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苦海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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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之中,一阵淡淡的腥气悄然弥漫,带着一股奇异的花香,两种味道糅合在一起,闻着便让人舌尖发苦,而后脑子昏昏沉沉,似飘在无尽的海水中一般,而后便见徐钊疲惫的神sè中突然出现一丝茫然,却未完全迷失其中,哆哆嗦嗦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团青sè的粉末弹进了鼻孔之中。
一阵清气冲上脑门,徐钊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立马清醒过来。
“丹成了!”徐钊激动的说着,指尖犹如飞梭,来回跳动。
丹炉四周的火舌渐渐退去,温度逐渐趋于稳定,而后将手一翻,用隔空摄物的法门将炉盖掀起,一粒龙眼大小的翠绿sè丹丸自青烟中生气,通体光滑莹润,如细腻的石材一般,徐钊将早已准备好的玉瓶一斜,那翠绿弹丸便飞入瓶口之中,整个过程熟稔无比,未出现一丝差错,显示出了深厚的经验。
“师弟,这便是横渡丹。”
徐钊指尖在玉瓶上来回刻画,准备布置一个简单的封印禁制,防止这丹药药xìng消散流失,却被张潜挥手阻止,说道:“不必如此麻烦了,我即可便服药渡劫,你去偏殿休息,勿来打扰我。”
“师弟,你当真还没渡过苦海心魔?”徐钊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潜睨了他一眼,反问道:“我若渡过了苦海心魔,还要你炼制这横渡丹作甚?”
徐钊听了此言还是难以相信,若张潜只是渡过无奈心魔的修为境界,怎么可能施展出聚火成煞的手段来,哪怕是依靠樊笼之中的地火焚神阵,依旧不可能做到,他下意识的想要追问,可话倒嘴边,就赶紧咽了回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都是安身立命的手段,怎可轻易示人,虽然如今自己已经跟张潜站在同一条船上,但两人并未达到那种亲密无间的地步,贸然打听这些事情,极有可能引起对方心头杀机。
“师弟不可大意,苦海难渡,还是焚香沐浴几rì再开始吧。”徐钊转换了话题。
“心无畏惧自然心静,焚香沐浴都是自欺欺人的法子,越是拖泥带水心境越是不可收拾。”张潜挥手打断他继续往下说的打算,而后让执役弟子将他领出书房,开启了这西廊的禁制。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缓缓扫过这昏暗的环境,确定再无一物可以滋扰心神,便也不再多想,将那横渡丹服了下去,药xìng逐渐散开,一阵强烈的倦意用上心头,就好像在冰冷空旷的冥海中飘荡了几天几夜,天与地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分不清界限,好似一个永无止境的世界,而后这灰sè的世界开始生出颜sè。
不过片刻便看见了繁华闹市、贩夫走卒、满楼红袖,让人沉迷其中。
他不知自己从何处而来,就这般出现在这片陌生的世界中,脚下是干净而坚硬的青石街道,他不禁用脚踩了踩,鞋底与地面碰撞发出清晰的声音,而后淹没在这红尘的喧闹中,他慢慢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繁华的大街之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与自己摩肩擦踵而过,清静的道心之中突然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好像被褪去了光华,变得与这世间的庸人一般。
一瞬间他与这片天地似乎失去了那种微妙的沟通,原本清晰明了的世界也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只能用眼去看,用耳朵去听。
可看见的是炎凉世态,听见的市井之言。
“世间如苦海,陷入其中则堕落本心,与大道失之交臂,神通法术皆不能施展。”张潜终于明白了苦海心魔为何如此恐怖,当初王枢只是引动一丝心魔,还未堕入苦海之中,一身实力便大打折扣,结果惨死于他手中,想来也真够冤枉,也算是自己运气极好,若非如此,当rì自己有十条命也死尽了。
这苦海幻境无穷无尽,张潜却是无计可破,只能沿着大道慢慢往前走。
忽然听见背后有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却见七八个衙役抢过人群朝着自己狂奔而来,这情景如何的熟悉呀?张潜忍不住失笑,当初若非自己一怒之下血染长街,世俗之中也不会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如今便不会陷入这种朝不保夕、命悬一线的困境中,或许自己会在青羊县的医馆之中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郎中。
其实这种rì子也挺好,过去十八年他便是这般过来的。
“这便是给自己从新选择的机会吗?”张潜嘴角笑容逾来逾明显,自从进入小沩山之后,在这种朝不保夕的处境中,他无时无刻不刻不小心谨慎,心中那一丝温煦早随着手起刀落斩了个干干净净。
那七八个衙役已经越来越近,铁锁随着奔跑起伏不停的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世间可无重新来过这个说法,你不要骗我。”张潜看这灰蒙蒙的天空,忽然开口说道,那几个衙役趁此机会已经贴近身前,铁锁朝着脖子上狠狠套去,就在此时,他猛的抬手,一把抓住了空中那手腕粗细的铁链,五指一紧,便似烂泥一般从指缝中流了出来,而后眼也不眨,连走七步,挥手如刀。
七名衙役横死街头,胸膛之上各有一道恐怖的伤口,如钝器犁出来的。
张潜在街边的布摊上拽过一卷棉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忽然觉得有人再看自己,暮然回首,便见街边青楼之上有一个容颜动人的女子正在窗前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没有恐惧,没有惊讶,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恬静的笑容,似乎熟悉了眼前这番场景,他本以为回头会看见杨继业,却没想到竟然看见了她。
这女子自然便是张潜在情yù心魔与苦海心魔中所见的那名女子。
在渡恐惧心魔时,张潜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她诡计看破,而后从心头除去了,因为在渡无奈心魔时并未看见这女子,却没料到,竟然又在苦海幻境中与她重见。如今他虽未受幻境蛊惑,却也不知如何破除苦海,在这片红尘俗世中,自己失去了所有的神通,如何才能从中超脱出来?眼前这女子或许就是一个契机。
张潜不顾街上横陈的尸身,朝青楼上走去。
身上杀气凝重,一路进去丫鬟老鸨都避之不及,他便轻而易举的上到了楼上,也不顾是不是女儿家的闺房,推门便走了进去,便见那窗边珠帘下站着那个女子,气质明媚动人,不由心中一动。
虽然这女子与之前自己在幻境中所见之人容颜一模一样,然而气质上却有一丝细微差别。
前者看似冰冷如玉,却魅惑众生。
后者看似魅惑众生,笑靥如花,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持与端庄,看似触手可及,实则却是遥不可及,任你千方百计费心机也难以一亲芳泽,却又甘心死在那飘啊飘啊的罗裙之下。
张潜洞彻人心,立即便发觉了这一丝不同,便认定前后幻境中所见并不是同一个人。
“你是谁?”张潜问了一个极为简单而且极为直接的问题。
“小女子苏慕橙。”那女子巧言笑道,眼如弯月,看起来有种颠倒众生的感觉。
张潜并不理会,继续问道:“那她是谁?”
“苏慕清。”那女子依旧毫无隐瞒,笑容愈发动人。
张潜便似泥塑的木头一般,无视那勾魂摄魄的笑容,心中略一琢磨,心中便猜到了两人关系,恐怕是孪生的姐妹,不过这也跟他没什么关系,这俩女子两次三番出现在他心魔幻境之中,yù坏他修行,其心便是可诛,与之目光交错时,眼角之中难免流露出了一丝杀意,有些大煞风景,却不在乎,干笑两声。
“你有什么伎俩便趁现在使出来吧,否则等我破去这苦海幻境,你便没机会了。”
他这话说的没有丝毫人情味,言语铮铮,冷意刺骨。
好像眼前不是一个颠倒众生的稀世女子,而是一个令人心生厌恶的泼皮无赖一般。
第四十七章 真真假假
苏慕橙闻言也不生气,也不怕张潜身上那如牡丹怒放一样的血迹,走至他身旁的小桌前,安静的倒了一杯清茶,而后双手奉上,轻声笑道:“杀人动怒,肝火上浮,容易伤身,喝杯茶祛火。”
张潜身上的冷意渐渐消散一些,毫无顾忌的接过茶杯。
而后指尖轻轻一挑,一杯清茶全部倒在了地上,又把茶杯轻轻放在了桌上。
“杀人只需动手,不需要动怒。”张潜说道,目光落在她眉宇之间。
苏慕橙放下手里的青瓷茶壶了,也不再续茶了,在张潜的注视下依旧平静如初,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略显几分温婉,又有几分迷人,看的张潜都忍不住摇了摇头,取笑道:“这心魔幻境真是厉害,竟将姑娘画的如此逼真,却不知这般用心良苦却是为何?我不过世间一普普通通的修士而已。”
张潜这番话虽然说的婉转,但意思却相当明白,“我知道你不是幻境中呈现的心魔,而是这世间别有用心之人,我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侵入了我的心中,但我不过一普普通通修行者,没什么值得你贪恋谋取之处,何必纠缠不放?”这苏慕橙能使出这玄妙手段,必是绝世聪颖之人,不怕他听不明白。
“世间万物,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怎么就知道这心魔幻境是假,而醒来的世界就是真的呢?”
苏慕橙抬起头看着她,如水的眼眸之中有种洞彻人心的灵xìng,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加上他所言那番话语,便让人心头忍不住生出这种念头,真希望这心魔幻境化作真实,如此便能与这可遇不可求的女子永远在一起了,然而张潜却不理会,给了一个很简单的答案:“因为我一直便是这般认为的。”
“哪怕是错的?”苏慕橙笑问到。
张潜并未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如此便能动摇我的认知?”
苏慕橙微微皱眉,似乎觉得这般去说永远不可能骗过张潜,便换了个口气,“其实我请你来,并非是想害你,而是想帮你,你若不信,你想想看,你我相见许久,我可有害你之举?”
张潜仔细一想,似乎真是如此,那种剑拔弩张的yīn冷气息稍微散去了一些。
同样听出了她话中玄机,问道:“你请我来?难道这不是我的苦海幻境?”
“是,但也不是。”苏慕橙道。
“说明白点。”张潜不太喜欢她打机锋的方式。
“心魔幻境皆由心生,所见之境也是曾经见过的人或事?那你可曾见过这座城池?”苏慕橙问道。
“除了刚才那几个被我杀死衙役,还真没我熟悉之物。”张潜如实说道,也无隐瞒的必要,问道:“那这里是哪里。”
“长安。”苏慕橙亦不隐瞒,而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神识中所见的长安。”
张潜闻言微微咋舌,长安与蜀州相隔万里,而小沩山又在世外洞天之中,这女子竟然能将神识传到此处,而且凭空创造出一个幻境,将自己的神识引入其中,这份手段简直通天彻地,可这么一个绝世而dú lì的人物怎么又屡次三番与自己过不去,他不由想到了一些事情,却又猜不透到两者底有没有关系。
他也不敢自作聪明,妄自揣摩,便闭口不言。
-”苏慕橙见他突然不说话了,眉头微皱,而后展颜一笑。
张潜听她如此一问,忽然心生jǐng觉,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依旧闭口不言,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苏慕橙以为他是需要理由,也不隐瞒,认认真真的说道:“苏慕清要害你,如今她已经捕捉到你的气息,随时可能对你造成不利,你告诉我你的位置,我去接你过来,免得你遭她毒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苏慕橙见他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言,微微皱眉。
思忖片刻,便继续说道:“你可能觉得我这番话说的毫无理由,世间修行者无数,多如蝼蚁一般,无缘无故苏慕清为什么只害你一人?那我便与你说吧,因为你是半仙之体,你可能觉得我是满口胡言,但你自己心里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古庙村、张九德……而且,你神识是不是与旁人不一样呢?”
张潜心中震惊,脸上神sè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却僵硬了许多,此时他心中已经极为不安。
“我知道你的身世,但我是张九德生前好友,所以并无害你之心,你要相信我。”
张潜点了点头,似乎是答应了,苏慕橙嘴角露出一丝温婉的笑容。
“你说完了?”张潜抬起头来,不咸不淡的看着她。
苏慕橙嘴角那一丝笑容变得消去,变得有些失望,问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如过你是父亲生前好友,那他也不会让你费尽心机也找不到我了。”张潜一语道破,张九德当初送他离开,并想法设法为他隐去行踪,而这苏慕橙手段如此通天,已经能以神识与他交流,却依旧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显然便是父亲留下的后招了,此人身份也是昭然若揭,他自然不会傻兮兮的相信那番话。
虽然苏慕橙说的那番话真真假假,十分难辨,但有一点可以确认。
父亲不希望自己被她找到,那他也不会将自己藏身之处托出。
听到张潜一语点破,苏慕橙便知道自己如何也骗不了他了,干脆不在弄虚作假,说道:“其实我真无害你之心,先前所言也句句属实,只是你我可能有些误会,但我必须要找到你在哪里,所以我不会让你逃出这片幻境的,你也不必白费力气。”这番话便是图穷匕见了,然而她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容。
“你是要让我永堕苦海之中?”张潜神sè平静。
“你何时想通了,那我何时便放你出来。”苏慕橙笑道,让人生不出一丝敌意。
“这是我的心魔幻境,你觉得你能困住我?”张潜反问道。
苏慕橙摇了摇头:“但这也是我的元神幻境。”
“如果我死了呢?是不是就能从苦海之中解脱了。”张潜眼角露出一丝寒意。
苏慕橙闻言点了点头,自杀确实能够从苦海之中脱离,可修行者身在苦海幻境之中,周遭红尘滚滚,乱花渐yù迷人眼,又怎能分清真真假假呢,杀人不难,但要从自身求解脱,世间却少有人有这般勇气,不过因为自己介入的缘故,张潜已经识破了这个苦海幻境,所以自杀对他而言其实不难,不过如做梦一般。
“你自杀的确能逃出这片苦海幻境,但你的意识也会随着死去的那一瞬间消散,醒过来也不过是一个白痴罢了。”苏慕橙笑容明媚,月牙似的眼睛盯着张潜,不似说谎。
“原来如此,怪不得心魔也能杀人。”张潜点了点头,十分相信。
而后话锋一转:“那我杀了你呢?”
苏慕橙似乎并不拿她的威胁当作回事,说道:“这里是苦海幻境,你我都在其中,施展不出任何神通法术的,而我神识要强你千万倍,所以你看到的世界才会是长安城,在长安成里,你怎么杀我?”
