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节 崩溃
随着“哗啦”一声响动,一筐碎银子被一只穿着战靴的脚踢倒在了船头。
......中古时代的军队,无论是大明朝的营兵,还是此刻正在互相打出脑浆的欧陆诸侯,军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问题。没有军晌,军队就会哗变,俗称“要你好看”,这是任何英明统帅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筹措军晌的方式有两种:财政拨款,或者纵兵劫掠。
眼下是1628年,华伦斯坦同志刚刚在上匈牙利,西里西亚和北德意志完成了为期10年的史诗级蝗虫大劫掠。跟在华伦斯坦战旗后的雇佣军们,犹如蝗虫一般抢光了所有他们双脚踏足之地,将“筹措军晌”这个词组演绎到了极致。
而1628年的大明官军,逼格还是要比欧洲同行略微强一点的。在这个时间段,明廷的中央财政虽说已经极度困难,但到底还没有崩溃;“筹晌”能力毫不逊色于华伦斯坦同志的那一票明末蝗虫武将,现在还没有被放出笼子。
所以说,眼下的明朝督抚们,但凡遇到辖地的局部战争,多少还是能挤出来一点银子的。历史上的熊文灿,在郑芝龙被李魁奇赶回福州后,出人出银子造新船,迅速帮郑芝龙恢复了元气。
而今天穿越众给水师发的赏银,就是熊文灿同志友情赞助的5万两白银。
看到骨碌碌在船头乱滚的碎银子,甲板上的官军们纷纷开始咽起了唾沫。而一个身材高大,髡发,手中拿着铁漏斗的“僧兵”官儿,这时则气势汹汹地站在船头,身后是拿着步枪的士兵和赔笑的官军把总。
“我家曹大人是讲究人,从不亏待手下弟兄。今趟出征,每人先领5两开拔银子。”
伴随着官军们拿到银子的道谢声,拿着小喇叭喊话的穿越众又许下了承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凡是抓获海盗的,可以按每人3两银子来去粮台结账,死人2两,头目另算。
于是部队就在欢呼声中开拔了。
事实上,截至大部队出征这一天,漳州湾里的海盗总数已经不到2万人了......这几天发现情况不妙,撤股走人的小掌柜为数不少。
所以这点赏格某势力是完全出得起的。莫说老熊还赞助了五万两,即便是不赞助,如果拿出十万八万就能买了全部海盗的命,穿越众眼都不会眨一下:能俘虏些精壮汉子们的话,用处很多的。
可惜现实没有那么容易。几万两银子只能让那些穷鬼官军打一波鸡血,作战时能勇猛一点,其他就没什么了。
消灭海盗的主力,依旧只能依靠穿越众花费无数资源堆起来的舰队和士兵,其他的统统靠不住。
......
1628年8月19日晨,船只总数达到180艘的官匪荷三方联军,正式从泉州外海南下,开始了继俞咨皋兵败后的第二次联合剿匪行动。
当天午后,以金门岛为支点的所有兵马统统部署到位。而坐镇后方粮台,担任剿匪总指挥的刘哲,则在下午2点,下达了正式进攻的命令。
整个战役的兵力部署是这样的:金门以北的料罗湾口,将会由10艘荷兰船带领泉南游击麾下的50艘战船负责封锁。
至于料罗湾里的郑家船队......如果他们试图闯关,那么就会遭到汉斯普特曼斯阁下率领的荷兰舰队迎头痛击。就算他们侥幸逃脱,下场依旧很惨:整个石井郑氏事后会被腾出手来的官兵连根拔起,郑氏一族就此灭亡,料罗湾内的安平镇,再也不会成为郑家的窝点。
要知道,这次战役从性质上讲,可是堂堂正正的讨逆战争。官府以正讨逆,占据大义名分,自然不会和海盗玩什么江湖道义,祸不及妻儿那一套。
事实上,抄家灭族本来就是官府维护统治的最基本手段之一。这之前官府动不了郑家,那是因为一官同志实力太强,官兵打不过他。现如今眼看着郑家势颓,官府要是还能容忍这帮既有银子,又得罪了皇上和巡抚的草民再嚣张下去,那还不如倒闭算了。
所以,为了尽快完成剿匪大业,大员匪首刘哲在拉出封锁线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派出了说客去安平镇“招安”了。
这次的招安可没有巡抚出面那种好事:一个牛逼哄哄的小吏,乘着一艘挂着官旗的小艇,带着熊文灿下令“便宜行事”的公文,这就是全部了。郑家剩下那几个庸碌货,最终只能得到一份仁慈的,“退伙上贡不杀全家”的承诺,不会再有别的了,
......
北边封锁线部署完不久,计划中的防守重点区域:金门南边海域的封锁线也布置完毕。
由于中左所距离南水道口比较近的原因,逃亡海盗会有很大概率冲击这边,所以南水道的兵力很雄厚:30艘马尾军营的福船,几艘安装了重机枪的“新闸船”,瞿大忠带领的60多艘福船,鸟船,东船,快船的大杂烩组合,另外还有十几艘随刘哲的后勤船队一同来到金门的巡逻艇队伍。
所谓的巡逻艇,其实就是每天在台江两岸拉人的那些客运小艇。这种挂着洁白的三角帆,灵活高速的小艇是最适合近岸巡逻的船型。超高的速度和超小的转弯半径可以让它们飞一般在海面上驰骋来去,海盗船在这些小艇面前毫无速度可言。
一切都部署好后,下午2点整,8艘战舰组成的主力舰队正式从料罗湾方向杀入了漳州湾。
而此刻的漳州湾里,早已和热锅一样沸腾。
自从几天前的“恐怖之夜”发生后,大批海盗哨船就已经布满了漳州湾的每一处角落。而当哨探们今天上午看到从北方驶来的大部队之后,无不掉头就跑......跑慢的都被那种怪异小艇上的枪手打死了。
得到快船报信的各路海盗头目,大部分人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带着兵马回到了中左所孬种们这两天都已经偷偷溜走了。
而本来在中左所枯守待变的李魁奇,在看到大批人手归位后,不由得大喜过望,抓紧时间做了一波垂死动员:“官军封了门,大伙现如今已是退无可退,再不拼命,各位的人头可就成了盘子里邀功的摆设了!”
话音未落,李魁奇的几个嫡系,不愿做奴隶的小头目们此刻同时轰然大喝道:“大当家,干吧!没得给官军做狗!”
“好!诸位且随我出海一战。光天化日之下,那几艘髡船势单力薄,我船十倍于彼,总有交手的机会!”
......
剿匪大军来到金门附近是正午时分。而当2个小时后大军布置完毕,主力舰队出发时,早已得到消息的中左所海盗大帮也已经统一了思想,集结完队伍,开始冲出中左所。
于是,下午3点,双方在中左所外的海域迎头相遇。
虽说李魁奇此刻的实力已经下降很多,但是此刻被逼到角落的海盗大帮,依旧凑出了300多艘各式船只。这些杂船蒲一出港,就组成一波洪流,在海面上拉出一股三里长的猪突大队,往外海冲去。
下一刻,冲在最前方的李魁奇嫡系船队,当即就遭到了44门火炮在1000米距离上的迎头痛击。
船帆全落,保持着8节轮机航速的穿越舰队,很轻松得就在海盗船队面前摆出了t字型阵位。由于此刻船速较快,所以现在整个舰队的齐射速率维持在一分钟一发。
此刻的李魁奇,一身短打,腰配长刀,花白的头发在海风中舞动。直到这个时候,站在船头的他才终于有幸见识了髡船的全部面貌。
流线型船体,褐色涂装,洁白的船帆早已落下;呈现在李魁奇眼中的,是一排排同时燃起白烟的炮口。
顾不上再研究髡船无帆无桨的秘密,李魁奇在打头的几艘福船纷纷中弹减速后,咬着牙下令全体加速冲锋他比谁都清楚,今天如果不能从对手身上咬下一块肉,那么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祭日了。
现实是残酷的。
有那么一刻,海盗们甚至看到了一丝希望:它们在付出了将近20条船的代价后,终于冲到距离对方300米距离内。然而下一刻,所有人张大了嘴:对方的舰队先是瞬间加速,然后它们就像一条长虫一般,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了一个u型大转弯,又将双方的距离拉到了1000米。
可悲的是,在这个过程中,那雨点般的炮弹一刻未停。
所谓贼去楼空,说得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原本激情满满,杀气满满,期待着和髡贼刚一波正面的死硬份子们,这一刻瞬间怒气槽清零,全体崩溃了。
不待李魁奇下令,长蛇般的队伍就开始解体。大批跟在主力身后的小喽们这一刻开始四散奔逃,海面上很快出现了无数条奔向四面八方的细线。
至于李魁奇?此刻混乱的局面中,已经找不到他了全体崩溃之前,他的座船就已经被打沉,然后当他换了一艘船后,就没人再得到他发出的命令了。
第242节 华容道
精神的力量对于人类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前一刻还在勇猛拼杀的人,当他们失去精神支柱后,下一秒就会落荒而逃,再也没有半丝反抗的勇气。
漳州湾里眼下就是这么个局面。
大批海盗船在狼奔豕突一般纷乱逃命,而某只舰队这时已经分成了两队,各由一条驱逐舰带领,犹如鲶鱼一般在鱼群中乱窜,凡是不举白旗投降的,统统排炮伺候。
而得到电报通知的两条封锁线上,大批打落水狗技能已经练到宗师级的官兵船队,也正在嗷嗷叫着奔赴战场不用上阵搏命,只要998,错,是只要押一只投降的海盗船回到金门,髡人那边就当场数人头发银子,所以官兵们现在都已经红了眼。
这种好日子在未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因为拎不清局面的海盗有很多,这些人会在封闭的漳州湾里像老鼠一样蹿来蹿去,直到他们全数被官兵逮住为止。
下午5点,当大批官兵赶到战场以后,主力舰队终于得以脱身,扭头往中左所赶去。
此刻的中左所,早已残破一片。
前些日子被打沉的那些船只依旧半躺在码头附近的浅水区,往日很有气势的牛皮中军大帐也已经处于半塌陷状态,各种粗笨财物从帐篷里一直洒到了码头,一副末日逃荒的惨景。
镇守粮台的李魁奇嫡系此刻早已逃窜一空,附近的活人只剩下中左所城里一些被抛弃的病号。
看到这种局面,舰队当即又分成了两组。其中一组留在中左所等援军来占领,而另一组则继续往九龙江上游追去。
为什么要去九龙江上游?因为月港就在前方10公里处。为什么要去月港?因为李魁奇已经在月港被拦截了下来。
......
从自己的座船被三枚铁球同时命中的那一刻起,李魁奇的雄心壮志终于彻底被打散了。
理想破灭得实在太快,以至于他哪怕换了一条船后,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依旧处于一种幻灭状态中。要知道,就在不久以前,他才取代了那个一心招安的小辈,刚刚踏上人生巅峰,成为拥兵3万,战船千艘,叱咤南天的第一大帮龙头。
然而命运在这里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黑夜中的杀神毁灭了他一切的资本。
突如其来的对手太过凶残。他们手段诡秘,行事宛若神鬼,李魁奇用尽了全力也无法跟上对手的节奏......这就是他今日兵败的最根本原因:无法适应新的战争节奏。
从理论上讲,火烧连营之夜过后,李魁奇就应该第一时间将所有雄心抛弃,然后解散大帮,化整为零,改行打游击战才对。
然而这终究只是理论。李魁奇没有上帝视角,他只是一个17世纪传统的老海盗而已。所以他犹豫,他拖延,他舍不得将好不容易“篡位”得来的家当破产清算。
所以直到官兵大举进攻的这一刻,他才被动迎战,这中间关键的几天时间里,他其实是一筹莫展,坐以待毙的他不是郑芝龙,即便换了郑芝龙,除了投降还是没有第二个办法。
李魁奇那点残存的梦想,还是随着座船缓缓下沉而彻底破灭了。被几个心腹护送到另一艘船上后,他最终也只能深深看一眼那几条流线型的怪船,最后再狠声说一句:“我们走”......仅此而已。
乘着海面上哄堂大散的混乱,李魁奇和唯一跟在他身旁的光杆司令钟斌同志一起,带着一票心腹手下驾船掉头,在所有人都试图冲出外海的时候,他们不走寻常路,返回了中左所。
中左所这里自然是有后手的。
七八艘装载着粮台所有财货,粮食,兵器的福船,已经在码头上整装待发了。李魁奇他们一到码头,二话没说就登上了其中两艘最不起眼的福船,然后队伍就在李魁奇一声:“兵败了,弟兄们且去铜山暂避,来日再会。”的大喝声中,四散而去了。
5条装着粗笨财货的船被忽悠去外海冲关后,李魁奇将剩下的心腹略一调配,两艘毫不起眼,装载着大批白银的福船便急急往九龙江上游驶去。
留后手是任何一个合格的首领都必须具备的技能,李魁奇也不例外。在这之前,由于他的情报能力远超一般喽,所以他对兵败后的逃跑路线有做规划。
而现在他选择的这条路,则是计划中最艰难的一条路,因为他知道,外海方向是死路,没人能闯过那些能黑夜视物的怪船封锁。
这条逃亡路线的落脚点是九龙江上游的漳州府。到了漳州府城后,他会首先联络当地的窝主,然后弃舟登岸,带着银子走陆路南下,在绕过官府的封锁线以后,他会在潮汕一带再次买船出海,以图后事。
然而就和当年曹丞相跑路华容道一样,李魁奇同志这边也遭遇了同样的境况:船出20里后,在月港门口,李丞相被人拦住了。
拦路的有两伙人。
这两伙人李魁奇都很熟悉:一伙的首领叫胡八,另一伙是许心素的部下。
在今天之前,这二位毫无疑问都是李魁奇的好朋友,好兄弟。许心素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努力恢复月港的人气,时刻准备着帮李大掌柜销赃。
而胡八就更不用说,好兄弟昨天还侠肝义胆地大喝着要与李丞相共存亡呢......
