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挪用（2）
重生前，常天浩见过太多黑嘴、黑券商，跑路的p2p，场外配资爆仓的黑平台，对人性有充分认识，所以在外盘项目中始终强调风险控制并对冲。
没想到防火墙居然被高洋打破了，恼火归恼火，谈话后他很快明确目标：当务之急不是评价高洋好坏，是把该属于自己的钱弄回来，尽可能把事态摆平。
这番斗智斗勇耗费常天浩不少脑细胞，以至于这天中午他破天荒在客户休息室沙发上睡觉，以前如果中午不出去见程程，充其量就打个盹而已。好在今天不需要盯盘，心态放松也很正常。
差不多睡醒时，小琴悄悄进来，低声问：“高总解释了么？”
“钱在他手里，他有困难先挪用了……”常天浩三下五除二把高洋面临的局面说了一遍。
小琴吃惊地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第一次知道高洋挪用公款，挪用客户保证金，交易还亏损累累的事，感觉直接刷新了三观。万万没想到公司培训时一直强调合规、守纪、客户第一、服务至上的高总，居然会是这么个人。
常天浩在夸大其词么？
她想了想便否定了。
常天浩没理由骗自己，今天就连超哥都认为高洋脸色不好，问是不是压力太大，让他不要太紧张推介会，高洋含含糊糊才应付过去。
看她一脸震惊，常天浩提醒道：“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声张、不要去问、更不要告诉其他员工。人都有糊涂之时，师兄也一时没想明白利害，如果最后能掩饰过去，你万不可提起，说出去会害了他前途。”
“我知道了，那你的钱怎么办？”
常天浩叹了口气：“我想办法把账弄回来吧，除了这其他也没办法。我损失这笔钱，最大不了就当没赚过，师兄没这笔钱，下半辈子不堪设想……他还有老婆孩子啊。”
对他镇定自若的心态和豁达的作风，小琴一脸敬佩，觉得是干大事的人：如果自己丢了90万，这会儿该急得上吊了吧？
她不知道常天浩是重生者，别说90万，连生死都经历过了，自然看淡些。
重生几个月的常天浩其实还没完全理顺：很多时候下意识在用后世观念看金钱，觉得90万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很多金融从业者一年就能拿到这个数，在魔都买套房子都900万打底呢，所以他看90万和小琴看90万的心态完全不一样。
小琴轻轻道：“你是好人，高总亏了有你这样的师弟帮他，好人会有好报的。”
常天浩笑笑，不再言语。
他说只想把钱弄回来，不想追究高洋责任，这真是他心慈手软？
当然有这因素，但世界从没这么简单：
首先，他现在没什么能力把高洋送进去，冒着掀桌子的风险把人送进去，高洋届时急于戴罪立功、反咬一口说他常天浩也非法参与外盘期货并获利巨大，直接就会被专政机关盯上，想惹一身骚不成？
其次，送人进去没什么必要，他常天浩是来求财的，不是来和人结怨的，只要高洋能把钱还回来，其他就没什么必要。金融圈特别是长三角金融圈就这么大，高洋如果还了钱你还炮制他，明天圈子里就会有相关消息传出，今后还想不想与人合作了？
重生就可以秒天秒地秒空气？谁也不放在眼里？
那你读啥金融系、经济系啊，念啥大学啊，混啥人脉和圈子啊，直接一个人杀出去干啊！
最后，这也是为收拢小琴考虑。
高洋或许对不起他常天浩，但至少没对不起小琴，对她是照顾过的，当女孩子因原来工作被顶掉而惶恐不安时，是高洋收留了她，在前几个月业绩不是很理想情况下也没怎么为难她。
不是说没了高洋，小琴就找不到工作、活不下去，但至少小姑娘心里肯定会有感激。在小琴面前评价高洋要以宽容友善为主，正如他在程雨诗面前绝口不表达对宋莉的不满一样，这是必要的人性对冲。
把人说得太差劲，反过来会影响对方对你的观感，认为你太求全责备。程雨诗这里不就看出来了么：女孩子对沈家告状很不满意，越发觉得守礼的常天浩出色。不是非把人往死里踩才能达到效果，适当“捧一捧”形成强烈反差的效果会更好。
他接触的两个都是单纯、年轻的女孩子，一个大学没读，一个刚毕业，他不喜欢她们变得和中年妇女一样市侩和势利，那就不可爱了。如小琴刚在他面前义愤填膺地骂高洋不好，他反而觉得有绿茶婊嫌疑。
这种性格也是常天浩重生前不讨领导喜欢的因素之一。在国企，领导通常都希望下面能争斗一番，最好个个向他打小报告，让他作为裁决者发挥最大效力和权力，常天浩却有基本做人原则，别说同事没太大问题，就算真有问题，只要不极端过分，他也心里放着，何必和人计较？
所以公司要裁员给理由只能是绩效和年龄，而不能说同事关系不好，他常夫子再孤傲也只针对领导，不针对同僚，更不针对比自己地位还低的人他从不会对滴滴司机、保洁阿姨、外卖小哥、小区保安、年轻实习生们发脾气，这是做人的基本涵养。
《三国演义》中刘、关、张三人单就做人让常天浩选，他通常觉得“傲上而不辱下，欺强而不凌弱”的关羽更合胃口，比张飞“敬君子而不恤小人”的做法好很多，比虚伪的大耳贼更好上几倍。
或许很多人觉得踩同僚出头是件很爽的事，常夫子迂腐就迂腐在这地方：他既不愿意去捧领导臭脚，也不愿意踩同事出头。哪怕知道10年后会被裁员，倒退10年回去，他依然不会这么干！
这么干心态就坏了，良心就会痛，做人就失去了意义。
听他平静说完解决办法，小琴眸子里亮晶晶地写满了崇拜卡里斯玛型领袖最需要就是崇拜，让人害怕只能奏效一时，让人崇拜却能奏效一辈子。
“我出去了。”
刚刚转身，常天浩拉住她：“琴姐姐，谢谢你……”
“我又没帮上忙。”
“今天你演技发挥很出色，很好。”
小琴被说得有点脸红，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以后我们是自己人，不要再叫我浩公子了。”
“本该叫你常先生的，一直怕把你叫老了才叫你浩公子。”
“我都叫你姐姐，以后叫我小天或天浩就好，我家里、同学都这么喊我。”
“为什么不叫小浩？”
“那不变成小耗子了？不妥不妥。”常天浩笑笑，“如果你觉得公开改口不好意思，公司里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你不能再叫我浩公子。”
她轻轻叫了声：“……天浩。”
“嗯！”
她笑了，常天浩也笑了。
出门后小琴心里同样泛起涟漪：本来她对高洋很敬重，比对超哥还敬重些，但这事一出，对高洋的观感直线下降。
一个老总不但挪用公司资金、居然还挪用客户资产，这对小琴这样背熟了员工守则和道德规范的姑娘来说冲击力很大。高洋原本学识出众、能力一流、风度翩翩的人设形象在她心中轰然倒塌，脑海里甚至不由自主地涌出一个形容词：道貌岸然！
她想起常天浩多次提到的玩笑话：“等我将来开公司，你过来当助理啊！”
当初觉的是常天浩闹着玩，好端端怎么可能随便跳槽？现在又不是20年后，稳定的国企饭碗大家都是很看重的。
今天再次提起，她就觉得不再是玩笑，心头涌现出不一样的想法：等这家伙毕业真开公司，我去看看也行。
对常天浩而言，这足够了。
第三十四章：挪用（3）
ps：感谢书友霹雳金光侠、大马猴aabb、葭月潜龙、上头欢乐多、mrbeanj、zhy64455446、独行星等诸君的打赏……
+++++++++++
8月18日，港股终于迎来本周第一个交易日。
上午没开盘前，高洋早早坐到大户室，准备看常天浩如何具体操盘，后者答应这要求，只强调不要透露资金来源。
这事高洋比他还紧张，自然连连答应。小琴完全知道内情，但在场时只装不知，不敢过多去看笔记本上运行的另一个下单程序，憋得实在有些辛苦。
不过常天浩隐隐约约觉得超哥可能清楚，因为今天超哥表情也很古怪，像在极力回避什么，他甚至怀疑挪用资金这件事是不是超哥给高洋的建议或暗示。这就让他有些吃不准态度，他本想把超哥将来弄过去当操盘手，但如对方是这心态，那万不敢用，正如他今后绝不敢用高洋一样。
都强调忠诚之外的能力等于零，没有忠诚，能力越大越反动。高洋挪用自营盘已突破了他的容忍阈值，再挪用客户资金就是更不得了的恶**件。常天浩将来要搞投资基金，如果手下基金经理能干出这种事，那就算他有再多钱也补不起。
或许高洋接受过这次教训能改变、能改好，但他不敢赌，高洋在他心目中现在还没小琴重要，至于超哥……额……等这件事完了再试探试探也不迟，能用几十万看清人性，比将来用几千万、几亿看清人性要便宜得多。
干革命首先要志同道合，不是人越多越好！
高洋挪用这件事也从侧面给常天浩提了醒：不要以为重生就可以为所欲为，人家又不知你重生，只看实力，实力不够该坑你还是照坑你没商量，要不是扯了一大堆官僚虎皮，说不定高洋昨天都不肯和盘托出，只会挪用后本人继续瞎整，那可真完蛋了。
你以为你是主角就没人打闷棍了？
笑话！
打闷棍的多了！
高洋最多是第一个，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如把宋莉告状也算上，那连高洋都不是第一个，所以对超哥也要多加谨慎小心。
反过来重新审视高洋和最近的投资历程，常天浩认为自己没什么问题：当初其他期货公司拒绝，只有新世纪同意开户，不选不可能；其他公司没外盘期货项目，只有高洋胆子大蹦出这项目，他自然有想法；操作外盘他想方设法用对冲机制设立了防火墙，虽然最后被突破，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自我审视之下，他认为整体而言没什么大的纰漏。
至于高洋这人，他又不是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人好人坏，老祖宗都说“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通过一件事就看清并学到教训，他认为还是值得的，人生的路毕竟还很长啊……
唯一让人长出一口气的是小琴，小姑娘心性真不错，既能干勤勉又单纯质朴，这愈发加剧了把她拉过去的炽烈。不过有高洋这例子在先，行不行不能妄下结论，还要继续观察。
除此之外，他对小琴的感觉当然是真挚的，每次看到小琴，他总不由自主想起某网络小说中塑造的角色，总裁原不想碰漂亮的机要秘书莫妮卡，母亲批评了他既然让她掌握了你的秘密，最好变成自己人，要干大事业的，关键位置不是自己人，用着不放心啊。
本来他也以为作者瞎扯，后来得知国内某互联网大佬所有要害子公司的法人代表都是女助理而不是太太，终于明白“艺术源于生活”的道理。
现在他远还没到总裁的实力，不过思维先应该跟上：他堂堂金融分析师，应该也不比p社专家组成员逊色多少吧？当然，比开摩托车是不行的，打ps4估计还凑合。比历史也不怕啊，他常夫子是南京大学历史系叛逃的嘛。
所以他总和小琴强调“我们自己人”，可不是叫声姐姐就是自己人啊……要不要变是一个问题，能不能变是另外一个问题。
他的第六感很准确，超哥确实知道这件事，也和高洋沟通了，不过超哥提的建议不是挪用，而是让高洋和常天浩私下沟通商借，后者连连点头答应，但其实这没什么用挪用都先干完了，再说商借，怎么开口？
所以高洋只能含含糊糊应付。
而超哥目睹今天这场面，却以为常天浩和高洋“商借”好了，所以只装不知，甚至都不太扭头过来看盘面，免得大家尴尬，今天大户室于是就笼罩在一层极度诡异的气氛中。
恒指开盘跳空低开了60个点，下杀到7150，高洋脸色稍微好看了点，150万亏损现在减少到了120万。但他没理解常天浩的手法，后者在迅速敲击键盘和鼠标，准备平仓并就地反手。
不到3分钟，100张单子全部在7140位置上抛了出去，然后在7135上建起反手的100张好仓，倘若不挪用那90万资金，高洋账户甚至都开不起100张。
高洋大惊地站起来，他认为从盘面看还能继续跌，为什么常天浩现在就反手？正想出言询问，常天浩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高洋看错了么？
当然不错！
但常天浩清楚，现在这盘面不是标准市场盘，是主力惊天对决的操纵盘，不能用普通技术分析来理解，在周末港府用闪电战突袭后，今天作为第二个交易日，肯定要摆开车马大战，港府绝不会允许继续再跌下去，那样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人气又会涣散掉。既然不允许跌，那多几档少几档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赶紧反手站到正确队伍中去。
好比一个股票你知道能涨到100元，4元吸纳还是5元吸纳，有多大区别？万一破了5元没到4元就拉回去了，岂不是白等？
高洋勉强按捺住情绪，不动声色地坐下来继续看，说来也怪，就他坐下来没2分钟，刚才还隐隐约约下跌的盘面，忽然一下子又拉起来了指数在7130 低点摸了一把后接拐头，开始朝7150、7160、7180等高地上攻。
其实这是双方互探虚实后正式交手。
到中午吃饭时，港股气势不错，指数已守在7195上，常天浩为账户带来了60点浮盈，亏损进一步减少：100张6915淡仓平仓在7140上，亏损225点；7135点反手到现在7195，浮盈60点，对冲后整体亏损165点，相比周末收盘时高洋操盘的295点亏损，几乎直接将减亏任务完成一半。
高洋彻底服气了。
服！
大写的服！
真他妈神了！
常天浩操作本没这么神，他确实打定主意一开盘就准备反手，无非因为有延时，系统执行缓了一步，反而成就反手补在低位的局面，这也算阴差阳错。
