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龙飞武馆
回到家,看见黄素素随意的坐在沙发上,却已经在定境中凝练元神。www.uu234.cc就在林初一遭张强伏击的那天晚上,回来后发现黄素素已经进阶,如今已经是玄巫二境二阶,凝练元神。只不过她的定境随时可入,收发随心。
黄素素先开口道:“我有种直觉,侯家兄妹她们,暂时没事。”
“是不会有,”林初一道,“所以今晚让阿吉盯着,先知道个地方。第二次就有事了。在此之前,我们倒可以先好好查查那个地方。”
“哦,难怪你会突然有了闲情逸致要买车。刚刚欧珏华说明天请假一天去江门。”
林初一有点不自在,“这小子,这么快就查到门路了。其实我也就先说说,倒不急。”
黄素素笑道:“开摩托是不是很好玩?我也想来一辆试试。”
林初一连连摆手道:“千万别,把正儿八经的帅哥都吓跑了,你以后怎么嫁人。”
“能吓跑你不?”
林初一挠挠头,跟女孩子讲道理,不好讲;特别是聪明的女孩。其实他回来是有事想跟她讲,当然不是道理。
好在黄素素也没有坚持,想来她也是说说而已,却提起了另一件事:“张强以前学武的哪家拳馆,我这几天去暗访过几次;似乎毫无反应。好像张强的失踪,对他们而言只是很平常的一个学员半途而废主动退出了。”
这倒不算太出乎意料之外,因为唯一能证明与人家有关的,无非就是在哪里练过武而已。而那天突然出现杀了张强的人,至今杳无音信。黄素素查遍进出过武馆的每一个人,也没看到有相同特征的。
林初一突然童心大发,“找时间去找武馆的教头搭个手,不知算不算冒犯。”
黄素素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觉得哪个教头不是你对手。但还有个馆主,我偶尔在门外碰到过一次,功夫不低。一身气机动荡,蝇虫不近。”
两个都是不嫌事大的主,找日不如撞日,当下便动身了。反正,离晚上侯小金他们赴约还有的是时间。
武馆所在之地虽是村落,却与城区连接,不算偏僻,交通便利得很。半个小时后,一对身着便服的男女青年便到了武馆门前。林初一习惯性的穿着短袖t恤,休闲长裤,运动鞋;而黄素素则是一袭浅青长裙。怎么看两人都不像要习武的样子,倒像闲游观光的一对璧人。
招牌耀眼,大门敞开,门口无人驻守。院子宽阔,
但过午时光,露天的地方并没有弟子在练功。穿过院子,便是飞檐斗拱的练功大厅,外面走廊上两排兵器架,各式兵刃寒光耀眼。
也不用敲门,因为练功大厅的门也是八字敞开,里面都是有几名弟子占据左边一角,正在揉手对练。左边尽头一个很大的博古架靠墙而立,上面各式工艺摆件,倒是跟武馆的氛围有点格格不入。
博古架旁,还有八仙桌,太师椅,古韵浓厚。
正对博古架的角落空间,有红木沙发,茶几,简单待客之处,高贵清雅。
三十出头的年轻武师正坐在太师椅上,对着一副棋盘,手捻一枚棋子,像是在跟自己下棋;对一边练功的弟子,不闻不问。
见一对光彩照人的年轻男女进来,武师轻轻放下棋子,回过头来,一脸笑意道:“两位不知是来参观呢,还是学拳?”
林初一抱拳行礼道:“在下莫雨,学过几年太极拳。久闻龙飞武馆也是教授内家真功,慕名而来,望有机会交流讨教,结一份武林同道机缘。不知会不会打扰了师傅练功教拳?”
黄素素也随之欠身一礼,并未以江湖人自居,倒成了作陪的女伴。
找同道切磋交流,两人都是第一次,除非决定跟对方结仇,否则断然不敢如此拜访。任你口舌如簧,如何谦逊礼仪,当着人家弟子的面说要交流讨教,不是踢馆是什么?
年轻武师丝毫不以为意,似乎他也不懂这种忌讳,笑吟吟道:“有同道高手前来赐教,当然欢迎之至。也正好让我这些学生,得一睹别派功夫风采,博采众家之长。在下姓刘,名正风,目前是龙飞武馆的总教练。”
林初一初时还有惴惴之心,寒暄过后,高兴得很,此人值得一交。
刘正风引二人到沙发就坐,马上有弟子奉上茶水。
“刘师傅的功夫,不知属何门派?”林初一喝了口茶问道。
刘正风笑道:“说起来怕贻笑方家,本门功夫,亦是源自太极一脉。虽年代久远,祖辈历经增益,功法拳意,仍是以太极为根本;算来与莫兄也是同门啊。不如你我便揉个手吧,也请莫兄多多指教。”
林初一大奇,还真没见过一家太极拳馆不已太极命名,却取了“龙飞武馆”这个全不搭边的名字。只不过各门各派,武馆道场,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有,自己倒没必要纠结于这种细节。
刘正风便率先在茶几边上站定,距茶几不到两尺。与人揉手
,很多细节也颇有讲究。一般揉手只是练听劲懂劲之法,揉手功夫,在一定程度上也反应了拳手的技击水平。只不过二人切磋,分不分胜负均可。若不分胜负,也只是旁人看不出来而已,当事者倒是心知肚明的。
刘正风就这么随便在茶几边上一站,既有主动邀请之意,也表示无分输赢之心。
林初一起身上前,气定神闲。二人两手轻轻相搭,缓缓抡转,身形跟随。方才在一边练揉手的几个弟子此时都已围拢过来。只见武师与年轻人棚捋挤按之间,不带丝毫劲力,却又似有千钧之沉,粘黏连随,如行云流水。换手撤步,并无丝毫疑滞。看得弟子们连声喝彩,如此精彩的示范,他们还从未见过。
弟子们打开眼界之余,刘正风却是暗自心惊不已。这小子,莫非打娘胎开始练拳不成?
跟人揉手,除了自己师父,刘正风还真没试过摸不出对方劲路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接手便知对方滞在何处,僵在何节。即便是练到节节贯穿的,他也能控到对方劲源,蓄劲不发,对方也只得认输了。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双手,去时如同无物,来时又重逾千钧,若非自己在松沉二字上下过苦功,如今早已大汗淋漓了。
正自骑虎难下,林初一双手一按,趁对方一滞之势,轻轻撤步抱拳。刘正风也正好就势拢腿抱拳还礼。看来了就像两人同时放开收手。
刘正风大大方方说道:“莫兄功夫精纯如此,刘某获益匪浅。多谢了。”
林初一本不欲与对方争出高下,“刘师傅经验老到,太极薪火传承之功,自愧不如啊。今天多有打扰,还请莫怪。”
刘正风赶紧请他坐下道:“不怪不怪,只要不嫌我这里茶水青淡,还希望莫兄以后常来。如果方便,也希望有机会到莫兄府上登门求教。”
林初一笑道:“我的府上就算了,在东莞还无固定落脚的地方。至于刘师傅这里,若不嫌打扰,一定常来。今天是碰巧路过,我们还有事他往,就先告辞了。”
一见他就要走,刘正风倒是惋惜不已。只是见二人去意坚决,便没再挽留,率众弟子客客气气地送出大门之外。结交之心,足见诚恳。
“这刘正风,倒是位正直武人,难道像张强这样的学生,真的就是纯粹交钱学拳教出来的?”远离武馆之后,林初一沉吟道。
黄素素不置可否,因为她其实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四十七章 富豪生意
灯红酒绿之地,未必就在车马如龙之处。这本是一处人流稀疏,马路宽阔的街区,周边零散的居民楼,却无大的住宅区,连小超市都不多见。偶尔见得上一两栋高入云天的大厦,也都是某公司的物业或者写字楼。到了晚上,行人更加寥落。
亮八夜总会五彩流光的霓虹灯,在这近乎荒凉的地方,显得尤其耀眼。街上行人不多,但亮八门前停着的各式好车,却不少。不时有成群结队的时尚男女出入,男的大多衣着光鲜,女的则各种花枝招展。就连刚刚到来的三女两男,无论怎么看都与时尚无关,却也衣冠周正。只是与诸多出出入入的俊男靓女相比,他们这一伙着实是土气了点。五人之中,也就年纪较大的龅牙青年,一身上下,看得见一两个难辨真假的名牌标志。
龅牙青年对此丝毫不以为意,热情大方地招呼这一伙大概都要比自己小上一轮生肖的女孩男孩们进场。三个女孩,一个是侯小华,另外两个,也算是侯小华的同事,广西来的。另一个年轻男子是侯小金。
马路对面,一个肤色黝黑,面容冷峻的男子,对着一个散落人行道中的易拉罐狠狠一脚,罐子在半空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咣当一声击中了路边一根路灯柱,却无巧不成书,掉进了灯柱旁边的垃圾桶里。
夜游男子,不良少年,在大街上的这种无聊泄愤,人们习以为常。
黝黑男子路过亮八对面,豪不遮掩地往这边的五彩流光瞪了几眼,便继续走他的路。门口的保安司空见惯,走过路过的年轻人,自己无力消费,也常有人抛来几个不屑的眼神。
他走到前面一处巷子口,闪身不见。
两个形容猥琐的男子,一个虎头虎脑,粗壮身材,显得有些矮;一个则是高挑瘦削,脸色萧索,一起走进霓虹闪耀之下的大门。身着低胸长裙的性感咨客依然一脸媚笑,欠身迎客。粗壮男子满脸得意,略微调整下姿态,进门时头也仰高了点。
林初一来到的时候,阿吉正在阴暗的巷子口,对着远处一个矮矮的路桩踢石子,准头奇佳。他忍不住也来了一脚,结果踢出去的石子,把另一颗飞到半途的石子给打落了。
阿吉意兴索然,说道:“我估计,他们可能就只是来喝酒唱歌的,这地方,百无禁忌。”
林初一道:“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阿吉又仔细捋了一下前前后后的各种细节,突然想起一事,“后来进去两个男的,都四十上下年纪,一高一矮。不是普通人。”
这地方出现不普通的人,不算怪事,但林初一仍问了句:“怎么不普通法?”
“脚步轻灵沉稳,我练这么久活步桩,火候跟人家还差很远。”
林初一挺开心地笑了,阿吉就是阿吉,喜欢较真。“你走两步我看看?要自然的。”
阿吉就自然走了两步,步履如猫,声息细微。林初一便要他再像以前没练功一样再走两步,阿吉却怎么走也没走出来。
“我教你个法子,让承重的脚膝盖挺直试试。”
阿吉试了试,果然变得脚步虚浮,全不像有本分下盘功夫底子。
林初一道:“好了,就这样,我们也可以进去喝一杯了。”
亮八夜总会的大厅,人头攒动,灯光闪耀,舞池火热。两个穿着已经超出性感范畴的舞女,身若灵蛇,正绕着两根杆子上下翩飞缠舞。台下诸多酒客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估计除了因为舞女身段婀娜,舞姿优美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她们身上那点其实遮掩不了什么的遮掩,随时都有希望出现掉落的意外。
林初一和阿吉各自要了一杯调酒,就靠在舞池旁边慢慢喝着。这地带,是不可能还有座位的。阿吉碰了碰林初一,示意他留意不远处一个眼光发直的粗壮中年人,悄声道:“就是那两人之一
,另一个高瘦的不知去哪了。”
二人悄悄商量了一番,阿吉留在这里继续喝酒,林初一却走开了。
二楼有四十多间包厢,回廊曲折,就是记着自己的包厢门牌,有时出去了再回来都容易不记得路,免不了兜些圈子。现在就有一个有点愣头的文艺青年,通道上一路走来,脚步不快,一间间地看两旁的门牌号。
好几位服务小姐欲上去询问帮忙,这人却又一点不像需要帮忙的样子,悠然自得地避开,依然是一路看着门牌过去。只不过,他看得也不算慢。林初一只不过是以神识感应侯小金他们在哪个包厢,当然不需要太慢。
今晚出来,其实最高兴的还算侯小金,对两位容貌美艳,皮肤白嫩的年轻女子大献殷勤。侯小华见哥哥如此,倒也有点希望他真有机会图谋得逞,所以若两位美女过来找她攀谈,免不了也见缝插针的夸自己哥哥几句好话。
今晚请客的是个一身上下闪着金光的胖子,一个人往那一坐,如一座小山,也只有脖子上挂着的几条粗大金链,长长短短,闪烁的光让你看到他身上有灵动的东西。
胖子身形不动,口舌却灵活得很,见大家玩地开心了,便开始介绍他的项目:“……咱们那客户,都是一方富豪,你们平时说那些什么身价几千万过亿的,对他们来说,就是穷光蛋。所以嘛,做销售服务,正常业务提成是两万保底,至于保底之上能拿多少,看个人服务态度,对客户脾性的把握了。说实话,不是伟明老弟的人,我都不太待见。诸位出去,也别跟人提这茬,竞争对手盯得紧,一点风声,也是人家愿拿命换的情报……”
胖子停了一下,貌似喝了口酒润润喉咙。
“……但是潘老弟的朋友,就是我肥彪的朋友,我信得过。还是那句话,我们合法公司,只要干干净净的伙伴。要来的,手头的工作,正儿八经地辞了再来,手续还不能马虎。我们有专查劳动关系的部门,发现有非正常炒老板鱿鱼的,一律拉黑。这叫法律责任心,懂不?咱中国做生意的,就缺这种意识。当然啦,今天大家来只是朋友,不谈这个,喝酒喝酒。”
一个面相有点猥琐,高高瘦瘦的中年人,一只手把手机紧紧摁在耳朵上,另一只手还捂住话筒,似乎是为了不让电话的那头听到此处的嘈杂;口中不是“嗯”“啊”几声。他在通道里来回晃荡,举手投足,身上每一寸肌肤配合得妙到巅毫。
一个文艺青年模样的年轻人在通道的息烟台边闲散地站着抽烟,右脚笔挺,左脚踮起,常人看来,姿态飘逸;武者看来,膝节僵硬,胯节滞顶,看起来真的像个……正常人。
周围一阵灵觉意念的波动,林初一洞若观火。但他以神识突破知见之障,此地应无人识破。只可惜,为了伪装,害他抽了来到东莞之后的第二根烟。
胖子的话,漏洞百出,但想来包厢里没几个人能听出来。欲擒故纵,这四个小年轻,三女一男,回去百分百要乖乖辞职出来央求他带携一二。门外这高高瘦子,不知是什么角色,反正他的电话根本就没有拨通。
很快又听见里面的胖子开始交代:“我公司事多,今天就不陪各位了。大家尽情玩,账单的问题这里的老板自会找我。”
不一会一身金气的胖子开门出来,顺手把门带上,左右看没什么异样,走过瘦子身边时默默点了点头;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怎么回事,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纸包。胖子似乎习以为常,把纸包塞进口袋,匆匆离开。
胖子出了亮八,沿大街往前走了二三十米,拐进一条小巷,里面不远处停着一辆破旧不堪的电动车。这位做一方富豪生意的大老板,似乎就是奔那电动车而去的!胖子看似迟钝,蹲身下去开了电动车的大锁,跨上车,左脚点开脚撑,动作娴熟,十分灵
便。正打算发动,蓦然发现一个高瘦的身影挡在车前,一声不响,吓得他心口乱跳。
“兄弟,让开点啊,没见我要开车?”胖子嘟哝道。
黑影一动不动,脸皮似乎也跟黑夜一样的黑,只有黑脸上那一双眼珠子,射出两道寒光。胖子没来由的又打了个冷战,感觉有点不对劲。
“钱,金子,拿来。”黑影双手环抱,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胖子感觉车子有点支撑不稳,摇摇欲坠,声音打着颤道:“兄弟高抬贵手啊,我肥仔无家无业,就是帮道上朋友做做九八佬混口粥吃。身上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明显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身上挂着的那几串东西还闪着光。
黑影没再说什么,反手从背后抽一把“狗腿”,青光闪闪。
胖子感觉身上的汗毛一阵倒竖,张大嘴巴竟说不出话来。见黑影跨步走到身旁,他突然好似灵光一闪,感觉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纸袋,战战兢兢双手奉上。黑影一手拿过纸袋,垫了垫分量,淡淡回了句:“你打发乞丐?”
胖子这下倒没那么慌张了,狠狠吞了几口唾液,这才一股脑儿摘下脖子上的几条金链,又是双手奉上:“不敢欺瞒大哥,这越南沙金,30块一条。旅游纪念品商场都有卖的,就是出去冲门面用的,兄弟不嫌弃就拿去,我真没其他值钱的东西了。”
黑影没接,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纸袋道:“冲什么门面,能挣到这个?说出来,放你走。”
胖子神色渐安,一脸谄媚道:“原来兄弟想捞这门生意。但是这个我也没法介绍啊,每次都是给条留言,让我去对那些蠢人说那么一番话,出来钱就到手了。老板是谁,要干嘛,我都不能问,否则无论如何都可以给兄弟介绍介绍。兄弟也是道上的,自然知道做九八佬的,都靠嘴皮子吃饭,动嘴的营生,咱都得做……”
胖子犹在喋喋不休,眼前一花,已没了那位“劫匪”的影子。
文艺青年模样的林初一走出亮八夜总会,沿大街往左快步离去,一身黑衣的阿吉已在哪里等着。
“你说,如果你回去试探侯小金这对兄妹,他们会不会说今晚的事?”林初一问道。
“小华可能会,但小金肯定不许说。”阿吉道。
林初一点头,不愧是在道上混了几年的,看人准得很。至于阿吉为什么认为侯小华会说,林初一心中雪亮,大为开心,替阿吉开心。他估计,如果不出意外,过得几个月,也许黑小子的话就会开始变多起来。
“刚才从那胖子身上,有什么收获没?”林初一问道。
阿吉道:“一千块,他是个托,什么都不知道。”
这在林初一意料之中,今晚真正在幕后掌控大局的,应该是那两个猥琐汉子。但对方现在只是铺垫,不好打草惊蛇。他自己已经有了计较,而且这两个人,他对付得了。但无论如何,还是得将情况跟林励斟酌一下,这毕竟是他的案子。
和阿吉走路实在是件无聊的事,以前有江胖子一起,倒不觉得,后面跟着个闷葫芦,不时还可以做二人调侃的对象。林初一不觉有点想念起那个死胖子来该找个时间回去一趟,让胖子把自己的30斤黄金处理掉了。
胡思乱想中,突然发现路边这段铁艺围栏,如此熟悉。侧头一看,正是金德荣的恒纳服装公司。熟悉归熟悉,可这处按天市垣吉星象位布局的工厂园区,今晚总有股怪气森森的感觉!
“等等,”林初一让阿吉停下,“我想沿围栏看看这片厂区。”
戌亥之交,阴气大盛。大院之内,阴煞浓重,劫财退运,不在话下。而且观此煞局,似乎更加凌厉,金老板父女怕有莫名之厄!
林初一开始沿着围栏缓步走过,展开神识,御气而行。
第四十八章 天狼噬星(上)
天地造化,有山崩海啸,有风侵雨蚀,既成形势,便自然和谐。万物气机,也是如此。但现在的恒纳工厂园区,暗流涌动。此地星垣布局之妙,既得星气下临积蓄的深厚商运,又得地眼灵枢之无限生气。如今气机激荡之中,下临星气被尽数吞噬,非但无法积蓄商运,反而化为阴煞之机,反噬业主。
林初一顺着厂区围栏走过一圈之后,发现了此中玄奥,却不知是什么缘由。但无论如何,此非自然之力使然,肯定是有人搞鬼。阿吉则一路跟着,不明所以。
林初一看看时间还不到十点,不算很晚,便给金燕打了个电话。
“小莫老师,好久不见啊。怎么这时突然想起我来了?”金燕接通电话后,言语中充满惊喜。
林初一道:“我在你工厂外边闲逛,顺便跟你打个招呼。你在家?”
金燕近乎尖叫的“啊”了一声:“你居然会到这地方来啊,等等,我就出去接你,进来坐会。”
“嗯,你爸在不在?”林初一问道,可惜金燕却已经把电话挂了,估计正急匆匆往外走。
他只好收起手机,转头对阿吉道,“反正没什么事,进去讨杯茶喝。”
阿吉没吱声,一般这种时候他也不用吱声。
一个身材窈窕,姿态婀娜的美女快步行来;浅粉色的丝质连衣裙随风飘摇,形貌气质,不输当红影视明星。只是亮丽的姿容之间,难掩一丝憔悴。看得出美女这段时间若非遇上了什么麻烦,便是太过疲劳了。
金燕看见小莫老师身边居然还有一个高瘦青年,略有点讶异,惊喜之色略滞,却瞬间便以一抹浅笑掩饰过去了。“今晚怎么和朋友逛到我这来了?这位是?”
林初一道:“和我一起学拳的兄弟,阿吉。阿吉,这是金燕,这家服装厂的营销总监。”
高瘦青年只淡淡招呼了声“金总好。”
金燕却连连摆手道:“都是朋友,别总监不总监的;叫我金燕就好。”
二人跟着美女往办公楼走去,林初一好像随口问了声:“你爸在不在?如果可以,倒希望也找他聊几句。”
金燕叹了口气道:“在,他这段时间天天晚上都几乎待到半夜才回家,我也是怕他太累了,所以也陪着天天加班。再说了,上次在你们影棚实习一星期,有很多收获,这段时间也都在消化。”
林初一闻言,已心中有数。金燕见有阿吉在场,干脆直接把他们都带到
了金德荣的办公室。
老总办公室几乎一切如旧,只是半个屏风似的博古架上,正中一格多了一只墨玉貔貅,通体脂润色鲜,玉质精纯。这只貔貅有七八寸长,这样的规格,单是这块玉石,市场价值恐怕已不下百万。林初一暗自留意,貔貅对周围气机的扰动强烈,显然有高人动过手脚。
金德荣一颗花白的脑袋,正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埋头伏案,形容憔悴。看见林初一深夜来访,竟露出几分惊喜之色,赶紧迎到沙发就座,命女儿烧水泡茶。
林初一仍是给阿吉先做了介绍,才开始与金老板寒暄起来。“我和阿吉,也就是碰巧路过,深夜来访,不知有没有打扰金老板工作?”
金德荣道:“不打扰不打扰,小莫老师什么时候有空,随时来喝口茶聊聊天都好。”
林初一也懒得拐弯抹角,直入主题道:“金老板的园区,近期是不是有什么奇人异士曾经到访?”
金德荣闻言一惊,不知为何有此一问,仔细想了想道:“奇人异士好像没有,至少我没发现;两周前倒是有个年轻人,年纪比小莫老师可能大得几岁,口气却极大;说是什么新远东投资公司的,想以现金投资我们这家公司,或者收购。条件我来提。我当时很客气地拒绝了。不过对方却坚持要求交换联系方式,表示什么时候如果想法有变,随时可以联系。但我想这也不算什么奇人异士,顶多只能说作为一家投资公司,这样来谈买卖,有点唐突。不知小莫老师,为何有此一问?”