所以当李魁奇在船舱里看到自家的两条船被月港里冲出来的十七八条船包围后,他并不是很绝望留下一半银子走人的把握他还是有的。
然后曹丞相就懵逼了:当义薄云天的兄弟们在看到他从舱里走出之后,原本还处于对峙状态的局面顿时被打破。
许心素身边几个裹着头巾的人当即就放出一轮排枪,将李魁奇船头的伙计打死了几个;而胡八那边更是直接,义薄云天的好兄弟亲自提着着刀就跳了过来,直奔丞相大人,再没有给丞相割须跑路的机会。
......
叱咤风云的李魁奇就这样被好兄弟给逮住了。而当穿越众的分舰队赶到月港的时候,却发现塑料兄弟们又在内讧:胡八和许心素的兵马各不相让,为了李魁奇这个首功又拔出了刀......
舰队很快就将李魁奇,钟斌一干俘虏押上了船,扭头回了金门。而胡八和许心素这两个功臣,则只能明天一早再押着银船去金门了......月港离金门50公里,他们的福船没有夜行能力。
李魁奇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登上了髡贼的怪船以俘虏的身份。
站在有光号风驰电掣般的甲板上,李魁奇望着船上那些奇怪的物件,闪亮的大炮,穿着整齐的水手,双手被缚的他此刻也只能叹一口气,然后被人押进了舱室。
船舱里不出他所料,是几个穿着蓝色和白色对襟短褂的髡人。
见李魁奇和钟斌被推进门后,其中一个胖乎乎的髡人笑嘻嘻地张口问道:“李大掌柜,久仰大名,别来无恙乎?”
李魁奇当然能听出对方话里的调笑之意,所以他张口回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无须辱我。”
“呦呵,嘴还挺硬。”王晓辉他们接见李魁奇和钟斌,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见历史人物的一点小趣味,并没有和对方沟通的想法和两个必死之人有什么可说的?
所以当李魁奇说完后,王晓辉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便挥手示意士兵将俘虏押了下去。
历史上的李魁奇,性格阴险毒辣,在和郑芝龙翻脸后,很多和郑芝龙过从甚密的人都被他杀死。然而毒辣和刚猛是两个概念:他没有刘香那种弹尽粮绝,投海自杀的勇气。历史上的他,最终被郑芝龙联合钟斌,荷兰人在1630年抓获,得到了一个枭首示众的下场。
......
有光号在晚上9点钟的时候,回到了金门南侧的海湾。
此刻的金门,已经变成了不夜岛。尽管岛西的码头和海盗船在当晚一起被汽油炮烧毁,但是岛南早已被官府放弃的的卫所城和码头都在,于是这里就成了联军的大本营和临时转运中心。
大批俘虏的海盗船凌乱地停在港湾里,而它们的主人则被统统赶进了船舱,在甲板上守着的,是满脸兴奋,只等“卸货”地官兵们。
卫所唯一的一条码头上,此刻正停泊着一艘荷兰船。而临时从驱逐舰上接下来的电线和探照灯,则保证了码头区的作业光线。
下一刻,一艘福船被拉到了码头旁边。很快,在刺目的光柱照射下,船舱里的海盗们被陆续放了出来。这些海盗一个个精神萎靡,饥肠辘辘;等他们走出船舱后,又被探照灯骇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人出舱后,很快就会在卫兵组成的人墙推搡中,跌跌撞撞地爬上荷兰船,再一次被塞进船舱。在这个过程中,凡是受伤的都会被挑出来得到简单的消毒治疗。而意图反抗逃跑的,都会被现场打死,毫不客气。
每当一艘靠岸的船被清空后,一旁记录人数的帐房就会给俘虏这条船的官兵发一笔人头银子:健康的3两/个,受伤的1两/个。
第243节 小军阀
尽管荷兰人和穿越众都是买卖奴隶的老手,但是当晚装运海盗的工作还是进展缓慢。
只有一处码头是硬伤:笨重的荷兰船需要被轮流牵引到位,这个动作花费了大量时间。
但是穿越众必须要抓紧,因为后续工作实在太多;不快点的话,拖延下去会有很多不必要的人员死亡。要知道,这些被俘虏的海盗,在某些人眼里都是上好的工人,士兵和渔民,哥们可是花了银子的!
于是乎,在全体指战员努力下,截至第二天中午,一共有3500名海盗被塞进了10艘荷兰船里,光是吨位最大的米德尔堡号上,就塞进了700人。
荷兰舰队敢于如此大密度的装载“货物”,是有原因的。第一,由于他们原本只是来参加一场有后勤保障的战斗的,所以船上只装载了一些弹药和食品,空舱位很多。
第二,穿越众派出的导航船,可以让荷兰人用最快的速度横渡海峡导航船可以在夜间用光柱引导船队走最短的直线。要知道,金门和大员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200公里,即便按照每小时4节的普通航速来算,船队也只需要27个小时就能到港。
被塞进船舱的海盗们不会得到食品,只会得到淡水。反正是短途运输,再坚持20多个小时就能到岸,这帮人既然有力气抡刀抢劫,想必饿两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
装满最后一船“货”后,荷兰人就乐呵呵地离开了。而穿越众也巴不得这帮红毛赶紧走人,因为现在的工作重心已经转移到了人口转运上,每拖一天,俘虏中就会有一些不必要的减员情况出现。
这一趟出行,红毛们赚得盆满钵满。因为根据合同,他们的任务其实在昨天晚上就结束了......抓溃兵不属于他们的工作。所以这趟返程运输海盗,穿越众是要给荷兰人付运费的。
运费当然不会是白花花的银子。荷兰人不需要白银,他们需要的只是一张大员货栈的提货单漂白粉。
贯穿于整个大航海时代的臭水和长了蛆虫的面包,几乎和挂着洁白帆装的盖伦船一样,成为了那个时代的经典标志物。
而当荷兰人看到这种神奇的白色的粉末居然可以净化臭水后,漂白粉顿时就成了一种昂贵的,只有船长才有权利决定何时使用的奢侈品。
打发走荷兰人后,刘哲他们看着遍布港湾的各式船只,茫茫多的被俘海盗,说不得又开始组织第二波跨海航运。
原本将近2万人的海盗兵马在昨天被打散后,经过一日一夜的抓捕,金门岛上现在已经多出来7000人的俘虏大军。而这些人如果不能及时运走的话,毫无基础设施的金门很快就会变成一处垃圾场/瘟疫场,大批俘虏将会染病。
好在随着海盗大帮的崩溃,原本由重兵把守的两条封锁线也可以陆续减少兵力。所以刘哲开始将30艘马尾水营的沙船陆续调回,把漳州湾内的捕俘工作全数委托给了官军。
至于封锁工作,则交给了两艘驱逐舰和快艇看似宽广的两条封锁线,其实最宽处也只有10公里,只需要两三艘小艇就能彻底封锁。一旦有小股海盗船打算冲关,他们就会发现从远方高速驶来的驱逐舰。
而结伙在漳州湾里乱窜的官军现在也已经打出了信心:他们知道身后有两两一组的高速护卫舰撑腰,遇到搞不定的对手就可以发射旗花火箭报信,所以官军现在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
荷兰人走后,十艘马尾军营的沙船很快到位。
接下来登船的,则是接受过初步治疗的伤号,以及妇女,小孩和老头。海盗中有一部分是拖家带口的,尤其是沿海胥民出身的海盗,出则为盗,入则为渔,拖家带口本来就是日常官府不允许他们踏上陆地。
以上这些特殊人士虽说数量少,但是占地面积可不小:这些人没办法像沙丁鱼一样闷在舱里,所以他们享受到了床位。另外,高价值的妇女和儿童,还得到了足够的食物和净化水。
说到水,金门其实是没有水的......这里指得是后世自来水标准。金门本身只是一块和大员类似的海岛,自古以来这里的渔民都是靠雨水和打井维生,本地的地下水质和大员一样:半咸水。
金门的喝水问题,一直到后世的2018年,才彻底得到了解决:大陆方面用球墨铸铁管道将自来水引到了金门县......不得不说是一次国共合作的优秀典范。
金门的半咸地下水穿越众是不喝的。刘哲自从将临时大本营建在此地以后,很快就派出了平底的取水船,负责去10公里之外的大陆取水。
派出取水船的同时,一套应急净化水设施也开始启用。这是一套后世常见的船用反渗透膜海水净化设备。由于只需要净化从水井里抽出来的半咸水,所以这套设备的工作效率很高,达到了每小时4吨的出水量。
以上这些取水办法,勉强撑住了第一波成几何级增加的港口人员用水。而当那10艘马尾沙船将妇幼都装载完毕后,船上的水手就从新开始分配。大家从被俘虏的海盗船里挑了30艘船况不错的,然后将剩余的5000名海盗一扫而空,组成了一个大编队后,当即跨海而去。
......
站在码头上望着渐渐消失的船影,刘哲终于长出一口大气:穿越势力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联合军事行动,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了。
8000余名海盗被运走后,岸上顿时一空。接下来就不会再有大波的俘虏来袭了:虽说漳州湾里此刻还有不下万名海盗,但是最终会被送到金门的,估计最多也就六七千人。这些人在今后的日子里会陆续到来,所以刘哲他们可以组织一些小船队随到随运,压力不大。
扭头带着大票手下从码头返回,当刘哲来到中军帐门口时,先是顺路扫了一眼站在门旁正对他赔笑的一个明人,然后嘴里淡淡地说了一句:“进来”。
穿越众的中军大帐可不是牛皮的,而是彩钢的。
刘哲进到简易房后,先是将头上的大檐帽取下,然后松开了领扣,这才靠在椅上对面前这人说道:“既然郑芝凤那几个都没来,想必你就是来讨价还价的。”
......进屋的这个人高高胖胖,50多岁,一身靛蓝细布长袍,一脸富态模样,看上去像是个富商。然而此人并不是商人:他是郑家的族老,名叫郑斗,今天来此,是专门跑来当说客的。
在这帮髡人的铁料“大帐”门口被晾了半日后,郑斗终于得见了一身怪服怪帽的髡人大将。
听到刘哲的问话后,早有准备的郑斗呵呵一笑,就准备开腔......然而刘哲没给他这个机会。
一脸烦躁的刘哲先是伸出一根手指头止住对方,然后他才说道:“你听好,明日正午,郑家大帮必须全体来此出降。自郑芝凤以下,兵册粮簿备齐,头目们要自缚来见。另外,所有郑家水兵,事后统统要拉去大员整训,在老子面前还想玩土霸王那一套,你们这帮蠢货真真是活腻了。”
刘哲说到这里,压根不搭理脸色大变,张口欲言的郑斗,只是轻轻一挥手:“轰出去。”下一刻,郑斗就被身后的卫兵凶狠地搡出了门。
“军阀”这种套路,在穿越众面前是没有用的。
纵观历史,“军阀”这种存在模式,是统治者身上最大的毒瘤。远得不说,就拿明代来讲,盘踞在山海关的吴三桂将门集团,就是最最典型的军阀。
这之后呢?包括历史上郑芝龙收服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掌柜,再到清末民国那一票大帅,乃至于空一格手下的白李之流,统统都是军阀。
军阀的特性就是:看似拜了老大,磕头作揖什么都认;然而老大就是个门面,军阀们的私人部曲和地盘,任何人都不得伸手。
在这种情况下,军阀们就可以顺理成章趴在老大身上吸血了。老大强势的时候还好说,一旦老大势颓,军阀们分分钟就会要了老大的命。
关于这一点,崇祯同志有足够的经验教训,被吴三桂用弓弦绞死的永历同志也有话说......然后康熙同志在这里也做出了重要补充:历时8年的三番之乱,无比清楚地说明了军阀的核心利益所在谁动老子的部曲地盘,老子就反谁,哪怕我昨天还跪在你膝下磕头叫爸爸。
这就是刘哲丝毫不给郑斗张口的原因。说来说去,谈来谈去,无非是用磕头来换取保留私人武力的权利,穿越势力和这种玩传统套路的小军阀有什么好谈的?
