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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给你摸     太上真魔txt下载     太上真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背水一战

    一句话将程良宇心头所有希望都碾成了粉碎,心头纵有种种疯狂的念头忍不住滋生,可在这不近人情的冷漠面前,就好像浮尘一般卑微,他神sè绝望,呼吸沉重,颤颤巍巍的说道:“此事与我无关,都是鲁阳逼迫我干的,我若不答应他,他就会杀了我,还求师弟饶我这次,我也是身不由己。”

    张潜恩怨分明,眼里哪里容得了半点沙子,片语之恩必报,瑕疵之仇自然也要人偿还。

    这程良宇既然动了害他的念头,即便未能得逞,也不能视作不见。

    “你如今身在此处,便是参与进来了,又说与此事无关,岂不欺我不明事理?”张潜声音清冷。

    程良宇心有不甘,继续祈求:“你也说了,我当初曾有恩与你,而且此事也并非我心甘情愿,而是那鲁阳逼迫于我,何况未能得逞,也未对你造成任何损失,你何不卖我几分薄面,rì后好相见。”

    张潜闻言只觉好笑,斥道:“你对我有相助之恩不假,可之前便已报偿,你我之间自然扯平,此时还拿出来说事,实在笑话,休在我面前喋喋不休,早些自我了断,免得遭无辜罪受!”

    “你不要逼我!”程良宇求饶无果,变得有些疯狂,突然想起手里还有一瓶白头火蚁的酸液,顿时抓住了一线生机,猛将手伸出去,那瓷瓶倾斜对准法阵石柱,浓密的白烟一下子从瓶口之中升腾起来,隔着四五丈远都能闻见一股刺鼻的腥气,“我这手是里白头火蚁的酸液,只要落在这阵法石柱上,这囚笼禁制立马便会毁去,到时候让其中的梼杌逃脱出来,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我劝你还是让我离开。”

    张潜闻言眉头紧锁,神sè之中杀意逾渐凝重,只是在黑暗之中让人无法看清。

    程良宇见他沉默无言,以为威胁见效,脸上神sè隐现惊喜,神sè却逾渐的张狂,想以此震慑张潜,大声吼道:“怎么样?让我离开,彼此相安无事,若将我逼急了,咱们就同归于尽!”

    张潜依旧一语不发,沉默的好似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神识弥漫在囚笼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中,自然对这大殿之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非常清楚那石柱被毁掉之后是如何后果,而囚笼之中的梼杌是否有程良宇所言那般凶猛,也无需质疑,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气息极为凶戾,让自己神识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而眼下他只如病猫一般趴在囚笼的角落里。

    不过这一切并不能消减他心头杀机,反而被挑衅的更加浓烈。

    “我这一条烂命在你眼里虽说什么都算不上,可你不要误了自己xìng命!”程良宇依旧喋喋不休。

    “给你三分颜sè,你便想开染坊,实在是不知死活。”张潜哂笑一声,也不与他多说废话。

    抬手一挥,一点真火自掌中飞出,就像是劲弩shè出来的羽箭,在空中拉出一道明艳的尾光,那程良宇脸sè骤变,未料到张潜竟然将身死看的如此只轻,而他心头却还有几分犹豫,毕竟覆水难收,这一瓶子白头火蚁的分泌物一旦倾洒在阵法石柱上,那便再无活命可能,这般摇摆不定,让他陷入两难之境。

    程良宇既狠不下心将手中的白头火蚁分泌物倾洒下去,也不敢往远处闪避,因为他一旦离开石柱范围就意味着失去了最后的筹码,死的会更加不值,因此只能提起手臂遮挡,只求不要伤及要害。

    那一点真火虽只有烛光大小,但威力却极为恐怖。

    只听得嗤的一声,如烧红的钢钎插进了血肉之中,竟将他手臂烧了个前后贯穿的窟窿,鲜血还未来得及从伤口中喷洒出来,便被炽热的高温灼成了青烟,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程良宇痛的一声哀嚎,痛的双眼紧闭,眼泪只往外滚,正yù惊哭求饶,睁开眼时却见那片黑暗中已无一个人影,心凉透了。

    浓烈的死亡从心间生起,一瞬间近乎将他脑海中所有念头都吞噬干净,只剩下临死一刻的绝望与仇恨。

    他自知必死,也不在迟疑,将手中的瓷瓶朝着石柱狠狠摔去。

    嘭!

    胸膛声如破鼓。

    还未等他将手扬起,便见眼前一个黑影逐渐清晰,好像似从虚空中被挤压出来的一般,来的如此突兀与迅猛,而后狠狠一肘砸在了胸膛上,肋骨还未断裂,犹如山崩一般的冲击力已将它体内的器官震成了一团烂泥,死亡如惊雷而至,快到让人难以反应,自然也不会觉得如何疼痛,意识、力气如柴堆崩溃。

    张潜杀人果断至极,飞来一肘毙命之后,不等他整个人脚尖离地,劈手将那瓷瓶从他手中夺了下来。

    而后那尸身才如风筝般飞出,正撞在一处囚笼禁制上,触动上面流淌的地火岩浆,尸身便似沾了沸油一般,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几息之间便成了一堆灰烬,连完整的骨头都寻不到一块,也省却了他许多功夫,那瓷瓶被张潜抓在手中,方才抢夺之中难些倾洒,不过都被他手心握住,不曾有一滴洒落石柱之上。

    这白头火蚁也是上古异种,分泌的酸液腐蚀xìng极强,何况经过提纯之后。

    估计那程良宇死也不会相信张潜竟然就用手接住了,不过他此时亦不好受,那酸液似无数芒刺,沿着软鳞的缝隙往肉中渗透,似针扎一般难受,一阵阵青烟从他指缝间飘起,不过他却不敢松手,只能小心翼翼的把手从石柱上挪开,心中暗道:“若是寻常体质,这一下不仅接不住,恐怕整只手都化成了白骨。”

    眼见事成,忽然那囚笼之中的凶兽梼杌猛地从角落里翻身窜起,突然凶xìng大发。

    “吼……吼……”

    梼杌浑身毛发炸立、前躯匍匐、血盆大口之中獠牙交错、犹如乱笋,猛然长嘶,一阵石破天惊的巨吼刹那间爆发开来,声波已成实质,竟然在空中凝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而后似滔天巨浪一般,朝着那火光流转的光幕上砸去,只见火光荡漾,犹如水中倒影被江风拂乱,庆幸的是,没有任何破裂的迹象。

    这囚笼大阵乃是摄取地肺毒火以及地心元磁之力布置而成,自然不是那般容易破去。

    不过这层流火光幕虽然能困住梼杌,却阻止不了那无形无质的声波。而且张潜千算万算却是遗漏了囚笼之中的凶兽,因此未能防备,被那滚滚而来的声波直接轰在了身上。整个人如同被巨浪砸中,顿时那阵的恐怖的力量侵彻全身,口鼻之中鲜血横流,脑子里也跟糨糊一般,一瞬间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哪怕他意志如铁难以撼动,然而身体还是因为本能,产生了轻微的震动。

    就是这一丝摇晃,几滴白头火蚁的分泌物从瓷瓶中倾洒出来,落在了石柱上,顿时嗤嗤之声虽一阵白烟飘起,石柱上铭刻的道纹顿时被蚀去了本来的面目。张潜也顿时从呆滞中清醒过来,那阵力量来的凶猛,却只在体内停留了短短一刹那,虽然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震撼,却并未使他受到致命的损伤。

    当然也是因为他体表的软鳞阻挡了大部分冲击力,若换了旁人,哪怕这力量如何短暂,也足以将体内肺腑撕裂,不过此时,他却无心为此庆幸,亦不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懊丧,心头只有波澜不惊的平静,神sè如一,看不见恐惧甚至是一丝应有的紧张,就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石像,只将目光落在那光幕之上。

    白头火蚁的分泌物迅速的腐蚀着石柱,已无任何补救的余地。

    随着石柱上铭刻的道纹被不断被毁去,原先流转自如浑然似天成的光幕也好像被石块击中的湖面,那种美感与平衡被打的支离破碎,流转逾渐的缓慢,看着极不顺畅,而流动越慢的地方,光幕也开始浑浊,如同混进铁汁的泥潭,到最后,有几处甚至已经失去了火光,凝成了一块块黑sè的硬壳。

    囚笼之中凶兽梼杌的身影已经难以看清,张潜只觉浑身冰凉,往后稍稍退了几步。

    “这凶兽方才一吼,还是隔着禁制便差点让我受伤,如今这囚笼坏去,即将脱困出来,以我如今实力却是万万不敌,不过逃也并非办法,樊笼之中那些禁制根本挡不住这梼杌,除非我能弃了西廊这处道场。”张潜心头飞快盘算着得失,“不过如此一来,便失去了安身立命之处,没了这处依仗,如今我也不是鲁阳几人的对手,难逃活路,如此看来不如背水一战,依靠这樊笼之中的地火焚神阵将这梼杌炼死!”

    这般做了决定,他也绝了其它念头,将弥漫在樊笼大殿中的神识如cháo水般收回。

    不去管那无用的禁制,只将神汇聚中在樊笼大殿地面上那些错综复杂的裂痕上,顿时心中一阵燥热之意浮现,只觉得脚下地面都不再是原来的模样,而是一块漂浮在岩浆上的石板,他似乎能够感受到炽热的岩浆在自己脚下涌动,还未催动大阵,便觉得体内元jīng开始蒸发,心头有种莫名的震撼。

    “原来樊笼竟然是建在火山口上!”

    张潜心中渐渐明了,忽然听的一阵巨响,像是山崩一般,脚下地面似乎都震荡了。

第三十二章 生死由命,那便拼命。

    张潜神识汇聚地面裂痕之上,这地火焚神阵几乎与他心神融为一体,法阵范围内的一切都纤毫毕现,自然不会逃过他的心间,那梼杌似乎对囚笼失去了畏惧,愤然跃起,猛的朝着光幕撞去。

    已经损毁的囚笼禁不住这般凶猛的冲击,竟然生出几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尤其是那光幕上的几块黑斑,更是炸成了粉碎,残渣就像是飞蝗一般朝外溅shè。

    然而张潜站在原地,始终不曾挪动过分毫,便连那些坚硬的碎石打在他身上,将一身道袍都撕成了褴褛之状,他神sè依旧如常,所幸有软鳞护持,并未留下严重的伤势,他双眉紧锁,额上不停有汗水沁出,而后被高温烘烤,化作一道道白雾飘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飘忽,唯有眼神还如当初那般。

    坚定、沉默,似乎永远都没有畏惧与犹豫。

    这一刻,他体内元jīng近乎疯狂的流逝着,即便如今他体内元jīng以与度过奈何心魔境的修士不相上下,然而却像是置于热锅中的冰片,恐怕经不住片刻便会消融殆尽,自然也承受了莫大的压力,

    而于此同时,那梼杌接连冲撞囚笼法阵,那黯淡无光的光幕已经裂痕密布,随时可能破裂。

    只要容他出来,便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体内、身外,两重压力之下,张潜依旧巍然不动,似乎他所有思绪都随神识融入了地火焚神大阵之中,达到了一种人阵合一,心无外物的境界,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中渐渐有流水声传出,分外的低沉,就像是湖水沿着堤坝不停的升高,而后一阵阵炽热的红光从中散发出来,驱散了大殿之中的黑暗。

    大殿之中温度不断升高,坠落在地上的碎布被灼成焦黄,而后燃起了火焰。

    囚笼之中梼杌似乎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危机,冲撞的频率逾渐的频繁,同时昂起头,惊声嘶吼!

    “吼吼!”

    巨大的声音化作实质的声浪,穿透那层岌岌可危的光幕,朝着火焰围绕中的人影席卷而去。

    所过之处,连地缝中涌起火光都被扭曲了。

    尽情撕扯,如狂风中的芦苇丛。

    声浪还未抵近身前,那热cháo先将张潜身上仅剩褴褛的道袍焚成灰烬,而后头发也燃了起来,他浑身顿时被火焰吞噬,就算如此,他始终也未曾分心,随后声浪轰炸过来,巨大的侵彻力人让他如遭雷霆击中,他终于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口鼻之中鲜血横流,只是双眼依旧宁静,如若古井,看不见一丝波澜。

    咔嚓!

    在梼杌永无休止的冲撞之下,那囚笼终于发出了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破碎声,裂开一个一尺宽的窟窿。

    凶兽梼杌整个脑袋都已露在外面,一口獠牙犹如乱笋林立,不停的咬合交错,发出铮铮之声,好似骨头都快被这声音震碎,如今虽还出来不得,但破掉法阵恐怕也无需多时了,情况险恶至极!

    就在这个时候,张潜终于有所动作了。

    只见他紧锁的眉头逾渐紧皱,瞳孔都快如针芒一般,一阵浓烈的杀意从中爆shè出来,而后双手上翻,似托住了什么重物,浑身开始不停的颤抖,似这事物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压力。

    僵持一息时间,他双手才微微向上挪动了半尺距离,而后嘴唇轻启,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来。

    “起!”

    话音落下,张潜额上汗如泉涌,脸sè苍白如纸。

    而后瞬间,裂缝中弥漫的红光一瞬间明亮起来,就好像快要蒸发的铁水,竟有种刺目之感,幽暗的大殿一瞬间如暴露了在光明之中,甚至可以看见大殿深处还囚禁着几头更为凶猛的异兽,而后脚下地面开始莫名的浮动,就像海里的大船,紧接着一阵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裂缝中涌起无数岩浆。

    张潜只觉得浑身都失去冷暖知觉,根本感觉不到炎热,只有那种言述的切肤之痛。

    若非体表软鳞保护,此刻他恐怕会被高温烘熟。

    地下涌出的岩浆沿着裂痕朝着梼杌所处的囚笼汇聚而去,在空中凝成一道道锁链,封死了梼杌所有的出路,炙热的高温使得那一处光线都扭曲了,让那畜生狰狞的头像更添了几分疯狂,同样也感觉到了几道地火锁链传来的威胁,便似不要命的冲撞起囚笼,连头顶的皮肉都绽开了,鲜血淋漓,凶戾大发!