林初一道:“刚才经过的时候,感觉你园区的风水局,已经被人动了手脚。至于是什么手脚,在外围看不出来。之前承蒙金老板信任,你我也算有缘,所以于情于理,都应该进来告知一声。当然,希望是我多心了。若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还是尽早处理。”
金老板脸色微变,嘴角抽动几下,脸上现出几分震怒之色:“原来如此,我说最近怎么总出意外;车间里的连续的离奇工伤且不说了,也怪我们管理有欠细致。只是新品牌主推的这些款式,经贵公司精心策划的品牌形象,在市场上很受欢迎。然而这一个多月来大批赶制供货,却问题不断,不是因为运输过程出现意外导致违约,就是到了经销商手中莫名其妙出现成批损毁;退单无数,公司快有点撑不住了。要是导致新开发的渠道出现链式反应,估计新品牌还没真正在市场中试水,就得胎死腹中。现在加工单少,资金链也有问题……”
金德荣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揉了
揉自己疲形于色的脸继续说道:“小莫老师,不知有什么办法没?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加工单,困境碰到过不少,只是从没碰到过这么没道理的。”
林初一道:“有没有办法,现在不知道。我需要走一遍整个厂区看看,若真是人做的手脚,我看得出。现在是亥时,阴气最重,最方便查探。”
金德荣连忙起身道:“我就带路,小莫老师需要怎么查探,我全力配合就是。不管问题能不能解决,金某都感激不尽。”
金燕也赶紧放下手中的茶具道:“我也去。”
她虽然对风水一说从来没什么概念,但小莫老师却是她敬重之人;暗讨能惊动他深夜来访的,肯定不是小事。
夜深人静,由于厂区地域宽广,除了有路灯的地方,都很昏暗。金氏父女原先没想到林初一竟是专挑那些灯火阑珊的地方去走,便是自己,阴暗中也走得磕磕碰碰的,看不清楚。
金燕让值夜保安送了两把电筒过来,林初一却不让用,人工的光源,容易影响他查探。再说了,对于已启用神识的他来说,即便一片漆黑,周围的一切,也是纤毫毕现。
三人见他阴暗中仍然走得轻快稳健,也懒得仔细摸索,干脆就紧跟在他身后,掐着他的步子走。
前面一处绿地,已冬青树围绕,中间零星长着几株风景树。绿地东南角,一片浓郁的青芒,从八方收拢而来,没入草坪中一处碗口大小的地方,入地不见。当然,这是气机之象,只能以神识观之,其他人看不见。
再看那星芒消失的草根之下,泥土蓬松,如虫蛇隧洞,直入地中三尺有余。隧洞尽处,一直形体怪异的蟾蜍,蛰伏地中一动不动,贪婪地吞食着源源吸入的青芒星气。
知道了是这东西作怪,林初一已心中有数。便交代金老板道:“能不能赶在一个小时之内,找一个底部有孔的铁皮盘子,另外要一大袋木炭?木炭的量,要起码能装满五六盘。可以让阿吉跟着帮忙。”
金德荣知他已有发现,却不敢多问,赶紧和阿吉匆匆离去准备。林初一记住这个地点,带着金燕继续在园区内寻找。
又走了不到一个小时,竟总共发现了5处这样的松土隧洞,底下都有怪形蟾蜍在吸食星芒。奇怪的是,五只蟾蜍一边噬吞星芒,一边突出一股极阴柔的蜃气。蜃气随地脉气机流动,竟全部往办公楼方向汇聚,便似那个地方,有一只更为强大的灵兽在作法收拢一般。金总办公室哪只貔貅!
第四十九章 天狼噬星 (下)
金德荣和阿吉扛着一麻袋的木炭和一只铁皮面盘回到工厂,其实炭都是阿吉扛着,金老板手中只有哪只底部临时钻了很多孔,更像是个筛子的面盘。UU小说
就在第一次发现蟾蜍的冬青绿地,万事俱备,林初一让阿吉先装了满满一盘木炭。正是天地轮回的正子时,阴气盛极而转衰,一阳甫生,吸星蟾此时胃口最大。
他把炭盘置于星芒入地之处,就地盘膝入定,神识清明,真元律动,拢一方小天地而聚万象气机,凝练出一昧真火,一盘木炭旋即燃起,火焰青蓝,渐烧渐旺。上天星芒既被小天地隔断,散于周围天地之中。
地中蟾蜍吸食不断,似乎丝毫未发觉极阴星芒已经换成了炭盘燃出的纯阳真火;只见炭火如有风箱鼓风,一下子变得十分炽盛;蓝焰却并不高涨,而是尽灼烧于木炭堆中,反炎于地下。林初一牵动气机,一昧真火源源不断炼烧炭盘,以保持炭火之性。
金氏父女和阿吉等人从未见过此等异象,都看得目瞪口呆。
一盘精炭,不到十分钟时间,几乎全部燃尽,盘中只剩下拇指大小的十数枚炭头,通体艳红。林初一额角见汗,炭盘之下,烧过的松土并不焦黑,色泽一如原样;甚至炭盘周围的青草,也丝毫不见枯焦。天地之间,夜凉如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方才多了一阵熊熊炭火的蓝焰,却什么都没烧着。
突然一声闷响,只见林初一立身之处地面轰然爆裂,小天地瞬间尘土飞扬,将他的身影及周边草树一齐淹没。阿吉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一个箭步就要冲进去;忽听迷雾之中林初一一声清喝:“都站着别动,不要进来。”
阿吉止步退回,金氏父女神色惊惧,也只好静观其变。
且说烟尘弥漫之中,林初一见地面爆开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一只通体雪白的蟾蜍,一动不动伏在坑底,张着口,下巴皮囊一鼓一鼓的,正往往源源吐出赤色蜃气。正常情况下,蟾蜍所吐蜃气,应为七彩之色;而这只雪白蟾蜍,应该是方才贪婪吞噬纯阳真火之故,体内无法炼化,蜃气变成赤色,累积巨大,所以刚才突然爆开土层,现出藏身之处。
赤色蜃气浓稠如雾,并不弥漫散开,而是自成一气球,大如水缸。
林初一此时已将小天地隔阂去除,青淡星芒源源汇集而来,尽聚于赤色气球之中。星芒蜃气,前者极阴,后者极阳,在气球中快速混合炼化,竟越缩越小,一下子化为一缕淡淡金色的轻清之气;物性精纯,蕴含元力之强,不可方物!他伸出双掌,将此轻清之气由劳宫穴尽数吸入,运转周天,藏于气海穴府之中。
蜃气吐尽,雪蟾身体便如被烤熟烘干了一般,瞬间变得褶皱无比,原本雪白的色泽,此时也变得灰暗无光,眼看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林初一运转气机,弥漫的烟尘转眼间消散而去,草树之间清净如初。绿地之外的三人快步上前,看着眼前的深坑和坑底碗口粗的雪蟾尸骸,都震惊不已。
“这到底是什么妖物,藏在地底,却不留洞口?”金燕问道。
林初一摇摇头道:“我也不懂这只蟾蜍是什么种类,没见过,但我的一位授业恩师曾提起过一种堪舆理气结合玄巫法术而布成的阵法,称为天狼噬星阵,需要某种其性极阴之物坐镇各处阵脚。这里就是其中一处阵脚,由这只蟾蜍坐镇。时间有限,我们得赶紧把另外四只一并除了。”
顿了一顿,林初一转头对金德荣道:“金老板,你办公室哪只貔貅,有点可惜了。”
金德荣不明白他何出此言,并没应答,再说今晚所见,太过匪夷所思,他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四人扛着木炭铁盘,在林初一已经做了标记的另外四个地方,同样一番施为。恰恰在子丑未交之时,把全部五只雪蟾悉数灭了。至于地上的五个巨坑,只有等次日员工上班再安排复原了。五只雪蟾的尸骸,其性纯阴,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林初一全部收入囊中。吸收了五处赤色蜃气与星芒混化而成的金色轻清之气,他气海穴府之中,一股无穷元力横冲直撞,在周身气脉中到处乱蹿。
林初一满头大汗,赶紧就地打坐调息,趁机炼化。众人见他如此,以为是精神力消耗太过所致,纷纷面有忧色,却都不敢打扰;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这位小莫
老师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蜃星元气慢慢凝练,点点滴滴,尽数复归于气海之中,便成了一颗金色命丹,其莹如玉。练气境最高瓶颈,就此突破。
林初一睁眼起立,神色清朗,黑夜中其周身如有光彩照人。长舒了一口气道:“走吧,去金总办公室看看,这天狼噬星阵的阵枢,便在哪里。”
他这番打坐入定,虽导致了自身境阶的一次跃升,而实际上却也就三两分钟时间。境界越高,其修行之路越漫长艰险;而瓶颈也越难突破。但真正要突破的时候,却又是一切都已水到渠成。
金总的办公室里,一切如常,只是博古架上哪只墨玉貔貅,却成了一堆散碎的玉石残片,就像失手跌落地下轰然碎裂一样。
林初一笑道:“这么多玉石碎片,块头大大小小,请有手段的石工师傅雕成各种把件玉饰,应该还能卖个本钱。”
跟着忙活了大半夜的金德荣,脸上原本浓浓的憔悴之色此时竟一扫而空。他本身慷慨大气之人,便一摆手道:“这种杂物,就不必计较了。还真有点怪了,这段时间只要进了这间办公室,就总有一个烦躁郁闷的感觉;随便来点什么事情,都感觉是天大的事,搞得人心烦乱。如今经小莫老师这么一番作法,这里突然间就变得清爽了。就之前公司积累的那么多问题,现在似乎都已经不在话下。”
金燕没有说话,眼睛大大的看着小莫老师俊朗的侧脸,一脸崇拜。
林初一道:“我那倒不是作法,再说了,我只是学过粗浅风水和几手传统功夫。像天狼噬星这种风水邪局,我就布不出来;但搞搞破坏,却不在话下。这原理我就不解释了,但是金老板这里,这貔貅的来源,还有那个要收购你们公司的年轻人,都不可不防。能布下这个局的,也少不了个别内鬼的帮助。”
金德荣眉头紧锁,沉吟半晌道:“这貔貅,是一个布料供应商送的;我们厂最大宗的材料需求,就是布料。这是家才刚刚开发的供应商,给的价格很优惠,所以这个月试探性地订了他一批货。想不到对方竟如此舍本,第一单业务谈成,就送了这么一件珍贵的礼物。可见无事献殷勤,都得小心啊。至于那个想收购工厂的年轻人,礼数还算周到,也客气。人长得也清秀,加上一头短发,短得接近光头的那种,颇给人一种面慈目善的感觉。”
林初一闻言心中一凛,“难道是他?”,随即便觉得疑点重重。杀张强的黑衣人虽然与此人有相似的特征,但无论如何,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蒙面人和一个企业家联系在一起,似乎都有点荒谬。但这位企业家在此所施展的手段,又何尝是一个老板可以做到的?
“那个新远东公司的年轻人,还有些什么样的特征?”他问金德荣道。
金老板仔细想了一会,说道:“似乎也没有太明显的特征,身高可能小莫老师稍微高兴,身材差不多,或者骨架略微粗壮些吧。头发理得比以前留行的小平头还短,现出青青的头皮。”
林初一越听越觉诧异万分,金老板对这人的描述,跟他当时对黑衣蒙面人的气机印象,几乎如出一辙。
“金老板,若下次有机会见到这位新远东的年轻人,能不能给我也引见一下。江湖异人,我也想见识见识。”
金老板苦笑道:“小莫老师,你就算不想见识,恐怕我都得劳你大驾来见识见识了。这段时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若非今晚被你无意撞见,并且有心相助,我们父女俩,都是凡夫俗子,哪里对付得了这种江湖异术。”
林初一道:“金老板也不用太过客气,在商言商,你也是客户嘛。举手之劳的事,我也没必要藏私。”
对他而言,确实是举手之劳,而且今晚烧杀雪蟾之后的意外收获,其价值更是难以估量。一般修士,依靠自身修为,或者再借助一些太材地宝灵丹妙药来突破境阶,都只能是突破瓶颈。进入的新阶,基础不牢,元力不足,都需要慢慢培元涵养,夯实新阶的基础,再徐图长进,逐渐积累致修行圆满,进入下一个瓶颈。
但林初一这次进阶,本身就是水到渠成不说,加上有雪蟾赤蜃与星芒化为天然元力之丹气补益,那一颗金丹,恐怕是古往今来众多武者当中炼出的最强金丹了。本身深厚的修为加上得天独厚的天地造化之功,都是误打
误撞,撞中的却是一桩惊天动地的武运。
金氏父女当然不明此中关窍,风水局保住了,如何防范日后再遭暗算,揪出内鬼,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但现在金德荣正在考虑的,却是另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正在酝酿如何开口。
林初一见时候不早,便跟金老板告辞,准备和阿吉离开。金德荣连忙一拍脑袋道:“你看我这糊涂的,你们也辛苦大半夜了。这样吧,坐我的车,有些事,想顺路和小莫老师商量一下。”
林初一本不想坐车,但考虑到阿吉可没有他那御气而行的本事,于是便先谢了。心中却暗暗思量,这金德荣到底有什么事能和自己商量的?莫不是提亲吧!
想到此节,他偷偷瞄了金燕一眼;女孩是很不错,不过他可是有了韩云缄,不可能考虑她了。之前与严小玲一番风流债,至今牵扯不清,二人现在都是主动回避着对方。
金燕没注意到他的腹诽,却跟金德荣说道:“爸,这么晚了,我也不想开车了,就一起走吧。”
金德荣自然应了声:“那也好,这么晚你一个人开车也不太安全。”
林初一松了口气,看来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
回去的路上,金德荣才直言道:“小莫老师,按说你这次帮我的公司破了这桩风水邪局,我无论如何都应当付上酬金才对。但这一份产业,都是你救下来来的,钱财多少,礼物轻重,实际上都作不得什么数了。所以我想,从自己持有的股份中划出一部分,占公司全部股份的百分之十,送给莫老师持有。希望小莫老师也不要嫌弃。”
林初一正抓了个瓶装水往嘴里倒着,闻言差点没呛着。恒纳公司的百分十股份,开玩笑呢,单这地皮加上建筑,当下的市场价值恐怕就不下十个亿了,一夜暴富,难道说的就是这种事情!
林初一道:“股份就免谈了,金老板,这礼太重。恕我没法收下。但既然你都开了这个口,这份诚意,我心领了。以后恒纳遇上什么疑难之事,只管跟我说。我能办到的尽量办到,我办不到的,自会找人。当然我也不白来,每次给个红包就好,不超过十万,两不相欠。至于江湖人情什么的,金老板别太过挂怀,没那么复杂。当然如果要请到其他人,另当别论。”
这话说得有点生硬,但他本意如此,无需掩饰。把话说清楚,情分或者薄点,相处起来会更轻松点。
不想金德荣连声辩解道:“小莫老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说实话,这说是报答,其实也是我自己一份私心。我二十几年前用很低廉的价格买下这处荒地,建了这家工厂。却没想到会有那样的机缘,得高人相助布此绝妙风水局势。这么多年来,生意一路风生水起。由于处处谨慎,而且关于这个风水局,我一直讳莫如深,从未泄漏过片言只字。但江湖之中,山外有山,其中玄妙,终究还是被人看出来了。这次的还没对付过去,以后的还不知会是什么来头。若小莫老师成了公司股东,这就相当于我们白得了一座江湖靠山啊。百分之十的股份,说实话,我是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只是我们父女俩,手中的股份也才占六成多点,只能拿出这么多来。否则失去控股地位,别人从小股东手中各个击破,运作起来也诸多麻烦。所以这点心意,希望小莫老师务必收下,只要不是嫌弃。”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初一倒是不知如何拒绝才好了。只是关于股份,他是断不想收,至少就这么一夜之间的举手之劳,他不愿为此背上某种会让自己感到不适的人情负担。
金燕也在一旁帮腔道:“莫老师,公司的品牌策划才刚刚起步,经不起太多风险。若是你加入了,虽不在这里任职,有些解不开的结,却都可以迎刃而解了。我觉得,这或许就是你们江湖中人所谓的机缘吧。”
林初一思索良久,最终没有接受。最后对金氏父女道:“既然说到机缘,便不必急在一朝一夕吧。我在江湖上还有些麻烦,不愿太多羁绊。至于恒纳现在这个事情,且看对方怎么反应再说,有情况随时告诉我就好。股份你们先留着,等问题彻底解决了再说。”
本来就是不长的一段路,不到半小时的车程,这时已到了林初一的住处。金德荣无奈,不好再说什么,便先让小莫老师回去了。父女俩再顺道送一下阿吉。
第五十章 希望不要是对手
第二天,上日班的陆影隽发来一条消息,简洁明了:“侯小金兄妹和另外两个广西女子辞职了;两周后离开。www.uu234.cc”
下午晚些时候,阿吉请了大家晚上到“嗨心至极”夜总会去玩,公司给的福利,总算还是有机会用上了;这也是下午的时候林初一授意的。等待的日子并不漫长,却无聊,趁这段时间,看看兄妹两的反应也不错。
“嗨心至极”在莞城也算是档次很高的娱乐场所之一,包厢最低消费都在两千起步,所以说3百一个包厢的价钱,确实是不折不扣的福利。
来到现场,这一群打工仔打工妹,才算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花天酒地。虽然昨天才去了亮八,然而那跟“嗨心至极”还真不是一个档次的地方;这里的金碧辉煌着实让侯氏兄妹大开眼界。只不过侯小金心中,正满腔豪情,感觉再过那么一段时间,这种场所的消费对他来说应该就是小菜一碟了。有潘哥带携,踏上成功人生的康庄大道指日可待。
这样的世面欧少见识无数,并不觉得如何惊奇。在他眼里,这地方只是比柳州的要上档次,但比之以前在香港去过的,多少差那么一点味道;不过这里妹子漂亮,服务还好。他是白天去了一趟江门,帮林初一选了辆忍者er4n,400cc的街车。车子是有现*货,不过要等在当地上牌入户等各种手续,也要等两个礼拜才能去开回来。所以他自己先回来了,正好赶上这场活动。
阿吉要的是一个中小号的包厢。所谓中小,就是坐上十二三人还显得很宽那种,装修内饰,极尽奢华。这还是最低消费的那种级别。阿吉请客归请客,班却还得继续上,所以他只是不时来包厢打一转。侯小华似乎总有些话想跟他聊,只不过哥哥今天对她颇多关注,好像料到她有“泄密”的心思。阿吉江湖路熟得很,察言辩色,便懒得打探他们兄妹之事了。
自从练拳之后,这七八年林初一就不喜欢这种声色娱乐之所,所以今晚基本上是来凑热闹的。他也不是无事可做,在这种喧嚣尘上的地方,凝练神识倒是十分不错,可考验定力,也可以让意念更为精纯。
欧少和陆影隽倒是很快进入了角色,跟侯小金兄妹俩轮流抢着点歌争麦。黄素素却没来。
欧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卧底警花,一见如故,不知道的人,都以为这俩货是多少年的老熟人了。
外面过道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似乎是有客人起了争执。这样的场所,司空见惯。毕竟是阿吉看的场子,林初一便开门去看;欧少和陆影隽也跟了出来。
一个圆头圆脑的年轻人,颇有几分欧少的风范,穿一件花花绿绿的短袖t恤,步履蹒跚,正对着一个30上下的眼镜男推推搡搡。花衫青年周围,还站着三个双手环抱的彪形大汉,一脸冷酷,看样子不是他的狐朋狗友,就是跟班。
眼镜男斯斯文文,却也是个性格孤傲的家伙,面对花衫青年这种执绔大少,也愣头愣脑的非要评出个理来。一个短衣短裙,淡妆长发的女孩,一脸惊慌,躲在眼镜男背后,双手紧紧扯着眼镜男的衬衫,似乎在努力阻止冲突升级。眼镜男正神情激昂,脸上写得明明白白的不可妥协。
花衫青年闹得性起,对着三个双手环抱的大汉一挥手,喝了声“削他。”
话音未落,眼镜男已被其中两人锁紧胳膊架起,手舞足蹈,破口大骂,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另一条汉子走到他跟前,左手紧握,往他小腹就是狠狠一拳!
这一拳势大力沉,若在弱质彬彬的眼镜男身上砸结实了,估计那五脏六腑都得翻出来。出拳的汉子甚至有点不忍直视,只是老板有令,他也难做得很。心中暗恨这小子不识抬举,活该吃点苦头。
拳带风声,振衣如裂帛,只听啪的一声。出拳汉子闭上了眼睛……
闭上了眼睛的汉子感觉拳头触感绵软,如击败。紧接着有五指如钳,紧紧抓握,拳头竟被抓得生疼,无法抽离。汉子睁开眼睛,一个身材高瘦,面色黝黑,身着保安服的青年挡在眼镜男跟前。
“先生,给个面子,请不要在这里打人。”阿吉开口道,抓着对方拳头
的手,却不松开。
汉子全力一挣,拳头纹丝不动。他也不开口,起右手往阿吉胸口就是一拳。阿吉不闪不避,任由对方沙煲大的拳头自接落在自己胸口。
“砰”的一下,汉子暗叫不好。这一拳,依然如中败;力道刚一落空,对方胸口竟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震得自己肩胛骨如撕开搬疼痛。
另外两个大汉见势不妙,放开眼镜男,于被抓住拳头的大汉呈品字形围拢过来。阿吉并没打算放开手中的拳头,重心暗换,成歇步桩侧身斜对三人。一身保安皮披在身上,依然报以极大的职业耐心劝道:“几位先生,只要答应不再在这里打,我就放了他。”
这种劝说,在满脸怒气的花衫青年看来,无异于挑衅。
方才一脸正气的眼镜男,此刻脸如土色,一言不发,就着背后女人的牵扯之势,慢慢退却。退入人群,就化身成了看客。
这时聚拢过来看热闹的客人,已经围了里外好几层,其中不乏好事者,呼喊助威,唯恐天下不乱。欧少夹在人丛中,摩拳擦掌,很想上去一展身手,试试自己这半年来学到的“不世神功”,但看着一旁环抱双手冷眼旁观的林初一,只得忍了。
“先削了他!”花衫青年对着三位随从喊道,暴跳如雷。
二人一左一右,猛扑而上,对着阿吉中上盘同时出拳。两拳打在阿吉身上,随即便见两条大汗同时反向飞出,直跌在人群之中。
阿吉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可以住手了没?”这句话更简洁了些。
“住手。”人群中传出一声断喝。
这声音很熟悉,阿吉回过头。“经理,”黝黑青年向来人点头招呼,终于松开了大汉的拳头。“他们在这里打人,我只好出手阻止。”
这位经理,身高体壮,腰杆笔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脚步却均匀有力,看得出是军人出身。后面跟着另一个身材不高,却精壮敦实的保安。
经理没理阿吉,径直走到花衫青年跟前,点头哈腰道:“对不起邹少,我李某御下不严,坏了邹少的雅兴。这保安新来的,不懂规则,往邹少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邹少见终于来了个“懂事”的,更得理不饶人道:“李经理,你可以啊,招的保安都瞎眼的?不问是非对错就拿我的人开练。敢情是嫌生意太多,店大欺客了?”
