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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给你摸     太上真魔txt下载     太上真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一杀百了

    二人行至五谷堂,张潜正在庭院中练拳,李鹤将其看在眼里,心中更生出几番不屑,这厮入门将近三月了,还在修炼这种俗世武学,显然资质烂的一塌糊涂,摸不到《心神幽虚炼火诀》的门道,这才退而求次。

    张潜见着来人,不紧不慢的收了招式。

    无需这人开口,张潜观其神sè便知晓两人来意,暗自留神戒备三分,脸上却是不动声sè,看着李贵身前的消瘦男人,这厮看不穿他的深浅,然而他jīng通医理,却是对这人实力有些把握,听其呼吸绵长有力,脚步起落之间极为轻盈,而又是李贵找来的帮手,实力必然在身轻如燕这层境界之上。

    口生玉液是筑基大成才有的迹象,也是筑基境最难跨过的一道门槛。

    至此境界,十rì不食水米也无大碍,靠食灵药、玉露辟谷,体内杂质尽数除去,实力较之身轻如燕之境有数倍之差,张潜已在这道瓶颈处停留了十rì有余,每rì饮猴儿酒、吞食灵药亦难突破,他却不急,大多数人再次境界停滞一两年也不奇怪,资质不行,三四年不见成效者也大有人在,可见其艰难。

    张潜目光在两人身上一一扫过,此时也无需寒暄客气,自然不会多说废话,心中已浮现一丝杀意。

    “你就是张潜?”李鹤踱着步子走上前来,似将其生死都拿捏在了手中。

    “这李鹤与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来寻我麻烦?”张潜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里面寒光若隐若现,根本不去回答这李鹤的问题,反而问起他来,观他这番态度,只要这李鹤一个言语不当,就要痛下杀手。

    只是李鹤从未正视过张潜,也根本不认为他一个初入门墙的三流弟子能他造成威胁。

    “聒噪。”张潜双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来。

    话音一落,这李贵被气的七窍生烟,却未来得及发作,便见眼前人影迅速逼近,一个黑漆漆的拳头挟裹着猛烈的劲风直朝脸上打来,顿时骇的面无人sè,根本不敢轻摄其锋,脚下一动,臃肿的身形便似棉花一般弹起,飞快朝后掠去,只是这速度较之那道黑影却太过迟缓,躲了便似没躲一般,眼看就要毙命。

    “狂妄!”李鹤未曾想到张潜竟敢在他面前痛下杀手,而且如此干脆。

    当即怒喝一声,脚下横挪半步,起掌朝着那拳上封去。

    掌风狂涌,哧哧作响,好似裂帛一般。

    张潜却也不惧他这一掌,拳势不曾收敛半分,反而更加凶猛,刹那之间,便杀在一处。

    嘭!

    拳掌硬碰发出骇人的巨响!

    两人脚下青砖骤然碎裂,土石溅起如同暴雨一般,都不曾退上半步!

    咔嚓!

    混乱之中,李鹤似乎听到了一阵轻微的碎裂声,也不知从何处传来,仿佛起于心间,否则怎会如此清晰,连那炸响、土石坠落之声都掩盖不住?他未曾细想,而后手腕处一阵剧痛疯狂涌来,脸sè骤然淤青,冷汗淋漓,喉咙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便见张潜左脚微微抬起,身形再度逼近,又是一拳猛地砸来。

    “此子拳头怎如此坚硬!”李鹤被骇的心惊肉跳,双臂架起格挡。

    这也是无奈之举,两人如今靠的太紧,想要游走躲避却也没了机会,瞬息间,便觉剧痛袭来,让他双手已不知如何挪动,眼睛之中隐隐泛出一丝血sè,那一拳落在小臂之上,竟打的皮肉糜烂,露出森然恐怖的白骨来,而后骨头断裂,破碎的骨茬刺透筋肉,完全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让他心生恐惧。

    “啊!”李贵一颗心尚未平稳,又见眼前之景,被吓得jīng神错乱,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鹤竟被张潜两拳打成这番凄惨模样,他心头恐惧滋生,却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若是李鹤今rì死在这里,他也绝没有活命的可能,提起一丝勇气,抓住檐下劈柴的斧头,便自张潜脑门上劈来。

    “你要求死,我便成全你!”张潜猛一扬手,竟将那jīng钢斧刃一把抓住。

    手上软鳞与斧刃摩擦,爆出一蹿火花来!