中午时分，别说小琴、超哥，就连其他员工都能看出高洋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亏150万和亏80万同样是亏，同样是补不满的窟窿，但情况完全不同：前者是绝望，后者却看到了绝处逢。
下午恒指在焦灼中反复震荡，显示盘面冲击很厉害。最高时突破过7300点，但后来没守住又掉下来，不管再怎么掉，收盘结算价依然牢牢守在7210点上这是周五的收盘价位，也是港府第一个胜利成果，今天对盘面可以消化吸收、巩固整顿，但决不能让人气再涣散下去。
香港当地局面也是如此，港府雇佣的4大经纪行力托重磅蓝筹股香港电讯，当日围绕重点蓝筹股，双方奇计百出，以攻坚战、阵地战、游击战、集团会战等方式展开全面大战，甚至心理战也轮番登场。
所以k线图才走出了8月18日这个整固态势。
第三十五章：挪用（4）
香港传媒以前所未有的关注度报道着这场大战，广播主持用无比震撼的语气播报场内状态和交易量，电视台全频道都是滚动的港股新闻和数字闪动，各种各样的经济专家和金融从业者被电视台轮流请进演播室探讨后续走势与结果，报纸美编则畅快淋漓地在版面上铺撒着火箭炮、防弹服、歼击机作为装饰，渲染这场金融战争的激烈场面，那用词、那夸张、那节奏，足以让人误以为是香港参与了热火战争。
这一天舆论交锋也很激烈，外资券商、为国际炒家提供经纪服务的大摩亚洲【注：摩根斯坦利业内统称大摩；带“大”字的*****反而叫小摩，同时大摩资产不如小摩】董事总经理卓百德在收盘后对媒体放话：
质疑香港人是否愿意将辛辛苦苦赚来的外汇储备拱手交予一大帮炒家，因为就算香港外汇储备丰厚，随便找些美国大基金公司出来，他们共同管理的基金总额就可超过外汇储备10倍。
表面看起来是站香港普通民众立场上发言，实际是站在国际炒家立场上指责港府动用外汇基金炒股的行为。
这指责让本来已沸腾的股市更趋于白热化：券商、投行、信托等迅速分成两派与理念无关，和利益密切相关。
港府针锋相对，金管局迅速开始劝告基金经理和托管银行，让他们不要借出港股为炒家提供砸盘弹药，同时暗示要进行窗口管理，各中立派心领神会，借入蓝筹股利息马上上升了1-2厘，虽然不是很致命，但传出来的态度是很关键。
至于为什么这些持股机构愿意服从政府窗口指导，那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看多派，只有看多并长期持股，才能有能力借股票；更重要的是，在香港上市的蓝筹股，绝大多数都在港府监管之下，政府只要用查账、审计等政策手段稍微干扰下，哪怕查完没任何问题，股票都有可能大跌，这就是窗口指导的奥秘。
现在政府连直接入市都干了，窗口指导算啥？
7210这点位至关重要，如常天浩没及时操作反手，高洋亏损额度依然和周五一样还是150万，甚至可能在高点突破7300后直接被强平。常天浩这番折腾后，亏损一下子减到140点、账面上浮亏只有70万了。
实际今天在冲破7300点，浮亏只有40点时，高洋想要完全平仓的，因为这样就只亏20万，这钱让他自己拿出来补也可以。不过看常天浩没动静，他也就不吭声了20万他也要干3年啊。
看常天浩比较有把握，他也就很放心了。
收盘后常天浩宽慰高洋：“明天如果再冲一冲，大概账户就能抹平了，利息钱也能帮你搞出来……”
“师弟果然神出鬼没，我连望你项背的资格都没有。”
“言重了，主要你压力太大。”
“有件事和你商量下，上次推介上你讲完后，客户们反响十分强烈，好些人和我打电话说想听你再讲讲其他，你能不能抽下时间。这次推介会你主讲，给你一小时够不够？”高洋解释说，“这次规模会比较大，至少有100多人，可能还会增加，所以要根据人数定个合适的场地。”
常天浩笑笑：“那我就把那论文片子再扩充下，做个ppt讲解，讲1小时没问题，不过本周末前恐怕来不及。”
“没这么着急，大致定在月底，具体时间根据师弟节奏来，28号以后都随你，你是主角！你什么时候准备好，咱们就什么时候开会。”
常天浩心想：今天高洋态度倒诚恳谦虚了很多。1-200人的推介会倒确实可以好好讲讲，不见得讲完就能拉到客户，但至少会给客户留下深刻印象他常天浩是有料的，这对未来是个很好的奠基。
看左右无人，高洋低声道：“多谢师弟救我一命，当师兄的实在惭愧。”
“师兄下次还是要谨慎些，搞投资不是每次都能有好运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离开公司没多久，传呼机忽然震动起来，显示一个陌生电话，知道常天浩传呼号的人寥寥无几，他猜应该是程雨诗的电话，迅速找公用电话回过去，只“喂”了一声，就知道对面是程程了。
他笑问：“想我没有？”
电话那头没吭声，因为这句把女孩子刚要开口说的话给堵住了，半天后迟疑道：“才没有……”
常天浩笑笑：“但我想你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你！”
“来，我再问一遍……想我没有？”
“没有！”这次是干脆利落地拒绝。
“我想你了！我们继续……想我没有？”
“没有！”
来三遍后，对面压低声音道：“你过分不过分啊，我在公用电话机前，老板还看着呢。”
“这样啊，原来不是不肯说，只是害羞……这没关系，是时候展现一下外语能力了，多门外语多条路啊……”常夫子调整了下语气，缓缓道，“i miss you！”
对面局促不安：“我……我说不出口。”
“没事，miss如果不方便讲的话，可以教你其他。i can’t stop thinking abou’re alwaysmy mind.怎么样，这都是初中学过的单词吧？”
“你好讨厌！”
常天浩叹了口气：“这样吧，我说三遍，每次换不重样的，你逮着一个说me too就行。”
小姑娘脸红红的，这次不再说没有了，也不等常天浩再说三遍，直接低声道，“me too！”
“回答正确，加1分。”常天浩戏谑道，“程程小姐亲自找我有什么事？
“被你一打岔，我差点都忘了正事。我爸今天闲着无聊，看了你的文章大纲和结构提要，比较感兴趣，问写完能不能给他看一下，让我和你打电话。”
“那你还说在用公用电话。”
“我真在公用电话前，外面小卖部的公用电话。”
“哦哦……哦哦……懂，我懂，我懂了……”
当然懂了，没在办公室打，是深怕父亲听到；没回家直接半路就打公用电话，说明愿望其实很迫切……通常来说，弦外之音比字面意思更重要。
“估计下周能写完交给你，请程叔叔帮忙审阅下。”
“我就奇怪，为什么你高中毕业，我也高中毕业，我怎么就不会写论文呢？你哪学的？”
“我……”常天浩难道还能说实话自己是重生者，论文都不知道写了多少了，含糊其词道，“丽丽不是告诉你了么？我高三看了好几个版本的大学历史教材，其实不光教材，我还在图书馆《人大复印资料》上看过几百篇论文，看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看来我得加油了。”
“周末我会去图书馆写材料，你来么？”
“这个……”女孩子在犹豫用什么理由和家里讲。
“光看不行，得实践。如果想练的话，多给你一个任务，这篇文章前的英文提要交给你写。”
“不要吧，老多专业名词了，我怕不会。”
“翻一下经济专业英语词汇书，再看下牛津字典，如果还不行可以问我，但我建议你独立完成，就周末吧……”
“我试试看，不好不许笑我。”
“我相信你绝对没问题！”小布尔乔亚常一语双关道，“我对自己看人选人的眼光素来深信不疑！”
“知道啦，你净吹牛！”程程挂断电话，一脸甜蜜地准备回去。
老板探出头来：“小姑娘，别光顾和男朋友撒娇啊，你打传呼还没给电话费呢！”
“哦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程雨诗害羞地扔下1块钱拔腿就跑，连找零都不要了……
第三十六章：自己人（1）
8月19日，酷热，但身处大户室里的高洋心情却极为舒坦，所谓三伏天吃冰激凌差不多就是这感受。
早市情况很好，由于欧美股市普遍大涨，再加昨天港府强力表态，恒生指数盘前就可看到跳空高开的询价，果不其然，开市直接就跳空到7400点开盘，几分钟后虽短暂下挫到7360点，但马上调头冲上去，不但迅速收复7400点，甚至还逼近7500点。
以7210结算时，高洋那100张单子浮亏140点，早盘跳空高开后不但浮亏瞬间抹平，到7500点时账户上还出现了100多点浮盈。
对比两天前走投无路的绝望时分，今天这场面足以称得上光辉灿烂，不啻于天壤之别。
这就是期货交易、高杠杆交易的魔力：天堂地狱瞬间转化！
用后视镜来看，常天浩昨天接管账户并低位反手至关重要！
如果今天跳空高开后再反手，高洋的仓位将直接爆掉。别说90万不挪用昨天就爆，哪怕补了这90万，今天差不多爆了。7400相对于7210点又是190点上升，等于95万港币损失，会把90万挪用补仓款也一口吃掉，这还没算黑市汇率的15%溢价，这次他可找不到第二个可供挪用的地方了。
倘若常天浩不是昨天而是今天才接管账户，虽然只差一天，局面将完全不同，那真是连神仙都救不活了。
高洋心中波澜起伏，止不住为自己昨天“果断”决策而叫好。要不是常天浩搬出那么多官方虎皮吓唬他，他昨天本还想硬顶下去，那可真完蛋了。
让高洋不解的是，当账目头寸扭亏为盈、盈利节节攀升时，常天浩却开始执行减仓：
7480点平掉10张；
7490点减10张；
7500点再减10张；
……
一路涨一路减，到中午收市时一共减去了50张，整体平仓均价为7500点，已兑现利润37.5万港币，账上还有浮盈42.5万，合计盈利80万港币。从亏150万到盈利80万只用了2天，确切地说，只用了一天半。
高洋不解道：“师弟怎么这么快减仓了，从盘面来看似乎还能再涨。”
常天浩笑笑，意味深长道：“落袋为安啊，仓位太重了……重到已影响师兄的价值判断和情绪控制，所以要先减这仓，你看我仓位比较安全，可再观察观察。”
这是句很正常的话，但高洋马上听出弦外之音，满脸堆笑道：“对对，是我执拗了，你干得漂亮！差点忘了说，那笔结算款我早上已再次帮你催过了，到了，中午就能打进去！”
常天浩心想：废话！当然要给我打进去，现在账面不仅不亏钱，还帮你弄盈利了，再不把挪用款交出来，我也要发飙了！
下午时分，小琴悄悄道：“托管账户钱到了，不过没从公司公账走，是从上海加急转过来的！我按你要求全转了出到了存折账户。”
常天浩松了口气：看来高洋账户开在上海，不过他懒得去查，90万到手就好。
今天他收获也很大：7500多点意味着额外又获得300多点浮盈，抛开本该上周到账却被挪用的这90万，目前账目资产又有30多万港币浮盈。
之所以急着把款子全转出去，就是为防止再发生挪用事端，吃过一次亏，难道还想再吃一次么？
常天浩当然知道盘面还能再涨，按历史轨迹，结算时月底指数会定格在7800多点上，7500点相对来说还不算很高，缓一缓确实可以，可他原本目的并不是冲64开分账赚钱，只是为拿回90万而帮高洋操作，故而急着落袋为安。更何况给高洋搞出80万利润已够意思了，还想怎么样？
落袋为安这话既是对高洋说，更是对自己说，所以听出弦外之音的高洋中午急匆匆出门办事：和聪明人说话，不需说得太直接！
挪用钱归还算了却一桩心事，目前账面又有浮盈，且下午指数进一步攀升后浮盈还在扩大，高洋心态好了很多，见谁都乐呵呵，还硬生生表示要和众人去吃饭，最后亲自出面和天香楼经理敲定周六下午去郊区野味馆吃饭，那个谈笑风生、风度翩翩的高总又回来了。
经过这两天具体接触，常天浩算看出来了：高洋的操作手法看似凶狠，实质不过是韭菜升级后高级套路追涨杀跌。
新韭菜刚入市，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听风就是雨，跟风玩概念；稍成长些后，又变成“死了也不卖、大不了躺倒装死”的顽固派；再进化些就变成高洋这水平，追涨杀跌，名义很好听抓住行情波动、顺应市场趋势。
踩对节奏才叫顺应趋势，踏错节奏那叫双面吃耳光好不好？
难怪高洋在上海一开始干操盘手风生水起，后来灰溜溜走人，这种性格和操作手法还真要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高洋居然长进不大。
反过来说，这性格和高洋个人成长轨迹密不可分，正因为他敢于冒险、敢于突破常规、富有开拓精神，所以才能在新世纪脱颖而出，并在如此困难局面下把这家营业部闯出来。
一个好的操盘手通常是高度自律、高度注意风险和平衡的人，不过这性格对营业部老总来说不合适，瞻前顾后、四平八稳的做法怎么能开拓市场？开拓者必须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往无前对营销是巨大优势；干投资，尤其是高杠杆期货投资，一往无前几乎等于自杀！
高洋充其量是个好的业务老总，不是合格操盘手；反过来，合格操盘手也绝不适合管营业部，除非只负责自营盘业务。
让常天浩当营业部负责人就不行，别看他熟悉业务流程、口才了得，实在没这管理水平，重生前他就在营业部待过，后来还不是灰溜溜回总部当分析师？现在同样如此，性格秉性可在重生后适当调整，但完全重塑是重生也解决不了的难题除非能把记忆和知识结构完全抹平，可那样重生不重生还有什么区别？
常天浩对自身定位很清晰：负责战略投资思路和整体对冲。
类似投资企鹅公司这种事，千万别想着收下来自己干，那一定会玩砸，专业的事交给专业人做才行，他出钱把控方向，提前酝酿战略规划，具体细节绝不能越俎代庖，否则就是灾难。
收盘时，常天浩道：“琴姐姐，晚上请你吃饭好么？”
对方轻轻点头。
“等会你先回去换套衣服，好好打扮下，晚饭不着急，7点钟吃也来得及……”