他言语一落,房门陡然被蛮力破开,一群手持长棍的壮汉蜂拥而入。
苏慕橙莲步微移,眼看就要隐入屏风之后。
“自然是用拳头。”
张潜目不斜视,看着苏慕橙那绝美的脸颊,像是讲了一个冷笑话,而后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天翻地覆的杀机,道渊之术修自身炉鼎,行拳练功之时虽无一招半式,却极为注重神意,这种神意玄之又玄。
与修道之人的神识一般,只言片语很难讲清。
若说神识是修道之人对世界的感应与共鸣,那从拳中诞生的神意便是自身对这天地发出的杀机与敌意。
这一拳打出,四周空间开始破裂,就像打碎了镜子,镜中世界也随之崩溃。
“你还是练了道渊之术。”苏慕橙被这一拳正中眉心,却未出现脑浆迸裂香消玉殒的场面,好像她整个人都是一个jīng致的瓷娃娃,一片片的碎裂开来,露出一片平静的黑暗来,眼前幻境已经在毁灭的边缘上,她之前所言要将张潜永远囚禁在苦海幻境中,自然也成了一句笑话,然而她并不在意,眼眸之中唯有惋惜。
第四十八章 元精聚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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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化作灰飞,整个世界清静了。
眼前那光怪陆离的世界被一片宁静而简单的黑暗所取代,张潜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周遭世界,有一种逾渐真实的感觉,气海之中那阵暖意好似坚冰瓦解,分离成无数块,而后从裂痕之中生出一种潺潺而动的暖意,似消融的雪水一般,在气海之中慢慢的流淌,竟然化作了有形有质的存在。
心魔丛生之境,气海元jīng蕴生,但却是意象之感。
那种暖意好似chūnrì骄阳、如火光映照,和如今这种实实在在的感觉截然不同。
“元jīng聚形,由虚相生实相,终于踏入元jīng云布之境了。”
元jīng云布,云布二字便是行云布雨之意,这个比喻却是十分恰当,心魔丛生之境,先天元jīng犹如虚无缥缈之云,横渡苦海之后,元jīng化雨,境界实力自然不可同rì而语,体内元jīng较之此前境界充盈了十倍,有了御风而行的本事,也不虞耗尽元jīng跌落高空而落得摔死下场,但前提是jīng通御风的法术。
而且渡过苦海心魔之后,神识跳出世间苦海,也能从周遭世界中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便是炼气术语中经常提及的一个词,内视,亦或说是明心见xìng。
\/\/以前读来总觉荒谬,如今总算知其真意了。”
神识内见,不过片刻间,张潜便似明白了许多。
在那些五sè光华闪耀的大山之下,似乎还有一条条横亘的脉络,就好像山势龙脉,贯穿着全身。
“想来这便是体内的十二正经了吧,若能将其全部贯通,则可开辟出紫府,藏纳先天真气。”张潜心头逐渐明了,神识继续在体内游走,七尺之躯虽小,其中却包罗万象,可以说是自成世界,如今以他神识都无法观其全貌,甚至连冰山一角都不能全部收入心中,只能沿着经脉延伸趋势,一寸一寸的揣摩。
忽然,他发现经脉一侧突然出现了一个细若微尘的小点。
在这庞大的体内世界之中,可以说是毫不起眼,然而四周血管脉络却似受其牵引,纷纷朝着这一点汇聚而去,形成了一个中枢似的存在,张潜jīng通医理,对体内构造极为熟悉,略一推敲便明白过来,“命xìng所盘、气血枢机,这是我体内的穴窍?而且看着位置,应该便是巨阙穴了。”
他先前神识一路游走,极为细腻,却未发现其他穴窍的存在,唯独巨阙穴被神识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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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如此,自己恐怕还在筑基境界苦苦挣扎,甚至丢掉xìng命。
“穴窍修炼也分几重境界,分别是炼形、成意、衍道,如今我这巨阙穴不过刚刚成形而已,除了增强我身体炼化吸收的能力,却也没有其他用处。”张潜将神识继续往上游走,想要弄清自己神识异于常人的原因所在,神识由灵台而生,便是炼气上、中、下三丹田中的上丹田,位于脑中,自然要从此下手。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许久,虽然以往并不在意,但是苦海幻境中所经历的一切,让他渐渐重视起来。
心魔幻境中所见之境真真假假难以辨别,但是苏慕橙所说的那番话却撩动了他的心神。
他隐隐从中看到了一丝真相的轮廓,有关于父亲的,还有自己那不可捉摸的身世,不过一切都似雾里看花,很难追溯到根源。因为他对于那未知中的一切都毫不了解,所知道的也仅仅是源于猜测。
如今唯一的线索,便在他自己身上。
苏慕橙当时说他是半仙之体,听起来的确很没道理,但她实在没必要编出这么拙劣和幼稚的谎言来逗弄自己,而且她言语之中指出的那几点,也确实是无法否认的事实,让人很难不去遐想。
或许从自己异于常人的神识中,能找寻到一丝契机。
然而这个想法再次落空,神识行至脑下之时,便似陷入一片yīn冷的沼泽之中,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其中景象,却又不是那种被外物遮挡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人用眼睛,努力的去看自己的嘴唇,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可能成功,一番执着,反而弄得头乎脑胀,只能收摄神识,从内视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苏慕橙,苏慕清,长安城。”张潜睁开眼,嘴里轻轻念叨着这三个名字。
“如今还是暂不去想了,苏慕橙找不到我在哪里,我也没本事找她一问究竟,至于苏慕清,虽然三番五次想害我xìng命,但却只能从幻境中着手,显然也对我没有实质的威胁,将来在做计较!”张潜站起身,一甩衣袖将脑中杂念抛开,也不在去想那些事情,而后出了书房,便见徐钊正在廊下候着。
张潜闭关这些天,他便一直守在此处,若是出了意外,也好第一时间知晓。
此时见着张潜神sè自然的从偏殿中出来,自然知道他是成功了,神sè大喜,心中焦躁、担忧之情挥之一空,上前拱手作揖,连连道贺:“恭喜师弟渡过苦海心魔,修为大进。”
“嗯。”张潜挥手让他免礼,而后问道:“我此次闭关花了多长时间?”
“二十三天。”徐钊回答道。
张潜闻言一惊,自己在心魔幻境之中不过呆了片刻而已,怎么世间竟然过去如此之久,仔细一算,自己时间逾渐不多了,若从自己入门之rì算起,自己焰狱峰已经修行整整一年,距离十年大比还有两年时间,而白骨道人肯定要为此准备,不会踩着点破关,自己还能有多少时间?恐怕不足两年了。
“两年时间看似挺多,然而对修行者而言,不过弹指之间而已,甚至不够炼成一门法术。”
张潜思绪恍然,竟然是入了神。
“两年之内,我如何将实力提升至百骸畅通之境?虽然只是一重境界之隔,然而从元jīng密布倒百骸畅通却是天堑,体内一阳生,从元jīng之中化出先天真气,便似混沌生一气,修行之中称作得道,只有进入这般境界,修行者才配被称作道士。”张潜心头暗自思忖,纵然心无恐惧,却免不了艰难之感。
元jīng云布之境共有四重小境界,分别是元jīng聚合、盈盈若水、元jīng如海、混沌jīng胎,便拿第三重元jīng如海来说,体内元jīng犹充塞气海,犹如汪洋,而如今他体内几道元jīng断断续续在气海之中流淌,就像干涸的溪水一般,要到那种境界,还不知猴年马月。
若有足够的灵药支撑,自然会容易许多,只是如今他手中所能掌握的资源,不过杯水车薪而已。
“看来还得从别处谋取。”张潜神思一转,便想到了需找之前所说的互市,如今他手里尚有几瓶上等品质固寿丹,对他而言,品质如何倒不紧要,最重要的数量,若能兑换差价,便似凭空生财。
徐钊见他半晌不说话,忍不住在旁问了一句。
张潜回过神来,与他说道:“天禄峰互市怎么去?”
第四十九章 天禄峰互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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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钊听他提起这话茬,赶紧回答道:“去灵兽园找蒋钦师兄,在那可以借代步的灵兽。”
“你带我去。”张潜说道。
他来焰狱峰不过一年,而且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修行之上,峰中许多事物都不曾熟悉,而且这蒋钦也是当初与鲁阳一起上门寻衅的几位内门弟子之一,虽然他如今已经将此事暂时放置一边,不去追究,但是贸然找上门去,恐怕会将这蒋钦吓住,若反映激烈些,说不定又会横生枝节,不如让徐钊前去解释。
徐钊答应下来,在前引路,沿山道行了片刻,便走进了一处破败的庭院。
见着不速之客,正在树下藤椅上躺着乘凉的蒋钦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身站起来,看清张潜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二话不说便准备翻墙逃跑,也不管逃不逃得掉,反正是没有一点勇气跟张潜正面交锋。
徐钊神sè尴尬,从地上抄起一团土坨子就朝那蒋钦丢去。
不偏不倚,正砸在屁股上。
]
张潜一脸狐疑,看了看徐钊。
“这厮装死。”徐钊冲张潜尴尬的笑了笑,而后走上去用脚踹了踹蒋钦的后背。
依旧没啥反映,也不知是真出问题了,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再不起来,你可就真的没命了,那些事情师弟早就不再追究了,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徐钊冲他低声说道,话音刚落这蒋钦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这速度丝毫不亚于先前翻墙逃跑的时候。
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畏畏缩缩的看着庭院中的张潜,半晌不敢说话。
虽然徐钊之前已经表明了态度,但是那rì鲁阳被炼成飞灰的场面实在太过骇人,以至于在他心头留下了挥之不去的yīn影,见他这般模样,张潜便知自己说什么也不好使,对徐钊挥了挥手,而后自己在那藤椅上躺下,闭目假寐起来。徐钊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张潜此番用意,拉着蒋钦说道起来。
没了那道冰冷无情的目光,蒋钦神sè自然了许多。
徐钊将此番来意与他说了说,又给他讲了讲这两月中自己在西廊的遭遇,并没有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
蒋钦心中戒意渐渐消退,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泥灰,而后额头一耸,那地上蹭开的口子便愈合在了一起,虽然没有结痂,但是已经不再流血了,说道:“徐师兄,以前的事情你帮我给师弟道个歉。”
徐钊自然了解张潜处事风格,笑道:“道歉这种毫无用处的话便不用说了,师弟这人恩怨分明,却不是那种瑕疵必抱之人,快去将园中灵兽取来一头,他赶着要去天禄峰互市呢。”
蒋钦连连点头,往后院去了。
张潜从藤椅之上站了起来,在庭前闲逛片刻,那蒋钦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头比人还高的怪鸟,卖相邋遢,看起来有些痴肥,头上一撮白毛,便见他异常尴尬的与张潜告罪,道:“焰狱峰这两代人丁凋零,这灵兽园也就荒废下来了,而且环境燥热,不适宜养仙鹤、金雕之类的金贵飞禽,也就几只白头翁了。”
徐钊也知道这情况,连忙帮他说话:“师弟,你别小看了这白头翁,一rì千里不在话下。”
“而且xìng子温和,容易驯服。”蒋钦连忙补充道。
张潜微微皱眉,这白头翁身上还有一股子鸟粪味,实在与灵兽二字相去甚远,不过要去天禄峰也只能依靠这扁毛畜生了,他也算是不拘小节之人,不怎么在乎,说道:“无妨,怎么驯服?”
