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钱多、人傻、速来
王慧玲好奇地问：“这两人都做项目经理？会不会有冲突？还是你再招募一个项目经理？”
常天浩笑笑：“可能招募不到，就用这两人吧，先干起来再说。”
“那总不能两人都是经理吧？钱我已按你的要求提高到一致的水平……”王慧玲狐疑道，“但就算我没干过总经理，我也只能不能一个小组有两个头。”
“先看一段时间，目前我个人倾向于用姜长宏。”
“为什么？我明明感觉是那个廖忠磊技术更好些，你看他提薪酬要求要更高，而且他还会破解”
“技术是廖更好无疑，但不是技术好就能当经理的，你看他的开发经验，几乎都是单打独斗，与他人配合不多，而姜长宏的水平虽然略逊一筹，却是完整懂的整个开发流程和节点控制的，就算没干过项目经理，至少懂项目经理是干什么……”常天浩笑笑，“项目经理这角色，更重要的是管理而不是自己写，我甚至有种预感，干着干着廖忠磊就会觉得管人不得劲而希望自己单独写。”
之所以常天浩有这把握，是因为他知道很多技术员性格偏内向，缺乏沟通和领导力，本人手上活很好，但带团队、规划他人工作却不适合，20 年后，这种资深程序员干不到40岁可能就得下岗，不过现在他们都还没有这种危机感，总觉得活好走遍天下都不怕。
“那其他团队人员怎么选？来应聘的合适人不多啊……”
“这不有了么？”常天浩笑嘻嘻地将一张白纸递过去《兼职招聘启事》。
王慧玲看完也是笑。
“……通天科技公司致力成为面向21世纪的现代软件行业领军企业，公司实力雄厚，企业文化积极向上，注册资本200万，拥有独立办公楼，现因业务开展需要面向同济大学招揽贤才……
要求：需为计算机专业在读研究生或大四学生，有开发经验更佳，兼职软件开发、网站建设等工作，面试时请携带本人身份证及学籍证明；
待遇：日薪80元起，周结，提供工作餐和下午茶（早茶/宵夜）
其他：公司配备全新开发电脑、isdn专线网络，另单独配备员工休息室可供夜间休息，兼职工作期满可转为正式员工
面试地址：……
联系人：孙小姐，电话：……”
常天浩拍着白纸笑道：“多印一些，往三校一贴，你们就等鱼儿来吧……”
11月下旬，通天科技的兼职招聘广告就开始大规模张贴在沪江、同济、财大三校布告栏里，用词完全一样，只不过根据学校不同将其中名称进行变化。
同时，常天浩还雇佣学校勤工俭学同学深入三校计算机专业宿舍精准定点派送广告，吸引人前来，沪江校园里的业务就交给了舍友江洪波，因为他发现这位湖北同学交友广泛、为人活络，是个做推广的好苗子。江洪波也不负厚望，里里外外将传单都派送到位，甚至还一个劲对人鼓噪：“去看看嘛，看看又不花钱，填个表就发纪念品，这还不好？”
好事果真有，每个参与面试的人员，不管最后是否被录用，都拿到了一套面试纪念品，里面包括一本硬皮笔记本、一支水笔、一款鼠标垫和一件t恤，这些纪念品上无一例外都印有通天集团logo。以至于那些本没什么兴趣或忙于导师工作或忙于其他业务的计算机系学生，都纷纷去见识下这家通天科技到底是何方神圣。
通天公司吃亏了么？
当然没有！因为这些花费真只是毛毛雨而已，常天浩通过这样简单的礼品输出就轻而易举掌握了三校计算机专业学生的基本状况：年龄、籍贯、家庭情况、宿舍地址和联系方式一应俱全，还复印下了身份证和学籍证明存档，这时代学生淳朴得很，看到有礼品拿，填写资料无不老老实实，哪有**泄露这根弦，再说，这些东西又不值钱，一打听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
王慧玲奇怪：“你要这么多人来面试，又不准备用这么多人，啥意思？”
“人才储备啊。”常天浩笑笑，“等项目上线面向全市推开，还不得找人去跑网吧推广？去推广肯定有技术问题要咨询，哪有比这些学生更熟悉的人呢？同时你没看我发了这么多纪念品么，一传出去，就知道我们公司实力不凡，万一有人穿着t恤招摇过市，那就更是活广告了……”
王慧玲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强调t恤一定要找唐狮、邦威这些企业定制的缘故质量太差人家是不会穿的，但唐狮、邦威就不一样了，这妥妥是目前的潮牌嘛。
她也确实担心开发团队人员何时能到位的问题，因为最近来投简历的人员相比已录取的姜、廖二人水平更不如，招聘半天才确定了另外3个对象，远不及她许诺的10-12人编制。结果常天浩的解决办法不是进一步加大社会招聘力量，而是决定重点引入沪江、同济、财大三校的计算机系研究生，尤其是研二、研三、大四学生吸引他们参与项目。
这些学生论学历大都超过姜、廖二人，但毕竟开发经验少，没系统受过项目训练，与两人正好互补。他计划先从简单易上手的工作开始，多磨合几个月逐步成型。正好通天科技写字楼位于三校间，到哪都不算远，再加上大方名声在外，招聘效果很好。
通天科技傻不傻呢？
当然傻！
明明可让厂家直接把电脑组装好配置到位，结果常天浩偏不，他买了30多台电脑的全套配件，把公司当成大型diy现场，再额外用80元/天的价格雇佣这批学生组装并调试好，刚干完没两天，又花近15万砸下去3台服务器：一台专用于内部行政联网，另一台则承担公司对外宣传，还有一台用于开发联网。让这帮学生按规范要求，将公司组成两个局域网，尤其开发部那30多台电脑串起来后就变成了内部小型网吧。
随后他又让学生根据规范要求建设公司网站，帮助公司打造邮件系统、培训员工电脑运用水平，构建财务电算体系为进一步实现现代化办公准备条件。
林林总总的“兼职”过程中有很多学生赚到了钱，还领略了公司丰盛的工作餐和下午茶（早茶/宵夜），很快通天科技“钱多、人傻、速来”的口碑就传开了。
姜、廖二人一开始震惊于公司这搞法，后来就明白了常总的思路：他通过这些日常基础性的工作来考察这批实习生能不能服从指挥，有没有责任意识，能不能与其他人员形成配合，通天科技现在需要的不是技术大牛，而是能迅速加入团队、与他人形成开发合力的人员。
那些过于孤傲，来了不吱声、走了不打招呼的，吊儿郎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或单纯只是来看热闹的就在这一波中被过滤掉了，仅仅看这几天表现就下结论或许有些武断，但对一个新公司来说只能如此试错，反正三校多的是计算机学生，随时随地有人可用。
最顶尖学生没出现在兼职序列中，因为他们头上也有导师带着做项目，不过常天浩并不担心，这么一大波纪念品、兼职攻势砸下去，他们多多少少会从同学、从师兄弟这听到风声，下次再开放针对性招募就不难了。再退一步说，他现在已招录了近20个学生，通过他们打听并串联到同校厉害学生还不简单？
其实愿意留下的学生也觉得通天科技不错：老总都是年轻人，老板还是漂亮小姐姐，看着就赏心悦目，两个项目经理年纪也不大，没那种老于世故的精明和古板，再加兼职待遇给的挺不错，好几些人尤其是大四学生都在琢磨如果这家公司能长期发展下去，将来毕业进来工作也未尝不可。
常天浩原计划双12才启动工作，实际12月初廖、姜两人和大批学生到位后，工作就开始陆续开展，开发思路经过三次讨论后也明确了：先上计费、商城、推广三大模块，更新和维护两个模块缓一缓再说。
之所以先上这三模块是有道理的：计费是网吧最基础的需求，商城是网吧增值服务的需求。但如只上这两个，网吧老板未必愿意和通天科技服务器联网，计费可单独运转，商城也不见得一定要联网诸如泡面、零食、饮料是属地提供的，唯一的虚拟商品游戏卡充值码，老板真要想搞，也可以自己单独输入在商品库里而并非从通天科技调用，但推广模块不同，不联网根本运作不了。
对整套软件来说，计费是基本需求、商城是增值需求，推广是发展需求，三者缺一不可。一旦联网，通天科技就能掌握这些网吧的运营情况、上网频率和重点运领域，实质上可监控电脑使用，但这数据采集只能做而不能大张旗鼓说出来，免得在起始阶段就引来非议开发人员心里也有数，不过没把这当回事。
由于现在人员众多，物质激励又给的比较到位，两位项目经理决定全力以赴，争取在学期考试前完成项目雏形，过了该时间点，兼职开发员都该回去准备考试了。然后公司正式员工就利用这段时间进行内部测试，等下学期开学再进行大规模测试并准备后续工作……
第四十一章：凶狠的操作
ps：感谢ddjisme、独行星、benforce、我就是我的坚持、书友20180425095029934、gy、犀利一哥等诸君打赏，其他未提及名字的诸君也一一表示感谢，翻倍月票即将结束，拜求下5月月票……
++++++++++++
当通天科技的软件开发事业在12月初蹒跚起步时，常天浩的投机事业却迎来了新的转折，天胶从11月末开始挣脱不愠不火的状态，开始一波拉升，息壤投资建仓的主力合约ru9903很快冲破9400、9500大关，直扑9600。
当各大学隆重纪念129运动并举行歌咏大赛时，常天浩却在电脑前果断下达了天胶平仓指令：当天上午，王慧玲转战6大期货公司大户室，以暴风骤雨的速度将1000张合约全线沽出，直接砸盘，使天胶价格从将近9700点一直砸到9600点以下，凭一己之力就把大盘价干掉了100多点。
当天天胶整体交易量达到1万多手，每11张天胶合约成交中就有1张合约是息壤投资的，由于王慧玲砸盘是在上午的交易中完成的，所以单论上午交易，每7张单子就有1张属于息壤投资。主力如同一个武功高强的开派宗师，却在猝不及防下被小混混用石灰包迷住了双眼，老泪直流。
但就算是再恼火，这笔抛售该接还是接，常天浩不过砸了1000张单子，市场整体未平仓合约有5万张，为赌一时之气就连5万的大部队也不顾？那可不是主力维持局面的道理，所以王慧玲抛多少，主力就吃多少，咬牙也要把这小毛贼的石灰包合着血泪咽下去。
当然主力毕竟是主力，一看局面动荡，形势分歧，立马在下午将计就计，改震荡为洗盘，趁机再往下杀，逼得跟风盘蜂拥而出。
王慧玲用自己凶狠的表现向6大公司老总证明了他们赞助沪江大学500元活动经费是多么物有所值，外界不知席位上的抛售怎么来，这群老总们还不懂么？所以他们见了王慧玲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尤其她以前工作过的南华期货五角场营业部老总和经理，现在见了王慧玲可不再一口一个小王，而是发自内心的称呼王总长王总短。
再说现在的王慧玲确实也有资格被恭维为美女总裁：一身进口大牌时装，无论是范思哲（versace）、皮尔卡丹（pierre cardin）还是古驰（gucci），穿在她1米64、体重49公斤的身上，配上一双6-7公分的高跟鞋，整个人显得干练挺拔，再配上那辆带司机的珠光白进口丰田佳美轿车，气场已足以秒杀大多数人。
更难得的是，就算在12月已北风呼啸的时刻，她大多数时候依然是一袭修身连衣裙，几乎不穿裤装，顶多就是把丝袜加厚些再配个风衣或貂毛坎肩，因为这装扮是给常天浩看的，她很清楚自己的本钱在哪里。只有常天浩不在公司露脸时，她才会穿着随意些。
他们或许会在内心鄙夷王慧玲的上位过程，但绝不会对这种待遇表示反感：常天浩交代王慧玲，尽可能用大牌把自己武装起来，首饰、皮包、服装、手表全都走皮包公司的账目报销，不列入她的个人薪酬这全是公司形象展示的重要组成部分，拢共也就花10多万，还不到天胶早盘在行情上打个滚的级别呢。
以至于现在南华内部私下的新员工培训变成了这样：你们要好好学习专业知识，增强服务意识，同时日常要打扮得漂亮点，说话要甜一点，对客户要客气些，万一被大亨看上呢？这不一下子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王慧玲能办到的，你们也可以办到机会垂青于做好准备的人。
如果常天浩知道这最后半句格言是这么用，估计得大笑出声了。
中午休息时，王慧玲撒娇似地抱怨说常天浩这次动作太快、下手太急，弄了半天成交均价只有9615点，眼睁睁看着好些利润被吞噬，如果慢慢走的话，再拿100点完全没有问题。要知道她手里捏着整整5000吨天胶合约，100点波动就是50万！
不过这200点不吃不影响大局，毕竟这1000手建仓成本是8815，目前斩获了800点合计400万的利润。看在400万的份上，差50万也就无所谓了。
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常天浩笑了：“再加100点当然没问题，可我下午要建仓绿豆，这就有问题了，咱们怎么说的？鱼头鱼尾不吃，天胶上估计还能有200点利润，让给别人算了。”
“你要做绿豆了？”王慧玲兴奋起来了，她瞬间想起了上轮绿豆的凶狠手法，便问，“多还是空？”
“先多后空，速战速决！”常天浩笑道，“不过在操作绿豆时先要调整一下。”
“你说，我听着……”
“这400万我要抽走200万去钱塘办公司金属贸易公司，短期做钢材贸易，中长期会介入大宗金属、铁矿石现货等相关业务。”
“设在钱塘？”王慧玲皱起眉头，“你管得过来？”
“我没空，让我父母管……公司开办完后我会在上海开设期货账户这次找6家以外的其他公司，设立新账户，我周末回钱塘办这些事。”
王慧玲点头称是：“还有200万呢？”
“50万用于弥补公司现金流，保证通天科技有足够钱花，还有150万增加操盘保证金，不过就不要放皮包公司了，放在通天科技账户上，把税收账目做平来……”
这考虑是很合理的。
装修、买车和前期大量开销（比如声势浩大的纪念品）都放置在皮包公司里，整体亏损240多万，所以他们账户上普遍有60 万的亏空，这次天胶400万利润到手后，4家公司每家获得的投资收益是40万不到一些，轧平后每家还有20余万亏损，所以谈不上所得税问题。
至于通天科技，随着软件开发逐渐发力和各项消耗增加，本身的亏损额度也在不断扩大。目前光人员支出每个月就超过12万幸亏里面雇佣的大批还是学生兼职员工，不用缴纳社保，否则薪酬成本额度更高。
除人员外还有日常办公经费、电脑设施设备等支出，这都是硬碰硬的成本，而此时通天科技别说利润，连营业收入都没有分毫，账户上只有支出和亏损，按这速度下去，最起码半年内通天科技是不要想见到有收入的，所以200万资本金很快会烧完，那时候在技术上就破产了，所以常天浩一方面要补充资本，一方面又要用期货操作利润来对冲亏损，达到合理避税目的。
“我知道了，一会就去办妥。”
“还有，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上午拼命砸盘么？”
“不知道，人家就是觉得奇怪，这可不像你以前的风格！”
“上午你砸盘不但带动了天胶价格猛挫，就连绿豆价格也被你带下来了20多点，毕竟市场是个联动局面，很多客户同时操作天胶和绿豆，天胶这里风险和保证金吃紧，他在绿豆这头就会进行减仓，这就便利了我们下午下场，否则我这单子下去，还不直接把价格抬上去？你不要小看自己，我们现在不是小鱼了，我们现在是大鱼了，稍微挣扎一下就能把这池塘弄出水花来，不信你看看上午天胶的成交量，有多少是你的贡献？”
王慧玲仔细看过也觉得咂舌不已：七张单子有其一，至少从上午这盘面来说，那是妥妥的庄家手法了，幸亏常天浩找的是上冲阶段砸盘，这要是下跌阶段砸盘，搞不好今天这1000手能把天胶带到沟里去。难怪他老强调鱼尾不能吃，你都吃了鱼尾，你出货时谁给你接盘？
常天浩接着道：“与此同时，你的操作风格也会引起其他操作者跟风，你信不信，下午你去建仓绿豆，营业部里会有人跟你买！你不要管他们，就按自己的节奏下场，下完就走，每个账户平均配置，不要多想！”
王慧玲一琢磨就能想明白其中道理。
“还有，你搞过这几次动作后，你的形象就会逐渐暴露了，这会增加危险性，所以我刚才说要开设新账户……”常天浩沉吟道，“我知道有些期货公司已在推进网上交易，但只是试点，并未正式公布，你仔仔细细去打听一下，争取获得一个内测的资格。”
王慧玲也忍不住皱起眉头：被人盯着的感觉确实有些不太爽，就像她现在再去营业部，以前认识的同事就会想方设法粘过来打听有没有内幕消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还不能装不认识，故而她也想找办法解决，如果真的有网络交易内部测试资格，她绝对要第一个吃螃蟹怎么说通天科技也是家软件公司吧？
“当然，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干期货的时间不会太长了，绿豆将是近期的重点战役，今年春节过后，我会把注意力转向股市……”
“股票有啥行情？一点都看不出来，几乎死水一潭……”
“死水一潭好啊，真要是现在沸腾了再跳进去，我就变韭菜了，还是最新嫩的那种。”常天浩大笑，“提前股票布局，然后集中精力抓软件面世和推广，这是本公司在1999年的两大任务……”
当常天浩快马加鞭，撸起袖子加油干时，远在钱塘的陆筱敏终于到了下定决心的时刻……
第四十二章：摊牌
ps：大跌之后的弱反弹和横盘要当心，很可能不是起死回生的兆头，反而是第二次下杀埋人的节奏，深套就是这样产生的，等真的回头再看，场面就来不及了，川普推特之后，市场运作逻辑已悄然发生了改变……