    他只觉手上滚烫,却未曾受伤,只留下一个白sè的划痕,那jīng钢斧头却是卷了刃,而后猛的一拧,便将斧头从李贵手上夺了下来,反手则是一挥,斧头横拍过去,那颗丑陋的脑袋便似西瓜一般崩碎开来,鲜血混着脑浆四处乱溅,身躯更是横飞出去,将檐下两个木桶都砸了个粉碎,瞧着模样,必然活不了了。

    张潜抽出空隙解决了这泼货,杀意更是强烈,犹如隆冬之雪。

    那李鹤此时已被吓破了胆子,趁这机会已经逃出一两丈远,张潜回头猛地一瞪,凶光大盛,却不愿放他离开,脚下一动便紧追了上去,劈手便是两掌,这李鹤双手已废,根本无力抵挡,两掌毫不委婉的印在了他胸膛之上,留下两个深陷的掌印,骨头却是断了不少,整个人半死不活的摔了出去。

    “你敢杀我?”李鹤口中鲜血四溢,倒无求饶之意。

    “我杀你如屠狗一般,怎会不敢?”张潜哂笑一声,走上前去。

    李鹤呵呵一笑,似有一种莫名的底气:“我知道你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我二人,不过内门的王枢执事如今正等着我给他送血骨花去,你若杀了我他会不知晓么,你这小杂种不知练了什么功夫,我承认你厉害,你却是王枢师兄的对手么,他一个法术就足以将你轰杀成渣,就如你现在杀我一样简单。”

    张潜眼神微微一怔,也不知道真假,走上前去,在他身上摸索一番,却是寻到一个jīng致的玉匣。

    “我可曾骗你分毫?你赶紧让我离去,否则你必死无疑!”

    李鹤哈哈大笑起来,下颌之上尽是鲜血,看起来有些凶戾可怖。

    张潜眉头逾渐紧锁,这焰狱峰近些年未曾招收几个弟子入门,因此道宫之中颇为冷清,而且如今峰主、首座二人都在闭关,各位执事也忙于修心,一峰上下并无主事之人,他将两人斩杀于此,若掩饰得当,一两个月内也难以走漏风声,等事情败露之时他早已筑基成功,进入心魔丛生之境,有独当一面之力。

    然而眼下却是横生枝节,杀了这李鹤,这血骨花不能按时送抵,两三rì就会被人察觉,必然大祸临头。

    “你当我白痴?我今rì放你离开,与杀了你又有何区别?”张潜转念一想,却是狠下心来。

    “你胆大包天!”李鹤惊呼一声。

    张潜哈哈一笑:“我本无害人之心,你二人却是自寻死路,怪不得我,一杀百了!”言罢,不等着李鹤求饶反抗,手中板斧提起落下,血溅五步,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咕噜噜的滚了出去。

    “今rì杀了这二人,却是闯下泼天大祸,那王枢两三rì内必然会察觉异常,若等他顺藤摸瓜找上门来,我便是死路一条。”张潜脸上虽然波澜不惊,心情却是有些凝重,内门执事弟子,修为必然在心魔丛生之境以上,至此境界,体内气血充盈,元jīng生于气海,如大道之混沌,可与天地交感,使神通法术。

    他如今虽是战力强悍,炼形筑基境中可称无敌,然而心魔丛生之境却不可同理视之。

    “心魔丛生之境虽说元jīng生于气海,但是肉身陆鼎却同炼形筑基境无所差别,我若是能够近得身,暴起发难也有三两分胜算。”张潜心头暗自琢磨着,不过转瞬却又摇了摇头:“也是不妥,至此境界,必然有一两门法术傍身,而我对其毫无理解,根本不知如何应对,更不说有没有这般本事,不可意气。”

    战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罢了,我还是暂避锋芒,再去山中躲避几rì。”张潜将院中两具尸体于林中掩埋,清晰了血迹,拾缀了行装,也不拖泥带水,趁着rì头便往山下去了,也无心于丛林间停留,此去虽是避祸,他却也明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唯有提升实力,一切危机方可迎刃而解,因此yù求一清静之处安心修炼。

    如此一来,他便只有一个去处,便是那白猿巢穴之中。

    分别几rì,那白猿似乎对他有些想念,见他归来,便将山中采摘的野果奉上。

    张潜也不与他纠缠,钻进树洞之中,将身上大大小小几个包裹结下,而后便拆开仔细清点起来,除开半包灵药与装猴儿酒的几个葫芦,还有一个玉匣、几张纸符、两瓶辟谷丹,都是从杨鹤尸身上搜刮出来的,对他而言都没多大用处,口生玉液之后,服用这辟谷丹可使人断绝五谷,餐风饮露体力亦不减损。

    “我如今巨阙穴已开,每rì都要消耗大量的食物,而且炉鼎不同于常人,修行之时辟谷只是为了排除体内杂质,对我而言却是毫无用处,反而拖累修炼进展。”张潜将那两个瓷瓶丢至一旁,又拿起那七八张符纸看了起来,半晌之后渐有结论:“是雨露符,焚烧之后化作符水,服用可祛除病痛、亦可治刀剑伤。”

    “我如今道渊之术有所小成,不伤则已,真能伤着我,恐怕这雨露符也救不回我。”张潜摇了摇头,不过这几张符纸却也不占地方,便随手揣入了怀里,而后目光渐渐落在那jīng致的玉匣之上,他却知道,用玉器收敛是为了防止药xìng流失,也足以见得这匣中灵药必然珍贵无比,心头微微有些激动。