李经理面色惶恐,连连道歉,回过头来就对阿吉吼道:“姓王的,还不赶紧向邹少赔罪?邹少是我们这里的尊贵客户,也是我们老板的朋友。今天这事不求的邹少原谅,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别连累了我。”
阿吉面色冷漠,两抹寒光在双眸中一闪而逝,终究没动声色,走过来对花衫青年欠身低头,算是鞠了半躬,一言不发,退回原地。
“有你这样赔罪的吗?”李经理气急败坏,蹭鼻子上脸的对着阿吉便是一顿臭骂,“会不会说话了?今天不求的邹少原谅,今晚就让你卷铺盖走人。摆这么高的逼格,你以为自己算哪根葱?”
阿吉没说话,静待下文。花衫青年却似乎冷静下来,度着方步走到阿吉跟前,流里流气道:“兄弟,挺拽啊。有两手功夫是不?今天这是易哥的地盘,我不让他为难,不在这修理你。你信不信,出了这个场子,我会让你在整个莞城混不下去?”
阿吉看了他一眼道:“谢谢。”并没再多一言。对于他来说,你不在这里再闹,他就算完成了自己的职责。至于花衫大少的威胁,他并没有一丝在意。
来东莞之前的阿吉,曾手握过很多人的生死,所以从来不用威胁。
李经理见事情有善了之机,连忙过来奉迎道:“邹少大人大量,实在是太感谢了。放心,我一会就让这小子结算走人,至于邹少要怎么处理,悉随尊便。”
“哦,李经理打算,以什么名义让他走人?”人群之外传来另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
来人身材高挑,面目英俊,一身高雅大方的休闲职业装,款式时尚,光彩照人;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明星风范。
这声音不大,场内各人,各有各
的反应。林初一尤其诧异:“长河集团,易方!”
李经理立身垂首,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易总好!”心中犹在仔细思量,自己今晚处事,应无半分不妥。
花衫大少此时的脸上变得无比谄媚,对着来人恭恭敬敬地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易总,今晚在您的场地喝多了两杯,更兼遇上一些个不开眼的人,惊动了您,实在不好意思。”
易方看着花衫大少,拍拍他的肩头淡淡说道:“邹少,在我的场子,若真有人闹事。麻烦您跟我们的保安经理说一声,他要是处理不了,我易方一定亲自登门赔罪。您看可好?”
邹少擦了擦额角,慌忙摇头道:“小小冲突,那感有劳易总,李经理处理得非常好。已经没事了,倒是我的兄弟,有失管教,易总大人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回头一定好好约束。”
易方像是恍然大悟,回头对着腰杆笔挺,面带微笑的李经理道:“李经理,难得邹少那么赏识你。一会请直接到财务结个帐,以后跟着邹少,前途无量!”
话说得大方得体,语气平和。邹少一身冷汗,李经理更是面如土色。慌忙上前道:“易总,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随时批评教育;我李立一定虚心受教。但是易总……”
易方摆摆手,直接打断了李经理的话头。他做事,不喜欢里嗦。
邹少察言辩色,也慌忙赔笑道:“易总,真的是对不起。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是我就喝多了,一时糊涂,请易总一定见谅。回头我向刚才那位客人和保安小哥诚信赔礼就是。”
这倒是好像提醒了易方,他转头对着阿吉道:“这位先生,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易总好,我叫王承吉。”作为一个员工,这样的礼仪阿吉还是懂的。
“嗯,王承吉;很好,很好的功夫,很吉利的名字。”易方连连点头道,对着周边围拢聚集的人群道,“从现在开始,王承吉先生就是嗨心至极夜总会的保安经理;希望大家支持他的工作;我也相信,阿吉经理会给大家一个安全的娱乐环境。今晚的事,让各位受惊了。是我们夜总会管理不善,我作为这里的老板,向大家道歉。”
易方说罢,对众人顿首致意;末了招呼在场的服务员道:“记下在座各位的包厢,他们今晚的消费免单。”
围观的人群欢声雷动,四散而去。只有邹少和李经理几个还站在原地,想要说几句好话,却又更怕捋错了眼前这位年轻老板的逆鳞,正不知所措之间。易方却已经开始关照他们两位了:“邹少,你这人爱干什么,没我的事。但是在我的场子里撒野,你没有想过,这样坑爹,很容易坑到自己的十八代祖宗去?”
花衫大少此时早已酒醒,哪里还有半分气焰,普通一声跪下,几乎是一副哭腔哀求道:“易总,都是我的错,什么罚我都认了。易总要是不解气,回去我自己剁下两根手指给您送来,免得污了您的地方。但是我爸那边的生意,请易总千万高抬贵手,这事跟他没关系啊。我邹德明是个浑人,但易总大恩大德,没齿不忘。”说罢只是叩头。多说无益,这位花花大少的父亲,虽然坐拥一家资产数亿的装潢建材集团,却都是在长河集团各地的工程里讨口饭吃。此中厉害,花衫大少焉能不知。
易方产业遍布全国,这家夜总会,对他而言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生意了,一年到头也难得来这里露脸两次,否则就是给个水缸做胆,邹德明也不敢在这个场子装逼。
易方懒得理他,管他如何的七上八下,先晾着再说,却转头对黝黑青年道:“王承吉,我能不能叫你阿吉。跟我到这里的总经理办公室一下吧,刚才我说的事,你如果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都可以和总经理提出。”然后看着一旁呆若木鸡的李经理道,“你无大错,但是工作方式不符合公司的经营理念;所以,到人事去办手续。公司会按规定给你补偿。”
帅气老板说完,也没再多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花衫大少,带着阿吉走了。
林初一暗自点头,这人,希望不要是自己的对手!
第五十一章 最强剑意
嗨心至极的总经理,姓宋,一个年纪比易方大不了几岁的有为青年。www.uu234.cc今晚注定是宋总不得安生的一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见冒泡的老板,今晚突然要来这里刷个存在感。刷就刷了,还偏偏出了这么档子事。他宋总主持大局的日子,这种家长里短能揭过去就揭过去了,可偏偏易老板认真得很,附带着他老宋也不得不跟着瞎蹦。
三两句话,就换了个保安经理,要知道,那边等着处理的哪个,还是自己费了好大周折找来的退役特种兵,功夫好,做人棒;就好像现在在人事部算离职补偿,他仍然逻辑非常清晰地跟宋总谈判着。
帅哥易方懒得理那边的家长里短,窝在总经理室的大班椅上,悠然自得地和阿吉闲聊着。“阿吉,你说,这种场子老是无法避免人家闹事,我看老宋在现场都安排那么多人手了,还是总有些不开眼的人自以为天下老子第一。现在你是保安经理了,你说说,怎么办?”
阿吉还站在老总的办公桌前,他从来不是个着急回答的人,反正也不靠口才吃饭,所以老板问完,他就沉默,好一会才说道:“依我看,现场有大厅入口的保安就够了;场内公共的地方,应该用摄像头无死角监控;在监控室设调度。这样的话现场的保安可以训练一些服务技能,可以兼做吧台和大厅的服务员。一旦有什么事,调度和保安经理可以看情况,组织人力网出事地点处理。处理的时候,以服务员的形象出现,比披着一身保安服更让人容易接受。至于威严,靠的是反应能力;反应能力强,自有震慑力。”
阿吉这话,包含很多东西,只是都一言带过,跟聪明人说话,没必要太嗦。其实,这也不是他独创的办法,以前在水哥他们的地下场子,都是这么管理的。易方从大班椅上弹起,哈哈大笑,笑毕才指了指一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说话。口中却不知是打趣还是认真的说道:“阿吉,是不是我该请你做这里的总经理。”
“做不来。”对这个问题,阿吉倒是很直接。这时正好宋总处理完了原保安经理的事,刚好走了进来。
易方不以为忤,转移话题道:“那个花花大少,你说要不要原谅他?”
阿吉道:“他只是个客人,其实没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
易方点点头道:“那好,现在你是新的保安经理,去让他该干嘛干嘛去吧,教训他这么一下,也算是帮他老头子一个小忙。”
阿吉便转身出去了,宋总有点搞不明白,问道:“就这么算了?”
“啊,要不怎么样?”易方道:“他老头子的公司,虽然不大,怎么说都合作得不错。我易家人做事,不能因为人家一个败家子坏了规矩吧。”
宋总唯唯诺诺,心想在这帅哥老板跟前,自己还真有不少东西要学的。他有点妒忌起刚刚走了狗屎运的黝黑青年来,简单做人,简单做事,挺惬意的。
半晚吃喝玩乐,也就吃喝玩乐而已,侯小金被洗脑得彻底,也是在林初一意料之中的事,几次试探,想让他们兄妹配合,不太可能。甚至你直接告诉他真相,换来的可能是对方恶意的猜测。送走他们兄妹之后,林初一揉揉发干的脸皮,有点郁闷,救几个人,跟做贼似的。
陆影隽今晚兴致似乎不错,反过来安慰道:“表哥,其实这样也挺好嘛,现在咱们人手充足得很,又不是盯不紧。励哥那边,不是还有两个人要配给你?这两周,就让他们盯着好了。我们该干嘛干嘛去。”
也只能如此了。
若木丘酒店的方案,杨氏母女很满意。到酒店实地布灯拍摄,颇费了几天功夫,接下来都是些小细节的修修补补,没他太多事,回公司交代张敬初和设计师就行。最终出来的视觉效果,方外隐逸之中,透着一股清新的文雅气息。
也就是在后来的接触中,林初一才知道,原来杨懿的母亲也姓杨!这不算奇怪,当初观流年气运,他已经看出杨懿双亲难全。
唐立志已经拿了老哥给的五十万,自立门户去了,现在莫雨老师成了公司的第
二大股东。所以他现在更多的时间,都是在想办法让张敬初他们成长起来。不时也会算算日子,再过三周,微单菜鸟就能过来了。
不知为何,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之前自己曾放出名号的“太极门”,宗门太长远,但也得有人才行!
练气境一旦突破御气阶,天地气机律动,万物元气生息,都与自身小天地融为一体,也就是真正的24小时都在练功。即便是之前陷入心魔之劫,周身府穴经脉,依然练气不息;所以才有了后来水到渠成的一颗金丹。
然而突破金丹阶之后,人身小天地,周围大天地,依然是气机运转不息,全天不间断地在练功,练的依然是御气。只是境界效果,已经完全不同,在大道气机感知日益细微之下,气府内的金丹也日益凝练精纯,元力日益深厚。
好几个月晚上不练太灵了,但每晚在自己房间内的打坐入定,还是必不可少。而意念神识的凝练,则并不需要如此,随时随地,一个念头而已。
林初一曾试过用自己的方法,极尽念力之功,以勘察气机之变来跟踪超出自己神识感应范围的人。几次试下来,都是累得周身虚脱,满头大汗,被跟的人丝毫不给面子地消失于人烟市井之中。他只好作罢,师父说这本事得等他进入灵台洗炼之境才能习练,果然有道理。
试炼跟踪的人,是大街上随便挑的,也就走在路上,随意挑了个气机律动比较明显的。毕竟是试炼,没必要给自己设太高的门槛。所以跟丢了,也没问题。但这次决定不干了,跟丢的人却又回来了,并不是如被他挑中之时随意出现,而是就直挺挺的站在了他跟前。
来人二十七八年纪,斯斯文文,衣着倒也入时,规规整整的白色短袖衬衫加上黑色西裤,皮鞋锃亮;整个人看上去,倒有几分古代书生的气质。
“你好。”书生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向他伸出右手。
原来是扮猪吃老虎的,林初一心中腹诽,却也回报一笑,爽快地跟人家握了握手。毕竟是自己刚才去跟踪人家,虽然只是练习,但被发现了,那也是冒犯。他不知道是否已被对方发现,这时候连道歉都不合适。
书生的笑意很阳光,而且一旦开口就必然自带,应该不是块难啃的骨头。“我也就是碰巧路过,没想到还能碰上同道。平时习惯了敛藏修为,还是被你发现了。”
林初一脸色尴尬道:“多有得罪,还望包涵。其实我什么都没发现,只是想随便找个气机强烈的人来尝试一种追踪术而已。想不到班门弄斧了。”
书生抱拳道:“在下婺山莫元安,交个朋友如何?”
林初一也是一抱拳,回以江湖礼数道:“太极莫雨,幸会幸会。”
“哦,你就是莫雨?”莫元安一脸的笑意凝成一股诧异之色,似乎十分意外。
“如假包换,难道元安兄听那位朋友提起过我。”林初一估摸着,搞不好是行色天下俱乐部的人,自己名气最响的圈子,也就哪里了。
只是实际答案,却并非如此,莫元安道:“目前,我临时在林励手下当差,他本来安排我和一位师兄明天来找你,协助你这边的事。”
真是缺什么就来了什么,这段时间,看来运气不错。二人还没正式碰上,倒是先暗地里交手了一番,互生惺惺相惜之意。林初一看看已是日薄西山时分,本拟邀请莫元安一起去饭跑跑哪里吃个便饭,顺便多认识几个江湖朋友。可惜对方还有事他往,只好改约明天,让他叫上另一位师兄。
今晚黄素素照例做了饭,玄巫美女如今的手艺,已经大为进步,做出来的东西都十分精致,色香味俱全。其实以她现在的修为,每次破阶瓶颈之前,常常十数日辟谷不食,这种时候,做出来的饭菜一般都是这对表兄妹享用。陆影隽当然也在。
“你那两个云南老乡,这段时间都有点神神秘秘的,特别是侯小金。酒店里的工作都是在敷衍而已,这人也忒现实了点。”陆影隽边吃边嘟哝道。
林初一笑笑,也懒得答话。这几天,他胃
口好得很。
陆影隽停下筷子,不依不饶道:“你就没半分担心。万一出个什么闪失,我们未必控制得了全部细节。”
林初一道:“各人自有不同造化,你担心什么?再说了,人家也没想要我们操心。这世界其实公平得很,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能被别人骗到的,多是自己贪心而已。侯小金要是愿意跟我们分享消息,我倒不忍心让他做这个引子了。直接说了真相,愿不愿意配合尽在他自己。但如今他是自找的,我们是破案之余,到时顺便救了他就好。倒是侯小华真的有点可怜,摊上这么个糊涂哥哥。也不错,到时给阿吉创造点英雄救美的机会。”
陆影隽眉头一挑,心里老大不爽,“你们男人,算计起女孩子来就这么多弯弯道道?”
林初一道:“要不怎样?让你去?这种苦大力沉的活,可不敢让你们女孩子去干。对了,你觉得,欧少这人怎么样?我老同学,人不错的。”
“莫雨,这可不太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黄素素不大插得上话,一直专心地细嚼慢咽,吃的仔细,吃相优雅。听到这里,没来由的来了句神补刀:“欧珏华这人,虽然才来不久,但真是蛮不错的。”
陆影隽差点没呛着。
吃完饭,黄素素竟出人意料地把太灵还给了林初一,其用意不言自明,今晚又可以练剑了!
子时,湿地公园,还是那片水边空地。
以一颗金丹元力驾驭太灵,竟颇有人剑合一的感觉,剑芒精炼,剑意纯粹。林初一此时已经无需特意入定去启用神识,起意动念之间,神识自生。现在也不用忌讳玄谷的不配合,反正都出现了,先练了再说,万一唐突了器灵,有什么事再好好商量。
但玄谷今晚好像心情大好,容貌身姿,都清晰了不少;起初见了几次,都是仅得其意韵的模糊虚影。而如今,却是身姿脸型,凤冠发髻都初具形状了。
“恭喜你破阶了。”白影器灵说道。
“谢谢,”林初一道,“你的身姿容貌,清晰了不少啊。”
玄谷道:“每一境阶突破,你经脉气府,元气灵力,都会增强不少,见到我自然也越来越清晰了。当然,现在我只是借你为晷针宿主,聊以出来看看这方天下,所以很多事情还不好说。要是你我有缘,到灵台洗炼圆满,你可以看到我的清晰容貌。”
林初一与玄谷闲聊,而一边施法对练的黄素素却颇感吃力。自己虽然也已经进阶,但毕竟是一人之力的增长。但林初一的破阶,却是附带着玄谷发挥出来的灵力大增,二者这一叠加,黄素素自然不好应付。只练了半个时辰,二人就只好收功罢斗了。这还是她借助了符阵法的加成。
林初一心下窃喜,收起神识,让玄谷隐伏,气定神闲地练起了十三式剑法。他有个连自己都觉得十分荒谬的想法,以御气之道练剑,练出剑意。剑术大家,都是以意御气,达到意气相随,天人合一。他反其道而行之,却也是有一番道理的,就是当牵动的气机足够强大,念力自生,自成剑意。他提前突破意识修为而拥有神识,不也是一样道理。以这种方法用来凝练剑意,说实话,真的是歪理。
这样去练,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以意御气,每每都要惊动玄谷,而这位美女器灵,至今跟自己都还不是十分对付。虽然祭出的剑意很强,强到若非生死之争,甚至可以让一位洗炼境的巫女感到不好对付,但那对于林初一来说,终究是不可控的。玄谷愿意出手,太灵就很强;万一她存心找茬呢?他估算了个大概,太灵必然还是会不受控制,脱手而出。
但万一他无限地增强剑气,以气机自感而生剑意,到玄谷再出来的时候,就会惊奇地发现,他这位临时宿主拥有的,就是古往今来同一境阶的最强剑意!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玄谷到时候惊诧莫名,一脸崇拜的表情。
黄素素见他剑气古怪,练法独特,有点不明所以,但也懒得去问,独自盘坐入定,吐纳恢复。
第五十二章 纯阳墨铁
今晚正好大家时间都凑巧,除了阿吉新官上任,诸多打点,不好请假之外;欧少,黄素素,陆影隽,林初一,齐聚云生美食。UU小说不一会莫元安也来了,带着另一位三十四五年纪的粗豪汉子。
范南江叔侄为他们精心准备了一桌酒菜,虽然环境普通,菜式品格,却是不低。
粗豪汉子名叫李文胜,身高体壮,胡子浓密,名字跟长相,有点容易让人错乱。只是那一脸胡子加上理得特别精细的短发,一身极其宽松的休闲装,倒是很符合当下艺术青年的个性气质。
李文胜不像莫元安,个性比较张扬,甚至并不刻意敛藏自己的修为气机。反正在他看来,看得出的不是同道就是对头;其他人,你敛不敛藏他都看不出来。太平世界,并没有那么多的对头。
莫元安所在的宗门道场,所处之地名为婺山,是一个道修宗派,就地取名婺山宗。李文胜也是道修,却并非同一宗门。关于宗门之事,他不愿透露,只是二人同时受聘于官方某个比较特殊的部门,平时也没什么事。真有事要用到他们的时候,那肯定也不是小事了。
林励这边,不用想也猜得到,上次张强事件居然同时出现三把世界顶级的枪械,这事在官方肯定引起了不少震动,所以把他们两个派来协助。林励手底下突然间多了这么两位江湖奇人,也是不大好受。这二人的修心境界,都已不低,放在一个专案组中,任何风吹草动,信息情报,对他们来说都毫无秘密可言。林励随时武道高手,但在这二人面前,连自己这个人都好像是透明的;那两双眼睛,能穿透自己的五脏六腑。
但这二人放到林初一这边,却能派上大用场。起初李文胜还打算先给这毛头小子一个下马威,极尽自己的灵觉念力,肆意窥探。结果发现自己连对方大概什么境阶都完全无法看清,那气机律动,一如常人。常人的气机特征,还可以看得透,而这人的,他根本感应不了。
再跟黄素素打个招呼,粗豪汉子更是吓了一跳,这地方,真的是藏龙卧虎。
李文胜只得作罢,却也爽朗得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双手端着对林初一道:“莫雨老弟,我李文胜向来不容易服人,但老弟年纪轻轻就有这等修为,我服你。在这件事上,老弟有什么安排,尽管招呼。我先干为敬。”
林初一也端了杯酒,一饮而尽。李文胜言语之外的结交之意,他其实并不十分明了。只是这人虽然高调,却不讨厌,修行之路漫长得很,多几个朋友无妨。然而对李文胜而言,却并不仅仅如此。他能到今天境界,殊为不易,除了本身是个天赋极好的道修胚子,各种大道机缘,也非常重要。试想,像林初一这种同时得两位印使宗师悉心指点,无缝衔接者,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够?便是像黄素素这样的宗门世家都不可能,只能以自身过人的天赋,同时当然也得益于家学传承底蕴。
而像莫元安和李文胜这样的,宗门底蕴如何,尚不清楚,但无论如何,是不会有像陆时成和黎岚这一类印使宗师级别的人物的,所以修行路上的各种机缘,就尤为重要。
范南江上回既然跟林初一表露了身份,如今相处起来就不在那么见外了。厨房不忙的时候,也会到包厢来打个招呼,敬两杯酒。这位中年汉子的武道修为,两位道修高人当然不会看不出来。
江湖之中,不管是修行宗门还是武道派系,敛藏修为大隐于市的人都有。所以见着范南江叔侄,大家也都不奇怪。彼此聊些江湖轶事,修行见闻,不用掏心掏肺,却也其乐融融。欧少和陆影隽这两个门外的,却感觉事事新鲜,大开眼界。
酒酣耳热后,莫元安直言不讳道:“臻武易数,玄巫堪舆四大宗师,在我婺山门中,也多有其传说流行。不知当今之世,是否还有四宗印使传承。莫雨小哥修的既是太极,不知是世俗派系,还是跟臻武太极有什么关联的?”
对于师门,林初一并不愿多提,毕竟师父也说过,当前修为,在世间无论如何惊世骇俗,对于先天宗门而言,他还只是俗世弟子,说不清楚不好听,说清楚了,更加不好听。便模棱两可道:“我修习的,与当前世传宗派确实有别。但无论如何,内家功派,道家仙修,那一门又不是多少与先天太极有些关联的?”