在穿越众眼里,一切不经过整编的武装力量,都是潜在的造反份子,都是工业社会的毒瘤。
所以,郑家人现在面临的局势很简单也很凶险:或者明日尽起全军,和已经腾出手的穿越舰队大干一场,然后被抄家灭族。或者全军出降,所有人去大员被分散安置,头领们还能过个富家翁的日子......一切都取决于他们自己选择。
第244节 捷报送达
郑家人最终还是认栽了。
发迹于料罗湾的郑家,对于整个漳州湾地区的情报收集能力还是比较强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当他们看到曾经的李魁奇大帮被官军四下追杀的场面后,残存的那点小算盘也打不响了平庸的头目没那个本事让士气低落的部下们打鸡血去送人头。于是,总数为3000人的郑家大帮,在第二天中午最后时限到来之前,全体出降了。
刘哲在拿到象征着彻底臣服的钱粮兵册后,也没有再为难面前这几个一脸灰败的人。30万两银子,3000外姓兵马,这些贡品是符合穿越势力对郑家家底的预估的。这样一来,郑家元气大伤,爪牙尽失,已经退化成了一户普通海商,他们的档次已经没资格再让刘哲关注了。
打发走这几位爷后,刘哲就地调来了麾下的机帆福船,还是用了拼船的老办法,从郑家缴获的130多艘船里挑出20艘装人,然后送他们去了海峡对岸。
这是没办法的事。金门这边实在是接待能力有限,粮食淡水医药统统都缺。而大员那边可不一样,由于常年接待外来人口的原因,那边的收容能力极强;哪怕是万人船队,48小时内也能保证所有人洗干净在新宿舍分到床铺,所以刘哲现在随时随地都在打发人上路。
......
随着漳州湾里最后一股有组织的人马被穿越众吞并,这次剿匪行动也正式进入了尾声。而与此同时,有光号上也安置好了包括李魁奇在内的俘虏代表团,准备去福州报喜。
这里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原本要出发的有光号突然得到了大员方面的紧急电报:天公不作美,被穿越众命名为“山竹”的1628年第二号强台风即将从大员过境,所以金门这边暂停一切航行,备风......
好在山竹的风眼是冲着广东一带去的,所以有光号在金门躲避了48小时后,就出发去了福州。
用一天时间顺风赶到福州外海后,有光号特意等到了旭日初升那一刻,才准时停泊在了福州城外的官码头上。
而全副仪仗的熊大人这次早早便在码头等候,迎接得胜归来的出征将士这时候不能再装逼,人家可是带着大笔的功劳和政绩回来的,属于送财童子。雍正那么拽,不也得率领百官迎接年大将军嘛。
好在穿越众们心中装得是迈阿密和夏威夷,所以他们普遍心胸比较广阔。冒牌曹川下船后不但没有跋扈,而是规规矩矩给老熊行礼问候。
而熊文灿则是大笑着一把挽住了张冬东的胳膊,一副君臣相得的融洽模样。
接下来就是献俘的把戏了。自李魁奇以降,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榜上有名,凶名远播的海盗头子陆续被押下船舱,接受了四周吃瓜群众们的围观和惊叹。
分享果实的时候是最甜蜜的。
当天中午,熊文灿在抚衙花厅亲切会见了福建左布政使蔡善继和曹川,并且摆宴为功臣洗尘,席间作陪的有抚衙赞画黄举人。
两位大佬借着酒席的机会,先是隐晦地用几句话协调好了各自奏折的内容和范围这是最重要的工作,蛋糕要合理分配,不能出现内讧。这件大事完成后,其余的都是“小事”了:比如曹川同志拿出的抚恤名单和保举名单。
这两张名单大佬们都是认可的。笑话,一战夜袭敌营,再一战正面催破强敌三万,一举涤荡闽海妖氛;这种大战想也知道曹川他们是经过殊死搏杀的,所以手下弟兄肯定伤亡不少......抚恤银子官府肯定要出,不能让将士们寒了心。
这就是打了胜仗的好处:既然掌管着一省藩库的布政使老蔡能从奏章中分润功劳,那么花藩库的银子就不是个事,反正是公家的钱,给谁不是给?
说完了抚恤,自然还会有犒赏:弟兄们总不能贴钱为朝廷卖命吧?消灭这些穷鬼海盗很费钱的!也没啥缴获......于是乎,10万两的犒赏银子老蔡没打磕绊就应了下来。
......
以上是公事,接下来是私事。
穿越众现在送礼已经超市化了。当初大伙穿越的时候,很多人皮夹里都有各种vip卡,到后来这些卡统统都被大办公室没收了。
作为一种无法伪造的凭信,这些卡在登记备案后,就变成了今天张冬东在席间赠与大佬的“购物卡”。大佬拿到卡后,就可以在事后派亲信去穿越众的网点提款,提货,办理存款业务。
譬如老熊今天拿到卡后,明天就可以派熊七去井楼门内的海东商行凭卡购物。卡里不但有购物额度,还有一部分现银,如果老熊不急着用钱的话,还可以把银子存在柜上吃利息。
当然,眼下这种定向大额存单的业务只限杭州和福州两处地方,其他城市穿越众还没来得及伸手。
于是乎,某势力刚刚到手的犒赏银子和抚恤金,就这么又送了出去。不但送出了银子,这边还要搭上等值的高档工业品:老熊自然不会派熊七去海东商行打生抽,要买也应该是已经火遍闽浙,轰动京城权贵圈的煤油灯才对。
其乐融融的分赃大会就这么完成了。
大佬们在收到最珍贵的政治功劳和vip卡后,不但默契地回以公款,另外对于穿越众的战利品,他们也做到了不闻不问,权当没有缴获。
缴获还是很多的。
不算在穿越众眼里最珍贵的2万多名海盗,即便是现银,从李魁奇和郑家那里收缴的财货加起来,总价值也超过了80万两白银。另外,穿越势力还得到了将近700艘各式船只。这些中式船小到一艘破烂渔船,大到上千料的福船应有尽有。
现如今这些物资都已经进了穿越众的肚里,想吐是不可能了。
......大佬们在分赃完毕后,当晚就各自回去写奏章了。而某个官小职微的游击将军,自然也要配合着上表给皇上报喜。当然了,穿越众里眼下会写奏章的只有黄举人,所以此事就由他代劳了。
此战过后,熊文灿和曹川不出意外都会升官。参照同期历史的话,熊文灿大抵能将自己的本官,四品右佥都御史提高一级,变成三品的副都御史。
第245节 建设和展望
历史上的郑芝龙在招安以后,通过持续打击海盗而不停升官,乃至于5年后他就当上了南澳副总兵;而在剿灭最后一股海盗刘香后,郑芝龙顺利升任了福建总兵。
在穿越众这个位面,由于海盗们几乎被一次性包了饺子,唯一成建制跑路的刘香也远去了粤海,所以曹川这次的功劳比历史上大得多,现在就看崇祯老兄会发多大的官帽下来了。
......
第二天一早,出自福建官场的多份奏章开始踏上了军情急递的道路。而同时从福州城发往福建各地的,还有巡抚衙门的另一份公文。
这份公文是穿越众期盼已久的移民计划。熊文灿在公文里明示各地亲民官:可以将由于大旱而产生的灾民汇聚去福州或者厦门中左所,这些人将由游击将军曹川负责接受。
历史上的郑芝龙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一波就将几万移民忽悠到了台湾去垦荒:“人给银三两,户给牛一头。”事实上,等移民们去了台湾就会发现,银子是有,但是牛肯定没几头的,所以说,郑芝龙是个大忽悠。
穿越众当然会吸取这个教训。这之后在福州城和闽南各地贴出的移民告示中,并没有承诺银钱或者牛,只是承诺了工作机会,住房和足够的食物。
1628年8月29日,漳州湾海盗歼灭战发起后的第10天,厦门岛南边的中左所城。
大批工人正在码头附近忙碌。而一艘方方正正的平甲板怪船,正在用船头的吊机将沉没在岸边的船只陆续吊起,转移到岸上。
这艘船是台江船厂最新出品的平甲板工程船“海底捞三型”。带有舷墙的海底捞三型是船厂在1628年的重点工程,其上不但安装了吊机,而且有柴油动力系统,可以用5节的速度横渡低海况下的海峡,是占用了大量进口物资的高档船型。
海底捞是3天前从大员出发的,这货在大批船只护送下,慢吞吞用掉两天时间才来到中左所。
此刻的漳州湾,局势已经迅速平静下来。在海上的官兵和陆上卫所兵的联合搜捕下,大部分流亡海盗在一星期之内,就全部进了俘虏营......不要以为卫所兵没战斗力,3两银子/人的价格,足够让50个卫所兵在狂吼中红着眼冲向10个逃上岸的海盗了。
漳州湾清理干净后,穿越众就要在厦门岛开始搞建设了。
从地理位置来说,卡在漳州湾出海口的厦门岛比月港更适合外洋贸易。
历史上的郑芝龙,就是凭借着中左所的地理优势大肆开展对外贸易,将厦门经营成了他的老巢兼国贸港。他先是通过打击月港和其他海盗,将对外贸易权垄断在自己手中;接下来他就开始卖令旗了:3000两银子一面,谁跑海贸谁知道。
这种粗犷的管理方式适合郑芝龙,不适合穿越众。
老郑是垄断,而穿越众是全面撒网。对于已经打通了杭州福州大员长崎这几个贸易支撑点的穿越势力来说,厦门在大商业格局中,只是其中一个网点罢了,远没有郑芝龙视若性命那般重要。
要知道,在穿越众的规划里,最多两三年后,老爷们就打算去番禺炒房了,至不济也要抢了葡萄牙人的地盘盖赌场。所以这个位面的厦门岛,就是一处普通贸易港,不值得大动干戈。
当然了,眼下的中左所还是很重要的,必要的建筑一样不能少:重载码头,仓栈,旅馆,炮楼......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锅炉房和联合发电设备。
随着第一波往大员运输海盗的福船返回,大批的熟练建筑工和建筑材料也被运到了中左所。原本破败一片的码头区,现在已经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建设工作。
......
最先安装到位的,是一套坐落在简易木棚里的锅炉系统。
这套名叫“净桑一型”的锅炉是窑区基地根据自身条件,仿造后世常用锅炉型号,自主设计建造的三回程卧式常压火管锅炉。“净桑”系列锅炉型号齐全,从0.5吨到5吨级都有生产,现如今已成为大员社会必不可少的常备用品。
被运到中左所的这一款锅炉体积不大,和一般的小箱货差不多,3吨级别。由于搞不定焊接工艺和大型卷板工艺,所以窑区现在生产的锅炉,统统是方正的铆接外壳。
铆接是要求比较低的工业连接方式。窑区这边采用的是少量铆接机+人工操作,效果相当不错。毕竟这些锅炉都是常压型火管锅炉,要求没那么高。
火管锅炉比起水管锅炉来,是要low一点的。
水管锅炉的受热面由很多弯曲小管子组成,这种锅炉可以承受高压,热效率高,采用过热器、省煤器和预热器后,锅炉效率可达90%以上。
水管锅炉的缺点是结构复杂,体积大,对自动化控制和操作水平要求较高,只适用于大、中型工厂和发电厂。
以穿越众那点可怜的工业基础能力,既造不出这玩意,也伺候不了这玩意......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所以火管锅炉就一统江山了。
火管锅炉结构简单,紧凑,对水质的要求比水管锅炉低,是最符合原始工业生产的锅炉。虽说火管热效率低,对压力敏感,但是穿越众既不愁燃料,又不需要高压,这两点缺陷无所谓的。
燃料就是那些破船的船板。
中左所码头区原本就有30多艘被炮弹打沉的木船。这些船由于堵塞了航道,所以第一时间就被海底捞拖到岸上等待拆毁。
接下来就轮到那些破烂渔船了。穿越众缴获的将近700条各色船只里,这种船舱里住满了老鼠和蟑螂的破烂渔船几乎占了将近一半的数量。
以上这些载货量小,没有远航能力的破烂最终都会被拿去烧锅炉。至于剩下的那300多艘以福船,广船,鸟船为主的中式船,则会被穿越众统统发卖掉,用来搞活地方经济如果有小企业家能利用福建密集的水网组织到穿越众需要的货物,譬如煤炭和铁料,那么这边甚至可以“贷船”给他去运货,穿越众连利息都不要。
对于工业能力日益强大起来的某势力来说,是不屑于用这些杂牌船的。在穿越众眼里,大部分零件能被仓库里的标准件更换的“新闸船”,才是未来的运输主力。
由于燃料都是含水木料,所以冒着滚滚黑烟的锅炉棚在码头区十分醒目。而在锅炉棚旁边正在加紧建造的,则是砖砌的发电机房。这里面的核心是一套窑区自产的木煤气发生炉+进口燃气发电机。
电机将为码头区带来探照灯,路灯,还有未来的灯塔照明。
......