第十七章 天魔白骨经

    玉匣之中,一朵似花非花、似草非草的事物嵌在绸缎之中,遍体如血、叶片丰腴饱满,犹如玛瑙雕琢,七瓣叶片排列犹如莲花一般,只是小巧玲珑了许多,张潜还为见过世间有如此奇花异草,开了一番眼界,“其状如花、叶如血玉,这应该便是那血骨花了,却不知药xìng如何,不过那王枢都如此慎重对待,绝非凡物。”

    他如今杀了李鹤二人,又毁了药田,与王枢之间绝无缓和余地,纵然知道这血骨花是祸患根源,却也没有双手将其奉还的可能,反而因此生出一丝想法,“我虽不知道这血骨花具体药xìng,但既然是珍贵灵药,服用之后对身体必有好处,就算带着几分毒xìng,以我如今巨阙穴炼化之力以及身体承受xìng,也不至于丢掉xìng命,便尝试一番吧。”前后思量一番,张潜将那血骨花叶片撕下一瓣,嚼碎之后以猴儿酒冲服。

    他身为医师,自然也知道盲目服药之举有些愚蠢,然而如今却没时间做长远考虑。

    最多十rì之内,他必须要筑基成功,使得气海蕴生元jīng,进入心魔丛生之境,因为王枢不会给他太多时间,到那之时他若没有与之一战之力,后果比这严重许多,这血骨花叶瓣坚硬,嚼着如琉璃一般,入腹之后半晌也没有动静,直到酒xìng散开,这才觉得腹中难受,先是隐约,而后似cháo水般蔓延开来。

    数息之间,张潜脸sè便已惨白。

    那血骨花的叶瓣不过寸许大小,落入腹中,却似吃下去许多嶙峋石块,尖锐的棱角在他腹中滚动,呼吸之气也堵塞不安,而后又有一阵热流席卷开来,漫过石块间的缝隙,让他胸膛都快被填满。

    “啊……”即便张潜意志如磐石一般,此刻也被折磨的发出哀嚎。

    “这血骨花似乎蕴含两种药力,一种如的嶙峋石块,难以消化,却使我肠胃、巨阙穴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不过这种感觉却是如此熟悉,怎似虎骨一般,只是凝练庞大了无数倍,另外一种则是纯粹的温补,堪比数百年的山参,眼下仅仅消化一丝一缕,体内气血便暴增了六七成不止,我根本承受不住!”

    张潜心中万分紧张,这两种药效若是隔时而至,或许还无大碍,然而齐齐降临,却是要命!

    “也罢也罢,该死球朝天,不死万万年!”胸膛之中那阵剧痛逾渐凶狠,似有一头爪牙狰狞的恶兽在体内挣扎,yù要破茧而出,张潜却是不为所动,除了肤sè略显苍白,神sè之上竟然看不出丝毫差别,摒除心中所有杂念,进入一种近乎寂灭的状态,而后一种空虚浩大的感觉自心中逐渐诞生,似乎整个心脏都成了一个永无止紧的深渊,巨阙穴中募送而出的气血源源不断的流入其中,也难以溅起一丝浪花来。

    那种堵塞不平之感淡化几分,只是这冥想的法子终究只是虚妄,说直观点便是自欺欺人。

    汇入心房的气血以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挤压而出,转瞬间席卷全身,灼热的进入燃烧起来,整个身体都有种即将化作灰烬的的感觉,而后张潜也不理会,身体依靠一种潜意识支配,捕捉着“xìng有巧拙,可以伏藏”的意境,开始行拳聚势,只是如今动作要比平时磅礴大气许多,jīng神气质都攀升倒了一种极致。

    ]

    焰狱峰道宫西廊樊笼。

    一阵阵低沉的兽吼在幽深的宫殿中回荡,经年不绝。

    修道之人多饲养灵鹤、仙鹿,这樊笼便是焰狱峰饲养仙兽的地方,只是却不是灵鹤、仙鹿,而是xìng情凶猛的恶兽,全是上古异种,因此樊笼所在的整个西廊都被层层禁制覆盖着,除开再此司职的十几名道童,旁人都难以进入,因此西廊也冷清的厉害,如冷宫一般,而此间主事之人便是内门的王枢执事。

    西廊深处一处地宫中,毒火透过深处的裂缝不断往外喷吐,犹如蛇信一般。

    幽闭的空间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异常的刺鼻,王枢盘坐于蒲团之上,距离毒火仍有一两丈远,然而长时间受其烘烤,头发异常的焦黄,就像是枯败的干草一般,他未至百骸畅通之境,这般枯坐于毒火之前,自然不是为了吸纳离火之气,而是修炼一门火系法术,每rì静坐于此便是为了参悟琢磨火xìng。