    咔嚓!似干雷在虚空中虬结。

    那囚笼上的缺口又被撞开一尺,梼杌那状如巨象的身躯已有大半露在外面,脱离禁制的束缚,神sè之间凶气逼人,好似要噬人一般。

    几丈之外,张潜惨白的脸sè逾渐凝重,却不见丝毫慌乱。

    双手再空中来回指点、勾划,顿时那一道道岩浆凝聚的锁链像是被赋予了凶xìng,猛地朝那梼杌身躯上鞭去,那凶兽被囚笼卡主,躲闪不得,顿时被这锁链缠住,不过它一身力气堪比鬼神,挣脱几下便将锁链弄了个七零八落,只是这地火焚神阵却不是以力见长,而在一个焚字,却让这梼杌毫无半点应对之策。

    这地肺之中的岩浆温度其高,便是金丹境界称“子”的人物,落入其中也不见得能够全身而退。

    这地火焚神阵若是让赤练子掌控运转,便能将这焰狱峰下整片岩浆火海都驱使利用起来,莫说区区一头蜕化过的梼杌,便是真正的太古凶兽也有一争之力,张潜实力自然远不如他,如今只可凝聚几条地火锁链为己用,不过也足以烧穿凶兽皮毛,而且这梼杌困在囚笼之中,进退不得,时机正好。

    几条锁链抽上去,可谓是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十分见效。

    到后来,一道道地火锁链干脆将梼杌那狰狞的头颅团团缚住,发出滋滋之声,如煎肉片一般,血水混着油脂流出,沾在焦糊的表皮上,看起来极为的恐怖,又过片刻便已经皮开肉绽,隐隐可见其中白森森的颅骨,即便对上古异兽这强横的生命力而言,也算极为严重之伤,只是片刻之间却不足以致命。

    “嗷犴……嗷犴……嗷犴……”

    被激怒的梼杌发疯一般的咆哮着,不过因为痛楚,这声音也显得异常的高昂与短促,听起来极为凄厉,冲撞禁制的举动自然也更加的疯狂,那囚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着,不过片刻便露出一只前爪来,踩在大殿的地面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那地火锁链被这一震,近乎崩溃,有种后继无力之感。

    张潜白纸一样的脸膛上顿时泛起一抹cháo红,嘴角有鲜血沁出。

    他却顾不得去擦,凝重的神sè之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只有更加yīn冷的杀意。

    体内鲜血瞬间沸腾起来,沿着脉络穿梭流淌,不停的转化成元jīng,冰冷的气海之中又注入了一丝温暖。

    若换了旁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将气血转化成元jīng,就算可以,但炉鼎气血有限,一次转化也根本微不足道,在生死之间起不到改变局面之用,然而张潜修炼道渊之术,体内气血蕴量是寻常修士的十倍,此时拼命转化,却也能救一时之急,不过这般去做,也证明他已经到了极限,已在以xìng命相搏!

    元jīng耗尽,最多体力空乏,神sè颓靡,然而失血过多,这可是关乎xìng命生死的。

    “今rì谁生谁死就看造化吧!”张潜牙关紧咬,双眼之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杀意,比那梼杌竟然还要凶戾三分,脸上看不到丝毫恐惧,身上一股浓烈至极意念勃然爆发,那些后继无力的地火锁链一瞬间像是注入了蓬勃的生机,张牙舞爪,似虚空中虬结的闪电,只是颜sè如血一般,看起来极为妖异。

    那梼杌挣脱囚笼,一爪震散地火锁链,好不容易有了喘息之机,却没料到一瞬间地火锁链死灰复燃。

    而且反扑之势比先前还要凶猛三分,顿时被几鞭子抽在脑袋上。

    只见青烟缭绕,皮开肉绽之声响起。

    这凶兽吃痛,才进两步,便又忍不住往后退缩了一步,不过梼杌天xìng凶傲,极为难训,熬过这阵痛楚之后又继续往前逼进,落脚铿锵有声,溃烂的眼眶之中露出被烧出脓疱眼珠子,依稀可见其中凶煞摄人,若是心志不坚定之人,被这凶瞳一瞪,便能骇的腿软,就算是胆大之辈,恐怕也要退避三舍。

    然而张潜却视而不见,见那梼杌步步紧逼,亦不退缩,控制着地火锁链狠狠朝着那畜生身上抽去。

    每抽一鞭,那畜生便后退一步,低吼一声缓解痛楚,复而前进。

    竟然不知躲闪!

    这梼杌在樊笼之中囚禁了数十年,早已遗忘厮杀的技巧,先前撞破囚笼又耗尽了体力,然后被张潜以地火焚神阵重伤,其实与他一般,都到了强弩之末,正如他之前所言,一人一兽今天谁能活命都要看造化,实则是拼的心志毅力,谁先倒下谁就命该绝于此,而这一切就在短短六七丈之间决定。

第三十三章 饮血

    七八丈距离,若是那梼杌实力全盛之时,恐怕只需一扑便能抢至身前。

    然而此时却像一个漫长的轮回,在进退之间不停的反复纠缠,每一尺地面都被鲜血染尽,而后被毛发焦糊洒落的黑灰所覆盖,张潜浑身衣物早已被地火焚尽,如今明显可以看到他身体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体表的软鳞失去了原有的莹润光泽,就好像一层布满皱褶的鳞皮,如年老的蜥蜴一般。

    看这模样,他体内的气血已经被压榨的近乎干涸,虽然如今占据上风,但局势并不容乐观。

    而且梼杌那旁大的身躯也并非那么容易阻挡,虽然速度缓慢,然而仍在一步一步的靠近,寂寥的大殿之中回响着沉重的脚步声,一道道炽热的地火锁链狠狠朝着那凶兽头颅上鞭去,发出皮开肉绽的声音。

    五丈距离。

    地面上鲜血都高温烤成了干涸的血竭,在梼杌身后留下一道黑sè的痕迹。

    三丈距离。

    一道地火锁链抽中梼杌的左眼,只听的“啪”的一声,像是捏爆了一个装满水的皮囊,亮晶晶的汁液从焦黑的眼眶中猛地炸出,那梼杌吃痛的劲,整个脑袋都被抽的歪了过去,哀嚎退了半步。

    等这阵痛楚捱过之后,凶xìng更甚,独眼之中绽放着仇恨的光芒。

    先前梼杌被地火锁链抽中还要退避,此时不躲不闪,任由那炽热的鞭子落在头上。

    啪啪几下!

    就如点燃几棵粗壮的爆竹,那地火锁链毫无顾忌落在梼杌头顶之上,将那几道伤口撕的逾渐恐怖,连头骨都烧成了焦黑,最后被鞭策之力抽碎,露出血淋淋的脑仁来,然而这凶兽如今已经神志不清,一副困兽犹斗的架势,如此重的伤势也不管不顾,只想将几丈之外的那个可恶之人吞入口中。

    到后来,每一尺距离都近乎惨烈。

    然而那梼杌始终不曾再退后过半步,因此逼近的速度反而快了许多。

    两丈距离。

    梼杌那血盆大嘴已经张开,一股浓烈的惺风扑面而来。

    又过一息时间,相距已不足一丈之地!

    张潜甚至已经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一阵死亡的冷意所笼罩,那如乱笋一般的獠牙高高扬起,就像是牛头马面手中勾魂的钢叉,据他头顶几乎不足三尺,然而他依旧未曾挪动过脚步,用xìng命与意志支撑着地火焚神阵的运转,一道地火锁链从梼杌双颌之间穿过,将那血盆大口沿嘴角撕扯出半尺长的豁口。

    而后被梼杌胸腹中爆发出来的气流震碎,化作灰烬飘落,再无力阻止。

    而后那獠牙便笼罩了张潜的头顶,恍如死亡的投影。

    在哪一口恐怖的獠牙下,他孱弱的身躯就如黄雀喙中的螳螂,似乎轻轻一啄,就能扯的四分五裂。

    然而他并未在绝望中等待死亡的降下,纵然体内元jīng、气血尽数耗尽,如干涸龟裂的荒野一般,但他只要还站着,就有一战之力,未死之前不知命,因此他不信命,亦不会屈从于xìng命,只为活着。

    他嘴唇枯槁,却突然咧嘴一笑,已经没有鲜血流出。

    “我赢了!”张潜心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杀意,有种生死幻灭之后的大明悟,虽然眼前那梼杌几乎快将他吞入口中,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赢了梼杌,赢了生死,赢了命数,他双手随着心中那阵无拘无束的杀意,猛地探出,抓住梼杌上下两根獠牙,竟然将这畜生一张血盆大口硬生生的撑住了,咬不下来。

    “吼……吼……”

    梼杌两颌酸软、剧痛,已经无力。

    此刻心头终于产生了恐惧,不停的嘶吼,只是声音异常的破哑,听起来也似垂死的挣扎,先前一番近乎惨烈的反抗,已经耗尽了它所有的力气,凭借凶傲不驯的天xìng支撑着身躯,这才走到此处,本以为一口咬下便会结束这一切,却未料到,黑暗中这个不起眼的蝼蚁却有着比它更为强大的意志,实在恐怖。

    张潜双手不住的颤抖,似是岌岌可危,然而却一寸寸的扩大着优势。

    那梼杌嘴角先前已被地火锁链灼伤,如今这般撕扯僵持,便如钝刀子割肉,虽然见效不甚明显,但不可置否的是,那两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到在后竟然可以看见深处的软筋。

    梼杌为上古异兽之种,肉身强大,蛮力惊人。

    张潜体表生成软鳞,亦难抗衡,筋骨坚韧,这软筋恐怕用飞剑也难以削断,不过此时这梼杌头上血肉都被烧熟,却未能造成多大阻碍,随着伤口不断撕裂,竟然与血肉分离,被活生生的抽了出来。

    场面看起来血腥至极!

    鲜血溅了他一脸,依旧没有迟疑片刻。

    张潜双眼之中没有嗜血,没有残暴,只有欢喜之后的宁静,双臂依旧再不停的施加力量,到最后那梼杌上下颌已经近乎垂直,两侧筋肉断裂,鲜血模糊,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庞大的身躯伏在地上,只能任由张潜摆布,而后随着分开的距离不断的扩大,颌骨渐渐碎裂,梼杌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本来以他的力气,是不足以掰碎这梼杌的骨骼。

    然而先前地火焚神阵早将这畜生骨头焚烧过一遍,如今许多地方都成了焦黑之sè,极为脆弱。

    咔嚓!一阵清晰入耳的碎裂声响起。

    噗!一团鲜血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白sè秽物从梼杌口中喷出,而后便见那伤口瞬间撕裂,上颌完全离开了头颅,竟被张潜以蛮力撕了下来,连着头盖骨一起掀开,脑浆被骨头断裂的茬子绞成一团糨糊,随着鲜血四乱溅,这生命力惊人的上古异兽也无法支撑如此严重的伤势,庞大的身躯轰然塌下。

    鲜血、脑浆溅了张潜一身,映衬的他双眼凶光更甚,使他整个人好似深渊中的食尸魔一般。

    强烈的虚弱感涌遍全身,张潜甚至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抓不住那梼杌的头颅,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那滚烫的鲜血溅在身上也没有丝毫的暖意,凉沁沁的一片,于此同时,眼前的光线也开始模糊,整个世界都似乎变成了yīn雨天,只有黑白二sè,他心头一片明了,此时若是倒下去,只会在悄无声息中死去。

    “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怎么会再此处凄凉死去!”张潜哈哈一笑,心意如铁石一般。

    先前道袍烧毁之时,那破碎的玉璧就坠落在脚边,然而此时他元jīng耗尽,根本无力开启其中的微尘洞天,里面装着大量的灵丹、灵药以及猴儿酒,此时根本取不出来,若不补充体力,他就算意志如何坚强,可身体终究还是会达到极限,还是会在煎熬中慢慢死去,这就是命数残酷,并不是你说反抗就能反抗的。

    然而张潜从不相信自己命数已尽之类的假象,都是虚妄!

    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便决不放弃,他目光渐渐落在了那梼杌的尸身上,被撕裂之处是一个恐怖至极的伤口,半个头颅都没了,脑浆涂抹在焦糊的烂肉上,又被泉涌而出的鲜血冲刷,流的遍地都是,刺鼻的血气回荡在大殿之中,其中蕴含的阳刚之意比他体内的鲜血还要浓烈许多,简直是寻常修士的千百倍。

    太古异兽不通灵智,自然不懂炼jīng化气之法门,但秉天地造化而生,经岁月劫难,仅凭肉身便可通天地之造化,眼前这梼杌虽然非太古时期四大凶兽之中的梼杌,但毕竟蕴含梼杌血脉,极为难得。

    而且寿元已过百年,积累极为浑厚。

    身上jīng血若取去炼丹,品质至少在初阶甲等以上,而且一炉成丹至少二十枚以上。

    张潜杀人如割草,从不犹豫,这梼杌虽是面目憎恶、死相凄惨,不过生死之前他又怎会拖泥带水,五指并作一起,便在那鲜血泉涌之处舀了一勺,只当酒饮下,虽然这梼杌鲜血腥臭难闻,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滑腻腻的事物,吃的虽不畅快,不过他连眉头也不皱分毫,只顾一捧一捧的往肚里咽。

    不过片刻,他唇齿、下颌、胸膛便被鲜血染尽,神似妖魔。

第三十四章 聚火成云

    张潜自然无心计较如今自己模样如何,只觉得腹中暖流渐渐回荡开来,体内那种空乏干涸之感有消退的迹象,便不做犹豫,吃得愈是专注,直到那梼杌头颅伤口中不再有鲜血涌出,他这才作罢。

    就地盘坐下来,开始冥想调息。

    那梼杌一身气血极为庞大,而且阳气jīng纯,是寻常修士千百倍不止。

    张潜如今全部吃进腹中,想要消化吸收也不是片刻功夫可以结束,这般枯坐七rì,吞吐呼吸才渐渐强大起来,干瘪的躯壳也似重新注入了生机,体表的软鳞光泽浮现,愈发显得剔透,纯净的近乎透明,一眼看去几乎难以察觉存在,他睁开双眼,眼神之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凉如冰水,不带人情。

    经历此次生死,让他心xìng变得逾渐冷漠与强大。

    “我饮尽这梼杌一身jīng血,不仅伤势痊愈,而且修为增进,元jīng已充盈这两寸气海,第三重奈何心魔不rì便要降临,而且炉鼎也有所突破,软鳞已有sè变趋向,可以说是因祸得福。”然而他并不以此为喜,心中暗暗忖道:“这次我险些送命,都是因为鲁阳以yīn谋算计于我,此仇我必然要报,不然心中难以安宁。”

    不过他并未被仇恨冲昏头脑,眼下他虽然实力有所增进,与鲁阳修为相差不远。

    但对方入门十几年之久,岂无一些其他手段,至少法术造诣便要胜过他一筹,厮杀之中,如果两人实力相当,法术便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何况鲁阳阵法手段高超,上门寻仇岂不重蹈他当rì覆辙。

    而且离开西廊,自己便是以寡敌众的局面。

    自己与他公平决斗,或许有七成胜算,可眼下根本无此机会。

    “如今我先提升实力,来rì在做清算!”张潜自然不会贸然行事自取其辱,如今打定注意,不作则已,一旦动手便要摧枯拉朽,斩草除根,断绝一切生机,纠缠不清,徒惹更多麻烦,非他所愿。

    这般明确了心意,张潜便不再多想。

    他行事风格,却又鲁阳截然不同,前者吃了亏只知道怄气发怒,心头却无一争生死之勇气,只能穷尽心机,去想一些yīn谋诡计来对付他,看似聪明,却上不得台面。这却不是张潜的xìng情,他只追求至高无上的实力,管他对错、恩仇,只以生死区分,任他yīn谋诡计都似苍蝇绕耳,惹得烦躁,便一巴掌扇去。

    将那遗落的在地上的破旧玉璧拾起,从微尘洞天之中取出几张灵露符。

    如今他已经修出神识,使用灵符自然无需那以符化水的拙劣法子,屈指一弹那灵符便似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牵扯着,飘飘摇摇的飞到了半空中,而后似冰雪消融,蕴含在符线之中的葵水之气弥漫开来,使得方圆丈许之地,都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炽热的地面上,不但未被蒸发,反而将那股热气压制了下去。

    这灵露符绘制之时,要损耗绘制者的元jīng亦或是真气凝聚葵水之气,再将之锁于符线之中。

    因此这雨水并非寻常雨露,故称作灵露符。

    此时重新了解符术玄妙,张潜这才觉得当初用灵露符画符水是何等暴殄天物的举动,恐怕连次灵符十分之一的功效的都未能发挥出来,否则此物又怎么会被王枢随身带着?若以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论,想来对破除火系法术也有奇效,如此倒也有些用处,而今还剩一张,他也不再取出来胡乱挥霍。

    肮脏的身躯被灵露冲刷片刻,上面的干结的血污、燃烧过后的灰烬都被尽数洗净,连那些灼烧过后未曾消褪的红斑,也渐渐消散,只是满头黑发已被烧毁,如今只余半尺来长,而且纠缠不清,如蓬草一般,张潜抓了一阵,也未能将其清理出来,从微尘洞天之中取了一把戒刀,而后将头发尽数削去。..