莫元安叹口气道:“那倒也是,只可惜各散枝叶,没几家能综其大成者。世间修士,千千万万,真能得道大成的,凤毛麟角。这一世修为,若真有机缘得一睹某位印使宗师的风采,这修行这路成与不成,都算圆满了。”
林初一跟莫元安碰了一杯,先干为敬;范南江和李文胜赶紧陪了一杯。说实话,林初一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根本意识不到。如今见这位斯文修士说起,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范朝贵依然是饭店里最忙的人,对包厢里的招呼,
也一如既往的巨细无遗,只是今天小伙子的神色之中,暗含忧愁,虽然尽力掩饰,林初一依然看得出来。
“跑跑,过来喝两杯。”林初一故意撩拨他道。
范朝贵一脸训练有素的微笑,“还是叔叔陪你们喝两杯吧,我还得忙,怕影响工作。跟莫雨哥喝酒,咱们有的是机会。”
今天有莫元安和李文胜两位新朋友,林初一也不好在范朝贵身上纠结太多,便道:“你今晚打烊之后有空不?反正晚上没事,跟我喝两杯。”
“没问题,你知道我们大概几点打烊,直接来就是了。”
吃了饭,陆影隽要去逛街;欧少左右无事,便也陪警花美女逛街去了。黄素素曾经跟她去逛过几次,后来也没兴趣了,所以先和林初一回了住处。
小区这一带的大排档,一般晚上都做宵夜,开到晚上十一二点还有客人喝酒。但范南江他们家则晚上九点半以后人就比较少了,十点就打烊。毕竟靠的是饮食,还兼做早餐,所以宵夜就不做了。
范朝贵和叔叔刚打扫完店堂,林初一就踩着点来到餐厅,背上还背着一条长长的皮套,里面装的自然是太灵。“莫雨小哥来了,夜色不错啊,怎么还背把雨伞出来?”范南江招呼道,太灵装在皮套里,确实像把直柄的雨伞。
他们也习惯了林初一晚上来闲坐聊天,偶尔还会带上瓶酒。范南江没事也会炒上一两个小菜,叔侄俩和他一起喝上两杯。范朝贵一见林初一两手空空过来,主动到柜台里打了两斤米酒。他们家的米酒都是老家亲戚自己酿的,用的是山泉水。每一槽酒的酒饭都至少发酵两个月以上才开始蒸馏出酒。这种酒醇清冽,浓度既高又不上头,客人都喜欢喝。
“南江叔,酒不忙喝,跟你搭个手如何?就切磋切磋,不论输赢。”林初一把太灵放在一边,很认真地说道。
搭手是内家功夫切磋和对练的一种婉转说法。既然彼此身份早已心照不宣,范南江也确实很想摸摸这位太极门小哥的根底。更何况多年无人动手,也是有点手痒了。转身对侄子交代一声,“朝贵,关门。”
叔侄俩就在餐厅里搬走两张桌子,清出个七八平方的空地。范南江立身半侧,开步丁八;摆了个穿圆手的定式。“莫雨小哥,请了。”
林初一上前轻轻托肘架腕,与他搭在一起。
范南江是传统江西法门拳世家传承,本门功夫已是登峰造极。江西法门拳在江湖中名不见经传,估计主要是当地没什么名山大川。小说电影里的各大名门一般都和名山相关,所以一般就写不到江西的传统门派了。事实上,江西南昌,丰城等地的法门,字门,硬门等传统派系在历史上一直人才辈出,其中不乏杨再兴等战功赫赫的武将。
范南江内功造诣已突破行练气境,对普通武师基本上能做到黏手即发,沾衣即摔。然而此时与林初一一搭上手,便感觉对方竟毫不受力,轻如鸿毛。范南江使出浑身解数,金丝缠腕,旁打偏击;内劲发到对方身上,如入泥海。他越打越越心惊,世上竟有这样的功夫!
中年厨师心下焦躁,突然脚走斜弧,上下四方轮手压上。只见他身形飘忽,疾如闪电,双手抡出的魅影直接笼罩了对方身前和左右三面,只留背后一条退路。如此攻来,除非林初一奋力硬拼,否则非退不可。
四手翻飞,还算都攻防有致。范南江右手抡接之时突然脱开对方控制,手背击在林初一右侧肋下。只听得“啊”的一声惊呼,一条身影被凌空抛起,飞出五六米外,却并未跌倒,而是坐在一张餐椅上,就像自己平时坐上去一般,稳稳当当。被击飞出去的,却是范南江。
范南江一脸茫然的坐在椅子上。“莫雨小哥,你这一身修为,当真是惊世骇俗啊。不知是得那一位出世高人传授?”
他并没有沮丧之色,只是十分诧异。
“太极门臻武传承,我不是平常武林中人。”林初一道,“这其实可以理解为以武入道的一个修行宗门,具体的,我现在也不便细说。只是今天看朝贵兄弟面有忧色,南江兄印堂眉宇之间,亦是黑气隐现。不知两位是遇上了什么难处,若是江湖救急的事,大家千万不要客气了。帮不上忙,也不妨出出主意。”
范朝贵这时已重整桌椅杯盏,斟上了酒。
范南江道:“莫雨小哥,我四十余年修为,十年前走遍大江南北,已经罕逢敌手。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我竟然连个底都摸不到。来,我先敬你一杯。”
林初一举杯相碰,范朝贵赶紧赔着,三人一饮而尽。范南江这才说起一桩事情来。
原来范家在江西丰城云生谷中老宅,始建于明朝洪武年间,世代相传,历经返修重建,却从未迁址。
洪武十二年,有个武当道人云
游到此,见这处山谷终年云汽升腾,灵气汇聚。谷外远山层叠,绵绵不绝,风光奇秀。于是有意在此建一座道观,作为自己日后立足修行之地。
这道人道号逸云,便在谷中亲手伐树结庐而居。当时建的其实也就一间简陋的木屋,逸云道长将其命名为云生观,这山谷就叫云生谷。逸云就此天天在这云生观中修行练功,精研道术。他在武当山时曾得张三丰亲自传授,功夫道行都非同小可,几年之后,已隐隐有一派宗师气象。
有一天黎明时分,天色正是最黑的时候,逸云正在打坐静修。突然神识中感觉到有强敌袭来,其势之威,不可方物!他即刻蹬脚发力,身形未站直,已经横飞出两三丈外。只见一道红光来自天外,直击他刚才静坐之处。一声巨响,如同炸雷,红光没入地中。瞬间泥土被炸得四方飞溅。他的“云生观”也被炸得踪影不见,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泥坑。
一切归于平静,逸云道长走到红光炸出的坑里,此时他内功修为已深,目力异于常人,所以黑暗中仍能看见一段黝黑的东西横在坑中。他随身拿出火折子,捡些木屋残余的干木片点起了火。只见这坑中的东西有大腿粗细,六尺多长;非金非石,通体墨黑,在火光下泛着五彩光泽。逸云道长展开神识,仔细端详,只感觉这天外来物散发出浓厚的纯阳之气,蕴含着某种神秘的灵力。他在武当山时曾听三丰祖师偶尔提起,传说中上古先圣曾发现有种天外来物叫做纯阳墨铁,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若是身怀异术者能得这纯阳墨铁之助,可成就上古先圣之能,开天辟地之功。只是要识得其中奥秘,却需具备超凡脱俗的修为。
逸云心知自己身怀这件宝物,必然成为奇门江湖猎杀的对象。本来以他的道行,早已堪破生死。只是这样一件宝物若是落入奇门江湖之中,难免生出一番血雨腥风之灾。所以逸云道长无声无息地把墨铁所在之处筑成一个地窖,尽量恢复了地表原样。在地窖上重建了木屋。
后来逸云道长还俗了,他出家前本姓范,于是便以范逸云之名娶妻生子,在窖藏墨铁之地安家立业。范逸云也就是范南江家族的祖先。家传法门拳便是逸云道长传下的道家功夫,经历代宗师不断修炼完善,已自成派系。也不知从那一代起命名为法门拳的。
按祖宗遗命,范家每一代中只有传承家长知道纯阳墨铁的秘密,代代相传。范南江的伯父范文丞原是上代家长,其人天赋异禀,内功修为已是练气境圆满,结了气海金丹。功夫之高,在族中可说是前无古人了。
伯父门下弟子众多,其中不乏天赋卓越之人,范南江也拜在伯父门下学艺,作为本门这一代的大师兄,在20来岁的时候,武功威望均已经隐隐有掌门衣钵传人之象。这两代艺业卓显,人才济济,本以为伯父可以带领法门一派就此发扬光大,声震江湖。然而就在伯父51岁生日那天,发生了一件所有人始料未及之事。
作为一派之尊,51岁生日自有门人弟子张罗了一场盛大的庆生宴会。由于伯父不愿移步酒店,宴会就在范家祖屋中举办。依据伯父交代,这一次庆生宴请了所有与本派交好的江湖同道,各派尊长。甚至与本门产业有生意往来的江湖门派也邀请到了。这样一来,以法门拳在江西的影响力,宾客之众竟不下千人!
伯父平时为人宽厚,对门人约束甚严。生意上处处诚信为本,对同行后进也颇多关照。所以在其寿宴上,一众受邀宾客均感荣幸之至,无不对伯父礼敬有加。
范家是大族,家世显赫,普通财物贺仪大家自然是送不出手的。所以当天各派宾客所送的礼物,也多是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或本派秘制的灵丹妙药,或极为罕见的千年老参之类。然而伯父对这些珍奇礼品却似乎颇不在意,只是寒暄道谢,一一收下。
范文丞正忙于迎接各派尊长,互致敬意。突然知客来报,“书画大师沈万洲差人送来贺寿对联一副。”。范文丞闻言面色一肃,匆匆告退。与知客一起亲自来的大门外迎接。范南江好奇,一副对联也值得伯父如此郑重其事?于是也跟着出来看个究竟。只见来者只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话不多,只是跟伯父打了个招呼并说明来意。将对联交到伯父手中就离开了,言道本来就是顺路代人转交礼物,不便参加宴会。听口音是粤地人。
伯父恭恭敬敬地将年轻人送走,然后亲眼看着众弟子当即将对联贴上。只见红纸22个大字笔法圆润,苍劲有力:“承千年法门神功扬名天下;成一文丞威德笑傲江湖” 。横批:紫气东来。
此联咋一看是歌功颂德,细细品来,却颇有劝慰之意,似是劝范文丞急流勇退,笑傲江湖而去。再看横联“紫气东来”,既似吉祥之言,又似相邀之意。总之这对联加上伯父今天的表现,看得范南江有点莫名其妙。
第五十三章 门生
宴会开始之后,范文丞在主位上起立,向众人抱拳行礼。UU小说“各位前辈,各位嘉宾,在场的广大拳友们,大家晚上好。”他这几句招呼就像平常说话一般,却中期充足,远远传出,将现场一片嘈杂声全压了下去。
“首先感谢大家今晚能拔冗前来,参加本人的51岁庆生寿宴;我先敬各位一杯。”范文丞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欢呼响应,跟着干了一杯。
“法门拳数百年传承,有赖广大同门的齐心努力,更幸得广大武林通道的关怀和支持,致使此武林一脉得以在江西发扬光大,造福民众。为此,我再敬各位一杯。”范文丞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众人依然欢呼,却已不似先前热烈,大部分宾客徒众都跟着饮了。席间却也有人在窃窃议论起来。“范掌门今天表现似乎有点不寻常啊?”
“就是,莫非本门有什么难决之事,需要请各派援手?”
“不然,若是连范掌门都难以决断之事,我等出手也未必能有什么用处。”
……
正当窃窃议论之声渐起之时,范文丞又说话了。“20年前,本人开始主持法门一派,只是广收门徒,一心传艺。本人也秉承祖训,一再告诫弟子门人,当今和平世界,习练本门功夫以强身健体为本,兼顾防身和躬行正义之用。不得妄涉江湖恩怨。如今本门兴盛若斯,尽是大家恪守门规,努力传艺之功。在此,我再敬各位一杯。”
这一次,大家静静地把酒喝了,等着范文丞后面的话。
“我范文丞德能有限,这20年来对本门殊无创新之功,却幸无大过。今年51岁了,对于修行内家拳术之人而言,这是正值功力修为均可面临突破的黄金年龄。然而文丞生性淡泊,对江湖俗事,已早生疲惫之感。值此寿辰之日,也是我金盘洗手之时。”
席间哗然大嘈。众人都感觉得到范文丞今天神色有异,却不知会当此时刻放出这么一个重磅消息来!
“金盘洗手?不可能吧,正当大有作为的时候。”
“那么范家下一代家长会是谁呢?”
众人都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而此时范南江身边却不知不觉间聚拢了一些本门师兄弟和别派同道。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接替范文丞的不二人选。
“请大家稍安勿躁,听我一言。”范文丞摆摆手道,“我已与本门师兄弟商量过。法门一派,既要发扬光大,就不能限于由范家后人来掌持;因此,自今日起,本派掌门与范家家长不再限于同一人担任。”
此言一出,又是一翻轩然大波。虽然当今时代变了,各派传统武术传承人早已摒弃门户之见,不再是一家一姓代代封闭相传。然而很多家族门派,历代掌门按惯例仍是由本族后代担任。
然而范文丞在法门一派中威望极高。且此事既然已经与同门师兄弟协商一致,其他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最后本派掌门由范南江的二师弟杨继军担任,而范南江则继承了范氏家长之责。
杨继军是广东潮州人,年少体弱多病。其父母在江西南昌经商,因生意上的往来结识了范文丞。遂命杨继军及姐姐杨莹莹一起拜范文丞为师习练法门功夫。姐弟二人虽然原本体格不强,练武却极具天赋。虽然入门比范南江晚了几年,到范文丞隐退这一年,却已经颇具后来者居上之势。
杨继军接任的仅仅是法门派掌门,所以对于范家藏宝的秘密,他是不知道的。范文丞在当天寿宴之后带着范南江打开祖屋地窖,并尽嘱他守护异宝之责后,与伯母一起悄然离去,从此杳无音信。
伯父离开那年,是1996年,虽然改革开放都很多年了,范家早年开始经商,积累的产业也已经不小。但对于生长于老家农村的范南江而言,纯阳墨铁仍是不世重宝,看护之责不可等闲视之。然而又过了这许多年,范家的传统生意由于市场竞争加剧,日渐式微,最后由于跟不上发展的步伐都关门了。连范南江这位家长也不得不居家迁到东地,以经营大排档谋生。而如今科技日新月异,他不知道该不该借助现代科技去解开纯阳墨铁之中的奥秘。这秘密对他而言是种责任,也是种负担。所以他一直在寻找伯父,希望老人家能给指条明路。
范南江也在东莞多次拜会过书画名家沈万洲,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对这位故人之后倒是热情有加。然而问及伯父的事,他也是毫无线索。老人家言谈中对自己未能亲临范文丞最后一次寿宴颇为遗憾。
伯父一直没有找到,而为难之事却终于来了。
去年年底,村支书带着一个据称是全国十强的地产开发商来考察了云生谷。开发商有意在此投资兴建云生谷度假山庄,拟以范家老宅作为度假山庄的中心建筑,其他如酒店,商场,娱乐设施等建筑全部依照范家老宅的风格设计。开发商开出了一千万购买范家老宅的价码。虽然这处屋宅规模已经不小,但一千万买一间农村大屋,也可谓是天价了。范家人除了范南江之外并不知道纯阳墨铁的秘密,然而有祖宗遗训
,在家镇守的人倒是不敢自作主张。征求范南江的意见之后,对开发商一口回绝。
村支书在其中显然有不少好处,不断对范家人施加压力。已经几次协助组织拆迁队前来强占老屋,都没有成功。范家人虽然都是法门功夫传承,然而近年来青壮年尽皆离乡谋生去了,家中尽是老弱妇孺。如今面临祖宅不安,有一部分青壮年主动回去守护。只是对方组织的拆迁队一次比一次更强,后面两三次已经不乏谙熟法门功夫的江湖人物。更何况范家现在人心不一,如今遇到强敌,颇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怂恿家长看在价格不菲的份上,不如卖了大家分钱。
听到这里,林初一沉默良久,其实当说到范文丞的那一对杨姓兄妹弟子时,他便想起了若木丘酒店的杨懿母女。从年龄看,杨懿的母亲,应该正好跟范南江差不多年纪,而且看其举止气机,也是内家功夫高手。
“这对杨家师弟妹,近年来还有联系不?”他问范南江道。
范南江苦笑道:“现在这种社会,虽师门之谊依然深厚,但都来自五湖四海的,各有各的营生。范家依然强盛时,我作为家长,也常去和掌门探讨练功心得;掌门当然也不时召集师兄弟们分享联谊。但近十多年来,范家式微,宗门观念就淡泊了许多;加上掌门又是外姓,大家都意兴索然。所以也有十几年没联系了,据说杨家在潮汕一带开枝散叶,倒是把本门功夫发扬得不错。”
林初一道:“最近遇到个客户,一个姓杨的女子,内家功夫修为倒是不低。来自潮汕,她母亲跟你差不多年纪,也姓杨。却不知会不会是你的师妹杨莹莹。”
于是便将若木丘酒店的业主母女俩的身姿容貌,跟范南江描述了一番。
范南江惊异万分道:“从你这番说法,还真的很可能是杨莹莹。当初伯父51寿辰前后,她哥哥一直在宗门跟随伯父,处理善后之事,但妹妹那两三年却是不见现身,若说当时有了孩子,也说得过去。毕竟那是人家私事,师门不会过问这种八卦。只是母女都姓杨,而且女儿不知生父是谁,这就有点奇怪了。这事,后来都没听她哥哥提起过。”
林初一道:“妹妹出了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算光彩,恐怕做哥哥的也不方便说。”
范南江默然点了点头,颇多思疑,没什么头绪,便权当他说得有理吧。他突然开口道:“下次若有机会见着杨式母女,能不能帮我试试约见一下。毕竟二十多年没有联系,我不好唐突拜访。”
这当然是小事,林初一一口应承下来;只是在范南江的家族往事之中,更重要的还是当年家主范文丞。老家主夫妇俩的所谓笑傲江湖,说失踪似乎更加贴切,而且与三年前的韩云深夫妇如出一辙。都是夫妇俩抛家弃子而去,从此杳无音信。
“我有一个朋友,她的哥哥嫂嫂也是三年前抛家弃子而去,至今不知所踪。”林初一道,“她怀疑哥哥嫂嫂是在东莞失踪的,所以我在东莞的目的之一,也是想帮这位朋友寻找她失踪的哥哥。”
于是将韩云深如何在深圳打工,如何结识张芳并退避东莞,如何回家生子并最后失踪之事告诉了范南江。
“这么巧?”范南江道,“其实当初伯父弃家而去,我也颇怀疑他是来过东莞。”
“为什么?”林初一道,“就因为来了个操粤地口音的人送来副对联?”
“这只是其一,关键是那位送对联的书画大师,沈万洲,就是东莞的名人。而且对联之中,颇有劝慰和相邀之意。”
林初一跟他和范朝贵碰了个杯,各自随意呷了口酒,沉吟道:“我倒觉得,哪家要买范家祖宅的开发商,其目的可能并非建度假山庄那么简单?”
这点范南江深有同感,“纯粹的开发商去征收一处老房子,又怎会主动考虑这处房子对一个江湖传统家族的意义?再说了,在明面上说,谁看得出我们是江湖中人。若不考虑这些,一处大约300平方的农村老屋宅,地产商最多出价,恐怕也不会超过二百万。对方直接开价千万收购,显然其志不在房子本身。”
顿了一顿,范南江接着说道: “所以我现在肯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也不算违背祖训了。既然对方都知道了,自己的朋友和亲人也不妨多两个知道。”
“我觉得,你伯父当年的失踪,与今天开发商来买屋或多或少有些联系。”林初一道,“当然,我不是说他会背弃祖训。”
“这事,总得知道伯父下落才好说啊。”范南江叹口气道。不觉端起酒杯呷了两口酒。
林初一拿起身边的皮套,把太灵从皮套里抽了出来,递给范南江看。
范南江并没有接,自从皮套的扣子打开,一阵五彩之光悠然流转,他就已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我的剑,叫太灵”林初一道,“虽然不像,但我以她练剑。这材质像不像你家的纯阳墨铁?”
范南江闻言才恍然醒觉,仍然一语不发,双手小心接过太灵细细端详起来。
他足足看了十几分钟,才把太灵交回给林初一。
“像,非常像。”范南江有点茫然地说道,“又一点都不像。”
“怎么说?”林初一对着自相矛盾的回答似乎并不奇怪,却还是问了句。
范南江道:“这个似乎要比纯阳墨铁精纯得多,五彩流光之中,似隐含万物之灵。我们肉眼凡胎,看她不透。而且纯阳墨铁顾名思义,你触手就能感觉得到其中隐含的纯阳之气。而你的太灵,我感觉是非阴非阳,似是先天而生的东西。”
林初一收起太灵,说道:“南江哥,反正我们也不算外人了,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好吧,倒是我多虑了。”范南江道,“莫雨兄弟,你这件宝物,若落到识货的人眼里,难免有怀璧其罪之咎,恐怕还是找个地方妥善保存的好。”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林初一笑道,“还是说你的老宅吧,既然你家族人意见已有分化,对方不可能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范南江道:“几次冲突,对方也没讨到好处。所以给了两个月的期限让我们集中族人商议。但是听语气,两个月后,他们是势在必得的。”
林初一松了口气道:“看来对方还是讲道理的,近年来看很多拆迁冲突之类的新闻,都难得善了。这种事都不好处理。”
范南江摇头道:“我倒不这么看,对方可能是一时无法集中精力对付我们,否则怎么可能几场势均力敌的斗下来,连正主都没见出现。”
这一路聊下来,其实林初一心中已有个疑虑,范文丞作为上代家主,就算是要处理祖传宝贝,也只需现身和范南江商量便是,问题并不复杂。至于出现今天的局面,那杨家兄妹,恐怕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么明显的事情,范南江不说,他也不好提及,免生挑拨同门之嫌。
至于范南江托他约见杨家母女,或者是想亲自去查探一番吧,不过这倒不是他一个外人应该过问的了。
正思索间,却闻范南江转移话题道:“莫雨小哥,你帮那位朋友找她哥哥的事,若是有需要人手的地方,千万别客气。我叔侄俩,别的不会,对付些恶人,却还可以的。那天你带来的那位客人,一身肃杀之气,看得出应该也是公门中人吧。”
林初一连忙敬了叔侄俩一杯,说道:“那就先多谢南江哥了,最近有些事情,确实是有点缺人手。等这里的事情一了,如果方便的话,我也不妨随南江哥到你江西老家游历一番。沾染些许范家武道机缘,也是一番好事。”
这一晚和饭跑跑叔侄俩喝得挺开心的,三个人不知不觉间都已经有半斤烈酒下肚。林初一乘着酒兴,跟范朝贵也搭了会手。结果竟发现他虽然功力经验都与范南江相差颇多,但骨骼灵性,却似乎尤在乃叔之上。
林初一有心多加指点,在揉手转圈中不时对他肩胛,腰胯,膝盖,脚跟等各处关节发劲。这种方法在内家拳训练中称为“喂劲”。内家功夫一般拳架简朴无奇,练的都是意识内劲,讲究意与气合,气与劲合。架子容易学会,而内在的东西,除了需要一定的天赋和不懈的苦练之外,还需要师傅和同门之间不停的喂劲纠偏。毕竟拳意劲路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以林初一的修为给他喂劲,可以让范朝贵直接感知自身功力拳架的不足之处,有的当时便能纠正过来;有的则不能,因为功力不够。这就需要按照当时的体会,日后强加苦练。但这种喂劲之后的苦练,比之平时独自默默坚持可以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搭了近二十分钟,范朝贵已经大汗淋漓,手脚酸软,眼看是无法坚持下去了。林初一哈哈一笑,撤手收功。“饭跑跑,你今年多大?”