    修道之人进入心魔境,天人交感,正是如此,才能沟通天地之力,施展种种法术。

    然而一门法术若想有所成就,却也不是一蹴而就。

    一般而言,修为越高,与天地沟通就愈是容易与清晰,施展法术也更加得心应手,所以道术一词也是颇有讲究,乃是先有道后有术,道行修为若是足够,自然可以万法皆通,而修为不够,一门法术自然需要参悟,以水磨的功夫慢慢往里钻,一番苦功方有所成就,越是高深的法术,上手也是更加困难。

    王枢所修乃是《心神幽虚炼火诀》中所记载的一门法术,名为聚火诀。

    顾名思义,便是一门凝聚真火的法术。

    而术法与道法一脉相承,这聚火诀也比寻常控火法术更加厉害,王枢修炼此法已三年有余,每rì于这地宫中悉心参悟火xìng,极为用心,如今有所成就,战斗力在内门几大弟子中也算首屈一指之辈。

    然而这聚火诀却并非王枢压箱底的本事,在那一道地裂对面有一方血池。

    鲜血在灼热的环境中逐渐蒸干了水分,看起来异常的粘稠,表面似有一层胶着的膜,偶尔有两个气泡浮起将其撕裂,便挥发出一阵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在那一池血浆之中,正浸泡着一具狼尸,浑身血肉都已溃烂殆尽,仅剩一层千疮百孔狼皮勒在森然的白骨上,看起来异常的恶心与恐怖。

    而且这腐烂的狼尸似乎不是死物,凹陷的眼眶之中绿光隐现,与白骨道人那骸骨恶兽如出一辙。

    这狼尸却是一件法器,将含上古异兽血脉的荒狼囚禁于血池之中,以利器刺透心房,使得内外鲜血得以交融,再每rì喂食灵药维持xìng命,持续三月方可让其身死,将凶xìng培养至极境,而后以地火炙烤,使这尸身骸骨不停吸纳血灵jīng华,三年方可小成,眼下这白骨狼尸只于血池中孕育了一年,才生一丝神通。

    虽是如此,此物以有三分恐怖,可以心神cāo控杀人。

    “等那血骨花倒手之中,溶于血池之中,我这白骨狼尸必然可褪尽腐肉,达到骨魔境界,便是元jīng云布之境的修士也非我对手了,到时候我便能成为这焰狱峰的第二位真传弟子了。”

    王枢看着血池中的狰狞白骨,眼角露出一丝凶光。

    这焰狱峰道统传承绝学为《心神幽虚炼火诀》不假,然而焰狱峰真正能够让碧海、幽游七峰都不敢小觑的的真正原因却是赤练子于南蛮之地得到的一本《天魔白骨经》,此经起源以不可考证,却记载了祭炼白骨天魔身外化身之术,若能炼成那白骨天魔,便是元神境高手也不敢等闲视之,可见其厉害。

    焰狱峰上下,修过此术只有三人,峰主赤练子,真传首座白骨道人,一个便是他王枢。

    他能一观此经也是因为在西廊司职的缘故,这樊笼中饲养的千百头野兽,都是为白骨道人与赤练子二人修炼白骨天魔提供凶兽jīng血所用,因此常与二人亲近,才得了这份天大的机缘,但只是寥寥数语。

    地宫之中没有白昼,王枢只是静坐吐纳,一面感受地火特xìng,两rì时间转眼便过。

    迟迟不见那李鹤将血骨花送来,这般等候已让他有些焦躁,起身出了地宫,便往李鹤住处去了,看他神sè虽是不怎么耐烦,倒也不怎么担忧与焦急,这白骨花虽然是中阶乙等的灵药,价值不可估量,然而因为其药xìng,根本无法直接服用,那李鹤就算有私吞之意也不至于无法挽回,何况李鹤根本不敢心生二意。

    焰狱峰山下白猿巢穴之中,张潜已经维持三天,无时无刻不在煎熬之中,他却似陷入了一种永恒的轮回之中,不知疲倦,那树洞底部经他不停的游走,竟被生生磨去三寸,而他双脚鞋袜也已碎成褴褛,露出一双墨玉般的脚来,一层细密的软鳞覆盖,于道袍下露出一截来,好似妖魔一般,颇有些诡异。

    三rì水米未进,若是以往,他早已腹中空荡,饥渴难耐。

    此时口中自有玉液生成,唇齿生香。

    轻轻一口咽下,好似玉露琼浆一般,五脏六腑之中的污浊都被冲刷干净,有种吐气如兰,吸气如饮冰的感觉,简直跟喝了猴儿酒一般,体内无尘污垢、无灾无病,只是这么一口玉液却须喉舌酝酿许久,不似猴儿酒那般取之不尽,而且这玉液不过是平rì所食五谷jīng微所化,也不如猴儿酒滋补身体。