将近2000人的建筑大军,此刻正在中左所奋战着。
而这些人并不全是穿越众从大员派来的。他们中有至少500人,是以许心素为首的买办商人集团在月港雇来的民。这些人担任着为许大把总盖商行,盖仓栈的重任。
许把总自打靠上穿越众后,先是从一个必死之局逃出命来,然后一步步扳回劣势,站稳脚跟,最终在穿越众针对郑芝龙的事件中,许把总在其中上窜下跳,出了自己的一份力。
现如今完成了绝地求生,丝逆袭这两大成就的许把总,又开始在月港扮演起了还乡团团长这个角色。
团长大人最近不但在重建月港,同时也根据穿越众拿出的中左所设计图购买了地皮,准备带着买办商人们大干一场。
而穿越众这边自然是乐见其成。要知道,许大买办集团里的选手可都是在闽南地区有购销渠道的商人,是天然的地区分销商。这些人不但能给穿越众弄来各种工业原料,还能弄来男人和女人。
而穿越众现在的工作很简单:只需要成立闽南工业品批发总公司,然后给他们划分好各自代理的片区就ok了。这之后许把总可以荣升漳泉地区总代理,美滋滋走上人生巅峰。
总之,当肆虐沿海的大部分海盗被一扫而空后,整个福建地区很快就会迎来一波经济反弹和建设高潮。而这种局面在穿越势力的拨动之下,会逐渐演变成一种深层次的社会变革风暴,推动着所有人身不由己地走上脱胎换骨的道路。
消灭海盗的红利远不止这些。就像事前计划的那样,经此一役后,某个偏居一隅的边荒势力从此就正式登上了明末纷争的舞台,在大明朝廷这里挂上了号。
而以大明朝廷眼下这种每况愈下的窘境,崇祯皇帝日后说不得要多多“麻烦”穿越众来替他保江山,存社稷这就正中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的下怀了。
和历史上打死也不出窝的郑芝龙不一样,穿越众这里可是非常乐意“拉兄弟一把”的。
无论是建奴肆虐的关外黑土,还是反贼遍地的中原腹地,穿越众都非常愿意去这些地方一游,将自己的贸易线和隆隆作响的机器安置在那些地方,成为一处处掌控局势的支点。
而大明王朝,则会在穿越势力布局完成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得到它应有的归宿。
第246节 升级
1628年9月1日,大员岛,皇城。
历时5个月的皇城建造工程终于在10天前完工了。兴奋不已的穿越众们,好不容易坚持到10天的“散味期”过去后,就兴冲冲地挑了9月1号这个看上去很像吉日的日子搬家了。
优雅地抱着自己的纸箱,脸上洋溢着笑容,被大伙簇拥着的夏老中堂,就这么带领着一帮穿越众,庄严地踏入了皇城大门,就像搬进豪华新政府大楼的贫困县县太爷一样。
皇城坐落在大员岛中心位置,由双层地下室和三层的地面建筑组成,四角有突出的方柱型角楼。事实上,如果在皇城外围的窗户和墙壁雕刻上花纹和浮雕,再把角楼整成尖顶的,那么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城堡就出现了。
可惜的是,穷鬼们没那个资源瞎搞,所谓的皇城,其实就是一座朴素的长方形红砖商场。
皇城地下室有两层,里面储备着穿越众最值钱的家当,譬如备用电脑。另外,地下室的层高都是三米,南边有四分之一的隔离区域,这是为了方便曹川来回传送和搬运那些2.8米箱子。
地表一楼和二楼是普通的政府办公楼形态,楼道两旁是带有明亮玻璃窗的办公室。值得一提的是,皇城的下水系统非常完善,附近建造的小型水塔和化粪池完美地解决了老爷们的三急问题。
所有房间都是健康装修只有水泥地板和石灰刷过的白墙,保证没有甲醛。当然了,这儿的办公家俱还是很拽的:不是黄花梨就是紫檀。
整个皇城的精华部位在第三层,这里是正式的“皇宫”所在。
比底坐小了两圈的第三层大殿,是用钢筋水泥修建的无立柱大厅。大殿层高5米,面积达到了500平方米,是专门用来开大会办仪式的场所。
而在大殿的顶部,则是一座后世常见的埃菲尔式样的电信塔,上面装满了各式通讯器材和雷达。
特意从后世进口的蓝色玻璃幕墙,将皇宫的逼格顿时提高到了本位面第一的层次。与此同时,皇宫内饰就显得劣质了一些:既要节省进口物资,又要显得富丽堂皇,还要赶工期,所以搞建筑的那帮货们就在天花板和放龙椅的基台上,贴了大量的金箔来糊弄人。
如此一来,缺乏各种精细浮雕和艺术感的金箔内饰,顿时将某个群体暴发户的气质一显无疑。
三层台阶的皇台也同样是粗制滥造的典范。除了用料厚实的紫檀台阶和一把花梨木“龙椅”外,整体来说毫无特点,和单位大礼堂的讲台是一个风格。唯一的奢侈点,就是皇宫的地面好歹铺了进口地板砖......
另外,龙椅是坐南朝北的。
这也不能怪那几个货。毕竟来自后世的设计师们很多年都没有设计过皇宫了......从1912年开始。
好在这些都是小问题。事实上这些跨越位面的时空旅行者们,对所谓的传统总体上还是抱着批判心态的,尤其是封建社会用来维持帝王神秘感的那些设计穿越众创造的社会,必然是一个帝王经常在电视上秀亲民姿态的社会,不需要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
于是乎,一间以蓝金色为主调,浓缩着单位礼堂风格的暴发户皇宫就这样建成了。
一惯以佛系boss形象示人的曹川,在皇城完工当天就应邀参观了整座建筑,并且笑嘻嘻地表示了对工程的满意。这之后他便行使了自己的权利,将大厅命名为了“建元殿”。
建元殿的落成,标志着穿越势力的建国大业又往前迈了一大步,来到了实质性操作阶段。而时间对于一帮整天在那里“为国撕逼”的人来说,已经不多了。因为他们必须在登基大典以前,就一些久拖不决问题达成共识总不能人家那边都登基了,这边连宪法,国旗这些都还没搞定吧?
......
另外,登基的日子已经初步确定为2个月后的11月11日......一个很有爱的日子。
......既然离登基还有一段时间,那么眼下这段在皇城里办公的日子,就只能算是“试运行”了。
既然是试运行,那么总要测试一番建筑物的各种功能吧?于是在9月1日这天,同志们前脚搬进新办公楼,后脚就在建元殿门外的露台上开起了皇城大party。
大批穿越众闻声赶了过来,然后场面就一发而不可收拾,没过一小时,闻听有自酿啤酒和烤海鲜活动的穿越众们,有事没事全跑来了。
从中午开始,皇城方向就响起了强劲的重金属音乐。如果有土著视力很好的话,就能看到闪烁着蓝色光芒的皇城二楼平台上,有人正在戴着耳机,扭着屁股,双手在烤架上不停翻动着龙虾,鲍鱼和金钱斑。
吃烧烤的人手里多半拿着一杯自酿啤酒,大伙三五成群地在皇宫内外聊着天,打着屁,其乐融融,包括大办公室那帮人在内,貌似今天都没了往日的龌龊。
就在这个时候,一向神出鬼没的曹董事长居然也从龙椅背后的暗门中走了出来暗门后连接着独立的卧房和地下室,能保证曹川来去自由。
大伙见到曹总突然出现,先是一愣,然后纷纷举杯预祝了一番曹总永远健康......而平时一般不参与这种多人活动的曹川,貌似今天在自家皇宫来了兴致,竟然笑呵呵地来到“群众”中间,端起一杯啤酒,和大伙同饮了一杯。
气氛达到高潮后,接下来就是曹总的专属保留节目了:开箱子。
要知道,自从10天前曹总参观完皇城,然后从龙椅后边消失之后,今天还是他第一次露面呢。所以大伙都很兴奋地拥着曹总来到了建元殿门外,想第一时间看看箱子里有什么好东西。
曹川已经很熟悉这种局面了。只见他微笑着往前走了几步,绕过一张堆满各种水果蔬菜的方桌,然后回头看了看举着啤酒杯,兴奋不已的大票穿越众后,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左手在这之前,是一直揣在裤兜里的。
而今天曹川伸出左手后,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特意将那只手举高过头,对着身后晃了晃。
接下来,在几声惊呼中,曹川像变戏法一样拍了拍手,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大伙熟悉无比的2.8米的集装箱。
做完这个动作后,曹川猛地转过身,拿起桌面上一个西红柿,对着一个满脸惊讶,嘴里正在惊呼着“戒指哪去了”的穿越众,狠狠地将西红柿砸了过去。
第247节 续升级
“嘭”得一声过后,站在人群前排的一个穿越者,顿时被西红柿砸了个满脸桃花开。
一旁正在精心烤着羊蛋,准备巴结巴结曹总的烧烤大师一看情况不妙,赶紧伸手关了音响,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戒指哪去了?”曹川一脸寒霜地慢慢走过来:“戒指忘家里了。既然你这么关心戒指,我干脆带你回去拿吧?”
说到这里,曹川缓缓摊开了双手:“来,挑一只。”
“呼啦”一下,西红柿兄身边顿时空开了一大片。在场的人尽管猜不出曹总为何发飙,但是本能在提醒他们躲远点万一曹川挥手将面前这货收走怎么办?自己站在旁边岂不是要被“误收?”
地球人都知道,没有密封箱的话,人收进去就死了......
而一脸红泥的西红柿兄这时早已骇得脸色煞白,语无伦次。面对着冰冷的曹川,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是,我没有,曹总你别乱想。”
场上依旧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紧盯着曹川伸出的两只手,哪怕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也不放过。过了大概1分钟的样子,曹川终于做出了决定;只见他一挥手......然后轻轻说了一句:“滚”。
“滚”这个词既然没有带主语,那么大概在场的人都有份,所以人群顿时呼啦啦散了个干净。
场上唯一留下的,是夏先泽。
而曹川则是叹了口气,然后他有点落寂地背手走进大厅,一路直行,最后坐在了那把椅子不像椅子,床榻不像床榻的龙椅上。
看着一路跟过来,然后默不作声地坐在下首的夏先泽,曹川有点感慨地说道:“记得咱们俩在后园的谈话吗?仿佛就在昨天啊。”
夏先泽点点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一年半过去了。”
曹川没有再说话,场面又陷入沉默中。
看到貌似进入了回忆模式的曹川,夏先泽无奈等了一会,然后他摸摸鼻子,尬笑一声后说道:“这个...你知道我有职责在身,所以我还是得问你一句...戒指去哪了?”
曹川闻声低头,看了看略微有点紧张的夏先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戒指哪都没去,就在这里。”说到这,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你是说?”
“恩,戒指5天前升级了,我也没想到。现在你已经看不到它了。”
夏先泽睁大了眼:“功能呢?能装下康明斯啦?!”
“做梦吧你就。功能没变,还是2.8米的箱子。”
“那这算什么升级?”
曹川双手一拍:“和我融为一体了啊,这还不算升级?”
“总要有些进步吧?”
曹川点了点头:“进步嘛,自然是有的,今后朕可以与民同乐了。”
“怎么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帮货在打什么主意。”曹川玩味地盯着老夏:“成天想着抢戒指的不是一个两个吧?”
夏先泽点头:“是有那么一伙弱智。”
“这就是我平时神出鬼没的原因了。”曹川哈哈一笑:“懒得搭理他们,我总不能拉着这些蠢货的手说,戒指是刻意选上我的,对别人没用吧?”
夏先泽陈着脸表示同意:“即便说了,总会有人不相信,愿意铤而走险试一试的。”
“唉,你知道我刚才费了多大的努力,才克制着没把那货装进戒指里闷死吗?”
“为什么是他?”
“哼,别人都是想想,而这货是唯一一个之前付出行动的,我能不收拾他吗?”
“哦?怎么说?”
“他曾经两次找借口要和我独处。”
“哦,这确实该死。”
“现在好了。”曹川这时脸色愉快了很多:“你是未来的首辅,是实际上的政府最高统帅,所以我会告诉你一点只有首辅能知道的秘密。”
曹川说到这里,伸出了右手,然后他的掌心里就冒出了一把穿越众常见的m9手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下武功,不快不破啥的?”
下一刻,曹川抓起手枪,对着自己太阳穴就开了一枪。
在夏先泽惊骇的目光中,那颗子弹和枪火一起,仿佛钻入水波一般,出膛后就消失了......
看到被吓得站起身来的老夏,曹川哈哈一笑后伸出了左手:手心里是那颗滚烫的子弹。
“这算什么?”某人惊讶地问到。
“戒指升级后的功能之一,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其他的你没必要知道。”
“好吧好吧,有这一手,看来你今后不用再神出鬼没了。”
“你说对了。”
夏先泽沉吟了一会将信息消化完后,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曹总你不会因为刀枪不入了,从而插手政局吧?”
“哈哈哈。”曹川大笑起来:“老夏,我发现你挺有感觉啊?”
脸色一板,皇帝大人正色道:“之前是没办法和那帮人计较,我总不能把看上去像坏蛋的货都收走吧?”
“现在不一样了,我要行使我的正当权利。”
陛下说到这里,得意洋洋地在龙椅上翘起了二郎腿:“你们所有的大政方针都必须经我过目,我有一票否决权。”
夏先泽干笑一声,想了想后缓缓说道:“这个要求倒不过份,说实话你都这么拽了,不管插手什么我都不稀奇。问题是:之后呢?”
说到这里,他给皇帝爷抛了一个“你懂的”那种眼神。
皇爷很快明白了过来:“你是说等我那天嘎屁了?”
“不敢。”夏先泽前脚说着不敢,但是后脚就把自己的疑虑都倒了出来:“你这刀枪不入的,说不定过两年戒指再升级你真成仙了呢?活几百年怎么办?”
曹川这时摇了摇头:“不会的,我还是在正常衰老。这戒指就是个寄生虫,没准哪天发现我人老珠黄,就‘biu’的一下飞走了。”
他想了想后继续说道:“所以,你们在制定继承法案时,就要把各种情况都考虑进去。包括我死后戒指消失与否都要有预案,免得我那傻儿子连个表面皇帝都当不了。”
“我懂了,会搞定的。”夏先泽再次点点头。
接下来他还是忍不住有点疑惑地问道:“说实话,就你这样十天半月来一趟的,真有那个功夫和我们撕逼那些政务?”