“还有半个月,就17岁了。”范朝贵喘着气说,“莫雨哥,你功夫怎么练的?能不能教教我?”
“放心,以后时间多的是,我们可以经常切磋。”林初一道。他知道江湖规矩,人家毕竟是世家, 家长不说话,他可不敢轻言教人家的子侄。
范南江感慨道:“莫雨小哥,虽然你年纪看起来不过长他几岁。但功夫修为,即使是我们范家前辈高人之中,恐怕也是不过如此。若朝贵有幸拜在你的门下,不光是他毕生之幸,也是我范家之幸。”
林初一抱拳道:“南江哥既然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在本门传承中,我自己都未算入门,所以拜师之事容后再议。我就先收朝贵小兄弟做第一个门生如何?”
叔侄俩闻言惊喜不已。惊的是以莫雨功夫之高,在宗门之中居然还是为入门之境,那得是什么样的一个宗门!喜的是范朝贵有这样的师傅,日后自能担当起范家中兴大任。这么一说定,范南江当即提议要择日到华天龙庭定个包厢,与侄子一起宴请林初一,先办个入门仪式。
林初一本不喜欢这种繁文缛节,但范南江家世传统,坚持要隆重其事,也就不好推托了。日子就选在范朝贵17岁生日那天,正好是周末晚上。
第五十四章 很穷很单薄
把侯小金兄妹和两个广西女孩的行踪交给莫元安他们照看,林初一这段时间倒是过得十分潇洒。UU小说时值仲夏,影棚那边并不是很忙。
周末的时候,范南江如约在华天龙庭订了一个大包厢,宴请林初一日常常来常往的这几位朋友,为侄子范朝贵行了拜师礼。到场的除了范氏一家,林初一的两位美女室友,阿吉和欧少他们;还请林励,莫元安和李文胜三位见证人。人不多,仪式排场,却也应有尽有。
林初一对此并没有过多准备,就他的本意,范朝贵既然以门生身份拜入门下,也希望能以师叔礼待阿吉和欧少。只是这样的话,那就当真是开宗立派的盛事了,且不说这事还没和阿吉他们商量,就师父那边,也得起码先有个说法。再说自己现在已经处于先天修为入门前的最后瓶颈阶段,此时就算找着师父,那这种事去烦他老人家,也难免显得操之过急。种种原因,便最终决定先把念头压着了。
再说了,现在这位号称太极门的林大宗主,一穷二白,连场子都还是那座人人可去的湿地公园而已。若只论功夫修为,立个世俗武门,他也大可甩当下的许多宗师十条八条街的,只是那真的没什么意思。自从上次莫元安和李文胜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几位印使宗师的敬仰之情,林初一就一直是这样想的。
所以最终没有排什么辈分,却让范朝贵给阿吉和欧少二人都敬了茶。
这一场门生递帖,就当是个预热吧,先在江湖同道面前露个脸。简简单单,却就此有了名号。
尽管如此,黝黑青年阿吉和圆头圆脑的欧少在席间依然眼神发亮,有些事情没有说破,却也可以憧憬。现在再怎么讳莫如深,这二位都是清楚的,林初一要立门户,他们两个就是板上钉钉的元老。倒是欧少有点坐立不安,说功夫修为,他现在还真差着饭跑跑十万八千里的。
恒纳服装的风水局事件之后,跟着内鬼也被揪了出来,是公司新提升的采购经理,一个跟着金德荣干了近20年的元老。结果只能是这位经理和那个送墨玉貔貅的供应商,一起一撸到底,都被拉入了黑名单。
自此,金老板的生意倒是变得一路顺风顺水。风水气运,在粤地很多老板看来,看不透,但都知道很重要。他们没有像林初一这种修士的一双天眼,能看清气机脉络。
恒纳交给华丽的单子,也是越来越多了,金燕也不时会提醒林初一。他的10%股份,什么时候给个说法?
普通的服装拍摄,现在张敬初就能独力处理,所以林初一依然不忙。金燕那边,他依然也没给什么说法。那尊墨玉麒麟的碎片,如今倒是都到了莫雨老师的办公桌上。今天正好唐华进来,看见那么一堆几乎能买下他整个影棚的东西,就那么凌乱摆在桌上,眼神发亮。
“我说,这东西是不是考虑处理一下?这样乱放,人心一动,我们就会失去一个或者几个很好的员工。”唐华抱怨道,“或者便宜处理给我算了,出手了在给你结算。”
林初一捡起一个小点的碎片,往那一堆里砸去,“叮”的一声,看着唐华脆弱的心灵又是一阵颤抖,才悠然说道:“有门路不?能卖就卖了。我对这种东西,说实话没什么兴趣。”
唐华道:“自从上周你搞定了恒纳服装那一单事情,我就经常去逛一些古玩玉器市场,考虑着什么时候,也给我们公司请一蹲能镇得住风水气运的吉祥物回来。你都那么专业了,要不亲自到可园路那边看看?那边有家老字号的玉器店,老板也是个石雕出身的,老艺术家了,可以找他处理了你这一堆宝贝。”
林初一又捡了个小碎片,正准备再叮一下,结果却被眼疾手快的唐华抢了下来。他意兴阑珊道:“行情你都这么了解了,不如你去帮处理?20%提成,怎样?卖多得多,可别卖贱了。最近我可有点事情要忙的,搞不好还得请两天假。”
唐华眼睛瞪得很大,生怕自己听错,却又不能装作没听清,这种时候的一对一答,最是讲究,一不留神就夜长梦多了。他大声道:“你说的啊,20%?”
林初一摆摆手道:“拿去拿去,现在你比我了解行情,被别人坑还不如给你提成。”
唐华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了个质地不错的布袋,用手搓了搓,感觉这柔软度,应该可以,才小心翼翼地把桌上的墨玉碎块一块一块地捡进去,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
到下班的时候,林初一几乎已经把这事完全给忘干净了。最近,但凡脑子能空闲下来,他都在细细体会自己发明的御气
生剑意之道。手头边但凡有枝笔,摄影用的独脚架,切广告材料的戒尺,泡茶的普洱刀……都会突然间在他手上祭出一道道剑气;这段时间误闯华丽影棚的苍蝇蚊虫,都得怨自己十八代祖宗的前世无修,尸体掉了一地。
偶尔姚丽丽到他的办公室来,见莫老师有事没事拿个东西在哪里对着空气杵来杵去,心中惊诧不已;但更多的还是庆幸。看来搞艺术的,最后都是这么神经兮兮的;好在,有莫老师来这里替了自己的男朋友……
“莫老师,在忙那?”姚丽丽笑得很玩味,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初一恍然回过神来,连忙道:“不忙不忙,你找我有事?”
姚丽丽见他神色总算还正常,才稍微自然点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们影棚和工作室里,最近都用什么牌子的杀虫剂啊?感觉效果真不错,我也想买来试试。”
“哦,”林初一看着一地的蝇虫尸体,挠了挠头道,“不清楚哦,都那个小方买的,就是搞平面那个方红小姑娘。也是她来用,你问她去。”
姚丽丽便似走了狗屎运不小心捡到绝世秘籍,兴冲冲走了。不一会便见娃娃脸小姑娘方红来了影棚,面带春风,气色红润。她显然是接受了姚丽丽的咨询之后,过来看自己的灭虫功绩的。
“这杀虫剂,在你们影棚里效果还真不错啊!怎么在设计部就没那么好?”娃娃脸喃喃道,红扑扑的两腮跟着一颤一颤的,样子很可爱,“难道真是风水不一样了?”
说罢她多瞄了几眼公司最近荣升“男神”的莫老师,林初一神色如常,正对着32寸大屏显示器一本正经地假装看图。娃娃脸欲言又止,有些话好像没好意思开口,犹犹豫豫的又出去了。
其实娃娃脸想说什么,大家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公司突然间出了这么个风水大师,咋不帮大家都布局一下……
第二天上班,唐老板满面红光,直奔摄影棚。
“50万,怎么样,价钱还算公道吧。”唐华语气兴奋,“那老板说,其实很可惜,要是完整的料子,这个成色,起码过百万。但是碎成这样子,就大打折扣了。开料造型,都受太多限制,能做的器物也少了很多。我说,你当初动手的时候怎么也不悠着点?手一滑就不见了几十万啊,一间新影棚呢!”
林初一听着他叨叨絮絮,呆若木鸡:“50万,对方主动开的价?”
唐华一脸得意道:“当然,我人品自带财神。”
见对方一副不吹牛你会死的表情,唐华才又补充道:“也是那老板有眼光,一眼就看出这东西曾经被做成镇宅风水的吉祥物,而且是大师手笔;东西虽然碎了,其中蕴含的风水气运,极其深厚。他说换了普通人,这没什么用,但在他这里,自有懂行的人肯出价钱。”
林初一暗暗心惊,却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道:“这家店叫什么?我倒想找时间去拜访一下那位老板。”
唐华见他有兴致,不失时机地推波助澜道:“叫覃石记玉器;那店名,还是粤地书画大师沈万洲题写的;沈大师的字,有钱都求不到。要不我带你去?无论如何,公司里也得有一件留镇风水的吉祥物。这种东西,你比较在行;现在财务紧张,要不这吉祥物,就你我两位老板二一添作五了,如何?”
遇上这么个八卦老板,林初一也无可奈何,摇摇头道:“风水器物,很多讲究,不能随便请的。这里是水丰木旺,厚土生金之地;加上你命中水旺木生,土厚金多之人;于人于地,在用神上都需要火旺之器,最好是品相好的雷公墨雕件,或者生长于南方的雷劈木。当然,摆放布局,开光附灵也有诸多讲究,这些我都能做。所以说,玉器店不一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我对覃石记感兴趣的,只是这老板的眼光,此人必是堪舆界的异人,值得一见。”
唐华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这事你放心上就好,我是门外汉。但是这雷公墨或者雷劈木,又去哪里找好?我也闻听过雷劈木的神奇之处,据说除了可为风水器物,还有镇宅辟邪的作用。”
林初一突然想起一事,说道:“雷公墨在粤地不少,你既然熟悉了可园街,可以去找找。有看得上眼的,我们再一起去看看。至于雷劈木,我几年前在老家倒是去山上伐过一株。两百多年树龄的相思木,天雷直接劈死,在山上十余年不腐,直到我会同村里的兄弟叔去砍伐回来。那木质,坚硬细腻,通体红色。给我三天假,正好有事要回趟家去办了,顺便带一段木头过来。”
唐华闻言大喜过望,
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就算花钱买得,你也不知真假。如今有现成的,还不要钱,他当然高兴。竟问了个很小孩子气的问题:“依你看,这雷劈木,真的能驱鬼辟邪?”
林初一一本正经道:“当然,反正这几年,我是啥鬼都没见过。”
……
无论如何,假当然是准了。反正从东莞回梧州老家,也就三四小时的路程,有什么事,当天都能赶回来。其实唐华一说那堆碎玉的卖价,他就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回家一趟。唐老板一直想有一个业务功能齐全的广告部,只是人力资金,无一不缺。现在手上突然拿着林初一的40万和属于他自己的10万块,心里面肯定已经在日夜惦念着追资扩股了;哪怕最终自己会失去控股权。
钱不是问题,但林初一却无意身陷商场太深。唐华是个不错的伙伴,也有能力经营好一家公司,他并不想让这位伙伴感到失望和无能为力。所以这次,除了该按计划回家处理当初从大伦山捡回来那30斤黄金之外,他更希望能把江德昌带下来。
打理生意,那小胖子比自己更加合适。当年的三剑客,阿吉已经在这边跟着自己了,小胖子还在那个江湖的灰色地带里摸爬滚打,想起来就不是个事。再说了,华丽这点资产,说多不多,倒也用不着同时把微单菜鸟和小胖子都招拢过来。但是恒纳服装那边,应该是铁了心的希望他入股,无论那股份他会不会白要,这份机缘他林初一都是要珍惜的。毕竟自从饭跑跑拜入门下,他前所未有地觉得自己很穷很单薄。
考虑好的事,林初一从不拖拉,当天就买了从虎门站到梧州南的车票。那40万,当然并没有转到莫雨账上。出发的时候,唐华开车送他去车站,说沿路还可以商量点事。
不用开口,林初一就知道唐老板要商量的是什么事了。结果就是公司的资产从100万变成了150万;莫雨追资40万,唐华追资10万。这样各占50%股份,谁都不控股。林初一除了会安排一个新人,培养接自己的艺术总监一职之外;还会带另一个来负责销售。唐华继续统管大局。
唐华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如愿以偿,公司有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忧的是,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个局面,莫雨却已经隐隐有了要当甩手掌柜的迹象。不过想想半年来这个比自己还小了好几岁的年轻人的处事风格,也就释然了。这人,周身透着某种神秘的东西,看他不穿,但果断稳妥,不至于会半途而废。再说了,他也是半个老板。
从虎门站到梧州南,也就2小时的车,预先收到了消息的小胖子直接开了父亲的车,到车站来等着老同学。即使不算同学情分,林初一这次要交给他的,也是数年来从未遇到的大买卖。于情于理,都该来接站。
闻说黝黑青年在东莞混得风生水起,小胖子摩拳擦掌,颇生了一番凌云壮志;却思来想去,自己似乎除了这种不黑不白的勾当,也没啥其他本事;难免有点意兴索然。
林初一便直截了当道:“我在那边,现在也有份很小的资产,将来用不了多久,也许更多。你要是不嫌小,不妨去学着帮我打理。这种东西,你做得再差,也比我在行。”
小胖子双眸放光,充满期待。林初一便将华丽公司的情况大致跟他介绍了一番,当然对恒纳服装那边的招股意向,对这位当年可谓生死之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小胖子听完一拍大腿道:“一个月时间,你那批黄金就能处理完,到时我立马动身去东莞。咱们三个,嘿嘿,当年在这里就难逢敌手。去了那边,怎么说也能大闹一场。”
林初一微笑提醒道:“小心开车。”
小胖子当即有所收敛,小心翼翼问道:“你和阿吉倒腾的那门功夫,我一直觉得自己资质有限,要是就这时让你们俩操心太多,也过意不去啊。”
林初一道:“我没说一定要你学这个。当年读书的时候,不也没让你跟着练?”
小胖子总算放下心来,心情大好。
林初一叹了口气,其实要说资质;饭跑跑和欧珏华最好。只是欧珏华这个花花大少,不知有没有这份机缘。然而若说前期进展最顺,恐怕非阿吉莫属,心性干净,还最能吃苦。能吃苦,也是种资质。至于最终个人成就如何,谁真正能进入修炼之门,这个很难说;那不但是资质使然,自身修为功德,各种机缘造化,都很关键。世间修士万万千千,真正得窥见门径者,百中无一。
就他林初一本人,现在又何尝不是还在门外徘徊。
第五十五章 风水机缘
江德昌直接开车把林初一送到村里,顺便把收藏的黄金带走。www.uu234.cc既然是要处理这批货,而且都是要到东莞去的,林初一便没让他这个时候和家里有太多接触,直接去了黎岚的房子。
小胖子取了黄金,直接离开了;就好像从林村路过的一人一车,或者现代人常用的私人租车,送完了人就走。
林初一打算在家里住两天,若无事,第三天再回东莞。留在林村,除了花两天时间陪陪家中老人,更主要的是想在大伦山凝练一下新结的金丹。
在东莞那一片生机充盈的地方,五气汇聚,练功进度虽快,却毕竟是人烟繁华之地,山水灵气,并不精纯。所以这时候在星气下临,清净无垢的大伦山气脉之中洗炼金丹,显得尤为必要。
气海金丹,既是进入灵台洗炼之前的最后瓶颈,同时也是贯穿修为终身的纽带。金丹为内丹,亦是淬炼自身炉鼎的元力之源;凝练至菁,加上心境修炼的境界突破,便可炼成元神外丹,天地八方,均为身外炉鼎;此时能包容的先天灵力,牵动的万物气机,不可限量。所以气海金丹,可谓是进入洗炼境大门的钥匙,至于有了钥匙,能不能把门打开,那又是另一回事;有诸多条件制约,也需要无数机缘造化之力。
很多武者,炼成金丹,即为武道登顶,已是心满意足,自成一代宗师,占山立派,开门传功,享百世流芳之名。并不是说他们无超凡脱俗的念头,或者不知长生之道;而是有大智慧者,也有自知之明。掂量自身炉鼎品秩,修心境界,俗务尘丝牵绊,机缘功德之力,如此种种,缺一不可。且不说确保万无一失,就是要凑齐诸般条件机缘,就已经千难万难;凑齐之后瓶颈不得突破,直接身死道消的,也不计其数。
所以金丹之后,心境修炼,最为重要。
得天独厚的传承机缘,当世两大宗师的护道之功,震古烁今的宗门寄望,种种可谓前无古人的造化之力,尽集于他林初一一人之身。所以两位师父的悄然远去,其实也是一种护道之举。护道做到万无一失,本身便是大过;心境修炼,点点修为的积攒,并不在闭关洞府之中,而在红尘万象之中。
陷俗务以积攒家底;沾欲孽而生心魔;显才情手段,乐享虚名;破风水秘局,陷人欲贪嗔更深;这些,都是他的关劫,也是他的机缘。
闭关静修,只是为了瓶颈关口的突破而已。
每天子夜,依然是那一带廉贞发祖的高山危崖之巅,林初一五心朝天而坐,于定境之中,御万物气机,淬炉鼎丹田。两日忘坐之中,金丹品秩,更加精纯。如此淬炼,功力修为虽并无直接长进,然而一出定境,举手投足,行止动静,隐隐便有了些许清净出尘的仙风道相,微不足道。
肉眼凡胎,看不出丝毫端倪。但在与巅峰相聚不过百步的大伦山另一尖顶之上,一位身材精瘦,仙风道骨的黑衣老人,这两晚一直悄然伫立,眼神炽热。在这片云开大山之中,半年之前,他也曾目睹林初一算计劫道黑山堂沈夜;当时老人只是会心一笑,心湖略起涟漪,却并未触动结缘传道之念。
这两天除了深山修炼,他也花了不少时间去做另一件事情。把一段品相造型都不错的雷劈相思木带到大伦山巅,静坐练功的同时,也可御气淬炼这段雷劈木的器魂物性。平时则用黄素素教的巫术符布了个简单的火符法阵,尽量让这段雷劈木吸收一些此间的山水气运。
玄巫之术,配合自身的练气修为,他已经突破了初境开眼阶。若为俗世巫工,已经可司巫师神职。然而虽然臻武修为已经结就金丹,只是最近他醉心于自创的练剑之术,所以巫道的习练,却已经有一段时间止步不前了。不过对于辟邪和开眼两阶,林初一依然勤练不辍,功夫并没荒废。特别是符,虽然多有禁忌,但画符引灵,御气结阵,种种玄妙术法,都很有意思。有名师指点,他当然非不至于像当年文海老法师一样,出现要剃头解法的尴尬。
第三天,辞别家中长辈,动身去往东莞。仍然是孑然一身,一背包,一太灵;这一次他没让小胖子送行。
那一批黄金,小胖子已经拿到意向报价,这半年行情略有提升;去掉行
规惯例的佣金,估计林初一能拿到三百三十万左右。当然,小胖子因此而应得的六十多万佣金,也不会跟他林大老板客气了。尽管如此,对林初一而言,出手的价格,仍然比正常渠道的收购价高了不少。再说了,这种来历的黄金,正常渠道出售,必然也会被东海堂查到大伦山那件事的一些蛛丝马迹。而如今,那个大伦山藏宝案,无论其中隐藏了多少疑点,至少明面上是被官方破获的。
这件事,出身江湖宗门世家的高级警官林励也曾关注,他自己心中雪亮,即便猜测不大确切,也**不离十罢了;只是与己无关,没必要过问太多。林初一能告诉他的东西,自会想办法开口。比如对人贩子案后续案情的分析,还有张强这条线索;再加上如今侯小金兄妹和另外两个广西女孩开始上套,虽然都可能是冰山一角,但条条脉络,却已经渐趋明朗。
但张强的事情会牵扯出另一桩震惊了特殊部门的枪械走私案,倒是林励和林初一都始料未及的,而且至今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枪械案常见,但这种级别的枪械,即便在枪支市场开放的国家也不容易搞到手。
见到林初一,唐华第一件事,就是撵着他安排布置风水局的各项事宜。如今经过开光附灵的雷劈木已经有了,落地镇局,他还要安排个仪式,画几张生根符。
两位老板,这几天都在跑城郊乡野,专门寻一些荒废老宅,跟当地原住民买了一批古法煅烧的柴窑青砖。在公司的入门之处,用青砖砌一面带神龛的影墙,置落地香案和悬空格子。雷劈木就陈于落地香案之上;悬空格子则是为将来要请的雷公墨摆件准备的。
当初为了节省资金,公司选址本来就在向隅朝阴之地。出入门户,自有一股阴郁烦闷的感觉。如今经林初一重新布局,雷公墨暂缺,但雷劈木就位生根之后,出入大门,自有一股醇醇生气迎面之感,简单一处曲折回环,豁然开朗,便身心和谐,心情舒畅。唐华不觉连声赞叹道:“大师出手,果然非凡。我不懂风水,不识气运;但主人也罢,客人也罢,但是出入这道门的心境状态,生意就成了几分。”
林初一笑道:“堪舆之道,若要通俗理解,也便不过如此而已。”
唐华转头看他,半信半疑,但也懒得深究。管他是真是假,自家便有大师坐镇,用不着自己操心。这种东西,也讲缘分,可遇不可求的;就拿真金白银来买,多的是街巷野棚,江湖骗子;遇上真的大师,也未必尽心尽力,给你一个无赏无罚的格局,都算业界良心了。否则以金德荣得益于天星风水大局的十数亿身家,又怎会对小莫老师这份机缘如此珍视,甚至不惜以巨额财产相赠。
这段时间,恒纳服装的拍摄样品,订单签定都是金老板或者金燕亲自经手,三天两头往影棚这边跑。金德荣几乎目睹了这边风水布局的全过程,虽然明知这只是小手法,比不上自己厂区的天市大局,但这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功夫,手法之精,收效之妙,仍是心动不已。对莫雨入股的事宜,心中也有了计较。
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林初一今天本打算跟唐华去一趟可园路那边,探访一下那位神秘的覃石记老板。之前能在恒纳服装布那么一个天狼噬星大局的人,举世无多。覃石记的老板既然能看出墨玉碎片的奥妙,且对唐华明言,心无挂碍,想必与此事无关。但江湖同道,都是凤毛麟角一般的人物,应该多少能问出些线索。
二人正要出门的时候,却见一辆形体特大的黑色suv嘎然停在门外,很显眼的海神三叉戟标志,正是金德荣的日常座驾。唐华和林初一对近段时间这位大老板亲自送样下单,其实都颇不自在。
金德荣下车,远远跟唐华和林初一打了招呼,便直截了当道:“唐老板,你也别怪。我今天不是送样来的,就是挖人来的。不过你也放心,只要莫老师高兴,在那上班都无所谓,这事我得和小莫老师单独商量一下。”
金老板的意图,这段时间唐华早已了然,便很知趣地独自回办公室去了。林初一领着金老板,到了自己的独立单间。自从唐立志离开自立门户,公司业务转型颇见成效之后,唐华就给莫雨总监布置了一间独
立的办公室;其规格布局,虽然简朴,却跟总经理办公室不相上下。只不过,若非重要客人到访,他平时一般都是呆在影棚里。
林初一这半年来的沏茶功夫,日渐见长。现在是夏季,从冰箱里取了品次不低的明前绿茶,和金老板边品边聊。
金德荣也不拐弯抹角,从手提包里直接拿出一份合同递了过来,一边解释道:“老调重弹了,先请小莫老师看看这份合同如何。有些事,或者你有为难之处,我之所以着急,时机不候人啊。”
这些年,恒纳服装的生意,不管是来样加工时期的热火朝天,还是如今业务转型时期的顺风顺水,其实金老板一直很明白其中奥妙。自己尽心经营是其一,当初那桩功德机缘带来的风水气运,也尤为关键。但这些年,他也一直是如岳临渊,如履薄冰。商场如战场,对他而然,不仅仅是在市场上。 市场上的明枪易躲,但一旦沾了这桩风水气运,就一只脚踏在了奇门江湖之中;江湖中的暗箭难防。
金德荣眼中的恒纳,这几年就像一只养肥了的鸭子,大摇大摆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若是遇上身手敏捷,动了贪念的人,它连自保之力都欠奉,人为刀俎,我为肥鸭,这种感觉很不好。之前突然冒出的新远东投资,短发青年,天狼噬星的风水大局,都是种结结实实的敲打。现在的恒纳,急需一个能在奇门江湖抖一抖脚的靠山。
而破了天狼噬星局的当口,就是最好的契机。设局无功,对方不可能不惊觉,肯定也在静观其变。之所以不敢贸然再出手,必然也在观察对手是何等样人,是否对付得了。若只是过路机缘,偶然重金聘请或者路见不平的作为;对方肯定会瞅准机会再次出手。任你多大的大师,总不能日夜在这里守着。
但万一在这个当口,对方在工商天眼查的公开系统上查到恒纳突然间多了一位身份不明的大股东,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若然不想放弃,则必然会不遗余力地查探这位新晋股东的身份来历,在恒纳的地位角色。
所以金德荣带来的合同中,大意是聘请莫雨作为公司的高级经营顾问。聘期三年,这三年中莫雨持有的股份为管理股,享受分红,但不占资产份额;三年期满,即转为普通法人股。但这份协议,只存在于金德荣和莫雨私人之间,属于君子协定。真正的手续,却是一旦莫雨接受,即到工商局办理法人股受让事宜,在工商系统的记录中;莫雨直接已法人股股东身份出现。
其实这份合同,可有可无,无非一个借口而已。既然都成了持有10%股份的的法人股东,只要金德荣提名,就已经可以占据一个董事席位,任不任那虚职的高级经营顾问,已经没什么实质意义了。
对于商场中的各种规则门道,林初一并不清楚,即便是在华丽的投资参股,也完全出自对唐华的信任,对各种手续关窍,自己都是置身事外的。如今金德荣一番解释,大概脉络已经了然,既然是各取所需,倒不算是白给的恩惠。再说了,新远东,短发青年,即便不找自己,林初一能抽身的时候,也要找上门去的。这时谁要避着谁,还不好说。
以林初一的性格,对方若真便是在张强之会中设局的人,不论出身背景如何,他都不会姑息躲避,听之任之。
他很爽快地当场签了合同,后面的事,有了入股华丽的经验,林初一也就轻车熟路了。需要他出面的,无非就是亲自去一趟工商部门,面签认股确权的手续而已。
由于还打算探访覃石记,所以他也没久留金老板。握手作别,皆大欢喜。
唐华适时出现的时候,一脸讪讪道:“怎么样,一不小心就成了富家翁?不过影棚这边,没找出接班人之前,你可不能甩手。”
林初一微笑不语,心湖之中,涟漪不生。他现在更好奇的是,当初给了金老板这一场风水气运的神秘老人,到底是谁?有些无解的事情,在凡夫俗子看来,便是天意;但林初一知道,出自世外高人的手笔,那就不是天意,而是机缘。那位老人不可能不知道金老板今天可能遇到的问题,却依然留下了这么一桩机缘,而且任由它送到了林初一手中,这是有意,还是无意?是福报,还是考验?