小琴柳眉倒竖，嘴上没说，不高兴的神情显然摆在脸上：怎么，嫌我不好看？不配和你吃饭？那我不去了！
常天浩哑然失笑：“你穿公司制服跟我出去，那态度像是陪客户吃饭，我不想给你这感觉，就像他们拉你去夜总会、去卡拉ok厅陪客户一样，浑身上下写满了迫不得已和逢场作戏，我们什么关系？我们是自己人啊。”
他在“自己人”三字上故意加了强调的重音。
小琴脸红了，站起来连连道歉，常天浩不以为意地笑笑，顺带摸了摸她的头发。
真香！
第三十七章：自己人（2）
傍晚6：50，精心打扮过的小琴出现在常天浩面前，褪去公司ol裙的她换了一袭绿色碎花收腰中长连衣裙，脚下蹬了双5公分高的高跟凉鞋，头发轻轻挽起，露出洁白漂亮的玉颈，没有如公司那样穿着丝袜，但露在外面的小腿在夕阳余晖照耀下显得同样光洁润滑、毫无瑕疵。
虽然不像20年后低胸开口和若隐若现的蕾丝透射形成的致命诱惑，也见不到太多暴露之处，但依然将最优雅的身段展现出来，整体曲线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被勾勒得分外出众。
相比之下，程程的容颜虽更为精致，不过年纪毕竟小了3岁，整个身体还未长开，穿着也更保守些，最起码让她穿高跟搭配紧身裙绝不可能。
当两人站一起时，不时有路过行人对小琴上下打量、行注目礼。如是程程，这会儿该害羞得低下头去了，小琴却大胆些，问：“我这身打扮还行么？”
“琴姐姐今天太漂亮了，要不是你主动招呼，刚才我都快认不出来。”
“又胡说，哪有。”小琴捂嘴笑道，“你等急了吧？”
“以为你起码7点后才来，刚买了晚报准备先看一看。走，去大华饭店吃饭！”
“大华？”小琴咬咬嘴唇，“别吧，就我们两人，随便找地方就行，那里我听说不便宜。”
“我订了位置又交了定金，不去就浪费了，那里环境不错，吃完还可去湖边看看夜景。”
看见常天浩到来，一袭旗袍的服务员款款上前，满脸堆笑：“先生，您要的包厢已布置好了，要不要先看下？如果不满意我们马上调整。”
“谢谢，请带路……”
进了二楼听湖轩，小琴才知道布置好是什么意思：
原本可容纳8-10人用餐的包厢风格大变，撤掉圆桌，精心布置成两人进餐的长餐桌，上面不但铺好了精致的花边餐布，还摆上了不锈钢烛台和鲜艳的捧花，旁边一圈摆了大大小小的盆栽和安置工艺品的搁架，整个包厢看上去既通透敞亮，又不至于显得大而无当。
包厢外有直接相连的露台，打开玻璃门即可直达，上面布置了遮阳伞和藤椅，中间茶几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餐点，玻璃杯里的龙井茶还微微冒着热气。正是荷花怒放的季节，从这里抬眼望出去，一大片含苞怒放的花骨朵尽收眼底，手伸出去仿佛能直接接触到湖面升腾而起的水汽。
晚霞余晖洒在水面上形成粼粼金光，夏风吹过，水面荡起一层又一层涟漪，隐约能听到湖水拍岸的声音，难怪叫听湖轩！
本来饭店并不高兴改动布置，但小布尔乔亚常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点完700多的菜和酒水，直接付款1000元让他们把包厢改好，剩下钱全算服务费，饭店立即行动起来。开玩笑！换个桌子、重新布置才花多少功夫？
“好漂亮！”小琴发自内心欢呼起来。
常天浩招呼小琴在藤椅上坐下来，看着几个服务员忙碌地上菜、摆弄，小琴压低声音问：“临湖包厢最低消费很高？”
他没正面回答，只道：“你喜欢这布置么？喜欢就值！”
小琴有点不好意思：“让你太破费不好。”
“没这说法，只有招待客户才想着破费不破费、合算不合算，考虑能不能在以后生意里捞回来。自己人就不计较这么多，山珍海味能享受，菜根土豆也能嚼；高档宾馆坦然坐，街头排档也能挤；荣华富贵一起有，贫困交加一起扛。”他注视着小琴缓缓道，“到最落魄时，哪怕只剩下一个窝窝头，自己人还可以你咬一口，我吃一口……”
“你说得对。”
小琴心里涌现出别样的涟漪：觉得这话说的真好。
她知道常天浩有钱，不说中午那笔近90万的巨款，单前面账户上的数字也超过大部分普通人拥有的财富。但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盛气凌人、颐指气使、以为有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臭脾气，这是她最欣赏的涵养。
面对如此年轻、自信、温文尔雅而又注视着自己的笑容，少女芳心砰砰直跳，不敢向他注视太多。
服务员过来禀告：“菜上齐了，酒也已经开好，两位请慢用。”
“走，吃饭去。”
常天浩不但安顿她坐下，还关掉电灯只点起蜡烛，摇曳烛光下的气氛显得很温馨，这和周日两人心情沉重形成了鲜明对比。
拿起造型别致的酒瓶，先给小琴倒了半杯，再给自己加了差不多同样的量，还没把酒杯端起来，对面就先笑了。
“别喝了吧，你那酒量还不如我呢。”小琴戏谑道，“今天可别让我给灌醉了。”
“醉了好啊，身醉容易，心醉难啊。”小布尔乔亚常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把我灌醉、你让我沉醉……”
小琴脸忽然红了，这话她不知该怎么接，掩饰道：“这谁唱的歌？没听过啊。”
常天浩并未回答，只道：“我酒量不行，没敢要红酒，只要了瓶巴黎之花香槟，香槟度数毕竟低点……”
小琴拿过他那个带金边的郁金香型高脚杯，往自己杯里倒了点：“别多喝，对身体不好，你都说了我们是自己人，自己人就不要灌来灌去了，其实你上点果汁就行，没必要开酒。”
“第一件事是感谢琴姐姐帮忙，款子终于回来了。”
小琴知道全部内情，心里比他还急，心想如果高洋再不归还，她都要出面去催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客户。
“第二是感谢姐姐一个多月来的关照，你是我的幸运星……”
小琴害羞道：“其实我没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努力，高总和超哥都夸你厉害！”
“不，你帮了大忙，如果不是昨天这般配合，今天师兄仓位就爆掉救不活了，那款子就真完了，不仅我的款子完了，师兄自己前途也完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扯这么多了，先干杯庆祝一下，这气氛是果汁替代不了的，非香槟不可。”常天浩自嘲道，“先声明我还没喝一口，所以没一句是胡说八道的醉话。”
小琴拿起杯子轻轻碰了下，目光中透露着清澈：“我听得出什么是真心话，什么是假话，什么是醉话……”
桌上摆了6道菜，在烛光照耀下看上去都很精致，小琴感觉味道都很不错，特别是那条广式东星斑，觉得特别鲜嫩可口，奇怪的是今天常天浩吃得不多。
她嗔怪道：“吃啊，点了这么多菜，别浪费了，上次我看你挺能吃的。”
“有几分饱了。”
“不可能，今天你吃的不多，或许还没我多呢，装斯文多累？”她笑道，“你能吃不能吃我还不知道？”
“真有几分饱了。”常天浩低声道，“有个词叫秀色可餐，这么漂亮一美女坐我面前，还说不饱，我这是找打。”
“又调戏我！周末你可不是这样，狼吞虎咽像头猪，我才急得吃不下去。”
“那天我低着头啊，美色没看见，再说和你解释了，我紧张时会山吃海喝，现在这么放松，自然不会。你慢慢吃，我好好看，看着估计就能饱。”
“你好讨厌，这样会害我吃不下去。”
“那不能饿着你，陪你吃点。”
又过了会，常天浩忽然开口：“我定了个首饰打算送人，不知实际效果怎么样，想请姐姐帮我先试试看……”
“是么？我看看。”
小琴下意识回了一句，心里却有点酸酸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盘旋：首饰？他是打算送给女朋友？还是送给母亲？
第三十八章：自己人（3）
ps：感谢书友markdad的万点打赏，也感谢沧桑医生、江山寒丶、中式优雅、若叶舞风、夏虫不语冰v、逃亡列车、杨果味栋、百里梦回、我就是我的坚持等诸君的打赏……
+++++++++++
常天浩拿出一个首饰盒，里面躺着一件亮晶晶的吊坠，主坠是片4叶幸运草，中央镶嵌着枚晶莹剔透的钻石，在烛光摇曳中熠熠生辉。
“挺漂亮啊。”
“看着不错，不知戴上效果如何，只能请姐姐帮忙。”
小琴接过去刚打开扣子准备往脖子上戴，常天浩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她身后：“我来帮你。”
他轻轻将吊链绕过小琴修长的脖子，温柔地将尾扣扣好，烛光下的能见度低了点，为对准尾扣细小的孔眼，他必须把头俯得很低，呼出的热气直接就喷在了小琴耳垂和脖子处。
她觉得这气氛很暧昧，想避开或推开，又觉得浑身空荡荡没什么力气，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涌现出来的情绪是羡慕、嫉妒、随意还是紧张，只觉一片茫然，任由小布尔乔亚常摆布，甚至佩戴时身子还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下，不仅后背已近乎贴在他身上，就连脖子也差点要撞上他的鼻子，一阵又一阵男性气息从身后袭来，让她脸孔发烧、心如鹿撞。
固定尾扣的那几秒钟，对她仿佛足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常天浩将扣好的吊坠轻轻挂在她脖子上，遵循地心引力规则的主坠便落了下来，白金色吊链与白皙的皮肤配合起来相得益彰，幸运草挂下去时正好落在胸前丘壑里，虽然领口包裹很严实，但站在身后的小布尔乔亚常依然看到了里面春光，胯下迅速起了反应。
毕竟还是20岁不到、血气方刚的年纪，更何况每次看到小琴总有些冲动，摸腿也好，搂腰也好，都是冲动支配时下意识的举动。
但再冲动，理智却不缺，他没敢把手往最高耸的地方袭去，只轻轻搭在对方肩膀上，放下时隐约还感到对方身体传来的一丝颤抖。
她没拒绝这种亲昵，只假装低头端详胸口的吊坠，喃喃自语道：“你眼光不错，确实好看，送人挺合适。”
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整体展示，然后打算取下来放回盒里，再挂下去，她觉得自己心中会有几分沉重。
眼疾手快的常天浩一把抓住她：“好看就好，别动，让它留在那里，这是专门给你的。”
“啊……我不能要！”一听这句，小琴手忙脚乱，“这太贵重了。”
“不贵，2000不到而已。就觉得好看，傍晚路过顺手给你买了个，不会觉得我小气而嫌弃吧？”
“没有！你都说自己人不要计较来计较去。”小琴低下头，“是我不好意思收，你送你女朋友吧。”
“傻瓜……”常天浩凑在她耳边，轻轻道，“刻的是你名字。”
主坠后面果然刻有sxq三个字母，小琴脸更红了，低头一声不敢吭：刚才还说送女朋友来着，一眨眼居然是自己名字，这多害臊啊，我……
“好看就好，我觉得这东西挺好看但没地方放，借你脖子存放下……”
小布尔乔亚胡诌的话张嘴就来，简直不过脑子借女孩子脖子存放的傻话都出来了。
“再过几天我要去上海，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陪在身边，就让它陪着。”他在耳边低声喃喃，“希望你看见它就能想起我来。”
小姑娘懂他的心思，不再拒绝，甜蜜地“嗯咛”一声算认可了。
闹半天才发现，常天浩从后面搂住了自己，现在整个人身子全软倒在他怀里，后者刚才还扶在肩膀上的手，此刻已滑下去搂在腰间，掌心的热力透过单薄的衣衫传遍全身，他的脸也不知不觉中贴到玉颈上，本来这里就分外敏感，现在轻轻一动更酥痒得厉害，慌得她连忙想坐正，又觉得没力气挣脱，或者说，舍不得挣脱。
两个人用如此奇怪的姿势保持了足有3分钟，嘴上都在说看吊坠挂上去的现场效果，实际都懂的，心思压根就不在上面。
眼看自己下面越来越热，常天浩强忍着不再逗她，再逗下去**要出事了这还在吃饭呢。
他凑过去装作告诉她：“你戴着好美……”实则是不敬意间亲了下她的耳垂后恋恋不舍地离开。
在那一瞬间，遭遇突然袭击、猝不及防的小琴差点要颤抖着呻吟出来，慌得她连忙把嘴捂上。
总算常天浩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终于可腾出手来调整一下仪态和心态，脸上红晕实在退不下去，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胡乱往嘴里塞些东西，什么味道都品不出来。刚才那一幕太羞人又太甜蜜，成年后的她还没和一个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过。
坐了不到5分钟，常天浩端起酒杯又走到她身后：“有件事和姐姐商量下，30号公司开第二次推介会，我会做主题报告，到时候有一堆客户来，我自己去接触来不及，姐姐能不能帮我把客户名单整理下给我？”
听到这，小琴脸上忽然浮现出复杂的表情，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半天没开口，最后依偎在他怀里轻轻道：“高总当初强调说客户名单是公司机密，不能随便给人，名单我大概会有，如果要给，可能需要他先同意。”
常天浩点点头，面色平静道：“哦，我知道了。”
“浩公子，对不起……要不开完会我和高总去汇报？”
常天浩摇头。
小琴以为他不高兴，更着急解释。
常天浩还是笑着摇头：“你刚才喊我什么？”