当然，a股不是成熟股票市场，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
陆筱敏已到了无法再容忍下去的地步了：今天中午，经侦处的表舅打来电话，语气沉重地告诉她，小雪那笔30万款项他大致查到了下落，从银行账户取现后在公司不远处买了套二手房花了20多万，当然产证上只有小雪的名字。之所以拖了这几天才查出来，是因为产证才刚刚过户没多久。
“筱敏，表舅只能帮到这里了，其他我就不能做什么了，她毕竟不是犯罪分子，高洋也不是国家公务人员，我不能再出面了。”他在电话里叹息道，“你好好想想，怎么和高洋摊牌讲这件事吧，讲的越早，挽回可能性越大，聪明人总免不了做糊涂事……”
“谢谢您，表舅……”陆筱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我对不起您……”
“都过去的事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父母这里我一个字还没说，你如果能自己处理，就不要惊动他们了，他们年纪也大了……唉。”
其实，就算没有比这更确切的消息，陆筱敏也忍不下去了。从上海回来后，有几次她都忍不住心软想原谅高洋，毕竟他只是晚回家，还没在外面夜不归宿，但对方身上传来的香水味却让她敬而远之没有亲密接触，怎么可能有女人的香水味？
就算高洋身上还有股烟味，但这香水味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亏他还若无其事。
没错，这香水味不见得一定是小雪的，也可能是夜总会其他小姐的，但陆筱敏现在一门心思想着这事，不管是不是，她都往这方面想。她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煎熬，终于忍不住了。
挂断表舅的电话后，她找了个机会给常天浩打电话，后者此时刚下达完绿豆多单的指示，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盘面呢。冷不防接到这种狗血的电话，也只能无语这位师兄真是变本加厉了啊。
“和你父母讲吧……”
“我怕……”
“自己父母有什么好怕的，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别说现在是高洋的问题，就算是你的问题，你父母顶多说两句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再说，当年你父母反对，你还是极力要求嫁给他，那时候怎么说的？难道过了7年水平更退化了？”常天浩劝道，“去讲吧，听听父母的意见。我过两天要回钱塘来办钢材贸易公司的事，正好和你见一面，到时候告诉我后续吧。”
陆筱敏轻轻道：“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我……”常天浩一阵无语，但这时候没法耐心讲道理，只宽慰她，“没事，天塌不下来，我支持你，宽心吧。”
这天下午，儿子吵着要和幼儿园小朋友一起走，她顺水推舟同意了，约定晚上去接他，反正晚上高洋也不回来，她就通知父母，晚上回家里吃饭。
对她没带孩子过来，父母都表示诧异，不过听到去小朋友家玩也没多想什么，毕竟小孩子家串门正常，别说吃饭，都有留在对方家里过夜的呢。但随后陆母就注意到了女儿的反常，饭几乎一口没吃，眼睛依稀有点肿，很明显下午哭过。
“敏敏，你身体不舒服？”
陆筱敏摇头，说着说着，筷子放了下来，眼泪先流了下来：“妈……”
“怎么了？医院里有什么不顺心么？”
“不是医院，是高洋……”
“高洋？”陆父皱了下眉头，“你们吵架了？他不会动手了吧？别怕，闺女，爸给你做主……”
“呜呜……”陆筱敏哭得更厉害了，整个人眼泪稀里哗啦地流淌下来。
“高洋他……他外面有女人了，还给了人家30万让她去买房，准备金屋藏娇包小三。”
陆父火了，一巴掌拍着桌子上：“反了他了，这混蛋居然敢这样！”
陆母也大感诧异，但觉得大有蹊跷：“这没有弄错吧？国庆的时候你不是说高洋拿了一大笔钱回老家么？怎么一转眼又说给其他女人买房子？他哪来那么多钱？这到底是拿回老家了还是给其他女人了，要弄清楚啊……”
“他……他……挪用了客户的资金去做投机，赚了一大笔钱……我上次不是问我爸要钢材市场铺位么？就是给他做补偿的高洋挪用了人家90万！还有，结婚前，高洋在上海挪用了30万给朋友翻本，后来被发现了又还回去了，所以上海待不下去又跑到了钱塘……”
陆母手足冰凉，声音都在发抖，果然如常天浩所说，包养小三对她刺激不大见识过钢贸圈的，对老板们混乱的私生活早有耳闻，包小三不足为奇，但挪用这件事对总会计师出身的她分外敏感，“挪……挪用了90万？这……这罪名一查实，够判无期了啊……至少也得10年以上！”
陆父震惊不已：“他挪用了这90万回老家挥霍、包小三？”
“他挪用了公款做投机，后来又挪用了客户90 万，中间怎么做投机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客户帮他把账弄平的。”陆筱敏哭诉道，“你们问表舅，我是让表舅帮我查的。”
“快打电话，快打电话……”陆父哪还吃得下东西，手抖得不停，只好让陆母打电话。
片刻后电话就打通了，对面沉默一会便告诉了全部情况，并叹息：“筱敏这事你们要好好处理啊，不要难为孩子。不过挪用的事我倒不知道，我只知道有这么多钱转给了那姑娘，但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懂了，不挪用的话连本钱都没有，怎么可能去投机发财？筱敏结婚前我还劝过……唉……”
陆父吼道：“畜生！这个无法无天的畜生！他在哪里，让他给我滚过来！”
“要么陪着小三，要么在夜总会鬼混，反正最近经常说忙，也不知道忙啥，每天都很晚回来。”
“你骂人他也听不到，还是女儿的事赶紧解决吧……”现在倒是陆母比丈夫更冷静些，听完情况介绍皱起眉头看着陆筱敏，“我说你怎么最近这么热心，又是帮人家解决钢材市场摊位，又是打听优惠政策，还央着我让我答应帮忙去联系货源，原来还有这么档事……”
“这客户算是我朋友，所以发现被挪用后没声张，只把款子后来弄回来就算了，但我想他心里肯定不舒服，所以决定补偿他一下。”
陆母问：“这事多久了？我是说，高洋和那女的在一起多久了……”
陆父怒气冲天道：“我就说当初你不该嫁给他！我苦口婆心说，你不肯听，还说是爱情。好，我不懂爱情，现在你自己说怎么办？”
陆筱敏一边哭，一边准备跪下去。
常天浩交代过她找父母做主，无论如何父母不会害你，如果老头子骂你、打你，不要硬顶，哭着跪他跪爹天经地义，自己人有什么难为情的？总不能你当初一点错都没有吧？总不能样样都是你有道理吧？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和前世情人，骂女儿只不过是下意识发泄一下，现在陆筱敏跪下去就彻底没招了老爹心都碎了，还能真拿起扫帚把女儿打一顿？别说包小三是女婿又不是女儿，就算是女儿出轨，现在跪在地上认错也下不去手。
陆父老泪纵横地抱起女儿：“起来起来，爸给你想办法，爸给你想办法……”
三人哭成一团。
良久后，陆父恢复过来了，叹了口气：“孩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你出气？”
陆筱敏怯生生道：“我想了好多天了，我不想和他过了……我想离婚！”
“离婚”两字仿佛一颗炸弹，炸得两人头晕眼花，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这种家庭而言，离婚就是切切实实的丑闻，是真真切切的威风扫地。
“孩子……”陆母想说什么，又被陆父拦住了，“等会见了高洋再说，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去了……我不想见他……我去接孩子。”
陆父本来觉得她怎么能不在场呢？再转念一想，觉得问有些话不能让女儿听到，不再更好，便道：“你接了孩子回家里睡吧，我和你妈去见高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高洋是在饭局上被电话催回来的，心里虽然不快，但老泰山要见他，他不敢不回来。
一回到家，看到陆父怒气冲冲、大马金刀地坐在客厅，陆母脸色不豫地坐在旁边，陆筱敏又不在，高洋心里就是一咯噔，陪着笑脸道：“爸、妈，你们有事喊我一声我就过去了，不用大老远跑我这里来，咦，筱敏和小虎呢？”
“畜生！”陆父冲上去就一个耳光，“敏敏有哪点对不起你，你要包小三还给人家买房子？”
高洋下意识就抵赖：“我……我……没有啊，爸……你是不是弄错了？”
“啪”第二个耳光又甩了上去，“畜生，还敢抵赖，敏敏的表舅都查清楚了，你给了那叫小雪的30万，还让人家买了房……你骗得了我，骗得了公安厅经侦处么？”
被打得蒙头转向的高洋这才知道大事不好，所有情况全暴露了，一阵头晕，不过应变很快，马上跪下去抱住陆父的大腿：“爸……爸……我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我马上和那女人断了关系……明天就断！我对筱敏是有感情的，主要最近工作压力大……我……我没控制住。”
听到这里，陆父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抬起脚又踢了一下，高洋没敢躲，硬生生挨了一脚，总算一开始是抱住的，力气还不算太大，即便这样也痛得他呲牙裂嘴。
陆母真要开口，冷不防高洋的手机响了起来，陆父皱着眉头道：“接起来，开免提……”
“高洋，你在外面么？”免提里是小雪的声音。
当着两人的面，高洋又不敢随意挂断，急匆匆道：“我现在有点事……明天再说。”
“明天你能不能抽空，陪我去下医院？人家例假一个月没来了……我……我有点怕……我先挂了。”
“轰”地一下，陆父本想再抽脚踢这个女婿，没想到天旋地转，自己的心脏病先发了。
“老陆，老陆……”陆母惊慌失措地扑过来。
救护车吼叫着将急火攻心的陆处长送进了省人民医院……
第四十三章：悟
常天浩并不清楚陆家晚间发生的狗血事，他关注的焦点始终在绿豆上。下午王慧玲不但开设了第7个账户，还又到前面6家公司进行了绿豆多单建仓操作。
正如常天浩预计的那样，她的动作在营业部里已有人跟风了，看着她下绿豆多单，一堆人也跟着下。原本早上绿豆因天胶砸盘跌下去了20多元，但下午在场面烘托和扭转下，居然不但跌势全部收回，还额外上涨了18元。
这样一来，王慧玲建仓的gn9903合约一下子就出现近40元/张浮盈。现在手里捏着1150万保证金，每张多单保证金不到2000元，她按常天浩的要求，开设了3000张多单，起初保证金大约用了47%，但随着40元价格上涨，到尾盘时浮盈就有120万，风险度直接就降低到45%以内。
晚上回来她兴奋不已地问：“浮盈加仓么？”
“不能加仓，相反，要逐步减仓……”
“减仓？”王慧玲道，“势头还可以啊，今天持仓又扩大了，前期杀跌已将风险基本释放，怎么这么快就减仓？我知道拉到4000肯定要减，可现在才3000 出头，连你上次平仓的点位才刚过到，怎么就减呢？”
常天浩摇头：“情况不一样了，市场运作逻辑已发生了深刻改变，涨到下周，我就准备全仓清退，边涨边退，这次你可以慢慢走，但无论如何，下周五之前都必须清掉，然后根据情况翻空。”
“明白了……”她嘴上说着明白，但其实还是疑惑满满。
常天浩推给她两张报纸，第一张上面刊载了绿豆合约仓单乱象，全部各地搜集而来的绿豆堆满了仓库，很多绿豆因为直接从农产品收购站里上来，未经过标准检验，里面发现了不少石头，交易所正下发通知要求整改这是当成政绩在宣扬的，似乎表态说自己管理严格、要求规范。
但常天浩习惯于从反过来理解内涵，既然发现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注册仓单而要求整改呢？这就耐人寻味了。
你可以扯农民没有交货经验，为保护农民利益而网开一面，但实际是在规避条款，虽然多方也好、空方也罢，目的不是为了那点绿豆，但作为一个主持交易和中立监管的机构，交易所如此暧昧的作为，未免有点太不负责任。
再联想到粮食系统为了增产增收，这逻辑就有道理了。
“对啊……这石头怎么用？”王慧玲抱怨道，“就算真收进来，到时候客户也会投诉，根本混充不了啊。”
“所以要发这新闻啊，说明他们已认识到了，正在整改，不然怎么稳住你？你脑袋里还执拗于具体商品，没把这看做是金融符号。”
常天浩提醒道，“提货仓单发现不合格怎么处理？大不了给你升贴水，然后按市场价格补足就行，了不起给你多两句软话我们人手不足、工作量太大、管不过来，你还能怎么办？这可是在人家地盘上。”
王慧玲瞪大了眼睛，片刻后想了想好像确实也只能如此，你告不倒对方：给你掺石头的绿豆又能如何？本质还是绿豆，无非不合格罢了，不合格我补偿你就是了，你嗦嗦个啥？
问题是市场价不过2400/吨，期货价却在3000多元，补偿的话对方压根不吃亏啊。
“那为什么要这么干呢？”王慧玲道，“又不能真用石头冒充，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因为仓单注册有截止日期，有交割日期，南阳帮前面卖了这么多货，他至少要在面上交出去才是吧？”
常天浩笑道，“12 月份你来拿货，我给你一堆石头，你抗议，我扯皮，两家闹来闹去，这时间不就出来了么？这时候我要么利用时间点把货搜齐了交给你，要么根据市场现货行情补给你，你还想咋地？还能要求用期货价弥补不成？这叫以空间换时间，以拖待变……人家南阳帮又是地头蛇，又是粮食系统，你能怎么办？”
这下终于恍然大悟：交割日期到了，仓单给不了那就是**裸违约，交易所也不好偏袒；但如果仓单有了，只是对应的货不合格，那就可以扯皮，扯皮就有空间和时间来运作，问题到最后总能解决，可时间怎么办？不就拖下来了？
“这用石头冒充绿豆也不见得会露馅，因为多头也是搞投机的，他又不是真要货，真要货他不会去市场买啊？”常天浩笑笑，“多头是投机的，要的是绿豆仓单，不是要绿豆！这一定得搞清楚。就算他要把绿豆搬走，只要不是全搬走，中间就有漏洞可钻，什么漏洞你想想看？”
王慧玲琢磨半天不得要领，石头和绿豆还不好区分么？傻子都知道，这漏洞怎么钻？
“10口锅9个盖怎么维持？”常天浩笑了，“假设仓库里有10万吨货，我告诉你其中9万吨是真绿豆，还有1万吨是石头，要出货时你怎么出？先出石头？那是不是傻？你肯定先出绿豆嘛……等9万吨出完你才会露馅！万一客户只提8万吨，不就把秘密保住了么？”
王慧玲猛点头，她终于懂了“虚拟库存用得好，钞票赚到饱！”的道理了。
现在有石头冒充绿豆，将来就有游走的扇贝、看不见的奶牛、自己会跑路的人参。发展到后来连虚拟库存都懒得搞了，直接说财务看错，账面多算300亿现金就是了不起罚60万嘛，你还能咋地？
“甚至只有5万吨绿豆也不难维持局面。”常天浩拿过来三个杯子当道具这玩意前两天当软件模拟主体，今天模拟成了粮库。
“你要提货，我先从a库发3万吨给你，你存在了b库，但我告诉你，b库其实也是我控制的，晚上我再把货从b库拉出来送回a库，明天再按你的要求送到c库去有没有货啊？”常天浩大笑道，“别说10口锅9个盖，3 个盖就够维持了。”
“这这这……”王慧玲无言以对。
“无法无天吧？胆子超大吧？骗你咋地？人家连总理都骗，你算老几？为什么不能骗你？了不起还有祝融**隔三差五来一场！”常天浩手一摊，“这叫漂没！明代就有，不过那会儿大家还讲点良心，最多只漂个3成、5 成，现在有些胆子大的能给你留3成就不错了。你前两天不是问我为什么搞经济的却看历史书？”
“对啊，我就觉得纳闷……”
“太阳底下从来没有新鲜事啊！官渡之战曹操没粮了怎么解决问题？一颗人头就行了，多方便。没出事皆大欢喜，出事了有临时工顶包……”
对这种话王慧玲将信将疑，不过对方言辞凿凿，她不敢反对。毕竟常天浩的手法她是见识过的，真是出神入化。早上还在为那溜走的50万不爽，下午120万就来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懂这么多。
他才大一啊，表现就这么妖孽，要读到博士毕业，我不会连端茶倒水的资格都不够了吧？
一想到这，她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惶恐，连忙上前撒娇：“人家好笨，听了你的话终于明白了。”
“笨点好，我就喜欢你这认真劲，女人太聪明不好，容易误事……”常天浩戏谑道，“太聪明就会自作主张，不把别人的话放心上。我这些师兄，有时候就是太聪明了，以至于要翻船。”
王慧玲以为他讲的是粮食局的博士师兄，没想到常天浩这回说的是高洋。
“你也很聪明啊……”
常天浩摇头：“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很容易翘尾巴的，以后你要少捧我，多请教问题可以表面看是你在请教，其实我也在自我完善、自我思考，不然我为什么有空没空和你扯一扯，就是在完善思路，你问到的很多问题对我也有启发。”