“切。”曹川鄙视地看着他:“至少我看不顺眼的那些总能给否了吧?”
“呵呵?”夏先泽这时反倒来了兴趣:“你说说,哪一条你看不顺眼了?现在定下的可都是经过两党反复商议过的。”
“国名。”
“国名?”
“对,就是那个狗屁什么第二秦的,我听着就想便秘。”
“哦......那不知以曹总您的高见,打算改个什么国名呢?”
“东秦就蛮好,另外,叫我陛下。”
“......老臣遵旨,陛下。”
“你可以跪安了。”
“......”
“哈哈!”
第248节 化工厂(一)
洪序站在充满了奇幻风格的“黑石大厅”中,正在努力让自己脸上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参观团正在新建的化工厂厂区里四处观摩,而身为主人之一的洪序此刻不得不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通常来说,像他这种不善和人打交道的货是不会喜欢眼前这种场面的,尤其是这些外行成群结队在他面前转悠的时候。事实上,要不是因为这个狗怂脾气,他也不会出现在17世纪。
然而今天不行,今天无论他脾气好坏,都要做好接待工作曹皇帝就在参观队伍里。
几天前在皇城上发生的那一幕早已传遍了每一个不在场的穿越众耳朵。虽说“西红柿事件”没人敢在论坛公开讨论,但是即便躲在厂房里埋头安装设备的洪序本人,事后也已经完全搞清楚了前因后果......毕竟这事太大,攸关自家未来,没人敢不当回事。
看着不远处在人群里挥洒自如,谈笑风生,貌似和大伙亲密无间的曹皇帝,洪序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稳定好情绪后他便堆着笑上前继续当导游暴脾气又不是弱智,也会看人下菜的。在战力max,一言不合就挥手的皇帝面前,还是老实点好......
洪序在穿越前是某国营化工厂技术员。由于这货不太会做人,简单说就是不懂睁只眼闭只眼,所以得罪了上级。一再调整后,他一个化学高材生最终被踢到了清洗反应塔的岗位上。
好不容易坚持到老爷子过世,洪序很快就和天天吵架的老婆签了离婚协议房子留给了女人,男人只带走了现金,还好两人没孩子。
临走前,洪序终于做了他一直想做的那件事:给顶头上司寄了个包裹,里面有个密封小瓶......然后他就迅速跑路了。尽管包裹是匿名寄的,但是他很清楚这事经不起查,瓶子一开就是人命大案。
来到17世纪后,洪序很快便爱上了这里化工是高大上的天顶星技术,他和几个搞化学的同仁在大员得到了足够的“重视和尊重”。
重视是必须的,因为所有能影响到社会升级的大杀器都和化工脱不开关系,炸药,农药,化肥,磺胺,等等等等。要知道,人类从18世纪就进入了钢铁船舶满地跑的蒸汽时代,但是第一套合成氨设备却是20世纪初才出现的。
总之,一旦牵扯到高温,高压,腐蚀,毒气这些化工日常,很多看上去还不错的工业体系马上就会露出裤衩。
窑区基地同样如此。
......
登岸一年多来,窑区基地从无到有,从简陋到齐全,花费了工业党人无数心血。然而这种建设路线,在大方向上更多的是向下探底。
也就是说,工业党在这一年里,其实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诸如螺丝钉这种基础工业品的生产能力补全当中去了。除了一部分必不可少的小体积高端工业设备(譬如车床的电机,芯片和丝杠)外,窑区的进口配额都用在了初级设备的添置上。
然而即便是这样,想要建立一个小而全的工业体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兔子当年好歹有老大哥一波援建的上百座工厂起步,而穿越众有什么?2.8米的箱子6天才有一趟,为了抢夺一块西瓜大的空间配额,一年多来已经发生了多起部门间的混战每当月底的配额分配会开张之时,妙树大师就要准备好缝合线和破伤风针......
所以说,工业党也蛮不容易的作为最大的进口配额消耗部门,被无数鬣狗逮到机会就撕咬的感觉实在酸爽。
即便这样,眼下穿越众的工业体系依旧薄弱得要死直到3个月前,窑区百分百自产的第一套锅炉系统才终于宣告出厂。
是的,努力了一年多后,工业党们才终于把老式铸铁水管,常压阀门,铆钉,三通等等这些在后世看来极其普通的配件生产常态化。
而伴随着第一套自产锅炉出厂的,则是窑区工业品“国产化率”的不断提高。如今工业党自产的各种设备虽说傻大黑粗了一点,但是非核心部件已经基本做到了自给自足,这不得不说算是一种巨大的成就。
......
下盘既然扎住了,那么就可以考虑往前迈一步喽。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化工厂都是眼下穿越势力最最急需的新一代镇宅神器。
但是鲁迅说过:茄子好吃树难栽。
化工厂对于穿越众来说,需要进口高达90%以上的配件这个门坎,实在是一种说不出的痛。各种塔,釜,炉,罐;各种管道阀门仪器仪表,各种压缩,分离,粉碎机械,还有各种用来检测,计量,实验,反应的化玻仪器......
事实上,除了厂房本身和一些笨重的厚玻璃瓶,粗笨基座外,窑区这边什么都提供不了,化工厂的绝大部分设备都需要进口。
局面坚持到今年6月份后,穿越众还是妥协了。对三酸两碱,磺胺,硝化物的渴求最终压倒了对进口配额的恐惧黑石沟化工厂终于在痛苦中诞生了。
之所以说痛苦,是因为化工这玩意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整套设备中哪怕少了一个专用的耐酸碱阀门,这套设备就可以趴窝了。所以,在将洪序他们四个化工人士开列出的设备清单全部运到17世纪之前,其他所有的物资进口工作只能暂停,给爸爸让路。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时间里,曹皇帝送来的12箱货物全是化工设备,即便在战火纷飞的8月,这边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开着箱子,令广大心焦不已的吃瓜群众哀嚎连连。
黑暗的日子随着9月份的到来终于结束了:黑石沟化工厂经过三个月的紧张安装和调试,终于要进入试生产阶段。
黑石沟这个地名是穿越众起的。这块位于窑区偏僻角落的谷地原本无名无姓,后来由于化工厂的墙体材料全部是黑色玄武岩,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把整个化工产业搬迁到黑石沟是既定政策。这里位置相对僻静,又处于下风头,可以避免各种事故的附带损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化工事故通常都伴随着毒云术和酸雨术,离远点大家才能安心。
为了这点安心,基建部门不得不咬着牙专门为黑石沟修了一条3公里长的高等级公路。
这也是迫不得已:有些化工制剂受不得颠,一颠就会升温,一升温就会要你好看。所以这条路虽说宽度只是乡道的规格,但是路面却用上了高级货沥青......历史在不经意间产生了:穿越国第一条柏油马路。
配套设施不光是公路,位于窑区和化工区之间的废水处理厂也在兴建中。
......
废水厂是很早以前就被多个部门联合提上议程的项目。
和那个成天在偷排污水的世界不一样,待在17世纪的穿越众是格外重视自己身边环境的。两个世界对待废水厂的态度区别有一个最核心的问题:利益。
后世之所以污染遍地,有一个绕不过去的关键点就是“竞争”。无所不在的竞争既带来了社会进步,也带来了各种极端行为:不把成本压缩到最低的企业就会倒闭。
所以工厂会在当地政府默许下偷排污染物。这种情况是全球性的:兔子的化工厂在这么干,白皮的厂子一样把管子插进了五大湖,墨西哥湾和太平洋。
穿越众当然不需要这么做。
眼下窑区所有的企业都是全球垄断的独家字号,没有任何竞争压力,所以排污成本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窑区的工业品现在是以产定销,价格是脱离市场经济的,有点像后世的政府指导价,那点成本有它不多,没它不少。
另外,对于这帮老爷们来说,既然这个位面的一草一木,乃至于每一寸土地将来都是自家的,那么为什么要把后花园弄成垃圾堆呢?......没有人会在自家地板上吐痰。
于是,借着化工厂兴建的东风,筹备已久的污水厂也正式开建了。
窑区的污水厂占地面积比较广,有30亩之多......话说17世纪的土地也不值钱就是了。这30亩地眼下只能先开发10亩,能达到日处理污水3500吨的能力就可以了。
未来的污水厂将联通窑区主基地和化工分基地。厂区不但有传统的沉淀,过滤,搅拌,蒸发这些处理常规污水的手段;另外还将单独开辟一片专门的微电解池用来处理黑石厂排出的化工废水。
微电解反应是靠着反应器里的填料来进行的:铁屑和活性炭颗粒。
两种填料都具有微电解反应所需的基本元素:铁和碳。低电位的铁和高电位的碳在废水中形成电位差,再由具有导电性的废水充当电解质,形成无数的原电池,打散污染物的分子团,将污染物电解。
这是一种很先进的处理废水方式。
另外,考虑到某势力极度廉价的电力供应,未来的污水厂也很有可能直接上马电解废水的设备粗野,但是有效。
第249节 化工厂(二)
用低压直流电直接去电解污水,其实是最快捷有效的治污方式。这种办法既节省了用来凝聚废料的各种化学药剂,效果又好。
然而这种办法是很昂贵的:知道工业电一度多少钱吗?8毛5!另外,被电解后分离的沉淀物不易处理利用也是个问题。
以上这些缺点对穿越众来说都不敏感。
首先是能源。
随着福建沿海大批海盗的覆灭,以漳,泉,南平,龙岩等地为代表的闽南产煤带将会迎来一波高速发展的良机。
原本就已经在缓缓提速的各地零散煤矿产业,接下来会沐浴到圣光各地的小矿主和土老财们会得到爸爸注资,从而有能力招募人手扩大产业规模。
与此同时,游击将军府接下来还会摆平各地府县官衙,义务派兵帮助当地消灭土匪,疏浚水道,建立矿业码头,打通福建包括煤炭在内的各种矿石的外运通道。
如此一来,再加上苗粟那里陆续出产的石油,窑区今后在能源利用方面会更加游刃有余,无惧污水厂大量电能的消耗。
另外,关于电解后的沉淀物:事实上以窑区薄弱的化工能力,根本做不到像后世一样废弃物再利用,这些物品无论好不好处理,最终都是要掩埋的。
所以,电解污水的设备迟早要上马。这种不需要大量化学药剂的污水处理方式是最适合眼下局面的,当然了,前提是穿越众要有本事自产出足够的金属电极和电缆......从时间上来说,这种工艺还要再等一等。
......
黑石沟化工厂的厂区一共有三部分。
参观团这会正在巡视的,是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号车间。这是一处综合性车间,眼下的主要任务是生产包括三酸两碱在内的基础化合物。
整合了一部分早期用来生产酸碱的简单设备后,现在的一号车间塔罐林立,各种管道密布,已经和后世的那些中小型化工厂没有区别了。
而参观队伍除了在厂房里走马观花一圈之外,倒也没做出什么脑残指示来。毕竟大伙对这方面懂得不多,一般人看到那些密集的不锈钢管道就已经头晕了。
除了公用的各种吸收塔,综合塔,蒸馏塔,换热器,转化器,沸腾炉,废热炉等等外,像焚硫炉这种生产硫酸专用的设备在厂区也都有配备。另外,包括蓄水池和工人宿舍在内的配套设施在附近都已经修建完毕。
穿过长长的一号车间后,大部队在走进一扇气密门后,来到了二号车间。
二号车间是精密车间,面积只有一号车间的一半。这里负责的是将前者生产的基础原料转化成产品。
譬如说:当一号车间生产出三酸两碱,再用煤气和焦油之类的原料提炼出苯后,二号车间就会用硝酸和苯来生产苯胺,然后再用苯胺生产出大杀器磺胺。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二号车间既是化工车间,也是药厂,同时还是染料厂苯胺是多种化学染料的核心成份。在这种情况下,二号车间的仪器精密程度和洁净程度都有了相应地提高。
而当大队人马走进画着醒目黄漆线,铺着塑胶地板的二车间后,一股熟悉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噫?这不就是白老师的制毒工厂吗?”
“是啊是啊,好熟悉啊,你看这口大汤锅,白老师都是跳进去洗锅的。”
“看这边看这边,桌上这套可以煮咖啡的,真空的那种,很好喝的!”
......
和《绝命毒师》里那间地下工厂风格很相像的二车间,顿时勾起了穿越众们遥远的记忆。
而原本勤勤恳恳当着导游的洪序,这时傻眼了:包括曹川在内的所有人已经自动散开,大伙围绕着自己熟悉那些设备纷纷开始了评头论足。
先是有人夸张地敲着那口巨大的不锈钢高压反应釜,然后模仿影片里的语气说道:“听见没有,这声音就是质量,煮化学品那是一流!估计是德国佬造的。”
一群人纷纷赞同地点着头。
然而站在旁边的某人,此刻的脸色可不大好看。听见这外行在满嘴胡沁,对自己的工作和设备从来都充满了神圣感的洪序,这时已经在幻想着将这货先扔进釜里,然后开动釜底的搅拌器,搅肉成酱,再用高达几百个kpa的压力将贱人带骨压熟......