“……天浩。”她害羞地低下头，声音和蚊子一样。
“你做的很对！是我冒失了。我将来也要开公司的，还想请姐姐当助理，如果我有客户，也不喜欢随随便便被人透露出去，你做的很好、很对，我确实缺乏经验。怎么管一个公司，还要好好学习。”
“真不怪我？”
“当然，要我发誓么，如果我……”
还没把毒誓发完，小琴已转过身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嗔怪道：“说了不要乱发誓……心里有就可以了。”
“我心里一直有……嗯，你的手好香……”
虽然没能从小琴这拿到名单，不过常天浩依然高兴，因为他看到了更重要的东西：职业道德。
在他又是温情、又是礼物的攻势下，小琴在情感上已完全和自己站在一起，但理智上依然保留了最后的底线。
人性在很多时候都经不起考验，常天浩觉得她的品行比起自己在重生时见到过的各色人群强得多了，给名单不过举手之劳，况且这些客户还是因为他前来参加第二次推介会，小琴不见得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依然还想着公司规矩。
这表态就让他简直喜出望外，想把小琴收入麾下的想法愈加强烈：一个忠诚而又有底线的姑娘，才是了不得的自己人。
利益当然能拉拢人，但常天浩能用利益拉拢，别人同样也能出利益拉拢。只讲利益不讲志同道合？那不是自己人，最多算合作伙伴。
在金融行业里，为利益背叛的人太多了，只要有实力，合作伙伴容易找，自己人可不好找。
其实他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让她跳槽过来当助理的话，忽然发现还不成熟，需要再等等，公司八字还没一撇，目前这环境和状态下设立私募基金该怎么搞更心里没数，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去上海再说吧，发财的事不着急，市场的钱赚不完，但会亏完……
第三十九章：自己人（4）
晚上逛完湖滨回去的小琴辗转难眠，为该不该给常天浩提供客户名单而辗转纠结了一晚上。
她知道常天浩的志向，明白他将来肯定要开投资公司，有客户名单在手，起步就没那么艰难她是懂得吸引、维持一个优质客户有多难的，而出席第二次推介会的客户，几乎是整个钱塘城里热衷于投资事业、最有钱的群体，是非常优质的私募意向群体。
她也知道高洋挪用常天浩结算款的事，也明白第二次推介会之所以规模很大，很多人其实是冲常天浩在第一次推介会上的发言和宣传而来。
基于上述种种，给他一份客户名单本该是举手之劳，结果自己居然拒绝了。
她倒不觉得常天浩今晚又是安排烛光晚餐、又送首饰给自己的举动是刻意套近乎谋求情报，如果这样，那就应该安排在推介会结束后而不是现在，她理解为对方在不经意之间说起，不过是个无意识的话题正如两人有那几分钟身体接触，嘴上说一起“看吊坠效果”，至于到底在干什么，自己心里没数么？
常天浩怎么也得毕业后再开公司吧？在上海难道不比在钱塘方便？上海客户难道不比钱塘更多？
可就是这样的小小要求，自己也没能答应他。
这会不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会不会破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会不会影响两人关系？
她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
在这个夏风晚熏的夜里，她第一次失眠了，为一个男人失眠了。
迷迷糊糊躺到半夜忽然醒悟过来：常天浩绝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如果他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对师兄高洋就不是目前这态度。
想到这里她才放心下来，让担心了一夜的情绪舒缓开来，同时觉得有必要再推心置腹谈一谈，讲些苦衷请他理解：高洋确实对不起他常天浩，但高洋没对不起她尚小琴，所以……
第二天早上两人见面时，彼此脸色都有些尴尬：常天浩觉得昨天不该给小姑娘太大压力，那么甜蜜的时候说煞风景的话有点过分，是欠揍；小琴觉得昨天不该这么直截了当拒绝，应先应承下来，等开完推介会再委婉解释苦衷表示婉拒，那样两人相处会更好。
不过彼此心有灵犀地绝口不提这事，就像昨晚上两人压根没见过面一样，情绪配合得天衣无缝。
真是自己人，办事、说话、相处就不用这么费力、纠结，都口口声声说要视彼此为自己人，真当对方自己人何其难哉？
好在很快开市，尴尬气氛维持不了多久便迅速散去。
高洋容光焕发地来到大户室看常天浩操作，今天真是爽了：昨天恒生期货最高摸到7760点，形势一片大好，虽然今日早盘略有回落，但最低也不过回落到7650点，很快又回升到7700点以上，看架势似乎又要走出低开高走的戏法。
但常天浩接下去的操作他又看不懂了，他发现对方在考虑挂单，那架势仿佛要平仓。
“打算平仓？”
“看能不能过7900点，过后再看有机会成交不，如果可以会考虑平掉。”
常天浩思路很明确：既然知道8月恒生期货月底结算价维持在7800多点，为什么不现在找个高点平仓？一来保证安全、提高资金利用率，二来也考虑落袋为安。
高洋挪用资产给他带来很大麻烦：一方面是原本说好的周一贷款额度增加变成泡影，本来他打算利用这笔钱加仓，现在显然失去了机会；另一方面是这行为让他觉得继续操作下去会让资金处于风险中，就算再给他增加贷款额度也不想要了。
他期待早点把资金抽回来投资其他，新世纪外盘是万不敢做了，他已失去兴趣，打算调头考虑天胶，他依稀记得国庆前还有波行情，再往后就完全记不得走势，下一轮显著的天胶行情要到03年以后，现在的尾巴能抓多少就抓多少。
从逻辑上讲把资金抽回也正常：再十几天他就要去学校报到，得把资金转移去魔都并重新开户，高洋也不能说什么，人都不在钱塘，怎么把资产留在这里？
高洋的注意力还在盘面上，看了下道：“但我感觉还有点潜力，平了可惜。”
“差不多了，师兄，我6500点开的好仓，到这里已有20%升幅，说起来都算牛熊转势了，我没这么贪心，差不多平仓即可，别说我的头寸，还有你……”
高洋“嘘”了一声，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示意他去办公室说话。
两人独处时，高洋关上门悄悄问：“师弟是不是又听到什么新风声？”
常天浩故作神秘道：“略微有点，国际炒家想反扑，已从美国调集了100多亿美元去香港，港府前几天把盘面推升到现在，维持下来也很吃力，这两天蓝筹股成交量绝大部分都是政府吃进去的，越往上越难、攻守易势啊……另外听说几个外贸大省都得到了指令，要求把近期得到的外汇尽可能全部交售，还反复强调严打走私，我猜国家……”
这段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几乎没多少可信性，但高洋却信了6成以上。如果常天浩和他吹国务院已在统一部署外汇驰援香港，那他绝对不信，因为常天浩不可能获得这种情报，但对方说“几个外贸大省得到指令集中外汇”、严打走私这些，就比较相信了他也得到了相关情况。
“对，我也听到类似风声。”
常天浩半真半假道：“师兄，你是不是想把账户收回去？要收的话，我们以午盘数据结算？”
高洋连连摆手：“不不，我不是这意思……一切由师弟处置，一切你说了算，你操作比我强多了。”
“既然信得过我，那我也想劝师兄一句，差不多考虑落袋为安吧。”常天浩压低声音道，“你这资金也是自营盘抽出来的，风险很大。不是我说，这么大笔出入调查起来会很麻烦，总有痕迹，赶紧还回去。时间短，哪怕总公司将来审计也有理由说清楚，就当是为开发新项目的准备金，后来没用上又还回来而已……用盈利自己玩不好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今天账面盈利不会少的……”
高洋如梦初醒：客户资金挪用问题是解决了，自营盘资金挪用还没解决呢，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虽然常天浩当初和高洋商定算“借款”，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理由只能骗骗上面，真追查起来站不住脚，什么时候自营盘可以借钱、垫资给客户了？这是严重违规的行为，加大了公司风险，责任或许仅次于挪用，必须催高洋赶紧把这件事摆平。
不摆平留下痕迹，搞不好将来他常天浩也会被扯进去，所以帮高洋就是帮自己，何况现在除这90万，帮高洋操盘后还额外获得100万以上分成，也不要了？他两世为人、两世沪江，不可能连“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都不懂。
99年的519行情、2000年春纳斯达克科技股崩盘近在眼前，投资企鹅公司的机会也近在咫尺，现在每笔资金都很宝贵，等这两波行情后最起码有20倍收益。
发财要趁早，看在钱的份上，很多事没必要计较。
还是那句话：他常天浩是来求财的，不是和人来结怨的，更不会为“出口气”而置近200万于不顾。
经济学的基石假设和第一推动力是什么？
市场参与主体的理性！
作为对冲的实践者，常天浩绝不会抽掉自己的基石！
第四十章：自己人（完）
对高洋恋恋不舍的态度，常天浩心里叹气：投机尤其是高杠杆投机这东西就这点不好，会迅速放大人性弱点，高洋前两天还担惊受怕生怕翻船，觉得打平出局就行，今天就又有点乐不思蜀，赚了还想再赚，事后让他再想，估计自己都能吓出一声冷汗，但入局时，该什么样还怎么样。
这就是最典型的人性！
金钱面前大家都会晕头转向、忘了本心。
为什么天天讲不忘初心，因为不忘初心才是真难、真缺。不难的东西，足够的东西，用得着天天强调么？
中午休盘，恒生指数已逼近7900点，常天浩觉得下午就会迎来平仓机会，很放松地在客户室内休息，但离开盘还有15分钟时，小琴走了进来。
一见常天浩，她杏眼圆睁道：“你昨天和我说吊坠多少钱？”
“2000不到。”
“又骗鬼呢，我中午去店里问了，15800哦！”
这么快暴露了？
他挠挠头皮，不知道该怎么接。
中午小琴去了百货大楼，原想着买点什么东西给常天浩回礼，路过老凤祥珠宝专柜，本想着随意逛一逛，结果导购客客气气地告诉她，她身上佩戴的这款是店里新到货不久、从法国进口的限量版首饰，中间那颗是货真价实、1克拉多的大钻石，而不是常天浩胡诌的什么人造水晶玻璃。
至于价格，人家掏出标牌，告诉她打完折最低也要15800元……
小琴被吓了一跳，这东西要1万多？
“对啊小姐，这不是我们的牌子，是代理进口的梵克雅宝【van cleef & arpels】四叶草项链，是法国顶级珠宝品牌，这款是从60年代开始便流传开来的经典设计，多用于欧洲皇室！您这款是前几天一位年轻先生来订购的，上面要刻什么字母我还记得很清楚……”
小琴想了想，终于回忆起来了：《elle》上不就有过相关介绍么。
之所以常天浩比较了解，是因为某小说提到的黑猫【爱德华八世】送给辛普森夫人的首饰就是梵克雅宝这牌子。
经典四叶草有多种设计，适合年龄、层次、气质跨度很大，他选了最适合年轻女孩子使用，同时又衬肤色的限量版樱粉色。【直男们切记：送年过30的成熟女性或皮肤偏黑的女生千万别选该款】
后面说什么话小琴一句也听不进去，匆匆忙忙就赶回来了。
听到质问，常天浩皱了下眉头，勉强道：“你那不一样，人造水晶不值钱！”
“什么不一样，人家连证书都给我看了，货真价实的钻石！还说上面字就是他们家刻的。”
常天浩挠挠头皮，辩解道：“真不一样，我是说，2000的标价单位不一样……那个……我昨天忘了说是美元。”
“你！”小琴低头道，“天浩，我不能要这个……我……”
常天浩捂住她的嘴不让对方说下去：“听我说，昨天咱们说好了，这不是送你的，是借你脖子保存下。自己人没什么欠不欠、值不值的，管它人民币还是美元，重要的是心意，我快要去上海了，给你留个纪念。还有，我和你讲啊，钻石其实是智商税，和石墨一样都是碳原子，不值那么多钱，别听卖家忽悠，我就当它是块好看点的人造玻璃……”
小琴被逗乐了：其他男人送东西，恨不得价格多报点显得自己心意诚；眼前这男人送东西不仅变戏法报低价，被戳穿后还非要骗自己说钻石不值钱和石墨一样都是碳，她感觉自己智商要不够用了究竟是他傻还是自己傻？
“天浩，昨天的事……”
“昨天我说什么了？我真不能喝酒，昨天那点香槟就喝多了，回去很快躺下睡觉啥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某人说心里有……我就记得这句，有没有记错？”
小琴先摇头，然后又点头，意思其实一样，都是赞同。说罢一头扑了过来搂住常天浩，脸紧紧埋在他胸口，轻轻道：“我答应你，会留着，以后别这样了……我们是自己人……”
温香软玉入怀可真要命，常天浩感觉对方整个人都粘在了自己身上，夏日单薄的衣衫根本阻拦不足年轻的冲动，下面腾地一下就起了反应，他用极大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拍了拍她的背，又吻了下她的头发，轻轻道：“我下不为例好不好？快开盘了，该干活了，我需要姐姐帮我泡个茶……”