这一说王慧玲又高兴起来了，搂着他的脖子嗲声道：“那你教人家怎么应付营业部这批人么？他们老缠着我问后市行情，都快烦死了……”
“绿豆这品种嘛，涨到4000肯定过分了，不过前段时间跌下来，又整理了一段时间，目前看来还比较稳妥，有再次上攻的势头；但是，你们不要忘了，中央已下达文件要求整理通货膨胀尤其是农产品乱涨价乱象，所以涨上去可以，再破4000是不太可能的……
当然，市场现在反应很剧烈，gn03、05、07三个月份的总持仓量都突破50万手了，全年交易费就有12亿，在这种狂热气氛下，价格随便出格点似乎也正常，所以大家不要随随便便重仓赌，万一翻船呢？”
“说得好，我就这么说。”
“我说了什么吗？”常天浩笑道，“你告诉我听听？”
“首先……但是……当然……”
顺着这结构一理解，王慧玲懵圈了：啥都仿佛说了，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你这话听上去很无赖啊……”她一边用柔软的身躯和两条性感的丝袜腿蹭着常天浩，一边撒娇道，“你就告诉人家真相嘛，我又不会传出去……”
“真说给你听了呀，不信你把刚才这句话再咀嚼咀嚼？”
美女总裁皱起眉头，认认真真想了好几遍，不确定道，“先多？再空？然后轻仓等行情走完？”
“差不多有点悟了，至于点位如何，我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要看盘面啊……”
第四十四章：回西山（4月第3600张月票加更）
友情提醒第一条：“下落的飞刀不要接！”如果非要接，请务必等它落地、停稳、停止抖动再接……
当然，你本钱厚，不在乎损失，愿意接盘奉献，这话就不成立……
第二条：西谚有云，sellmay andaway！
当然，你也许不信，但很可能架不住别人信……
+++++++++++++++
在王慧玲眼里，常天浩的盘感简直无敌，9号建仓当天收获了40点浮盈，接下去10-12号三天，绿豆又顽强攀升了50多点，一举将每吨盈利提高到近100元，这意味着3000张合约的盘面一下子拥有将近300万利润，十分惊人。
不仅账面收获满满，甚至她按常天浩的口径在几个公司散布“首先……但是……当然”那一套分析调后，由于富有哲理和逻辑，再加盘面确实出现稳步上涨态势，更被众人奉为圭臬，恨不得多打听点内幕消息。
但王慧玲这时就巧妙婉拒了，她风情万种地笑笑：“老板就说了这么点，我不好意思随意添油加醋不是？这万一听错、传错害大家赔钱，你们还不骂死我？”
“王总高义！高义！”
本来美女总裁就受捧，看对市场方向更让人重视，众星拱月的态度让王慧玲几乎有一种按捺不住的飘飘然，周五下午她甚至想悄悄想突破指示加点仓试试看当然她不敢用公司和常天浩的账户，她自己有个小账户，里面还有几万块钱，是她辛苦几年攒下来的嫁妆本，原打算到时候出嫁买套体面的、能传代的首饰，没想到常天浩用公款全帮她摆平了，所以这笔钱就可以拿来做期货。
反正她现在也不是经纪人，不受规则限制。
她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看看，自己的判断到底是不是正确的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真金白银出来试。嘴炮和模拟盘有什么用，一点都不痛不痒。
但常天浩临走前打来的电话迅速打消了她这个冲动：“linda，盘面涨得很好，但越是这样，越要控制情绪。我下午回钱塘，下周前三个工作日不在上海，你要紧盯盘面，开市后每隔2小时和我通话一次沟通走势，准备差不多就减仓。”
王慧玲这才清醒过来：常天浩交代的这么清楚，这波上涨明显有资金在硬拉，是虚火而不能持续，必须边涨边退，怎么一看走势良好就忘记这个告诫来搞浮盈加仓呢？
就算小账户验证对了又能怎样？操作小账户和操作大账户的承受的心里压力是一样的么？
可见他强调的确实有道理“人贵有自知之明！”，一旦自我感觉良好就容易出事。
或许为了激励她，常天浩还补充道：“你好好做，谨守纪律，赚了钱等我回来买房子。先考虑把第八层盘下来，你再去周边楼盘看看用公司名义买1-2套住宅，一套交给你用，免得你总和父母挤一块，堂堂老总租房子也不是件事。”
王慧玲从南华辞职进入通天科技后，一开始闺蜜们还指指点点，似乎有些不屑她通过这种手段“上位”，但等到她一身国际名牌、珠宝首饰打扮起来，50万进口轿车连专职司机配齐后，不屑变成了羡慕，她看透了这帮小市民的嘴脸，只剩下虚与委蛇的态度。
巨大的反差也落在父母眼中，他们对女儿出息既高兴又担心。出人头地、荣华富贵当然是好事，但隐隐约约被“包养”的名声也困扰着他们，可当着女儿面又不敢问，他们毕竟也是上海小市民阶层，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能避免伤害彼此关系。总算母亲还有点眼力，告诉丈夫说从观察情况看，虽然女儿眉目含情、风情万种是不折不扣的妩媚动人，但从身子来看还是黄花大闺女无疑，这就让王父松了口气。
都21世纪了，又处在时髦的魔都，贞洁不贞洁还没放他们眼里，父母唯一担心的是怕女儿落个没下场当小三也是技术活啊，能不能登堂入室挤掉原配可麻烦的很，所以他们采取了旁敲侧击、想问又不敢问的态度，甚至其他人家这年纪的女儿都谈婚论嫁，这美女总裁样的女儿该怎么谈？真谈的话，惹恼了她背后的男人怎么办？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让父母与女儿间觉得彼此尴尬，偏偏她现在还法说实情，所以一段时间后就决定搬出来租房住。
其实王慧玲不止一次暗示想搬到密云花苑和常天浩同住，都被后者坚决拒绝了万一这小妖精夜里爬到床上来自荐枕席，是吃还是不吃呢？
吃是禽兽，不吃是禽兽不如，那场面可就太尴尬了。
常天浩认为目前这尺度刚好，既有甜头，又不碰底线，故而用公司名义帮助她解决个住处也合情合理。
实际上王慧玲最近也收敛了很多，正常情况下与常天浩相处都规规矩矩，当了总经理，公司员工已膨胀到近40人的情况下，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她自然要注意分寸，只有少数私下独处时光时依然保持了风情旖旎在密云花苑比在10楼常天浩办公室里放得开，在10楼又比在9楼办公室放得开。
现在听到常天浩给予的“奖励”，她自然兴奋异常，决定收了盘就去看房子常天浩一般不会口花花忽悠自己，说买房子，那是真会去买的。这不上次只是随口一提，现在第8楼又开始考虑纳入麾下了么……
正当王慧玲兴高采烈带上司机考察楼盘时，常天浩已稳稳当当驾驶着那辆黑色佳美抵达了西山。
常国庆一开始对这辆上海牌照汽车忽然停在店门口莫名其妙，等看到儿子从驾驶室下来后，他思维就跟不上了，目瞪口呆，“你……你……”他几乎以为常天浩从偷了一辆汽车回来。
“我们回去说？”
父母两人不敢大意，匆匆忙忙关了店，又引导常天浩把车悄悄停到角落里，幸亏12月天黑得早，关注到这个情况的人不多。
“基本情况就是如此，暑假我在钱塘一家期货公司打工，学了不少本事，到上海后就尝试搞投资，赶上运气好利滚利赚了一大笔钱……”常天浩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发家情况，又拿出盖着魔都杨浦区工商局鲜红大印的息壤投资营业执照和公司章程给两人看。
这些活生生的证据终于让常父相信儿子已成为百万富翁的事实为避免过于刺激他们，常天浩没有敢说自己已是两千万富翁的事实，只含糊其辞说赚了几百万尽管这已如同天方夜谭一般了。
不等父母继续盘问，他主动开口道：“这次回来，是因为有朋友指点了一条做钢材生意的路子，我想让你们去试试看，不知道我爸对钢材熟悉不熟悉？”
“钢材？怎么不熟悉，焊工出身对钢材不熟悉那不就成笑话了么？”常国庆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来，“钢材品种很多的，热轧主要包括热轧板卷和花纹板卷；型材包括工字钢、角钢、槽钢、h型钢、c型钢；建材包括螺纹钢、高线、普线、圆钢、盘螺，管材主要有无缝管、焊管、镀锌管。除了钢材，不锈钢我也很熟……”
他指了指天井里刚完工的那扇亮闪闪的不锈钢门：“这是我刚用氩弧焊干完的成品。”
常天浩忍不住摇头：“堂堂国有大厂压力容器持证焊工，用x光检验毫无瑕疵、自诩可担纲军舰锅炉焊接的优秀工人阶级代表，现在居然和我介绍不锈钢门的氩弧焊技术，难道中国已这么强大了么？这种优秀焊工居然不去造航空母舰反而来烧毫无科技含量的不锈钢门，我记得上次谁说的，这玩意入门学3个月就行了……”
被揭了老底的常国庆有些恼羞成怒，想要发火又觉得发不出来这种活计原来在厂里，别说自己，就连徒弟的徒弟都懒得干，刚进厂的青工干这练手还差不多，可有屠龙技没地方施展又有什么用？都混到当个体户了，哪有机会让你去焊航母锅炉？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如果真懂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去干钢材贸易，我认为比目前的个体户更有成就感，先从大路货产品做起，到时候再做有色金属、小金属乃至铁矿石贸易。”
“看来你经济学得不错，有色金属和小金属也分的清了？”现在轮到常国庆调侃儿子了，“这矿渣和煤渣不知道能不能分清，这纯碱和小苏打要是不标明，不知你能不能分清……”
“钢材贸易虽好，可要大本钱啊……”常母忧心忡忡道，“我们小本钱买卖……”
常天浩从兜里掏出一本存折：“上面有200万，我会拿50万去注册公司，另外30万缴纳租金，剩下的钱全用于公司运作，刚开始我要求不高，把业务带起来，积累客户，赚钱不是目的，哪怕平进平出都行。”
一听要30万租金，常国庆两口子犯嘀咕了：利润做不出来怎么办？年年亏？
“租金不要紧，有优惠政策，我已沟通好了，下周一就去注册公司……”常天浩看看父母笑道，“公司需要一个老板，爸，妈，你们俩谁当资本家？”
第四十五章：资本家
一听资本家三字，本来还有说有笑的常国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什么资本家，小孩子不懂别瞎说，这是随便能扣帽子的么？”
“咦，雇工8人的私营企业主不就是资本家了？你们去做钢材生意，稍微扩大点规模，就容易突破这数字了……”常天浩掰着手指笑道，“会计要一个吧？采纳要一个吧？开票要一个吧？仓管1-2个少不了，还得要有个送货的驾驶员吧？这不就5-6个雇员了？稍微扩大下规模，马上就破8人，破8不破8，可是决定是否存在剥削的理论依据……”
听到儿子这么讲，常国庆不吭声了：从1981年《人民日报》讨论陈志雄承包鱼塘的雇工问题开始，关于雇工讨论是否算剥削在理论界就没停下来。
最后是经济学家搬出经典，从马克思的《资本论》中得出结论：雇工7人以下，赚钱用于自己消费的，算个体户；雇工8人以上就产生了剩余价值，就算剥削，就是资本家。
实际上关于7个和8 个，只是马克思为了解释自己理论而随便举的例子，换言之，如果他老人家当初举例是11个与12个，那评价资本家的标准就会变成是否超过12个了。
这个争论在社会上引起的反弹很大，中央也犹豫不决，在主要领导核心的坚持并且以对年广久雇工问题为切入点，在1984年专门发布文件指出，对当前雇请工人超过法定人数的企业，可不按照资本主义雇工经营看待。而真正去掉雇工数量限制，使7个人和8个人的争论得以休止是到了1987年“5号文件”发布，即：允许存在、加强管理、兴利抑弊、逐步引导这十六字方针才成为统合依据。
不过常国庆是老党员，虽然他看到了“允许存在”这几个字，但反过来理解就有些让人提心吊胆：现在允许，万一将来不允许怎么办？土改刚完成时，田地还是分到每家每户的，没过几年就变成了走集体化道路，还想单干的都受到了批判。现在鼓励发展雇工经济，万一哪天回头也批判了怎么办？
群众运动时戴高帽、坐喷气式可不是好玩的，儿子只不过看了点内部历史资料、习惯于嘴上开开玩笑，他是见过真场面的：批斗游街还可以说是被迫，闹到自己一边走一边敲锣鼓对四邻乡亲大喊“我是反动分子xxx”那就惨了，当然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那些没摘帽前的右派，随便有个吃公家饭的找他说话，他就浑身如筛糠似地发抖“我忏悔，我有罪，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
儿子当然是说玩笑话，虽然中央也出了文件，但说常国庆心里不打鼓却不可能。他要是啥也不懂的老百姓，目睹儿子这么发达，肯定二话不说、头脑一热就干了。他可是生在建国时，长在红旗下，受党教育多年，有20多年党龄，还担任过科级干部的工人阶级，不然名字里那“国庆”二字是怎么来的？遇到这种大是大非问题还能不多想想？
眼看老爹还在沉吟。
常天浩决定加大打击力度：“哦，对了爸，你早就是资本家阶层的家属了我叔那理发店不就有8个员工么？”
听到“资本家阶层家属”，常国庆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却被常母拦住了：“好了好了，你爸是老古板，这总经理我当就是了，反正这个体户也是用我名字办的，今后我雇你爸，我当资本家，你爸继续当工人阶级，我给他发工资就行了……”
常天浩不禁莞尔。
常母瞟了眼丈夫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工人阶级的儿子还是工人阶级；投机倒把的女儿还是投机倒把，对吧？”
这句话当然是有深刻含义的：常天浩的外公在60年代因为养了一群鸭子，生了鸭蛋去和其他人换东西，一来二去就把渠道走熟了，然后就帮着四周邻居也拿去换，毕竟凭票证那点东西实在不够用，后来被按上“投机倒把”的罪名关进去劳教了一年，鸭子也全部被没收，最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些革命派，总算其他没啥问题，后来放出来也就算了。
正因为家庭背景上有点阴影，所以常母在下乡时刻苦肯干，担任赤脚医生广受好评还上过《西山日报》知识青年人物宣传，算是把这档子事情给全部冲淡了。现在旧话重提，常母便忍不住自我解嘲下。
常国庆狠狠抽了口烟，对儿子道：“就让你妈当法人代表，但现在最多雇7个人，绝不能8个。风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公司刚办起来，哪能一哄而上这么多员工？这不变成人浮于事的国有企业了么？我们又不能搞下岗，精简精简，就7个人！”
常天浩撇撇嘴，老爹还在为7个、8 个伤脑筋，他在魔都都雇了40号人，目前还在源源不断招兵买马呢！
之所以要和家里扯7个、8个的资本家问题，不是真的在意识形态上过不了关，归根到底是要冲淡对自己发家致富的盘问和影响，现在果然奏效，转移话题还是比较成功。
常国庆懒得计较常天浩的钱是怎么赚的，甚至都没兴趣和常母一起去看小汽车，用他的话说：有啥好看的，不就是4个轮子加两组沙发？还能变出花来不成？我年轻时上海牌、伏尔加牌都看过、摸过，也就那么回事。他是在不断盘点人手，看看到底怎么合理安排人手，既要保证7个人够用，又要物色到足够合适的人选，还不能太大张旗鼓。
常母兴致勃勃地坐上常天浩的汽车兜了一圈，感觉挺好，常天浩就趁机小声道：“妈，你劝我爸去学车吧，我给你们买个汽车开开，起步先低调点，就桑塔纳吧……”
常母点点头，转头又发起愁来：“去三里洋倒腾钢材我没意见，我早就想卖五金建材了，每次去商业城进货，看那些老板生意做得挺大就羡慕，可那地方离西山也太远了，每天回家不方便啊……”
“这事我倒忘了……”常天浩拍拍脑袋，“明天我去城北看看，先买套房子再说，离市场近点，上下班方便，再配个车，日子就好过了。”
他在城西倒是有房子，不过那地方离三里洋还是有点远，不太方便，还得考虑在城北继续买一套。反正生意要过年后才逐步开张，各方面都来得及。
“买？”常母疑惑地转过头来，“儿子，你和妈老实说，你到底赚了多少钱？我怎么感觉有点儿心里发慌呢？”
常天浩沉吟片刻道：“不多不多，七、八百万多一些吧。”
“啊！那不是快小一千万了？”常母惊讶地张大了嘴。
“别和我爸说，估计他听了要睡不着觉。”
“肯定睡不着，你这200万一掏他就得失眠了……”常母笑笑，“我不会和他讲的，你放心吧。”
“以后生活费不用给我打了。”
“那不一样，我们给你是我们给，你自己赚是自己赚。”常母叮嘱道，“在学校里花钱不要大手大脚，你还在读书，要注意影响，自古都说财不露白，你现在开着小汽车来就有点招摇了。”
“这……”
“不过没事，你别信你爸的，你爸年轻时比你爱玩多了，那会他有个朋友买了辆嘉陵轻骑，休息天两人经常凑在一起开摩托，有一会刹车失灵都开到河里去了，这一说也就是10来年前的事……你信不信，我坐完你的小汽车回去，晚上他肯定得问我坐着好不好，舒服不舒服的话。”