    只留半寸在头顶,用来与和尚区分。

    张潜不是读书人,自然不曾去管“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这种繁文缛节,而且xìng情洒脱干脆,不曾眷恋半分,神sè如常,好像刚才只干了一件无关紧要之事,而后从微尘洞天之中取了干净的道袍换上。那梼杌尸身被灵露符也冲刷了片刻,此时并无太多污秽,便将其一并收入了微尘洞天里。

    一切作罢,张潜也未打算离开樊笼大殿,便寻了一处安静角落坐下,开始参悟聚火诀。

    须臾之间,便调整好心境,气定神闲,神识融于周遭事物之中。

    而后一缕缕离火之气随着他神识引导,开始朝他身前三尺目光汇聚之处涌来,不过片刻便凝聚成了莲花般大小,比当初王枢施展聚火诀还要强横三分,虽说当rì他是因为心魔缘故,不敢施展全力,但如今两人恐怕也在伯仲之间了,而王枢修炼聚火诀足足三年世间,张潜不过聊聊半月而已,可见其妖孽。

    这番结果,连他也略微有些意外。

    十rì之前,他只能将真火凝聚到烛焰大小,与今rì手段简直天差地别。

    其中实力提升,神识增强故有一方面原因,经当rì一战,以xìng命运转那地火焚神阵,他如今对离火之气悟深刻,几乎达到了一种细致入微的地步,加之他神识本就强大如心魔从生境圆满的修士,以聚火诀凝聚出莲花大小的真火并非难事,只是元jīng消耗自然也极为厉害,不过他元jīng充沛,尚能支撑。

    张潜不甘罢休,凝聚出一朵真火之后,觉得尚有余力,神识笼罩范围再度扩大。

    体内元jīng消耗成倍增加,一片片离火之气汇聚而来。

    片刻之后,竟然在那虚空之中又生出一朵同样大小的真火来,而后两个朵火莲飞快旋转,不停撕扯、交融,一道道恐怖的火舌凭空而生,颜sè如鲜血一般,温度明显比原先恐怖了许多。

    张潜神sè平静,双目暗生jīng芒,全神贯注。

    又过片刻,一缕真火自另一角落里生成,不断凝练壮大,不过凝聚速度却是比先前慢了许多,足足用了一息时间才长到拳头大小,至此显得吃力起来,张潜不敢分心丝毫,神识全部耗在了三团真火之上,然而眼下以至极限,无论如何努力也难有所寸进,只好作罢,控制着三团真火开始进行融合。

    这聚火诀从初窥门径到登峰造极,有四重境界,分别是聚火成形、聚火成云、聚火成煞以及聚火成丹。

    眼下张潜虽然凝聚出两朵半的真火,但手段依旧停留在聚火成型的境界,哪怕rì后神识、境界提升,聚集出数百朵火莲,也不过是手段纯熟了一些,算不得本质差别,聚火成云之境界,便是要将成形的真火继续压迫融合,衍生出那种吞吐的火舌,直到火舌交织犹如云团一般,便算是步入了那种境界。

    然而聚成形体的真火都是浓烈到极点的离火之气,强行压迫融合又岂是那般容易。

    整个过程充斥着危险与死亡,出现丝毫意外,真火爆炸,尸骨无存。

    张潜如今强行去触摸那种境界并非好高骛远,只是觉得有可为,他神识强横,如今对火xìng感悟又极为深刻,修炼聚火诀的优势无可比拟,只要他将此术练至那种地步,鲁阳等人照面间就能被他炼死,管他有什么yīn谋诡计与不为人知的手段,都毫无用处,若慢慢提升境界,则远远不如此法立竿见影。

    张潜神识不敢分散丝毫,三团真火慢慢靠近,撕扯的也逾渐厉害。

    数十道血一般的火舌飘荡起来,张牙舞爪,犹如地府逃出来的厉鬼,看得人心生恐怖。

    体内元jīng消耗极为厉害,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已告罄。

    这还是在离火之气极为充裕的樊笼大殿之中,若换了别处,消耗只怕还要厉害许多,不过张潜神sè并不惊慌,再此之前他便料到这点,嘴里含了两粒培元丹,此时见着气海元jīng即将耗尽,便嚼碎咽下,如今他道渊之术又有突破,这一粒劣质培元丹不过几息间便炼化干净,气海之中丝丝缕缕的暖意渐生。

    那三团真火越来越近,已不足三寸距离。

    撕扯出来的火舌已经有数十道之多,将那一片空间炙烤的模糊一片,而后至此却停顿了下来,因为第三团真火与前两者相比,差距实在过大,强行融合很难维持三者间那种微妙的平衡,一味压迫只会使离火之气暴走失控,到时候将他焚成一团灰烬,他心头了然:“还是境界不够,莫非要先破境不可?”

    “眼下虽至突破边缘,不过我心魔强大,还需用心准备一番,如此一来,耽搁时rì不在少数。”张潜心头暗自思忖,而且不杀了鲁阳,他心头便有一丝不痛快,若以此心态去渡心魔幻境,恐怕有些凶险,只能想其他法子,“神识如今暂无提升可能,看来这些rì子还要对着地火参悟,明白离火之xì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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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不计得失

    如今张潜神识虽然对离火之气感触深刻,但远远没达到极境。..

    传说对火xìng理解深刻之辈,与五行离火之气心xìng相通,如臂指使,更有天赋异禀之辈,天生便是纯阳之体,如火中皇者,对离火之气调遣犹如仆从一般。张潜虽没这般本事,却能靠后天努力,对这地火参悟,使得火xìng与神识完美契合,犹如心xìng想通,至此地步,想来也能将那第三朵真火凝聚出来了。

    而且这樊笼大殿建在火山口上,也正是参悟火xìng的极好道场。

    若yù求速成,亦可忍着苦罪去受,再催动一次地火焚神阵,从中感悟离火真意。

    正当他这般想着,略显寂静的大殿中忽然想起一阵嘹亮的啼鸣,音sè清亮婉转,十分的动人,张潜先前并不在意,然而随着那一丝啼鸣的尾音逐渐拖长,他渐渐发现与自己身前的三团真火忽然不受控制起来,开始从自己的神识中流逝,似乎受到了什么诱惑,而离自己远去,那体态微弱的一朵转瞬间便熄灭了。

    三团真火互相牵扯,好不容才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忽然熄掉一处,两团真火猛地靠拢,绽放出无数火舌,而后失去控制,再飞快的弹开,两团真火在空中猛地爆炸,声如惊雷,烈火如cháo。

    张潜匆忙后退,险被真火反噬,所幸无碍。

    不过神识受这一炸,牵扯气海元jīng震荡,片刻之中竟然无后续之力。

    所幸他境界根基牢固,若换了旁人,这般反噬结果之下,就算避得开真火焚身之惨,气海之中元jīng也要被震散许多,甚至损伤倒本源,非四五rì静养难以恢复,张潜只调理了一息时间,便已无碍,凝神看去,只见先前啼鸣声传来之处,正离樊笼大殿正门不远,所囚禁的也只是一些比较弱小的太古异兽。

    当然所谓的弱小也只是相对而言,值得赤练子重视之物,绝非平庸种类。

    这樊笼大殿,有上古异兽七十四头,哪怕最弱之流也可与心魔丛生境的修士比肩。

    而那樊笼深处更囚禁着一些穷凶恶极之属,如这梼杌,虽历经百世,体内传承的太古凶兽血脉蜕化,而且未到成年之期,可其凶威却足以让张潜借助地火焚神阵才险胜一线。

    在那囚笼之中,是一头羽翅明艳极为神骏的大鸟,微微抖羽,便见遍体如火焰一般。

    随着它声声鸣叫,大殿之中的离火之气都朝他喙中飞快涌去,如长鲸吸水一般,随着他吞下的离火之气越来越多,他周身羽毛就愈发光彩动人,尤其那几根尾羽,甚至生出了点点尘光,在幽暗的樊笼中,给人一种流火飞舞的感觉。这樊笼之中其他上古异兽,虽然凶威远胜于他,不过论jīng神气sè却远远不如。

    樊笼之中环境恶劣,哪怕上古异兽被囚禁于此,十几年下来也会萎靡不振,实力倒退。

    然而这鸟却似乎与火通灵,此处环境对他而言简直有如巢穴。

    张潜自然不知此鸟叫做重明鸟,更不知这扁毛畜生乃是白骨道人花取大代价求来,又于这樊笼中养了七八年,对他大有用处,白骨道人一心修炼白骨天魔身外化身,根本无暇修炼其他法术,而《心神幽虚炼火诀》毕竟是焰狱峰的道统传承所在,自然不敢怠慢,唯有借助外力速成,其关键便在这头重明鸟上。

    重明鸟虽然肉身孱弱,不是祭炼白骨天魔的好选择,不过却蕴含上古朱雀血脉。

    若以重明鸟jīng血炼成一枚重明离火丹服用,抵三年参悟之功,又有境界支撑,立马可将聚火诀练至聚火成煞的境界,挥手之间火如真罡,不下于飞剑之利,却是弥补了天魔白骨不善远战的弊端,将来在那十年大比之中又多了几分手段,可以说此物对白骨真人至关重要,然而张潜却是毫不知晓这些。

    他之前饮梼杌之血,获益诸多。

    “这扁毛畜生与火通灵,我若饮其jīng血,会不会有所好处?”张潜心头因此生出这种想法来。

    他本yù继续从地火焚神阵中体悟,不过如此一来消耗太大,就算见效甚快,可倒时候恢复实力又须很长一段时间,这是弊端,如今窥见其他捷径,自然有心尝试,又无需冒险,心头渐渐起了杀念。

    至于何种后果,他却不顾,就算他知道此间玄机,恐怕也不会在意。

    那梼杌都已经被他杀了,浑身jīng血饮的一空,已是创下泼天大祸,何况在此之前所做一切也是万死难赎之罪,将来白骨真人与赤练子怎么可能放过他,如此一来,便如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然有种一条道走到黑的勇气,做什么不重要,重要是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其可能的提升自身实力,将来才有一线生机。

    张潜心意已定,自然不会拖泥带水,一掌劈碎了那阵法石柱。

    困鸟脱笼,一阵火光顿时冲天而起。

    ……

    ……

    焰狱峰·上枢院

    此间正是鲁阳rì常起居之处,与真传首座白骨真人道场白骨殿紧邻,主要负责白骨殿以及主殿清静,相当于门房管事,因此这鲁阳也是经常与白骨道人打交道,在内门执事中地位颇高。

    只是因为掌管事务不如王枢那般紧要,地位才略逊一筹。

    若是以往,张潜如此作为,早已死了百余次不止了,哪能容他如此无法无天,可惜白骨真人闭关,一峰上下竟然无人能够制他,大仇难报,让这鲁阳心境饱受折磨,苦不堪言,终于是想出一招计策,他自忖此计极妙,而且是一招绝户计,只要成功,张潜十有仈jiǔ要葬身兽腹,就算逃过一劫,也逃不出他手心。

    可一连四五rì都没听到丝毫风声,如今已过半月,依旧没有半点结果传来。

    那程良宇也并非一无是处之辈,又他那穿宫宝珠相助,可谓费劲心血,不该失败才对,可若是成功,怎么不见程良宇回报,而且他去外库寻过,也为见其踪迹,其他执事弟子都不知其所踪,可若是失败,计划暴露,以张潜当rì那番咄咄逼人的xìng格,不可能如此隐忍,就算不上门报复,总该给点强硬的反映也对。

    可一切都如石沉大海似得,让事情的结果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以至于鲁阳现在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西廊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毕竟那地方与外界隔绝。

    几rì之前他曾去看过,不过只在远处瞭望,似无所动静,他也未盖棺定论,因为那白头火蚁腐蚀阵基的速度依用量而定,三五rì内不见成效也属于还能再等等的范围,至于程良宇的生死,他却毫不在乎,当初虽然想了许多办法来保全此人xìng命,却只是为了安他心神,否则怎肯为自己卖命?

    他在乎的仅仅只是目前结果。

    不过他当时自然不可能上门询问,若是计划落空,岂不是自投罗网?