两人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泡完茶，小琴心中狂跳，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刚才会主动抱住常天浩，这已超越了普通感情。
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他要回上海了，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两人再见面时会是什么样的彼此关系……
对做他女朋友的念头，最初她也憧憬过，但冷静下来就放弃了：年纪比他大、学历学校比他差、经济条件更是天差地别，且两人还不在一起。他在上海会遇到很多女生，比自己好看的女孩子不知道有多少，所以没敢奢望。老人家老话说得好，门不当户不对，勉强嫁过去也痛苦。
与其经历得到、失去的痛苦，还不如这样的暧昧来得真挚，最起码常天浩会尊重自己，对自己好，做人也有风度，所有身体接触都控制在礼貌范围内，她都大学毕业工作了，可不是啥也没见识过的小白，夜总会、卡拉ok厅里客人同样伸出来过咸猪手，那场面过分得多了。
什么借口喝醉溜走，她自己酒量还不清楚么？半瓶红酒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不想便宜那些人。
她知道常天浩昨天忍得很辛苦，起起落落走了好几次，就是为了防止场面失控。越是这样，她越是尊重他，甚至不介意主动给他一点甜蜜，哪怕以后回想起来也好。至于公司、秘书、助理等等，她叹了口气：自己家就在钱塘，不会大老远跑去上海，他自己都还没毕业呢，谁知道将来开公司是什么场面……
常天浩不知她脑海里这些百转千回的念头，盯着盘面准备下手。
下午开盘，港股依然气势如虹，冲过了7900点大关，高洋也很紧张地在旁边看着。
7910点，常天浩平掉了手里10张；
7920点，又平掉了10张
现在他个人的仓位已全部清空，从6535点做多上来，整体赚了1380点，除去已兑现的浮盈，还可额外拿到70.5万港币。
这些单子平掉后，港股还在继续攀升，他手脚飞快地继续平仓
7925，10张；
7930，10张；
7935，10张；
整体以7935的均价将剩下的50张全部平掉，到这时候，高洋所有的仓位也全部清空了。
除前面50张兑现的37.5万港币外，后面50张获得了整整146.25万，从亏损150万到整体盈利183万，前后就是5天时间。
高洋虽觉得有些可惜，但一想到常天浩的提醒，再加利润不菲，也接收了。
高洋账户这183万利润扣掉掉利息和其他必要的费用，按64开分配常天浩大概能分到105万，他能分到70万出头。表面上看常天浩占了点便宜，但如果把那150万亏损全算上去，常天浩实际创造的盈利有330万，他获得部分只有三分之一。当然这150万是亏损，谁也拿不到的……
下午收市时分，高洋神不知鬼不觉把款子给挪了回来。这次他一共从账户上弄走了200万，配了300万港币账户，相对而言，他在人脉圈里广得多，在完全平仓后，个人账户不用等周五就可把钱搞回来。
“师弟，干得漂亮！”他把已存入了105万的长城卡悄悄塞给常天浩，低声道，“账户开在上海，你去了可直接用，密码6个8，周末结算后我会催他们把你托管行账户的款子早点打过来，我们一起好好乐呵下！”
“师兄，这笔操作就不要在推介会上讲了，我们要低调一点。”
“对对对，低调，低调……”
第四十一章：非正式私募（1）
昨天还说要低调，今天生意就上门了，一进公司，高洋就招呼常天浩往会议室走，边走边还说：“今天你晚了会，客人已在等你了……”
常天浩当然不会透露他早上跑了银行，把高洋给的那张长城卡里的105万全部转移到了新卡，谢天谢地，高洋没在这件事上忽悠自己，转账业务办得很成功，只下意识道：“客人？我没约啊。”
“人家指名道姓来找你的……”高洋满脸堆笑，“师弟，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恒先生……李总在城西目前有两块地皮在开发，实力雄厚得很，今天想和我们谈资产托管的事！”
“哦，久仰久仰……”常天浩其实不认识，听到这名字第一印象又是唐代皇帝，心里想着撞邪了：先头一个北齐的，又来一个唐代的。
不过既然对方说到房地产，便问了嘴：“目前城西房价怎么样？”
“稍微有点贵，但我认为不算太离谱，今年是福利分房最后一年了，大家都在想方设法买房改房，以后就都是商品房的天下了……亚洲城、南中国新城等差不多都是2000块不到每平方，卖的最好的是100平方米左右的三室一厅，根据朝向、楼层和位置的不同，每套售价大概在18-19万之间，最好的那几套也不超过20万。怎么，常先生想买房？”
李恒40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很健谈，笑道：“目前我们公司手里有套最好的房源，不但已全面精装修，且全套家具、家电都配置好了，清一色进口的rb家电。装修风格也花了很大一番心思，是从上海请人设计才动工的，也算样板间吧。各方面楼层、采光、朝向都很不错，整层只有这一套，总面积200方出头点，实际上是把两套合并后重新规划的，做了5室2厅3卫1储藏间的格局，两个阳台都很气派，还配了个100多方的露台，出口就在这套房子北阳台外，别人是上不来的，等于赠送给这家单独使用，当然露台产证不含在内，我个人觉得放点花花草草、安置点沙滩椅、秋千什么的给孩子都很惬意，价格全套打包价一共72万，最低可到68万，再低就不行了……”
高洋大笑：“李总您太会做生意了，我这项目还没开始介绍，你就逮着客户先把房子给推销出去了。”
“习惯了，习惯了，大家观念还没转变过来，总以为房子和以前一样等等就会有，或者还能买便宜的单位房改房，就算打算买，也只考虑先攒钱，很少有人敢尝试贷款，我们总要对客户费一番口舌……”
常天浩点头：李恒这话一点不错。商品房虽然90年代初就已大面积出现了，但当初只作为房地产的必要补充，除少数先富起来的个体户，一般人不会去尝试，只有等1999年全面停止福利分房，房价才开始成为民众生活的核心。
此刻房价虽已上涨，但涨幅还很有限，最大问题是居民观念还不能接受贷款，认为背负那么巨大的利息和还贷不可想象，总想着把钱攥着差不多再去买房，结果他们不知道通货膨胀之后存钱永远追不上房价上涨的悲催，攒的那些钱最开始还能买半套，后来连厕所都危险了。
以城西文教区和滨江四号地块开发为契机，钱塘房地产在随后几年经历了狂飙突进的暴涨，涨幅跃居全国前列，2003-2005的房价平均水平甚至排名全国第一，超过北京和上海，其火爆场面让人瞠目结舌。
当初被大多数钱塘人认为偏僻的城西，后来成为大型住宅居住区，20年来每平方房价从2000不到暴涨至4万以上，涨幅足足超过20倍。
在这一瞬间他就动了买房的念头，笑道：“有空去李总这里参观见识下，买不起看看也好。”
“常先生这就开玩笑了，高总都和我介绍了，你是钱塘投资界最耀眼的新星，不说家庭，就是个人资产也是翘楚，别说区区一套不在话下，一口气来5套都没问题。”
常天浩忍不住朝高洋看了眼，旁边超哥连忙打圆场：“小常，你实力有目共睹，李总就是慕名而来请你操盘的，诺……连我也有些跃跃欲试了。”
闹半天才明白，李恒公司最近收了几笔款子，短期内用不着，打算用于新地块开发，存银行觉得利息低不甘心，拆借出去又怕三角债，所以想找个短平快投资项目。由于目前股票处于低迷状态，所以盯上了期货投资，境内还是境外项目他不在乎，在乎的是能不能靠谱，能不能盈利。
房地产是个很靠政策吃饭的行业，李恒对政治的敏感性高于常人，上次推介会他被高洋拉来听完常天浩的讲解，相对其他人而言比较认可，结果后面场面大家都清楚了，所以第一个找上门来。
搞半天是让自己操盘，常天浩有心拒绝，后来一想这些都是潜在客户，投资公司说白了不就是代客理财么？便问：“李总考虑什么运作方式？
“你没来之前高总初步谋划了一个方案，说可以成立类似一个私募管理基金……是这名词吧？”
高洋点头：“对对对。代客理财的学术说法。”
“冒昧地问一句，资金量大概有多少？”
“不多，350万左右。”
超哥插了句道：“我个人出50万。”
高洋道：“我也出50万。”
常天浩盘算了一下，这样就有450万了，他点点头，数目不能说少了。
高洋解释说：“方案是很明确的，大家拿笔钱出来成立共同基金，请师弟负责操盘，但资金比例和分派方式刚才我们一直在讨论，李总的想法是请师弟也拿50万出来，凑足500万，由公司出面组织配一个800万港币的账户，然后……”
“对，这是我的考虑，不是说信不过常先生的职业水平，而是干房地产最讲究利益捆绑，所以希望你也投入些，这样大家结成了利益共同体，用时髦话说叫……共赢。”
常天浩点点头：让他拿很多出来他不干，不是没把握，而是安全性存疑。不过50万没问题，本周待结算的款子就有70多万呢，直接划过去就是。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今天港股大盘怎么样？”
“跌了！”高洋笑道，“师弟手法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昨天冲高回落，你在最高点平仓；今天继续低开，开盘价连7700点都没守住，估计这会儿该只有7600多点了……”
常天浩想了想，如果真跌破7500点，那建仓机会又来了他知道月底结算价会在7800点以上。假设每张300点利润，那一张就是1.5万港币，以800万港币的账户，建仓100张比较稳妥高洋不过300多万都上了100张呢！
“我看可以，不过分配方式打算怎么弄？”
“上海比较常见的基金运作有两种，一种是承诺保底，固定收益，比如年化12-15%；还有种是浮动收益，上不封顶、下不保底，我们想听听师弟的想法。”
常天浩道：“如果是前者，我大概可承诺1%的保底月收益，每月结算。”
李恒摇了摇头，显然看不上1%这点收入，便道：“常先生说第二种吧。”
“第二种就20+2，所谓20，盈利部分基金经理拿走20%，同时根据资产管理规模大小收取2%的管理费。”
“如果亏了呢？”
“亏了？基金经理不承担的，服务费照常收取，额……顶多减半。”
李恒皱了下眉头，感觉这条款有点儿不爽。
常天浩把目光投向高洋，示意他的营销水平可以出马吹一波了。
高洋会意，马上道：“李总，这确实是业内规矩，如果让基金经理按比例承担损失，那他还不如自己找银行贷款呢。不过我们这么熟，天浩又是我师弟，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果亏损，2%管理费一文不收，同时项目运作期间发生的手续费、开户、汇兑等乱七八糟的费用全部我们公司承担……当然，我相信没人搞投资是冲着亏损来的。我师弟操作水平真的非常厉害，交割单刚才您也过目过了，超哥这么谨慎的人，还有我自己都投了钱……”
第四十二章：非正式私募（2）
李恒点点头意思他理解了，但没吭声，那态度就是没完全接受。
在他看来盈利抽20%没问题；亏钱时基金经理不承担也没问题；但盈利后除抽成还要拿管理费的感觉就比较复杂。好比买房子，按揭和一次性全款付清折扣不同本身就蕴含了便利程度不同，可你不仅折扣不同，办贷款时还要额外再收一笔手续费，那就有点不爽了。
常天浩知道他在纠结2%的管理费，想了想后笑道：“师兄刚才说了，其他细节就不嗦了，管理费我提个折中方案怎么样？”
“请讲。”
“管理费这次取消，不过李总要给我个优惠条件。”常天浩道，“刚才提到那套68万楼王我想去看下，如最后看中买下，麻烦再给我打个8折，如果我没看中，或3个月内不去看，优惠自动作废如何？”
整体500万资产，管理费按2个点收取就是10万，出资350万的李恒需付出7万，如常天浩以优惠价买这套楼王，打8折优惠13.6万，表面看比7万多了近一倍，但对李恒来说意义不一样：前一个方案他净出7万，后一个方案不但房子卖出可回笼资金，打8折还有的赚，整体权衡下来对他有利能买这房子的客户群体很少，要想脱手可不容易，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再退一步说，若常天浩这等投资新贵买了本公司的房子，不等于一个很好的宣传噱头？
想通后他立即答应下来：“哈哈哈，爽快！一言为定！不管常先生看中哪套，只要您买，一律8折；凡常先生介绍来的其他客户，无论按揭还是一次性付款，一律原价9折优惠。”
对这个调整，高洋和超哥也忙不迭答应：2%管理费落他们头上每人也要出1万块钱，这样调整后等于全部由李恒承担掉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当然满意。
超哥暗暗竖起大拇指：常天浩年纪不大、道行确实不赖。
他哪知道年轻面孔下是个40岁的灵魂？
谈了大约一小时，各方面细节全部确定并签字，高洋表示下午开盘前会把账户开好，还装模作样宣读了《风险告知书》，被李恒笑着打断了，后者表示下午资金就会到位搞房产的效率都很高，至于常天浩个人认购的那50万元，高洋用周五结算款入账，不用他自己再去跑。
马上要去上海念书的常天浩突然在钱塘城买套房子是什么意思？家里又不是不能住，真为了投资房地产？
当然没这么简单。
他在刚才短短一瞬间就想好了这套房子的三个逻辑：
其一，有这套房，他在钱塘城就有落脚点，虽然城西离市区也远，但比每天往返江对岸郊区方便多了，更重要的是不受父母拘束，干事会客都方便。