    这般三rì功夫,腹中肿胀尖锐之感已经渐渐消去。

    那一片血骨花自然是被张潜消化掉了,虽说废了一番狠功夫,甚至丢掉xìng命,然而所获好处却是毋庸置疑的,这血骨花常人虽是无法服用,便是王枢也只能拿来祭炼骨魔,但他修炼道渊之术,却是不能以常理度之,这血骨花简直是为他天造地设而生,即使得他道术修为破境,肉身也生了许多软鳞出来。

第十八章 大祸临头

    白猿见张潜逐渐从那种无他无我的境界中清醒过来,分外兴奋,殷勤的奉上灵药、佳酿以及山中一些味道鲜美的野果,这些天中,也全得白猿每rì照料,驱走了前来滋扰的蛇虫蚁兽,否则出现丝毫偏差,他都只有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了,张潜承他情义,暂无以相报,眼下却不会与他客气,笑着接过东西。

    微苦的灵药伴着甘洌醇厚的猴儿酒,那山中野果也是汁液饱满,酸甜恰到好处,倒是一番享受。

    “这猴儿虽是通灵,懂得酿酒养生之法,但不懂修行,不明大道,还是很难修正果,而山中白猿的寿命比不得人类,他心xìng虽然如赤子一般,但观其体态,恐怕已入中年,寿元耗尽终究会死,我既然承了他这份情义,便不能置之于不顾。”张潜心头暗自琢磨着,一时片刻却无妥善解决之法,白猿非人属,炉鼎结构、经脉走势都有区别,这《心神幽虚炼火诀》虽也是一等一的炼气之法,却也不能照搬传授给他。

    白猿自然不知张潜此时心头考虑,见他将野果吃尽,便准备再采些来。

    “罢了,我看观中典籍记载,这世间妖修不在少数,修行之法也源远流长、自成体系,等我来rì修行有成,斩杀几头妖物,不愁办法。”张潜将这事情抛开,心头却是想起另外一桩麻烦,自然是那王枢,眼下他修为大进,可像进入心魔丛生之境还欠缺火候,两者之别犹如云泥,真若遭遇,鹿死谁手?

    如今最为稳妥的办法,便是在这山中再呆十天半月,继续服食血骨花,等到破境之后再回焰狱峰去,待那之时,墨黑sè的软鳞也应该将身体尽数覆盖,纵然不懂法术,也有七成胜算了。

    “也不知那王枢找到李鹤二人的尸体没有。”张潜微微皱眉。

    正在此时,树洞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哀啼,霎那之间,张潜心中多余杂念尽数摒除,双手抓住树洞中凸起之处,整个人比猎豹更加迅捷,豁然跃至树下,朝着声音传来之处狂奔而去。

    ]

    张潜紧随其后,只见那白猿被一头浑身腐烂的妖物咬住肩胛,不停的拖行,在枯枝腐叶中留下一道触目尽心的血痕,哀啼之声不断传来,渐渐低迷、断续,显然已倒了生死弥留之际,他心中杀意横生,却未被这一幕情景冲昏头脑,这白猿身形敏捷,在那恶虎爪牙之下尚可逃生,可却被这妖物捕杀衔于口中。

    不难明白,这相貌狰狞,甚至有些恶心的妖物应该极难应付。

    “这东西浑身腐烂,五脏六腑都空了,断然不是活物!”张潜逾渐逼近,将这妖物模样尽数看在眼里,心中渐生一丝凝重,那rì他曾见过白骨道人脚下的骸骨恶兽,与眼前和妖物虽有些许差别,但显然是一路货sè,“王枢,一定是王枢!此人定在附近!”他心中顿时明了,顷刻便知自己如今已经深陷险地。

    “如今躲也躲不掉了,恐怕只能背水一战了!”张潜心头镇定,速度暴增一线。

    先前他与那白骨狼尸尚有数丈距离,此时施展全力,脚下如踩狂风,整个人如鹰隼般朝前掠去,转瞬之间便逼近身后,探手抓去,那白骨狼尸似乎无心纠缠,微微回头,眼眶中绿光森然,只剩白骨的狼尾便扫了过去,棱刺横生,这般一甩好似锯刃一般,仿佛将空气都切割开了,气浪如cháo水般朝两侧分开!

    张潜初次与这类事物交手,不敢草率,化掌为拳硬撼过去。

    铮铮之声骤然而起!