“这是灵兽牌,是与这白头翁沟通交流的法器。”蒋钦递上一个木质的令牌。
张潜接过来,神识一扫,便与之取得了一丝联系,算是祭炼成功了。
蒋钦原本在这灵兽牌中留了一丝神识,结果被张潜随便一扫,便破了个干干净净,嘴角忍不住抽搐,对张潜这实力愈发的畏惧,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这白头翁经过驯养,一些简单的人言都听得懂。”
“好,以前之事,我已不在计较,你不必耿耿于怀。”张潜随口与他说道,而后对那白头瓮下了一个低伏的口令,那扁毛畜生便懒洋洋的躬下身子,他跃上鸟背,扎稳脚下重心,而后继续与蒋钦说道:“这番话你也与其他师兄传达一下,也是我如今的态度,共处一个屋檐之下,不求同心,但求无事。”
蒋钦连连点头,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张潜不再多言,口中轻斥一声,那白头翁扇动着翅膀便飞了起来,双翅展开足有三丈多宽,后背也极为平稳,攀升片刻,便到了千丈高空,四周狂风大作,吹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他神识一动,腰间那灵兽牌便绽放出一层柔和的白光,形成一个楔状的罩子将他包裹起来,便再无这些困扰。
只见脚下山川如柴堆沟渠一般,渐渐向后挪移,而后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这般飞了六七个时辰,才瞧见那黑云殿自云中显现出一丝轮廓来,比白骨真人的骨魔速度慢了几十倍不止,也算张潜耐xìng极好,不觉得枯燥,那互市便在天禄峰山下的旷野之中,竟然是一座极大的城池,其中人来人往、流光穿梭,犹如一轮弯月横亘在碧绿的山水之中,十分显眼,一眼望去,便寻见了。
天禄峰,顾名思义便可知其司职,每年依据门下弟子贡献多少,赏赐灵丹、法宝以及各种修行资源。
至于贡献从何得来,天禄峰道宫自会发放各种任务,由门下弟子接取完成。
因此天禄峰是五大主峰之中门下弟子往来最为频繁之处,几乎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而且出入此处者多是身家丰厚之辈,久而久之就诞生了互市,便是互通有无之市,还保持着最为原始的以物易物。
这些都是张潜从徐钊那里听来的,因此并不陌生。
这城池之上虽无禁制覆盖,但是长久以来已形成了一套规矩,代步的灵禽都不能在城中降落,需自城外落地,而后在城门前缴纳了人头税,方准入城,当然你若是御剑、御风飞行,对方便也不管了,一般有这种本事的,都有几分境界,这互市的主人也犯不着为这一点蝇头小利得罪人。
张潜驱使白头翁在城门前停下,立马有几个穿着天禄峰道袍的修士走上前来。
他也知道此处规矩,立马从怀里掏出三粒培元丹递了上去,这互市幕后的掌控者便是天禄峰上的几位长老,背景深厚,他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惹上麻烦。
可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顺利,按例缴纳了税收,可那几个修士依旧是一副不打算放行的样子。
第五十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接过培元丹的那名修士,拿着丹丸在鼻子前嗅了嗅,眉梢喜sè浮现。
张潜身上这几枚培元丹都是走时徐钊塞到他身上的,便是为了应付入城时的麻烦,也是他闲暇时亲手所练,这种初阶丙等的丹药一般境界稍高之人都不愿去炼,而寻常之辈炼丹造诣上也不可能超过徐钊这种经验老道的人jīng,因此这几名修士平rì收取的培元丹,品质都很一般,与徐钊炼制的简直就不像同一种东西。
如此本应该更好说话才对,却是诱发了这几个修士心头的贪婪。
那几个弟子交换了一下眼sè,而后目光又被张潜身后的白头翁所吸引,这扁毛畜生正用爪子刨着地上的泥土,羽毛弄的脏兮兮的,浑然不觉自己正被几个人打量着,一副要死不活、没脸没皮的样子。
这几名修士常年在这城门前把关收税,相互熟识,早已心xìng相同。
短距离之内,神识已经能够相互交流。
三人交换一番眼sè,便开始在私下沟通,“这培元丹品质真好,却不知这小子从哪里搞来的。”
“那便趁机勒索一些,看这小子的代步灵兽,便知道他也没什么背景,估计只是七十二峰中不入流的一家。”其中一名修士眼角微眯,流露出一丝凶狠的光芒来,他几人虽然只是天禄峰内门之中一些不入流的弟子,但五大主峰毕竟是超然的存在,七十二峰之中,除了幽游、碧海、冥灵几峰稍需客气,其他一概不理。
张潜本不着急,看这几名修士一副别有用心的样子,做冷眼旁观之态。
然而心中突然浮出一丝声音,竟然将那几名修士神识交流所言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由皱了皱眉。
这三名修士仍未察觉自己神识交流已被对方发觉,仍在兴致勃勃的算计着。
神识交流本是修士之间相互沟通的一种方式,但若无特殊手段,极容易被神识强大之人偷听去,若在高人面前,这几人绝不敢如此私下交流,但他没绝没料到,眼前这个落魄弟子竟然有这种本事。
既然知道对方心头算计,张潜也渐渐失去了耐xìng。
他转身挥了挥手,让白头翁去山间捕食,有灵兽牌与之沟通,倒不虞它跑得没了踪影,而后扭过头平平静静的看着三名修士,以一种清淡如水的口吻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不可以!”三名修士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张潜点了点头,也不去问为什么。
这几名修士见他态度温驯,倒没惶急的露出爪牙来,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张潜目不斜视的朝着城内走去,一时间还没摸清头脑,交换一下眼sè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厮将自己几人这话当作了耳旁风,顿时大怒,喝斥道:“干什么,准你进去了吗?”说罢,三人捏了一个法诀,身上金光浮动。
天禄峰道统传承为《九宫金仙诀》,是一门极为高深的道术,可沟通九宫神灵金仙之力。
此时这三名修士所施展出来的法术便是《九宫金仙诀》中的六丁六甲护身神咒,可请丁甲神将之力加持己身,若练至六丁六甲之境,可请十二尊丁甲神将,丁神为yīn,甲神为阳,便是六yīn六阳,能行风雷,制鬼神。然而这三名修士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金光,显然连一尊甲神都请不出来,只借了几分神力而已。
饶是如此,也不可小视。
甲神之力护身,有九牛二虎之力,而且寻常法术也很难攻破。
三人联手曾经将一个刚刚踏入元jīng云布之境的小峰真传弟子都给打了个灰头土脸,险些丧命。
张潜听着身后风声传来,便知动静。
也不施展任何法术,回转过身,大袖一甩,手如鞭锏一般,便抽在三人脑袋上。
这三名修士施展六丁六甲护身神咒之后,近身战斗能力极为强悍,可惜只是对普通修士而言,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以及对近身厮杀技巧的掌握,都远远不如张潜,三人一腔热血的冲了上去,又被一脸热血的抽了回来,整个过程就像是排练好的一般,丝丝入扣,感觉是将脸故意凑上去,让人白打。
三人身上金光顿时就像是飞舞的火星,一下子散了个干干净净。
先前张潜那一甩手虽然未尽全力,却也将这几个修士抽懵了过去,脸上淤青肿胀,犹如猪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吸了半天气才清醒过来,而后扶着墙根艰难的站了起来,晃了晃头,却看见张潜站在那还没走,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先是吓了一个哆嗦,而后怒火上涌,便yù冲上去动手。
刚挪动半步,却被地面上爬起来另外一个人拉住了。
那人对他使了一个眼sè,而后上前搀扶起身旁那个被一拳鞭抽懵过去的同伴,像一条毒蛇似的看着张潜,说道:“这位师兄,敢不敢报个姓名来路,也好让我等以后讨教讨教。”
张潜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番,却未回答,反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仗着自己乃是天禄峰内门弟子,虽然吃了眼前之亏,但是心里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故才这般去问,本来以为藉此能吓住对方,却没料到对方从容淡定的反问了一句,一时间没有反映过来,结果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底细交代了出去:“天禄峰内门弟子冯亭。”话一出口才觉得不怎么对劲,目光更是yīn冷。
“你想找我讨教,我自然会给你这个机会,等我闲暇之时便去寻你。”
张潜平静的与他说道,两人立场转瞬间来了个对调,冯亭本打算用言语威胁对方,抢回几分颜面,却没想到反成了被威胁的对象,一时间气的脸sè发青,至于这番话是真是假,谁也难以猜测。
便是张潜自己,也没个准意。
他自然没心情在这琐碎小事上浪费功夫,否则直接报上自己名号让这几人上门寻仇便是,也不必与他争这心机,如今这么说,只是让这几人没法继续纠缠,同样占了主动权,不至于丢脸,当然这番话也不是寂寞空虚的威胁之辞,这几人若还不肯罢休,那他绝不介意将这几个苍蝇伸手捻死。
说完这番话,张潜便也不再理会这三人,径直往城中去了。
先前仍yù还手之人脾气稍显暴躁些,被他这番态度刺激的更是羞恼,狠吸一口气便yù冲上去动手,冯亭一把将他拉住,见张潜走远之后,这才低声道:“韩明,休要冲动,先前这人只是挥手之间就破了我们三人的六丁六甲护身神咒,境界修为远在你我之上,你现在跟他产生冲突就是自找没趣。”
“那怎么办,就这么让他白打了,我堂堂天禄峰弟子,怎能受此侮辱。”韩明咬牙切齿道。
“我们可以上报师门。”一旁那人晕晕乎乎的说道,还在不停的揉着脸颊上的淤青。
冯亭瞪了他一眼,虽然脸上也是肿胀一片,却不将这当作回事,说道:“你也让人打糊涂了吗,在外面让人欺负了也就算了,还有脸回去诉苦?就算师门出手惩治了此人,今后我们还有希望再进一步了吗?你们赶紧把脸上的伤弄弄,别在此处丢人现眼,我去跟着他,在我们地盘上,自有办法对付他。”
其实在冯亭看来,张潜扮猪吃老虎没有错,反占先机威胁他也没错。
错就错在做了张潜动手打了人放了狠话,还不知死活的去逛互市,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五十一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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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宽敞整洁的街道走进城中,张潜仿佛有种又回到了红尘俗世之中的感觉。
沿街甚至有些修行者搭起的棚子,犹如青阳县中卖葱油饼子的小摊,只是摊位上叫卖的事物却是千奇百怪,有灵丹、道书、符箓、还有形形sèsè的法器,还有些竖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收购什么什么东西,到让张潜开了番眼界,心中暗道:“修行者虽已世外之人自居,不过是与凡人划清界限而已,又哪里真正斩得断七情六yù,做到与世无争,修行便是与天争命,你若无争,还修行做什么,该死之时将两眼一闭便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这说的是世俗之人,修行者亦不例外,财侣法地,少了哪一样也成不了气候。
张潜随意在互市大街上闲逛着,一路扫视者四周摊位,也没发现自己所需之物,丹药倒是不少,可大多都是初阶乙等的培元丹,如今对他而言没多大用处,符箓、法器倒有些不错的,但他也无兴趣,寻常法器还不如他肉身坚固,只手一捏便能碎成渣滓,至于那些攻击符箓,也比不上他施展聚火诀的威力。
便在他一路寻找所需之时,冯亭跟随他片刻,见他城内并无人接应,便沿着一条岔路离开了。
城中人来人往,复杂的气息非常容易掩盖一个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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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巡市监便是这互市的中枢所在,此处是天禄峰的地盘,虽容许外人在这做生意,但作为庄家自然也要分一杯羹的,只要搭起摊位,都要上缴一定的赋税,巡市监便是专管收税的,同样也包括维护互市治安。
冯亭也算是巡市监的人,只不过属于外围人员。
当初天禄峰建立互市之时,也没有人头税这个说法,纯属后来巡市监自作主张,另辟的一条财路,所得收一部分交给这几名蓝袍执事,余下的油水则由冯亭几人瓜分,因此双方也算是利益相通。
此时踢了铁板,来求几人帮忙也算合乎情理。
冯亭将那事情原原本本的与几人说了,只是将自己受伤的原因说成了大意失手,没来得及施展六丁六甲护身神咒,便被那狂徒近身打倒,听的那几名蓝袍执事怒意滋生,双方都是天禄峰一脉,虽然平rì里对冯亭几人看不太起,可如今被一个外人欺上门来,还是在自己地盘之上,几人都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互市之中人多眼杂,而且之前也是我没了道理,倒不好用强,否则那狂徒声张起来,坏了几位师兄的名誉,冯亭给几位师兄添麻烦了。”冯亭脸上神sè不安,似有些后悔,眼角之中却带着一丝喜意。
“这事你确实做的荒唐,他既然给了人头税,你还拦着他干什么。”一名蓝袍弟子斥责了他几句,而后话锋一转,言语之中露出一丝不屑:“不过一个外人也敢在我天禄峰撒野,是活得不耐烦了,只要他在互市之中,我便有一千种办法收拾他,又何须用之前那事作为借口,反倒堕我天禄峰威名。”
“啧啧,这恐怕就是yù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吧,果然霸道。”冯亭心中暗道,并不怀疑这蓝袍执事是不是自夸海口,这说话之人名为许世,是天禄峰中一名长老的弟子,如今修为已在元jīng云布之境,只差一步便可晋升真传,那人便是再厉害,毕竟还需灵兽代步,修为应该还在心魔丛生之境,又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便有劳许师兄了。”冯亭脸上喜意浮动。
“少说废话,你在前面引路,带我去找那狂徒。”许世将手一挥,而后看向那几个正在演练六丁六甲护身神咒的同门师兄,说道:“牢烦把水牢准备好,我去将这厮弄回来,再慢慢调教。”
那几个修士哈哈大笑,无不应允,许世便随冯亭出了巡市监。
此时大街之上,张潜已经寻觅了片刻,仍是一无所获,忽然瞧见街边一处凉棚下坐着一个神sè端庄、沉稳的中年修士,双眼闭阖,在嘈杂的闹市中仍然心无杂念的修炼,在他身前竖着一杆长幡,幡面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书写着一行大字——求购清毒丹,多多益善,价格好说。
张潜心头一动,徐钊帮他炼制的几样丹药中便又清毒丹这东西。
此物对他而言用处不大,他炉鼎异于常人,寻常毒素都能抵抗,而他也不去烟瘴之地,更是派不上什么用场,此时见有人求购,便想脱手,看此人气度以及口气也不像穷困潦倒之人,肯定能开出自己满意的价格来,便走了过去,未等他开口,那人便醒了过来,问道:“这位兄弟,有清毒丹相售?”