第二，这是个重要据点，以李恒在圈内的能量和交际手段，只要确信有好处，必然会给常天浩推荐客户，其他人上门索骥会方便不少，这样他就拥有除高洋外的第二个投资圈中介点，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其三，房子是重要的资产形式，他不可能时时刻刻把账户或存折数字给人看，能对外证明实力的就只有房产，房子越大越豪华，越证明实力雄厚，投资人总不能把钱投给连房子也买不起的穷光蛋吧？
至于保值增值，那还真是最后才附带考虑的因素。
该思路与李恒不谋而合，只要常天浩真有本事，他就会在售房广告里加入“与投资新贵比邻而居”的广告语，为什么房产公司经常送房子给明星，哪怕他们压根不来住，为的就是广告效应本小区住着路人甲和本小区住着刘晓庆给人的观感完全不同！
接近收盘时分，高洋过来提醒800万港币账户已开设完毕并可交易，结果发现常天浩和超哥两人盯着屏幕一动不动、满脸凝重，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再抬眼看，高洋自己也大吃一惊：盘面上恒生指数倾泻直下，7500点早就击穿，从分时线态势看，似乎7400点也可能保不住！
他不禁嘀咕：“怎么跌这么厉害？昨天最高摸过7960呢……”
今天是港府入市第5天，对冲基金和国际炒家们对此前连日失利极为不甘，连夜秘商后决定反扑并布下多重策略。
一整个白天，国际炒家们都在砸盘：砸蓝筹股、砸恒生期货，逼迫港府接盘。
3：55，临收市还有5分钟，对冲基金出市代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出3000多张期指卖空合约。
由于今天一路下跌，港府雇用的券商在上午、下午均消耗了巨量头寸，到临近收盘时手头还掌握的资金头寸和购买额度只剩下大概300余张，本来按常规发张，应付接下来的交易量基本够了，但突然面对这么大抛盘形成的冲锋，防线一下子就被打崩溃了，价格直线下崩不说，连接盘者都寥寥无几。平时1档2档退去的价位，瞬间被砸下去十几档。
超哥大嚷：“这他妈是327国债的手法啊，香港也出了管金生？”
327国债事件中，在当日收盘前八分钟，管金生为避免巨额亏损，大举透支卖出国债期货做空，在无足够保证金前提下以730万口的巨大卖单把当日开盘的多方全部打爆，光这笔卖单就价值1460亿元1995年的1460亿元！
他的所作所为当然违规，但能在信用额度不够的前提下抛出空单，本身就说明市场交易规则存在漏洞，没保证金你就不该让他开仓啊！
所以这个事件中没有人是无辜的。之所以处理他，无非他后台不够硬罢了。
超哥对此记忆犹新，今天目睹这场面，条件反射般地喊出了327，高洋也呆住了场面还真是似曾相识！
常天浩却保持着冷静，脑子里盘算很快：3000多张空单也就是10多亿港币交易额，不可能虚报仓位，只是一下子成交量太大没人接而已，他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入手机会，是典型的“黄金坑”，更重要的是他知道8月金融战里其他场面都上演了，唯独没上演作废交易这一条。
所以他决定出手！
对高洋猛吼：“快，把账户挂上去，我要开仓！”
高洋还没反应过来，只手忙脚乱地登陆系统，常天浩甚至不等他从位置上离开，直接就抢过键盘输入了7400点买入100张好仓的指示，再想了想，一咬牙把数字从100张直接改为150张！
还没等高洋和超哥反应过来，直接就按了回车键确认！
“买！”
“师弟！”
“小常！”
两人不约而同惊呼起来：
“你疯了？”
“这是接飞刀啊！”
“不要慌，这里肯定有问题，能不能捞一票就看这把了……”
他的说法异常精准，香港期交所场内确实出现了问题：面对如雪片纷至沓来的抛盘，4大港府券商一时慌了神。
经过这几天交手，大家都摸清楚了彼此情况：代表对冲基金出市的券商主要是8家外资行，人称“八大鳄”；代表港府的经纪则人称“四御猫”，双方在期交所内几乎是在打明牌。
面对如此天量抛盘和本方资金额度不够的场面，四御猫出市代表纷纷跑到场边所属柜台打电话请示要求扩大授信，回答是肯定的，但前后不过十几秒，多家外资行出市代表将交易圈围住，用人盯人、**防守、无端拦截的策略使众人难以返回交易场。
当时场内一片混乱，20多人围成一团，差点爆发肢体冲突，八大鳄人多势众，在最原始的武力冲突中占了上风。
四御猫们只能在外围全力叫价，要以7600点价位买入1000张好仓，但场内丝毫没理会，理由很隐蔽：
第一，他没在指定位置出价，按规矩不被接受没问题；
第二，交易所部分工作人员与外资行之间有猫腻，故意对四御猫的喊价视而不见，追查起来就说场面混乱看不见……
这就是最后几分钟在天量抛盘打压下，价格直线下跌、接盘寥寥无几的奇特情况，不是没人要，而是有人用原始的盯人防守压住场面不让买。
但常天浩的150张买单这时候却到了：太和公司既不属于八大鳄，也不属于四御猫，出市代表从容地站起来，比划出手势：“7400点，好仓150张！”
交易员没法再视而不见，喊道：“成交！”
反正7400价格也够低了。
八大鳄愣了，四御猫也愣了……
第四十三章：四两拨千斤
在常天浩年轻的看球时代，他挺喜欢两个捷克防守型中场：波博斯基和内德维德，特别是在面对密集防守、球门摆大巴时，两人在大禁区前经常上演横向带球跑动突然远射和后排插上战术，这往往能打破比赛僵局。
他那150张7400的好仓的指令，就是伤停补时阶段的后排插上，是打破僵局的关键一笔：点数并不在重要，重要的是告诉市场，这点位有人承接，还不是目前交战的双方……
趁所有人都愣神的功夫，中银国际代表拼命挤出包围圈，以百米飞奔姿态冲入场内，一边狂打手势，一边猛吼：“7600点，好仓2000张！”
“成交！”
离收盘前5秒钟，这笔7600点的2000张买单全部成交，说是7600点，其实并不是说所有头寸都是在7600点成交，而是告诉交易员，凡7600点以下的空单挂单，他全吃下来。
港府目的一直很明确：不以赚钱为目标、不斤斤计较打阵地战、战壕战，要打就打大手笔的拉升战，是券商们有时出于职业习惯舍不得那几个档位而把事情搞的险之又险，这把7600点2000张好仓砸下去，整个市场最后阶段的脉冲下跌就全部被熨平了。
常天浩还不知道他的手法已影响了历史：本来这一天四御猫最后没能成功返回，收盘价收在当日最低的7390点上，现在这么一折腾，以四两拨千斤的姿势改变了恒指下落轨迹。不过作为始作俑者，他此刻完全不知情，满脑子还心心念念回忆8月恒指结算价在7800多点，7400的好仓至少有400点盈利。
如果告诉他历史轨迹已因为他的操作而扰乱，估计常天浩本人都该吓出一身冷汗：这是虎口拔牙啊！
当天恒指期货收盘价定格在7600点上，同时在7400点位置上诡异地收出一条长下影，成交量150张全是常天浩的！
“收盘了……啥，7600点？”超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香港线路没问题吧？”
“师弟，你那7400点挂单成交没？”
“成交了！系统回报15时59分03秒成交！”
查阅了成交记录，再翻看收盘点位和分时图上的量能，常天浩瞬间心花怒放：那150张单子瞬间盈利200点，不过3分钟时间，150万港币浮盈就到手了，还有什么比这来钱更快的操作？
更重要的是，全天低点是他造就的，长长的下影箭头是他硬生生造出来的，这就好比在a股熊市时有个小散尾盘偷袭，硬生生用50万拉了次涨停，能不能赚到钱是一回事，将来出去吹牛底牌就有了：看到没有，x月x日那涨停是老子干的！
“赚了赚了……师弟这是金手指啊，咱们以后得做个手模，在营业部里供起来，有空没空烧柱香。”
常天浩谦虚道：“师兄你夸张了，这是侥幸而已！”
“不要太谦虚了，这就是眼光和手段，当然还有运气，三者缺一不可！”高洋大笑，“如此旗开得胜！明天一定要好好喝，不醉不归！”
常天浩小心翼翼道：“会不会像327国债那样宣布最后几分钟的结果不算？”
超哥皱起眉头道：“不至于吧，量又不大，当然还得看期交所要不要脸了，人不要脸么什么事都可以干出来。”
“我打个电话问问香港方面……”
期交所事后确实对这笔交易进行了调查，认为从盘口来看确实有些奇怪，但当天调查后确认没有“非正常行为”出现，7400点150张交易有效！
这是个很暧昧的表态，既不认为八大鳄**攻击御猫有问题，也不认为常天浩的单子有问题，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切正常！
不过后来交易所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辞退了多名交易员，如把这些交易员概括起来看，只有一个共性他们在当日场面混乱时非但没有阻拦，反而故意视而不见，不过这是一年半载后的事了……
至于盘面，由于中银国际最后一笔推到了7600点，自然也没人去计较常天浩这150张7400点了，大鳄和御猫们都颇有默契地选择了放弃，既然没人进一步申诉，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第二天是周六，按原来约定，众人一起到野味馆吃饭庆贺。去的人不多，只有高洋一家三口、超哥和常天浩5人。常天浩第一次见到了高洋妻子陆筱敏和两人年仅4岁的儿子高虎。
正如小琴介绍的那样，陆筱敏不但长得漂亮，在省人民医院工作的她没有女医生常见的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浑身上下散发着知识分子的优雅和成熟女性的魅力。
“师弟，你嫂子长得还漂亮吧？她上医大毕业的。我我在上海追了她三年，等她毕业又从上海追到钱塘，终于抱得美人归……师兄其他都不如你，这水磨工夫你得学一学。”
陆筱敏嗔怪地瞪了高洋一眼：“酒还没喝又在这里说胡话，能不能学你师弟把心思多放在事业上？超哥也比你稳重得多。”
超哥大笑：“弟妹，若我家依依有你一半漂亮，我也天天放嘴边吹！”
常天浩在旁边起哄：“对啊，嫂子这么漂亮，师兄不使出水磨功夫哪行？那不是便宜他么？”
“哈哈哈！”
吃饭归吃饭，刚才那段插曲只不过是无心之言，常天浩还满脑子在盘旋那一幕幕场景。
周五下班时，打完电话的高洋高兴得手舞足蹈，召集全公司人宣布：“诸位，这个月业绩非常不错，我们还开启了代客理财服务，不但客户赚钱了，营业部名声也打响了，为庆祝成绩，表彰大家辛苦，月底推介会开完后我们搞团队建设庆贺一下，额外在发点奖金不少于1个月的工资！希望大家再接再厉，把工作做得更好，尤其第二次推介会一定要一炮打响！”
所有员工都一脸欢呼雀跃，还向常天浩表示恭喜：常天浩赚钱在他们眼中并不是了不起的秘密，虽不能打听，但营业部里谁还没点特殊渠道？更何况他的资产曲线和操作是推介会重点推荐内容，几乎明牌一样，大家都对小琴这个客服羡慕嫉妒恨谁不想摊上个有钱有能力的客户？
当时场面很热烈，常天浩也觉得高洋能把这家营业部带起来，管理能力和手段非同小可。
但今天下午复盘后，他忽然发现还不能这样简单地理解，里面有更多因素潜伏其中。
高洋挂上去的资金账号与上次他操作的资金账户前几位代码完全一模一样，唯一区别是后面3个尾号，而这动作正好可掩盖高洋抽取自营盘资金的行为：客户要资产托管请求我们代客理财，款子一时半会没到位，为服务客户、提高效率，我用公司资金先打到上海公司帮客户开了个账户，对方钱一到就把公司垫付款还回去了公司什么损失也没有，还拉了一个大客户，给公司赚了手续费和利息。
这叫抽取公司资金么？
当然不是！
这叫客户第一、服务至上，向客户之所想、急客户之所急！
所有环节都吻合上了！
他敢断定，高洋分到的那笔钱不会交给公司，只会个人截留。
之所以这么高调地庆祝项目取得成功，给众人发奖金，就是打算把一切痕迹和漏洞都顺利平滑掉。
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常天浩还在权衡高洋前前后后的那些动作，忽然理解为什么他亟不可待招来了李恒，整个逻辑链条一下子变得异常清晰。
正胡思乱想间，坐在旁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发话了：“小常……陪我出去走走？”
“哦……哦……好。”常天浩回头看了看在饭桌上东倒西歪的高洋和超哥，小声道，“嫂子，师兄这不要紧吧？”
对面风情万种地朝他笑笑：“没事，是我让超哥灌醉他的，我们走吧。”
这句话比刚才陆筱敏让自己陪着散步还让常天浩诧异，听到这里，所有震惊都掩饰不住地写在常天浩脸上：“嫂子？”
“小虎，陪妈妈和叔叔去外面逛一圈，透透气，这里太闷了。”
“好！”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也跟着走了。
野味馆在一片竹林边上，本来漫步在林间小径吹吹晚风是件很惬意的事，但现在被这样莫名其妙地喊出来，常天浩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第四十四章：哭诉
三人在林间小径上慢慢散步，常天浩想开口问，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脸沉闷向前走。
这种尴尬持续了大约2分钟，陆筱敏忽然开口问儿子：“小虎，你是不是想要遥控小汽车？让叔叔帮你买一个好不好？”
常天浩楞了下，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风，但陆筱敏为孩子开口要礼物肯定不能拒绝，蹲下身子，摸了摸孩子脑袋，笑道：“今天叔叔忘了，明天帮你买。”