没等他从幻想中挣脱出来,更恶心的事来了。
一帮围着化验台的家伙,先是热烈讨论了一番减压蒸馏咖啡的美味,就好像他们喝过一样;接下来这帮货开始郑重要求洪序“整几斤蓝冰”出来先,他们要卖给荷兰人捞点快钱......
一旁还有人宽厚地安慰他:“纯度低点也行,用不着像白老师那么高。”
......翻着白眼的洪序无奈开始解释道:“白老师在制备‘产品’的时候,铝粉是成袋往里倒的,甲胺是随便用的,人家的氢氟酸已经多到用来化人了......我们有什么?”
洪序说到这里,禁不住悲上心头:“我们屁都没有!一管试剂,一瓶纯水都需要老子从头开始配制,就这还想嗑药?磕你老母!滚,都给我滚!”
......有些狂狷性格的文人一旦发起飙来,那就谁也不认了,皇帝在也不好使。
于是乎,一帮把高压反应釜当汤锅的外行就被咆哮着的某人赶出了车间......最主要是这货手里挥舞着一个棕色玻璃瓶,里面有可疑液体,所以没人敢和他计较。然后参观行动就这样虎头蛇尾地解散了,大伙连专门负责电解的三车间都没去成......
三车间的面积和二车间差不多,里面的设备主要以电解槽为主,其他电镀槽、水洗槽、酸洗槽这些基础设施也都有配备。
一开始窑区刚刚兴建的时候,为了给整个体系提供一点必须的化工产品,洪序他们有进口过一些化工设备。但是这种进口方式毫无规划,零散不成体系,只能说是勉强解决了少量化工产品的有无问题。
现如今当正规的厂子建起来后,之前那些散件就可以归位了。
第250节 化工厂(三)
合并的设备里,就包括了三车间的两组电解槽。
电解槽是生产多种化工品的必备物。电解食盐水可以制取烧碱,氯气和氢气;电解氧化法可以制取各种氯酸盐、高锰酸盐、过硫酸盐。
另外,湿法电解可以精制金属铜、银、金、铂。厂房里那些电镀,电抛光的样品,也都是通过水溶液电解来实现的。
有了三车间,穿越众就可以放出一头潜伏着的吸金兽:镜子。
早在穿越众出现之前的16世纪,威尼斯人就已经发明了圆筒法制造板玻璃,同时发明了用汞在玻璃上贴附锡箔的锡汞齐法来制造镜子......这种2.0版的镜子使得传统的金属镜逐渐减少。
而历史上用硝酸银制作镜子,则要等到1835年德国化学家利比格出场。他把硝酸银和还原剂混合,使硝酸银析出银,然后附在玻璃之上做出了3.0版镜子。至于真正的电镀银镜子,则还要等将近100年后,英国人才会发明这项技术。
而现在既然三车间已经成立了,那么穿越众很快就可以用电镀法来制造4.0版的现代镜子了。
......
轰走了以皇帝为首的捣乱团伙后,洪序在其他三个化学狗敬佩的目光中,开始集合工人布置生产任务。
化工厂的工人并不多。
尽管只要洪序张张嘴,三五百号人说话就能被派过来,但是这种套路在化工厂不好使拧错一个阀门就会出事故的地方,外行越多,大家死得越快。
所以新开张的化工厂,不算那些外围干粗活的,现在有资格上生产线的一共只有32个人。
在这32个人里面,有20个是普通工人,然后是4个穿越众每人带2个徒弟......没办法,就是这么寒酸。
普通工人都是之前野蛮生产时野蛮选拔出来的。这些人属于性格温顺,服从性好的自然选择品大大咧咧,放飞自我的那些货不是残废就是死了。
而徒弟们就更珍贵了。
化学是进阶科学,一个人要想接触到化学的皮毛,那么他的基础数学水平至少要小学毕业才行。
尽管穿越势力的核心教育部门:小学,现如今已经扩展到了3家。但是大伙从登岸到现在只过去了一年多时间,大批的小学生还没毕业呢。
虽说穿越小学取消了美术课,音乐课,电脑课,英语课,品德与生活课;但是就算这样,1年时间里学生也不可能数学毕业......即便是有学霸,那也是低年龄的宝贝,是留着深造的,不可能用来当技工。
所以洪序他们需要的技工类人才,就只能从识字的明人少年里寻找了。这个要求是很苛刻的:那些岁数大,知识结构已经固化的明人是没用的,洪序他们需要的,是十六七岁左右,对学习有热情,还要能在工厂吃苦的人。
通过每个社区都有的工人学习室前期筛选,再加上另一样大杀器:高工资的引诱,洪序他们好歹在工厂建成以前找来了一批学徒。
这些学徒在来到大员之前,大部分都是江南地区的伙计和织工......今年7月底发生在杭州附近的潮灾,使得江南富硕地带的大批乡下的自耕农和城市里的工人阶级破产。
而做为大明识字率最高的地区,从江南一带被抢运来的这些流民,可是好好让穿越众下属的各部门过了一把肥年。
要知道,同样是工人,从江南地区来的织户质量可是要远高于那些只会种田的泥腿子的。
这些中古时代的工人很多都识字算数,而且懂得协作,能忍受枯燥的工业流程,随便训练一下,这些人几乎都能无缝衔接到窑区下辖的各处工厂中去。
洪序他们手下的8个学徒中,有一半都是织户家的小子。
......召集工人和学徒再次强调一遍注意事项后,随着洪序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穿上了进口的橘黄色防护服,然后大家各就各位,开动设备,点火锅炉,开始了黑石沟化工厂的第一次试生产:硫酸。
硫酸的生产流程相对简单,比较适合练手。工人先是将台北火山群运来的明黄色硫磺块倒进料口,这些硫磺块就会被皮带输入进熔硫槽内。
熔硫槽会很快将硫磺加热为液体,并且输送到储存罐中。在这个过程中,全程都会有0.5mpa的蒸汽伴随,以便保持硫磺的液体形态。
液硫进入罐体后,首先会被精硫泵加压,然后通过磺枪雾化,最终被喷入焚硫炉内。
焚硫炉里要求的环境也是很苛刻的:空气首先要经过过滤,然后经过鼓风机加压,浓硫酸吸收干燥这些程序后,才会被送进炉腔。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吸收和浓缩程序。硫磺气体会在吸收塔和烟酸塔中不停循环移动,通过循环槽,循环泵,以及喷淋,浓缩等等工序后,最终进入存储罐的,就是浓度超过98%的成品硫酸了。
整套工艺流程在4个穿越众的操作下,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就完成了。穿越众毕竟来自于21世纪,即便是这套简单的硫酸生产线上,依旧存在着各种监测,温控,以及自动化管理的控制端,操作者并不需要大费周折。
成品硫酸最终被装入了一些厚玻璃罐中。这大概就是窑区现在能给予化工厂最高科技的支持了,剩余的只有那些粗黑的反应罐支架和推车。
整套工序完成后,洪序他们顿时化身为人民教师,第一时间开始给各个岗位上的工人讲起课来。
对于普通工人洪序没什么特殊要求。这些半文盲脑中没有压力,气液态,酸碱值的概念,他们其实就和后世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样,只要在岗位上完成固定的几个动作......一句话,老实听吆喝就好,对于他们来说,循规蹈矩就是最大的成功。
重点是那8个学徒。
这几个被当作未来的工段长,车间主任,厂长来培养的年轻人,恭敬地跟在老师身后,穿梭在阀门和管道的海洋里,听着详细无比的现场讲课。他们可以随时提出问题,并且得到不厌其烦的解答。
第251节 后遗症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
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譬如说,当化工厂制造出硫酸后,就可以用硫酸和硝石来合成硝酸了。
另外,在比较古老的方式中,盐酸也是通过硫酸和盐来反应制取的,只不过后来被改成了电解盐制取法。这就是所谓的三生万物。有了三种酸,化工厂就集齐了神龙,就可以变出无数种化工产品来。
在试生产硫酸成功后,原班人马先是总结学习,接下来又开始制备硝酸。
硝酸的制备是最简单的接触法:浓硫酸+硝石。这种方式耗酸量大,污染高,设备腐蚀严重,在后世早已停止使用。
但是穿越众没得选。前文说过,钢城一般的合成氨工艺根本不是洪序他们这几只小猫能玩转的。
事实上,即便是化工厂现有的设备,工人们都做不到全体运转。洪序眼下只能带着同一帮人来轮流操作不同的成套设备,他们连同时生产硫酸和硝酸这种简单的工艺都做不到没有足够的成熟技工。
“古法”合成硝酸,从原理上来说是很简单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一样要经过很多流程。首先,从臭气熏天的硝田里采集到的硝石是含有很多杂质的,处理硝石中附带的各种杂质是很麻烦的工艺。另外,当硫酸和硝石在反应皿中相遇时,稍不注意就会产生猛烈地喷溅和酸雾,容易引起事故,合格的工业硝酸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将第一批硫酸全部和硝石反应完后,硝酸试制就算搞定了。看着被工人用小车推进库房的2吨成品,洪序不由得摇了摇头:无它,原料太少。
......修建在赤新区正北方的硝田区,正在以5亩为单位不断扩建。然而这种扩建是有很大限制的,必须要以“粪”定产。
尽管海对岸已经开展了官府允许下的公开移民行动,但是截止今天,穿越势力控制下的总人数也才刚刚超过15万人运输和消化移民是需要时间的。
这15万人平时“出产”的粪尿,再加上一些臭鱼烂虾,就是硝池的全部原料了。而硝石的最终产量是多少呢?每月20吨。
当然,这里的硝石不是指半成品“硝土”,而是指经过净化,结晶和提纯后的成品硝石。
通过硝化细菌来分解腐败物,是要经过许多道工序的。穿越众这里已经尽可能的给细菌大爷提供了最舒适的条件:譬如遮光棚,譬如25度的恒温,譬如弱碱环境,譬如富氧,湿润的大颗粒泥土,等等等等。
尽管如此,硝石的产量还是远远跟不上消耗。
要知道,发射一次火炮,就要用掉几十上百克的黑火药,另外,不光是黑火药,火药厂和矿山那边,还等着硝酸来制造急需的硝化甘油呢。还有,窑区基地本身也需要很多的硝酸来制造产品和自我升级。
最后,多余的硝石还要去填补无底洞一般的肥料消耗......无论是氨水还是尿素,现在都是稀缺产品,对于已经开垦了两万多亩薄田的穿越势力来说,这点产量纯粹是九牛一毛。
总之,每个月20吨的硝石是远远满足不了某个饥渴的初级工业社会的。
穿越众现在只能靠荷兰人和大明方面不定期运来的硝石混日子。这种局面无疑造成了硝酸的紧缺,说它是现阶段最重要的化工产品一点都不夸大。
测试完硝酸生产后,洪序当即下令收工。等到第二天,原班人马又测试了一遍盐酸生产线。盐酸的制备比较轻松,至少盐场今年的产量已经迈向了千吨级,不至于发生原料不足的窘事。
将饱和食盐水进行电解,除了得到氢氧化钠外,还会有氢气和氯气产生。在反应器中将氢气和氯气通至石英制的烧嘴点火燃烧,生成氯化氢气体,并发出大量热。氯化氢气体冷却后被水吸收成为盐酸。
由于各种进口的电解槽和反应设备比较给力,所以洪序他们今天比较轻松地完成了盐酸和烧碱的制备。
接下来就是团队熟练工艺的过程了。洪序的要求不高:半个月内,大家能同时开动三酸生产线就可以。至于其他那些设备,暂时只能闲置了......一步一步来吧,没看现在连原材料都不够吗,有些产品想练手都没得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洪序他们这一次是钻了空子的。因为按照大家一直以来的默契,凡是进口的设备,都是人等设备,很少有化工厂这种设备等工人的情况。
而洪序他们就是利用了化工厂专业性强这一点,偷偷加塞了一部分设备,从而导致了现在设备等人的奇葩局面出现。
这种情况很快就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尤其是窑区的正副总管邹国庆和姚浙生。
......
“我算是明白洪序那个混蛋为什么在参观团当天发飙了:这叫做贼心虚,生怕被人看出破绽来。”
姚浙生把着胳膊,站在机器声轰鸣的通用机械厂里,看着车间两旁长长的机床大军,满脸愤慨地说到。
“这就是传说中的老贼了。你别说,那货演得还挺像,书呆子的精髓都被他装出来了。”一旁的邹国庆倒是没有那么恼怒,反而面带笑容地评价起洪序的演技来。
然而自穿越以来就狂热得把毕生精力都投入到了穿越大业中的姚浙生,分外受不了洪序这种“欺骗组织”的行径。所以当他发现邹国庆居然心态还不错的时候,禁不住扭头瞪了突额头的老邹一眼:“就这么让他滑过去?别人多少急需的设备就这么耽搁了!”
早已位列台阁,在大办公室负责穿越势力整体工业规划的邹国庆,这时露出了一个“年轻人,你的人生中还是被中人干的太少”的宽容表情,然后他微笑着说道:““人家已经把设备都安装好了,咱们能怎么办,拆了?”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姚浙生的肩膀,止住了热血男的话语:“放心,正义只会迟到,但不会缺席......洪序那老小子这次犯了众怒,还在曹皇上面前装了一逼,下次有他哭的时候!”
第252节 机械厂
凭心而论,姚浙生是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洪序那帮化学狗的。然而就像邹国庆说的,已经都这样了,难道还能把那些化工管道拆掉不成?
