脸蛋,苦笑道:“天儿乖,大哥还有事和你昊哥哥说,你先让嫂子陪你说故事。”
刘娥见一脸茫然失措的样子,情知是出了事情,也不好在打搅他,很懂事地揽着天儿回去了,只留下了云稹和崔昊在客厅。
不知道云稹心里有没有放下两家的恩怨,崔昊还是心里有些别扭
,道:“好久不见,你还……”
“晚晴,她出事了!”
很简单的几个字,云稹似乎并不愿意再提起过往,向崔昊直言道。
崔昊再也顾忌不了那些尴尬,凑到跟前,惊奇地问道:“什么?”
“我想这次咱们应该是被人玩弄了,想去查探个究竟,不知你愿不愿意与我同去走着一遭。”云稹着崔昊,期盼着他如何应答。
崔昊知道云稹和自己一样,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楚晚晴,苦笑道:“云稹,我崔昊一身轻松,不像你,现在可是天门之主,做事不能太武断,你该想得事情还很多。如今大敌当前,你可不能寒了众人的心啊!”
云稹点了点头,觉得崔昊所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他总有种冷怵的感觉,道:
“你所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只是这背后的阴谋很可能与地宫有关,地宫经营这么多年,难道你以为仅仅只是王仙芝、黄巢之流?可别忘了那个从来都没人知道来历老先生。”
崔昊倒没想那么多,只看的是眼前问题,不像云稹看的深远,不过心中仍有些疑虑,道:“那这里的事情,谁来主持大局?你辛苦奠定的基础,忍心拱手相让于人?”
云稹仰天长啸,出门而去,道:“谁爱主持谁主持,只要他能为天下做点贡献,不违背天门的门规,我倒乐得自在。更何况现在的天门不乏能人,他们哪个不比我们强?”不由停了脚步,回首反问道:“难道在你眼中,我是个贪慕虚荣华贵之徒?”
崔昊羞赧一笑,也出了厢房,与云稹并肩立在门槛前,道:“你真的很不错,难怪晚晴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以前有些妒忌你,不过现在我更看不起的是我自己。”说罢,径直回他自己的住处去了。
“莫名其妙……喂!你还没说跟不跟我去调查这件事情呢。”云稹念叨着崔昊说的这些话,忽的想起崔昊还未言明去不去祁连山,忙喊道。
“三日后,翠云峰前。”崔昊撂下这句话,人已向前走了。
云稹忽然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喃喃地说道:“很好!”
他已不再是他,我也不再是我。在这场浩劫正式来临之前,无论我们多么不愿意承认,其实都已经变了。
“你又要出门吗?”刘娥一直在门后听着两人的谈话,直到崔昊离去,她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乏力地问道。
“是的!”
云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只能说出的也就这两个字了,不过应该完全足够表明态度。
刘娥从身后搂住云稹,问道:“你是想出去办理天门的正事,还是你……你根本放不下她!”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好乱。”云稹很想陪她一生,可是自他从认识他的一刻起,注定了他们不再会是平凡的一对夫妻,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等待他们的只是打打杀杀,勾心斗角。
她明白总有天身边的这个男人会离开她,为了他的梦想、信念,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其实最怕的就是他为了别的女人而离开她。
诚然,爱情是自私的,越觉得纯真的爱情,往往背后充满的必定是更过分的自私。
这次刘娥决定放弃,她真的倦了,她只
想在这里等着,等着他也疲倦了的时候,再一起过闲云野鹤的生活,道:“稹哥哥,你一路小心,我会在这里和天儿等你回来。”又有谁知道这句话的背后,蕴藏着无尽的无奈与落寞,是句她不愿意说出口又不得不说出口的话。
云稹真没想到她能想开,又想找个借口不让她跟着,就含笑对她的深明大义大加赞赏了一番。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云稹浑浑噩噩地在天门的空地上走着,他心里的那股莫名凉意又加重了。
子时将至,外面变得越来越凉,就在云稹想要拔腿后撤的时候,传来了一声:“稹儿,你怎么还没有睡啊!”