“好！”小男孩顿时高兴起来。
“妈妈怎么教你的，别人送你礼物是不是应该表示感谢？”
小男孩朝着常天浩笑，奶声奶气道：“谢谢叔叔！”
“小虎，最起码你要鞠个躬啊，如果你给常叔叔磕个头，过年时他还会给你发大红包，你磕不磕啊？”
“别别，就买个玩具的事，哪用得着这样。”常天浩忙对孩子摆手，“玩具叔叔给你买，红包也给你发，不用鞠躬更不用磕头。”
“小虎！？”陆筱敏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半个八度。
孩子很听话，一骨碌就跪了下去。
常天浩手忙脚乱拉住他：“别别，别这样……”
“师弟，让他给你磕个头吧。”陆筱敏叹了一声，“孩子姓高，如果你不让他磕，只有我来磕了。”
常天浩呆住了，不知她为什么说出这话来，小虎很麻溜跪在地上磕了下就蹦蹦跳跳站立起来：“叔叔，你说话要算话啊。”
“算算，遥控汽车给你买，再给你加个变形金刚好不好？”
“谢谢叔叔！”
“嫂子。”常天浩看着陆筱敏，不解道，“有什么事您说吧，这样我消受不起啊。”
“高洋挪用90万的事知道吧？”
“我……”常天浩不知道这句该怎么接，勉强道，“师兄把款子都结算清楚了，没少我钱。”
“有你这样的师弟，是他的福气。”陆筱敏叹息道，“但你可以装糊涂，他可以装糊涂，我却不能再装糊涂，超哥把情况都告诉我了。”
“嫂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事情都过去了。”
“你们能过去，我心里过不去啊，这是他第二次挪用客户钱了。”
“啊！”常天浩吃了一惊。
“高洋为什么上海待不下去到了钱塘你知道吗？”
“隐隐约约说起一嘴，说当时做得不太顺利……”
“他没和你说实话。他水平确实比不上你，但在上海混口饭吃没啥问题……之所以灰溜溜来钱塘，主要因为挪用了30万客户保证金给超哥。”陆筱敏叹道，“超哥是他朋友……投机失败后东山再起，中间有一个月靠这笔挪用款翻本，款子最后还回去了，代价是高洋砸了饭碗。”
“我……”常天浩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件事。
“这件事我本来不知道，后来有一次超哥来家里喝酒，喝醉了才告诉我的……那时我已怀孕7个月了。”陆筱敏抬头望天，“男人喝醉了总爱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考虑过衣服的感受没有？”
常天浩依然无法开口。
“知道这件事我哭了一场。结婚前不知道，如果知道，我不会嫁给他！知道后要不是想到孩子已成型了，那会儿就想和他离婚！”陆筱敏恨恨道，“帮兄弟没问题，但帮兄弟不是这帮法，这是把自己往牢里帮！我不想将来孩子问起，别人说你爸干了坏事被关在里面。”
“其实……”
“上周末他周很晚回来，周六、周日两天魂不守舍，说去单位加班看外盘，难道我不知道周末外国市场不开市？里面肯定有鬼！我打电话问了超哥，超哥旁敲侧击问了嘴，把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了。那一瞬间我想死的心都有……”陆筱敏顿了顿，忽然低头对小虎温柔地说，“去看看爸爸睡醒了没有？醒了来叫妈妈和叔叔回去好不好？”
孩子一溜烟就跑了。
“孩子不要紧吧？”
“不要紧，回去超哥会看住他，他没醉……”
常天浩懂了，为什么刚才陆筱敏模样古怪说让超哥灌醉高洋，又让孩子磕头，原因在这。
“这件事都过去了，孩子也磕过头了，如我再抓着不放，那就显得我有点……更何况我本来也没往心里去，嫂子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我知道你是个仁义心肠，可我是真怕……”看着孩子远去，陆筱敏忽然放声大哭，“第一次挪用可以说帮兄弟，忍忍过去了；这次什么理由？”
常天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嫂子别哭了，事情过去了，你劝劝他就好，其实师兄对你还是挺上心的！”
“劝了没用，就因为他上心才变成这样。”
在陆筱敏的抽泣中，常天浩终于明白原委：
地区文科状元、沪江毕业的高洋是典型凤凰男，陆筱敏的父亲是处级干部、母亲是国企总会计师，本来父母比较反对两人走到一起，但因为高洋炽烈的追求和身上那股子拼劲，最后勉强同意这门亲事。
所有结婚费用包括住房全是陆家准备，同时又不是入赘，算最大限度地照顾了高洋的自尊心。
陆家可以心平气和，问题其他人免不了对高洋指指点点说他“攀高枝、吃软饭”，所以高洋一门心思琢磨钱，为了表示硬气，还故意不找岳父家的关系，只靠自己硬做。虽然最近几年职位上来收入还行，但因要接济老家的弟弟妹妹们，手头很紧，在常天浩5周5倍诱惑下终于忍不住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常天浩听完不知该怎么评价，重生前不止一次地听说过凤凰男的故事，没想到却活生生发生在身边。
他只能过去低声安慰：“嫂子别难过了，这不没事么。这次师兄赚了该有70万吧，这两天又开了私募基金，其他不敢说，再弄个10万应该不成问题……让他收手就是了。”
不劝还好，一劝之下，陆筱敏本已差不多要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抱着常天浩痛哭：“他一句也没和我说！挪用的事如果不是逼着问超哥，他不会告诉我！”
前两天被小琴抱住，常天浩只觉得下面一阵热血冲动；这会儿被陆筱敏抱住，却觉得一阵惊悚，哪敢有半分邪念？
“没说？今天不是喝庆功酒么？”
“他只说你赚了一大笔，为你庆贺！”
这一瞬间常天浩忽然理解了，高洋估计会把这笔钱弄回老家：父母要养，弟弟要结婚、妹妹要置办嫁妆，说不定当初供养三兄妹上学还负债累累，需要他还。但也不至于要这么多钱啊，高洋这人……
“嫂子，你别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传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陆筱敏回过神来马上松开，低头道：“师弟，我失态了，让你看笑话了，对不起！如果这男人我不在乎，那根本无所谓……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胆子越来越大，下一次翻船只怕直接就会把命给搭上！你办法多，帮我出出主意吧，我实在有点病急乱投医了……这事偏偏还不能和家里大人，和其他朋友讲，和超哥说嘛，高洋本就帮过他，他不好太拉下脸。”
常天浩长叹了口气：没想到高洋光鲜靓丽的家庭下居然隐藏着如此深刻的危机。如是出轨包小三，谁都可以义正辞严说他一顿，可为了家庭拼死赚钱，这怎么开口？这种家庭也不能简单地说离婚：谁都要面子！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米校长来，终于理解了她在历史上的轨迹很多事绝没有表面说起来这么简单，扯开虚伪的面具，人性下都是血淋淋、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真相！
最古以来都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常天浩陷入了沉思……
【上架感言】
接编辑通知，明天中午本书上架，所以今天先把上架感言发了。
首先照例是感谢，感谢我的编辑梧桐，这是我第一次转型写都市，他费心费力；感谢我的读者，这次看到了很多老读者，又结识了不少新读者，感觉非常好。
其次是分享。主要分享以下几点：
第一，创作理念，贵在真实。
老读者都知道我是历史系出身，相对尊重考据，无论是写历史还是都市，大体会遵循这个路线。所以文章里的有关情况，我基本能真实的都尽可能真实化处理。比如我就是98年高考的，文科一志愿没填好进了第二批浙江二本分数线你们懂得，毕业后又跨专业考研，所以有人说学校情况真假，我就不评价了，都是我学生时代的真实写照。
比如一堆人反复诟病的学生生活费，我高三上就是350，高三下就是400，我至今为止还记得高考前几个月早餐吃的肉丝面价格：2.5元/碗，每天伙食费大约是9-10元。我的记忆力你们可以充分信赖……
至于西山人民的收入，凡是西山、钱塘出身的读者，都知道我写的是真实情况，西山作为一个县级市，当年颇有大英帝国海军实力的风范，90年代gdp相当于其他一个地级市，吊打其他各区县，当然西山现在摇摇欲坠，第一都保不住了……
第二，人物刻画，贵在人性。
人是很复杂的动物，没有非黑即白、非好既坏的人物，既然是都市小说，必然会刻画复杂、令人深刻和扼腕叹息的人物，这也是我的尝试。同时，我还认为人物思想演变是非常复杂的，如果一个人重生后就能大开大合，幡然醒悟，那也近乎不太真实，所以会有循序渐进的过程。除此之外，主角不等于作者，作者不等于上帝……
第三，事态演化，贵在逻辑。
本书不是一爽到底的白文，不是我说白文不好，而是我写不来白文，这不是我的长处，来看爽文、白文的读者恐怕是失望，但我相信，你们来看我写，肯定不是来看我写爽白文的，一定是来看有思想、有内涵的东西……你们对我写的东西要有耐心，我喜欢写反转再反转统合的路线，那些习惯于一触即跳的读者，真诚建议你们去补一下《铁十字》，看看天诛国贼、坦克压人前是怎么玩的……
在事态演化中，前期主角力量小的时候，当然遵循历史因子，后期力量大了，会有常态变量与随机效应，这也是必要的逻辑推理。
最后是拜托。
希望上架后，诸位能多投票、多订阅、多打赏，让本书走的更远，书的成绩与长度通常会呈现正比。
上架后，每天保底两更，盟主加更3章，每300张月票加更1章……
谢谢！
第四十五章：理性与怯魅
ps：这章是作者认为极端重要的内容，比一般章节远费心思和难写，同时也能回答很多读者的询问，但为防止有人说我骗钱，特意放在上架前最后一次免费章节里，白看总不能说啥吧…………
+++++++++++++++
常天浩一脸为难，他马上要开学，打算月底做完这波行情，出席完第二次推介会就正式和高洋说拜拜了，所以最近都忙着把托管账户上的钱转到上海去，高洋实在给人感觉太危险。
于是勉强道：“嫂子，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我……”
“我听超哥说你很有办法，新闻、时政点评头头是道、看法深刻，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件事确实也只能和你说，和其他人说都不合适。”
“嫂子……你知道的……”常天浩吞吞吐吐，“交浅而言深，我……”
“天浩，我求你了……”说罢，陆筱敏眼泪又下来了。
小布尔乔亚常的软弱病犯了，正如他当年见不得沈丽丽哭，现在也不能硬起心肠对陆筱敏视而不见。
“师兄这件事呢，我不带个人感**彩地说，要一分为二来看。”常天浩道，“他以前为何挪用、这次为何挪用，动机差异先不追究。我只问一点，赚了多少钱？就算事先不告诉你，事后该和你透个气吧？老实说师兄赚钱多少我比较清楚，数字对不对得上，决定我对他的观感，也决定着我对嫂子的建议。数字不同，建议是不同的……”
陆筱敏点点头，隐隐约约感觉仿佛抓住了重点，问道，“什么时候？”
“30号晚上开推介会，你不妨来听，一共2个半小时，我讲其中1小时，其他时间可以在听众席上和你交流，众目睽睽下师兄肯定以为我们瞎聊，不会想太多。”常天浩抬头望天，“再不行就只能我去省人民看病了。”
“你果然办法多！”陆筱敏眼前一亮，“太谢谢你了。”
“回去吧。”
对方点点头，从随身坤包里掏出纸巾，先擦去泪痕，又迅速补了妆。
超哥果然在逗弄小虎，看两人回来随意地笑笑，高洋好像被惊醒了，迷迷糊糊道：“筱敏，你……你不是说……说……要介绍你……你表妹给……给师弟……”
刚还哭成泪人的陆筱敏现在笑意满脸：“小常还没女朋友吧？我有个表妹学画画的，叫乔冰倩，今年刚考入中国美院，人长得挺漂亮，家世也好，父亲是省委副秘书长，母亲是省报社编辑……下次介绍你们认识下，不一定要谈恋爱，年轻人交个朋友也好。”
面对画风突变的场面，常天浩含含糊糊道：“谢谢嫂子，等有空吧，这事儿不急。”
野味馆这事对常天浩冲击很大，第一次由衷感觉到人性的复杂与多变，以及表面岁月静好下的波涛汹涌，以至于在图书馆完成论文时频频走神。
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陪着的程雨诗不满意了：“喂，你今天神不守舍啊，看到我不高兴？还是觉得我那英文提要写的不好？”
“你写的非常好，远远超过你自己的评价，说明大有潜力可挖。”常天浩满脸堆笑，“神不守舍事出有因，不过我的心留在这里……就在你旁边，如果感受不到，我可以坐的再近点，为让你听到我的心跳，抱一起也行的。”
程程啐了他一口：“讨厌，又胡说八道！说吧，想啥呢？”
“我在考虑个别细节，有几个地方处理起来比较痛苦，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但又必须处理好，毕竟周四要交给你爸过目。”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爸就是看看，又不选研究生，倒是我最近这两天看了你推荐给我的书觉得有些痛苦。”
“太深奥了么？”
“深奥也算不上，理解都能理解，只觉得传统观念被颠覆得厉害，茫然不知所措。”