“有些。”张潜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不过我需要大量固本培元的丹药。”
“固寿丹可行?”那人问道。
张潜一听,神sè微喜,说道:“再好不过。”
那人见生意往来如此顺利,也是极为满意,从袖囊中取出一个玉瓶来,爽快的递了过去,说道:“那便相互验验东西吧,再根据品质定个差价。”
张潜之前早有准备,那几瓶用来交换的丹药全部从微尘洞天之中取出,放于贴身的口袋里,之前也有考虑,一件灵宝毕竟有些惹眼,互市之中人多眼杂,怕引人觊觎,此时也将手伸进了腰间的皮口袋里,只是一堆瓶瓶罐罐放在一起,难免拿错,换了几次才将那清毒丹掏摸出来,给那修士递了过去。
这个细节实在不怎么紧要,可却被有心之人看在眼里。
便就在他身侧不远之出,一个神sè惫赖的胖子正躲在凉棚下打盹。
严世平是这天禄峰互市的地头蛇,祖上三代都是这小沩山洞天中的修士,传的是鹰神峰的道统,在七十二峰之中虽然名声不显,但他爹严松毕竟是鹰神峰真传出身,据说当年仅差半步便可凝成金丹,有希望一争峰主之位,可后来练功走火入魔,稀里糊涂的就死了,这下可好了,命丢了,还跟鹰神峰现任峰主结下仇怨。
作为严家遗孤,新任的鹰神峰峰主可没少拾缀他,若非严松一些生前好友帮衬,早连命都丢了。
被前后收拾几次,这严松也是怂了,忍辱负重都是白扯的话,卷铺盖就从鹰神峰跑了,当初严松虽然两腿一蹬就撒手人寰了,却给这严世平留下了一笔不菲的遗产,借着这些东西,他竟然顽强的生存了下来,那些用不上的法宝,便在这互市中卖掉,换了灵丹法术,两年下来,竟然修为大增,进入了元jīng云布之境。
加之经常与互市上的几家大户有生意往来,厮混于此,又是个蛮横无理的主,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互市一大无赖。
熟悉他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不熟悉他的人便经常吃的亏,也就熟悉了。
此时,这严世平却有些焦虑,因为父亲遗留下来的几件法宝能卖的都被他卖光了。
如今他手里虽然剩了一批灵药原材,但没经过炼制,根本没办法直接服用,自己开炉炼制了一些,废掉了四五炉的原材,好不容易成了几炉,结果吃了一粒就再无勇气尝试了,和之前拿法宝换来的丹药一比,简直不堪入目,杂质毒素太多,差点没要他小命,便将剩余那些药材托付给商家,请擅长炼丹之术的修士帮忙炼制,可炼丹本就是极耗jīng力之事,何况还是海量的初阶丹药,自然无人肯接这差事,一连等了半年,也没个答复,身上仅剩的一些丹药都耗尽了。
他自修行以来,一直便以丹药辅助,早成了习惯。
丹药耗尽,对他而言,便似庄户人家断了米粮,索xìng手中还有几瓶劣质的固寿丹,于是便想换一些品质好点的丹药,哪怕三粒换人家一粒,也要撑过这段时间再说。
可在这等了一早上也没人搭理他,因为他自己炼制那几瓶固寿丹实在没法服用,已经超出常人能够承受的底线了。
此时见着张潜身上带着大量瓶瓶罐罐,又是个不曾见过的陌生人,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头有些想法。
第五十二章 有话好好说
张潜也未料到自己千般小心,仍然惹来觊觎的目光,和那中年修士相互检验着丹药品质。
“好俊的手法,将药中杂质祛除的如此干净,这清毒丹品质可称上上等。”那中年修士在瓶口轻轻一嗅便忍不住赞道,怕药xìng挥发,便用禁制封了起来,而后看着张潜,眉间多了几分异sè,说道:“想不到道友如此年轻,这炼丹的本事却如此高明,不简单,不简单。”
“谬赞了,这丹不是我炼的,而是我一位同门师兄。”张潜如实说道。
对于对方称赞,张潜并不在乎,对于手中这固寿丹的品质,也同样不在乎,他只在乎交换的差价。
那中年修士见张潜如此稳重,而且对这固寿丹的品质也闭口不提,便知道对方心里有数,欺骗不得,又从袖囊之中摸出一枚玉瓶,递了过去:“我这固寿丹品质只能算做一般,比不得你这清毒丹,便做二比一的差价交换,你看如何?”清毒丹并不常用,而且炼制所需药材也不如固寿丹珍贵,如此价格也算合理。
张潜见他如此实诚,倒也爽快,将那两瓶固寿丹收下,而后让他将清毒丹取走。
“这位兄弟,我看你身上有许多品质不错的丹药,要不要咱们做个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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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交易?”张潜站在街心,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胖子被他拂了面子,虽然还是一脸笑容,眉间却多了几分寒意,便是那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我手上也有不少丹药,想和你做个交换,各取所需。”严世平说道。
张潜一听,心中有了底细,虽然知道这胖子恐怕不好纠缠,不过如今他也需要做这生意,便随他去了。
二人来到街对面的摊子前,严世平从桌下抽屉里取出几个jīng致的玉瓶摆在了桌面,而后说道:“我这也是固寿丹,只是和寻常市面上的固寿丹有些不一样,你那里有没有固寿丹,我们换换?”
胖子这话虽然说的有几分婉转,但是张潜也听的明白,他拿出的这几瓶固寿丹恐怕品质糟糕,想换一些品质稍高的丹药,当然其中会有一个差价,根据品质档次决定的,正符合他如今心思,心头那几分厌恶的情绪变淡了几分,做生意是论物不论人,总不可能因为讨厌对家,就放着大好的利益机会不取。
张潜从腰间口袋里取出一瓶固寿丹递了过去,而后拿起桌上的一瓶固寿丹随便看了看。
也只是随便点点数量,至于品质如何,他却不怎么在乎。
不过这一嗅,神sè之中却浮现出一丝小小的惊讶,这固寿丹就药xìng而言,似乎比徐钊炼制的还要强上三分,想来是原药的质量比较出sè,只是炼出来的成品丹药却只能用“不堪入目”四个字来形容。
严世平自然知道自己炼制这固寿丹品质如何,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张潜规规矩矩的作生意,装模作样的检查着培元丹的品质,一双贼眼却在张潜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自然发现他那口袋里还有不少存货,而后陡然回过神来,却是被瓶中散发出来的清香所吸引,药生香气,这是品质jīng纯倒极点才有的特xìng。
他双眼之中燃烧着一阵浓烈的贪yù。
“是固寿丹不错,只是品质有些糟糕,和我这固寿丹有些差距,便做一比三的差价吧。”张潜说道。
严世平脑中思绪急转,一些烂点子在心头乱窜,他也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这固寿丹跟对方的完全就没办法相提并论,一开始就没想过张潜会答应跟他交换,此时突然听见这话,顿时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看着张潜愣了片刻,而后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做一比三的差价。”张潜很有耐心的复述了一遍。
“原来是个愣头青。”严世平心头狂笑,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而后又觉得张潜这人有些耐人寻味,便不动声sè的打量起来,心头那丝贪婪逾渐撩动心神,他暗道:“我如今手上只有三瓶固寿丹,按这差价只能换他一瓶,远远不够啊,看他稀里糊涂的样子,不如趁机讹他一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打定这注意,严世平脸上那一丝笑意顿时消散,厉sè说道:“你这差价却是有些欺心了。”
张潜呵呵一笑,神sè随意,问道:“那你说按什么差价?”
严世平将他这般反映当作软弱可欺之态,以为自己将他唬住,愈发的有信心了:“我这固寿丹虽然杂质多了一些,然而炼制时选取的灵药原材都是上上等,药xìng比寻常固寿丹强了一倍不止。”
张潜点了点头,既不反对也不表态,他这话半真半假,却是夸大其词的部分居多,这三瓶固寿丹药xìng虽是不错,但绝不至于如他所说一般,他虽然没点破,然而心里却是清清楚楚,自然不会被他忽悠,然而严世平见他点头,便觉得这小子好糊弄,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而后说道:“我看一瓶换一瓶才算合理。”
“那看来这笔生意我们是做不成了。”张潜摇了摇头。
严世平没料到张潜态度转变的这么快,一时间没反映过来,大叫一声:“说好了,你怎么就能反悔?”
“我什么时候与你说好了?”张潜看了他一眼,而后将手里的固寿丹递了回去。
“原来这小子一直在玩我。”严世平这回终于明白过来,心中贪yù、羞恼使得他脸上神sè微微显露几分狰狞,而后伸手接过张潜递过来的培元丹,顺势往地上一摔,玉瓶乍裂,十几粒固寿丹滚的遍地都是,那阵浓郁的药味立即使得四周修士转过目光来,他便撒泼道:“哟嗬,生意做不成,竟然摔我东西。”
张潜微微一愣,虽然这变故来的突然,然而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严世平见他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神sè更是咄咄逼人,抬手就要去拽张潜的胳膊:“我这东西坏在你手上了,你今天是不买也得买了,赶紧拿三瓶固寿丹出来赔偿我的损失,否则今天让你好看。”他这里一边说着,临着的几个摊子上便有几个笑容yīn冷修士朝他靠了过来,全是严世平结交的几个狐朋狗友。
张潜哪会管他,手上一个虚晃便躲了过去,还顺势将自己搁在桌上的固寿丹抄了回来。
严世平一把抓了空,还见倒手的一瓶培元丹也丢了,顿时羞恼。
“好你个小子,还想就这么了事不成,不狠狠收拾你一番,你不晓得马王爷有几只眼睛。”严世平脸上肥肉乱颤,一巴掌便朝张潜脸上狠狠扇了过去,倒没动用杀人的法术,这互市之中严禁斗法,若坏了规矩便连他也讨不到好处,不过料想这一巴掌也能将这小子抽个好看,毕竟两人近在咫尺。
然而他手刚刚抡到一半,神sè之中陡然浮现一抹惊恐之sè,挥手之势猛的遏止。
便在张潜身前,一团巴掌大小的真火悄无声息的出现。
严世平甚至都没发现张潜是什么时候施的法,被那一团真火近在咫尺的威胁着,他纵有一身修为也施展不出来,恐怖的热浪一波一波的侵袭着他肥肉中的褶子,不过片刻便生成一脸的湿汗,刚才他手若是再快上一分,恐怕整个手掌已经被烧成焦炭了,他吞了口唾沫,目光微斜,看向一侧。
瞧清楚自身处境,心中的希望顿时被瓦解了。
他本以为自己那几个兄弟能帮他解围,却没想到在那两人面前,也同样漂浮着一团真火,甚至反映、表情都与自己如出一辙,显然也被张潜打了个措手不及,陷入了无法反抗的险境之中。
“有话好好说。”严世平两个眼睛都快成了斗鸡眼,死死盯着那火团。
“上哪撒泼不好,非来寻我晦气。”张潜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他如今倒无杀人之心,为了几个宵小便惹得一身麻烦实在显得有些愚蠢,不过忍气吞声受人欺辱的事情他也绝不会去做,这严世平方才想对他做什么,那他便一分不少、一丝不差的还回去,正所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般做也不失道理。
他眉头微微扬起,正yù抬手,突然发现严世平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该有的惊喜。
而后身后传来一阵动荡之声,似有人冲此处而来。
第五十三章章 何须你来饶
冯亭领着许世在互市中寻了片刻,终于是找到张潜的踪迹。
许世在路上还琢磨着如何寻他晦气,就算这互市是他天禄峰地盘,而且他对自己实力极具信心,也不惧怕寻常宵小之辈,但众目睽睽之下拿人问罪,总要有个理由借口,没想到张潜竟然胆大妄为,在互市之中与人斗法,正好落了把柄在他手中,气势汹汹的走敢上去,一声厉喝:“狗贼,敢在互市中撒野!”
“许师兄,你来的正好,快助我降服这狂徒。”严世平见许世从长街尽头赶来,立即大叫一声。
两人平rì也有交集,而张潜却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自然不怕对方不帮自己,将此人的出现当作一丝契机,顺势以言语打乱这人心神,而后从那法术笼罩之下脱身,如此方法果然凑效,张潜下意识的回了回头,法术凝聚成形的真火也骤然溃散,严世平没了顾忌,怒火涌上心头,一声暴喝。
“小杂种,敢威胁我,看爷爷我……”
他这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觉得眼前一花,而后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脆响。
心头怒火随着未能出口的后半句话戛然而止,陈世平捂着鼻子便蹲在桌子后面,鼻梁被张潜突如其来的一拳打断了,鲜血流了出来、眼泪也在不受控制的往外挤,堂堂一个元jīng云布的大修士,便被这一拳打的失去了战斗力,这种痛苦瞬间冲上脑门,绝对可以让心志不够坚韧之辈在短时间内行为不受支配。
严世平生于安乐,而后又得了父辈余萌,一路修行也全靠外物辅助,未受过什么大苦大难。
便连四重心魔也是依靠静心凝神的丹药和高手襄助才得以顺利渡过,如此剧痛,简直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此时瞬间给他击溃了。
张潜很满意自己这一拳的效果是,虽然刚才一巴掌将他扇飞可能有更强的既视感,然而却不如打断鼻梁来的实在,这种**蚀骨的剧痛肯定会让他更容易记清今天的教训。
许世从长街另一头气势汹汹的赶过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平rì在互市上横行霸道无人敢惹的严胖子被张潜一拳打在了脸上,虽然过程太快,没看清伤势,但看严世平像小狗一样蹲在地上,恐怕结果有些糟糕,此刻心情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气愤。
冯亭却想到了自己之前挨那一拳,淤青未褪的脸上出现一抹cháo红,红得发紫。
“我却忘了互市之中不准擅自斗法。”
未待许世先发制人,张潜却是负手转过神来,后知后觉的说到,一副恍然记起的样子。
“你。”许世未料到张潜这般坦然,甚至可以说得上无赖,竟然无处下嘴去咬,一句话憋在肚子里不吐不快,恶狠狠的指着他,正在考虑说辞,一旁冯亭却抢白道:“一句忘了就能推脱了吗?”
许世顿时转过弯来,你虽然收的及时,不过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过没过线还不是老子一张嘴说了算,跟你白费那么多口舌作甚,神sè冷厉:“规矩便是用来约束你这种人的,否则要规矩有什么用,现在后悔也晚了,随我回巡市监吧。”而后瞥了一眼严世平,问道:“严师兄你没事吧?”
严胖子蹲在地上,脸sè如纸,那阵疼痛缓过了,如今才喘得上气,凄凄哀哀的说道:“这小子下手忒狠了点,劳烦许师兄将他拿下,待会我跟你一到去巡市监,我非让这小杂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两人自顾说着,全然将一旁站着的张潜给忽视了,好似此人只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
先前严世平虽然被张潜收拾的凄惨,不过并未对他的实力产生清晰的认识与认可,前后两次受制于人不过是因为自己大意,才吃了这小杂种的亏,若是摆好架势斗法,凭借自己实力绝对能将碾压致死,他如今虽然家道中落,毕竟也曾风光一时,父亲所留许多法宝被他卖去许多,但也有余留。
依仗这些事物,他在互市之中横行霸道多年,也不曾吃过一点亏,眼前这个貌不惊人,周身上下连法器都无一件的穷酸修士,又能将他怎样。
严世平姑且是这种心态,心高气傲的许世更是不讲张潜放在眼里。
先前他施法凝聚的几团真火被其看在眼里,虽也有可圈可点之处,但对他而言,还远不够看。
张潜却也不说话,只是安之若素的看着两人。
“随我走吧,还愣着干什么?这事情总要有个处理的方案。”许世瞪了他一眼,神sè更凶了几分。
张潜双眼微眯,心中已是不快,杀意骤起,嘴角扯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说道:“原来天禄峰弟子也与市井无赖一般的糙xìng,蛇鼠一窝、恃强凌弱,方才我乘一白头翁入城,便见我可欺,想要勒索财物,让我打了,却并未取其xìng命,只想让他得个教训,却不知死活,搬了救兵来寻我麻烦。”
一旁围观之人,听的他这番说辞,顿时低声议论起啦,看着许世三人神sè也微微有了些鄙夷与厌恶。
“好个搬弄是非的尖牙利嘴,坏我天禄峰清名,更是饶不得你。”许世眼中冷意骤起。
张潜干笑一声:“何须你来饶。”
说罢,便往前踏了一步,一旁冯亭见此情景便知道双方下一刻恐怕便是剑拔弩张的结果,事情既然没了回旋的余地,干脆趁此机会抢先动手,也好赚回几分颜面,证明他并非胆小怕事之辈,否则一会等张潜和许世斗起法来,凭他修为也根本插不了手,只能在背后干看,加上之前的事,恐怕挽不回这面子了。
趁着两人敌对之时,冯亭从背后两步抢上前,探手便朝张潜肩上推去。
口中一面怒斥:“狂妄,在我天禄峰脚下还敢如此放肆!”