好嘛，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常天浩也不禁乐了。
晚上时分，兜风回来的常天浩给陆筱敏打电话：“筱敏，我在钱塘了，周一去注册钢贸公司然后和你碰个头，你那情况还好吧？”
“我爸……爸他住院了。”不打这电话还好，一打电话，话筒那边就传来陆筱敏泣不成声的音调。
常天浩皱起眉头：“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你爸气成这样？不是交代让你好好说么……”
“不是我，是高洋……”
听到高洋给小雪买房及后者怀孕的消息，常天浩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凌乱了：这位师兄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人要紧么？有没有危险？”
“还好，我爸一直都有轻微心脏病，平时都还注意的，也会随身带药，这次主要是太生气了……那贱人怀孕是我爸亲耳听到的。”
这还能说啥，常天浩只有叹气，就不多评价了，免得又勾起陆筱敏的伤心事。
“明天你过来好不好？”陆筱敏轻轻道，“申请表格我给你准备好了，我爸和市场方面的招呼也都提前打过了，你填一下送进去就是，他们会按正常流程办好……”
“不急不急，你让伯伯安心养病，我的事没关系。”
“你来吧，我想见你……我……”
“在省人民是吧？明天我来看你爸，顺带看看你……”常天浩小声道，“高洋在么？”
“他不在，他想来被我妈他们赶走了，现在我在医院陪护。”
“筱敏，你不该把你爸送省人民的，哪怕送省一、省二都行，唯独不该去省人民……”常天浩小声道，“这都是你熟人啊……”
陆筱敏又哭了起来：“我当时心慌慌的，下意识就送进去了，只想着我这里最熟悉、最方便……”
“是啊，关心则乱……”常天浩叹息道，“好好休息，明天见面和你谈吧……”
第四十六章：探望
ps：请牢记老巴的名言，在别人贪婪时恐惧，在别人恐惧时贪婪……我认为颠扑不破，国内下跌也把我套了，不过没事，我做多vix扳回来了，额，啥叫 vix？这是个好问题……
+++++++++++++++++++++++
“爸、妈，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那位朋友，小常，常天浩。”陆筱敏压低声音和父母介绍，“就是他家准备开钢贸公司。”
“陆伯伯好、丁阿姨好。”常天浩笑着打了招呼，又把一支长白山野山参递给陆母，“本该早点来探望，结果耽误到昨晚上才从上海回来，我来晚了……”
陆母最开始觉得奇怪，这常天浩年纪轻轻，家里要办钢贸公司难道不该是大人来办这种事？怎么让他来？
陆筱敏在旁边小声耳语：“这就是那客户本人。”
陆母当即就震惊了。再一看手里的野山参，顿时眯起了眼睛。她是识货的，看个头、年份和品相就知道东西非同小可，再看还有胡庆余堂的字眼和包装，那身价更得往上涨，没3、4千只怕拿不下来，看来确实点钱。
有钱才好办，没钱怎么做钢材贸易？
有人来探望自然要攀谈几句，经过几天休养，陆父情绪好转很多，下意识问：“小常哪里高就啊？”
“还在沪江念书，读经济系……”常天浩笑笑，“业余搞点金融投资，这次铺子的事多亏陆伯伯您帮忙了。”
听到“沪江”二字，陆父就有点不太自然，高洋也是沪江毕业的嘛，要不是看在这上面，怎么会把女儿嫁给他？但再仔细想想，仿佛看到过这名字似的：“小常，你这名字我好像在哪见过？”
“我？”常天浩有些困惑。
“我知道了！你在《改革月报》上发过文章，对对对，就是这名字，省计委程卓然程处长还是第二作者。”
“是的，发过一次。写的不好，让您见笑了。”
“你谦虚了，我觉得写得挺不错，有深度、有高度、数字也很扎实，基建推动城市综合经营的观点我很赞同，市里其实也在这么做。”陆父忽然问，“我记得上面刊载的年龄不大，你是少科班出身？”
“没有没有，没那么大本事，我按部就班读上来的，今年20，刚大一。”
陆父、陆母都惊呆了：刚大一，又是发文章，又是金融投资，这得多逆天？难怪女儿比他大10岁，交往却明显平辈论交。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若知道这20岁不到的躯壳下是40岁的灵魂，或许就不会多想了。
聊了没两句，护士进来要做例行检查，陪护人员自觉散开了。陆筱敏因是本院医生又披着白大褂，倒没出来。
在走廊上，常天浩宽慰陆母：“我看陆伯伯气色还可以，您不要太担心了，他也是久经考验的老革命，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想必没有过不去的坎。”
陆母点点头，忽然想到高洋的事，示意常天浩到角落里说话：“小常，你和高洋之间的事，筱敏和我说了下，阿姨向你道个歉，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您言重了，这件事对我来说已过去了，筱敏姐和我是朋友，钢材市场是她和我讲的，麻烦您二位这么多，实在不好意思……”
陆母犹豫了一下，轻轻道：“既然你和敏敏是朋友，估计这件事你也知道了……唉，家门不幸。”
“我昨天还想说来着，如果陆伯伯身体没啥问题，建议尽快出院，省人民上下都是认识筱敏姐的医护人员，这免不了狐疑乱猜，流言蜚语对她不利，建议回家休养或去省一院、二院住院。”
陆母点头，觉得这是老成持重的说法。高洋来过一次被他们赶走了，当时闹得其他病人和医护人员纷纷侧目，不过因为纠缠时间不长，高洋也自知理亏不敢多说，因此大部分人还以为是夫妻吵架酿成翁婿矛盾，哪知道潜伏因素远远超过眼前？
正因如此，陆家连单位也不敢通知，只说陆父得了重感冒要休息几天。55岁的老同志在冬天得个重感冒休息几天也正常，若病情传开，来探望陆处长的人还不得排满走廊？那时候高洋再来就太尴尬了，真会威风扫地……她心里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常天浩一说立即醒悟过来。
“明天白天就安排出院回家，谢谢你关心。”
“您客气了。”
探望到这，常天浩打个招呼准备离开，不过陆母显然还有话问他：“这个……小常……不太好意思啊……那个……高洋……挪用……”
“阿姨，这事儿过去了。我后来没损失，钱都收回来了。”
陆母咬咬牙，轻轻道：“小常，真有90万？他为什么要挪用你的？照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师兄，这……”
常天浩无奈摇头，就因为是便宜师兄，他挪用起来心安理得。现在陆母逼问这句，他也不好不说，只道：“阿姨，这事说来话长，原因有点复杂……”
总会计师特有的精细劲上来了：“小常，你就和阿姨说下好不好？这两天为了敏敏的事，我整夜整夜都煎熬得睡不着觉，就像有根针扎在我心上一样……我知道这事儿对你来说难以启齿，但我实在也没地方问，就算我求你好么？”
看她满脸哀求的神色，常天浩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陆家其实还算讲道理的，并不因陆筱敏说什么就是什么，千方百计在打听其他人这里的消息。
于是他低声把情况说了一嘴：“……起因大致就是这样，他挪用自营盘亏了，急着想填窟窿，就把我的款子挪了过去，我当时没声张，只帮他把窟窿填平，又帮着做了把弄了点钱……不过我没想到他弄到钱又给其他女的这事我完完全全不清楚。”
这里说完，整个事态逻辑就清楚了，最让陆母惊悚的不是高洋挪用常天浩90万资金、赚了钱包小三买房的事，而是他居然挪用自营盘300万。
同样是挪用，挪用客户的钱，只要客户不声张，事后又归还，性质和情节相对还没那么恶劣；可挪用公款300万万一将来被查实，情况就大不一样国有企业有审计啊！新世纪再乱，他也是个国有企业啊！
这要么不出事，出事就翻船，可不是填回不填回那么简单。
眼看对方心乱如麻，常天浩礼貌地告辞了，下楼时，陆筱敏脱掉白大褂披上羽绒服送他，还不住往四周扫视，看能不能找到安静地方说话。
常天浩知她有话要说，轻声道：“别看了，上车去，我把车停在偏僻角落，上面暖和……”
上车后，陆筱敏打量着布局和装饰：“你买的新车？挺漂亮，比我爸处里那辆老桑塔纳漂亮多了。”
“贵的买不起，便宜的又嫌丑比如桑塔纳我就没看上，不高不低就选这个了，说售价50万，其实里面七七八八的税占了起码30多万放人家老美也就是辆普通的中产阶级代步车，2万美元出头罢了。到我们这身价倍增，看到车牌没有，这又是10万块钱。”
“你真是好有钱。”
常天浩笑笑。“钱赚了就要花，不花没准哪天就赔进去了。”
“天浩……”
“嗯？”
他刚转过头去，冷不防陆筱敏伸出双手，热烈地将他抱住：“看到你来了我就安心了，我……我……好想你……好想你在身边。”
常天浩一阵汗颜：这大白天又在单位，陆筱敏怎么能如此大胆？但他知道对方心里委屈，再加上车子贴膜还算深，位置又停的偏僻，就没硬生生掰开，只拍着她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是来了么……我知道你委屈，有什么想哭的就哭吧，诺，我备了纸巾。”
该哭的基本哭过了，陆筱敏抽泣了几声便不再出声。
说实在话，她心里也挺矛盾，不知道自己和常天浩到底算什么关系：说朋友吧，哪有这样又搂又抱还哭鼻子的朋友？说恋人吧，也明显不像，常天浩有女朋友她知道，乔冰倩也在追他，虽然被拒绝了，还回了一封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的信，但陆筱敏知道这个表妹的脾气她不会这么快撒手。
是爱慕？
是崇拜？
是羡慕？
是嫉妒？
还是吃醋？
她对自己的情绪说不清所以然。
有一点她完全清醒：自己和常天浩年龄差距太大，还有孩子，哪怕自己和高洋离婚，两人最终也走不到一起，她也不奢望走到一块。
可感情是不讲逻辑和道理的，越在理性上认识得清楚，就越在感性上放不开，她越知道将来会失去，就越想在现在抓住每一分、每一秒，现在表现出来的主动与炽烈，已远远超过当初她和高洋谈恋爱时可没这么冲动！
甚至，她觉得这和当初谈恋爱完全是两码事以前她享受矜持和被人追的乐趣，现在反过来了，她沉醉于自我追求。
是何时发生这种转变呢？
就是从知道高洋不但再次挪用且在经济上对自己隐瞒，并怀疑他有外遇后产生的，高洋后续每一次突破底线的动作，都是把她往深渊推。
这是她的的自我理解逻辑，没这种逻辑，她说服不了自己……
ps：有空的读者可以多交流信息，群号见本书简介……
第四十七章：快刀斩乱麻（5月第300 张月票加更）
ps：第45章彻底放不出来了，想一看究竟的书友，可留意下作者同名之公众&号，不看也无妨，不妨碍情节理解。另外总有同学让我推荐股票，老实说我不是持牌人士，不能随随便便荐股，那是黑嘴，完全违规；不过我自己的持仓可以和大家交代下，我持有不少头寸，浮盈的就不说了，重点说个浮亏的，让套住的同志们心里好受点。
我目前持有53.5万刀的新西兰元：美元头寸，持仓均价0.669左右，目前市价0.658，整体亏损大约6000刀，关灯吃面的同学们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声明：个人持仓报告，不构成投资建议。
++++++++++++++++++
对陆筱敏来说，要不是还有常天浩这可依靠、可咨询，她感觉自己都快崩溃了。虽然她很清楚自己越表现得软弱和无助，对方可能就越看轻自己，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把头依靠在常天浩的肩膀上，低声呓语道：“我是不是很没用？不够坚强？不够自信？不够果断？”
常天浩笑笑，真要回答，那这4个题目都可以选是，但现在这场景显然不适合实话实说，便安慰道：
“我认识你时，你就不是女强人。你只是个弱女子，楚楚可怜，让人心软。这样的女人会激起男人对她的保护欲，所以我对你的表现有预期。甚至认为你表现得想象中要好，至少那天你打电话来时已有条不紊将钢贸公司这件事办妥了，我让你耐心去查找证据，你也克服了害怕和羞涩的心理，我交代让你注意和父母讲话的方式你也做到了。
说明我的建议你都听进去了，当一个人还能听进他人建议时，他就是自信而强大的。不要为自己不够强大、不够完美而悲伤，如果一个女人那么强大，要男人干什么呢？”
“你就会哄我……在学校里你是不是很讨女孩子喜欢？”
“这个……真没有。”常天浩尴尬地笑笑，“最近忙着事业，功课又重，所以晚来了。”
“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看到你感觉什么也不怕了……”
看她情绪稳定，常天浩叹了口气：“你妈刚才问我一堆挪用的事，我绕不过就实话实话了，这事速战速决吧。拖得越久伤害越大。还有，抓紧让你爸出院或转院，本院这么多人看着，你想被口水淹死啊？”
“我知道了，我爸其他没啥大问题，明天安排出院。”
“你最近很憔悴，精神也有问题，弄点燕窝补补吧。”常天浩轻轻掰开她的手，转过去从后座拿了盒燕窝，只有这样才能不露痕迹地让两人分开。陆筱敏或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满脸通红，低头不敢看他。
“印尼进口的白燕，全是大燕盏。”他轻轻把燕窝塞在她手里，悄声道，“你才29岁，人生还很长，对自己要有信心。”
“嗯……”
“有事给我电话，多和你父母、表舅沟通，他们都是过来人，他们经历过多年风风雨雨，事情到这一步，应该能比你看得更清楚。”
“嗯……”
常天浩拿着纸巾帮她把脸上的泪痕全部擦去，宽慰道：“以后这样哭的机会就少了，我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常天浩不以为意地笑笑，轻轻抚了下她的头发，鼓励道：“这就对了！马上就会雨过天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送你首普希金的诗，我觉得非常适合现在。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
“我下车了！”陆筱敏恋恋不舍道。
“保重！”
陆筱敏拿上燕窝，怅然若失地下了车，她很想多待一会，但又知道这是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低着头、慢吞吞向外走了两步，常天浩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还在一步三回头地向自己这张望，他心软了，笑着打开车门走下去，“筱敏……”
她虽在向前走，耳朵却一直听着后面的动静，听到开门声立即就停住脚步，听他在背后呼叫，毫不犹豫地转过头。
冬日阳光下，常天浩笑得一脸灿烂，站在车边，张开双臂招呼她。
她飞奔过来，整个人都投入怀里，享受这温暖的拥抱管它是什么！
这一刻，她忘记了一切，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和安慰。热烈的拥抱驱散了寒冷，被寒风吹过的身体热了，冰冷的心也热了……
“事情办完来上海散心吧，我做导游陪你。”
“切，你才去上海多久？半年而已！我在上海呆了快4年呢！”
“那你做向导带我玩。”
“一言为定！”这次陆筱敏终于是灿烂而会心的笑容了，正如常天浩说的那样，她笑起来很漂亮。
“我走了……”
“我也走了！”
看她满脸笑容上楼来，陆母皱眉道：“敏敏，你送了好久啊。”
陆筱敏被问得心里发虚，哪敢说刚才两人热拥的场面，低头掩饰道：“他买了新车，挺漂亮的进口丰田佳美，比我爸处里那辆桑塔纳强多了，我多看了会。然后他又硬塞给我一盒燕窝，说我最近脸色很差，让我好好补补。”
陆母想起刚才的野山参，点头道：“他家看起来确实很有钱。”
“是他有钱。”
“这有区别么？”
“他父母做小生意，场面不大。但他搞投机赚了好多钱，我估计能有千万身价吧。”
“这么多？”常母吓了一跳，“那他怎么还来做钢材生意？”
“他自己不会去做，主要交给父母做。他说投资虽然暴利，但不可靠，说不定哪天就翻船，所以要想办法搞点资产、弄些实业，辛苦归辛苦，胜在稳妥。他赚钱后在钱塘、上海都买了房子和写字楼，又买了车，还打算开钢贸公司……他开玩笑说万一投机失败，将来靠这些还有机会翻本他又没地方挪用。”
“挪用”二字刺痛了陆父，他问道：“小常真只有大一？”
“起初我也不太相信，但确实如此，他比同龄人老练得多。”陆筱敏道，“暑假他围绕那篇论文做过专题演讲，我也去现场听了，水平很好，我一直当他是博士看的。”
“这么说起来《改革月报》上那篇文章真是他写的，不是老程捉的刀……”陆父转头交代妻子：“这孩子估计能成气候，你能帮尽可能帮下，你反正退休了，比我少点顾忌。明天我就出院，不能再住下去了。别人要是来问，就说我得了重感冒，怕引起心脏病并发才去医院检查，千万别说我住院。”