常天浩点点头表示理解：在中国接受完十二年基础教育，甚至普通大学教育接受完，一般人满脑子都是启蒙主义、理性主义和达尔文进化论，认为人定胜天，是确信“世界不但可以被认识，而且应该被改造”的一元论者，要学新思想会很痛苦。
他叹了口气：“如果只想偶尔了解，那些书随意翻翻就好，真想深入研究会痛苦些，有一整套洗脑逻辑，想听么？”
“听肯定要听，学不学再说……”
“说来话长，我们出去聊吧。”
到了外面走廊，常天浩滔滔不绝道：
“上来先用马克思韦伯的《以学术为志业》进行disenchantment（怯魅），破除理性万能的想法，当你认为理性万能时，其实质内涵和精神万能、上帝万能、绝对理念万能没什么区别谁也不比谁高明。
接着上休谟的怀疑论和不可知论破除认识论万能。
如果有自由主义倾向，那得补一补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体会一下《权力意志》；如果有极权主义倾向，不说补柏林的积极自由与消极自由，至少也得补霍布豪斯的《自由主义》和哈耶克的《通向奴役之路》，缺啥补啥！”
“为什么呢？”
“当观念偏执只理解一端时，世界观和价值观都不完整，就像我以前说的，张嘴批判修正主义，却连修正主义讲啥都不知道，跟着人云亦云有意思么？”
程程点头：“哦！”
“学完这些可以上皮亚杰的建构主义，他主张世界客观存在，但对事物的理解却由个人自己决定，不同的人由于原有经验不同，对同一事物会有不同理解强求一致既不人道，也不科学。这里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略有差别，你可以体会。
没错，皮亚杰是儿童行为认知学家，他认为儿童尤其是学龄前儿童，尽管不识字，但偶尔会说些寓意深刻、发人深省的道理，这不是因为儿童认识能力强，而是因为他们没被教育进行系统化改造，保留了原生态纯真。
建构主义学完再看哈贝马斯，领会技术理性本身无法解决生活世界价值观问题，充分理解公共领域与沟通理性的必要，接着看萨特的《存在与虚无》，理解不是反思的我思，品味与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差异。”
程程小声道：“这话不是说……”
“教科书管这话叫主观唯心主义，还讽刺王阳明【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那段话，可思想家就这么浅薄？难道不懂在不思考情况下事物依然客观存在的道理？我打个比方，植物人状态下，人还在却已无我如何说在？一朵花不能被观察到，开与不开、艳与不艳，与实在何干？”
程程点点头，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如果旧观念到这里还没完全消散，那德里达、拉康主张的文本之外无他物的解构主义可以上场了，把所有世界观和价值观打得粉碎。”
女孩子怯生生问：“什么叫文本之外无他物？”
“你学到的知识绝大部分都是实在世界文本化后的结果，你以为和前人是关于思想的交流，实际所有的认知、知识都寄托在文本上，交流通过文本载体实现，没有文本就没有思想，所以交流不是思想的交流，是文本的交流。”常天浩笑道，“你写作文时一定有那种感觉：脑子里明明有宏大场面，但就写不出来，勉强写出来也不是那感觉。”
“有啊……”程程猛点头，“我就觉得是自己笔力不足。”
“如果文豪的水平才能交流，那交流通道就断了……这些流程全部走完，你就可以实践否定之否定重回启蒙时代，深刻体会《论法的精神》、《社会契约论》和《利维坦》，那时候才会对理性有刻骨铭心的、全新的认知。好比一个实验，老师讲一遍和自己动手做一遍的感觉完全不同。”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他始终记得重生前导师给自己的醍醐灌顶：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未来是什么，如果有种时光机器能让你把自己的一生先看一遍，那人生会有无数可能，唯独不会活成时光机器里那样。
当时他傻乎乎点头：“对啊，这肯定啊，蝴蝶效应嘛。”
导师笑了：“如果活不成时光机器里那样，凭什么说那维度真实存在且必然？”
他傻眼了……
这样的灵魂求索恰好可用到重生上来，他把导师的话抛给程程，小姑娘费劲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地猛点头。
讲完这些，常天浩忽然对高洋这件事豁然开朗：高洋好就好在做了反面教材，给重生后的自己上了生动一课，让人明白很多，也进一步提醒自己，永远会有层出不穷、无法预料的问题在前面等着，重要的是提高处理和应变能力，这才是重生后轨迹扭转的立身之本！
有必须全面思考、梳理自身理念，走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子来。
第四十六章：大获全胜
8月24日，周一，香港市场出现了新变化。
港府总结了上周的经验教训，认为周五情况险之又险，如果没那150张单子率先打开僵局，后果不堪设想！为防止再出现上个交易日八大鳄困御猫的状况，金管局在周末进行全新部署，一方面增加兵力、增加头寸，另一方面挑选更多中型券商成为御猫，太和因为周五“护驾”有功，当仁不让地成功选入。
当日局面以稳固为主，双方围绕7700点位上下拉锯，但底部重心在逐步抬升，形势比较有利。
更让常天浩放心的是，无论是高洋还是超哥，都没来问他昨天和陆筱敏谈了什么，这就让他放下心来。
说句实话，如果昨天不是被陆筱敏逼着，他压根不想掺和这事，以前是喝多了不自觉酒后吐真言，昨天他汲取了教训，压根就没喝酒，但最后禁不起对方哭诉，还是勉强给了个拖延的答复。
要解释这局面，只能用人皆有恻隐之心的逻辑来解释，至于对方要介绍乔冰倩给他认识，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没错，省委副秘书长确实比体改处副处长大不少，但他从来没有攀高枝的想法，重生前没有，重生后更没有。看上程程，不是看重他的家庭背景，纯粹是因为觉得女孩子可爱，是很纯粹的恋爱感觉，甚至都没上升到原始**搂着小琴会有，搂着程程却没有。
对陆筱敏他只有基本的同情，说那几句不是为帮高洋，而只是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出点主意，反正他马上要离开钱塘去上海了，为什么要挑在第二次推介会后再和陆筱敏交流，明显是希望把可能导致的尴尬压制到最低限度人家两口子闹别扭，你常天浩一个外人掺和什么劲？
好在两人都没来烦自己，他就觉得这事情就算这么搪塞过去了。
这里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称：高洋不知道陆筱敏和常天浩说了好一会儿话，而超哥虽然知道两人说话，却单纯以为只是陆筱敏给常天浩赔礼道歉这是他暗示对方做的。
小虎蹦蹦跳跳回去时形容了“叔叔给我买玩具、发红包，我给他磕了头”的话后，超哥也更放下心来，认为终于帮高洋把事情摆平了高洋死要面子的脾气他清楚，让他低头不太可能，既然当年能高洋豁出去帮自己，显著于情于理超哥也是能帮则帮。
他哪知道陆筱敏最担心的并不是这次挪用，常天浩都肯出来吃饭了，还师兄长师兄短的，说明他没把这件事太放心上，陆筱敏真正担心的是高洋今后怎么办的问题，借着让小虎磕头赔礼只不过想引出她最为关切的话题。
所以常天浩那天才会在图书馆里发呆，他忽然觉得有些平静的小事下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动机：高洋口口声声说为了追陆筱敏从上海追到钱塘，但从昨天逻辑来看，分明是他在上海混不下去跑路到钱塘，并以此为借口对外掩饰……他不知道陆筱敏有没有想明白这点，反正他想明白后很为对方感到不值。
周二盘面依然震荡，金管局改变策略，指示御猫们不再强托汇丰控股和香港电讯两只龙头股，转而以较低成本吸纳二、三线蓝筹股，以低成本方式顶住国际炒家攻击，这样托市打乱了国际炒家的阵脚，因为买入只需要无脑扫货即可，卖空却先要沟通融入再卖出，涉及股票越多，操作起来越困难，所以指数开始节节攀升。午盘过后，恒生期货已攀升到7950点上，这意味着常天浩用7400点买入的150张好仓出现了550点、累计400多万的浮盈。
超哥和高洋觉得有可能会摸下8000点，但不看好一蹴而就，常天浩想了想，在7965点位置上将全部头寸平掉，一口气兑现了423万盈利。随后又迅速反手，以7975点沽空200张，现在账户有1200多万资产，持有200张淡仓并不算啥高风险。
这是常见的、在关键点位冲关时的必要反手，止损点打在8050，高洋和超哥对此均无反对意见，认为反手得好。
对这200张淡仓，常天浩也没什么太多想法，本着能再吃100多点就收场的想法在操作。但运气来时是挡不住的，正如高洋强调得那样：操盘是能力、手段、运气三者缺一不可。
周三港府玩了一把引蛇出洞，想看看场面究竟如何，结果差点玩砸。
下午3时10分，御猫们全面收起经纪买盘，和出市代表甚至干脆直接走出交易圈，这场面仿佛在引诱那些大鳄：来啊，来围攻我们啊……
这样的挑衅如何能忍，国际炒家迅速出手，大手笔卖空，指数如自由落体一般在3分多钟内狂泻300余点，一举从7930点打落到7600点左右，在屏幕前观战的三人还没反应过来，软件设置的7625点止盈位直接触发200张淡仓瞬间平掉，打手势发信号的还是太和公司的出市代表。
太和信号一打，其他御猫如梦初醒，和交易员再度现身接货，一举扫入所有沽盘，指数在1分钟内回升了290点，重上7900水平。
事后有舆论分析，这是政府希望测试市场反映，看没有政府接盘，市场沽盘到底有多大；也有人说，政府敲仓震鼠是希望将那些想搭政府顺风车的买盘震出。但不管哪个逻辑，这事态演化只能证明了一件事：没有政府托市，光靠市场自身力量根本顶不住国际炒家。
这次太和公司又同周五一样，在关键时刻扮演了“定海神针”角色。以至于场内有人开玩笑，御猫们太胖，块头虽大，可动作实在太不灵活，太和却是属狗的，鼻子灵得很，跟着太和操作才有前途。
太和出市代表自己也觉得诧异，因为他们知道这账户背后来自于大陆：近在咫尺的本地账户掌握不了如此微妙的动态，反而远隔千里之外的大陆账户能看透玄机？
这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几个出市代表决定重点盯住这个账户，看后续还有没有举动。
但这一次他们失望了，到收盘为止，这账户一动不动，既不买入，也不沽出。
其实大户室里三人比期交所里代表还遗憾。
触发止盈单后，常天浩被惊动了，迅速挂单想再反手，可惜来来回回信号传输至少需要一分半钟的延时，等他摸清楚情况并输入反手单时，和已在1分钟内把价格推上去了，再也找不到交易机会。
三人扼腕叹息：如果这把反手再成功，那就又是至少300点利润。
第一把，常天浩在周五抢帽子，赢了465点，盈利423万；
第二把，常天浩周三直接反手被动止盈，赢了350点，盈利350万；
第三把想继续反手，可惜被延时干扰，没成功。
即便如此，合计773万的利润也大得足够吓死人，本金才800万啊，确切地说800万港币还是放大配资的账户，真实资金投入只有500万人民币，不到一周，常天浩就抓了150%的收益。
看着手舞足蹈的两人，他平静道：“两位，我看基金可以清算了。”
“清算？师弟！乘胜追击啊！”高洋道，“你现在手气很旺，我相信再翻一倍没问题的。”
“不！我觉得运气用完了。”常天浩指了指那个一分钟内形成的尖刺脉冲，“这笔交易我是想抓的，但这延时……唉。”
超哥默然无语，高洋也不知道说啥。延时能怪谁呢，谁也怪不了！
常天浩看他还恋恋不舍，补了句：“师兄，这两次都抓了快速行情，可你要反过来想，如果做错了，那现在这1500万进去，下礼拜直接就能爆仓，这又何苦？这市场上钱赚不完，但会亏完，先休息下享受人生不好吗？我还想双休日去看房子呢。”
“对对对，我给李总打电话，让他赶紧把房子准备好。”
听到5天赚了一倍半的消息，李恒也差点疯了别说房地产，这挣钱速度他妈比贩毒、比抢劫还快啊！他直接让人开着大奔抵达营业部，进来就激动地和常天浩握手：“常先生这是点金手啊，今天回去我不洗手了，一定要沾沾仙气……”
“侥幸侥幸。”常天浩笑着把清算的事说解释了下，“一来我运气差不多了，再强行下去我怕翻船；二来马上9月要开学，我要回上海，实在也没精力对付基金。”
李恒点头表示理解，满脸遗憾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现在大家都赚了钱，心情比较放松，李恒原指望一年半载能拿个50%收益极好，现在不但时间缩短到了一周，收益远远超出期望，早就喜出望外，就算常天浩要离开，也没什么不满。
账户折算下来扣除七七八八的交易费用和融资利息，整个私募基金共获得775万人民币多的利润，常天浩把零头交给了营业部，算公司收入，775万中他按照20%的提成，分走了155万；剩余620万利润中，李恒独得七股，拿走了434万，高洋、常天浩、超哥每人均一股，各得62万。
合计下来，常天浩一把弄到217万，实属大获全胜！
ps：呼叫月票支援，每300张加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