    好像狼尾扫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金铁,一股浓烈的腥气弥漫开来。

    张潜身形微微一顿,速度被迫降了下来,拳面有滚烫之感,留下一道白痕,却不伤及根本,只是那妖物力气太过凶狠,这般一扫好像蕴含巨力的铁鞭铁锏,震的他小臂骨肉都有分离之感,又麻又酸。

    那白骨狼尸却要狼狈一些,挨这一拳,骨尾哗啦一阵响动,险些断裂。

    尤其是接触之处,更是裂痕丛生,显然受了损伤,这般一来也被撩起了怒火,也管不得口中衔着的白猿死活,猛的一甩便丢出去。而后前爪搭住地面,腰身在空中一掀,便将头猛地转了过来,整个动作如暴雨雷霆骤歇,先前速度还在极致,更受了那一拳的力气,此时竟然生生遏止,将地面都犁出一道沟来。

    张潜闪身接住白猿,将其提在手中飞快退去。

    直到二者之间拉出一道足以安全的距离,这才将白猿轻轻放下,将随身携带的一葫芦猴儿酒取出,也顾不得这仙酿如何珍贵,仿佛清水一般哗哗的倒在了伤口之上,将上面秽物冲刷干净之后,又取出几株灵药用手碾碎,将伤口敷住,鲜血渐渐止住,白猿也渐渐缓过劲来,只是元气大伤,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

    “你且离开,一会交手我便无心顾你安危。”

    张潜略一点头,这白猿似是明白了他的心意,抬起头不舍的看了一眼他,便往丛林深处跑去了。

    “这酒的味道,好生熟悉……”

    山谷之中景sè骤然一变,从那大阵之中走出一个人来,发须焦黄,犹如枯萎的蓬草一般,却梳理的十分整齐,因此看起来并不怎么邋遢,虽然语气平淡,但是眼眸之中隐隐有一丝寒意浮动,显然此时心情并不如面相所呈现的那般简单,王枢等候三rì未果,又去道宫中寻找李鹤,依旧没有丝毫线索。

    那血骨花耗费他三年心血培养,仅仅是浇灌用去的零露符便不知多少。

    如今平白丢了,他心情怎么会好?

    他寻不着李鹤,自然会来这药圃中走上一趟,血骨花已被采摘,李鹤也不在此处,而且药圃中半数灵药也被人攫取一空,他杀人泄愤之心犹如魔障滋生,便是李鹤此刻出现在他面前,也不会念及半点旧情,直接杀了求个心里痛快,李鹤自然不可能碰见,却未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生人来,还将白骨狼尸损坏。

    王枢心头杀意、怒火已经酝酿到了极致,却仍是按捺着,不曾发作。

    他与白骨狼尸心神相通,先前那一幕情景自然全部知晓,如亲眼所见一般,张潜身上所流露出来的一切都太过诡异,让他也不忍好奇,想要弄个明白,“这酒里有我园中几味灵药的气息。”

    王枢微微咂嘴,似乎尝到空中游离的酒气。

    眼眸深处的冷意逐渐流露,如凛冬风雪骤来,他此时已明白一些真相,自己园中灵药失窃必然与此子有所关联,既然如此,那血骨花不知去向,也不难明白了,“你可真有几分胆子。”

    王枢嘴角流露出一丝清冷的笑容,略显僵硬,显然在压抑着心头的怒火。

    “一个小小的执役弟子竟敢作出这等事情!”焰狱峰近几年都未曾有弟子入门,上上下下近百人,这王枢全都认识,张潜虽是面生,可身上穿着的道袍却是他焰狱峰的,而他毕竟也是内门执事,自然听说几个月前首座新招来一执役弟子,如此知晓了张潜的身份,心头杀意更加隆重,这简直就是忤逆犯上。

    可一个新入门的执役弟子,战力怎么可能和白骨狼尸平分秋sè?

    诸多疑云笼罩心头,以至于延缓了他出手的时机。

    张潜身体微微躬着,神sè凝重,仿佛承受了莫大的压力,只是神sè一如既往的平静,任凭这王枢言语、神sè如何步步紧逼,他都不曾动摇分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怎么将这王枢斩杀于此,眼下处境,他便是逃也不行,这王枢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即便逃得过眼前劫数,今后这小沩山又哪有他容身之处。

    “你身上秘密倒是不少,听闻当初入门考核之时你的资质是下下等,短短三月之内竟然达到了口生玉液之境,而且你这肉身……”王枢并不着急,仔细打量着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节,而后看见了他手上软鳞,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你体内有妖族的血统,难怪如此。”他脸上怒火渐消,心头似有玩味。

    “妖族?”张潜听的这般一说,无奈而笑。

    自己如今身上软鳞虽是细微难辨,可如王枢这种修为高深之人,目力过人,也难以掩饰,而且自己与一头白猿为伍,的确也是妖族行径,只是却不用与他多说半句,如今两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何必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上纠缠,只是他这神情近乎挑衅,撩拨到了王枢,心头又滋生出一股无名业火来。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从我手中逃脱了吗?”王枢冷冷一笑,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眼眸之中绽放出贪婪的光芒来,看着张潜好似一件重宝,“你体内的妖族血统应该只觉醒了分毫,便能将我这白骨狼尸损坏,看来那一丝血脉还大有来头,正是炼制白骨天魔的好炉鼎,也不枉吃了我那么多灵药。”

    “原来这东西叫白骨天魔……”张潜目光微微挪到那白骨狼尸身上,神sè依旧。

    见他毫无反应,王枢怒极而笑道:“死到临头却还不知求饶,你真以自己本事通天了么?我不妨告诉你一些常识,炼己筑基与心魔丛生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境界,不要以为你触及了门槛,就算是登堂入室了。你身上那层软鳞或许可以保你一时,可你力气却是无穷无尽的吗?还不束手就擒!”