张潜只是略微瞥了他一眼,便看清了他sè厉内荏的本质,微微侧身避过那一下推搡,那冯亭便从他身旁错过,然而张潜却并未打算就此罢休,息事宁人。抬手一甩臂扫中他胸膛,将他身上那层鎏金般的光彩打的支离破碎,而后身躯沿着来时的轨迹仰面跌出,一步欺上,张潜一只手快如闪电的抓住了他的脖子。
竟然将倒飞出去的身躯瞬间抓住,活生生的悬在空中,就像是挂在绞刑架的上的死尸。
冯亭绝没想到自己做戏的一场表演换来的却是雷霆震怒般的结果,更没想到张潜实力已经强到能在许世眼皮子地下轻易致自己于死地,心头充满了后悔,不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无法流露出一丝情绪。
整张脸已经被痛苦的扭曲所占据,口鼻也在不停的往外渗着鲜血。
先前一撞不仅破了他的六丁六甲护身神咒,更使得他内腑受到重创,只剩一口气在,如今被这般掐着脖子提在空中,莫说挣扎,便是呼吸都异常的艰难,眼看着整张脸渐渐灰败,便要失去xìng命。
许世也未料到冯亭竟然贸然动手,虽有些不知死活的感觉,却也勇气可嘉,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丢掉xìng命,如此一来便有些束手束脚,异常的憋屈,张潜要取冯亭xìng命不过举手之间,他便是修为再高,也是没辙,只能放缓态度,商量道:“我师弟修为低下,你拿他做威胁又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冲我来。”
“也好。”张潜眼睛微眯,拧着冯亭脖颈的右手不断提升,使其双脚离地已足有三尺。
而后也不多说,高高扬起的手臂猛地一甩,那半死不活的冯亭便似一片落叶一般,猛地飞出!
不等那边摔落地面,张潜身上陡然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动,身上那层肉眼难辨的白sè软鳞竟然微微颤动起来,含胸拔背,双眼之中绽放出一阵强烈的杀意,好似整条长街都陷入了朔雪飘零的隆冬。
“张潜,不要胡来!”
正在两边一触即发,随时可能血染长街之时,一阵熟悉的声音陡然出来,竟然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第五十四章 解围
)
此人能直接道清张潜姓名,自然与他有一段旧识,从一开始青槐道人就目睹了长街上的整场争端,初见张潜之时他尚有些疑虑,不敢相认,自然也未插手管这闲事,而后见张潜摧枯拉朽一般将冯亭击倒,又杀机流露yù杀许世,终于和当初在长街上一怒袭杀衙役的人影重合再了一起,于是现身果断阻止。
或许是出于一份情义,他是张潜的领路人,自然不愿看他眼睁睁的闯下泼天大祸。
不管这一年内发生了什么,使得他不仅打破了不能修行的桎梏,而且实力突飞猛进至此地步,但是在天禄峰中杀了其门下弟子,绝对逃不过一死,无论对谁而言,或着说于公于私,都绝非好事。
自去年新晋弟子入门之后,青槐道人因为成绩斐然,得以升迁。
虽然还是巡察使的身份,但是职权范围却从世俗转移到了门派之中,而且还是五大主峰中的天禄峰,身份地位可谓得到了一次质的飞跃,巡察使虽不管巡察之地的政务,却有点类似于皇帝派出的钦差,直接由掌门管辖,监管天禄峰的意识形态、处理外峰与管辖之地的冲突事件,保证小沩山洞天的统一。
如果张潜当街杀了天禄峰之人,那就意味着峰与峰之间的冲突,已经属于门内斗争的底线。
一峰之中,门下弟子争强好胜,斗来斗去,哪怕是你死我亡,门规也不会加以制约,因为这不伤及门派根本,但七十二峰之间,若有矛盾冲突,很可能会使得门派内部产生分裂,决不能姑息容忍。
这种事情一旦在青槐道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那便是他的失职。
长街之上,张潜微微抬起的脚跟慢慢放下,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松弛开来,方才只要再慢一步,他恐怕已经冲杀出去,至于结果虽不能预料,恐怕也与惨烈二字相去不远,他也十分清楚在此处杀了天禄峰门人是闯下何等大祸,但任由对方欺辱,也非他所愿,此时听见有人唤他名字,便顺势收敛杀机。
相隔几丈之外,许世身上寒意渐去,神情莫名有些恍惚。
方才被张潜盯住之时,他真的有种死亡降临的错觉,心头竟然生出了一丝恐惧。
只是这个念头从无意中而生,此时消失过后,难免会因此生出一丝羞恼,也对张潜动了杀心,然而看见远处走来之人,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他在巡市监当值,自然认得最近新来的巡察使。
有他从中协调,此事恐怕只能暂时告一段落了。
许世微微拱手,算是与青槐道人见礼,因为此人扫兴的缘故,因此态度算不上十分恭敬,他却不知道若非青槐道人那一声制止,此时自己恐怕已经横尸街头了,犹在怨恨此人来的时机不巧,坏了自家好事,不能狠狠教训这个胡作非为的狂徒,心头也在考虑:“暂且搁下,看看这人与青槐道人什么关系再说。”
两人看似是认识,不过关系如果不够密切,那也算不得什么。
青槐道人虽然奉证明道谕巡察天禄峰,不过他若想好好交差,也必须要获得天禄峰的支持才行,自然不敢过分得罪自己,否则自己回去在师父面前说道两句,他这rì子也不会过的顺心如意。
张潜虽是收敛了杀机,却也要防备这许世,退了半步,这才慢慢转过身去。
“青槐道长?”张潜微微有些意外,而后拱手寒暄一句:“却是好久不见了。”
青槐道人也没料到张潜会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他打招呼,一前一后的反应实在太过峰回路转,竟然一点怒意都感觉不到,好似先前在长街前与人一决生死的人不是他,不免有些意外,微微仰头打量着他的眉目,终于确定此人便是曾经自己亲手救过一命的张潜,心头竟然生出一种不胜唏嘘的感觉。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怎么就能让一个人发生这般变化呢?
若是当初资质考核时没有那场变故,张潜得高人看重,如今修炼到这般境界也不是太让人意外,然而张潜当初确确实实是跌落尘埃,若非自己出手帮衬一把,可能连外门弟子都做不成。
可眼前这一切,却让青槐道人的认知彻底被打破。
从他先前施展法术来看,应该是焰狱峰的聚火诀,一次凝聚三团真火,这般手段已经算得上登堂入室。
“观他jīng神、气质、神态,恐怕已经渡过了四次心魔,可惜用心神幽虚经收敛住了气息,我也感觉不到他的具体境界,与许世纵然有所差距,恐怕也相去不远了。”青槐道人心头渐渐明了,咋舌暗道:“杀伐果断比当年可谓一点没变,甚至更为凶戾,若我先前不阻拦者,这许世真会被他杀了也说不定。”
张潜修炼道渊之术,一身气息被体表那层软鳞阻止了七七八八,这青槐道人神识也感觉不到。
不过《心神幽虚炼火诀》从‘幽虚’二字中,也脱胎出一门收敛气息之法,他却没有因此产生怀疑。
“确实好久不见了,若非你亲口叫出贫道道号,我都不敢相认了。”青槐道人感叹一句,心头纵然有许多疑虑,却也不急当下来问,挪转目光看向许世,说道:“先前街上事情我也看见了,本以为是你们寻常小打小闹也不想多管,却没料到衍变倒打生打死的地步了,是我失察,便卖我一个情面就此作罢如何?”
许世见两人似是许久不见,应该是关系生疏,便也不在顾忌什么。
此时又听见青槐道人这番话,顿时有些羞恼,这厮看似是息事宁人,却在偏袒张潜。
“巡察使在此,在下也不敢胡来,但是这人将我师弟打成重伤,又岂能轻易放他离开,还请将他交于我手中,由我天禄峰处置。”许世态度、语气虽然恭敬,然而这要求却有些咄咄逼人。
“这么说,你是不给我这点情面了?”青槐道人微微皱眉,侧目看着他。
许世被问的一愣,他开始本以为这青槐道人与张潜关系淡薄,犯不着尽心尽力的保他周全,却没想到此人态度竟然是如此强硬,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像是吐出去的唾沫,总不能舔回去,哪怕冒着得罪青槐道人的风险,他今天也要蛮横一把,点头道:“并非不给巡察使面子,只是晚辈不好像师门交代。”
青槐道人哪里听不懂他在借天禄峰压自己,本想息事宁人,却被挑起了怒意,哂笑道:“哪里需要像你们交代,方才这事情前后我看的清清楚楚,谁对谁错我还分不清吗?你那师弟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活该,这互市为互通有无之市,只要是我小沩山的门人,都可进出买卖,你们却要设卡收费。”
许世没料到这青槐道人直接与他撕破脸皮,这番话便算是戳中他软肋了。
“这互市秩序也许我们师兄弟维护,耽搁多少修行时间?收取一些费用弥补损失,也算是天经地义。”
许世黑着脸说道,幸好这青槐道人还不知道冯亭这小子不仅收了费,还意yù勒索,否则今rì处境更是被动,不过被张潜那平静的目光扫在脸上,却是火辣辣的感觉,一张老脸简直没地方搁了。他现在真恨不得跟人打死打活一场来的痛快,可青槐道人跟眼前站着,手段高他一个境界,妄自动手纯粹是自寻死路。
“维护秩序?可我哪里见过你几人好好做过,先前明明是这胖子碰瓷讹人,事情不成又想动手打人,结果你们怎么做的,因私废公,过来就拉偏架,实在为人不齿!”青槐道人怒斥道。
许世这回是被骂的没脾气了,因为这事从头到尾就根本没占住道理。
第五十五章 恩情
“可我师弟他……”
许世黑青着脸sè还想强辩,却被青槐道人直接打断:“我已经说了,你那师弟是罪有应得,趁着没死赶紧救人去,却非要跟我讲这些没用的道理。”而后目光看像一旁战战兢兢的严世平,怒道:“我不管你是哪家弟子,今后不要让我在互市之中看到你,否则定要像你师父问个清楚,到底会不会管教弟子。”
严世平以往虽然行事张狂,可家道中落之后,也只敢仗着修为在同辈之中耍些威风。
似青槐道人这种,不仅修为高他许多,地位职权更是与他无法相提并论者,他是完全招惹不起的。
此时被这般训斥,也只能唯唯诺诺的听着,心头恨张潜简直滴得出血来:“想不到这愣头青竟然认识巡察使这种人物,且容你狐假虎威一阵子,我严世平迟早要还回来,否则你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睛!”
“我给你说的,你听明白了吗?”青槐道人见他不回答,又是怒斥一句。
严世平被吓了一个哆嗦,连忙道:“听见了,听见了。”
“听见了还不快滚!”青槐道人狠狠一甩袖子,一股凶狠的气质扑面而来。
张潜在旁看的直抹鼻子,也没想到青槐道人仅因为当初一丝情分便为他作出这些事情,就好像一个护短的长辈一般,心头略微有些感动,却也没开腔搭话,只在一旁不动声sè的看着,那严世平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将桌子上三瓶固寿丹兜进口袋里,连脸上血迹也顾不得去擦,拖着痴肥的身子一阵小跑,消失在了街角。
许世脸sè更是难看,自然明白青槐道人先前那番举动是杀鸡儆猴。
“既然如此,这事便由巡察使处理吧。”
青槐道人如此做法,已经是在宣示自己的立场,无论如何也要保全张潜,许世心知肚明,自己再这般纠缠下去,也讨不到半点好处,便放低了态度,准备来rì在做计较,反正已经知道张潜名号。
“好,你看如何?”青槐道人转身问了问张潜。
张潜未料到他会考虑自己的意见,愣了一下,青槐道人还以为他不愿善罢甘休,劝解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修行之人所修为大道,为的是长远,不争朝夕之间。”他这番话便是隐隐提醒张潜不要意气用事,为了一时爽快坏了修行大事,实在有些得不偿失,这天禄峰可比不得俗世衙门,杀几个人不可能草草了事。
听他如此一说,张潜随口笑道:“一万年太久,我却只争朝夕。”
这话本不过随口而说,有几分率xìng,可此时听起来便有些不服规劝的感觉,青槐道人面sè微变,以为张潜还打算继续纠缠,那他可真算是摊上一桩烂事了。见他如此反映,张潜失笑道:“我却只是随口一说,师兄既然开口,我也不能不识抬举,这事便就此作罢,无论之前谁对谁错,有何恩怨,都一笔勾销。”
青槐道人松了口气,而后看了许世一眼,与两人说道:“那我今rì便做个和事佬,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同门师兄弟犯不着争个你死我活,我正好在梓真楼摆酒,两位便随我一起吃杯酒去?”