第五十六章 覃石记,李嫣然
可园老街,老宅门口,依然是哪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在躺椅上摇着蒲扇。UU小说沈万洲大师题写的招牌,在接近日中的太阳下闪着金光,便好似活过来了的游龙戏凤,尤其耀眼。
两个年轻人走入视野,便引起了老人的注意。一个衣冠楚楚,衬衫西裤,皮鞋锃亮;发式梳理齐整得体,精神奕奕。这人面熟,前几天刚与自己交易过一批品相很高的墨玉碎石。
另一人更加年轻,衣着扮相,却要随便得多;发型略有点乱,好似有一两个月没理发了;面容不算十分亮眼,却有种时下文艺青年特有的俊朗。这人虽看似不修边幅,但观那心境,干净的没有天理!老人修为不浅,对这样横空出世的一位年轻小辈,也不由得暗自啧啧称奇。
店里的买卖,平时自有三位长相可人,装扮入时的年轻姑娘打理,所以除非熟人,或者涉及开光吉祥物件的买卖,否则老人都不大亲自迎客。但今天这两位年轻人到来,老人却早已站起,依然拿着蒲扇,却行了个老式的拱手礼:“难得唐老板今日又得闲过来,不知有什么关照;这一位,想必也是唐老板的朋友了?”
唐华也连忙学着拱手道:“老板可不敢当,都是小本生意。这是我生意上的伙记莫雨;这位,便是覃石记的覃老板。覃老板这家店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生意厚道,所以大家都称覃叔。”
后面的话,自然是对林初一说的。“幸会幸会。”林初一也拱手寒暄道。在当地,“伙记”可不是旧时北方和中原地区所指的“店员”之意,而是指生意上的合伙人。日常闲聊,也会指特别亲密的朋友或者伙伴。
覃叔不免多看了林初一几眼,面色慈和,“莫老板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之前那一批玉石,想来是出自您的手笔了?不知为何竟致碎裂,最后以石料出售?说实话,若是原物,经如此开光作法,蕴留了一地无数风水气运,那价值可是十倍于此啊!”
覃叔不愧是老江湖,不明所以的东西,他并不问。这玉石截流了一地风水气运,对当地的业主自然是有害无益的,为何如此处置,他自然不必关心,也不便过问。所以在商言商,只不过论物品价值而已。
林初一却不忌讳,直言道:“这方玉器,其实原本是摆在我另一位合伙人的办公室中;这位合伙人的公司家业较大,厂区也是自有地皮。有人欲整厂收购,所以布下了这么一个秘局,手段着实不值一提。我破了他的局,玉器就碎了。唐老板其实也不明其中关窍,覃叔能以如此公道的价格交易,着实令人钦佩。所以今天也是特意拜访,希望没有打扰覃叔生意。”
覃叔一摆手,爽朗笑道:“不打扰不打扰,你们这些年轻才俊,求都求不来呢。既然来了,就不妨陪我老朽喝两杯粗茶。来来来,我们就坐这屋檐下,凉快。”
覃叔招呼完两人坐下,便对屋内喊道:“嫣然,帮我把茶几和茶具搬出来,顺便拿几朵沈大师前段时间送来的明前龙井。”
看得出覃叔喝茶,平时应该也颇为讲究,既然是明前龙井,这位名叫嫣然的店员便端来了一方不大的竹制茶几,三只带盖瓷杯,两个玻璃器皿。玻璃器皿用来存水降温,各人则直接用瓷杯泡茶。
女孩子身着无袖青蓝丝光旗袍,长腿细腰,曲线窈
窕动人。加上旗袍开襟极高,曼妙开步,洁白的**便一览无余。瓜子脸,新月眉,樱桃小口;那长相肤色,玲珑剔透。声音也好听得很,朱唇轻启,便自带几分柔美的笑意,“两位老板请先坐一会,等水烧好了,我再过来为你们沏茶。”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林初一不由得多看了旗袍女子几眼,二十四五年纪,面容姿态,并无印象;怎地声音却有点熟悉?嫣然见他眼神略显特别,报以嫣然一笑;却见怪不怪,毕竟平时有各式男子到店,被她惊艳到的,也不在少数。
覃叔趁着烧水这点时光,向二位年轻人介绍道:“李嫣然小姐到店里也才不到半年,人长得甜美漂亮,业务能力也强,所以现在已经是这里的店长了。”
对这位声音熟悉的姑娘,林初一一时想不起来,便也作罢。跟覃叔聊起了金德荣工厂那个天狼噬星局的事。他大略介绍了一下整个过程和对方所作的布置,关键节点,描述得颇为仔细。最后才问道:“覃叔既然识得那批墨玉的隐秘,自然也是此道高手。不知在东莞,可识得有那位同行高手,能布出如此高明的风水阵法?”
覃叔沉吟半晌,最终叹了口气道:“我在本地识得的,能有此等本事的高手,应该说至少不下三人。但肯定不是他们,且别说这几人各有各的产业生意,行业门路,与你哪位都是风牛马不相及;就算有意投资拓展,都是本地人,有这等心智本事,便不至于用如此激进的手段。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事越大,做事自然就越深思熟虑。这种作派,多是江湖上某些以过江猛龙自居的人物,急于在东莞打开一片局面。”
覃叔说罢,眼神悠远,若有所思。
林初一见他神色有异,随口问道:“覃叔可是触景生情,想起什么来了。”
覃叔恍然回过神来,连忙摇手道:“没有没有,这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干的大事;我一家小小玉器店的小本营生,那能有这样的触景生情。来来来,泡茶,这水也开了。”
三人聊天,李嫣然一直在旁边默默烧水温杯,并不插话。如今开水也已经在玻璃器皿中降温适宜,正好泡茶。
林初一也不便刨根问底,便转头对李嫣然笑道:“这倒是辛苦嫣然小姐了,我们来这里闲聊打扰,还要劳烦你来煮水沏茶。”
旗袍美女笑意盈盈,连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卖玉器的,客户都是有财力眼光的人。听几位老板聊些江湖见闻,也能增长不少见识。”
林初一更加确定,这声音自己肯定听过,只是不知是人海之中偶然听闻,还是在哪个特别的场景之中,虽想不起来,却印象颇深。至于刚才覃叔提及过江猛龙时的特异神色,他也暗自惊奇,那不知是种老骥伏枥的无奈,还是兔死狐悲的苍凉,总之不寻常。
嫣然美女沏的茶,火候适中,入口润滑,齿颊留香,的确是种享受。唐华和林初一看店中虽然也有少量雷公墨雕件,却都是是些手把件或无事牌之类的小器物,没有合适的风水摆件。便请覃叔和美女店长代为留意,若收到品相好的大件雷公墨,随时知会一声。
李嫣然对这位莫雨老板的事,似乎颇为上心,仔细记下了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初一都觉得这位美
女对江湖人江湖事,有种特殊的敏感,也尤其上心。
回去的路上,听了一通故事的唐华犹如经过了江湖的一番风雨洗礼,昂首挺胸,神采奕奕,颇有几分白衣如雪仗剑天涯的气度。林初一转头道:“什么感觉?是不是也考虑来我那个周末班吃几晚夜粥(学几天功夫之意)?”
唐华摇摇头道:“那就不能再劳烦你了,要不风水的学问,你传授点秘诀?不要太深奥的,一学就能记住那种。”
林初一苦笑道:“你说的那种,我也还没学到。话说,现在多少知道了些江湖人江湖事,跟我合伙,你就不怕惹上麻烦?”
唐华道:“无妨,生意人嘛,诸子百家,三教九流都得熟。再说了,你们那边有什么事,隔行如隔山,我可不会参和;你江湖上有什么资源,只要拿来有用的,倒是多多益善。”
林初一想了半天,最终发现不管是作为两家企业股东的自己,还是江湖上的自己,都不过一穷二白,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资源来。只得对着唐老板双手一摊,意思很明显。
唐华振了振如雪白衣,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所以说,生意还是得我这种人来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然有些人的世界我未必懂,但只要有商机的地方,我一定懂。你干好你哪份,我干好我哪份,咱们俩,搞不好是对无敌的组合。”
林初一深以为然,更加确定自己让小胖子下来跟唐华,实在是英明得很。
说到这里,唐华却又想起了玉器店的老板。当时自己来卖那批墨玉碎片,除了觉得老板眼光独到,为人厚道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特别之处,跟一般深居陋巷,悠然度日的普通老者没什么区别。但如今看他跟林初一一席谈话,倒是又显得神秘起来,连对眼前这位本来已经很熟悉的生意伙伴,都觉得有点陌生了。
“你说这覃叔,到底是什么人?看你们聊天的样子,根本不像个普通的玉石艺人,或者小店老板。倒更像一位行走天下山川的风水大师。你说,像这么一位风水大师,算不算江湖中的异人?”唐华竹筒倒豆子,抛出了自己心中的一连串疑问。
林初一想了想,说实话他也不是很确定。说江湖,自己也还是潜龙勿用中的那条潜龙,没有真正浮出水面来看看,有怎知道江湖之上还有什么奇人奇观?他也只能实话实说:“这位覃叔,若真以风水为业,应该也算一位大师,很高明的大师。但他的本事可远不止这点风水术数。只不过其他的,你不是这类人,而且人家既然也有意隐藏,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
唐华明白其中道理,倒不在意,眼神却愈发闪亮起来。正如他自己说的,有些人的世界,他无需明白,但只要出现商机的地方,就能施展一番。当然,前提是自己得至少有那么一份人脉。不该问的不问,但自己关心的,还是得搞清楚:“你觉的你和覃叔,会不会是同一路人?”
林初一道:“不知道,这人,我现在也看不透。”
唐华并没有放弃,“或者说,就现在的印象,该跟他保持什么样的关系更好?”
“路人。”林初一回答得直截了当。其实这时候,他想得更多的,是哪位娇小可人的李嫣然;不是对她心生了任何企图的那种想。
第五十七章 拘禁
今天其实也是侯小金和侯小华兄妹俩在华天龙庭最后的工作日,两位广西女子,上的是晚班,也就是到明天一早,这三女一男,就都会离开酒店。作为同事的陆影隽心知肚明,只是不动声色,因为平时也交集不多。
阿吉和林初一他们,便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繁华都市,过客们的世界常常如此。
然而侯小华内心之中,其实是藏着一份十分善意的打算的:等自己在那边做得有点样子,征得肥彪老板同意,也不妨到时提携一把阿吉。总之,这年轻人长得是黑点,其实看着还蛮帅,为人也挺好。这个周末,他们也提前跟阿吉打了招呼,因为有点私事,就先不跟他学拳了。
灯火阑珊,夜凉如水。
昏昏沉沉的侯小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又凉又硬地板上的,硌得腰背生疼。一间装着坚固不锈钢防盗窗的房间,铁门紧锁,环境陌生,灯光很昏暗,涌入侯小华脑海心湖的,首先是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惊慌。她很想疯狂地做点什么,却发现身体酸软无力,脑子昏沉发胀,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她环顾四周,哥哥小金不知道哪里去了,房间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个人,都是清一色的女子;都很年轻,看样子从十七八到二十出头的都有。其中就有和自己一起离职出来的两位广西女子,一个叫秦静,一个叫秦真。在酒店共事这段时间,她知道这两个女孩是同村同宗的远房亲戚。
此情此景,侯小华完全确定自己和这群女孩子一样,被人拘禁了!
她赶紧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浑身上下,感觉除了绵软无力,并没有其他异样,才稍稍放心。在潜意识中,这种时候她当然最关心的是自己有没有被异性*侵犯过;或者,身上有没有受伤,少了那些器官部位……
毕竟网络上太多传言消息,太恐怖了。
确定自己暂时没事之后,侯小华才艰难地挪动着无力的身躯,终于靠到了墙壁;双手攀墙,挣扎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才总算可以勉强行动了。本来就少不更事的女孩子,突然发现受困于这样的陌生空间里,第一反应,当然是试着开门。
铁板厚实的防盗门,是从外面反锁的,她双手死死抓牢了门把手,身体后靠,竭尽全力加上全身后靠的重量,铁门依然纹丝不动。别说她现在浑身无力,就算换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一起发力,这门也不可能拉得动。
就在侯小华试着开门这会儿,广西女孩秦真也悠悠醒转过来,接着就是另一位躺在地上的陌生女孩。没有尖叫,也没有抓狂,因为都是在意识混沌,浑身无力之中醒转,然后就发现了自己和其她人同样的处境。
侯小华放弃了尝试开门的努力,看了眼窗口的不锈钢格栅,也没有心思要爬过去了。她见秦真坐起,便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见着我哥?”
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午夜梦回时的呓语,也像酒醉未醒时的呢喃。
秦真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也在努力地集中精神,验视自己的身体。
房间内的女孩陆陆续续的都醒了过来,各有各的反应,却无一例外的浑身酸软无力。各种声音悉悉索索的混在一起,有轻声啜泣,有无力的呓语,更有的在奋力地尝试放声哭闹,却发不出多大的声响。
侯小华在门边蹲坐下来,比之徒劳的试图逃逸,她觉得还是先恢复体力更加重要,万一一会要发生什么事,她希望自己至少有力气挣扎……
屋内喧闹声虽然不大,但是嘤嘤嗡嗡,让人烦闷得很。侯小华双手抱头,努力让自己回忆起之前发生的点点滴滴。
云南兄妹是周六下午接到潘伟明的电话,告诉他们和两位秦姓女孩晚上一起去见老板。当时具体地点并没有说,只是说了个等车的位置,晚上老板会派车来接。
三女一男,神情激昂,甚至百无聊赖之中,都聚在一起八卦着晚上来接她们的会是什么样的车。都是偏远农村出来的年轻男女,没见过太多的排场,总之满怀憧憬地觉得,来的一定会是好车!
等待的时间,总是觉得太过漫长。现在回想起来,云南女孩真希望那段时间再长一点,长到足够发生点什么意外,或者干脆那辆车没有出现,自己和两个广西女孩,就都不会是现在这个处境了。哥哥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但是那辆车准时来了,是一辆别克的商务车,他们几个当然非不会认得这车的型号是gl8, 也不大清楚它配置的高低;只是四个人坐在宽大的车厢里,典雅大方的内饰,舒适柔软的真皮座椅,车内播放着轻柔悦耳的音乐,便觉得老板果然很有派头,连接自己这类新人的车,都档次不低!