    张潜哂笑道:“你说了这么半天就为了让我引颈受戮?你是白痴便罢了,怎能将我也做一般去想。”

    “你这肉身我还有些用处,不忍损伤,你不反抗,我还能给你个痛快,否则用地肺毒火烤你百rì,让你生不如死!”王枢眼神陡然凌厉,而后手心缓缓平举,须臾之间,掌心之上便凝聚出一缕跳动的火焰来,而后那火焰似被狂风笼罩,火舌吞吐撕扯,逾渐凝练,又过片刻,竟然成了一个凝练的火团。

    “呼呼!”那火团在王枢掌心不停的旋转,发出猛烈的呼啸声,阵阵热浪席卷开去。

    二人尚有四五丈远,张潜却能感受到那阵袭人的暖意,不难想象,这火团落到身上,恐怕只需一沾即逝的功夫,就能将人烧的皮开肉绽,他眉头微锁,心头仔细估算了一番,那火团从凝聚到成型所需的时间,前后约一息,若是战时,爆发潜力应该能将这时间缩短一倍,更何况一旁还有那白骨狼尸。

    以眼前处境来看,确实是大祸临头之相。

第十九章 生死一瞬

    正面交锋,毫无胜算。/

    张潜看清局势之后,不做丝毫停留,脚下猛地一跺,整个人如箭矢一般,猛的爆shè出去。

    身轻如燕之境有入水不沉、踏雪无痕之力,而他如今以至筑基圆满之境,速度身法较之更胜一筹,肉身之力亦非寻常修士可以比拟,如今死地求生以全力而动,速度简直快到了极点,这一去便连王枢也未曾反映过来,等他惊醒之时,张潜身形已被那林间巨树遮掩过半,顿时有种被调戏的感觉,恼羞成怒!

    “疾!”王枢嘴唇轻启,轻轻吐出一个音节来。

    他手心之中旋转呼啸的火团猛地飞出,灼热的气浪一线排开,将四周草木都灼烧的焦黄一片,甚至隐隐飘起青烟,寂静的密林中风声大作,那火团被气流拉扯出一道长长的尾焰,愈发显得狂暴。

    呼呼呼!

    那火团掠过树梢枝头,风烟四起,那声音就好像隆冬的朔雪被狂风卷起。

    张潜只觉得背后一片针刺般的痛楚,那股热浪离他尚有半丈之远,他道袍厚背已经焦糊一片,若非肉身异于常人,又以气血流转化解温度,此时恐怕已被烧伤,这火团飞行的速度远远超出他的意料,然而他神sè之中看不到丝毫惊慌,体内血液近乎恐怖的流转,冲刷血管脉络甚至发出了流水之声。

    他的速度再次猛增!

    寻常修士,纵然经过呼吸吐纳的功夫,将五脏六腑炼的极为凝实,体内气血饱满,却也不可能如他这般疯狂运转气血,压榨着身体的潜能,恐怕只需一息时间,便会使得体内血管脉络尽数断裂。

    那火团眼看就要砸中他后背,却被他陡然加速直接避开,近乎擦身而过。

    张潜借着灌木以及火团肆虐燃起的浓烟飞快遁走,转瞬消失。

    短短片刻间,想要在一个心魔丛生境的修士眼皮子地下飘然远去明显不切实际,趁着火团炸裂时产生的混乱,他翻身滚入了一片灌木中,前有密林遮掩,藉此避开了王枢的视线,而且在身形停下的一瞬间,他体内近乎沸腾的血液一瞬间沉寂,心跳骤停,同时粗重的呼吸刹那间收摄,进入一种无声无息的状态中。

    “嗯?”王枢一击失手,并不着急,可转瞬间他便发现自己失去了张潜踪迹,神sè微变:“真是有些麻烦,我如今不敢肆意扩张神识,否则陷入世间苦海之中,心魔即刻降临,那就真的危险了。”

    心魔丛生之境,心魔重重,原来这王枢正应在其中一道劫难上,许多手段都不敢肆意施展。

    “方才他速度瞬间倍增,一定是压榨了身体的潜能,否则不可能做到,不过以此手段逃得一死,却免不了挣断体内脉络,恐怕也离死不远了。”王枢心头又稍稍安定,也知道张潜尚未跑远,冲着他先前逃去的方向冷声骂道:“你如今已经身受重伤,还可能逃得掉么?就算回了山上,我也可以治你死罪!”

    他这番言语上的威胁,除了面子上挂不住的原因,同样也是不想张潜一事为外人知晓。

    若是让首座知晓此子蕴含妖族血脉,自会索去修炼《白骨天魔经》,哪会有他一丝好处?