“全凭师兄吩咐。”张潜到不在意。
许世眼角抽搐一下,而后道:“劳烦巡察使好意,师弟有伤在身,我恐怕不方便去了。”
青槐道人本想规劝两句,可见他眼中那一丝寒意,便也不在多说,说道:“那你便去,莫耽搁了。”而后唤着张潜一道往街边梓真楼去了,这梓真楼却是青槐道人师兄梓真道人开的,有点类似于俗世之中的酒楼,只是其中酒食饭菜,都非凡物,是以各种奇珍灵物为原材,再用真火烹饪,妙不可言。
“你莫小看了这梓真楼,用rì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青槐道人一边将张潜往楼上领,一边说道。
张潜随他一路走着,这梓真楼中生意果然极好,一连上了三层,落座率竟然还高达七成,忽然他发现一名修士唤过楼中弟子结账时,给的竟然是一种奇怪的符纸,不带一丝五行灵气,只是上面的符文复杂倒了极点,细微之处用纤毫形容都有些为过,而且标有数额,有点像俗世之中的银钞,让他有些摸不着边际。
“那便是宗门贡献度,只不过记录于纸上,可以在宗门之中换取各种资源,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等价交换物,你可以将他想成俗世中的金银。”青槐道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他一举一动都看的真切,自然知道他心头所想,与他解释道,而后又说道:“其实世俗世外都是一样,不过是凡人与修士间有所区别。”
“嗯。”张潜点了点头,随着青槐道人一路到了五楼。
这梓真楼虽在这互市中不算起眼,然而比世俗中许多建筑都要高大壮观,世俗繁华比之世外繁华,可谓小巫见大巫一般,两人在一处雅间中坐下,桌上还有些没吃完的酒菜,青槐道人唤过一管事的弟子,吩咐之后,不过片刻便有几名弟子上来换好席面,上百年的灵龟炖汤,香气沁鼻的灵药珍酿。
“修行之人虽说断绝了口腹之yù,不过民以食为天,食为人之天xìng,不必如此拘束,而且这些饭菜酒食可都是大补之物,对身体也有好处。”青槐道人停杯举箸,撕下一片灵龟之肉塞进口中。
张潜见他如此爽快,也斟满一杯酒,与他同食。
两人以酒助兴,虽然说不上相谈甚欢,然而张潜默默聆听,也算是投机,青槐道人讲的大多是这小沩山中的一些势力以及那些不成文的规矩,也是怕他将来闯祸,关系如此渐渐熟络起来,酒过三巡,青槐道人忽然端正了颜sè,一本正经的问道:“有一事我一直想问,却怕有些唐突,不知该不该说。”
张潜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不等他问,便与他说道:“我知道师兄是想知道,我如今这境界是怎么得来的。”
“的确如此,若不弄个明白,我实在忍不住去猜。”青槐道人倒不隐瞒什么。
“其实那rì资质测试时,出现了一丝意外,其实我资质也并非那般不堪,那一枚求生丹是我自己使了些手段吐出来的。”张潜这般说道,话中七分真三分假,倒是让人分不清了。
“哦?”青槐道人颇为不解,问道:“师弟为何这般做?”
“当时自作聪明了。”张潜摇头苦笑。
这般含糊其辞一说,也没讲清,全由青槐道人自己去猜,却是极为巧妙的岔开了话题,没有继续追问。
“后来进入焰狱峰中,我修行渐渐有了起sè,得了门中长辈看重,便赏了各种资源供我修行,如今刚刚渡过四次心魔,使得元jīng聚合。”张潜却是没讲他在焰狱峰中大开杀戒之事,青槐道人虽然多次帮他,对他有大恩,但两人关系可以用“同生不共死”五个字来形容,犯不着将自己的秘密跟他全盘托出。
虽然有些不坦诚,但这种于人于己都无好处的事情,讲清了也毫无用处,反而将他拖进自己的困境中。
“当初我在青羊县时,我便看重了你这份心xìng,可惜后来资质考核时,横出那么一趟子事情,如今看来,果然不是我走眼了。”青槐道人闻言大笑道,拍着张潜手背,毫不矫情的说道:“将来飞黄腾达,可莫忘了照顾师兄。”在他看来,张潜能在一年之内,修炼到元jīng云布初境,虽然眼下修为不及自己,但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大有可期,与杨继业、方希直等人一般,都是前途无量之人,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心。
青槐道人行事偶尔也讲几分情谊,但本xìng之中却更加注重功利。
张潜自然看的明白,不过对此毫不在乎,不管青槐道人帮他是何种目的,哪怕别有所求,但说出一朵花来,也抹杀不了自己受他恩惠的事实,这便是道理,也是他处事的准则,有恩必报,有仇必偿。
“将来师兄若有需得着师弟的地方,便知会一声,不敢不上心。”
张潜也未说什么两肋插刀、肝脑涂地的话,徒显矫情,一边闷头吃饭,一边随意说道。
第五十六章 生财之道
青槐道人见他如此说,也看出张潜并非那种表里不一、口是心非之人,倒是值得一交,当初那善缘也算结的值了,而后放在张潜手背上的指尖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常,注目一看顿时心生惊讶,自然是发现了张潜皮肤上那层细腻如玉的软鳞,问道:“你身上这是什么?怎么和旁人不同。/”
张潜也不见慌张,这身上软鳞虽然肉眼难辨,甚至可以隔绝神识,不过两人同桌而坐,相隔甚近,总有被发现的时候,他早已想好了说辞,解释道:“这是白骨道人传授于我的一门法术。”
青槐道人听他这般一说,便也不在怀疑,只是神sè间多了些凝重。
张潜却是看穿了他的心事,问了一句:“怎么?”
“有些事情我这外人实在不好插嘴,怕坏了你门中情义。”青槐道人摇了摇头。
“师兄当初于我而言相当于有再造之恩,别人我可以不信,怎可信不过你,但讲无妨。”张潜说道。
青槐道人放下手里的杯子,似在考虑,而后皱眉讲道:“白骨这人行事yīn损狠辣,绝不会平白无故施人好处,他如今正在练一种叫‘白骨天魔’的身外化身,便是那rì接你时见到的那头骸骨巨兽,此物需要大量的jīng血蕴养,我怕他传你这门功法怕是别有居心,不过也不能盖棺定论,你小心他一些便是。”
张潜闻言,心中触动,点头道:“多谢师兄提醒,我会留意一些。”
“嗯,不过猜测而已。 ”青槐道人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不过另外一个人你却得小心一些,便是那许世,你说放下恩怨不再追究,我信得过你,但是那许世却是表里不一之人,莫因为我从中调停你就放低了戒心,便成我害了你,如今这段世间且躲着他一些,只要离开天禄峰,他也拿你没辙。”
“他若纠缠不休,我又岂会跟他拖泥带水。”张潜摇头说道,到不在乎。
青槐道人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不要莽撞,且不说你如今修为恐怕还差他一线,杀了他有岂是那么容易善后的,他师傅乃是天禄峰长老平山道人,只差半步便可凝成金丹,近些年来虽然闭关结丹,不问门中事物,可影响力还是极大,他门下弟子若有三长两短,后果可想而知。”
“不提这事。”张潜随意一笑,却是不愿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两人在某些事情上完全持有不同的态度,多说也是无益,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这杯中之酒乃是用各种灵药泡制,放在世俗之中也算是一等一的佳酿,然而他平rì里饮惯了猴儿酒,便觉得这口感差了许多,顺手从微尘洞天之中取出一葫芦猴儿酒。
“这是?”青槐道人眼睛大睁,有些惊讶。
“微尘洞天,白骨道人暂借我使用的,这次来天禄峰也是为他办些事情。”张潜自然也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没有答非所问来敷衍他,反倒让人起疑,干脆又扯白骨道人做了个幌子,而后岔开话题,将猴儿酒与青槐道人满了一杯,说道:“师兄,你且尝尝我这酒,比这梓真楼里的佳酿如何?”
“原来这样。”青槐道人心头还有些疑惑,但也没在多问,随手端起酒杯。
先前本不在意,但那酒杯刚刚送到嘴边,神sè之中便流露出一丝意外,而后浅酌一口,脸上那丝意外便化作了不可抑止的惊喜,而后似牛嚼牡丹一般,将那一杯猴儿酒饮尽,魂不守舍的说道道:“满上!”
张潜笑眯眯的又给他斟满,随后又是一饮而尽。
连饮三杯之后,依旧觉得意犹未尽,摇头道:“酒倒是好酒,可惜以后不能常饮。”
“师兄若是喜欢,如此心愿我岂能不满足。”张潜笑道。
青槐道人有些诧异,这世间佳酿无不是经时间岁月积淀而成,张潜手中存货想必也不会多,便是将这一葫芦酒一起送给自己,又能过几分嘴瘾,不禁有些失望:“说来不怕笑话,到我这般年龄,七情六yù都能斩去七七八八,什么男欢女爱都通通没了兴趣,唯独贪这一点口舌之yù,可佳酿难得,又岂可轻易得之。”
“这就虽是好喝,可酿造起来却不难,似这一葫芦,前前后后花了不到半年而已,也用不到什么珍稀难求的灵药。”张潜自入主西廊之后,便着手酿了一池子猴儿酒,最近刚刚成功,如今微尘洞天之中存了十几坛之多,似手里这葫芦,怕能装满几百个也不止,自然能让他一次饮个痛快。
“此话当真?半年时间酿出的酒味道便能如此醇正?”青槐道人难以置信的说道。
“岂会骗你。”张潜从微尘洞天之中取出一个装满猴儿酒的大坛子,将身前桌子碰的哐当作响。
青槐道人满脸喜sè,拍开泥封,顿时一阵甘洌而不失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带着山中野果特有的清甜之气,以及灵药的馥郁幽香,闻着便有种清气透体之感,似他这般年龄,也算老成持重之人,此时竟然高兴的难以自控,双手在那酒坛上不停地抚摸,说道:“如此重礼,本不好相受,不过拒绝也失了本心。”
“师兄严重了,一坛酒而已。”张潜摇了摇头。
“那我便收下了。”青槐道人在酒坛上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禁制,而后唤过楼中弟子,让其将梓真道人请来,待那弟子离开之后,便与他解释道:“我没微尘洞天这等灵宝,不似你这般方便,这一坛子酒只能存在这梓真楼中,等嘴馋了,便来此处坐坐,不过我这师兄jīng于生意之道,他若知道你有这酒,待会肯定会纠缠你,你若是不喜,我便帮你拒绝他,若你这酒舍得往外销售,倒不失为一条生财之道。”
“嗯。”张潜点了点头,却是答应了下来,如今他修行资源短缺,对各种进项都十分看重。
不过片刻,一个身材微胖的老头便从楼下上来,面白无须,连头发也剃得干干净净,一笑起来满脸的褶子,看起来十分亲和,完全没有那种得道高人的气质,一进阁中,与青槐道人打了招呼,而后询问了一番身份,方便彼此称呼,便算熟悉下来,在张潜身边大咧咧的坐下,全然不论什么境界、辈分。
“劳烦师兄将我这一坛子酒在你这楼中存着。”青槐道人与他说道。
梓真道人闻言一愣,而后有些不乐意了:“怎么,是我楼中这酒喝不得了么?”
青槐道人与其熟识,自然知道他是有口无心之人,非但不介意,反而说道:“与我这坛中之酒相比,你这楼里的百草液还真入不得口了,不是我无的放矢,不信你自己尝尝。”
“大放厥词,我这百草液提炼五谷之jīng微酿酒,又加百种灵药泡制,最少都要窖藏三年,你这破坛子里的酒就能比我还好?”张潜做事只求效率,倒不在旁枝末节上讲究,这装酒的坛子便是五谷堂中装水用的瓦坛子,首先在卖相上便过不了梓真道人的法眼,不过他也没盖棺定论,还是拆开坛子上的封印禁制。
禁制撤去,那阵无法言喻的美妙气息便逸散出来。
而后他脸sè就变了,先是尴尬,因为这破坛子里的酒单论味道,便要压过百草液一筹,先前那番话便相当于打了自己的脸,不过他也并非那种死要面子只顾胡搅蛮缠之人,接受起来相当爽快。
神sè之中的轻佻蔑视化作认真与好奇,伸出指尖在酒液中沾了沾,而后放到嘴里一抿。
“这酒哪里来的?”梓真道人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语气有几分激动。
青槐道人也不说话,只是挪转目光看了看张潜,梓真道人立即明白过来,便对他没了兴趣,转而对张潜说道:“张潜师弟,若你还有这酒,我愿意花大价钱收购,绝对开出让你满意的价格来。”
第五十七章 上钩
>”张潜想起之前所说,不免失笑,可念及那份恩情,却难起市侩之心,便说道:“不过一坛酒而已,酿造起来也花不了多少功夫,真有那般值钱?梓真师兄若是有所需求,我自当满足,青槐师兄与我有一份恩情,这份面子我却是要给的。”
他这话刚是说完,便被青槐道人连忙打断:“可别如此说,我和他另当别论,每次来他这里吃酒,也没见过少收我一分钱。”随后瞥了一眼梓真道人,笑眯眯的说道:“这酒或许在一般人眼里不过如此,不过对好酒之人而言,那便是价值万金,似那绝世美女一般,我等眼里不过一具臭皮囊,换了情种呢?”
“师弟这番话说的极有道理。”梓真道人倒也是个实诚人。
“可让我来说,却不及固寿丹了。”张潜摇了摇头。
“看来师弟是个一心求道之人了。”梓真道人闻言,却是摇头道:“这酒药xìng虽不如固寿丹,然而胜在一个醇正,可如吃饭喝水一般饮用,rì积月累下来,好处也是不少,那固寿丹药xìng虽然强横,可是蕴含杂质毒素比较多,一月最多服上两三粒便达到了身体的极限,这般总体上比较,却还不如这酒。”
张潜身体炼化吸收能力强悍,自然不能一概而论,因此这猴儿酒在他手中价值也远不如当初了。
“既然如此,梓真师兄你且说需要多少,看我能够提供。”张潜点头与他说道。
听他如此一说,梓真道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而后比划出一根手指,说道:“一年给我提供这么多便够了。”
“一百坛?”张潜微微有些皱眉,这梓真楼生意极好,按需求来算,一百坛已经是个非常保守的数字了,而且数量不够怎能从质变达到量变?然而这个数量的确超出他的能力,若梓真道人提供灵药原材,回焰狱峰中费心经营一番,却也能够满足对方所需,可惜他却没有如此多的jīng力,颇感为难,摇头拒绝了。
梓真道人见他会错意,连忙道:“不,是十坛。”
“十坛怎么够?”一旁青槐道人也觉不可思议。
“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懂不懂?若谁来我梓真楼都可以喝倒这酒,还怎么卖得起价钱来?”梓真道人睨了一眼青槐道人,而后与张潜商量起来:“每坛我给你三十粒固寿丹的价格怎么样?”