    于是忍着心头激动心情回了上枢院,静静等待,先还能够保持乐观,可一连半个月过去了,他实在坐不住了,心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事情很可能不如他预料的那般顺利,张潜十有仈jiǔ还活着。

    “这小杂种如今实力虽然差我甚远,非我对手,可得了王枢二十余年积累的大量灵药、灵丹,而且本身又有古怪,恐怕一年半载就能能与我抗衡。”鲁阳心头有些莫名的急躁,暗自想着:“若容他这般肆无忌惮的成长,等到他将实力强大起来之后,自己复仇哪还有半点希望?可死守不出,我也无可奈何。”

    他心头自然极为不甘,恼羞之余却又生出一丝yīn霾。

    “此子xìng情凶戾,我如今与他结下仇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鲁阳后背渐生一股凉意,“到那之时恐怕不是我能不能雪今rì之耻的问题了,连我xìng命都会遭到威胁!此子一定要除去不可。”

    失败的次数越多,就愈发能感受到对手的强大与潜力,虽然平rì里脾气暴躁,而且行事肆无忌惮,实际骨子里却有些欺软怕硬,心头隐隐觉得后悔,当初不该为此得罪张潜,此人比当初的王枢更具威胁,自己应该敬而远之才对,可如今已无后悔可能,只能将此子扼杀于襁褓之中,方才能让他心安。

    若先前千般苦恼只是为了雪耻报仇,可如今鲁阳却是感受到了xìng命威胁,态度顿时强硬了起来。

    他心中急想对策,已不再计较得失,只求能够杀死张潜。

    而后他渐渐想到了一些事情,心中狂跳,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害怕。

第三十六章 丹炉狱火

    鲁阳抚平心中那一丝恐惧,让自己的心意更加坚定。

    若是以往只为了单纯的雪耻报仇,他绝不敢想到如此疯狂的事情,破坏樊笼法阵,使得其中囚禁的上古异兽肆虐西廊,虽然也是胆大妄为之举,可一处道场被毁再搭进几个执役弟子的xìng命,也算不得大罪。

    何况有张潜背这黑锅,将来他自有脱身解围之法。

    可如今他想要去做之事,只要出现丝毫偏差,造成后果便无法挽回,将来让上头追查起来,唯有死路一跳,他不得不谨慎考虑,因此心情无比复杂,踱着步子往山上的白骨殿走去,白骨殿中极为清静,并无道童打理,平rì只是他隔三差五以净尘符清扫一番,或者听宣觐见,因此这鲁阳可以随意出入。

    穿过光秃秃的假山,一路走至丹房,在小窗之前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在那幽暗的石室之中,一个磨盘大小的丹炉以锁链系着,悬于空中,地面上裂痕交错,炽热的地火岩浆正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恐怖的热浪,使得整间丹房光线扭曲,看起来异常的朦胧,依稀可以看见丹炉之上铭刻着一些复杂的凿痕,红光随其轨迹流转,那地上岩浆地火就像被抽走了灵魂,在丹炉之下汇聚。

    炙热的高温凝成一道道如血的火舌,隔着丹房的禁制,都依稀能够感受到那种铺面而来的刺痛。

    此炉名为狱火,虽然只是一件炼丹的器具,却也是一件法宝,而且品质非同一般,可划进上等。

    胎体以地肺玄金所铸,能够承受极高的温度,而且炉身又被赤练子刻下了一道焰狱敛火大阵,如此便省却炼丹之人许多功夫,只需寻找离火之气充沛之地架起丹炉,便会自行凝聚真火。如今这狱火丹炉之中正在淬炼一块旱魃血jīng,以有四五年之久,眼下已经大功告成,只在用炉火温养,将来与那重明鸟的jīng血添入炉中,便可炼成重明离火丹,可以说正是紧要关头,然而鲁阳此时所起之念却正于此炉有关。

    当初白骨真人闭关之时,无暇顾及这炉中的旱魃血jīng,因此让这鲁阳照料。

    本来未破四重心魔,道心不固,神识是不足以驱使法宝的,不过这白骨真人自有他法,便让鲁阳留了一滴心头之血在这丹炉之中,就是滴血祭炼的法子,使他能够掌控这丹炉上的焰狱敛火阵。

    虽不似神识祭炼那般稳固可靠,却也能应付一时之需,控火候大小足矣。

    “那西廊之中的葵水灭火大阵虽是厉害,不过张潜并不足以发挥这禁制的全部威力,我若借助这丹炉上的焰狱敛火大阵施展聚火诀,完全能与之抗衡。”鲁阳心头暗自想着,此炉虽只是一件炼丹的器物,上面的焰狱敛火大阵也并非攻击阵法,不过以两者如今境界而言,这一丝优势也可以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只是他心头另有顾忌,这丹炉之中还有一块旱魃jīng血,若是挪动之时出现了丝毫纰漏,将来让白骨道人追问起来,可没人能够救得了他了,千思万虑之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张潜与我之仇无可化解,绝不能留,若容他肆无忌惮的成长,将来是一祸患,蔓草犹不可除,何况此人狼子野心!”

    鲁阳渐渐拿定主意,心中思忖道:“这丹炉之中的旱魃血jīng早已炼成,我若小心一些应该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等事情完了再归还此处,首座自是不知。”这般决定之后,鲁阳转身回了上枢院,而后让执役弟子请来徐钊等六位执事,他虽然能够控制这丹炉之上的焰狱敛火阵,然而却无法将丹炉从那丹房中带出。

    不过白骨真人当初闭关之时也留下了一条后路,以防万一。

    因为这丹房连通地肺,地火波动并不稳定,若遇炎cháo之类的灾变,须将这丹炉转移别处。

    不过至少需要四名执事的身份令牌。

    鲁阳将这六人请至坐上,以礼相待,而后婉转的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几人听后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觉得鲁阳这是得了失心疯,若是几人知道先前鲁阳已经使过一招毒计,只是未能得逞,恐怕立马会与这疯子划清界限,如今撇开那层利益进退的关系,徐钊几人根本没理由与义务再帮这徐钊对付张潜,而且吃了当rì之亏,几人如今已经对王枢的遗产不报有幻想。

    说是仇怨,也根本算不上怎么回事,张潜那rì并未对几人造成什么损害,不过折损几分颜面而已。

    仅凭这点原因,就让他几人去触首座的眉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鲁阳师兄,此事万万不妥,当rì张潜虽然言辞举动虽然有些过分,不过为了一点颜面问题,就做意气之争,非明智之选。”徐钊在旁劝慰着,当rì鲁阳所经之事在他看来实在不算什么,换他身上也是一样,颜面有何用处?能换真金白银否?为此去偷白骨真人的丹炉,简直跟白痴没啥区别,不过他也不敢将心中真实想法说出来,只是委婉的说道:“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鲁师兄看开一些。”

    鲁阳如今已经着魔了,满脑子都是将张潜碎尸万段的画面,哪会被他轻易劝服。

    听的他这番啰嗦,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我看你是被张潜那杂种吓破了胆子,是不是又暗中收了他什么好处?怎么屡屡帮他说话,你不知道养虎为患、蔓草难除这些个道理么?”

    徐钊听的他一定大帽子扣下来,吓得赶紧辩解,“非是此意,此子又非妖孽转世,修为境界涨的再快又能在短短一两年见涨到何种地步,将来首座出关,便是他死期,不急于一时。”

    “我看他就是妖孽转世,否则入门短短三月,王枢师兄怎么可能死在他手里!”鲁阳斥道。

    徐钊与他讲不清道理,知道这鲁阳脾气暴躁,变化无常,也不敢纠缠不休,颇为无奈的将目光转向其他几位执事,只希望能获得一些认同,说道:“几位师兄如何看待,反正我是认为,为了此事这般去做十分不合乎情理,万一有了什么差错,到时候大伙都得遭殃。”其余几人都是赞同,纷纷点头。

    “好你个徐钊,竟敢拆我台面!”鲁阳顿时大怒。

    “非是如此,鲁阳师兄还是冷静一些再说,徐钊师兄说的不无道理。”旁人也劝了一句。

    徐钊脸sè一横,全然不顾众人在立场上已经将他孤立起来,冷冷一笑,说道:“今rì你等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这事情我已经决定了,赶紧把身份令牌交出来,免得坏了同门情谊!”

    “你这话什么意思?”徐钊脸sè微变。

    鲁阳将手一挥,一股炽热的炎流四面八方涌来,顿时厅堂之中的温度激增,如火炉一般,不过片刻众人杯中的茶水就沸腾了起来,徐钊几个人面sècháo红,呼吸困难,匆忙消耗元jīng抵抗,这才坚持了几息时间,神sè惶恐的说道:“鲁阳,你想干什么?莫非你还想害我等xìng命不成?快将这炎流阵撤去!”

    “怪不得我,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言相说,你等油盐不进,那我就将你几个活活炼死!”

    鲁阳jīng通阵术之道,他这上枢院中布置了许多攻击阵法,虽不及西廊樊笼复杂庞大,但是每一处阵法都是他亲手所为,了如指掌,能发挥出十成威力,对付徐钊几人不在话下,不过他也没胆量将六名同门一并炼死,此言只是威胁而已,不过也有立竿见影之效,鲁阳虽只是吓唬人,但徐钊几个人更是怕死。

    “你不要乱来,这身份令牌我们交出来便是!”几人连忙服软,只是无一人从腰间往外掏,毕竟若是出现个差错,到时候白骨真人追究起来,首先便会从此处开始清算,那鲁阳早不怎么耐烦,见几人磨磨蹭蹭,顿时恼怒,大骂道:“还是个不知死活,徐钊,便从你开始,身份令牌给我。”

    徐钊脸sè难看,却也没辙,将腰间一块黑铁令牌解下来递了上去。

    鲁阳也懒得与几人讲理,拽着就近之人,劈手便夺,很快便凑齐了四块令牌,而后唤上门下执役弟子两人往白骨殿丹房而去,顺利的破开禁制,取走了狱火丹炉,只是此物笨重,而且他未能以神识祭炼,不能做到动静由心收放自如的地步,只能让两名执役弟子准备了步辇,以此代步,往西廊去了。

第三十七章 送上门来

    上枢院中,徐钊几人脸sè难看,面面相觑,却也无言。

    方才鲁阳离去之时,已经撤去了四周的炎流法阵,可众人依旧还是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先前之事可谓在众人心间种下一颗难以除去的恶瘤,对他自然无半点好感可言,甚至隐隐有些仇视,不过迫于局势,却也只能坦然受着,甚至隐隐有些矛盾,明明痛恨鲁阳先前跋扈无理之举,却又希望他此行顺利。

    因为鲁阳一旦失败,也就意味着那狱火丹炉不可能在物归原处了。

    在场众人都要受到牵连,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虽然失败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但众人心头还是忍不住担心,便有人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你们说鲁阳这泼货去寻张潜麻烦,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可怎生是好?”

    “他如今已经渡过奈何心魔,境界在我七人之中最高,而且法术造诣也是不俗,如今借助狱火丹炉上的焰狱敛火阵,聚火诀恐怕能够达到聚火成云的境界,就算在西廊之中,受法阵阻挠节制,也极为恐怖。”徐钊仔细分析着:“如此看来,胜算该有七成,只是有一点我不放心,那张潜实力到底在什么境界?”

    几人听他一说,也都是有些隐忧。

    “如果我猜不错,应该才渡过一次心魔而已。”一人思忖片刻,给出结论。

    “你又怎么知道?”一旁有人问到。

    那人一副自以为无所不知的表情,忖道:“他能控制西廊之中的禁制阵法,说明他气海之中已经蕴生元jīng,进入了心魔丛生的境界,不过当rì你我应该都有察觉,此人身上阳气稀薄,气海之中所含元jīng应该极为微弱,所以我才如此断定,此子修为不高,当rì全凭禁制优势,鲁阳师兄此去应该无所大碍。”

    “你怎知他不是用特殊的法术隐藏了气息?”一旁有人反问道。

    这人被驳的有些语塞,先前那番判断确实有些主观,恼道:“此子入门才多少时rì?当初峰主天资过人,从筑基开始,到渡过四重心魔,尚且用了八个月时间,你莫不以为,此子能够与峰主相提并论?”

    众人本就愿承认张潜实力赶超自己,听他这般一说,心头渐渐对鲁阳多了些信心。

    “你我在这争吵也是没用,如今鲁阳将我等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如去西廊压阵,如果鲁阳师兄势如破竹,我等自当助威了,事后也好相见,若是出了意外,我们也好救场。”徐钊顺口说道。

    先前反对鲁阳也是他呼声最高,等到此时立场动摇,变化起来也是极快,丝毫不顾及颜面。

    没有绝对的观点,只有绝对的利益。

    众人早已习惯徐钊这种趋炎附势的xìng格,也不觉得如何恶心,只是点头赞同:“那便如此,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几人便去西廊看看,张潜这小杂种当rì仗势欺人,也正好看看他今rì凄惨。”

    几人商量妥当,再无异议,便结伴往西廊去了。

    焰狱峰山道之上,一架沉重的步辇由两名执役弟子抬着,缓缓的前进。

    步辇其实与世俗中的轿子并无太大差别,只是离地更高了一些,看起来更加的威武霸气,鲁阳静坐于辇中,四周以珠帘相隔,隐隐可见他脸上浮动的凶光,在他身前是一个低矮的木案,狱火丹炉放置于此,炉子上的敛火大阵仍在运转,只是离开丹房,离火之气不如先前那般充裕,丹炉下凝聚的真火已非云状。

    鲁阳神识与焰狱敛火大阵融于一处,经一路走来耗去的时间,如今已经渐渐熟悉。

    而后他心念微微活动,周遭环境忽然遭到了改变,好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不停网罗着离火之气,而后纷纷朝着步辇之中汇聚而来,环绕着丹炉四周,结成一道道鲜红如血的火舌,鲁阳顿觉身上犹如针刺,自知神识难以长时间掌控如此浓烈的离火之气,匆忙将敛火大阵的运转之势停顿,火舌渐渐化作明焰。

    “张潜啊张潜,我倒要看看你那葵水灭火大阵能够灭了我的焰狱敛火阵么?”

    鲁阳嘴角露出一丝略显玩味的笑容,在他看来,张潜如今已经与秋后的蚂蚱毫无两样,蹦跶不了一阵子了,心头暗自忖着,待会如何玩弄张潜才可报仇泄恨,自然觉得分外有趣,忽然神识察觉一阵异动,心头已有几分了然,回头瞥了一眼,便看见徐钊几人正在不远之处,也许是顾及颜面,不好意思靠得太近。

    “现在知道鞍前马后了?”鲁阳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心情更是大好。

    抬眼望去,西廊飞檐可见。

    “你二人未曾吃饱么,再给我快一些。”鲁阳意气风发,只觉得步辇速度太慢,喝骂了几句。

    那两执役弟子被步辇之中传出的高温烤满头大汗,却不敢多言,只管埋头狂奔。

    西廊·樊笼

    幽暗的宫殿中一片狼藉,满地的羽毛与鲜血。

    张潜静坐于黑暗之中,随着他呼吸起伏,好似有一阵炎流环绕着他身躯流动,身上一件道袍早被火焰焚的千疮百孔,可以看见他身体表面那层墨sè的软鳞如今颜sè已经逾渐清淡,手臂之处还残留着几道烙痕,如今都未曾痊愈。在他身旁是一具大鸟的尸体,脖子像被野兽咬断,火红的羽毛散落遍地。

    此时残留的一切,不难想象当rì他与重明鸟一战如何惨烈。

    张潜执掌樊笼禁制,这重明鸟无法腾飞,算是失去了最大的优势,然而凭借先天神通,仍然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手臂被那尾羽一扫,不是软鳞挡着,恐怕直接能将一条胳膊烧断,最后仗着炉鼎强悍,这扁毛畜生奈何不得,僵持一两个时辰,最终耗尽体力,被张潜一爪撕开了脖子,而后被吸干jīng血。

    这重明鸟的jīng血阳气方刚,猛烈如火,对寻常之人便如剧毒一般。

    便是那白骨真人炼制重明离火丹,也要添加许多寒xìng药材进行温和,直接这般服用效果虽然更好,但是炉鼎根本承受不了,气海元jīng受其祸乱,立马如沸油一般,下场唯有一死,张潜自然不知,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多做考虑,将那重明鸟一身jīng血尽数饮下,而后三rì之中,如坠火窟,好似下了油锅地狱。