陆母点头：常天浩区区大一都知道搞投机不稳妥有可能要翻船而未雨绸缪，高洋为什么就没这觉悟？
出院第二天，陆筱敏带小虎去公园玩，她觉得最近自己心态都影响到了儿子，经侦处表舅上门来看望陆父，三人又说起离婚这件事。
陆母便把昨天常天浩讲述的情况又讲了一遍，听得对方连连皱眉。
“姐夫。”他对陆父道，“我本来今天想劝和的，但姐姐刚才这么一说就不敢劝了。挪用300万公款非同小可，虽然这次还回去了，下次呢？我听筱敏说，这都是他第二次挪用了。第一次可以说不成熟，为朋友两肋插刀，第二次完全就是利令智昏，有了第一次、第二次，难保没有第三次、第四次，万一翻船可怎么办？不见得每个被挪用的客户都像小常这么好说话，也不见得每次都有钢材铺可当人情送啊……”
陆父点头：“我听着，你直说无妨……”
“高洋这性格我觉得最好就是离开投机市场，比如转行去做钢材生意，可他又玩女人又包小三，这钢材生意没做大也就罢了，这万一将来做大……”表舅一脸摇头，“我对筱敏和他的关系也不看好，钢材圈里老板的乱象还少么？筱敏是个医生，又不可能跟他去做生意。没准做大后又便宜了其他人。”
陆父长叹一声：“家门不幸，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女婿呢？有心想骂筱敏几句，她一上来就哭，让我无从开口；高洋现在又是无赖嘴脸，别看在我面前又赌咒发誓又忏悔，鬼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算了，长痛不如短痛。”陆母断然道，“离婚吧。离婚不过丢点面子，意思我们女婿没找好，但硬着头皮也就这样了，我反正退休了，老陆没几年也要退休，面子不面子就这样吧。可万一他进去了，我们家变成罪犯家属，让女儿将来怎么做人？她毕竟还年轻啊。”
“那真只有长痛不如短痛了。”陆父点头，“我看筱敏也不想和他过了，说来说去就是离婚这几个字。但高洋这样子未必愿意离啊，要是打官司闹得满城风雨也是件尴尬事……我这两天躺在医院，这件事想来想去成心病了。”
“我来和高洋谈，让他同意协议离婚，其他都好说，唯独小虎抚养权一条可能谈不拢。”
陆母咬牙：“算了，抚养权就留给他吧，只要孩子还在钱塘，将来总有机会！”
“有姐姐这态度就行，我下礼拜和他谈，咱们快刀斩乱麻，早点把事情办完！”
第四十八章：下一步打算
周一上午，常天浩火速敲定了名称预先核准登记，将钱塘万盛金属贸易公司的招牌定了下来，法人代表和股权比例也予以明确：常母担任总经理持股70%，父亲持股30%，这样一来，母亲便拥有绝对控股地位。
从厂里下岗后，不是没民营企业招呼技术过硬的常国庆过去，但以他的个性怎么会为资本家效力呢？如果愿意为资本家效力，那为什么不干脆留在转制后的厂里？现在给妻子这个资本家效力，又有股份，那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看到一大堆企业章程和材料的常父摇头：人生变幻无常，他终于活成了自己年轻时曾无比讨厌的样子，以前胸脯拍得震天响的主人翁精神很快就要被发家致富取代了。当然他脑子没坏，不可能把儿子赚来的钱随随便便分给其他人当股份。
看他心情复杂，常天浩宽慰道：“您别想太多，多赚点钱，多给手下发点工资，当个有良心的私营业主就行了……这算是实践共同富裕理想。”
常母忍不住笑。
两口子昨天合计过了，第一年不算租金，能熟悉市场和行业就不错了；第二年算上租金，能不亏本就不错了；第三年才可能真真切切走上正轨。自己都还战战兢兢，怎么可能说给员工超高待遇？那只是拖着大家一起死。
“等验资结束、工商执照领到就可去考察位置，陆处长和市场方面打过招呼，会关照你们；丁阿姨原来在钱塘钢铁集团工作，货源她熟，等正式开门我请她和你们认识一下、走动走动……”
常国庆奇怪：“你怎么会认识这种领导？”
“很偶尔一个机会，我在《改革月报》上发了篇文章，陆处长见了挺欣赏……然后又搞投资给了他们一点建议。”他哪敢说给陆筱敏的那些建议，只含糊其辞搪塞过去。
听到儿子在《改革月报》上发表了文章，常父很高兴，他毕竟在体制内混过，知道《改革月报》是省里有关经济改革的风向标刊物，能在上面发表文章说明学问有可取之处，他现在最怕儿子沉迷于投资而忽视学业，有论文这档子事在就放心多了。
他点头表示嘉许：“好好读，争取把博士读完，将来当教授教书我觉得挺好。”
“教书与否不一定，博士肯定会念，不过我不想在国内念了，本科毕业我会申请去美国读博士。”
常国庆沉默一会：“到美国也好，只怕花销不少……”
“有奖学金！再说，您儿子身家在这，那点花销不算什么。”常天浩笑道，“你们多琢磨琢磨钢材，尽快把生意做起来，等我出去了就不方便了。还有，昨天我在城北买了套房子，150多方带车库，开发商精装修已搞好了，还差家具和家电。你们有空去配一下，喜欢什么就放什么，过段时间搬过去住就是，否则西山离三里洋实在太远，每天往返不方便。”
两口子面面相觑：一套房子说买就买了？这是大白菜啊？
“这样奇怪干嘛，才30多万，都还没汽车贵呢。老爸你安心把驾驶学好，过年我给您配个桑塔纳2000，做生意没车不行，看着就没实力。”
常国庆还待推辞，常母连忙说：“好的好的，正好我学不来让你爸学会了我可以坐。不过儿子你这钱要省着点花啊，别最后你去美国没钱用。”
“没事，钱是王八蛋，不能惯他，花完咱再赚。”常天浩笑道，“下午我去看老师就不回来吃饭了。”
去美国留学是常天浩最近考虑的下一步打算：拿不拿博士学位无所谓，但接下去几年要搞大投资非去美国不可，否则折腾不开。此时普通人出国，最简单、最便利、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留学，在美国读完博士至少5年，搞不好6-7年也有可能，如果顺带在华尔街谋个差事，办个对冲基金，那混到2009年再回国也可能。
那时候投资天地就宽了。
毛爷爷他老人家说得好：广阔天地大有可为，革命小将一定要到大风大浪中接受洗礼，搞投资对冲，怎么能不去华尔街这个世界资本的心脏扑腾一番？
他今天心情高兴也有原因，今天开市后王慧玲打电话报告说绿豆继续涨，账面浮盈已突破430万了，有如此收成他才爽快地下单买房。
王慧玲还羞羞答答告诉他：其他楼盘看了圈没啥合适，就密云花苑有套别人定了不想要的房退出来了，问常天浩要不要考虑。
他一眼就看破了对方的小九九：哪是什么没其他盘合适，王慧玲分明就想和自己住一块，这风险太大，如果公司出点事，两人会被一锅端。所以最后决定回去后再具体考察，他就不信其他地方没房子了！
不过他现在没心情管这些，还得驱车前往西山中学，他和米校长约好了，今天请她吃饭。
表面说起来是表示感谢，毕竟谢师宴请对方最后没来，实际他心里压了块大石头：上次写的信米校长收到了，结果对方信中轻描淡写地答复说让他不要随意相信谣言，她在西山都没听到风声，他在上海怎么可能知道？免不了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米校长确实很自信，但自信下面潜伏着深刻而不为人察觉的危机，常天浩急于提醒。
“滴滴！”他轻轻按了一下喇叭，把放学后出校门的米校长视线吸引了过来，出现在他眼里的米校长依然还是那么知性优雅，那么风度款款，浑身上下散发着知识分子的魅力。
“常天浩！”
“米校长！”
和其他人第一眼关注汽车不同，米校长细细看了他一眼，笑道：“读了大学，不仅感觉你成熟了很多，似乎还长高了点？”
“我也不知道……高考体检时我身高1米77，到大学报到入学体检又变成了1米78，也不知道是长个还是当初体检没站直，但我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高，校长您快上车吧，外面冷。”
车子很快载着两人去西山宾馆西山境内最好的宾馆，餐厅同样一流。看着常天浩娴熟的驾驶，米校长笑了：“看来你真是发财了，进口小汽车开起来不说，连吃饭都尽往高档宾馆安排，我今天算是吃大户？”
“生活所迫……”听他讲完“生活所迫”，米校长也大笑起来。
到了宾馆，两人在大厅找了偏僻角落坐下吃饭聊天。
很显然知识分子关注焦点不一样，她没问常天浩做什么投资，甚至也不关心他赚了多少钱，而是聊聊最近看了什么书，顺带再问沪江校园的情况和人文风情，最后不无遗憾道：“你给我的枫**好看，可惜你没去南大，否则你现在不仅是我师弟，还会把枫叶换成银杏叶我读书时，深秋时分最爱去林荫道踩落叶，大团大团的银杏叶……”
常天浩这才想起米校长是南大中文系研究生毕业，赶紧道：“那我本科毕业赶紧去南大补个研究生，这样还多个师姐，以后回母校就说我有师姐罩着，看他们谁敢动我？”
米校长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小鬼现在嘴可甜了，变着法子讨我欢心，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读了大学果然就成熟了，看着一届届学生这样出去，我很高兴，也觉得自己老了。”
“哪里，您现在正是容光焕发的时候，我前几天看《读者》，上面写一个女人20来岁是青春无敌，40岁是知性优雅、魅力四射……看到这句话，我第一印象就是最敬爱的米校长。”
没有女人不爱听夸，哪怕知识分子也一样，更何况常天浩这句话她自己也见过：“你呀，以前是调皮，现在变油嘴滑舌了……”
常天浩笑着递过去两盒阿胶：“匆匆忙忙回来，上海也没什么特产，正好昨天探望长辈给家里买了点补品，给老师您也捎了点，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米校长佯装生气：“刚还说我容光焕发，说40岁知性优雅，一转头给我送阿胶，你这是口不应心的两面派啊！”
“岁月流逝无人可以抗拒，但记忆永远流传……毕业不管多少年，校长英明且光彩照人的形象就在我脑海里定格了，阿胶这东西是我一点心意，补的是别人眼中的校长，可不是我心目中的校长。”
“你这小鬼，以后不要乱花钱了！”
常天浩点点头，正琢磨如何继续开口提醒她丈夫的事，忽然大厅边响起一阵喧哗：
一个中年男子和几个随从将一男一女迎进来，语带谄媚道：“孙局终于来了，快请快请，夫人也请……”
“老戴，你又调皮了，小玉你上次见过的，又不是不认识。”
“楼上请！”戴老板调侃道，“如夫人也是夫人嘛！”
身穿一袭紧身呢子连衣裙，上面套着白色皮毛小坎肩的小玉一边紧紧挽着孙局长的手走上去，一边“咯咯”笑：“戴老板可真会说话……”
不过十几秒钟时间，几个人“蹬蹬”上楼去消失了，常天浩觉得那局长有点眼熟，冷不防扭头看米校长，只见她已面若冰霜，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一般……
第四十九章：冬夜
看到米校长如此模样，常天浩迅速反应过来：这是抓了现行了？
如果纯粹是个陪酒女，说不定她还不会如此恼火，但那句“如夫人也是夫人”、孙局长哈哈一笑毫不为忤的场面却深深刺痛了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在这些狐朋狗友的视线中，那个女人已开始在取代自己了。
这不是一时苟且，这是处心积虑的改头换面，亏他还说今天单位有会议，说不用等他，原来会已开到连如夫人都有了、都能大大方方承认的地步了。
常天浩看着米校长脸色，只见由白转红，由红转紫，再由紫转成黑色。右手本来轻轻捏着装饮料的杯子，现在却用力攥下去，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起，他甚至都觉得杯子很可能被她大力之下捏碎。
她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像一头愤怒的野兽：“这个混蛋！”
常天浩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心想劝两句，又觉得难以开口，只好道：“米老师，需要我陪您上去么？”
米校长抑制住极大的愤怒，微微摇了摇头，她虽然已出离愤怒了，但依然保持着基本的理智上去闹起来并不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
“我们走！”
常天浩甩下200元，用手向服务员指了指，便迅速跟着米校长出了门。
“老师，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那您怎么办？”
“我在外面等他，看他究竟鬼混到什么程度！”
看了看被北风席卷而走的落叶，常天浩叹了口气：“咱们上车等吧，反正我也没事，您现在这状态，我很不放心。”
米校长没拒绝这个提议，上了车，常天浩把车停在远离宾馆、但又能观察到出口情况的角落。
米校长指了指斜向处一辆黑色桑塔纳，低声道：“那是他的车……”
常天浩懂了。
上车之后，米校长没再怎么说话，常天浩也不敢开口，两人只能这样默默地等待，但他清楚，米校长的内心现在是剧烈而崩溃的：她刚在学生面前自信地说不要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话，结果现实无情地打了自己的脸。
没过多久，两行泪水从她脸上悄然滑落，泪痕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丈夫会背叛自己：
论形象，她虽年届40，但注重保养、注重打扮、注重衣着品味，如果她自己不说，谁敢相信她已40岁？
论身段，她虽然生过孩子，但基本身材一直维持得很好，和小姑娘不能比，但比你同龄人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总比你这个酒色财气的胖子好吧？
论学识，她80年代就中文系硕士毕业，从教多年，一身书卷气；
论地位，丈夫是局长不假，可她也是堂堂重高副校长了；
论内涵，一个知识分子该有的知性、优雅、涵养，她都不缺。
难道就因为我看不惯你和那堆狐朋狗友鬼混说你几句，你就变成这样？
难道我不喜欢出席这种觥筹交错的应酬场合，你就另外找个人替代我？
亏我还在学生面前说你不是这样的人，亏我还觉得你虽然有时候荒唐，但大体上还能经得起考验这种戴老板会是好人？
默默无语，只有泪两行……
昨天是陆筱敏坐在位置上哭，今天是米校长坐位置上哭，对陆筱敏哭他有心里准备，对米校长哭，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真的只是请她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同时看能不能有机会和她再劝说两句。
现在看来，最后一个目的倒是达到了，但这过程真是尴尬。
幸亏车上纸巾备得多，他默默将纸巾递过去，低声道：“老师，擦一擦吧，不然明天眼睛会肿……”
她手忙脚乱地接过纸巾，凄然一笑道：“天浩，让你看笑话了。”
常天浩长叹一声，除了同情和感慨，还能说什么呢？
约莫过了2 个多小时，孙局长终于摇摇晃晃地出来了，看得出来喝得不少，小玉一边扶住他走路，一边嗔怪道：“说了让你别喝这么多……”
“没事，我没醉！”
“孙局小心。”戴老板同样喝得满脸红光，但状态似乎更胜一筹。
“老……老戴……下次你有事找小玉就好，她会和我讲的……我……我老婆他妈的是个知识分子，清高……清高懂不懂？咱们敬而远之行不行？”
“好好好。”
“走了走了……”孙局长一边搂着小玉，一边摇摇晃晃坐进后座，“走，老王，先把小玉送回去……”
常天浩刚才悄悄地将电动车窗开了条缝，外面谈话的声音一字不漏地全传了进来，米校长紧紧咬着嘴唇，听到那句对自己的评价，差点没把嘴唇咬出血。
桑塔纳很快走了，常天浩也离开了停车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司机或许注意到了身后一直跟着的车辆，但一看是上海牌照就释然了外地车嘛……
车子七拐八拐，很快到了一个小区门口，桑塔纳滴了一下，保安很快就放行了进去，常天浩的车子却被拦了一下因为他是外来车辆。
“师傅，我找个朋友，1 幢1单元201怎么走？”
常天浩随口胡诌了一个门牌号，不管怎么说，一个小区肯定有1幢1单元和201室室，保安见他说的苏联，又是进口汽车，变道：“诺，顺着那拐过去就是……”
因为这段耽搁，再加上对小区道路不熟，常天浩丢掉了前面的桑塔纳，绕了一圈没找到人，再绕了一圈，他还没发现，米校长的眼睛已直勾勾看到了右前方。
冷声道：“在哪里……”
顺着灯光照过去，孙局长正站在单元门口，抱着小玉在猛啃：“宝贝……我走了啊……”
“你不陪人家了么？”
“家里还有母大虫啊，不回去不行……”
“哼，我就知道，你说将来会娶我是在骗人……枉人家还想着给你生儿子……”
“别别，我没骗你……这不要慢慢来，慢慢来嘛……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别把人逼急了。”
“那你走吧，抱你的母大虫去吧……”