“三十粒?”张潜略感诧异。
“你若嫌少,我再加也行,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梓真道人倒不怎么在乎这个价格。
张潜心中暗自思忖,仔细算了一下这个账,他酿这十几坛猴儿酒所耗去的灵药不过够炼几百枚培元丹而已,而互市上培元丹和固寿丹的交换差价是十比一,十粒培元丹才可能换到一粒固寿丹,也就是说,梓真道人给出的价格已经超出猴儿酒自身价格的三十余倍,可谓天价了,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你且说。”张潜虽然觉得震撼,却也不觉得离谱。
正如青槐道人所言,这猴儿酒的价值体现在这个“酒”字之上,对修行的益处倒是其次了。
“这酒只能卖给我梓真楼一家。”梓真道人眼神之中有种莫名的狂热,却暂时压制着,因此看起来格外的认真。
张潜也未去猜测缘由,答应下来:“别人要买,我也没那么多存货。”
“哈哈,那便好。”梓真道人笑道,也是爽快之人,唤过门下弟子,不过片刻便取来三十瓶固寿丹来,交与张潜清点,有青槐道人这层关系,他自然是信得过对方,也懒得这个麻烦,手一挥便将东西受尽了微尘洞天,而后取出十坛猴儿酒,包厢之中立马显得拥挤起来,露这一手又将那梓真道人唬住了。
当然免不了一番解释,滴血祭炼的法子的确能让祭炼者发挥出器物的少许玄妙,也未起疑。
梓真道人让门下弟子将十坛猴儿酒抬走放入地下的酒窖,而后吩咐一声:“明天宴请几位贵宾来我梓真楼中吃酒,让他们帮咱做个免费的宣传,后rì便开始挂牌销售,一壶酒十点贡献度。”
那弟子领命下去,张潜却是忍不住问了:“十点门派贡献度到底值多少?”
一旁青槐道人撇了一眼梓真道人,似有些鄙视:“你那一粒培元丹,也不过二十点贡献度而已,或者咱换个说法,你去宗门矿山采十万斤的铁矿,然后交给天禄峰道宫,也能付得起一壶酒的酒钱。”
张潜听的喉咙发干,本以为梓真道人给自己这价格就足够离谱了,却没想到,一倒手价格又翻了几倍。
那梓真道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却不是因为自己的jiān商本质让人当面拆穿了,而是觉得自己占了一个后辈的便宜,脸面上有些挂不住,连忙叉开话题,问道:“白骨老道让你来天禄峰办什么事呢?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的上忙,我在这互市里还是有几分人脉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我替他换置一些东西。”张潜扯了个幌子,便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些东西?”梓真道人问道。
张潜将微尘洞天之中的梼杌之皮、钩蛇的鳞甲尾刺、以及重明鸟的三根尾羽取了出来。
梓真道人微微动容,嘴角抽搐,喃喃道:“看来白骨那家伙有些相信你啊,如此贵重之物都敢交给你来处理。”而后叫来门下弟子,吩咐道:“去将奇珍楼的薛道长请来,便说我有些好东西要给他看看。”
“这些东西都是炼制法宝的好材料啊,即便是奇珍楼一年到头也收不到几件,赤练子虽然二十年不出世了,但焰狱峰还是底蕴深厚啊。”一旁青槐道人微微咋舌,而后瞥了张潜一眼,说道:“若是这白骨老道没有存歹毒之心,对你而言,倒是天大的好事,焰狱峰全盛时期,几乎不弱于幽游、碧海几峰。”
张潜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并不值得说破,也未因为此番无意之话而徒增压力,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便就在三人在梓真楼上等薛道人之时,许世也提着半死不活的冯亭回到了巡市监中,他将心情全都写在了脸上,门中师兄弟自然有所察觉,免不了多嘴一问,而后听他将事情原原本本一说,几人顿时生出一股无名业火来,“这青槐老道欺人太甚,以为巡察我天禄峰,便可为所yù为,且不看有几斤几两。”
“这场面是该找回来!”坐上一中年道人开口说道,看着冯亭身上伤势,眉间窜起一阵怒意。
许世见此人开口表态,心中扼制的怒意渐渐流露出来,说道:“青槐道人也未做什么过分之事,而且我们暂时动不了他,可这劳什子的张潜,必须让他明白得罪我们天禄峰的后果。”
“此人有什么背景吗?”一旁有人隐现担忧之sè。
许世一脸不屑的说道:“有背景又如何,难道我就没有背景吗?在座各位谁又没有背景,今天街上若非那青槐道人横插一脚,我早将他收拾了,却也不急,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不信他还能在青槐道人的庇护下躲藏一辈子不成,如今只需耐心等上几rì便可。”
正这般说着,一旁软塌上躺着的冯亭服过疗伤的丹药,此时已经渐渐清醒过来,听得许世之言,心头怒恨交加,突然生出一丝想法,插嘴道:“师兄,我倒有一计,可引张潜上钩。”
第五十八章 驱虎吞狼
许世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颇不耐烦的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冯亭抓着扶手撑起身子,却不小心牵动了胸口的伤势,疼得他冷汗直流,面如白纸一般,也不吭一声,yīn沉沉的说道:“还请师兄将那严世平叫过来,此事还得让他出手。”
许世听他提起严世平三个字,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若非这二胖子行事不讲原则,今rì也不会让那青槐道人指着鼻子斥责一通,连反驳的说辞都找不到,不过见冯亭模样认真,还是派人传话去了。严世平被青槐道人威胁,今后不准他出现在互市之中,他自然不会甘心,如今便躲在巡市监中,四处寻找关系。
不过片刻,严世平便赶来了,紧着一脸肥肉,都快拧出了褶子,看起来有点凶横。
不咸不淡的与在座几人打过招呼,单论修为境界,这严世平也与在场几人也不相上下,而仗着天禄峰的背景,在座几位修士也不太瞧得起这个破落户,因此双方都有种僵持不下的骄傲,冯亭却似胸有成竹一般,笑眯眯的唤了一声严师兄,而后道:“我此处有一计可施,让你报仇雪耻。”
听他这般一说,严世平又觉得鼻梁上剧痛难忍,心头无比羞恼,说道:“你且道来。”
“张潜来时乘了一只白头翁鸟代步,如今便在城外林中放养着,师兄若将这灵禽杀了,那张潜通过灵兽牌必然有所察觉,十有仈jiǔ会出城查看。”冯亭越说神sè越是激动,气sè都好了许多,眼眸之中寒光逼人,豁然看像严世平,竟然将后者吓了一跳,继续道:“只要他离开互市,严师兄可能杀掉他?”
“杀掉他?”严世平心里咯噔一下,他虽想报仇不假,却未想过取人xìng命,先前也不过逞口舌之利而已,经冯亭这么一提,却突然有了这种心思。
冯亭前前后后遭打,而且都是大庭广众之下,颜面丧尽,甚至差点送命,对张潜早已恨之入骨,愤怒、仇恨的情绪比任何一个人都强烈,见严世平不正面回答,还以为他是犹豫不决,怒道:“我本以为严师兄是有血xìng的汉子,却不料也是畏首畏尾之徒,让人当街打脸都不敢报仇,我若有你这般修为,张潜早就死了。”
严世平让他这般冷嘲热讽一番,心头怒意顿时迸发,叫道:“谁说老子怕他了。”
“那好,严师兄便按照我说的去做。”冯亭趁热打铁道:“互市之外为无人之地,严师兄便是杀了他无人知晓,再由我天禄峰给你作证,说你从未离开过互市,便是有人怀疑到你头上来,也没有证据。”
严世平听他一说,脑子里草草考虑一遍,一拍大腿,道:“便依你所言。”
他心头也是怒恨交加,再让这火上浇油的一番挑拨,脑子也不好使了,更是难以遏制,冯亭给他讲清那白头翁的模样之后,便大步流星的出了巡市监,直往城外去了。直到此时冯亭脸上那同仇敌忾的怒意才渐渐消退,恢复了受伤应有的苍白,而后扭头与坐上几人说道:“还望几位师兄原谅,方才小弟自作主张了,那番话并不代表我天禄峰的立场,只是我对他作出的承诺,忽悠人而已,算不得数的。”
许世之前看冯亭时,眼sè之中多有鄙夷,此时却渐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有些刮目相看,又带着几分厌恶,甚至还有几分忌惮。
半晌之后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这严世平实力倒也不错,而且家底殷实,指不定有什么手段,对付张潜肯定是手到擒来,这点倒不必担心,而且有此人出手,也省却了我们许多麻烦。”
严世平此时怒火中烧,自然未能觉悟到自己已经被人当枪使了,离开互市之后,从怀中摸出一个jīng雕细琢而成的青玉令牌,以神识沟通之后,不过片刻,天际便传出一阵穿金裂石的鹰唳,一头浑身如铁、翼展足有两丈的巨型黑雕自云中扑下,瞬息之前还只是一个黑点,一息之后,四周密林便似掀起了一阵狂风。
那黑雕落在林中,仿佛金铁浇铸的双爪深深锲入地面之中,双翅如同利刃一般,轻轻一扫,便将四周几处灌木从中斩断,断枝败叶在风中打着旋乱飞,有种摧枯拉朽的强大,轻易便能掀起人心深处的恐惧。
这黑雕岁近百年,只差半步,便可炼化横骨化chéng rén身。
妖族炼化横骨之境,乃是妖修过程中的一道分水岭,便似修道之人的一阳生,体内生出先天真气。
也就是说这黑雕便相当于元jīng密布之境结成混沌jīng胎的人物,而且妖修大多天赋异禀,实力更不能以常理度之,严世平自身境界尚不如这黑雕,论实力更是相差甚远,自然不可能降服这等神俊,这头黑雕乃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产之一,当初也全凭此鹰才得以从鹰神峰中逃脱,一直当作保命依仗。
严世平一跃窜上鹰身,而后神识沟通,与之交流。
妖修只有炼化了横骨才可化为人身口吐人言,然而成jīng之后便能产生灵智,能以神识与人交流。
这黑鹰被严松驯养了数十年,早已教过他读书写字,心xìng与常人无异,此时被严世平急匆匆的唤来,心中便有些不太爽快,妖族本xìng之中便有弱肉强食这种认知,之前受严松挟制,尚且心服口服,可后来落到严世平手中,便不怎么认同这个少主,若非受那灵兽牌的控制,哪会鞍前马后的听他差遣。
这严世平以前也是心知肚明,因此很少驱使这黑鹰,就算有所需求,态度也十分恭敬。
然而此时急于复仇,态度上略显草率了一些,这黑鹰便摆起了架子,不咸不淡的问道:“找我何事?”
一面说着,一面抖着羽毛,让人坐不安稳。
“你别跟我摆那臭架子,小爷现在正在火头上,快带我去附近寻一头白头翁。”严世平怒骂道。
那黑鹰还是第一次被这般欺辱,顿时兽xìng大发,一声长唳,扇动翅膀便想将这厮从身上甩下去,严世平本就压抑着怒火,被这般一折腾,顿时就毛了,跳起来在黑鹰背上狠狠踩了两脚,怒骂道:“你这扁毛畜生,以前小爷对你恭敬,是看在你跟随过我爹的份上,给你几分颜sè,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好好,老夫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让人这般欺辱过,爷今天非生撕了你不可。”
黑鹰怒不可遏,鹰唳如cháo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震得四周林木落叶纷飞,严世平也未料倒这扁毛畜生反应如此激烈,一个措手不及差点跌落下来,更被鹰唳之声炸的耳心生疼,模样狼狈至极。
“你哪里是从娘胎里出来的,分明就是蛋壳里钻出来的畜生,若非我爹当初点化,你能有今rì?不好好听小爷差遣,那小爷今天便拆了你!”严世平自然不会与它好言相说,将手中的青玉令牌高高举起,那令牌之上绽放出一层迷蒙的血光,这黑鹰顿觉脑中涌起一阵剧痛,颅骨都快炸裂了一般。
当初严松收服他时,便在他头顶颅骨上留下一处禁制烙印,如今早已和骨骼融为一体。
妖修炼化横骨化身为人之时,周身骨骼都会重生蜕换,但唯独头顶这一片颅骨不会有所改变,因此妖修哪怕是化为人身,在摸样上依旧保持着一些原有的特征,同样也意味着,除非他能修成元神舍弃炉鼎,那他便一辈子受制于头顶的禁制烙印,只要严世平手中还掌控着灵兽牌,那他便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黑鹰被这阵剧痛刺激的神志错乱,jīng神都有些崩溃。
“你且停下,我听你差遣便是。”黑鹰渐渐收敛了狂傲,服软道。
“痛快些,哪会受这罪!”严世平怒斥一句,而后驱使黑鹰飞上云端,与它说道:“你视力极好,在这空中比我神识还要管用,且看看这方圆百里地内,有没有一头白头翁,找出来给我杀了。”
“这是犯哪门子毛病!”黑鹰在心头腹诽一句,不知他为何提这等莫名其妙的要求,可惜受制于人,却不敢怠慢。
第五十九章 融火丹
寻常鹰类在千丈高空都能看清地面上的蛇鼠,视力可见一般,这黑鹰修成jīng类,视力更是恐怖,飞至云端,方圆百里之内,一草一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恐怕要修成金丹之境的修士以神识才能比拟,不过片刻功夫,便在互市三十里外的一处峡谷中找到了正在觅食的白头翁,一人一鹰立即朝谷中落下。
那白头翁拖着痴肥的身躯正在一处深潭中啄鱼,扑腾着翅膀,水花乱溅,玩的好不开心。
这白头翁虽也成jīng,然而修为尚浅,心智如孩童一般,与那黑鹰自然是没法比较的,如此一来,这黑鹰神sè间不免露出些尴尬来,他本以为这白头翁纵然血统不如自己高贵,可修为也应该不差才对,才不枉自己出手,却没料到所见竟然这种货sè,一时间愣在那,他虽然是妖类,心xìng却与人无异,也有自己的原则。
你让一个修行中人,去欺负一个心智不全的孩童,还真丢不起那脸。
黑影瞥了一眼背上的二胖子,问道:“你就让我对付这东西?这白头翁不过刚刚成jīng,一头不足挂齿的小妖而已,你何苦害他xìng命?”
便就在黑鹰与严世平交流询问之际,在深潭之中嬉水捕鱼的白头翁也察觉了这两个不速之客,他虽然智商不高,但绝不是傻子,尤其是黑鹰乃是鸟中王者,对此类事物先天便有种恐惧,扑腾着翅膀便飞走了,那严世平看着水潭中被狂风卷起的水花,气的七窍生烟,大骂道:“让你杀你就杀,哪有那么多废话啊!”