    如此种种痛苦,张潜仍不为所动,只是一心炼化吸收,三rì之后,好处渐显。

    神识感触周遭世界虽未清晰明白许多,然而对离火之气却有了一种心xìng相通的感觉,便慢慢从定境中清醒过来,随意捏了一道聚火诀,便见眼前三团莲花大小的真火凝聚显形,而后开始靠拢,炼化了重明鸟的jīng血之后,张潜对离火之气的掌控愈发显得得心应手,原本异常困难的融合过程,此时竟然毫不费力。

    只见三团真火渐渐靠近,火舌缭乱,如狂风环绕一般。

    但是整个过程都被控制在一种微妙的节奏之中,不见丝毫失守。

    前后不过一息时间,三团真火便彻底融在了一起,而后慢慢膨胀,无数鲜红的火舌从中喷出,转瞬间便在空中织成一片火云,看起来虽然不如先前凝实,但那火云悬浮之处,已经一片扭曲,就算扔进去一块钢锭恐怕也能在片刻间融成铁汁,张潜施展片刻,心中渐渐明了,无需白耗元jīng,便收了法术。

    “如今将聚火诀修至此境界,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断了,等心无滞碍,便渡心劫。”

    张潜心中暗自思量,随手将那重明鸟的三根尾翎摘下,收入了微尘空间之中。

    此物应该是炼制法宝的好材料,他虽然对炼器之术一窍不通,但也不是糊涂之辈,他身上软鳞防御能力极强,然而当初依旧被这三根翎毛伤到,可见此物不凡之处,虽对他无用,却不会毫无价值。

    而后又将身上污秽清理一番,取出新的道袍换上,便离开了樊笼大殿。

    在那地宫之中耽搁二十余rì,而且事先未曾与门下弟子交代,张潜如今出关首要之事便是寻几人询问近况,只是一路走至住处,也未见着一个人影,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而后神识散入西廊大阵之中,一切了然心间,便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眼睛微眯,自言自语道:“我正yù去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三十八章 死有余辜

    西廊道宫正门前,那两尊汉白玉石狮被真火团团裹住,不过片刻便咔嚓嚓的裂开了,烧成了粉碎。

    宫门大敞,几个执役弟子虽然躲在那层凝重的光幕之后,知道那鲁阳目前奈何不得他们,但是看着眼前两尊石狮转瞬间被烧成了石灰一样的东西,仍然有种战战兢兢的感觉,被人如此欺压上门,心中自然有几分怒气,只在心头暗暗怒骂:“若是王枢执事在时,这鲁阳哪敢如此嚣张,怕是死了千百次有余!”

    可惜此念头也只敢在心头蹿动,因为王枢已经死了,而现任执事却又不知所踪。

    因此这丝愤怒在心头如此的卑微可怜,还是畏惧之意更多。

    “快去叫张潜那小杂种出来见我!”鲁阳端坐辇中,一团团炽热的真火围绕着他身旁不停的流转,在火光映衬之下,神sè看起来异常的狠辣,给人一种凶威赫赫的感觉,声如火啸:“今rì我只寻这厮一人的麻烦,无你等干系,还不快去传话,再做耽搁,便如这石狮一般下场!”

    这几名执役弟子真是一个冤枉,两头为难不说,如今是根本找不到张潜在哪。

    “鲁阳执事息怒,非我等不愿帮你传话,我们师兄弟几人已有二十几rì未曾见过张潜,上哪跟你传话去?”一个执役弟子面露苦sè,无奈解释道。

    “西廊内外封闭,一个大活人还能莫名其妙失踪了不成,竟敢用如此拙劣的借口敷衍我。”鲁阳自然不肯相信,自以为张潜被自己吓怕,做了那缩头乌龟,派了几个执役弟子来应付他,心头那阵骄狂自然无需多提,却又难免生出一阵羞恼,大骂道:“张潜,莫以为躲在这西廊之中你能一辈子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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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阳虽然有狱火丹炉襄助,也决不可能直接闯进去。

    不过这宫门大阵每隔三天便有一次开启之机,以便让执役弟子出入,是当初布阵只是就设定下来,就算张潜也无法更改,鲁阳对此倒是极为了解,只是这般干等几rì,除了憋屈,更被身后徐钊那群名义上是前来助阵,实际上是起哄看热闹的魂淡看的浑身尴尬,不免觉得丢脸,心情自不会愉快。

    可眼下却无一点办法,只能干等。

    那几个执役弟子见他神sè不太正常,也清楚这禁制只能够挡他一天,急忙撇清关系。

    “鲁阳执事,你千万别误会啊,我几人实力浅薄,哪敢跟您做对,是真找不到张潜在哪,后rì这宫门大阵便会开启,小的几人也不敢拦您,你自个进来找就成。”

    却不料这番话正好戳中鲁阳尴尬处,气的脸sè铁青,步辇四周真火乱舞。

    西廊山门牌坊下,徐钊几人正远处观望,知道鲁阳这会正在气头上,不敢靠得太近,免得遭来羞辱,不过依仗神识,却也将西廊几位执役弟子所说之话清晰听见,正是无聊,便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你说这张潜是真的失踪了,还是见状不妙,故拿门下弟子来应付了事?”

    “我看一定是躲了起来。”一旁有人点头确认道,神sè十分笃定。

    “我看也是,却不知道这厮如何想出这么蠢笨的法子!”

    “那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出来求饶?换了你我也只能做个顾头不顾腚的鸵鸟。”

    一群人听的他这个比喻,顿时阵阵哄笑。

    笑过之后,不免有人觉得头疼,纠结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风吹雨淋两rì?还是咱先回去,倒时候再来凑这热闹?”众人看鲁阳这模样,恐怕是没离开的意思,而且这般打草惊蛇之后,不在这守着,让对方趁机溜走了怎办?只是众人来此都只是做做样子,不到紧要关头,都没打算出手,自然不可能这般殷切。

    徐钊睨了那人一眼,笑道:“走什么走,两rì风吹雨打就挨不住了?此时正是向鲁阳师兄表明心意的时候,若是让他改变了之前对你我的看法,王枢那份遗产说不定还有我们的份。”

    “唉,徐钊这老头子真是!”几人对他这德xìng当真无话可说,不过想想也有道理,便无人离开了。

    那鲁阳被前后两拨不相干的人堵在中间,进退不得,可偏偏又做不得什么,只觉得脸上尴尬,冲着西廊那森然的宫门大声叫道:“张潜你个欺下忤上的泼货,赶紧出来受死!别以为躲在西廊之中我就奈何不得你,爷爷我告诉你,如今早早出认错,我还留你个全尸,两rì之后我定要你尝尝真火焚身之苦!”

    叫了半天也没反映,这鲁阳怒极,步辇都摇摇晃晃,快给闪断了。

    漫天真火飞舞朝着那宫门禁制轰去,顿时掀起一阵轰鸣之声,漫天火光将那门庭都封住了。

    宫门大阵犹如万仞高墙,巍然不动。

    那几个执役弟子吓得匆忙逃窜,正一回头,却见张潜从西廊深处走来,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顿时,这几名弟子吓得双腿发软。

    宫门之外那鲁阳再凶,但是威胁不到几人的xìng命,所以还有胆子讲两句道理,可近在咫尺的张潜要取几人xìng命却如碾死几只蚂蚁一样容易,自然倍感压力,虽然张潜此时什么也没说,而且态度平静的可以称之为温和,不过之前几人却与鲁阳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此时有些心虚,自然极为恐惧。

    张潜慢慢走到几人身旁,不咸不淡的看了两人一眼。

    虽然先前之事,他一清二楚,可并不怪罪,自己对这几人并无任何恩情,那他们也没必要为自己做些什么,尤其还是以xìng命为代价,这便是他的人心公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片语之恩必还,瑕疵之仇亦报,不欺夺他人之志,不妄求他人之心,只是这几名执事弟子不明白他行事准则,早对他恐惧至深。

    此时怕他降罪,不等开口多言,便将宫外之事细致分说一遍。

    “此处无你等事情了。”张潜挥手示意,容几人离开,而后慢慢朝宫外走去。

    此时西廊门前广场上,随着鲁阳怒火宣泄,早已被焚烧的一片狼藉,地面青砖龟裂,黑乎乎的一片。

    “张潜,你是存心想要死个难看?”

    鲁阳发泄一阵,体内jīng元消耗的厉害,也收了法术,而后继续骂起来。

    “哦?你要让我如何难看?”宫门之处流火泻地,敞开的门中露出幽深的庭院来,张潜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神sè平静,不见丝毫恐惧与紧张,甚至没有一丝应有的愤怒,好像鲁阳所做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一般。

    鲁阳确实没想到自己一番怒骂便能将张潜激出来,先是一愣,随后大喜,笑道:“哈哈,张潜,你还有胆出来见我,不错不错!既然如此,快点开启宫门禁制,让我进去,你也知道,两rì之**门大阵会有一个时辰开启,你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早些受死,我还给你一个爽快点的死法。”

    张潜却不理他,似这话如小儿之语,没有回答的必要,继续往前走着。

    那宫门禁制犹如一道琉璃高墙,墙里墙外难以相通,在所有人看来这便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然而他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毫不在意的往前走着,而后穿了过去,直接让那鲁阳没反映过来,看着他半晌也没说一句话,直到他走至台阶前,嘴角才露出一丝yīn沉沉的笑容,说道:“有胆量,有胆量。”

    远处,徐钊几人也是面露惊讶,万分不解。

    “这小子不会是被吓破了胆,出来受死了吧?西廊之中有诸多大阵可做依仗,他怎么敢出来。”

    对于众人的惊讶与疑问,亦或是说鲁阳这yīn阳怪气的赞美,张潜并未理会,指了指宫门前那一片狼藉的惨景,看似漫不径,实则很认真的问道:“这是你做的?”

    鲁阳被这莫名其妙的一问,弄得有些错乱,下意识的回答道:“是我。”

    张潜点了点头,而后继续问道:“程良宇是派来的吧?”

    鲁阳听他这么一说,眼眸之中燃烧起一丝杀意来,却也没有否认:“是我。”

    “想不到我费劲这么多心思,还是失败了,我该说是你运气好呢?还是那程良宇太过白痴,这么一点小事情都做不好。”

    张潜并未理他后面那半句废话,听的他承认,便继续点点了头,说道:“那你是死有余辜了。”

第三十九章 炼成灰飞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各自说着各自的,一股yīn冷的杀意随着言语过后的平静而弥漫开来。

    “你说什么?”

    鲁阳并非没有听清他之前所说的那句话,只是太古突兀,于情景不合,让他难以置信,他实在想不到张潜有什么资格与他叫板,尤其是在离开西廊失去阵法禁制的依仗,自己哪怕不动用狱火丹炉,都能将他轻易碾压致死,愤怒之余难免有些好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张潜,似乎想看穿他心头那荒谬的想法。

    只是后者神sè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平静而冷漠。

    对于他的质问,张潜并未回答,也并不去管他此刻的心情,右手微微抬起捏了一道简单的聚火诀,顿时废墟上那些混乱的离火之气如cháo水一般朝着几丈之外的步辇狂涌而去,呼啸如风。

    在场所有人神识都有所察觉,这身外周遭的天地气息开始剧烈的变化,不免有些惊讶。

    谁也没想到看似居于弱势的张潜会抢先撩动杀机。

    而且一出手便是如此的凶猛,一道聚火诀调动了方圆半里之地的离火之气,连三伏天的阳光落在身上也失去了暖意,好似被一层凉沁沁的雾霾笼罩着,而众人目光汇聚之处,却与身上的感觉呈现了一种鲜明的对比,只见那步辇四周的空气都被镀上了一层落rì般的余辉,好像有一团炽热的炎流在不停的涌动。

    那两名抬着步辇的执役弟子顿觉四周温度变化,只是那炽热的空气犹如cháo水漫进胸膛,根本无力发出一声惨叫,身上道袍便已经化作灰烬,而后皮肤就像是燃烧过后的草纸,开始蜷曲脱落。

    血肉承受高温烘烤,也变得异常的恐怖,就好像风干的野兔,继续不停的碳化、龟裂。

    整个过程听似缓慢,实则只在瞬息之间。

    快到那鲁阳都未反应过来,那两名弟子浑身血肉便脱落殆尽,白骨、内脏暴露在外。

    “好贼子!”

    鲁阳见二人惨状,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心头怒意爆发。

    一层琉璃似的光辉在步辇四周出现,将那四周弥漫的高温尽数阻挡在外,却是这鲁阳在步辇之上布置了一道阻隔禁制,此时运转开来,想要以此争取片刻时间。他未料到张潜会抢先出手,而且此时展现出来的实力也略微超出了他的预算,难免有些应付不周,不过他并不惊慌,因为这些依旧不足为道。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鲁阳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一手轻轻搭在丹炉上,而后同样捏了一道聚火诀。

    ) ”

    然而心中这念头之持续了短短一瞬间,他便发觉了异常。

    这四周涌来的离火之气并不如自己所期冀的那样,温柔的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而是极为的冷漠。

    那阵阵炎流环绕着那层琉璃似的光罩,酝酿着无穷无尽的杀机,与他神识根本无半点关系,他顿时通体生寒,觉得自己好像蜷缩在一块飘飘摇摇的舢板上,四周都是无穷无尽的冥海,他心生惶恐,放在丹炉上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而后他渐渐发现炎流之中出现了一抹异样的颜sè,如魔鬼的舌头。

    一阵死亡的恐惧漫上心头,鲁阳近乎痴傻,毫无反应。

    而后那鲜红的血舌密集而生,转瞬间便形成一片扭曲的火云,那两名抬着步辇执役弟子被卷入其中,根本看不见燃烧,便化作一堆惨白的灰烬,而后随着撩动的火舌,散做微尘。然后,那步辇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鲁阳从软塌上跌落下来,脑袋与丹炉撞在一起,磕的鲜血横流,狼狈不堪,却稍微清醒了些。

    不过对他而言,也毫无意义,不过是能更清晰更明白的感受死前的痛苦与恐慌。

    只听的咔嚓一声脆响,那层琉璃光罩碎裂开来。

    血一样的火云转瞬将其中的人与物吞噬一空,就好像风化一般,只看见灰烬再缭乱的火舌中散尽,又过片刻,火云渐渐散尽,原地便只剩一滩铆钉融化后的铁汁,还有一个黑漆漆的丹炉。

    西廊宫门之前,已是一片废墟,处处都是大火焚烧过后的残垣断壁。

    离火之气随着山风开始消散,崖坪上回荡起一阵热烘烘的暖流,让那些满头大汗的看客愈发觉得难以自处,身上犹如针刺,心中却如三九寒冬,徐钊等人本来还打算在情况突生变化之时出手相助,却未曾料到张潜出手如此凶残,犹如摧枯拉朽,还未明白,那鲁阳便被一片火云炼成了灰飞,连骨头都没剩下。

    “这……这不可能……”

    徐钊面如土sè,看着十几丈外的张潜,好似见鬼了一般。

    以鲁阳实力,又有狱火丹炉之上的焰狱敛火阵襄助,实力之强,可称恐怖。

    然而就在照面间,就惨死眼前。

    非他一人如此心情,在场七名执事,无不是这般神sè,满脸的恐惧外加难以置信,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渡过,摆在眼前的现实已经让众人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而荒谬的结果,鲁阳之死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如何活命才是至关紧要之事,只是亲眼所见的一切,已经让几人失去了反抗的信心与勇气。

    拼命自然不切实际,不过是求死之举,然而现在求饶未免又显得苍白无力。

    几人心如火燎,被这无形的压力弄的近乎崩溃。

    “诸位师兄可还有事?”张潜掸了掸衣袖,拂掉身上那些莫须有的灰尘,而后迈着闲散的步子走下宫门前的台阶,看着山门牌坊下那几个神sè紧张、可怜兮兮的内门执事,随口问了一句。

    那几人哪里敢回答,只是拼了命的摇头。

    “那还不滚?等着跟鲁阳同行吗?”张潜眉头微微一挑,杀意隐现。

    几人顿时腿软,连忙告罪一声,顾不得颜面与形象,撩起道袍便似鸭群一般,一哄而散。

    这几人前前后后与鲁阳狼狈为jiān,杀他千百次也不足为过,只是张潜懒得动手,一群蝼蚁般的角sè,死与不死也毫无两样,若为泄愤而杀,反而显得自己器量狭小,不如留着,将来还有其他用处。

    几名执事狂奔散尽,唯有那徐钊杵在原地,面sè发苦。

第四十章 不杀便是恩

    并非徐钊不跑,而是张潜就这么站在他身前,冷冰冰的看着他,他想跑也没那胆量,因为他知道那个“滚”字里面并不包含他,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七人中,只留下了他一人,却也没心情揣摩对方心意,脸上满是悔意,yù哭无泪的说道:“张师兄,鲁阳上次遭你羞辱,一直心存怨念,时刻想着报复,可自从上次受你教训之后,我就再无这种想法,只是有些事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希望你能理解。”

    张潜并未接他这话茬,而是问道:“徐师兄今年高寿?”