开车的是个穿着得体,彬彬有礼的年轻帅哥,停车开门,迎送招呼,都十分讲究,让几位只懂得些程式化的酒店礼仪的年轻人颇感自惭形秽
。潘伟明随车而来,所以一众美女帅哥走得十分安心。即便他不来又如何?年轻司机的极高颜值和文雅举止,大家也会豪不担心他是坏人。甚至性格比较开朗的秦静曾悄悄跟秦真说好想跟司机互相加个微信,只是始终没好意思开口,因为司机一直专心开车,而且从头至尾,都和美女们保持着彬彬有礼的距离。
商务车一开始走的是城市主干道,车上人有说有笑,也没注意方向。出了主干道之后,路线就开始有点七拐八拐,中间还经过几处几无行人的工业区。再后来似乎走了一段类似城中村的乡间道路。但因为东莞本来就一个镇一个镇拼成的工业大市,有些镇之间还保留村庄,也不奇怪。侯小金尤在兴奋憧憬之中,兴致极高;侯小华此时虽然觉得有点忐忑不安,但哥哥在旁,加上有潘伟明在,也就没什么疑忌了。
车子最终把她们送到了一处三层墅式,看样式,很像一个刻意远避闹事的私人会所。别墅庭院不大,却小而精,有池塘假山,花圃回廊,格调很清雅。
进入一楼,便见一个西式装修,富丽堂皇的大厅。大厅很宽敞,几处转折自然分隔的空间,好几套各式沙发和茶点休闲座。十几二十个一样年轻阳光的面孔,女子居多,其中容貌俊朗的男子也有五六个,四散坐着站着,或享用餐点,或悠然出神,只细细品味这富人居所的闲适清雅。或许她们并不真正懂得欣赏,但任谁在这样的环境里,都会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舒适。
大厅正中一张长条形的欧式餐台,没有椅子;桌上已经摆上各式餐点,食料名贵,其样色香味,也是极尽厨艺之巧;另配有各种红酒饮料。
这样一桌高雅奢侈的西式自助餐,出自五星级酒店的几个年轻人见过不少,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机会亲自品尝;因为在酒店里他们都是现场服务人员。
但现在却有两三位盛装礼服的服务员伺候着她们,其中便包括一路接侯小华她们过来的司机;两位女服务员,着深v收腰短裙,身材窈窕,姿容美艳,别说那五六位包括侯小金在内的男子,便是一众女孩,也颇觉惊艳,大开眼界。现在想来,其实只是她们这十几个来自各处的女孩平时本来就疏于化妆,也缺少华美的服饰而已,若真装点起来,未必就比那两位服务员差了。
总之两男两女四位服务员,一直在热情礼貌地招呼她们用餐品酒,并没有见着当初的老板肥彪。也有“事业心”较强如侯小金的,忍不住问服务员老板什么时候到。服务员总是一脸微笑,耐心解释:“老板业务比较繁忙,诸位只需尽情享受晚餐,耐心等候,老板忙完了,自会来敬各位一杯。”
侯小金觉得,做大生意的老板,便应该是这个做派。
时间也掐得真合适,就在她们大约用餐半个小时左右,都正好吃了个七八分饱,门外就来了辆车。这里环境幽静,虽然汽车是停在庭院外面,但透过这一面的落地玻璃,大厅里的人依然会注意到。
车上走下三个男子,其中一人身形高大,看起来四十左右年纪,气宇轩昂;穿的虽是十分简约的白色短袖衬衫和黑色西裤,看那面料样式,却绝对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牌。连最好的品牌也只认得班尼路的侯小金,都能感觉到来人的一身贵气。
另外两人,看似保镖,身材壮硕,脊背如枪杆般笔挺;举止带风,孔武有力。
高大男子进入大厅,轮廓分明的国字脸上,便挂上了煦暖温和的微笑,更透出几分成功人士特有的魅力。
一众美女俊男,看见这等气度排场,更加上来此之前就一直萦绕心头的美好愿望,便都停止了吃喝闲聊,纷纷靠拢过来。
高大男子对这种场面的把控,十分老到,信走到大厅中一个非常合适的位置,便正好面对着围拢过来的年轻人,环顾这一双双放光的眼眸,从容得体。
性感美艳的女服务员,早已经用托盘给高大男子奉上一杯红酒。男子接过酒杯,面容带笑,美女服务员客串主持,好像也十分专业,声音甜美响亮,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李总。欢迎李总给大家敬酒,并致欢迎词。”
场内众人对这种情景似乎都没太多经验,不知该如何反应。倒是侯小金几个从五星级酒店出来的,算是见过世面,率先鼓掌,带动大家奉上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李总伸出手掌,凭空按了两下,待大家安静下来,便开口朗声说道:“各位朋友,各位伙伴,非常抱歉,因为公司最近业务扩张的势头确实太快,我和几大事业部的总监,最近都是经常加班加点,筹划各种经营战略,市场开拓计划,对员工的管理和激励方案等等等等。各种准备,都是为了让各位新老伙伴,各位公司未来的栋梁,开拓好一条通往成功的阳关大道。”
这一下,众人是情不自禁地送上了一阵整齐热烈的掌声。至于李总姓李名谁,倒还没人关心,身份有别嘛
,名讳禁忌,都还是懂的;另外公司是什么公司,好像暂时也不重要,因为李总正在捡大家听着重要的说。
趁着李总开始讲话的时光,四位服务员已经用托盘端上新的酒杯,里面都装了半杯红酒。侯小华心中有点奇怪,这么一个高档的会所,怎会不知道红酒应该只装小半杯?她和哥哥,日常其实也品不起红酒,但她在酒店里是餐饮部的服务员,醒酒斟酒的细节,她训练有素。
毕竟是在中国的地盘上,拿红酒来满杯拼比按规矩端在手中摇着小口品尝更加常见,所以侯小华也没太过在意。
李总等大家手中都端上了酒,才继续接口道:“我们公司,是英国赫尔兹皇家生命科学有限公司在中国区的总代理。主营健康产业,服务高端人群。关于公司的详细情况,在各位后面的培训中,会有详细的介绍,我就不多说了。但是请注意,我一直对各位的称呼都是朋友,伙伴,而不是同事,员工。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不同于一般的商业机构,从事我们这个行业的,一定是一群高素质的人才,有责任心的伙伴,和公司一起分享成功的朋友;而不是浑浑噩噩,上一天班拿一天工钱的普通职员。”
这位李总的套路,驾熟就轻,其实讲这一通大话,并不需要多严密的逻辑,也不需要多好的口才,只需抓住这个层次的人群最普遍的**:唾手可得的成功和被别人认可。这招式,跟传销异曲同工,但对于侯小华她们而言,这时候有的是热血,而不是理性和逻辑。
李总很注意大家的表情,趁热打铁,又言简意赅地列举了公司扶持“伙伴”成功的一些有效策略,和一些前辈伙伴们成功的案例,另外更多的就是自己成功之后的感慨,对赫尔兹这家世界生命科技产业巨头的感恩之情。这种感慨,最易引发共鸣。
一腔热血的年轻人们意犹未尽,李总却选择了适可而止。他对着众人端起酒杯,神情很有感染力地激昂高涨着,对大家说道:“各位伙伴,大家可能都会说,世间是不是真有这么好的事情碰到自己身上,这会不会是传销?各位,你们能来到这里,相信大家都经历了一个过程,要么就是有熟人介绍得,要么就是经过了各种考验。公司认可了你们的潜质,认可了各位的为人,你们今天才有机会站在这里。这不是传销那种毫无节操的拉人头,凑份子钱;在这里,你想拉,公司也会阻止;因为没经过筛选的人,公司不会接受。所以,今天我们能成为伙伴,是一种缘分,值得我们终身珍视的缘分。公司的存在,是为了大家的成功,让大家富裕,所以,诸位来到这里,不需要带一分钱,从今天起,公司会对你们的将来负责。”
这一招很毒,之前很多模棱两可,略带神秘的会面准备,就都有了合理的说法,还瞬间提升了这家“公司”在大家心目中的位置和形象。
李总的演说至此进入**:“从今天起,我不是你们的老板,因为我们都是这份事业的老板。公司给大家提供了这么好的平台,并不需要你们付出任何代价;但是,作为伙伴,我需要各位,对这份事业,对你周围的伙伴,要付出自己的那份责任心。好不好。”
下面一声异口同声的“好”,响彻屋顶。
李总举起酒杯,掷地有声道:“来,让我们的责任心,就从这杯酒开始;不管平时喝不喝酒,有没有酒量的;周围都是你的伙伴,你可以开怀畅饮。我也希望,通过这一杯酒,能看到大家都是能够荣辱与共,齐心协力,互相信任的人。干了。”
酒是服务员统一送到每个人手里的,李总先干为敬。现场就算有平时滴酒不沾的女孩子,受氛围感染,看着李总带着笑意,能看穿在场每一个人的眼光,也不好意思再去另选饮料代酒,于是几乎是整齐划一的一饮而尽。
饮下的那杯红酒之后,似乎特别易醉,隐约记得李总和他的两位保镖,不断地续着酒,穿行于逐渐有了醉意的众人之间,仍然面带微笑。也没过多久,侯小华眼睑沉重,头脑昏沉,看见有人歪歪谢谢的躺倒在地,跟着自己也倒了下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现在想来,李总敬大家的那一杯酒,肯定有问题。他正好让所有离开了餐桌的位置,只能选择服务员端上的酒。而且故意让大家吃喝半宿,情绪轻松,心无防范之时一起喝下那杯酒。
其实众人喝不喝酒,应该都是在第一次见面时试探过了。所以才会作此安排的吧,若第一次见面时遇到打死不喝的那种人,估计要么没被选上,要么就是用其他方法一样被弄了进来。
总之,侯小华知道现在自己和这昏暗房间里的十几位女孩一样,都是身陷囫囵,听天由命的处境。小房间里,余下的光阴,一众依然不太清醒的女子,就这样嘤嘤嗡嗡的嘈杂哭闹了一整个晚上。
外面始终没有人来过问,也没有任何声响。这种近乎被世界遗忘的感觉,让女孩们感觉更加绝望和可怖。
第五十八章 山泽损,山水蒙(上)
凌晨的气温虽然有点低,但这个不大的房间里聚集了十几个人,只有一个窗口换气,却不通风,因为门口铁门紧锁;所以房间里依然闷热。www.uu234.cc角落处,有一个破旧的小门,里面透出丝丝潮湿腥骚的气息,那是个十分简易的卫生间。里面只有便盘,没有水龙头,更没有洗漱盘。
侯小华和秦真等两三个已经冷静下来的女孩,趴在窗口往外看。窗口对着的,是个封闭的内院,内院狭长,水泥地面破旧斑驳;大约十几米外就是锈迹斑斑的铁网围栏。围栏顶上,几条平行的细线,再看铁网上每隔一段就有闪电符号的警告标志,说明那几条细线应该是电网。铁网之外,便是山壁,荒草丛生,树木茂密;因为太近,看不见整座山形。
这里应该是一处废弃的工厂或者仓库,门窗坚固,墙壁厚实,她们十几个人,无论如何是连这个小房间都出不去。喊叫估计也没用,窗后面就是荒山,可以估计这地方肯定十分偏僻,人迹罕至。另外三个方向,也不知是什么环境。
在房间里也是一片绝望气息,侯小华就一直趴在窗口。天渐渐发亮的时候,感觉体能恢复了一点,却依然空空荡荡的,提不起多少力气,只是不像一开始的时候,软得好似没了骨头。在窗口呆着,也不是毫无收获,这边房间稍微静下来的时候,能隐约听到旁边其他地方传来悉悉索索的人声,虽不响亮,听那动静,应该是隔壁其他房间也有人受困,跟她们一样的处境。只是偶尔听清的口音,多是女生,也不知哥哥侯小金是不是也被关在这里。
清晨的新鲜气息之中,一处林木苍郁的山脊上,身着迷彩衣裤和解放鞋的高大青年站在树下的一片蒿草之中。迷彩青年身边还有三男一女,跟他并排站着的是个身材适中,身着藏青色休闲服的年轻男子,背后挂着一根精美皮套包裹,棍杖形状的物事;那当然是背着太灵的林初一。
黄素素今天罕见的没穿裙子,换成了青绿色的短袖体恤和深灰色长裤。她站在林初一身边,神色淡然,眼神清澈,眺望山下。
原本带路过来的一个斯文男子和另一个粗豪壮汉,此时却站在三人身后。五人的服装,在林中都很不显眼,普通人从远处看,很难发现他们。
迷彩青年林励此时面色冷峻,眼神深邃,看着山下的废旧厂房。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怎么看?”既不转头,也不带称呼,但谁都明白他是在问林初一。
林初一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玄门美女黄素素,黄素素也没出声,只是微微转脸,点了点头。都是修行之人,心念感应,便是交流。
“情况不妙,但问题不大。”林初一对迷彩青年轻声说道。
迷彩青年终于微微转过头来,看着他,没有言语,等着后话。
林初一便继续道:“对方也有精通奇门术数高手,那片厂房区域,布置了法阵。从阵中的气机律动看,是天地五气生煞交织的阵型,属于上古堪舆秘术。但我于此道并不精通,风水布局的阵法,还能勉强有点应对手段;这种生煞战阵,我唯一的办法就是硬闯,直杀阵枢。成功的前提是,对方控制阵枢的人,修为不高。”
林励这才接口道:“既然是不妙,那就是从现在的情况看,对方显然修为不低了?”
林初一点点头,没有说话。
林励眼神急切,仍然透着一丝幻想,继续追问道:“大概会高出多少?”
林初一不答,眼看身边的玄巫美女。只观阵形气机,便知对方修为比自己高的对手,他当然看不出对方深浅。
黄素素道:“我觉得,他来的话,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偷袭,仗着太灵之利,或者有机会两败俱伤。前提是,能破了法阵而且对方毫无发觉,这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就算我们五个身具修为的人一起来,能穿过法阵而毫发无伤的话,合理对付布阵之人应该不成问题;前提是,对方身边没有别的高手。”
林励神情变得有点萧
索。林初一接口道:“既然对方已经安排如此高手坐镇,明显是孤注一掷的态势。那实力就不容小觑了,依我看,我们要追查的东莞这个案子,应该是可以顺这条线直接了结,但终局不在这里。”
林励脸色由阴略微转晴,“怎么说?”
林初一道:“用我当初在北海那一套给你作个分析,作不作数?”
林励想了想,咬咬牙道:“这个案子,我可以做主,只要能确保人质安全,只要是咱们还能使的手段,都可以用作决策依据。”
林初一心下大定,清了清嗓子,这才轻声说道:“整个物象事件,各种机理,综合而得山泽损卦,变而为山水蒙。这群年轻人,经一些世事受些教训,未必便是真损失。等待她们的真正大局,并不在这里。在这里,从卦数推断,她们会从困局中受到心性蛊惑,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设局洗脑。对方目的,现在我们不知道,显然是一桩不得了的营生。需要的并不仅仅是一具具**,而是身心的配合。所以在被转移到合适的地方之前,她们都没事。”
林励暗暗松了口气。他不习惯拖泥带水,便直接吩咐道:“这里,还是劳烦李*大师和婺山莫大师先照看这里了,万一对方有什么动向,或者有转移的迹象,马上通知我。我们可以先回办事处,把行动方案先做出来。行动的人手资源,也得调拨到位。”
林初一点头道:“可以,我和你到办事处,但素素可能得先去查探另一处地方。我们行动筹备,也应该准备两路人马,可以同时出击。而且两路都应该具备应对眼前这个阵型的实力。”
林励明白林初一的用意,却面有难色。
对这位老哥的境况,林初一心知肚明,便叹口气道:“你那边,确保足够应付常规行动的力量就好。我去活动活动,看能不能找些江湖上的朋友暗中帮忙。他们不一定愿意与警方接触,到时候,确保控制现场就好了,能不能提前交代参与行动的警员,不要与暗中帮忙的人纠缠。更别让他们为难。”
林励面色稍缓,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我会提前打点好。”
一行五人,从背向废弃工厂的另一面山坡,悄然下山而去。莫元安和李文胜两位大师,负责盯梢厂区动向,自然没必要待在这蚊虫成群的荒山野地里。
天开始放亮的时候,小房间里的一众女子,都慢慢地在恢复体能;一晚无力的哭闹,不冷静的几个,声音都已经有点嘶哑。冷静点的如侯小华和秦真几个,在窗口前寻找机会,她们惊慌之中,竟也努力使自己心神稍稍平息下来,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天一亮,就开始对着窗口外面呼救。万一山上有人经过听闻,说不定会帮忙报警或者下来查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开始照到外面的铁网之上,暖暖的色调,十分明媚。今天应该是个很好的天气,侯小华感觉希望又多了几分,因为出来打工这两年,她清楚在城市,人们喜欢在这样的天色里到荒郊山野来踏青游玩。她和秦真秦静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两个一组,轮流呼救。而这时从别的房间窗口,已经传出了尖利杂乱的呼喊声,都是女孩。
也就呼喊了那么一两下,跟着传来了“砰……砰……”几声闷响,有先有后。呼喊声就再听不见了。几个女孩正惊诧莫名,不知发生了什么,窗外出现一个壮硕男子的身影。男子一脸冷漠,眼光狠辣,她们并没见过。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男子动作极快,伸手在窗边一扳,一扇铁门,砰然合上,窗口顿时一片黑暗。
秦静呆立片刻,待到回过神来,拼命拍打窗口的铁门,只听得拍打的声音十分沉实。这铁门显然是双层中空的,而且装了密封边,任你如何拍打捶踢,能传出去的声音也不大。
秦静拍打了好一阵子,终于无力地哭泣着,就在窗边瘫坐下来。侯小华和秦真默默看着,刚刚燃气的一丝希望,就此随着哪窗门砰然一关,堕入无边黑暗。但是好不容易略微平静下来的房间,此时又变得嘈
杂喧闹起来。各种哭喊嘶骂的声音,混成一片。其中的哭骂之声,多是针对那些个她们曾如此信任,不想却如此人面兽心的熟人或者亲戚。
至此侯小华终于领略到了人世险诈,人心之复杂可怕;有的女孩,居然是被自己十分亲近的同乡亲友,乃至宗室血亲欺骗出卖的,才落得今天的处境。而更多的,则是跟自己一样,或者初出校门,或者从各处偏远地区辍学出来打工。初涉尘世,以为一出门就交了好运遇上贵人,正憧憬唾手可得的美好人生之时,一觉梦断,便到了这阴森黑暗的小屋之中,不得脱身,吉凶未卜。
晚上的时候因为窗门开着,空气新鲜,感觉还稍微好点,如今门窗紧闭,又是仲夏晴天,室内开始变得十分阴郁闷热。侯小华这才明白,昨晚受酒气药力昏晕之下,如果那窗口没有打开,恐怕这一屋子的人,未必都能醒转过来。对方故意开了一晚的窗,应该就是为了让她们药力消散,身体恢复的。
在人群沉闷嘈杂之中,她和依然比较冷静的秦真交谈良久,虽然二人心中依然恐慌不安,却多少有了一些共识,那就是她们生命应该是无恙的,但对方会如何处置,则诸多猜测,都十分恐怖。平时网络上各种小道传闻,有关于**器官贩卖的,有被拐到蛮荒山野给卖给鳏寡孤独当老婆的,也有沦为夜店色*情场所风尘女子的;各种情状,一起涌上心头,更加让人心生恐惧和绝望。
恐惧和消沉,在人群中最易传染。女孩们的哭骂喧闹此起彼伏,愈演愈烈,沸沸扬扬。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概大家都又累又饿了,加上都没有从昨夜的酒气药力中完全恢复过来,各种悲悲戚戚,歇斯底里的声音才慢慢平息,终至寂然。偶尔还有些微弱的啜泣,都已经十分嘶哑。
女孩们七仰八歪,靠在墙边或趟在地上,汗酸酒气和沉沉的闷热充满房间。但现在似乎谁都没有心力去顾得这些了。
铁门终于由外向里打开,门口出现三个身材伟岸,孔武有力的男人。室内和三个男人之间,却还隔着一道钢条粗壮的栅栏式铁门。
三个男人都一样的面色冷漠,目露凶光。一只手中握着一把刃口宽大的狗腿砍刀,明晃晃的十分人。另一只手,则或者提着装干粮的塑料袋,或者抱了一箱二十多瓶的纯净水。
见此景象,女孩们都不由自主地往室内远端的墙角退缩,谁也不管率先出声。生怕一旦引起对方注意到自己,便成了首先遭遇不测或者不知何种虐待的人。
好在门口的持刀男人并无言语,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动。其中一个默默放下手中的东西,掏出一大串钥匙,挑了其中一条,将铁栅栏打开一道可让人通过的口子。一手持刀,另一手却仍然扳着栅栏把手,随时可以关上。另外两个男人先后侧身而入,把手中的食品和水放在室内地上,连同那个开门男人留在门口的一袋干粮有都带了进来。
留下东西,持刀男人仍是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两道铁门又砰然关上,室内恢复了一片黑暗闷热。可毕竟是白天,眼睛适应之后,仍可以凭借丝丝透进来的微光看清室内的东西。
除了刚才来人手中拿几把人的砍刀,侯小华脑中挥之不去的还有开门男人手中那一大串的钥匙,这让她想起以前偶尔看过的监狱类题材的影视。这个地方,就算不是真正的监狱,但看那么一串钥匙,也不知到底关了多少像她们一样被拐骗抓来的女孩子。
云南女孩心中默默祈祷,但愿她的哥哥,也只是被抓来了,千万别糟了其他更加不堪的厄运。此时此地,她甚至觉得哥哥跟自己一样被关起来,或者才是种幸运。否则,天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屋内的女孩们又热又累,又渴又饿;几个人打开了那箱纯净水,各取一瓶喝了起来。也有心地好点的,多取了几瓶,分给几个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一脸绝望自弃的女子。
至于那袋干粮,则是谁都没动。
第五十九章 山泽损,山水蒙 (中)
周末别人放假,实际上却是夜总会最生意最好,最繁忙的时候。UU小说昨晚刚上班,新任经理阿吉跟聚集起来的全体保安开了例会,安排了工作,便往宋总的办公室走去。
一般在这种时间,没有下属敢来打扰宋总,因为这也是他最需要操心的时候。除了内部的各种查漏,更主要的,是看那几间天字号,龙字号包厢都有些什么人订了;那些场子需要他适时碰巧地出现去打个招呼;对那些特别的客人需要提前交代各部门注意如何招待操作;各种琐事,微不足道,却最为重要。
显示器蓝蓝的荧光洒在这张不管什么时候都显得圆滑成熟的脸上,映出的是更多的专注凝重。偏偏这个时候,黑脸经理阿吉急匆匆地破门而入,三两步来到宋总的办公桌前。
“宋总,有点急事,能不能请个假?”匆匆而来的阿吉,对老总说话,仍不失做下属的礼数。这是当年在水哥手下养成的习惯。
宋总脸有愠色,却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日常对普通员工,他严苛有加,但对这种易老板钦定的经理,不管背景如何,他多少都应该表现得客气一点。“这个时候你请假,恐怕不合适。现场出了问题,谁负责?”
阿吉早有准备,随口应道:“常规情况,我已交代调度,可以处理。我会交代一些外面的朋友,遇到意外,会有比我强的人帮忙出面。”这一点,他不是随口乱说,因为他相信现在的莫老师,或者说从前的一哥能帮这个忙。
宋总的客气,适可而止,毕竟是对手下,老总的威严,各种规矩,他还得维持着,这时的脸色,已经不那么好看了。“阿吉,你是易总看好的人,希望你的心态能力,都不要辜负了老板的厚望。现在是什么时候,公司什么状况,你应该是懂的。”
干咳两下,宋总正准备接着说。阿吉也打算接着听完他后面的几句,善始善终,至少他自己认为是这样的,因为黑脸经理接下来的话,就一定是“我立即离职,手续回头再办。”
他不太习惯解释太多,只会保持江湖礼数;职场礼数,阿吉不知道,应该跟江湖上的也差不多吧。
便在宋总打算多给两句话把他打发走的时候,阿吉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莫雨”。宋总不明所以,但上班时间,保安经理的电话,他出于职业敏感也会示意阿吉先接。
“阿吉,你在上班?”电话那头的一哥直截了当问道,语气平常。
阿吉也不废话,“是的。正在请假。”
林初一道:“请什么假?该干嘛干嘛,人已经上车了。有人看着,该你来的时候,我会找你,在此之前,一切如常,别捅漏子。”
一哥还是当年的一哥,每次出场之前,谁该干嘛,一两句话的事,没有过多的解释。宋总今晚,肯定留不住阿吉,但林初一要他留,他就不能走。所以挂完电话,他便淡淡地对宋总说了声“抱歉”,转身离去,继续上班。
早一些的时候,侯小华曾打过电话给他,本来只是说周末有事,和哥哥不来学拳了。言语之中,却有点支支吾吾,似是欲言又止;估计侯小金也在旁边,盯得妹妹挺紧。阿吉也故意试探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反正我今晚有空,不如一起吃饭?”说完便觉得不妥,自己有什么理由单独请她们兄妹吃饭,于是补上一句,“莫雨老师应该也会来。”
反正是瞎说,有幸听到阿吉瞎说的人,其实真不多。
侯小华却依然拒绝了,只吞吞吐吐说晚上也有了安排,哥哥的朋友邀请了她一起出去聚聚,便挂了电话。
这兄妹两的事,阿吉心知肚明,只是无法明说,所以才有了今晚临时请假的一幕。尽管一如既往地听从了林初一的安排,整晚上班,依然心不在焉。潜意识中,阿吉觉得自己这样的状态很奇怪,也很危险。
嗨心至极作为合法经营的高级娱乐场所,晚上的营业时间是不超过凌晨两点。下班之后,阿吉并没有休息。他回到宿舍就立即把制服脱下,换了一身运动装,跑步去了湿地公园。
整晚,阿吉都在公园里那片水边的空地练拳。直至日头很高的时候,黝黑青年衣裤全湿,却毫无疲态;一招一式,劲道浑厚,拳意精纯!