云稹吸了口凉气,抖擞精神,回头只见云端和裴松并肩立在不远处,似是刚游览了天门各地,就说道:“原来师父和父亲也都没睡啊!天太冷了,咱们回屋说。”
在云端的厢房里,天儿早早地睡去了,屋子里弥漫着热腾腾的火盆气息。云稹将楚晚晴的消息还有他自己的心中所想,对两人讲了一通,求问对策。
云端想这件事情既然有了晚晴在内,我便不好插嘴,否则会对稹儿的决策带来影响,还不如听听裴松的见解,再做定夺,道:“稹儿,你让为父行军打仗还行,此事为父可帮不了你,一切听从你师父的意见便可。”
裴松喟叹云端轻描淡写地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自己,他是避嫌了,老道我可就进退维谷咯。苦笑道:“稹儿,其实你现在也长大了,不再像几年前那般任性,凡事都要有自己的决策。你现在就是不自信,你这次的见解很好,天门现在的形势蒸蒸日上,又有这么多的老江湖前辈照着,不会有事的。反而那个老先生倒真是个麻烦......”
云稹得到两位至亲之人的支持,心里也不再忐忑,现在就差崔昊向慧空辞行一场了。
裴松见云稹面露迷离的神情,忽然记起一事,笑道:“稹儿,咱们先别说这个。如今咱们师徒就不必担忧寒毒加身了?”
这件事情,云稹一直想问裴松,可就是没有适当的时机,现在没想到他竟主动当着父亲的面提了出来,满腹狐疑地问道:“咦?师父莫非是找到了祖师遗书中提及的‘迦叶密功’?”
裴松慈祥的笑着,声音忍不住越来越大,让人一看他的样子,肯定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道:“哎!说来话长啊,咱师徒俩的性命没想到一直就操纵在慧空师徒的手里,你说可笑不可笑。如今这俩和尚竟欺负在了道爷身上咯......”
云稹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惊讶地问道:“师父,你是说崔昊现在所练的武功正是‘迦叶密功’?”
饮酒正酣的裴松,在火盆前搓了搓手,不断地呵气取暖,道:“正是!起初为师也不相信怎么一本旷世武学竟会被藏在寺庙之内?后来才想通,肯定是当年李太白只身去了西域,将此书带了出去,那时候天和已不在人世。兴许是感觉世事无常变化,不可捉摸,就将此书回交给了佛家,代代相传,辗转落到了慧空师徒的手里。”
云稹碍于父亲在此不敢造次,见状也只有笑几声了事,道:“话说回来,中了寒毒可真不是那么好受的。相必今天能将徒儿带出鬼门关的也是慧空大师还是......”
第五十四章 孟婆之忆
你愿意与我交换吗?
我能带你离开痛苦。
黄巢拼命地挣扎着醒了过来,脑海里还是流散着那两句话,喘着粗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又是这个梦,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每次都能梦见那个女孩,不对,她这次说话的语气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我该如何才能把原因找出来。也许是惊魂未散,突然他发觉身后透来阵阵凉意,皱了皱眉,声音沉道:“是何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屏风之后?”
声音初落,王仙芝便慢腾腾地徘徊到了黄巢眼前,专注地望着黄巢,他实在搞不懂眼前的这个谜一样的人物,究竟在他的身上还隐藏着多少的秘密。
第一次见到黄巢时候,他的眼神透出的是异样的孤独,是一种很少在同龄人眼神中流露出的东西,他只记得那年在老先生长安游历归来的时候,身边却多了这个孩子。
他先后问了老先生好几次黄巢的来历,却被打岔话题,没有着落。大概是从那一刻起,王仙芝就对这个人产生了莫名地好奇,直到现在仍然对黄巢的根底还是一无所知,问道:
“你刚才怎么了?”
黄巢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哼声道:“这么说,刚才的一切,你都看到了吗?”