    徐钊被他这般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六十有三。”

    “啧啧。”张潜上下打量着他,不苟言笑,认真说道:“那徐师兄还是称呼我师弟妥当一些。”

    徐钊还以为他在与自己甩冷脸,吓得战战兢兢,先前还是yù哭无泪之状,只须一个呼吸间的酝酿,脸上便是老泪纵横,有种幡然悔悟的感觉,痛哭道:“师兄,且饶我一命,先前有眼不识泰山,以至多有冒犯之处,您是惊才绝艳之辈,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不值与我这混吃等死的人一般见识。”

    张潜没料到一句话将他吓成这样,被他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弄得有些烦躁,冷声斥道:“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我若只为听你说这些,早将你杀了,哪容你在这喋喋不休!安静些,我还有事问你。.. ”

    徐钊被吼的脑袋发懵,不敢自行发挥了,收了哭声,唯唯诺诺的再旁听着。

    “你可擅长炼丹之术?”张潜问道。

    徐钊听他这么一说,心情稍微稳定了些,而后也渐渐猜测到了张潜的意图,胆子大了起来,言语之中颇有卖弄之意:“这焰狱峰上上下下,若论炼丹之术,除了峰主与首座二人,无人能够比得上我,便是首座大人,单论炼丹的经验,也不如我,只是胜在境界修为之上,这是先天差距,我也无能为力。”

    张潜并不管他此言有几分真假,只是问道:“初阶甲等的丹药你能炼制吗?”

    “初阶甲等的丹方我倒是知道不少,不过炼制这种档次的丹药对炉火要求极高,出不得丝毫差错,我如今修为不足,炼制起来恐怕有些力不从心……”徐钊慢慢思忖着,神sè极为认真。

    张潜也不与他绕弯子慢慢纠缠,直接问道:“那你是能炼不能炼?”

    徐钊被这冷冰冰的话一激,脑门直冒冷汗,生怕迟疑片刻就让对方觉得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黄忙不迭的说道:“会!会!会!只是需要师弟您来掌控炉火,炼制初阶甲等丹药也并非难事。”

    张潜闻言摇头:“我自然是没这功夫。”

    如今他杀了鲁阳,几大执事都被他吓破了胆子,短时间内恐怕能过一段安稳rì子了,但并不意味着前面的路便是一条坦途,相反更加的凶险,如果说以前王枢、鲁阳几人给他平添了不少麻烦,甚至害他差点送掉xìng命,但只沿途一些坎坷而已,不似那白骨真人、赤练子,便是那道路之前的一道深渊。

    跨不过去,便是死!

    所以他如今根本没有放松丝毫,布置好身后之事,立马便要闭关去渡奈何心魔,哪有时间陪徐钊炼丹。

    徐钊闻言脸sè发苦,无奈道:“那我是真的没法子了。”

    “谁说没有?”张潜瞥了他一眼,径直转身朝鲁阳化为灰烬之处走去,将那跌落于废墟之中的狱火丹炉提了起来,而后说道:“先前鲁阳用此丹炉聚敛离火之气,差点动摇我的法术,应该不是寻常之物,你以此炉炼丹,还须我来帮你掌控炉火吗?”他神情、言语之中毫无异sè,显然还不清楚这丹炉来历。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那丹炉随意在手中掂了掂,看的那徐钊心惊肉跳,面如白纸。

    张潜也渐渐发现了这丹炉的不同寻常之处,以神识感应,这丹炉之中似乎盘踞着三种不同的意识,一道极为薄弱,而且正在不断消散,正是那鲁阳残留的一缕神识,张潜自然不容它继续存在,催动神识将其抹了个一干二净,而后便见丹炉表面的铭纹之中有鲜血沁出,也不去管,神识继续接触着另外两道意念。

    一道极为凶残,有种肆虐毁灭的气息,如惔如焚。

    “这道意念似乎非人所留,而且与丹炉并没有融在一处。”张潜心中暗暗琢磨,掂量着丹炉正巧发出叮啷哐啷的声音,似明白了什么,将那炉盖掀开,从中倒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明光四shè,犹如阳光照shè下的琥珀,也分辨不出此物,却见那徐钊似乎知道什么,便问:“这是什么?”

    徐钊这会真是yù哭无泪,本以为从张潜手上逃的一死已是万分不易,哪知他却将狱火丹炉给掀开了。

    “我的小祖宗诶,赶紧将那东西放回去,不然就真的闯大祸了。”徐钊叫苦不迭。

    张潜笑了两声:“鲁阳都让我杀了,何来祸事?”

    “这丹炉哪里是鲁阳的,他这厮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徐钊将这事情原委给张潜细致分说一遍,点清了其中的利害,只求张潜别肆无忌惮的乱来,而后满脸认真的与他商量道:“师弟,要不咱现在赶紧将这丹炉送回白骨殿?趁着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到时候首座追究起来,大祸临头。”

    “原来这样,看来这丹炉之中的另外一道意念便是白骨真人的了。”张潜并未注意他话中重点。

    徐钊见他不做声,以为他是不反对,脸上渐露喜sè,然而没等他开口,便见张潜手中一片黑暗乍现,那丹炉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阵强烈的恐惧渐渐漫上心头,结结巴巴的问道:“丹炉呢?”

    张潜自然知道他为何如此恐惧,笑道:“你莫不以为,我现在将丹炉归还原处,首座将来便会饶我?”

    “这个……这个自然不会。”徐钊也是清楚这点,不过心里却是叫苦不已,你自个是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所做之事,哪一件不是欺师灭祖、罪该万死?可这跟我没关系啊,但你还这丹炉,我也跟着遭罪,不过眼前也没他指手画脚的份,只能认了,默不作声跟在张潜身后,听天由命去了。

    张潜哪里看不穿他那些心思,冷冷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怕与我扯上关系,将来祸及自身,我也不需要你表明忠心,我与你不是一路之人,若非用的上你这一身炼丹的本事,岂会与你多说半句?”

    “是是。”徐钊听的他这么一说,不但不生气,反而轻松了许多。

    “这段时间,我要闭关修炼,少在我耳边聒噪,你每rì按我要求炼丹便是,报了我的恩情,你我便无瓜葛,自会让你离开。”张潜瞥了他一眼,而后径直往宫门中走去,徐钊此时心间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哪怕是他转过身去,也当他后脑上长了眼睛一般,赶紧跟了上去,只是嘴里忍不住嘀咕:“什么恩情?”

    却不料被张潜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也不恼怒,只是回过头来与他说了一句。

    平平淡淡,理直气壮。

    “不杀便是恩。”

第四十一章 奈何心魔

    话已至此,无需张潜在多说一句,徐钊便摆清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心间不敢再有一丝非分之想,只是希望这如他所说这般,平平静静的炼丹,等事情结束之后便与他划清界限,唯有这般,才可能善始善终,动其他不该动的念头,下场就跟鲁阳、王枢等人一样。

    “不知师弟准备炼制什么样丹药?”

    西廊之中,徐钊跟着张潜进了偏殿的书房,拘谨的坐在椅子上。

    “你不用如此怕我,我杀鲁阳、王枢等人,皆是因为这些人不知死活,不厌其烦的撩拨我,我并不以杀人为乐,甚至不喜欢杀人。”张潜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好像言语之中没有半分虚假,继续说道:“你只安心炼丹就是,不用考虑太多,这西廊弟子也要听你差遣,若有其他需求现在提出来。”

    “是是。”徐钊不怎么敢接话,只是点头,而后又赶紧摇头:“没有什么需求。”

    “那便好。”张潜随手一挥,将放置于微尘洞天之中的上百匣灵药全部取了出来,顿时堆满了身前的桌案,看的那徐钊目瞪口呆,也隐隐猜到了什么,却无丝毫贪恋之意,眼眸之中流露出了深深的畏惧,心头战战兢兢的想道:“刚才那是微尘洞天?那这已属于灵宝的档次了,难道他已经得道了?”

    张潜观其神sè自然知道这徐钊心头所想,却懒得解释,与他说道:“这里有一百多匣灵药,如今我全部交给你处理,如何搭配选择你自行决定,我要闭关修行一段世间,你便在这书房中炼丹吧。”

    说罢,他将那狱火丹炉从微尘洞天之中取出,似一铁球般丢了过去。

    那徐钊惊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慌手慌脚的接住,就好像这玩意十分烫手一般,脸sè极为难看。

    “鲁阳留在焰狱敛火阵中的意识已经被我抹去,你滴血祭炼吧。”张潜说道。

    徐钊听的这话,差点没把丹炉摔在地上,而后往怀里抱住,惊讶道:“什么?”

    “是你来炼丹,你不滴血祭炼,难道还要我来?”张潜眉头微皱。

    徐钊神sè尴尬,非哭非笑,只觉得自己这问题太过白痴,心里叫苦不迭:“我早该想到这点啊,本以为帮他炼完丹就可与之划清界限,可如今让我滴血祭炼这狱火丹炉,是断我后路啊,将来那真传首座必然饶不了。”念及此处,他额上冷汗淋漓,却也不敢推脱,如今他只要说一个不字,恐怕就是死。

    张潜倒未考虑那么复杂,见他迟疑不决,脸上露出一抹冷sè。

    \\

    “我还要先看看这里有哪些药材,然后再配药方。”徐钊解释了一句。

    张潜无心插手,点了点头,由他自己摆弄,与门下弟子交代一番,便下了地宫之中。

    如今鲁阳已死,他心头怨气已消,便准备继续开辟气海,渡奈何心魔。

    他气海壁垒坚固,早有领教,再此之前必然要做好万全准备,从微尘洞天之中将如今所能用上之物全部取了出来,一共五十枚培元丹,三葫芦猴儿酒,所剩资源已经极为匮乏,恐怕等他渡过这次心魔,身上便会一贫如洗,这样一来,境界提升的速度便会滞缓下来,却是要紧之事,需仔细考虑对策。

    “等我出关之rì,徐钊那应该能炼出几炉灵丹,也能应付一时之需,不过也非长远之计,我若想在两年之内胜过白骨道人,还需其他手段。”张潜心中暗自琢磨着,不过眼下也并非考虑时机,这念头也只在他心头一闪而过,便安静下来,不再去想那些琐碎之事,将那一瓶培元丹似倒豆子一般吃了下去,只觉的嘴里残渣颇多,难以下咽,又开了一葫芦猴儿酒漱口,最后也喝了个干干净净,一滴都没剩下。

    那一瓷瓶中是二十五枚培元丹,寻常修士炼化一枚也需一rì一夜的功夫。而王枢自己炼制这培元丹,杂质极多,便是他自己吃上一粒,也要三天才能炼化,而且除不净残渣,得不偿失。

    若让旁人瞧见,似他这么吞服丹药,一定会以为他在自寻短见。

    且不说那浑厚的药力会不会撑裂身体,便是丹药中所含的药毒也足以让其毙命。

    不过以他如今体质而言,这般吞服虽然显得有些偏激,却也在可承受范围之中,这便是道渊之术的神奇亦或说恐怖之处,只要有足够的资源支撑,便可突破人体的极限,无休止的冲击境界。

    这比起攫取天地元气为己用的魔道功法,更显霸道,不愧其名。

    不过两三个时辰的功夫,吞入腹中的培元丹、猴儿酒就被巨阙穴炼化成了一道道jīng纯的药力,随着气血在体内流转,被身体逐渐吸收,气海之中暖意如cháo,那坚固的壁垒逐渐开始松动,已有阵阵暖意沿着裂痕在向那黑暗yīn冷的未知之处蔓延,不知不觉便耗去三rì光yīn,气海壁垒已经岌岌可危。

    张潜途中醒来一次,服下一瓶培元丹,便又陷入了定境之中。

    待那药力炼化之后,一阵犹如cháo水的暖意自气海中心涌起,那道壁垒终于坍塌。

    张潜陡然觉得自己的神识随着向黑暗中弥漫的暖意,涌向了更远之处,原本一些遥可触及的东西,顿时出现在自己心间,一瞬间清晰起来,而且随着神识对周遭世界的感触逾渐深远,对这个世界中的一些人和事也就逾渐明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悲观,因为看见,所以敬畏,无所畏惧者往往是无知之辈。

    就如同这世间修士,境界越高,愈是慎谈逆天二字。

    因为他们比蝼蚁看到的更多,知道天道无情、运转天地那种无可超越的伟大。

    而张潜此刻眼前幻境丛生,竟然从中看到了一条漆黑无光、坎坷无比的道路,身后是他走过之路,鲜血遍地、死尸横陈,似荒凉的战场,看一眼便心生疲惫疲惫,想在这冰冷的黑暗中长眠,身前是未来之事,充斥着无尽的凶险与曲折,甚至在那尽头已经看不见去路,而是一个冰冷的深渊,象征着永世的沉沦。

    他站立于原地,道路两岸光影便似流水一般向他涌来。

    白骨道人、赤练子、杨继业……以及许许多多模糊而狰狞的人影,扑面而来,躲无可躲。

    生、老、病、死、怨憎会,是为无奈。

    爱别离、求不得及五取蕴苦是为无奈。

    然而所见未来一切,却无能为力,不可躲避、不可更改,这却是命运之无奈。

    “未来未来,未来之事便是未来,既然未来,又怎知生死命数。”张潜见眼前幻境如流水变幻,却也不为所动,口中轻喝,拂袖一挥,眼前幻境烟消云散,奈何心魔破去,境界渐渐稳固。