“别嘛，我陪你一会就是，走走走，宝贝，咱上楼去……”于是两人就这么搂着，一步三晃地上去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米校长已忍不住了，想要下车，常天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声道：“米老师，下去的话，他司机和邻居都会看见……”
米校长捂着嘴痛哭起来，冷静片刻后道：“走吧……送我回去。”
司机老王此时也诧异于这辆上海牌照的汽车，从西山宾馆一路跟到小区，这也太巧了吧？常天浩没给对方这个机会，在其走过来前灵活地调整方向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送到米校长居住的地方，常天浩再次把纸巾递了过去：“老师，虽然我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但我还是想劝一句，凡事……凡事想开点啊……”
“谢谢！我上去了。”
“我会保守机密的。”
“谢谢你……你真懂事。”米校长强忍着悲痛，失魂落魄地上了楼。
一个半小时后，常天浩拨通了米校长的手机：“老师，您休息了么？”
“快了……”
“您早点休息吧。他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了，我看见那辆桑塔纳已从那小区离开了，另外，他们那幢楼所有灯光都熄灭了……”
米校长颤声道：“你还没走？”
“我不放心老师。”常天浩叹了口气，“不过我现在要回去了，晚上要有什么紧急的事，您可以给我打电话……老师，有句话是您以前教我的，我不知记得还对不对？”
“嗯，你说……”
“君子不立危险墙之下！”
“君子不立危险墙之下么……”她喃喃自语，低声道，“我懂了！谢谢你，天浩。你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常天浩终于心情沉重地踏上了回家的路，这是他回钱塘后，面对的第二个纠葛，他更没想到，同样的这个夜晚，高洋也在办公室里痛下决心……
周一下午，十分不安的高洋接到了经侦处表舅的电话，让他晚上7点半留在办公室，他有话来谈，高洋照办了。
7点半，一脸黑线的表舅来了，高洋原本还想赔笑脸寒暄几句，对方懒得理会，直接摔下一份《离婚协议书》：“你把字签了吧，大家好聚好散……”
高洋脸色大变：“不不不，表舅，我不离婚，不离婚，我是爱筱敏的，我对她是有感情的……我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表舅冷哼道，“房子都给人家买了，肚子里还怀上了，这也是一时糊涂？从你处心积虑隐瞒财产、包小三开始，就不是一时糊涂。”
“房子我想办法收回，收回……”高洋一脸冷汗，“她肚子里的孩子我给她一笔钱，让她去打掉，打掉……我马上斩断关系……主要是她勾引我，勾引我，我有一次喝醉了没把持住！”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表舅鄙夷道：“高洋，你若真心喜欢那姑娘，为追求爱情出轨，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你他妈现在说的这些是人话么？你他妈畜生不如！筱敏瞎了眼看上你，那姑娘怎么也瞎了眼看上你？”
“表舅，我是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我才尊敬你几分……想离婚？想都别想！有本事让陆筱敏去法院起诉我啊，看看陆处长能不能丢这个脸！”
“好，你有种！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表舅摔下第二份材料，“我干什么你不懂？你从单位账户提取300万资金，先打到你在上海的私人公司，又转到其他公司，你想干什么？挪用300万够你吃枪子了知道不？要不要我和你们总公司去个函，配合调查一下？”
“这是正常业务往来。”
“好啊，我和你们单位沟通沟通，看看这样是不是正常……对了，你在上海挪用客户资金逃到钱塘的事，你公司不知道吧？要不要我给你出分证明？”
高洋的气焰，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终于瘪了。想了又想，最后咬牙道：“我要同意离婚，这事情就能算了？”
“这事情我就装没看见……还有，你账户上多出来的那70多万，我也没看见。要不是看在你做过陆家几年女婿，叫过我几声表舅的份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表舅，我错了……不过小虎抚养权不能给筱敏，我就这么个儿子，他姓高！不姓陆！”高洋面目狰狞道，“这条没得商量。”
“行，儿子抚养权给你，不过筱敏每周可以探望一次！离婚后，你自己的东西3天内搬走，反正你也有其他地方住……房子是陆家婚前财产，和你没关系，你在外面金屋藏娇的房子和钱，陆家也不再追究了，大家好聚好散，”
高洋咬牙，刷刷刷提笔签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指纹，陆筱敏在此之前已在上面签名。只要高洋的签名指纹一到，再去民政局备案，手续就可以完成了。
“离婚证我会让民政局办好给你送过来，就不用你们上门去了，免得再给我丢人现眼！”表舅离开时甩下一句，“好好对小雪，你辜负了筱敏，不要再辜负其他人了！还有，心思多放在正道上，好好养家。你毕竟还是小虎的父亲，筱敏给你留够了面子，你看她来你单位闹过没有？”
“筱敏……”高洋喃喃自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忽然歇斯底里地大笑，“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从来没看得起我过，你从来就觉得我不配娶你，现在连离婚都懒得和我来说……我他妈活得和条狗一样卑微，这下你满意了？解脱了？”
走出漆黑一片的新世纪营业部大门，表舅拿起兜里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道：“姐夫，他刚才那些丧心病狂的话你听到了吧？”
“我听到了，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光离婚太便宜他了。”
“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毕竟小虎还是你外孙，要是他将来知道是你把高洋送进去，估计能恨死你。”
“我知道，你办得很好，谢谢你了。”
“自己人不要这么客气……和筱敏说一声，噩梦结束了，让她别太有心理负担，走过去就好了。高洋答应三天内会搬走，搬走后你们再去收拾残局吧……”
第五十章：节点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回去办公司不顺利么？”回上海后，看常天浩情绪并不是非常高兴，王慧玲关切地问他。
“还行，公司办好了，其他稍微有点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常天浩掩饰地说了两句。
实际上他本应该感到非常高兴，因为这两天盘面走的很好，绿豆多单的账面盈利已高达580万，几乎从他下单建仓指令后，价格就走出了一波稳步上涨，甚至连大幅调整都没有。
但回西山发生这么多事，非说一点触动也没有，那就太假了。
周二早上他给米校长打电话问情况时，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后来又给办公室打电话问情况，打了好几次也没人接。他紧张起来了，深怕发生什么意外，好在后来校办其他人员接起了电话，说米校长清晨报告自己身体不好请了假，他才略微放心下来。
隔了一个多小时再打手机过去，电话那头传出的是有气无力的声音：听上去似乎真病了，但常天浩知道这是心病，她肯定在思考怎么办。他安慰了两句，又陪着聊了会天，最后挂断了电话。其他没太多办法，这得老师自己走出来才行。
但不管怎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话非说不可，孙局长这脓包也非挑破不可，否则顺着轨迹继续下去，三多局长发展为三多市长，最终因刷新贪污受贿记录而在13年后迎来一颗子弹；米校长红颜薄命、抑郁而终的场面最后还是扭转不了，那就太令人扼腕叹息了，常天浩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师跳火坑。
靠米校长规劝就能扭转乾坤？让三多局长变成好人？
对此他不抱任何希望。
甚至觉得还可能因为三多局长地位高了、权力长了、能力大了连婚都离不成！
周一晚上目睹的一切对米校长个人感情而言当然是件坏事，但对止损而言却是个不错的契机，只不过这些没法和王慧玲说。所以他搪塞几句后言归正常，拿出万盛金属的营业执照和委托书交给王慧玲：“下午再去开第8个账户。”
王慧玲低声道：“大地期货来找过我了，说他们公司推出了网络交易，问我要不要试试看开个户，他们保证最优服务，发现问题会第一时间解决。”
“这可以啊！”常天浩沉吟道，“有了网络交易平台，你就不要每天辛辛苦苦跑营业部了，在办公室就可以操作。”
“然后我就可以下岗了不是？”
常天浩哑然失笑：“开什么玩笑，再过段时间通天科技就要出软件了，到时候你要出去站台，要参加各种各样的行业展会，你要利用这段时间对业务流程和经营模式熟悉起来，还要好好学习《演讲与口才》，强化语言表达能力，你是美女总裁、知性美女懂不懂？对规划、对产业、对未来发展要讲出个一二三四来，当然不能讲太具体，太具体容易出错。首先……但是……当然这套叙事结构就很不错，除此之外再讲些大而化之、玄而又玄的道理更好。对了，还得再强化下外语。”
“外语？”王慧玲皱起眉头，“我读书时外语还不错的，不过现在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再讲就只有洋泾浜水平了。”
“对对对，就是要这效果，比如你说话时就不要直接说因特网或互联网，一定要说inter，你要知道咱们在魔都啊，这里的人就吃这一套。”常天浩大笑，“那些外企职员平时怎么交流的？比如说，lily，你的paper好了没有？马上就好，我的team work精神你绝对放心……”
王慧玲笑得前俯后仰，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外企工作的那些闺蜜平时就是这么不着调的中不中、外不外的腔调，还自以为洋气，连和她出去逛街购物喝咖啡都是这个调子。
常天浩也笑了：这时代外企是待遇高、福利好、工作体面、社会地位高的代名词，而且这种上升趋势一直要持续到2010年后，他改变不了潮流，就只能让身边人适应了。
“我在考虑还要给你包装下学问，看看能不能去读个mba，新加坡国立南洋大学或澳门科技大学这种挺不错，交钱基本就能保毕业，再不行就去澳大利亚或美国搞个水货文凭，西太平洋大学就挺不错，但千万别和某人一样自作聪明说是博士，硕士就可以了……国内那些商学院千万不要去读，万一被红烧肉这种人看上我就亏大了。”
“你奇奇怪怪地在叨咕些啥？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听不懂不要紧，有空你去了解了解，沪江或交大有没有类似这种研究生班的学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镀金。”常天浩笑道，“公费出钱给你读，给你长见识还不好么？”
王慧玲嗲声道：“你对人家最好了……”
“另外还要给公司增加个办公室专职秘书。”
王慧玲莫名其妙：“用来干什么？现在人我觉得够多了，每个月发工资发的我手软知道不？就看着钱哗哗出去，没看见钱进来全公司上下只有你在赚钱，其他人都是亏钱货，偏偏赚钱的人居然没啥工资……”
常天浩大笑：“我是股东嘛，要有主人翁精神。这个专职秘书专门做ppt，写材料，全面展现公司能力。”
“这玩意有这么重要？”
“当然重要，好的ppt是成功的一半，那话怎么说来着？ppt就是生产力！”常天浩兴致勃勃道，“公司还要增加设计和图片编辑人才，所有文案、策划、ppt、对外宣称稿和图片都要我审核后才能发……等公司大了还得再设首席新闻官，其他员工没有资格随便接受媒体采访，目前没人的情况下，我暂时勉为其难兼任一下。”
王慧玲目瞪口呆：“你说的这些我还是一句都没听懂。”
“不要紧，过段时间你就会懂！也你必须懂，因为……”常天浩沉吟道，“我回去思考后做了重大决定，大学毕业后去美国念博士，所以国内这摊子事只能交给你。”
“啊！你不管了？”王慧玲急了，上前一把抓住住他胳膊，撒娇道，“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谁说不管你了，就是准备管你才让你努力提升水平。”常天浩笑笑，“将来你就是国内互联网圈赫赫有名的王总，可不再是南华那个小小期货经纪人了，所以都要包装起来，形象没问题，现在还差点学识和经验，这不要紧，都可以学，都可以包装。”
“我……我好害怕，我怕我做不好。”
“你现在不是做得挺好么？前两天工商局开会你发言不也挺流畅？人都是这样一步一步干出来的，想要一蹴而就获得成功太难，不给自己增加压力，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天花板在哪……3 年前你毕业时会知道你3年后当一家公司的老总？”
“可我半点底都没有。”王慧玲低声道，“你常教育我，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自己什么底心里很清楚。”
“不要怕，有我在。随着我逐步上升，你得跟紧才行，否则一掉队就追不上了。”常天浩笑笑，拍拍她的肩膀，“王总，让我们一起为梦想而窒息！”
一起为梦想而窒息是什么梗王慧玲不懂，在她的理解范畴里，这大概就是“一起去死”的另一个文艺说法死就死吧，现在已过瘾了。这半年的精致与大气已让她的眼界大为开阔了，再让她退回去当个小小经纪人，她恐怕自己都会发疯。
老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有奢入俭难，走上这位置她就退不回去了。
对啊，他将来要去美国读博士，如果我撑不起来，那不要说到35，30岁恐怕都熬不过去！王慧玲下定决心，咬牙也得跟上，不就晚上再加点外语嘛，没事，反正我又没男朋友……
“写字楼我和开发商沟通过了，对方也承认大气候不好，想用540万把7-8两层都卖给我们，我说没钱，同时价格也觉得贵……他们表示可以先收一半，还有一半等春节后再付。”王慧玲低声道，“另外我也接触了几个银行，问他们要抵押贷款，他们看过公司情况和账面资产，基本都同意了，不过利息有点高，普遍要8个点以上，而且金额最高只有80万额度，因为我们账面是在不断亏损且无任何营业收入来源，虽有固定资产抵押，银行还是有点担心。”
“这很正常，贷款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那写字楼是不是暂时不买？目前公司一共56个员工，还有不少空位，我觉得容纳80-100人不成问题，年底不但跳槽高峰已经结束，连学生都要回去准备期末考，再有新员工大量入职至少要到3-4月份，填满现有空间起码5月份，所以我认为过年后再买来得及，如果想要再搞个好价格，可以在春节前和开发商谈，他们估计那时候会急着回笼资金……”
“这想法就很不错，体现了管理能力。再拖一下开发商，反正我们也不急！我打算买7-8两层加40个车位，先付200万，余款慢慢付清，价格必须再压一压，时间节点你把控好……”
聊完这些，常天浩打开电脑，熟门熟路地调出绿豆走势图，看了一会沉吟道：“我看差不多了，下午开始边涨边出，然后考虑反手埋空单……”
第五十一章：与狼共舞
当常天浩准备反手做空时，他知道市场上也有主力打着和自己一样的算盘，绿豆期货最为惊心动魄、最为关键的那几步马上就要上演了这是绿豆足以把自己炒糊、炒到品种退市的前奏。
郑州有个颇有名气的投资家叫冯亿谋，他控制着万安投资咨询公司，表面看着只是家提供理财信息服务的企业，实际上是为形形色色的先富裕的老板提供投资服务的公司，兼跨股市、期市两道，哪头行情起来了就做哪头。
由于冯精明能干、胜多负少，所以在他身边积累了一大批优质客户，不但万安公司成为当地投资圈的明星企业，甚至他开户的三金期货公司在当地也非常有号召力。一批机构、大户虽然没有让万安公司委托理财，但在实际操作中却与三金期货共进共退，他们冯亿谋仪器，联手转战当时国内多家期货交易所在全国统合出现3家期交所前，全国分布着数十家大大小小的交易所。很快发展成为拥有上亿资金的著名期货投机性狼群，河南、湖北甚至山东的知名主力都加入过这个军团。