“是的!不多不少,正好全部的过程都被老夫看在眼里了,你好像还没回答老夫的问题吧。”王仙芝知道黄巢心里对他并没有多少的尊重,很不自在地揉着双手,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对黄巢的感觉并不是怕,只是在黄巢身上若隐若现地流露出一种气机,总会让他有些不舒服。
扰人清梦,还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有些脾气可以发,不过有的时候只能忍着。黄巢不得不佩服王仙芝这个人的“风度”,总会出其不意地给人一种望洋兴叹的感觉,苦笑道:“我非常不喜欢别人打搅我,尤其是在做梦的时候。”
王仙芝倏地停下了揉双手的动作,笑道:“也许是吧!可是老夫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看见了这一幕,谁也没办法将它带走。既然你与老夫现在共事,也不该有所隐瞒,说不定以老夫的阅历还能对你有所帮助。”
黄巢觉得他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毕竟是自己的秘密,又怎么能随便对他说。
正在感觉处于两难的时候,又听见王仙芝说道:“看来老夫心中的猜想并没有错。你已被人下了蛊毒,却尚自不知,实在可笑!”
黄巢听得心惊,急忙收拾了片刻,身子往火盆边靠了靠,极力抑制着心里的惶恐,拱手道:“还望阁主不吝赐教,黄巢自当感激不尽!”
王仙芝一语中的,立刻将两人的关系拉得进了许多。看来他这回绝对是押对了,刚才的梦肯定是黄巢的软肋,也径直坐在火盆边,接着说道:“老夫对你的生平经历真的知之甚少,对你最初的记忆只停留在了,那年你与老先生来地宫的时候。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吧!”
黄巢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承认王仙芝说的不假,他的确来地宫已有十五年了,屏息凝神地听着王仙芝接下来的言语。
“其实在老夫初次
在地宫见你的时候,就感觉出了一种奇怪的气息,但是怎么也说不明白。直到那日,咱们和云稹交手的时候,才有了答案。你应该修炼的是‘血魔功’吧!”王仙芝一边拖泥带水地絮叨着往事,一边试探着问道。
黄巢白眼骤翻了数次,咋舌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些事情只有师父和我晓得,其他的人一概不知。”他一直想这做怪梦的事情可能与自己修炼的功夫有关,可是在私底下问过老先生,并不是如此。如今经过王仙芝这么一提,心里不由打了个怵......
“老先生是地宫传人,这是所有人皆知的事情。不过,老夫想问一下你,以前你与他朝夕相处,可曾见过他的真面目吗?”王仙芝借口让侍卫下去烧茶,趁机打发走了,偌大的厢房便只剩下了他和黄巢两人,脸色显得阴晴不定,低声询问道。
这些疑虑都是黄巢曾经有过的,之后觉得反正从没有人知道过答案,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被王仙芝阴阳怪气地提起,心里颇不是滋味,摇了摇头,道:“没有!难道你见过吗?”
王仙芝苦笑,并不是自己没有见过老先生的真面目,而是黄巢之言就是废话,道:“老夫也没有见过他的真身,不过以老夫拙见,老先生的‘血魔功’定是已经达到了巅峰之际。但是这世间的武学本来就是成败在一念之间,他的神功愈发厉害便会出现难以道破的‘障’,想必十五年前的他,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见黄巢迷茫地望着自己,王仙芝嘴角讥笑了片刻,道:“血魔神功不比其他简单的武学,若想破除此障,就必须找到一个至阳的童子之身来与他分担一部分。现在你应该明白你为何一直会做这种梦了吧!”
黄巢大惊失色,喃喃地说道:“你是说......那个梦里的人不是我,而是老先生自己?这太不可思议了吧,你又有何依据。”
王仙芝见黄巢还在犹豫着,不相信他口中所说,大笑了片刻,道:“哎!第一,依着老先生那般自负的性格,你觉得他会不练就神功,而去培养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他难道不怕养蛇不成反被蛇咬吗?第二,自从你来地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亲自动过手,这也是老夫怀疑的一个重要原因。”
说到此处,王仙芝停顿了片刻,凝神窗外见没有异象,继续说道:“第三,你那日身上泛出的红光,气机与十五年前老先生与裴松师父搏斗时散发出的,简直一模一样。最后的一点就是你做的那种梦,你仔细想想以前的你,还有印象吗?是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十五年前!”