“很好,很好,淬体四段,松,散,通,空;这通字算是圆满了。”这是林初一的声音。阿吉这番苦练,用心之专,竟没发现两人已到身旁。跟林初一一起来的,还有欧少。
黝黑青年站定收势,五气归元,这才感觉浑身筋骨肌腱,酸痛不已,甚至有点站立不稳了。
林初一继续说道:“下盘沉实,领劲通透,这活桩功底,已经不错。下一步,可将十三式入门功架,改为活桩,融入日常行止;举手投足,都要配合意念气息。等到心无挂碍,一脉守中,似有似无,永无得失的时候。便是突破空字瓶颈,可以开始练气之时。至于那是什么时候,不要在意,更不要着急,一切随缘,自有收获。”
阿吉默然不语,神色平和;林初一的话,似乎并不仅仅是在说练拳。
“欧少,你心性毅力,若不改改,很快就撵不到能看见阿吉背影的位置了。”林初一转头对一脸吉祥气态的富二代道。
欧少却不接他这个茬,对阿吉显出比平时多了几分的亲近,笑态可掬说道:“老兄,今天还有精神不?要不陪我跑趟江门,把这家伙的新摩托开回来?咱们一路兜风,玩命飚,飚不残就把车给他。”
对这位心照不宣的同门,阿吉的脸色总是会变得稍微柔和一点。他没有说话,看着林初一,正要发问。林初一却摆摆手道:“我这边,这段时间都不会有你什么事,想干嘛干嘛去。”
阿吉便点了点头。挺好,今天跟欧少跑一天,晚上再正常上班,就可以安安静静睡上一觉了。
废旧厂区的小房间之中,因为光线昏暗,大家都无法估计时间。所有人身上的东西,除了衣服鞋袜,当然是早已被搜刮一空。手机是不可能有的,钥匙小刀乃至化妆盒之类的小东西,也都没有一样留下。只是随着众人腹中越来越饿,房间变得越来越闷热,可以大概估计日已过午,应该是将近下午最热的时候。
原本完全密封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小窗。小窗约有四五十厘米的宽度,一米高左右,嵌装了坚实的不锈钢栅栏和防蚊网。开门的男人面色阴冷,只沉声交代了一句:“谁敢吵,就拉出去让兄弟们玩够了,再剁了喂狗。”
没有人敢出声,大家战战兢兢。毕竟开了个小窗,一阵新鲜空气进入室内,呼吸顺畅了不少。应该是靠近山边的缘故,虽然依然闷热,女孩们却还抵受得住。饮水还算充足,又惊又怕之中闹腾了这么久,每个人都是又累又饿,终于都纷纷打开了那一大袋干粮。境况还算不错,里面都是新鲜青淡的面包和饼干,还有刚好够人手一瓶的八宝粥。
一帮无恶不作的匪徒,怎么会考虑得如此周到,甚至这些人从酒醉迷药中醒来后能接受的食物口味,都照顾到了?但女孩们却无法想到这些细节,囫囵吞食着东西,想着诸多自己已经无能为力或者懊悔不已的事情。
有了东西下肚,惊恐之中逐渐冷静下来的人,又多了几个。虽然与对方并无片言只字的交流,因为本身也不敢开口,但原本极其忧心哥哥遭遇的侯小华,逐渐感觉到也许情况也还没有那么糟糕。至于为什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些依然一副生无可恋躲在墙角的且不管,冷静下来的女孩之间逐渐多了些交流。话题大抵多是倾诉各种不幸悲苦,但侯小华却多少带着一丝幻想。这种幻想,其实自己的没什么信心的,悔不该昨晚听了哥哥的叮嘱,没有跟阿吉明言自己的去向。否则,有英雄了得的朋友阿吉,甚至阿吉还有个本事逆天的老师莫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路过关斩将,杀将进来,把自己和众多可怜的女孩都救了出去。
可是,阿吉会知道吗?自己可是连这一周的练拳安排都请了假……
但后面这种种恨事,她没有跟秦真她们说,阿吉和莫雨的各种本事,她倒是吞吞吐吐地说清楚了,乃至后来说到自己
跟他们的情分,已经开始加油添酱。在越来越多聚集到侯小华身边的女子们充满期盼的眼神当中,她自己也开始多了几分本该不切实际的信心和幻想。
很多普通人的悲哀都莫过于此,明知所言所想,都不尽不实,但既然能暂时麻醉自己,感染别人,反过来又让被感染了的人加倍地感染自己,那就不妨把事情想得说得更加不尽不实。
整个下午,都再没有人来打扰她们。直至房间变得有点清凉的时候,估计已是日暮时分,外面又来了三个男人,却不是中午时那三个凶巴巴的带刀汉子。铁门打开之后,女孩们才看清这时候的三人,都没有带刀,却有两人各自一手提着一把样子更加吓人的长枪,枪托反拿,把枪管搁在肩上。不知是什么枪,总之是现代战争片里,挺厉害的那种!
这三人,带枪的两个应该都是三十不到的年纪,身材精瘦,眼神犀利,穿着沙漠黄的迷彩服饰,行止动作干净利落,极有可能是受过军事训练的。另一个看起来老成一点,身形微胖,但眼神阴狠,也不是易与之辈。三人手中都提了不少东西,这次除了两箱瓶装水,还有盒饭。晚餐的伙食,眼看是有不少的改善。
女孩之中,或者各种出身的都有,但没有军迷,所以即便是影视剧中和当前世界上十分流行的ak47突击步枪,也没人认得。这种枪,在地下军火市场比较常见,价格也相对便宜。
三个男人依然是一声不响,放下食物就出去了。微胖的男人即将关上铁门的时候,侯小华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问道:“请问……我们被关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低,但对方应该可以听闻。三个男人突然齐刷刷地站定身形,六道犀利的目光一起集中到侯小华身上。一个持枪男人手中的枪托动了一下,但枪杆子最终并没有从肩上撤下。
三个男人互相望了一眼,最终一言不发,锁门出去了,仍然留了铁门上的小窗开着。侯小华心头狂跳,久久没有平息下来。
这时大家心里更加清楚,每个人的荣辱生死,都在对方一念之间。
就连侯小华,刚刚与大家互相感染积攒起来的一点幻想,也被脑海中哪两把挥之不去充满杀伐气息的长枪击得粉碎。
阿吉和莫老师再厉害又如何呢,**之躯,又怎能抵受得住对方的枪弹!她甚至开始祈祷,阿吉最好能发现了自己的遭遇,及早报警。但无论如何,这个面色黝黑,沉默寡言的家伙,可千万不要自恃功夫,亲身涉险!可要是他真不来,自己估计多半还是会有点失望的……
小房间内极其漫长的一天,就在这样天人交战之中慢慢熬了过去。
透过铁门的小窗,她们下午的时候早已经看清外面是个装饰简单陈旧的厅堂,虽然不小,但视觉上却还不如昨晚“聚会”那间会所的大厅那么宽敞。
现在厅堂中已经灯火通明,显然是晚上了。一张矮桌,5个男人围着,坐在摆了一圈的塑料椅上。椅子是大排档常见的那种,形式类似沙发,有宽大靠背和扶手。椅子虽然普通,却很舒适,可以端坐,也可以半躺。
五个男人,其中三个送晚餐的时候见过,两把枪随便拄靠在塑料椅的扶手旁。另外两个,腰间皮带上都扣着枪套,显然是各有一把手枪。四个带枪的男人,年纪都差不多,虽高矮胖瘦,身材相貌有别,但举止动作,看起来都是训练有素的人。
这些人都不像电影上的匪徒,慢慢长夜会在哪里无聊地喝酒或打扑克,甚至会拉个别被囚禁的女孩出来调戏污辱。这种她们最为忧心的景象,始终都没有出现。几个男人甚至连谈话都很少,只是不时在房门外行走巡视一下。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
长久如此,女孩们心下稍安。昨夜的药力应该早已散尽,体力精神,也已经如常;只是一整天的恐惧躁动之后,每个人都已筋疲力尽。很多人最终沉沉睡去,但侯小金和秦真几个,都不敢睡得很沉;也不敢商量轮流守夜,怕引起对方的注意。
第六十章 山泽损,山水蒙(下)
青山下,武谷村,在晨曦雾气中显得尤其清新祥和的古色屋宅大院外,来了一个身材敦实,略显矮小的中年男人。www.uu234.cc这男人面生横肉,圆脸平头,显得有点虎头虎脑,那半眯的小眼,总是带点冷笑的嘴角,让人看起来有种特别油腻猥琐的感觉。
龙飞武馆的大门,给人印象是永远敞开着;因为他总是开得很早,关得很晚。这一切,都有赖于一位堪称元老级的馆中勤杂老人。老人姓张,名果,年逾古稀,是个本地的孤寡老人,身形佝偻,总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但洒扫庭院,浇灌花木,收拾厅堂,他依然手脚麻利,做得井井有条。武馆中,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这位老勤杂工的名字,都叫他张叔。以他的年纪,也不可能用身份证和武馆签什么劳动合同。
馆主曾多次劝老张该退就退了,回家好好养老。但张叔坚持要天天来馆中做事,哪怕馆主不给工钱,他也会照来不误;只当活动筋骨,因为实在没有其他事情可做。馆主和教练刘正风都没法子,依然是每月一分不少地结给他工钱。当地工价升了,老张也不会讨价还价,但刘正风还是会按普遍行情主动给他调整工资。
据当地人传言,武馆租用的这片宅院的原址,是一处当地富庶世家的老宅。家主就姓张,张果也是这豪门世家的后人。数十年前,几场接连而来的大劫难,张家人逃的逃,死的死,张果当时才二十上下年纪,正当年轻俊朗的时候,在某一场劫难中,被满怀愤怒的人们斗得体无完肤,奄奄一息,眼看是不能活了,当时就被丢在不远处的山边。
由于出身众矢之的的豪阀恶霸之家,村里也没人去同情或救助这位可怜的年轻人。大家本拟过几天再去看看,若然死了,就大家合力就地掩埋。反正这种事情,村里人都已司空见惯。
结果几天之后,张果被弃之地,只留下已经渗化于泥土杂草中的淡淡血迹,而当时奄奄一息的人则踪影不见。
张家老宅几经洗劫,早已破烂不堪,后来成了武谷村集体财产,却也无人打理和居住。直到八十年代初,东方沿海,一片生机。一个身形佝偻,行动略显不便的陌生中年男人来到村中,跟村委言道他就是当年的张果,这么多年流落江湖,孤身一人,如今年纪大了,想落叶归根。张果也不求村里给补偿什么,只求在自家老宅旁的空地搭个窝棚,反正一个人住,简简单单就好。
当时村里还有的是地方,而且这么多年,村中尤有参与过当年各种运动的老人健在,大多心怀愧疚,便也多来帮腔,让孤独残疾的张果就此安顿下来。他的腰背,估计也就是那一次械斗中被打伤而至佝偻的。
十几年前,一个中年武师说要在这武谷村开设武馆,跟村里租了张家老宅遗址这块地皮,签了长期的租地合同。屋舍建筑,已经多不堪用,武馆是直接重建的。龙飞武馆建成之后,应村里要求,答应让已经年过五旬的孤寡老人张果在馆中做些勤杂零工。
至于龙飞武馆的馆主,建武馆时看起来是四十多岁的年纪,至今还是,容貌精神,几乎没有变化。而如今的张果,已经日见衰老。
油腻中年来到的时候,张叔正在拿着竹枝扫帚,打扫庭院中的落叶杂物,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张叔早。”油腻中年带笑跟老人打了个招呼。老人也不稍停手中的事干,只是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油腻中年依然嘴角带笑,昂首信穿过庭院,进入馆舍练武大厅之中。
练武厅内,而立之年的刘总教练正练着八段锦抻筋掸骨,见油腻中年进来,赶紧停了功夫,立定垂首,恭恭敬敬道:“师兄早。”
刘正风有点奇怪,闲时除非师父召集讲武,否则师兄李东青一般不来馆中。今天虽然师父也在,但并没有要讲武授艺的指示啊。
油腻中年也不理他的满腹疑问,直接问道:“师父起来了没有?”
刘正风道:“正在书房里喝茶。”
所谓书房,也有点像个密室,但并不隐秘;跟练武大厅只隔着有博古架的那一面墙,但在这边却没有门直接进去。书房的门开在后院,油腻中年直接从后门出了大厅,往书房走去。
中年馆主,看样子就跟油腻中年李东青差不多年纪,却神气清朗,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李东青进了门,赶紧向师父行礼致敬。
“师父的修为境界,看来又有了进阶,越来越年轻了。可惜我们师兄弟俩,都资质平平,未能突破武道修为的瓶颈,跟随师父以武成道。哎,就怕几十年后,再无力为师父跑跑腿,处理些琐碎杂事。”李东青对师父阮龙飞,历来恭敬有加,每次见面,各种奉承马屁,尽在不露形迹之间;平日自我感觉,比之显得相对老实巴交的师弟刘正风,自己也确实多得师父眷顾青睐,不管传功还是托事,都偏颇甚多。
所以刘正风一直还只是在馆中教拳,兢兢业业,克勤克俭。而李东青则早已家业丰厚,金钱美女,唾手可得,在师门中也早立下不少悍马功劳。只是这一切,包括许多宗门隐秘,刘正风甚至根本无从得知,更莫提能有所涉猎,沾上半点油腥了。但是有这么一位师弟,平时心思简单,帮
着师父照顾起居,跑腿打杂,拾掇琐碎,作为师兄,也因此省去了不少麻烦和顾虑。
阮馆主正在沏茶,见爱徒一大早不期而至,颇觉惊异,却不露声色说道:“东青,你既然来了,就先帮我续壶水。至于武道一事,切记不好急躁,随遇而安,随性所致,持之以恒了就好。你今天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没?”
李东青接过水壶,帮师父续了壶水烧着,这才使了宗门秘术,将声音凝成一线,接口答道:“钦叔那边最近的动向,师父可清楚?”
见徒弟如此,中年馆主明白此时的谈话不可落入六耳,便身体后靠,在沙发上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坐姿,也是以心语和他沟通起来:“大概情况,我也颇有耳闻。只是他们为何如此草率行事,为师也觉得有点奇怪。你现在既然在钦叔那边谋事,可有看出些什么来?”
李东青道:“听倒是没听到什么。但是近几年种种事情,串连起来,就感觉东南沿海这边,气息氛围,都有点怪异。”
对此,其实阮龙飞也早有感觉,但是这位爱徒,向来心思缜密,处理各种事务,精明过人,便想多听听他的分析。
当仁不让的时候,李东青也不客气,便直言道:“弟子斗胆,若说得不对,望师父不要责怪妄议宗门之罪。”
阮龙飞摆手道:“这里就你我师徒二人,你对为师的忠心,我虽从来不说,但心里是有数的。其他事情,但说无妨。”
油腻中年虽见惯了江湖的诡风谲雨,但师父此言,仍是让他眼神一片炽热。他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三四年前,钦叔那一笔买卖中,一个十分机灵的后生仔侥幸逃脱。按理说,那种情势下,以他一个凡夫俗子,即便是凭着机械电气方面的一点手段,逃出了牢笼,也出不了那片山头的。但是他居然就逃脱了,而且几天之后,宗门中便有特使前来索人,带走了那个后生的女朋友。从那以后,钦叔那边的生意,在宗门中就颇受排挤,也逐渐受到诸多限制。特别是去年北海王北伦事件之后,如今能做的,已经十分单一了。”
阮龙飞微微点头,却不解道:“钦叔那边,确实是应该收敛一些。但虽都是为宗门效力,彼此之间,并无太多交集,这与我们这边似乎并无太多关系。只是你身在其中,多加小心就是了。”
李东青叹口气道:“我也希望只是弟子想多了,但再细想近来种种。比如之前对那个微不足道的外围上线张强,为什么宗门会特意指示我们卖给他那几把枪?要知道如此容易引起轰动的东西,我们应该慎之又慎才对。虽然交易做得滴水不漏,但毕竟是有害无益之事。再说这次钦叔那边,既然宗门排挤,钦叔亦有意低调收手的时候,为什么又突然跟神仙辉一起受责于筹资不力之事?这明显是在逼他们重开炉灶,铤而走险。这样一来,钦叔,神仙辉这一脉……唉,不说也罢。其实都没什么,我只是担心师父一人,其他人,我见机行事就是了。”
中年馆主虽说早有感觉,但听徒弟分析得如此骇人听闻,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却想不出反驳的依据,点点滴滴,都十分合情合理。“你的意思,钱其实不是问题,而是有意清理门户?我看不至于吧,就算要这么做,有强人布得下棋局,那也要在这里寻得着合适的棋手才行啊。总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这样出来的结果,就是人心失控了。毕竟东海堂,有大功,无大过。”
话说出来,阮馆主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实在是很有点想当然了。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些年醉心修行,心思世故,还真不如这位爱徒。
李东青道:“师父恕罪,但弟子仍不得不说。对手如何,我们没谱,但布局之人肯定清楚得很。更何况,明里只要有了对手,强弱就无所谓了,最多也就做得难看点而已,哪怕有些流言蜚语传出,只要解释得通,推托得掉,就都不是问题。至于暗里有什么,我们都看不透的。”
阮馆主面色有点发青,便以他浸淫数十年的脱俗心境修为,也不觉有点虚弱起来。沉默良久,中年馆主终于神色坚定,轻声交代道:“东青,就这件事情,为师得多谢你了。我近日就先回云南,半年之内,应该不会回来。南山堂跟东海堂合作的生意,无论如何,为师回来之前,你都只需推托;咱们关门歇业就是。至于钦叔哪里的事,东莞的形势,我略知大概,若无内鬼,出现意外的话你是可以脱身的。宗门之内若有任何异象,你便不用管太多江湖道义,宗门之谊了。至于你师弟,只是个心思单纯的武馆教练,理应无虞。我就你们这么两个弟子,希望都不要有什么意外。”
此时的油腻中年,脸上绝无半点猥琐阴沉之色,师徒之情,一片真诚。“多谢师父挂怀。只要你回了云南,这边的事,弟子自有计较。”
李东青经过练武厅出去的时候,刘正风再次停下练功,垂首恭送。师父和师兄,在他心目中都是可敬可畏的人。李东青却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看着神色恭谨的师弟,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道:“好好用功。别学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师兄。”
刘正风愕然抬头,一脸懵懂。但师兄却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工厂区的小房间里,
长长一天,并无什么变化;外面厅堂的男子,5人一班,两班轮值,都面色凶狠,荷枪实弹。原来那三个带刀的,如今也换上了一色的ak47。
房间内的女子们,今天倒是比较安静,该吃吃该睡睡;各怀各的心思,而同样紧绷的心弦都已麻木。估摸着到了黄昏时候,女子们都已经吃了晚餐,精神也是一天中比较好的时候,却发现厅堂之外,来了四个陌生的面孔。
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衣着随便,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面相,看人喜欢先斜视,真正交接起来,才会逐渐直面对方。这人好像是当前执事的老板,五个荷枪实弹的看守人员,都在他这一边。
另外三人,女子们从没见过,领头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头发花白,一脸沧桑带着和蔼。右手拇指上,扣着一个品相极好的墨玉扳指。那扳指品虽是墨绿颜色,却非常精纯,光泽流转,玉质通透温润。老者不时将那扳指擦在食指上转动盘摩。
跟随老者而来的两人,一个是身形敦实,脸有横肉,显得虎头虎脑的中年男子;习惯眯眼看人,嘴角总带一丝冷笑,样子有点猥琐,正是龙飞武馆馆主的大弟子李东青。另外一人,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只是默默跟在李东青背后。
好在阿吉和林初一不在这里,否则一眼就能认出,这李东青,正是两周前侯小金兄妹见到肥彪那一晚,曾和那高瘦中年汉子一起,并肩出现在亮八夜总会。
但现在的厅堂之中,老者领着的这三人,看起来和高瘦汉子那一伙却似是面和心不和的双方,而且老者一伙是客。
双方寒暄之后,先后在小桌旁对面坐下。老者先开口道:“高佬斌,依我看,你那些泰国的客户,还是算了吧。且不说现在泰国行情也不好,挣不了多少钱。再说南海现在查得那么紧,万一遇上巡海的军警,这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还不是都得丢到海里喂鱼,自己急急逃命去。阴功哪!”
女孩们听得这番说话,惊恐万状。受困两天两夜了,如今总算从老者口中知道了对方给自己安排的命运。有人不由自主地发出几声尖叫,马上便感觉到了地板的轻微震动,五个荷枪实弹的男子反应极快,疾步冲了过来,一把把黑乎乎的枪口指向小窗之内。女子们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半点声响。
只听外面高瘦中年似乎脾气很倔,牛气冲冲嚷道:“反正干的都是脑袋挂在裤带上的买卖,怕个鸟。老子就是要按老规矩干,反正,到时少不了你那份就是了。”
老者依然心平气和道:“我今天来找你谈,其实也绝没有要亏待你的意思。泰国那边的给的价钱,你也清楚的,我自然给不起。但是扣除我该得的部分,再减去运费,然后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你打个合理的折扣。我自己把这单生意接下来,怎样?现金交易,绝不拖欠你一分。”
高佬斌面色更加不善,冷冷地看着老头道:“钦叔,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打算跟老子散伙?老子挣的是刀头上舔血的钱,你还让我打折?”
这每一个问题抛出,就好像捶在女子门心口上的一记闷锤。此时大家内心都有种感觉,落到这老者手里,下场肯定会比在那高佬斌手中要好得百倍。
只听老者语气不徐不疾,继续说道:“我老了,这么多年在江湖上打打杀杀,仇家比朋友都多了。也就你我之间,慢慢就攒了差不多一世的情谊,不容易啊。不是想单飞什么的,就是想哪怕这单不论亏赚了,也给后人少损点阴德。我是认识了一位仙修大师,你知道的,国内赫赫有名的汪森大师。我想在这里的很多女孩,应该也听说过。只要她们配合,我给了你该挣的钱,也还了自己的债;而她们,说不定从此也获得一份修仙机缘。再不济,跟着汪森大师干个半年,也能各自挣一大笔钱脱身,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也给你,跟我一样双手沾满人血的高佬斌,积点阴功啊。”
老者一席话,语重心长,听得女孩们大多已经心生感激;纷纷祈祷,期望高佬斌赶紧答应了老头。主要还是高瘦中年若真要把她们横跨重洋运到泰国去,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不想事态转折,完全违背了姑娘们的意愿。高佬斌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反正一句话,把这帮女子留在国内,万一出了漏子,事后走漏风声,风险太大,会将大家都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说什么也不同意,别说打折,就算加价也不同意。
两拨人马,就这样不欢而散了。女子们悬在嗓子眼上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脚底。但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一丝希望,因为老者态度诚恳,请高佬斌看在他的几分江湖薄面上,再考虑考虑,明天他还会来。
一整夜,大多数女子都在房间内默默祈祷,希望明天老者来谈的时候;高佬斌能够松口。这一席谈话,实在是太过扣人心弦,大家都已经无心去思考其中诸多细微之处。即便明知老者也是拘禁她们的人贩子合伙人之一,此时俨然已经成了女子们心目中唯一的救世主。说实话,她们有此番遭遇,心中一直真正恨的,多是之前把自己骗出来的熟人。对于外面满脸杀气的匪徒,她们心中更多的则是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