所以姚浙生有点郁闷。他是学机械的,对于化工设备不是很精通,这次让混蛋们钻了空子。最终当他想明白这事只能君子报仇后,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认栽了。
把小账本在心里记清楚后,姚浙生打叠起精神,开始跟着老邹在机械厂里巡查起来。
......
通用机械厂是窑区基地的核心部门之一。这里聚集了穿越势力迄今为止所有进口和非进口的机床,每个月都会生产出各式各样的机械产品。
和后世的老国营厂一样,穿越众在窑区开设的通用机械厂,同样是五脏俱全。
超过1000人的大厂,除了各种车间和仓库之外,行政楼,食堂,澡堂,宿舍楼,急救室,文化课教室这些功能建筑都是必不可少的。
姚浙生走在水泥铺成的厂道上,不时就会有穿着蓝色麻帆布工服,带着藤编安全帽,推着简易滑轨板车的工人从身边路过。
机械厂的正规车间内容也很全。不但有一二三按照设备分级的机加工车间,还有热处理,锻锤这些辅助车间。
大部分“自产”的设备都在一车间,所以这里是学徒乐园。和后世兔子的很多产品一样,所谓“自产”,其实核心零件还是进口的。
机床最关键的丝杆和步进电机,眼下穿越众还造不出来。或者说,强行造出来的那些,质量就只能呵呵了。所幸这两样关键物品的体积都不大,要不然窑区这机械厂还真开不起来。
一车间有一部分机床就是这种用来培训学徒的“全自产机床”。这几台样式简陋的机床旁边堆满了各式金属下脚料,通体上下都是全自产零件,每天都要接受学徒们的蹂躏。
学徒们岁数有大有小。在大员这种疯狂移民的环境下,一切都处于野蛮生长状态,所以剃着青头皮,满脸皱纹的中老年学徒在任何一家工厂里都有很多。
这些人的职业五花八门。木匠,铁匠,石匠,锁匠,篾匠......总之,凡是从大明朝来此的手工业者,都会得到一个进工厂实习选拔的机会。
传统的手工业者没见过形形色色的机器设备,所以在出徒之前,没人知道他们适合哪个岗位。这些学徒们会像实习医生一样,首先在多个岗位轮转一圈。这之后再根据他们本人的兴趣和在学习中表现出来的能力分配工作。
这就是姚浙生他们进入一车间后看到的场面了:老中青三代学徒围着几台简易车床在练手,戴着黄漆头盔,年龄并不大的土著“老师傅”正在教导他们。
一车间里剩下的车床都是普通货。这些由工业党们diy出来的土货相貌丑陋,品种齐全,各种镗,铣,刨,磨应有尽有,像两排黑乎乎的狗熊一样卧在那里,不时发出各种怪叫。
这两排机床是穿越势力正在蓬勃发展中的“农机担当”。几乎所有不需要精密配件的机械,包括各种农机和诸如制砖机在内的小型设备,眼下都是由这些车床来负责生产。
这些机床有一个统一的特征:最耗材料的床身都是由大理石来制作的。
大理石结构精密质地均匀,稳定性好,强度大、硬度高,不生锈耐酸碱、不磁化、不变型、耐磨性好,是优良的机床床身用料。
只要不是需要大力冲击的机床种类,事实上都可以用大理石来做床身。而这些大理石,则全部是从中央山脉里用人工抬出来的。
勘址,伐木,爆破,采石,运输......南洋奴隶们在付出持续死亡的代价后,一块块巨型大理石才会被几十人一组的奴工用木杠和麻绳从深山中扛出来。
这些大理石来到窑区,经过打磨和修型后,就会被安装上其他附件,成为一座能生产零件的标准机床。
机床的操纵者都是明人土著。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工业党人在早期开拓时带出来的徒弟,现如今他们都成了各自工厂的骨干力量。
......
不过话说回来,培养一个机床操作工的难度,是要比培养一条化学狗容易的多。
机加工业对人员的素质要求其实并不高。清末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各国人士在上海滩开办的工厂,这里面的工人其实大部分都是文盲。
这之后兔子建国时期,大批从农村召进工厂的青工其实也是文盲和半文盲,这些人所有的技术和文化知识,都是在进厂以后才慢慢补充到位的。
穿越众这里也不例外,到手的新人同样大部分是文盲,哪怕这些人原本都是靠手艺吃饭的。这里面唯一的区别就是:机加工行业是直观的。新人在初期的“惊讶”之后,很快就能明白刀头切削工件的原理。
而化工则不一样。没有基础理论知识来垫底的话,要让这些人凭空想象高压釜中的各种化学反应,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就是机械厂现在能蓬勃发展的原因:技工的缺口不像化工厂那么大。
一个普通学徒在师傅教导下,通常半个月左右就可以独自切削简单的工件。而那些从1年多前就跟在穿越众屁股后边学知识的人,他们中已经有部分人能操作二车间的数控机床,在主机中输入一些加工程序了。
这就是行业门槛,1年时间玩化工的那些人,小学还没毕业呢。
二车间就是数控车间。这里摆放的都是一些进口的c数据车床。这种车床的“国产化率”相当低,除了一些铸铁和大理石基座外,包括导轨,主轴,丝杠,电机,电脑操作系统在内的绝大部分配件都是进口的。
而穿越国现如今使用的一些“精密仪器”都是它们生产的。譬如大部分工业齿轮,譬如每天都在隆隆作响,蠢笨如牛,背着两个铁炉子当动力来源的老式木煤气发动机。
第253节 钢厂和矿石
和学徒遍地的一车间不同,二车间这里就有穿越众出现了。生产“精密仪器”的地方,必须要有懂得计算机的工业党人来镇场子。与此相对应的是,几乎所有的“中级”技工都在这间厂房上班。
穿越众的对于工人的技术等级划分没有后世那么复杂,就是简单的三阶:初级,中级,高级。这三阶里每阶只分了两级,也就是说,六级工就到头了。
即便是这样,眼下能升级到高级工的人一个都没有。工厂对高级工的要求其实很简单:能简单编程,然后按照图纸要求,在控制屏上设定刀头进的各项参数就可以了。
然而这就是天堑。
后世哪怕一个中专生都可以轻松做到的事,在这些文盲工匠眼中不啻于天书。
目前车间里最高级的四级工,也只能做到用二指禅在键盘上输入设定好的固定程式就像他们在大明朝干的那样,先死记硬背一套数据,然后再做出产品。
知识决定一个人的上限。这些缺乏基础理论知识的工匠们,一旦遇到天顶星科技就原形毕露。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大明朝就是这样的环境。再说了,后世的年青人都是从小玩着手机,课外去网吧开黑,天天吃鸡的货色;在键盘上根据图纸需要,修改一些简单的数据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然而这些工匠们就不行。首先,此辈没上过初中,所以他们大部分人是看不懂需要简单几何知识的图纸的。其次,他们没有玩过lol,所以面对一块ipad那么大的工控屏幕时,这帮货顿时就麻了爪,理解不能。
所以眼下的局面就是:一旦有了新的工件,就必须要值班的穿越众先将一切参数都设定好,然后再交给这些工人们去执行。
至于能自行搞定全部程序的高级工匠,现在一个都没有。所谓的中级技工们,必须要有几年时间来恶补基础知识才可以。
......
三车间就是穿越众专属的核心车间了。几套从后世进口的吉特迈数控加工中心是工业党们最宝贵的财产。这种5轴c加工中心能搞定复杂曲面,理论上可以加工出螺旋桨和宝马车发动机,是真正的工业母机。
当然了,某个丝势力现在的螺旋桨都是生铁铸造的,他们也造不出宝马车,所以只能用加工中心来生产一些低级车床的配件,算是大材小用了。
看似光鲜热烈的生产活动,其实底子下面依旧是空虚的内涵。就拿最重要的钢材来说,眼下除了质量合格的粗钢之外,窑区钢厂既轧不出车壳所需的特殊薄板,也炼不出高端发动机所需的钢种。
所以宝马车之类的高端货色永远只是传说;粗笨,低效率的老式煤气发动机才是工业党当前努力的目标。
工业是环环相扣的。
最简单的地方也是最困难的地方。从一块钢锭,一个螺丝钉开始,任何一个环节做不到位,系统最终都会将这个问题放大后显现出来。
窑区现在就是这样一种局面。除了机加工能力比较强劲外,包括原料在内的其他环节都只能用薄弱来形容。事实上,即便在机加工领域,离开穿越众的话明人依旧是玩不转的,是个瘸腿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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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完机械厂后,对现状并不是很满意的姚浙生和邹国庆,又坐上电三轮专车去隔壁钢厂转了一圈。
钢厂发展到今天,早已不是当初只有2台小电炉的寒酸局面了。除了后期又陆续进口2台5吨电炉外,钢厂还自力更生地通过diy方式攒出了化铁炉,反射炉等一批冶金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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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海东连锁商行进驻到福建沿海的各大码头,广大的闽人矿主们突然发现日子竟然红火了起来。
一开始无论是生熟铁料还是矿石,只要运到码头就会被商行收购。这些新来的商人们财雄势大,背靠威名日显的游击将军府,从半年前就缓缓将福建的铁价提了上来。
令广大土棍们激动的是,海东连锁商行不但敞开收购铁料,还撒出大把的银子与人合股办矿。像尤溪县和建安县这种传统的铁冶所在地,海东商行都派出了专人前去洽谈业务。
办矿的条件极其优厚:凡是各地矿山附近的山主,矿主,土老财,乡绅,土棍之类的地头蛇,都可以空手上门和海东商行谈合作。
有势力的地头蛇可以从商行空手套白狼,得到大笔的入股银子。这些人往往会在商行组织下,几家合伙招募大批矿工,大肆扩建原有矿坑和炉场,提高铁料产量。
海东商行提供的好处远不止这些:精钢打制的挖矿工具和运输小车,轨道,拿着“秘图”勘探矿石带的高人,拿着充电式温度计,能建造新式炼铁炉的“大匠”......这些提高炼铁效率的软条件,合作者都能从海东商行得到。
而地头蛇们要做的,就是不停得把铁料和多余的矿石都运去码头,然后再从商行的货栈中换来上好的私盐,粮食和工具。至于银子......这是最后选项,私盐和粮食在山里的用处永远比银子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福建的冶金行业在穿越势力的无形之手调控下,正在发生着深刻变革。
变革最主要的一项就是:生铁产量高速增长。
资本是逐利的。当铁场的股东们发现海东商行的生铁收购价涨幅比较大时,自然就会要求炉头多炼生铁,少出熟铁。
古代传统的炼钢手段很多,块炼法渗碳锻打(百炼钢)、灌钢法、苏钢法、炒钢法、低温坩埚法(大马士革钢)等等。
这些方式万变不离其宗,本质上都是低温炼铁。以上所谓的“钢”,统统都是杂质含量不合格的铁产品。要知道,纯铁的熔点是1538度,在1740年的亨茨曼坩埚钢出现之前,人类是没办法将铁融化成液体的,更不要说控制其中的磷硫含量了。
而远在窑区的钢厂,自然不需要中古时代的炉工们费尽心思炼出来的所谓熟铁。因为在工业党眼中,明人炼出来的任何产品都是质量管控不合格的废品。
那么根据这个原则,用时短,耗料少,节省工序的生铁顿时就成了香饽饽:穿越众刻意提高了生铁收购价。
明人矿主自然不会拒绝这种改变:原本一天能出800斤熟铁的土炉,现在完全可以出2000斤以上的生铁,何乐而不为?