第四十二章 灵肉境三重大成

    \\

    他从幻境之中看到了白骨道人、赤练子、杨继业等人的身影,虽然是心魔所化,却也与现实无二,若想求取一线生机,不让未来之事成为现实,还须尽快提升实力,眼下渡过奈何心魔,若无充沛的资源支撑,短时间内想要触及第四重的门槛,实在有些困难,只能先将心思放在道渊之术上,强化炉鼎。

    若将灵肉境第三重练至大成,遍体软鳞犹如白玉之sè,实力必然倍增。

    到那之时,就算不敌白骨真人,但他想取自己xìng命也非容易之事了,焰狱峰中呆不住也可一走了之。

    那rì斩杀梼杌,将其jīng血饮尽,尸身骸骨却还在微尘洞天中搁着,那处黑暗空间似乎隔绝温度,无论外界三伏暑热之天,里面永远都是近乎死寂的冰冷,这尸身放置其中,也并未腐烂,如今拿出来,血腥之气依旧如初,仿佛刚死不就久一般,张潜也不多做考虑,便将这梼杌尸骸剥皮拆卸开来。

    这梼杌之皮极为坚韧,当初以地火焚神阵凝聚地火锁链一通鞭笞,才破开头颅之上最为脆弱之处。

    不过片刻,梼杌那巨大的尸身便被他拆卸的只剩一幅骸骨。

    而后一个月内,张潜每rì服食一截梼杌之骨,将其中骨质jīng华融入体表软鳞之中,渐渐水到渠成,周身软鳞都退去了灰黑之sè,犹如莲华一般,在地火的映衬之下散shè出点点光辉,地宫的燥热似乎被这薄薄的一层软鳞隔绝在外,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他踱着步子走到那裂缝前,缓缓伸出手去。

    蹿动的火舌燎在指尖之上,宛如热汤一般。

    “灵肉境三重大成竟然可以抵御地肺毒火,那寻常法术也伤我不得了。”

    张潜心头暗自思忖着,如今虽只是一步变化,然而自己实力何止提升十倍,在这心魔丛生之境,自己如今可称无敌,因为寻常法术都伤不到自己,如此一来便立于不败之地,乃至于元jīng云布之境的修士,若法术造诣寻常,又无厉害法宝,也奈何不得自己,只要能近身,仍逃脱不了被自己斩杀的命运。

    不过如今想要与白骨真人抗衡,仍欠缺几分火候。

    百骸畅通之境,体内一阳已生,以真气为本源,法术境界再不济,施展出来的威力也不可小觑。

    如聚火诀生成大片火海,这白玉软鳞也难以抵挡,纵然烧不坏那一层鳞甲,可高温侵透,也足以将他炙熟,若是聚火成煞之境,恐怕一道火煞之气就能将他洞穿,唯有等周身软鳞尽数消退,修成圆满之身才有抗衡之力。/不过这道渊之术一层比一层艰难,眼下又无外物借用,一味苦修,短时间内也难见成效。

    这便收了功夫,用雨露符洗去周身污秽,换了干净道袍出了地宫之中。

    偏殿书房之中,充塞着一股浓郁的药香,仅是闻着便让人遍体生暖、口齿生津。

    徐钊有气无力的坐在蒲团上,耸肩佝背、斜眉吊眼,头发乱糟糟的,眼眶里也生满黄腻腻的眼屎,这二十余rì他便一直守在这丹炉前未曾离开半步,昼夜照看炉火休息不得片刻,这药气虽然滋补,然而损耗的jīng神却是补不回来,将他折腾的不浅,以往从未如此拼命过,一连炼制了七炉灵丹,全是初阶甲等。

    他如此拼命自然也有原因,一开始自然是怕惹得张潜不满而丢掉xìng命。

    然而在这一个月的煎熬中,他心态却渐渐发生了一丝转变。

    炼药是一个急需耐xìng的过程,容不得丝毫打扰,因此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不由自主也会想一些不愿去想的事情,便是今后自身的处境,自己帮他炼完这几炉灵丹之后,真能如他所言,一举划清界限吗?

    两人如今在这种紧张的局面下,达成这种交易,本就是一件惹人遐想的事情。

    何况这厮还逼着自己将狱火丹炉给滴血祭炼了,虽然张潜看似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主,可这他娘的不是坑人么,你是跟我划清界限了,可别人会信吗,将来首座出关之后是他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吗?

    因此他不得不考虑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彻底和张潜绑在一起。

    徐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投机主义者,而且小心谨慎,这种坚定立场的事情以前他是从未做过。

    在他看来,随机应变、依势而动才是生存之王道,可眼下他渐渐发现,正是这种处事的手段,也让他陷入了一种四下为难的局面,变来变去,最后倒了谁也容不下他。

    “首座将来肯定饶不了我。”徐钊心里对此十分清楚。

    如此一来,他只能考虑其他出路,虽然这事情以前他想都不敢去想,不过如今仔细琢磨,却是唯一一条出路,张潜虽然xìng情凶戾,杀人如割草一般,呆在他身边都有种朝不保夕的自危感,而且这条船本就破烂不堪,随时有倾覆的危险,自己爬上去很可能就是陪葬的下场,但这未尝不是一种赌注。

    赌的是身家xìng命、来rì富贵。

    只要张潜能够冲破层层阻碍,解决掉身前一切敌人,那他今后便是内门之中第一人。

    虽然风险很大,但总比这般闭上眼睛等死来得好。

    而且张潜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实在让人难以琢磨,徐钊如今已经完全看不清他的深浅,从之前斩杀王枢入主西廊到一举炼死鲁阳,无不在人意料之外,而手中掌控微尘洞天、轻描淡写的抹去鲁阳在狱火丹炉上的残留神识,又使得他身上疑云重重,不敢等闲视之,或许将来能与白骨道人一争高下也未尝可知。

    虽然他心中还有些摇摆不定,但是这些rì子所作所为,都已经表明了他如今的态度。

    便是以往为首座炼丹,也未曾这般尽心尽力,简直可以用卖命二字形容。

    张潜从地宫中出来,便见着他这般模样,眼角那丝冷苛稍微化去一丝,从微尘洞天之中取出一张雨露符丢了过去,徐钊赶紧接着,自然知道对方何意,去外面施展雨露将手脸洗净,jīng神好了许多,又整了整凌乱的装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庄重些,而后进了书房,恭敬问安:“恭喜师弟功成出关。”

    “无须多礼,且说正事。”张潜摆了摆手,让他坐下,而后吩咐弟子给他送了些吃的。

    徐钊心中紧张渐去,也敢放开手脚喝了些茶水,等润开嗓子,立马交代起近rì炼丹的成果,“这三十七天中,我一共炼制了七炉丹药,其中固本培元的四炉,清毒丹一炉,去腐生肌丹一炉,清心宁神丹一炉,共六十四枚。”而后门下执役弟子便捧来一方木匣,其中整整齐齐列着七个两寸来高的玉瓶。

第四十三章 横渡丹

    张潜拿起其中一只玉瓶,拆开封印,便闻着一股浓郁的药香传来。

    他虽然不擅长炼丹之术,不过却jīng通医理,而且炉鼎异于常人,对外界事物异常敏感,便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嗅,便分出了这丹药的功效以及品质,论药xìng可划入初阶甲等无疑,而且其中杂质极少,不似王枢炼那培元丹,药香吸入肺腑中有种烟熏火燎的感觉,他虽对此不怎么在意,但可见徐钊颇有用心。

    “这一瓶是固本培元的固寿丹,修行之人服用可蕴养气海元jīng,凡人服用可固xìng命甚至增加寿元,所以称作固寿丹,药xìng极为温和,久服也无害处,不过是药三分毒,服用之时还要注意周期,每隔十rì方可服用一粒。”徐钊十分认真的解释着,而后眉目间颇有卖弄之意,“我这固寿丹比之他人所炼又有不同。”

    “怎么不同?”张潜随口问了一句。

    “老朽自入门算起已有四十七年,在炼丹一道上也沉醉了近三十年了,虽然局限于修为,练不出高阶灵丹,但是炼制这类初阶丹药却有无比丰富的经验与心得,自有一套法子降解药毒杂质。”

    徐钊捋着胡子,得意说到,却见张潜一脸平静,似无反应。

    “别人炼制的固寿丹,杂质、毒素要比我这多上许多,一枚便需要更多的时间炼化,因此服用周期可能是十五rì、二十rì。”徐钊直接点明其中关键,但见张潜还无反映,干脆说的更加直白:“这就意味着人家一个月只能服用两枚固寿丹,而师弟你一个月则可服用三枚,这境界提升岂不更快一些?”

    ] ”张潜直言不讳的说道。

    “呃。”徐钊被他这话顶的无言,却有些想不明白,药毒杂质可谓是决定一枚丹药价值的关键所在,仅次于其品阶,同一种丹药,因为所含杂质不同,价值甚至可能出现数倍的差别,怎么就说意义不大呢?他还是有些不甘心被这么否定,继续说道:“我这丹药拿到互市上交换,一粒可以换到两粒普通的固寿丹。”

    “哦?”张潜眉头微微一挑,“你说的是天禄峰脚下的互市?”

    “还有别处么?”徐钊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张潜不做多言,对这徐钊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起来,他体制强横,炼化药毒残渣如吃饭喝水一般轻松,因此先前也没觉得他这本事有何用处,不过经此一提却发现了此人有不少利用价值,不过先前已经有言在先,此时却不好反悔,也不再去想这事,继续说道:“我之前交给你的药材还剩下多少?”

    徐钊与那执役弟子挥手示意,后者递上一份清单。

    张潜略微一看,心中有数,随口说了一句:“看来还剩下不少。”

    徐钊闻言,神sè似乎有些异常,低声说道:“炼废了一炉。”

    \/\/”他语气虽然平静,实则心里已经对这徐钊刮目相看了,此人也算是一个奇才。

    整个小沩山怕也找不出他这种,资质烂的一塌糊涂,却对炼丹之术如此痴迷,一醉心便是三十年。

    六术修行不似修道,需要资质与心xìng,只要耐得住寂寞,都可有一番成就。

    而想要有大成就,除了需要相对的境界作为奠基,时间、心血更是必不可少,世间未听说过一步登天之人,不比修道,资质出众者受上天眷顾,甚至有立地顿悟的说法,因此六术造诣出众者极为稀少,甚至可以说得上珍贵,毕竟六术与大道不同,修的再jīng也与不能周全命xìng,很少有人一门心思荒废在上面。

    那徐钊自然不知张潜心头所想,仍在一门心思的体现自己的价值,继续说道:“其实如今我花去的药材只是些寻常之物,您给的那批药材中还剩下几样珍贵的,我都留着。”

    “为何不用?”张潜问了一句。

    徐钊说道:“我曾得到一个古时遗方,名为横渡丹,论品阶虽只是中阶丙等,但不论之前修为境界如何,服用此丹立马可引来苦海心魔,若能横渡,则道心稳固、元jīng聚合,进入元jīng云布之境,所剩的那几样药材便是炼制这横渡丹所需之物,只是如今还未拿定主意。”

    “嗯?世间还有这等奇怪丹方?”张潜心头起了一丝疑虑,问道:“你又是从何处得来。”

    “这丹方是当初王世诚求我炼丹时给的。”徐钊说完,便见张潜似乎不太明白,便解释道:“真传首座俗名王永信,这王世诚便是他弟弟,当初内门弟子之首,可惜醉心法术,追求战力的提升,道术境界一直上不上去,便不知从哪里求来了这丹方,让我给他炼制,可惜后来没能度过苦海心魔,就死了。”

    “心魔难渡,寻常人多都躲不及,哪有这般招灾的,死了也不算冤枉。”张潜随口说道。

    徐钊怕他误会,匆忙解释:“这丹炼成也不一定得您亲自服用,似师弟你这般看得开的还真没有几个,好高骛远者大有人在,只要讲出这横渡丹的效用所在,必然有人开出高价钱来换。”

    “你为何如此殷切?”张潜指尖轻轻挠着桌角,忽然开口说道,冷漠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疑问。

    他之前便与徐钊讲好,只要帮他好好炼丹,事成之后便放其离开,至于这个“好”字的评判标准,也并不苛刻,徐钊之前所做那些已经足够,甚至让他有些意外,这老头会如此尽心尽力,如今又提出帮他炼制横渡丹,纯粹是在往自己身上揽麻烦,和他之前想要与自己划清界限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徐钊被一语点破心机,神sè慌张,起身长揖及地,恭敬说道:“我如今滴血祭炼了这狱火丹炉,将来首座必饶不得我,所以希望师弟护我周全,能留我在身边做一个炼丹之人。”

    “我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如何护你周全?”

    张潜语气似开玩笑一般,然而脸上却无一丝笑容,看起来十分的认真。

    徐钊被这一问弄得有些局促,不知如何回答,他其实他也不敢确信这件事,张潜就能在将来与首座的博弈中取胜,这不过是一场没有选择的赌注,可他又不敢将自己心头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只能含糊其辞的应付着,“师弟说笑了。”

    张潜平静如故,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便在身边帮我炼丹吧,我正好用得着你这一身本事。”说罢,他便闭口不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他心存猜忌,便会直接杀了此人,尔虞我诈最是麻烦。

    当然他也不会认为自己如今的判断就一定是对的,如果此人真是另有图谋,将来再杀,虽迟不晚。

    徐钊当然不明白他这种异于常人的思路,被他看的浑身发毛,战战兢兢的问道:“没其他事了?”