这场面和目前王慧玲碰到的一模一样，因为她在绿豆、在天胶上屡有斩获，以至于她现在成期货营业部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很多人巴结着想要搭上投资的边，甚至表态愿意跟随的也有。
但常天浩看不上这个，他告诉过王慧玲，这些人可以虚与委蛇，但千万不能真收进来，那会破坏大局，现在他的实力还不到招收小弟的程度，不过到时候搞个虚拟私募基金、代客理财却可以。
常天浩已想好了，绿豆期货大战结束后，他就要转战股市，股市目前不能用杠杆，所以对资金量需求会很大，这时候再顺水推舟拿出息壤投资和代客理财才行。更何况，不让这些人在市场上吃点苦头，他们怎么愿意乖乖把钱掏出来请你操盘呢？很多人比如高洋不就觉得自己厉害可以自由翱翔嘛……亏不死他们！
搞期货投资的向来就不相信什么盟友，也没有铁杆兄弟，所谓义气无非是用来衡量背叛的筹码罢了。冯亿谋比常天浩更能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因为他本人为人豪爽又有手段，再加过往战绩确实不错，大家才如众星捧月一般恭维他为带头大佬。
他确实也有底气被称为带头大佬：在九十年代初期他所调用的资金就可达到亿计，到现在这时，其个人资金量已破亿，围绕在身边的资金量起码能有10亿规模。
当然他也不是没栽过跟斗。
几年前，在327国债上大胜的北京招财信托在其著名领军人物韩军的带领下，突袭郑州绿豆市场，从南阳帮这里赚了好大一票，这是强龙压过地头蛇的鲜明例子，冯亿谋一开始和韩军是同一战壕的，后来因为他毕竟身处河南，要和当地遥想呼应，再加上他个人认为行情到了转势时，所以他又反手与招财信托对上。
结果倒好，南阳帮借着这个机会最后勉为其难地过了关，而冯亿谋却掉了层皮那一次他的损失超过2000万，所以在利益面前，就不要相信什么人性与交情了。
这次他继续跟着南阳帮一起做，在4000点后翻空，狠狠捞了一票，算是把那年的亏损给扳了回来。从盈利水平来说，他当然大幅度超过常天浩，但从盈利比例来说是远远不如的。
因为常天浩不是主力，他只要捏稳单子躺下去吃肉就行，冯亿谋作为主力之一要在市场上翻江倒海，否则那么大头寸他倒给谁去？倒来倒去，那些费用全成了摩擦成本，有时候为局面和热点还不得不花大力气营造氛围，比如那天王慧玲抛售天胶把绿豆带下来，就需要主力不遗余力带上去，那天吃到的利润，其实就是庄家出的血，这都在损耗坐庄利润。
对投机客而言，资金小时，一年翻几倍都不是问题，毕竟船小好调头；等资金量一大，要翻身就困难了，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哪怕不知道你怎么做，从盘面上就可以看出来，达到巴菲特这种资金量，年化20%都相当惊人。所以不要觉得老巴一年赚的比例不高而看不起他，人家资金规模小时一年翻几倍场面很多……
对常天浩来说同样也如此，他暑假做天胶资金还比较少，所以能从鱼头吃到鱼尾，前段时间做天胶，资金量和头寸大了后就只能吃鱼身了，他在9615点抛掉的天胶，最高实际到过9800点，但后来这200点就没法吃了。进了绿豆场子，局面就好转不少，3000张多单在50万持仓面前就不能掀起太多浪花了，也有利于与狼共舞。
冯亿谋虽扳回了亏损，但也只是扳回一局而已，距离报仇雪恨还为时过早，他依然想要教训韩军，让他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不过吃过一次亏的他这回谨慎多了，没直接莽上去硬刚，而请了军师出谋划策。
这位军师就是在业内赫赫有名的花荣。作为中国第一代红马甲，与他同时代的高手有人锒铛入狱，有人跳楼自杀，有人泥牛入海，他是极少数幸存者之一。相比成名更晚、成就更大、江湖名声更响的徐总舵主，实现财富自由的花荣在2010年后已逐步转型为财经类和股票类专家，不再动辄亲自下场去搏杀。
这种急流勇退、宁静淡泊的态度也是他与徐总舵主命运判若两人的关键区分。
在绿豆高位杀跌整理后，价格又重新拉了起来，毕竟通货膨胀的阴影始终在，尤其是香港保卫战打赢后，社会整体对经济运作的趋势偏乐观，而南阳帮在11月结算后，照惯例又进入“养套杀”阶段，即将放量吸引新的多头来，默认让 gn03、05、07 等新合约涨起来。
但冯亿谋意识到绿豆品种过度投机只能是短期行为，不可能持续时间很长。那种用石头冒充绿豆并进而扯皮的做法只能得逞于一时，下次其他人就有经验了，正如《圣斗士星矢》形容的那样，同样的招数再使出来就不灵了。
他认为期货交易价格不可能长时间脱离基本面实际，目前绿豆现货虽然有所上涨，但总体还低于期货，特别是国家正抑制通货膨胀。进行宏观调控，以粮食部门为代表的南阳帮力量不可小视，一旦他们进行反击，市场价格必然物极必反，所以他在市场行情没走完前，已未雨绸缪地在考虑反手他考虑反手的时机甚至比常天浩还要早。
不过想法归想法，还得再征求军师的意见，上次只是断了条腿，这次要是莽错了，那就可能会把全部身价都葬身进去。
实际上他公司里的投资人和操盘手都反对这个提议，他们认为目前市场的态势正是走好之际：多头形态排列啊，这种时间反手做空，得要有多大的勇气？
没错，你冯亿谋确实是主力，可以操纵数万手头寸，可就算是数万手乃至10万手，相对50万手持仓的绿豆，也没有多数力量，再说你会增仓，别人就不会增加了？
操盘手苦口婆心地拿着k线图劝他：“老板，形态远远没到走坏的时候……您不能不考虑这些关键的技术因素，它们可是人类几百年来的智慧结晶。”
这说法倒是没错，毕竟蜡烛图是日本战国时代就出现的技术指标。
冯亿谋笑笑：“技术指标图形？有钱就能画出来！我关注的是其他人的参与心态和市场风向，你没听说3根阳线改变信仰的话？”
操盘手无语了。
花荣说话还有点分量，他劝道：“反手我赞同，不过，不要马上反，一点点退，边打边反……”
“就依军师高见！”
所以，从12月17日开始，价格虽然还在继续按惯性往上走，但持仓量开始进一步提高了，常天浩刚才审视的场面，就是持仓与交易量不断提升的局面。而持仓量上升，说明市场对于后市分歧越来越大毕竟多空一一对应，只有人做空，才有人能做多……
他交代王慧玲：“下午我跟你一起去大地期货开户，把底仓建起来，开两个户，一个我个人名义，500万！还有个用万盛金属名义，200 万！当然前期不要和人家说这么多，只说是50万和100万……”
王慧玲当然也注意到盘面上多头排列的k线图场面，不过常天浩没和冯亿谋那样准备直接反手，而打算先平仓再反手，她就没什么意见她现在对常天浩几乎有一种盲信。她同时也相信，她对这种操作没什么意见不代表别人没意见，其他7家公司投机者估计见到这场面后会将信将疑而不敢跟随。
但谁在乎他们？他们又不给自己发钱！
果不其然，随后两天里，随着那3000张单子缓缓出清，所有接触到王慧玲的投机者都是将信将疑：价格明明还在往上走，为什么就突然跑了呢？
甚至还有人说：女人操盘就是靠不住，胆子太小，也不知那大亨为什么偏偏看上了王慧玲？
有人就私下揶揄道：“王总这么干正常不过嘛，胸大无脑呀……”
营业部里顿时响起一阵猥琐的笑声，连带那些女经纪也一起笑：没谁真心仰慕她，知道她如何发家的人现在都盼着她跌下来献丑，越是同行，越是羡慕嫉妒恨。
这就是人性丑恶的一面了，20 年后，同样如此……
第五十二章：事情正在起变化（600张月票加更）
ps：有人很好奇我的外汇头寸杠杆，可以坦白告诉你们，200倍！当然我实际不会用这么高。去欧美投资银行直接开户或通过ib交易，外汇头寸大约是20倍杠杆。没经验的新手看看热闹就好，千万不要效仿……另外向我咨询二元期权的书友，奉劝你们千千万万不要入坑，那真是杀人不眨眼。
啥叫二元期权？谢天谢地！你不懂最好！
+++++++++++++++++++
冯亿谋的算盘很好，他预计这一次将与历次狂热一样，行情将在顶峰中翻转，自己这次操作很可能会两面获利先赚多头的钱，再赚空头的钱，他将又一次以果敢的智慧在关键时刻把握住机会，进一步巩固带头大哥的地位。
所以12月17、18两天，他在绿豆合约上进行了大手笔的操作，不但平掉了2万多张单子，还建起了1万多张空单。
可他低估了招财信托的实力。
韩军有一句至理名言：市场上永远是钱比货多！
由于近几年招财信托在资本市场上的巨大成功，使得一批机构信服地跟随他的步骤操作，甚至不惜给它抬轿以获得惯性利润。韩军显然注意到了冯亿谋的操作，虽然他并不清楚幕后是谁，但从这手法、这速度来判断，他断定又是某位老朋友在和自己为难。
他微微一笑，没太放在心上，而是将身边所有的力量都发动起来，全力接下冯亿谋抛出的单子，不但全盘尽接，甚至还加大力度开仓，把价格继续再往上打。多方进攻犹如滔滔钱江潮一样，第一个冲击波刚刚过去，价格还在技术性回荡、努力消化盘面影响时，立刻有新一批资金杀进来，持续推高浪头。
2天之内，在这些力量的作用下，市场走势没像冯亿谋预料的那样在欢乐中死亡，而是像疯牛一样直接冲破3600点大关，相比前两天一口气提升了50多点，这就意味着冯亿谋的空单瞬间有了500万浮亏。
冯岂能甘心认输，在度过19-20这个双休日后，21日一开始，他奋力一搏，源源不断地抛出3万多张单子，他消耗的保证金猛增到7000多万。
此时绿豆合约交易所保证金是5%，常天浩虽然是大户，但因为他提前分仓了，所以保证金一直执行6%的标准，冯亿谋作为大户又是三金期货的支柱，所以他的保证金还是不折不扣的交易所标准5%。
但事与愿违，他的单子非但没有把价格打下去，反而激发了市场的反弹：招财信托的对手方吃了2万多张，还有1万多张是被神秘人吃走了。冯托人一调查，气得差点吐血，这个神秘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烘托场面，养套杀的南阳帮。
以前是他和南阳帮联手干强龙，没想到这次反过来了，强龙居然和地头蛇勾结在了一起，准备杀他这条大鳄了。
恼火归恼火，他却找不到说理地方：南阳帮可从来没有和你结成过同盟，更别说与你共进退了。大家以前是有默契，但那只是看在共同赚钱的份上，谁傻不拉几和你一个暴发户站一条战壕？
你也配姓赵？
当然，冯其实还是有同盟军的，虽然这同盟军弱得连他都看不出来。
在这几天的巨幅震荡中，借着韩军大举上拉的好奇，常天浩成功将手头3000张单子全面以高价出清，不但出清，还借助这把热火将盈利提高到了整整680万。考虑到他下的本钱只有1150万，这一波利润妥妥靠近6成这就是跟庄走的好处。
他回钱塘前，整个身价是2000万出头，回来之后除去消耗掉的少量资金和在钱塘城北30万的购房款，他目前所能调用的资金已高达1800万，整体身价已越过 2500万了。
但与冯、韩相比，常天浩要狡猾得多，他把1800万分散在8个期货公司合计9个账户上，其中还有4个是名不见经传的皮包公司和1个刚注册的万盛金属。
这种分仓对冲风险的行为远比市场上其他参与主体警觉和谨慎，至少那些投资大鳄在达到这资金量甚至比这资金量更大时，都不会考虑如此分仓。开什么玩笑，不就1800万嘛，又不是没见过钱，至于要在8个期货公司、9个账户里倒腾？这不是给自己添乱么？
但常天浩不嫌麻烦，他现在操作的主力账户是在大地期货开设的全新个人账户，还不用跑去现场，正儿八经的网络交易，终于让他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12月21日下午，前两天刚考完cet-4的常天浩正式窝在10楼办公室里操纵电脑下单，魔都毕竟是魔都，第一学期就考cet-4的人还挺多，程程也在他鼓励之下去考了，据说感觉很难，能不能过关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没啥问题，要不是学校规定没有4级合格不能报6级，他都直接报6级了。
这学期他逃了不少课，马哲、英语是逃的最多的，《政治经济学》也逃了不少，老师都有所察觉，因为常天浩在学校里不大不小算名人，逮他很容易。不过沪江老师都还是通情达理的，《政治经济学》老师看了他在《改革月报》上发表的文章，直接说课上不上无所谓了，只要期末他再交一篇文章就行，他会根据文章的水平打分；英语老师知道他英语功底不错，干脆也是放羊，约定以cet-4成绩作为期末得分。
马哲老师这里稍微麻烦点，但后来却巴不得常天浩少来上课，因为常天浩一上课回答问题就要辩论，尤其是逮住费尔巴哈、谢林、康德、黑格尔那一套德国古典哲学和修正主义流派和老师扯，扯到最后老师自己也招架不住。
不是他讲的东西不好，而是在辩论学上完全落于下风，再说沪江集中了全国各地高材生，靠简单粗暴压服是不行的，必须讲道理，这道理一讲，课堂气氛是活跃了，可这教学进度就耽误了，又不光是常天浩一个人和他扯，只要有人挑头发言，下面就有一堆人要站起来和他扯，就书上那点东西，这帮学生掌握得不算差，讲起来头头是道，一扯就是神游八千里了。
所以类似常天浩这种刺头能少来就少来几个吧，老师也看出来了，常天浩不是和自己捣乱，他是真心有想法的，书确实也看的不少，那马哲功底是杠杠的。捣蛋学生容易对付，真心有想法的学生他也要保护，想来想去还是同意常天浩自由学习、自行安排。作为交换，常天浩除正常考试外，还得额外提交读书笔记一份和课程论文一份。
总体而言，唯一不敢逃课的就只有微积分，不仅不逃，每次都恭恭敬敬坐在最前面，老老实实写作业，这是薄弱环节，不敢逞强。于是数学老师与其他老师的观感大不相同，评价也截然不同常天浩可是很本分老实的学生啊！
这样一来，不用被课程束缚的小布尔乔亚常终于有更多时间来折腾事业，要不然怎么会随随便便让他请假回西山？辅导员多少也知道情况，见他没有太出格，大多数时候就睁眼闭眼了，当然申请三好学生、优秀分子就绝对无缘了。
“linda，今天我开始左侧操作，左侧交易第一条纪律要求就是轻仓。”常天浩笑道，“这两天营业部里别人没少议论你吧？”
由于这是常天浩的办公室，王慧玲释放的尺度要比楼下大很多，不仅那一头瀑布般的黑发直接散落在肩上，还故意把空调开到24度，脱去了厚重的外套，上身只剩一件单薄紧身的羊绒衫，下面则是一条呢短裙和90d的天鹅绒裤袜，浑身曲线勾勒得纤毫毕现，营业部众人观察力挺不错，不管有脑没脑，她的事业线确实不简单。
“是啊，一堆人等着看人家笑话……”她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常天浩怀里，撒娇道，“你可不能让人家把面子都丢光。”
这样春色无边的操盘场面也是难得一见，好在常天浩经历过考验多了，现在防腐拒变能力也直线增长，这种级别的考验已不足以让他脱帽敬礼了，搂着她的纤腰，凑着对方敏感的玉颈边低声笑道：“没事，教训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爆仓，这搞投资的不爆几次仓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混投资？”
“你也爆过啊？”
“当然……”常天浩不假思索地回答，重生后倒没经历过，但重生前每次爆仓他都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好在还有句老话：凡是杀不死我的，都让我变得更强大。那些血泪教训都是用真金白银一点点堆起来的，不交真金白银的教训，那不叫教训，只是理论而已谁还没学过几天理论。
“ding！ding！ding！”的声音不断在办公室里响起，王慧玲紧紧看着盘面，差点哑然失笑：手上拥有200万资产账户的常天浩，现在却如同那些只有20万资产的小散户一样，3手、5手在提交订单，这么小的单子，市场当然是一口吞噬……
“你这样做到什么时候才能下够单子？”王慧玲咯咯笑道，“1800万，如果按45%风险度计算，足够开4000多张单子了……”
“试验一下，鬼知道这网络交易到底靠谱不靠谱……”常天浩熟练地调出刚才成交的数据记录，然后再从行情走势这里调出titck分时图秒走势和成交记录，点评道，“大地期货这套软件，整体和实际成交有4-5秒的延误，我不清楚是系统返回延时还是他们又加了一道信号审核……总之，延时客观存在且很规律。”
“我马上打电话问……”
第五十三章：延时
电话一打通，对面听清来意后直截了当地表示：“确实设置了风险审核，防止无效订单和错误订单干扰系统……下一步我们会改进，主要还是为了稳定。”
常天浩在旁边听得清楚，便道：“能暂时针对该账户取消下试试看么？”
当王慧玲把这要求告诉对方后，对方应允，但提醒说没法针对具体账号取消，要取消就是全体取消，但有可能导致系统不稳定，他们目前还在不断进行改进和尝试，不过同意试运行二十分钟。
于是在对方宣布取消后，常天浩又利用账户进行了订单尝试，这次信号延时就压缩到2秒钟了，这是正常逻辑，毕竟现在的网络传输速度和运行机制还比较原始，有延时正常，没有延时不正常。
甚至于到后面技术成熟，延时依然存在，只有多少而已，且交易所对各市场接口的延时不完全相同的，对普通人这点延时完全无所谓，但对于资金大鳄和高频自动化交易来说，延时事关生死。