“cāo你大爷的。”黑鹰顿觉脑中又有阵阵痛楚泛起,在心中怒骂一声,振翅飞起。
严世平被黑鹰振翅掀起的狂风吹了一脸的泥,弄得灰头土脸,忽然又想起什么,大喊一声:“别他娘的直接弄死了,先给我弄残,让这畜生飞不了就成。”黑鹰只在心里骂娘,却也懒得搭理他,扇动翅膀便朝那白头鹰追了去,速度快了十倍不止,转瞬间就将其反超,居高临下一声长嘶,那白头翁掉头便逃。
这峡谷四面环山,上边被黑鹰封堵,逃不出去。
往下逃窜却正落入那严世平手中,瞧着那白头翁朝深潭中下坠,痴肥的身子轻轻一跃,就好像踩着一缕清风,竟然使出了凌空虚度的手段。鹰神峰的道统传承《神鹰御风决》脱胎于鹰隼,乃是鹰神子当年观神鹰翱翔、捕蛇所创,两门常用法术,一门为玄鹰劲,取神鹰御风之玄妙,一门名为鹰唳,乃是音杀之法。
严世平如今将这玄鹰劲炼的有几分火候,掌控风势颇有些手段。
痴肥的身躯一点不显迟钝,踏波而行,连溅起的水花都不能将他衣襟沾湿,反观那白头翁便像另一个极端,从高空飞快坠落,竟然把持不住了,直接砸进了深潭之中,一身羽毛被水浸湿,就像落汤鸡一般,看起来分外的狼狈,刚将脑袋从水中钻出,严世平便已逼近十丈之地,顿时惊恐,在水中不停的扑腾。
可惜落入水中,羽毛沾水之后重逾千斤,怎么也飞不起来。
严世平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五指凌空一抓,虚空之中风声顿起,四周空气的不停的凝练,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爪痕,仿佛有千百种力量,在不停的撕扯,那爪痕之中蕴藏着一种粉碎毁灭的气息,而后猛一挥手,那爪痕自长空中掠过,正中那白头翁的右翅,瞬间便似千百利刃斩过。
丈许长的翅膀,转瞬间便如同板上剁过的排骨,瞬间折成数断。
鲜血狂撒,将这潭水都染成了鲜红的颜sè,染血的白sè羽毛飘在上面,就像污秽的屠宰场。
白头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山谷都在回荡。
声嘶力竭,悲惨至极。
梓真楼上,一个清瘦的老道正在仔细检查这桌面上的几样东西,那钩蛇尾刺被他拿在手中轻轻的敲击,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就好像竹管一般,他听的极为专注,神sè沉浸其中,竟然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半晌才将那东西放下,而后说道:“这几样东西都是不错,我也是这梓真楼的常客,也不与几位耍那心机,便直接说个公道价吧,两万门派贡献值,如何?”
梓真道人属于牵线搭桥之人,不便表态,一旁青槐道人却是点了点头,表示这价格还算公道。
当然最终的决定权,还在张潜手中。
“两万点贡献值,便是一千枚固寿丹,这个价格确实不低。”张潜心头暗暗盘算。
那薛道人还以为他对这价格不太满意,微微皱眉道:“这个价格确实不能再高了。”
张潜回过神来,摇头解释道:“并非对价格不满意,首座当初特地吩咐了,要换一批益气培元的丹药回去,能不能劳烦薛道长,将这贡献值换成固寿丹?”这门派贡献值并不记名,只要拿到天禄峰中,随时都可以兑换各种物资,但是他却考虑到了一些细节,如今得罪天禄峰门人,贸然上山会不会惹来麻烦?
薛道人听他如此一说,点了点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来。
这储物戒是一种携带微尘洞天的灵宝,不过用处单一,而且需要度入真气巩固其中洞天,因此价值还不如一些上等法宝,但也绝非烂大街的事物,似这梓真道人,都无力购置一枚。
薛道人将桌上瓶瓶罐罐清点一番,只拿到一半便开始往回收了,摇头道:“我这里没这么多固寿丹。”
张潜微微有些失望。
“你看这样可以吗?”薛道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只见其中似装着一个烧红的铁丸子,散发出来的暖光穿透玉璧,使得那玉质都变了颜sè,一股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觉得一口气吸进好多燃烧着的火星,“这是一枚融火丹,中阶上等灵丹,完全值一千枚固寿丹。”
“中阶甲等灵丹!”张潜微微一怔,如今互市上,丹药每隔一阶,差价都是十比一,似那培元丹,十枚才能抵得上一枚固寿丹,这初阶甲等和中阶甲等差了足足三阶,如此差价也算正常,然而高阶丹药却更加可遇不可求,似这中阶甲等灵丹,在互市上往往能换到一千两百枚固寿丹,如果品质出sè,甚至更多。
这薛道人开出如此条件,可以说没有占他丝毫便宜。
而且这融火丹药xìng也正含益气培元之效用,更与他修炼的《心神幽虚炼火诀》相辅相成,可谓可遇不可求,正准备答应下来,一旁青槐道人却是微微示意,让他稍等片刻,而后与薛道人说道:“这融火丹虽然是中阶甲等灵丹不错,若是与玄冰丹同服,甚至可以从中领悟抽坎填离之玄妙,可单有一粒融火丹又有何用,除非悟透金丹大道,领悟不朽之玄妙,炉鼎跟本承受不住这般燥热的药xìng。”
“别人或许不行,然后焰狱峰的道统传承便是心神幽虚炼火诀,连地肺毒火都可以纳入炉鼎之中,这融火丹药xìng虽是凶猛,应该也能降服才对。”薛道人解释道,而后又看了一眼张潜。
听两人一言一语这般说,张潜已经渐渐晓得这融火丹的一些妙用,正合他所用,便答应下来。
“应该无妨,若是首座不合心意,倒时候我再找薛道人便是,相必您老不会为难我一个后辈吧?”张潜微微笑道,这般一说,那青槐道人也不再多言,而后双方交换了东西,送走了薛道人之后,梓真道人也忙于楼中生意,便也离去,桌上饭菜已凉,青槐道人与他喝过两杯,也是渐渐淡了兴致。
唤过楼中弟子让其将那一坛猴儿酒存入梓真楼的地窖之中,而后结了帐,两人结伴离去。
张潜随着青槐道人身后,前脚刚离开梓真楼,腰间的灵兽牌突然散发出一阵如血的红光,一阵强烈的意念波动从神识传入心间,耳中似乎听到了白头翁那凄厉的哀鸣,脸上那一丝笑容不动声sè间消失殆尽。
第六十章 禽兽不如
青槐道人喝的醉意阑珊,而且走在前面,倒是未曾发现他神sè之中那一丝异常。
张潜将那灵兽牌往腰带下面掖了掖,让那红光不那么引人注目,而后走上前去与青槐道人说道:“青槐师兄,我这还有些事情,便先行离去了。”
“不去我府上坐坐?”青槐道人回过头问道。
张潜心中另有其事,无心在此处耽搁,与他说道:“不了,以后还有机会。”
“如今我便在这天禄峰担任巡察使一职,有事请可来找我。”青槐道人微微眯着眼睛。
“若有需要时,定不会客气。”张潜拱手与他作别,而后径直朝城外去了,过城门时多留意了几分,却发现之前城门前那三名收税的弟子早已不在,修士进出往来都无人去管,一片平静祥和的模样。
“这白头翁虽然不善于厮杀,却是成了jīng的灵兽,寻常山间猛兽也奈何不得,而且拥有飞行能力,就算一般修士有心谋害,恐怕也无能为力,这事情有些古怪。”张潜并未慌里慌张的朝着出事地点赶去,而在心头暗自盘算:“何况这白头翁也非灵禽异种,谁会打他注意,看来便是别有居心之人了。”
张潜心头思绪飞转,片刻间便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今他在天禄峰中也无别的仇家,想来不过那几人罢了,心头稍微有了底细。
有灵兽牌作为沟通,张潜自然也能知道白头翁如今所在何处,明知其中有诈,却也不做多想,朝着事发之地急行而去,如今都让人欺辱到头上来了,他再装作不闻不问的样子,不免失了本心。
他这赶路的速度也是极快,周身皮肤坚逾金铁,灌木荆棘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像模像样的困扰,碰见拦路之物直接冲撞过去,扯的四分五裂、七零八落,整个人就好像一头人形的凶兽,在丛林中横冲直撞,一路上枝叶乱舞、鸟兽惊飞,不过在这广袤、原始的丛林中却也不那么张扬,只是足够简单、有效。
狭长而幽静的山谷中,鲜血染红了深潭,瀑布坠落掀起的水声也逐渐将白头翁鸟凄厉的哀鸣掩盖。
严世平凌立于水面之上,仅有脚尖触及潭水。
他手平举于水面之上,五指虚握,好像虬实有力的鹰爪一般,指尖只需那么轻轻一动,虚空之中便带起一道风声,似利箭离弦一般,只是肉眼难以捕捉,仅可看见潭水从中裂开,似被一柄无形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过,紧接着,几丈之外的白头翁鸟便歇斯底里的挣扎起来,潭水之中的血sè逾渐浓郁。
白头翁鸟痴肥的身躯上已经布满血洞,都是被凌厉的罡风穿透形成的。
严世平便似消遣一般,时而兴起,便弹指shè出一道罡风,在这白头翁鸟的身上留下一个直透肺腑的伤口,似听他哀鸣为乐,神态举止极为的投入,好像这里折磨的不是一头未经人事的扁毛畜生,而是互市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一拳将他打的颜面尽丧的张潜,嘴角笑容逾渐肆无忌惮起来。
这般一件毫无趣味、甚至让人作呕的事情,严世平却做的津津有味。
便连在高空巡视的黑鹰也有些看不进去了,禽兽也有禽兽的底线,严世平此时所作所为可谓是禽兽不如,黑鹰与白头翁虽非同族,但毕竟属于同类,见严世平如此欺辱折磨,心中也是极为憎恶,奈何受制于人也无所作为,否则定要将这二胖子以爪牙生撕了不可,怒道:“你要杀便杀,这般折磨为何?”
“此处距离互市三十余里,我不慢慢折磨,哪有时间供张潜慢慢爬来。”严世平嗤笑一声,手中却是不停,他为了引张潜上钩也是,也是做足了考虑,他若直接杀了白头翁,那张潜见事情没有挽救的余地恐怕也懒得过来一探究竟了,而后冲黑鹰怒骂道:“赶紧给我上天巡视着,有人往此处来就提醒我一声。”
“老子愿你待会杀人不成,反被人杀!”黑鹰在心头诅咒着,明处却不敢违逆。
严世平见黑鹰不在他耳边聒噪,心情好了许多,心头盘算一番,暗道:“此处距离互市有三十余里,那张潜失了坐骑,就算御风而行,想必要一刻钟过后才能赶来,我继续折磨这扁毛畜生一会,再做准备也是不迟。”他心头微微有些紧张与兴奋,xìng情也是逾渐乖张、凶戾,下手更是yīn损狠辣。
虚空中交织的罡风、血水中飘零的残破羽毛,构成了一副血腥而令人心生愤怒的画面。
“张潜,待会我便要如此折磨你……”
严世平咬牙切齿、双眼之中寒光森然,想起长街上那痛彻心扉的一拳,想起天禄峰弟子的讥讽与蔑视,复仇的火焰在心中燃烧,将他脸上的肥肉都扭曲了,看起来有些狰狞。
云端高空,黑鹰兴致恹恹的翱翔着。
对于严世平心头那如火如荼的复仇念头,他毫不在意,张潜这两个字同样也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一丝关系,因此对严世平交代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随便做做样子,糊弄了事就好。
“也不知道张潜这人到底是哪家子弟,竟然得罪了这个二胖子,舍得费如此功夫来对付他。”黑鹰心头暗自腹诽,看着那白头翁身上发生的惨剧,莫名有些同情起这个未曾见过面的人来,待会落入这xìng情怪癖的二胖子手中,下场一定会凄惨无比,不过对他而言也无关痛痒,毕竟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他如今更加在乎一件事情,那便是如何摆脱这二胖子的控制。
以前双方尚能和平共处,可如今也不知这厮受了什么刺激,原本xìng格中的yīn暗面便似一瞬间放大了数百倍,原本只做些偷jiān耍滑、蛮不讲理之事,如今竟然敢害人xìng命,而且手段如此yīn损、狠毒。
这对他而言,绝非好事,眼下只是让他出出苦力,今后肯定会得寸进尺。
而且心头那份孤傲也让他难以忍受被这么一个二胖子奴役的命运,他该怎么办?可受制于颅骨之中的禁制阵法,他又能怎么办?正这般毫无头绪的想着,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密林之间出现了一道飞快窜行的黑点,并未隐藏行迹,他恍然一看,还以为是林间的猛兽,可这黑点途经轨迹完全是一条直线。
就像离弦的利箭,撕裂层层阻碍,直袭山谷。
便是他这一注目的瞬间,那黑点已经掠过数里之地,这速度竟然不逊sè于他平rì所见那二胖子施展玄鹰劲御风而行的手段,而且在力度、气势上,更有种摧枯拉朽、挡者披靡的感觉,黑鹰被是禽兽之属,对于这种由肉身爆发出来的力量,自然极为熟悉,心头微微震惊:“这张潜肉身竟然强横如斯。”
“莫非此子与我妖族有些渊源?”此时黑鹰本应该长啸示jǐng,然而此时却纠结于这个问题上,忽略了自己原本的职责,同时心生二意,暗道:“我本以为这二胖子如此信心十足,这张潜必然难逃他残害,此时看来是我错估了事态,两人若是遭遇一起,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却是我脱身的一个好机会。”
作出这般决定之后,黑鹰干脆遁入云端,不再理会这事。
张潜在林间奔袭,虽然不懂得御风飞行的法术,但依靠炉鼎肉身之力,却是丝毫不慢。
如今他道渊之术已至灵肉境三重大成,周身力气近乎恐怖,灵肉境为锻炼皮肉之术,最为直观的变化便是皮肤表层所生的那层软鳞,可抵抗外力重创,然而最本质的变化实则还在血肉之中。
连那软鳞也是从血肉中衍生,因此这层境界才被称作灵肉境。
如今他周身上百处肌肉都犹如千锤百炼的钢锭,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一旦爆发,足以媲美法术之力。
山谷,逐渐逼近,甚至能听见远处瀑布的流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