    “嗯。”点了点头,而后似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不要如此缩手缩脚的,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简单的说,不要让我费心猜来猜去,惹我烦躁你便从哪来回哪去,另外,我这人恩怨分明,你给我炼丹我自然要给你报酬,当然你若有害我之心,让我发觉,那便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我了。”

    “不敢、不敢。”徐钊连连摇头。

    张潜也不去想他这话有几分可信,挪转话题,兀自说道:“那横渡丹你若想炼那便炼吧。”

    徐钊也未料到张潜如此洒脱,洒脱之中更彰显着对他的信任,一时间有些感动,连连点头,说道:“是是,这横渡丹我一定给师弟炼出来,保证不出丝毫差错,只是还差一样东西。”

    “说来。”张潜随口到,徐钊既然在说,那这东西自己多半能够找到。

    “钩蛇之胆。”徐钊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四十四章 钩蛇

    徐钊说完之后神sè略显尴尬,因为钩蛇之胆这东西实在太难寻了。

    “当然寻不着钩蛇之胆,也可用百年以上的老蛇蛇胆代替,亦可以凑足一炉原药,只是效果可能差了那么点,当然此丹是给别人服用,左右都是坑人,也就无所谓了。”徐钊笑的有点烂。

    张潜额上起了一缕黑线,这横渡丹他可是打算自己服用的,自然马虎不得。

    旁人对心魔避之不及、畏之如虎,亦或是好高骛远、不知死活,张潜心中也自然知道心魔恐怖,然而却无所畏惧,并非他对这世间万物无敬畏之心,而是现实刻薄,容不得他有这矫情的念头,只得不择手段提升实力,以求自保,如今有此机会,他自然不肯放过,只是有些事情却没必要与这徐钊明说。

    “这效果怎么个差法?”张潜颇为在意的问道。

    徐钊笑眯眯的说道:“若是用上古钩蛇之胆,炼制而成的横渡丹自然药xìng最好,服用之后,若能横渡苦海心魔,可立即使元jīng聚成真形,但以百年老蛇蛇胆代替,虽能渡过心魔,但能不能进入元jīng云布之境却得看自身造化,而且换了这味主药,横渡丹本身药xìng也不稳定,容以引起炉鼎yīn阳逆乱。”

    “心魔内患齐至,恐怕心xìng如何无敌,也难以渡过。”张潜哂笑道。

    “这是必然,其实便是用钩蛇之胆炼制,这横渡丹也是害人xìng命的东西,大道高悬,俯视众生,又那是那么容易欺骗的?想当初那王世诚心xìng如何恐怖,为炼聚火诀,烧坏了一身皮肉,眼都不眨一下,可还不是被这横渡丹给害死了。”徐钊摇头说到,随即眉开眼笑:“不过这世上白痴也是不少。”

    “这丹你务必炼好,我自己服用。”张潜认真说道,全然不在乎徐钊所言的白痴便是自己这种人。

    “师弟,你……”徐钊盯着他,半晌无言,随即哈哈一笑:“别开玩笑了。”

    在徐钊看来,张潜是早已度过苦海心魔之人,否则也不可能掌握一处微尘洞天,更不可能在弹指之间便将鲁阳炼成灰飞,因此听到他这话时,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看他神sè认真,好像又不在说谎。

    “这,师弟你莫非?千万冲动不得,这横渡丹哪里是横渡丹,分明就是索命丹,你若有这心,我还真不敢给你炼了。”徐钊战战兢兢的说道,他如今可是对张潜掏心掏肺的相处,以前他是盼着张潜能早点死,可如今张潜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得跟着完蛋。他这胆小怕事的xìng子,自然禁不住这般折腾。

    张潜拂手打断了他的劝说,道:“我若死于心魔,你便割下我的脑袋,自然能够平安无事。”

    他这话本无二意,只是让这徐钊没有后顾之忧,也是实话,若真落得如此下场,身后之事也无所谓了。

    不过这话落在徐钊耳朵里,却跟阎王催命一样,吓得差点没瘫在地上,脸sè发白,连声急呼:“决无此心,决无此心。”

    张潜却未理他,暗自琢磨着,半晌之后才喃喃道:“钩蛇,钩蛇,听起来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徐钊见张潜似乎是着了魔一般,并非猜疑自己,心中稍稍安定,在旁提醒了一句:“西廊樊笼之中便有一头钩蛇,是峰主三十年前自南蛮云荒之地中捉来,已有百年之久,实力极为强悍,想要斩杀取胆,只怕不太现实,依我之见,只能以百年老蛇蛇胆代替,然后再将这横渡丹卖给别人。”

    张潜经他这般一点,立即想起来,当初他在樊笼大殿之中遭梼杌破禁袭击,险些丧命,在其中滞留长达一月之久,每天与那些上古异兽共处一室,耳目渲染,自然熟悉,那樊笼深处便有一条四五丈长的怪蛇,遍体生着骨质鳞甲,身躯扁长,犹如蜈蚣一般,尾部生着一毒钩,如未猜测,便是徐钊所言的钩蛇了。

    樊笼越往深处去,其中囚禁的上古异兽便越是凶猛,若以此来看,这钩蛇实力不在梼杌之下。

    不过张潜并未在意,与徐钊说道:“你随我来。”

    徐钊不解其用意,但不敢违逆,默不作声的在后面跟着,见其去向竟然是樊笼之中,不由紧张起来。

    “师弟,这钩蛇乃是上古异种,虽不懂神通法术,然而躯体强悍,一般法术都伤不得它分毫,而且行动迅猛,来去如电,更有先天剧毒,可轻易杀死修行之人,你我绝非对手。”徐钊在后面连连相劝。

    张潜未去理他,开启了樊笼大殿的门禁,而后看了一眼在门前杵着的徐钊,说道:“还在等什么?”

    徐钊不敢再做争辩,战战兢兢的走进了大殿之中。

    而后便见眼前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鲜血、鸟羽、兽毛,不难想象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徐钊在焰狱峰呆了四十余年,这樊笼之中虽不常来,但也知道这其中豢养了哪些上古异兽,这一眼看去便发现这六十几头异兽中少了两头,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两头,顿时心惊:“重明鸟和梼杌呢?”

    “死了。”张潜不咸不淡的说道,而后继续往大殿深处走去。

    徐钊闻言愕然,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不过片刻便来到一处囚笼前,便见那黑暗之中盘着一条漆黑如墨的大蛇,遍体生着鳞甲、钩刺,看起来无比的狰狞,如同一条巨大的蜈蚣蜷缩着,或许是久被囚禁的缘故,看起来十分萎靡,便连张潜走至身边也没有丝毫反映,但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就像飘在江水中的朽木,突然间就成了噬人的鳄鱼。

    “这便是钩蛇?”张潜指了指囚笼禁制之中的大蛇,问道。

    徐钊此时紧张万分,鼓起极大的勇气才看了一眼那囚笼之中的事物,而后点了点头。

    “你退远一些。”张潜随口说了一句,徐钊心头早已被恐惧充塞,根本不知道张潜要干什么,只是听他摆布,像木偶似的往后退。

    他刚走出四五丈远,便听的咔嚓一声,却是张潜走上前去一脚踢碎了那阵基石柱,见此情景,他脑子里顿时就懵了,被张潜这不知死活的举动彻底吓傻,四肢僵硬的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层地火元磁光幕凝固、冷却而后失去光芒,变成一快黑漆漆的石疙瘩,而后听见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就像是瓦片摩擦。

    那黑漆漆的疙瘩里,就像孕育着一个绝世凶胎。

    虽然隔着六七丈远,但他仍然觉得那个声音就在耳边一样,浑身冷汗如雨,可惜腿脚发软,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以惊恐的眼神看着远处那个冷漠的背影,虽然在黑暗之中看起来略显卑微,却有种不可撼动的错觉,他心里突然多了一丝莫名的勇气,竟然安静了许多,只是呼吸依旧急促而低沉。

    沉重的心跳声中,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双耳发聩额破碎声。

    似利器击穿了瓷器,而后他神识之中突然感觉到一阵yīn毒至极的气息,好似有一点寒芒自黑暗中一闪而过,已经超出了眼力的极限,全为神识感触,于心中呈现,便是如此,感觉起来也异常的模糊。

    可见这那钩蛇的速度快到了何种境界。

    徐钊毫不怀疑,若自己离那囚笼再近几丈,如今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然而在他神识捕捉到那钩蛇气息之时,张潜的身影却已经从他心中消失,竟然比那钩蛇刺破囚笼的速度还要快,他神识只抓住了钩蛇以尾刺穿透囚笼的画面,而后那颓靡的身躯就好像一道黑sè闪电陡然倒甩,锋利的尾刺从破碎的禁制中探出,绞碎了张潜留在原地的残影,余威不减,继续朝他袭来。

    “难道张潜让我一同前来,只是为了让我做这诱饵?”徐钊心头大呼一句:“吾命休矣!”

第四十五章 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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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钊万念俱灰,或者说现在脑子里纯粹就是一片空白,浑身上下也是又冷又麻,除了充斥鼻腔的那阵腥臭,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而后他便听见一声巨响,好像什么重物砸在了身前,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的震颤,而那阵预料之中的痛苦却迟迟未曾出现在身上,胸膛之中渐渐恢复了暖意,指尖颤抖。

    他缓缓睁开双眼,好似过了一天一夜那么久。

    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似乎是劫后余生的欢喜。

    而后随着双眼渐渐习惯大殿之中的昏暗,一阵强烈的震撼的涌上心头,钩蛇那扁平狰狞的身躯就躺在他脚边,那泛着乌光的尾刺距离脚尖甚至不足半尺,深深的锲在砖石之中,却再无动静。

    钩蛇那庞大的身躯竟然被拦腰砸断,似用烧红的巨锤所伤,破碎之处焦黑一片,那骨质的鳞甲还泛着点点红光,就像未曾燃尽的木炭,就在先前那刹那之间,一条脱离困境的钩蛇竟然惨遭横死,徐钊脑子里一如既往像糨糊一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慢慢挪转视线,落在黑暗之中那个喘息的人影身上。

    张潜蜷曲着身子,以便让自己的呼吸更为顺畅一些。

    他右拳拳面之上一道金橘sè的光芒吞吐不止,就像江面上快要刺破黑暗的晨曦。

    徐钊看的双眼发干,不停的吞咽着唾沫,喃喃自语道:“火煞,聚火成煞!”

    )

    短时间内耗去如此的元jīng,便连他也觉得异常吃力。

    这也是为何施展强大的法术,必须要有高深的境界作为支撑。

    或许你体内元jīng足够一次法术消耗所需,但是你不可能一次xìng将体内所有元jīng全部耗尽,就好比码头上卸货的丁壮,一天无数来回,可能搬走数万斤的货物,但是你让他一次将一条船搬空,这便不太可能,修行者也是如此,这般近乎疯狂的消耗元jīng,气海不堪重负便会破裂,唯有死路一条。

    然而张潜却仅仅只是觉得有些吃不消而已,他修炼道渊之术,气海壁垒坚固,非那般容易受损。

    若换了与他相同境界之人,聚火诀的造诣也与他一般高下,依仗这地火焚神阵也依旧不可能凝聚出火煞来,因为身体根本吃不住这种消耗,同样也可见得这聚火成煞是如何了不得的一种境界,不仅要高深的境界作为支撑,同样还需要对法术有极高的造诣,焰狱峰上下除了峰主一人,徐钊再未见过其二。

    徐钊那糨糊似的大脑中一瞬间涌出无数念头,对张潜形成了一种近乎崇高的敬畏。

    “赌对了,赌对了,这张潜果然深不可测,难怪提起首座之名也那般轻佻,如今此人却是我的靠山,而后这焰狱峰上上下下谁还敢对我不敬。”徐钊心头狂喜,干涩的眼睛中涌出眼泪来,一时间有些失态。

    张潜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也不去多管这琐碎无聊之事,用脚轻轻碰了碰这钩蛇的身躯,依旧没有动静,原来是死透了,这上古异兽生命力顽强,尤其蛇类便是身躯断成几截也难杀死,打蛇七寸也都只是一句笑话,先前那一道火煞乃是从地肺毒火中凝练出来,其中蕴含火毒,连金丹都能坏去。

    这钩蛇常年居于江中,以尾刺钩取岸上猛兽为食,xìng属水,被地肺火毒侵入体内,自然毙命。

    他一路而来早已想好了对敌之策,这太古凶兽虽然实力强横,但是智慧不高,而且不会施展那诡异莫测的法术神通,提前算计好,又借助地火焚神阵,将其斩杀并非难事,上次在仓促之间背水一战,而且实力远不如现在,也能将梼杌杀死,张潜心里并不缺乏勇气,此时心境平和,将目光挪到了徐钊身上。

    若非他吸引这钩蛇的注意力,自己那倾尽全力的一击未必能够得逞,斩杀这长虫恐怕还要花些代价。

    “我还需要你炼丹,自然不会让你这般死了。”张潜瞥了他一眼,而后从微尘空间之中取出一瓶固寿丹扔了过去,说道:“这是赏给你的,我这人恩怨分明,自然不会让你白受这惊吓。”

    徐钊连连抬手,抹掉头上的冷汗,差点没接住张潜丢过来的东西,先没看清模样,等落入手中顿时神sè大变,连连推辞:“师弟,此物太过贵重,我承受不起,再说斩杀这钩蛇我可是一点力都没出。”

    说实话,莫说一扔就是一瓶,就是一粒,他徐钊都不怎么敢接。

    他虽贪心,却知道那些东西拿得,哪些东西拿不得。

    张潜手里的东西,便属于那种绝对不能伸手去碰的一类,鲁阳就是前车之鉴了。

    “你之前帮我炼丹,是还我不杀之恩,然而今后你要继续帮我炼丹,则是我欠你的人情,这些东西便是酬劳,当然,你若做的不好,这些东西我既然能送出去,也一定能够拿回来,连本带利。”张潜神sè温和平静,似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根本不觉得这是一种变相的威胁,而是一种公平的交易。

    徐钊战战兢兢的将玉瓶揣在了怀里,不敢多言。

    张潜又从微尘洞天之中取出一把寻常的戒刀丢给徐钊,说道:“这钩蛇已经死透了,你去将它蛇胆取下来,好了之后叫我。”说罢也不去管,服下一粒固寿丹开始回复体内耗去的元jīng,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这才睁开双眼,体内所耗元jīng已经补全,甚至较之前有所增加,心头暗自赞叹,这固寿丹药效果然不凡。

    这时,徐钊已经将那钩蛇尸身拆卸开来,蛇胆取出,那些无用的内脏器官也被掏空,血水涮净。

    那一把jīng钢锻造的戒刀早成了一堆废铁,徐钊披头散发,满脸的血渍,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显然拆卸这钩蛇尸身费了他不少手段,张潜给了他酬劳报偿,自然无需道谢之言,挥手将那钩蛇尸身收入了微尘洞天之中,而后问他道:“蛇胆可曾取出?”

    “早已处理妥当,见师弟入定,便不敢相叫。”徐钊点头道。

    张潜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而后出了樊笼大殿,与徐钊一同回到书房之中,当即不在耽搁,驱散四周道童弟子,又开启了偏殿禁制,以防有人滋扰,而后便起炉开始炼制横渡丹,怕徐钊实力不济,掌控不住炉火,也一直守在丹炉旁边,不曾离开半步,便也发现这炼丹也是一门极为耗费的jīng力的事情。

    每一味药材都要经特使的手法处理,据徐钊说这样有利于祛除原药中的杂质与毒xìng。

    仅是这个过程就花了六七天世间,所有药材才得以投入炉中。

    接下来便是夜以继rì的熬炼、温养,整个过程对炉火都有严格的要求,初学者不知其中jīng髓,略通一二便开炉炼丹,掌控炉火的手法极为粗糙,成功率不足十分之一,而且除不净丹中杂质。

    不似这徐钊,将那炉火控制的好似女人的双手一般,在炉壁上轻抚揉压,看起来充满韵味。

    而在炼丹的过程中,徐钊也似变了一个人似得。

    就像青灯古佛前诵经的小沙弥,极为的虔诚与认真,张潜在旁守候一两rì,渐觉枯燥,便不去管他,开始入定练功。

    足足十四rì功夫,这才见丹炉之中有清烟飘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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