然而这还不算完,矿主们很快就感受到了工业社会更加强劲的胃口。没过多久,派去各地指导生产的“大匠”们就对明人的产品提出了更“宽松”的要求:我们就要劣质生铁。
这种只经过了草草冶炼,最大限度节省了时间,人力和燃料的所谓“生铁”,其实和后世的地条钢没什么区别,都是扔在地上就能摔碎的垃圾。
然而就是这种垃圾,却被海东商行用承诺的价格全数收购。
从此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明人矿主闻讯后纷纷开始转产这种铁料不像铁料,矿石不像矿石的东西;而窑区钢厂则喜滋滋得开始大批接手这种“高品味矿石”。
是的,在工业党眼中,这些铁料就等于高品位的矿石。本质上来说,它们就是明人跳汰出的高品位矿石;只不过跳汰的工具不是机器,而是火焰和土炉。
......现如今经过整合后的福建冶铁业,已经变得越来越符合穿越势力的胃口,就像早期的殖民地一样,左手输出人口和原材料,右手得到工业品。
在商业系统孜孜不倦的攻城掠地过程中,从海对岸发往大员的班船航次日益增加。如今每隔15天左右,就会有从福州,泉州,漳州这些港口出发的跨海船队。
船队中不光有铁料船和煤船,还有装满了人的客船和装着白糖,靛蓝,瓷器的商船。这些明船在发出白色光柱的领航船指引下,通宵而行,一两天功夫就能横跨海峡,来到大员。
而随着“高品位矿石”吞吐量地增加,以及台北铁砂矿场的成功运转,窑区钢厂现在终于敢把1628年的钢产量的目标定在“千吨”这个单位上了。
当然,这里的“钢产量”,指得是包括精炼铁在内的所有冶金产品的总量......事实上窑区现在的钢产量并不高。对于一个处在17世纪的势力来说,其实各种铸铁才是社会最需要的冶金产品,而不是钢材。
在窑区钢厂平日里的产品中,出货量最大是盘圆钢筋,其次就是一些用来机加工的粗钢锭。而这两种产品在钢厂的产品总量中,其实一直保持着只有不到30%的份额,其余的都是各种铸铁产品。
这种数量分配方案很合理的。要知道,在这个位面,用铸铁板和球墨铸铁生产的木煤气发动机就已经是天顶星科技了。而穿越势力并不需要更高的科技来扫平拿着弓箭和火绳枪的敌人有研发五对轮的资源,木煤气货车+二八大盖早就把一切敌人都消灭了。
所以,各种铸铁产品才是钢厂现如今的主流。
第254节 一把军刺
窑区钢厂现在生产两种铸铁。
第一种是用反射炉精炼的普通铸铁。这种铸铁用途广泛,在后世也是俯仰可见:各种铸铁水管,栏杆,基座,井盖,大门......总之,凡是粗笨,廉价的物件,用它就对了。
一直以来,普通铸铁都是钢厂最主要的项目,一度在产品总量中占到了80%以上的份额。
而如今随着更加高级的球墨铸铁攻关成功,普通铸铁的产量已经缓缓退到了60%,其余的份额都让给了钢材和球墨铸铁。
球墨铸铁是一种高强度的铸铁材料。和普通的灰口白口这些铸铁不同的是,球墨铸铁在冶炼时,需要通过球化和孕育处理工艺得到球状石墨后,才能做出这种产品。
而综合性能接近于钢的球墨铸铁,基于其优异的性能,可以用于铸造一些受力复杂,强度、韧性、耐磨性要求较高的零件。所谓“以铁代钢”,主要指的就是球墨铸铁。
事实上,在铸造和机加工方面,球墨铸铁的用处要远远大于钢材。要知道钢材的流动性是很差的,铸件难度很高;而球墨铸铁由于其优异的塑性和韧性,至少在穿越众这个位面,球墨铸铁才是真正的明星。
举例来说,一套木煤气发动机系统中,除了机箱外壳用薄铁板之外,内部包括各种机械曲轴、凸轮轴、连接轴、连杆、齿轮、离合器片、缸体等等在内的关键部位,其实材料都是球墨铸铁。
即便在后世的发动机中,球墨铸铁制造的零件依旧很多。这种材料既可以用来铸造,也可以锻造,还能切削。现如今在机加工和铸造领域占据了食物链顶端的,就是这种异军突起的新型材料。
而之前钢厂没办法生产球墨铸铁,并不是因为这种材料冶炼难度有多高......至少要比炼钢容易。问题的关键在于球化剂不到位。
球墨铸铁在炉内孕育时,是需要加入球化剂的。而球化剂中最主要的材料是镁,或者直接用纯镁也可以。
所以说,工业是环环相扣的。
球化剂的先决条件是化工厂。有了化工厂和稳定出品的盐酸后,才能配合电解工艺和海水提镁工艺生产出足够的金属镁用来做球化剂。
这就是为什么球墨铸铁只能后发制人的原因:前置条件迟迟不能到位。而一旦各方面条件具备之后,球墨铸铁的产量就增长的相当快了。毕竟再怎么说这也只是一种铸铁,冶炼难度肯定不会超过炼钢。
......
当钢厂可以量产这种用途广泛的铸铁后,穿越国对于钢材的需求顿时就小了很多,这也让钢厂方面减轻了不少压力。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炼钢的成本都是最高的。
这样一来,产品线就很好调整了。原本打算咬牙硬上的一系列钢材加工项目现在都可以暂停,钢厂只需要进一步完善钢筋和钢丝生产线就可以了:这是唯二不能用其他材料替代的品种。
至于未来的话,在钢材方面工业党依旧没有野心:马口铁和镀锌铁皮就是接下来三年内要爬的最高科技树了。
马口铁可以做罐头,镀锌铁皮又叫白铁皮,是优良的容器用材,比如铁皮水桶和烟囱。
这两种材料需要的基材都是一样的,都是低碳薄钢板。而要生产厚度只有0.2mm左右的薄钢板,眼下的钢厂是力有未逮的。这个要再积累一段时间才可以冷轧钢生产线体积巨大,科技含量高,窑区无法自产。
好在某势力对于马口铁的需求一时半会还不急迫。
罐头这种玩意,最主要是用来进攻的:士兵在无后勤的野战状态下,罐头就是大杀器了。
然而纵观全局就会发现,当前穿越势力的所有战斗都是在沿海地带进行。无论是海战还是陆战,已经进入大明体系的“游击将军”麾下的士兵,都可以在战场得到充足的后勤供应,不会出现孤军深入千里奔袭这种桥段,所以罐头这种奢侈品可以先缓缓再说。
......钢厂的产品结构就是这样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铸铁,球墨铸铁和钢材的生产份额都会固定在50:30:20这个数字上,即便日后钢厂扩建,这个比例也很难改变。
整个窑区最核心的钢厂和机械厂巡视完后,姚浙生和邹国庆两人就分道扬镳了。姚浙生继续去发电厂当巡查大员,而邹国庆则打道回府办公皇城二楼的那一票大佬办公室中,有他的位置。
......
“哗啦”一声,于四宝从清澈透明的海水中钻出了头。任由满脸海水流淌,年轻人也顾不上擦拭,而是哇哇大叫着在海面上挥动着双手,往不远处的一艘渔船游去。
来到渔船边,于四宝先是把手中的物事扔上了船,然后像狸猫般顺着一根垂下的麻绳蹿上了船舷。
船上的几个渔夫正在头碰头的研究着年轻人扔上来的物事。而一个身材高大,40来岁的红脸膛的汉子则手拿一件粗布长袍,一等年轻人跳上船,便急忙用长袍裹住了自家儿子赤裸的身体:“小心些,莫要着凉。”
这汉子是于四宝的亲爹,名叫于承德。
于家是莆田沿海的一户普通渔民,于承德就是脚下这条破渔船的船主。这条名叫青鱼号的渔船有200料,船上的渔夫都是来自同一个渔村。
而青鱼号此刻停泊的位置,正是当日特遣舰队和郑芝龙船队大战的鸬鹚岛岸边。
被于四宝扔上船的,是一把产自于窑区机械厂的军刺。这款军刺是机械厂最早生产的粗钢军刺,样式是仿造的美军m9军刺,不过在原有基础上加长了刀身,另外取消了背齿。
而拿着已经有了锈斑的军刺正在一条咸鱼身上试刀的,则是于四宝的堂兄:于出水。看到四宝上船后,于出水兴奋得对他喊到:“四宝,这是把宝刀啊!”
一边说,于出水一边狠狠对着挂在绳上的咸鱼削了过去,小腿粗的咸鱼应声而断。
“爹,下面那条船准定是海商的货船,船上都是富贵人!”于四宝这时顾不上搭理堂兄,只见他兴奋地从粗布袍子中伸出一只手来,手心里是一块约莫有5两重,早已被海水氧化成黑色的银锭。
第255节 原始打捞
于四宝是船上岁数最小的一个,年纪只有17,比他的堂兄于出水整整小了6岁。
15岁就跟着自家老爹出海捕鱼的于四宝天赋异禀,在潜水方面无人能及,憋一口气就能下海底捞蟹。
今儿个大伙是跟平日一样扯帆出海的。于家所在的小渔村就在莆田沿海,距离鸬鹚岛大约有20公里的海路。青鱼号一路撒网捕鱼,不知不觉就到了鸬鹚岛附近。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于承德就下令去老地方靠岸避风,准备等明日一早再回航。
船停在大伙经常避风的一处小海湾后,渔夫们继续开始了辛勤的劳动:鲜鱼被捕捞上船后,渔夫要随时随地处理这些收获。否则的话,在南方平均20多度的高温下,生鱼很快就会腐败变质。
这就是问题所在:出海的渔夫没有冷鲜车和顺风快递,他们没有能力将鲜鱼送上老爷们的餐桌。这些鱼必须要经过初级加工后才能保存下来,譬如风干和腌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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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人种。
在同一个时间段里,英国,法国,荷兰,德国的渔民们正在冰冷刺骨的北海,挪威海和冰岛周边作业。寒冷的海域中出产脂肪丰满的大西洋三文鱼和大西洋鲱,而半年见不到阳光的北海地区,天然就是一个大冰箱这就是北欧人为什么坐在家里就能吃到冰鲜鲑鱼的原因。
这种天然冰鲜的方式在温带地区是做不到的。所以居住在东亚的汉民族,哪怕是沿海城市里的富绅阶层,最终还是被迫养成了吃淡水鱼的习惯。人们的选择顺序是:宁可去吃多刺的新鲜淡水鱼,也不愿去吃咸鱼。
这种尴尬的局面一直延续到了后世。即便是人类发明了冰箱后,矛盾依旧存在,只不过转移了不吃海鱼的原因变成了价格。
除了富人们得以享受科技进步带来的饮食结构改变外,广大的丝们依旧只能去吃剁椒鱼头和被各种浓厚调料熬煮的淡水鱼......上百元一盘的三文鱼刺身,不是穷人能吃得起的。
......
青鱼号上的渔夫们在泊船之后,借着夕阳的余晖,开始了腌制咸鱼的工作。所有捕到的鱼都要开膛破肚取出内脏,然后再用盐粒抹遍鱼身。
闽地缺盐,于承德他们现在用的,是村里偷偷用铁锅煮的一点私盐。即便是这样,盐的数量还是不够,所以一部分鱼要挂在绳缆上做成风干鱼才成。
每当这个时候,于四宝就会脱成赤条条的样子,然后一头扎进海底去玩。
鸬鹚岛附近的礁石海岸,海水清澈无比。而今天当于四宝扎入海底后,却隐约在水下看到了一处黑乎乎的影子。憋着气又斜斜往下潜了十多米后,于四宝看到了一条倾倒在海底的福船。
2个多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船被海砂覆盖,所以四宝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条大福船。
掉头出水后,四宝深吸几口气,然后又一头扎入海中。这次他是垂直从船上方下潜的,所以时间还算充裕,没过多久,他就钻入了福船的艉楼中。
艉楼中尸体不多,只有一具已经腐败过度,露出不少白骨和鱼齿痕的人尸漂浮在舱顶。
......当天战斗的时候,福船几乎所有人都在甲板上,所以船沉时活人都游走了,死人也早已被海流冲跑。而艉楼里这位,则是很早之前就被重机枪子弹穿死在里面的。
17世纪的小渔民于四宝自然是不怕尸体的。这个时代下至贫民百姓,上到豪绅大户,但凡是活到成年的,对于各种死人的经验都要比后世人多无数倍。
所以于四宝进舱后,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倾倒的舱室角落里......的一块微微发出金属光泽的物体上。
少年的思路很朴素:凡是金属,就是有用的。所以他捞起那块物体后,来不及细看,就掉头游出了很快被泥沙搅浑的船舱,一路往海面急急游去。
事情就此而一发不可收拾,因为于四宝第一次扔上船头的,是一尊铜佛。
被海水冲掉表面的泥沙后,这尊6寸高的宣德款紫铜释迦牟尼莲花坐像顿时在夕阳下闪烁出了金黄色的光彩,同时也燃爆了船头一帮丝渔民的气氛谁都知道,这下大伙要转运了,沉船上不可能就这点财物。
于是乎,四宝很快就在所有人期望的目光中,再次潜入了海中。
第二次上浮后,四宝带来了一块砚台,一把砍刀,还有死尸身上的一个腰牌。虽说船上的人都是文盲,没人认得郑家的信物,但是砍刀和砚台肯定是值几两银子的,所以大伙情绪愈发高涨。
四宝在天黑前的最后一次探险,带回来的就是那锭银子和军刺。
原本他在泥沙漂浮,黑暗不能视物的船舱里乱摸时,就只拿到了那锭银子。然而当他游出船舱准备上浮时,却发现船外的礁石缝里卡着一柄匕首,于是他就顺手牵羊,将军刺带了上来。
拿到那锭黑乎乎的银子后,于承德赶紧招呼儿子擦身穿衣,然后亲手把已经熬开的姜茶端了过来。
茶是最劣的苦茶,姜是村边地里的野姜。当于四宝喝了几口茶后,从他嘴里又冒出来一个让大伙兴奋不已的消息:福船的艉楼里有一个倾倒的大柜,他已经摸到了锁头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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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青鱼号不再捕鱼,而是缓缓将船移动到了沉船上方,下锚定泊。不久后,穿着裹裆布,腰间系着一根厚布带的于四宝就开始下水了。
今天的于四宝可是有备而来。他这次不但可以顺着锚链快速下沉,腰间的布带上还绑着一根用来撬锁的熟铁锥。
然而好事多磨,2个多月的时间并不能让上好木料打造的福船变成朽木。所以当于四宝摸进船舱用熟铁锥撬锁时,精铜打造的门锁自然是纹丝不动的。
在浮力和限定时间的同时作用下,于四宝艰难得用一上午时间撬了6次锁,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不但没有撬开柜门,连带着熟铁锥都被撬弯了。
中午吃过饭后,于承德根据儿子的描述,果断改换了思路。他先是让于四宝轻身下水,然后沿着倾倒的柜子开始仔细抚摸起边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