黄巢也不及冥想,眼神惶恐之极,嘴角微颤,死死地盯着王仙芝,直言道:“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王仙芝等端茶的人走了之后,亲自目送他走远,关上了屋门,分了两杯热茶,抿了一口,说道:“这就对了,你行走江湖数十年了,可曾听说过一种蛊毒叫做‘孟婆忆’。这种蛊并不会对受蛊之人造成身上的伤害,但它能将施蛊之人的部分记忆及魔障强加在受蛊之人身上。实话说,这也是最卑鄙的一种蛊毒,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蛊毒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故而被江湖
习武之人所禁。”
孟婆忆?
其实,王仙芝说的这些十之**是真的,老先生修炼“血魔功”的时候尚未成年,随着他修炼的层次逐渐提升,出现的心魔就会对他产生强烈的干扰,让他无法继续修炼下去。他只能找一个与他一样有着纯阳之体的童子之身承担这一部分魔障,这便是“分魔”。
王仙芝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放下了茶杯,徐徐说道:“老夫原来一直猜不透,老先生他为何神功大成却不将你了结,徒留祸患,现在有些明白了他的用计之深。他是想让你做他的傀儡乃至替代品,让所有人都将血魔传人的目光移在你的身上,他便可以用另一个身份轻松地完成许多的事情。”
虽然这些事情,黄巢实在是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不过王仙芝说的头头是道,让他又不得不信,开始产生了动摇。他不由觉得身子发冷,喝了口热茶,道:“如果今日你所说的是真实的,那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知阁主有何打算......”
王仙芝开始卖起了关子,顾左右而言他了一番,最后见黄巢惊惧失色的脸庞,叹了叹气道:“为今之计,只有顺水推舟了。你也不想想,老先生盘踞地宫之位几十年,其势力难道单单只会有你的‘潮生堂’和老夫的‘不归阁’吗?你与老夫恐怕都是他老人家争逐天下的一颗棋子而已,不过咱们也要想着自己,见机行事。”
黄巢闻言,觉得王仙芝说得也在理,默不作声地点头。
“砰砰砰!”
屋外传来了一阵轻盈的敲门声,王仙芝和黄巢尽皆一凛,面面相觑。
最终实在熬不住了,王仙芝起身将门栓拔了出来,打开门后只觉一股寒气涌来,门外还哪有人的影子。王仙芝似乎看到了一物,不由打起了哆嗦,这是他在外打拼这么多年,甚至是有生以来初次感受到了一种阴森的味道,怔怔地向远处望着,甚至有些出神了。
“外面是谁啊?你倒是把门给关上啊,冷死人了。”黄巢裹着锦衣披风,口中埋怨着走到了王仙芝身旁,望着眼前的景象也怔住了。
在他们眼前的空旷雪地上原本盛开的梅花,竟然在须臾之间全部凋谢了,全撒在雪上。
雪花停,花雪现。
这到底是谁的杰作,难道刚才有人在偷听?
如果是这样,那这人的内功真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王仙芝和黄巢已能跻身于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之列,此人竟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片刻时间里,让一树梅花尽皆惨淡,纵观江湖高手,他们只能想到一人老先生。
这算是告诫还是讽刺,反正现在他们两人不敢去想这些事情了,脸色比那突兀的梅花树更加惨淡、凝重。
良久,两人立在玲琅的屋檐下,相对无言。
“咳咳......”
正在此时两人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的屋里却传来数声咳嗽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的四条腿刹那间有些发软,颤抖着几乎要跪倒的样子,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就在他们回头的一瞬间,看到的景象的确让二人各自深深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