特别是在股票交易中，因为中国特有的申报机制和涨跌停板限制，这种延时就更为突出。故而，上海、深圳两个交易所机房附近的某些写字楼租金十分昂贵，依然有证券公司乐此不彼地租用并安置服务器，图啥？图的就是压缩最小延时。
光微秒走0.3公里，同个时间点发信号，从乌鲁木齐到上海证交所机房所需耗费的时间和上海另一个街口到上海证交所机房的速度能一样么？
这就是为什么每天股票挂单时，你总抢不到涨停板前列吃货或跌停板前列出货的原因所在当涨跌停板使得价格一致时，时间优先是区分到微秒至少是毫秒级的！你在券商内部可能就低于其他大客户的通道速度，而为你提供服务的券商很可能也低于其他券商的通道速度。
不要以为微秒级就了不起，衡量计算机存储器的速度可是纳秒，一纳秒=10亿分之一秒，发展到常天浩重生的时代，绝大部分sdram速度都不超过10纳秒。
第二次测试后，常天浩便放了心：本来目前的isdn网络数据传输速度就比不上在营业部，再加上对订单信号的审核，4-5 秒还算技术比较流畅了，他开口道“这么说我就心里有底了……”
王慧玲问道：“你一开始是不是怀疑什么？”
“确实有点怀疑……但现在怀疑基本可排除了。”
“你起初的怀疑是？”
“我担心大地期货软件上有人作梗，埋设了后门或木马程序……”
王慧玲不解：“这样图啥呢？吃你的差价？这也不可能啊，你基本用的都是限价指令。”
“差价吃不到什么，吃数据才是麻烦……”常天浩低声道，“假如我是个大户，需要一口气下上千张订单，我的竞争对手提前3-5秒获悉我的指令，你猜会发生什么？”
王慧玲倒抽一口冷气，喃喃自语道：“那岂不是……岂不是……”
“所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鬼知道软件有没有问题，我需要先拿个小账户测试一下，现在看来一切正常，完全是技术原因……”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王慧玲一脸崇拜，“我感觉就没你不知道的东西，明明20来岁的年纪，却是一脸老奸巨猾……”
常天浩心想：你学费交的多了，自然就会知道！不过这都无法和对方说，便笑道：“我也有不知道的呀，比如你多重我就不知道……”
“你讨厌，人家都坐你腿上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会不知道？”
“唔，那看来有118斤。”
“瞎说，我哪有这么重，人家连100斤都没到！”
“这不科学啊，100斤照理很瘦，怎么会有这么大呢？”
这挑逗意味再听不出来，那真就枉做女人了，王慧玲羞红了脸，“嗯咛”一声便往他怀里钻得更紧，一双眼神迷离，还故意扭了扭腰，仿佛在说：“是不是真材实料，你试试手便知了呀。”
常天浩笑笑，一边将她抱正，一边戏谑地刮下她的鼻子：“好啦，你穿这么少，不就是想让我看的更清楚么？我都记住了，再弄下去非出鼻血不可……”
“你讨厌！”
“额，那我赶紧撒手……”
他刚要撒手，王慧玲反而主动伸出手将他搂得更紧：“马上就圣诞节了，你打算怎么过？我陪你好不好？”
“差点忘了，过两天有朋友从北京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接待下……”常天浩俯下身子，嘴唇已贴在她耳朵边上，一说话热气全喷在怀中小妖精的脸上，“平安夜、圣诞节你在公司好好布置一下，然后给大家发点新年礼物和福利，我女朋友可能也会来公司，到时候连同北京的朋友一起吃个饭，大家晚上再一起逛下，唱下歌，感受下节日气氛……”
王慧玲点头应允，虽然他委婉地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但至少也考虑到了自己的情绪，当然，更重要的是借此轻轻点醒自己他有女朋友的事实。暧昧归暧昧，超过底线性质就不一样了，这道理她能明白常天浩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这坏蛋迷人。
这何尝不是一种“首先……但是……当然”的叙事结构呢？
收盘时分，常天浩很满意地拍拍手：“好了，第一个目标达成，400张订单下完了，明天我有课，你跑去其他营业部接着下，下的过程中和我保持联系就好。”
“下多少？”
“力度自己把握，盘面走势波澜不大，少下点；如果走势剧烈，就多下点，最多不要超过2000 张……”
常天浩预计22日的走势应该是平稳上升，结果他的预测完全错误，上午一开盘，价格就直线上拉，他昨天开仓的400手gn05合约出现了32元/吨的亏损，反应在账户上就是12万的亏损。伴随价格上涨，市场再次陷入白热化状态，三个主力合约整体持仓一举突破60万，冯亿谋又多了2万张空单，而这2万张空单，至少三分之二被韩军吃掉，另外三分之一落在了南阳帮手里。
常天浩不过是区区小亏，冯亿谋的损失就大了，他建立起来的空仓整体已突破6万张单子，动用保证金已超过 1.1 亿，浮亏超过4000万，折算下来每吨他亏了70元今天这波32元的增长，是他亏损的主要来源。
不但他的保证金账户出现危机，更重要的是他的信心和口碑出现了危机：别人尊敬他为带头大哥，是因为他过往战绩彪炳，可这一次他一意孤行地非要在上涨阶段做空，引起了很多人的费解和不支持，大家都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现在看这场面，怀疑声就更多了。这种信心的危机比单纯盘面上的流动性危机危害更大！
这时候常天浩左侧轻仓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王慧玲很轻松如意地将仓位加到了1500张，一天下来，整体账面亏损是30多万，相对1800万的总金额，确实比例很小，根本不像冯亿谋这么难受。
至于营业部里对自己的那些狐疑之声，她都懒得理会，只笑笑便跑了：常天浩说得对，你不用爆仓教育他们，他们永远不会懂的其中道理，不用真金白银换回来的教训不是教训，只是理论光懂理论有什么用？
23日，价格再度小涨10多个点，不过盘面上增仓幅度不大，王慧玲按照要求，将整体头寸加大到了2000张，账面浮亏扩大到了50多万，她略微有点儿着急，不过常天浩宽慰她不要着急，这点损失是毛毛雨，重要的是他确认了市场确实处于强弩之末的状态了。
实际上，花荣也严厉批评了冯亿谋的动作，认为他太急、太莽，说好了慢慢加、小步走，你这5天不到就把头寸干到6万多张，你到底想干嘛？
冯亿谋低着头接受了批评，也没办法不接受批评，因为他的保证金已出现危机，账面上令人心惊的浮亏已让他不敢去看，他心中知道这数字是多少，但就是不敢直接面对。看在他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军师给他出了点子，冯亿谋将信将疑，但还是答应照办。
12月24日是平安夜，又是周五，恰逢本周最后一个交易日，市场出现了难得的减仓迹象冯亿谋按花荣建议，平掉了1万多张单子，将持仓缩减到4万出头，保住了至关重要的回旋余地否则如果再强拉下去，他的头寸在下周会出现强平可能。
因为空头主力减仓，市场价格继续上涨，常天浩不动声色地让王慧玲将头寸加到3000张。
现在他的整体亏损已近90万了，王慧玲本人有点儿担心，营业部众人更是觉得她操作得大错特错，但常天浩没有放在心上，而很笃定地告诉她：“不要慌，下周就要变盘，这是最后的疯狂！”
“可我有点怕。”
“不要怕，有我在……不就是90万么？才亏了5%而已！”常天浩笑笑，“收盘了，你把车都派给我，我去接人……”
“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要去了，你是老总，迎来送往怎么能你做呢？我去差不多，你要矜持，晚上你差不多就提前离场好了。”
她撒娇道：“可人家想和你多待一会，平安夜啊……”
常天浩挠挠头皮：“linda，我女朋友在啊，你这样我很难做的。”
“那你得补偿我……”
第五十四章：北京来客
常天浩被缠得没法，轻轻上前搂住她，在对方左右脸颊轻轻碰了一下：“平安夜祝福！愿你幸福安康，收到了么？”
“收到了！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王慧玲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块欧米茄星座手表，轻轻给常天浩戴上，一脸甜蜜道：“我知道那是你父亲送你的手表，但你现在身价再用西铁城不合适了，你可以把西铁城珍藏起来，这块欧米茄我觉得挺好看，挺适合你。”
“linda……”
她一边端详戴上去后的表现，一边小声道：“花的不是公款，是用我这几个月薪水买的，谢谢你给我的一切！”
常天浩被闹了个大花脸：他送给对方的礼物已提前给了，是款珍珠胸针，不值太多钱。结果没想到对方回了这么贵的礼物给自己，说是薪水，但她10月份才正式拿到第一笔工资，三个月全部数目加起来不吃不喝都不够，需额外再掏私房钱贴补。
更大问题在于，对方连自己身价的零头都没有：一个2500万身价的小开送姑娘是几百块的礼物，一个只有几万家当的姑娘送给自己的却是近3万的手表，这程度明显就不一样。
钱不是一切，但很多时候，钱能衡量。
“对不起……我……”常天浩结结巴巴道，“我都没送你什么！”
“不要这样说，你给我够多了。汽车、衣服、首饰、包包，林林总总加起来都几十万了。还有你给人家的股份也值很多钱……虽然都是用公司账目支付的，但其实都从你口袋里掏出来的，甚至为让我用得安心，你还故意找理由说工作需要，其实整个公司都是你的，公款不就是你私人的么？”王慧玲腻在他身上笑道，“最关键不是钱，关键是我看到了人，你对我是不是真心好我心里很清楚……我不会辜负你的，你让我学习的一切我都会努力做好！”
常天浩从西山回来后，通天科技注册资本已从100万提高到400万，王慧玲依然拥有1%股权，这部分钱，依然都是常天浩注资的。
他笑了起来：“merry christmas！”
“丽丽……丽丽！我们在这！”
随着人潮涌动，一堆又一堆旅客从火车站出站，站在常天浩旁边的程雨诗兴奋地挥舞着手，向远处招手。
沈丽丽也看到了等着的两人，笑着远远打了招呼，然后让身后众人紧紧跟上。
“哎呀，丽丽，你们怎么还是坐火车来？不是让你们坐飞机嘛……”
沈丽丽大笑：“常夫子，我是想坐飞机来着，可我这几个师兄都是实诚人，觉得不能让你破费太多，坚持坐火车，我也不能搞特殊化吧？”
常天浩半是调侃、半是当真道：“不是先给你转了一万了嘛，我寻思来回机票也够了吧……住宿不要紧，到上海我还能让你露宿街头不成？”
沈丽丽转头道：“听到没有，几位师兄，这就是我们钱塘小开的做派，你们下次别给他省钱，可劲花……”
“哈哈哈哈！”众人笑成一团。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常天浩，外号常夫子，说是沪江读书，不过还有个职务是通天科技创意总监，叫常总还是叫小常你们随便；旁边那位是我高中同学，程雨诗，是他女朋友。”
沈丽丽转头道：“几位师兄你们要不自己介绍吧？”
“常总好，我叫赵齐伟，计算机系大四……”
“常总好，我是潘德光，计算机系研二……”
“常总好，我是张公权，我前年本科毕业，在电子科技所工作。”
“常总好，我是宁致远，去年硕士毕业，在中国计算机发展公司工作。”
“欢迎欢迎……非常欢迎各位师兄来沪考察。”常天浩笑道，“丽丽喊你们师兄，我也跟着喊你们师兄，可千万别叫我常总，叫我小常就好，我还没那么老。一个沪江大一学生让4位清华学长过来喊老总，明天辅导员听到了就得找我谈话，谈那种触及灵魂深处的话了……”
“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上车上车，先去吃饭，给各位接风洗尘……”
“哎呀常夫子，你还真是赚大钱了……”沈丽丽一看两辆丰田佳美就笑了，说罢，“哪辆是你的？”
“这是他的，还有一辆是他老板的。”程雨诗拉着沈丽丽上了车，于是七人分成了两组上车。
通天科技办起来后，苦于优秀程序员一直招不到，常天浩便在oicq上和沈丽丽诉了苦，并把自己打算折腾的项目告诉了对方，后者一听就来了兴趣，说出面帮他张罗人员，常天浩最开始还以为她开玩笑，说：“只要清华计算机系的，来多少要多少。”
没想到沈丽丽一口气就给他张罗到了4人。
上车后常天浩坐在副驾驶，转过头对后座道：“丽丽，光明怎么不来？不是说好一起来么……”
“他害羞行不行？”
“咦，搞得我们好像不认识的。”
到北京后不久，沈丽丽和闫光明也确立了恋爱关系，所以常天浩有有此一问，毕竟读北大经济系的闫光明也是老同学了。
“他最近忙着写论文，没空……”沈丽丽抱怨道，“还不是你给他压力太大，你在《改革月报》发了文章，他一下子紧张兮兮，觉得落后了好几年，我劝不住他，随他去了他就是这古板脾气。”
“胜之不武胜之不武……我那论文是程程暑假帮我搜集资料写的，用的是省计委的数据。”常天浩笑道，“我有外援啊！”
“我就说嘛，你们两暑假泡图书馆肯定有阴谋，这不早就勾搭上了，还和我假惺惺说同学……”沈丽丽“不屑”道，“你们俩到底谁跟谁同学？我怎么不知道？”
程雨诗笑着拍了她好几下，常天浩不禁莞尔：“你呀……这张嘴真是。”
“丽丽，你这交友还挺广泛，这么多师兄都能被你拉来，知道的人晓得你读大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学生辅导员呢。”
沈丽丽得意道：“是啊，你也不看看清华计算机系是啥地方？才几个女生！你和光明都学经济学，经济学第一课讲什么？稀缺！”
“既然稀缺，为什么男朋友还找到北大去了？他们没杀过去教训光明？你们俩肯定是暑假期间勾搭上的……”
“哼，要你管！”
“不管不管，那摩尔和中华我也不管了，本来嘛你到上海来，我还打算弄点小熊猫给你过过瘾的，这玩意在上海不但贵得很，排队都很难买到。”
“不啦，我戒了，你休想勾引我。”
“我知道了，这一定是爱情的力量。”常天浩打趣道，“光明以前和我说，他讨厌烟味，尤其讨厌女性抽烟……所以你为了他……”
“切，他才不敢在我面前说这话呢，敢说这话，我扁他！”沈丽丽原本在几个师兄前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淑女样，这几句话一说，立即把张牙舞爪的本性给暴露了，就连开车的老周都不禁莞尔。
看着两人拌嘴，程雨诗就想笑，虽然清华女生确实少，但能像沈丽丽这样混得开的，估计也不多，说来说去还是她这爱玩的个性所致。
几句寒暄下来，沈丽丽就转到了正题：“常夫子，其实愿意来通天科技考察的师兄还有几个，但他们最近正好抽不出时间，我打算放寒假再串联一下看看。”
“好啊，随时欢迎，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我师兄对来你这里骗吃骗喝没啥兴趣，他们还是对你那些项目有些兴趣，至于有没有人愿意过来工作，我没说，这要看你们自己谈了。”沈丽丽道，“你也清楚，大部分清华计算机系都选择了留京，极少数回去也进了当地省会，魔都过来读清华的人一般要么留国家部委，要么回上海其他国企或外资企业，所以我没敢说就业的事。”
常天浩点头：通天科技不但是个小公司，还是个新公司，什么产品、什么业内影响力都没有，连正儿八经的交大、沪江、同济计算机系毕业生都没人前来，怎么可能吸引更远、更好的清华？这不是钱的问题，现在大家注重的还是前途、户口、留京指标这些。
“当然你也别气馁，这些师兄愿意跑你这里来看看，本身说明就是有机会的。我可以和你透个底，这几位本身就是比较活泼、爱玩的，不然怎么毕业了我还会认识？还不是因为他们休息天还要跑来学校玩？他们对你的创意很感兴趣……当然，我说的不是网吧管理软件，那个商业化味道太重……他们喜欢的是《水浒群英传》的项目构想，他们觉得，北大搞了《侠客行》，清华必须有需要能对抗的东西，你的创意一说，这批师兄就动心了。”
1995年9月，台湾推出一款文字网络游戏（mud）《东方故事2》，当时**在美国留学，没事就上去玩玩，几个月后他认识了许多人，萌发了想做个纯粹武侠游戏的念头，于是纠集了一帮人写mud，定名就叫《侠客行》，算是中国国内网络游戏的鼻祖里面所有的动作全是通过文字来表现，因为只有文字才能完美切合当时的网络速度。
但这个完全由程序员开发的游戏和其他大多数游戏一样，很快因为盗版、拷贝、内部纷争而产生动荡，**回国后，依靠不全的代码在北大东门物理楼一台服务器上创立北大侠客行，在高校知识分子和初代网民中非常流行，这些南下的清华师兄，全是这款游戏的用户。
他们也想编写一款可抗衡《侠客行》的mud，但苦于没有组织和金钱，而常天浩经过认真思考后，认为目前搭建一款mud是非常适合的，尤其是《水浒群英传》前期切合水浒传各处山头分散的局面，创意容易折腾，也没有版权纠纷毕竟施耐庵不会管通天科技要版权费，在沈丽丽的牵线下，终于一拍即合，南下魔都来看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