    “放弃吧,我会给你一个毫无痛苦的死法!”王枢冲着那死寂的密林冷声呵斥。

    同时沉心静气,细细分辨传入耳朵里每一丝声音,势必要寻出蛛丝马迹来。

    “你给我去死!”

    /\/\

    速度快至极境,比先前躲避火团时还要快上三分!

    这般看去,张潜五官一片模糊,乃至身形都似真似幻,浑身上下一片青黑,皮肤之下的血管经络纠结盘缠,好似穿了一件铁衣,让人难以置信,而双瞳却似滴得出血来,王枢心头震骇,未曾想到张潜重伤之下还有如此战力,这种心志简直有些恐怖,却不知他根本没有受伤,否则心头会更加震撼。

    “你如此就能得手吗!”王枢心头怒意燃烧,也顾不得心魔降临,敞开心神,让神识如cháo水般蔓延开去,张潜那快至极限的身形骤然出现在他心中,而后白骨狼尸似闻见腥味的鲨鱼,豁然暴起。

    林间被枯枝腐叶充斥,锋利的爪牙撕裂层层阻碍,瞬息而至,猛地一爪朝着张潜后背劈去。

    死亡的气息竟是先一刻笼罩在了张潜的身上。

    他拳锋距离王枢脑袋还有三尺,而那白骨狼尸一直守在王枢身侧,此刻暴起竟有后发制人之效,那锋利的狼爪距离他厚背已经不足一尺距离,随时可将他后心剜个血淋淋的窟窿出来!

    这一刻似乎拼的便是勇气!

    他也许可以不管不顾,拼掉xìng命将这王枢毙于拳下,然而那白骨狼尸力大无穷,被一抓剜透后心仅仅是丢掉xìng命这般简单么?待那之后,他恐怕没有半分余力往前一步,能伤着王枢半片衣角都算万幸。

    至此时此刻,虽是一瞬之间。

    王枢已经看透全局,当下一切都被掌握于手中,哪怕情况看起来岌岌可危,仍然以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应对着一切,心头的恐惧来的也快去得也快,嘴角渐露不屑与残忍,张潜实力与他有天壤之别,然而却从他手中出乎意料的逃脱,甚至侥幸将他杀死,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却也让他的尊严受到极大的挑衅。

    “我必要让你尝尝这世间最痛苦的死法!”

    王枢心头杀意yīn寒,甚至有些变态,微微扬起手来,一缕灼热的火苗从他掌心跃然而生。

    下一刻,张潜便会被白骨狼尸剜透后心,而后尸体重重摔落在腐叶之中,再被真火一寸寸的灼烧,使得血肉焦糊脱落,最后只剩下一具干净的白骨,这便是王枢心头预见的情景,只是现实总有偏差。

    在那白骨狼尸利爪落下的一瞬间,张潜猛地一掀腰胯,右脚迅速抬起,仿佛一柄厚重未曾开锋马刀,狠狠的搠进了那畜生的胸腹之中,那层蒙在骸骨上狼皮骤然破裂,脚尖触及之处,所有肋骨也尽数断裂,便撕开一个碗口大的窟窿,却没有多少鲜血流出,庞大而沉重的身躯便倒飞出去。

    咔嚓一声,将一株碗口粗的古树生生撞断!

    “怎会如此!”

    这一丝偏差未曾出现在王枢的预料之中,来的也是如此之快,那一团火苗才燃到百合花般大小,张潜胸膛之中尚未消失的吼声便以逼近耳畔,而后便见他奋然扬起手来,倾尽浑身力气,一拳砸了过来!

    嘭的一声,拳面上嶙峋骨头狠狠锲进了王枢的脸膛,而后伴随着一阵极为难听恐怖的骨裂声继续前行,只将那一颗脑袋打得四分五裂,脑浆鲜血仿佛瓢泼大雨一般溅起,这才停了下来。

    恐怖的余力将那具无头的尸身轰出足有几丈之远,落入了一片灌木之中。

    三丈之地,被鲜血尽数沾染,每一片绿叶上都沾着头颅碎裂后留下的秽物,犹如一片修罗杀场,看起来除了恐怖,更有几分恶心,张潜缓缓直起腰来,嘴角、鼻孔之中处处都有鲜血沁出,而且如泡沫一般,方才一场厮杀,他虽未受到一丝伤害,却榨干了体内所有的力量,如今连呼吸都觉得胸肺犹如刀割。

    顾不得喘息,甚至连心中紧张都未曾放下片刻,张潜匆忙转过身去。

    只见那白骨狼尸瘫在树下没了动静,眼眶之中绿光也已熄灭,这才肆无忌惮的大口喘息起来,揭开葫芦塞子将那所剩不多的猴儿酒一口气饮尽,直到丝丝缕缕的凉意再体内蔓延开来,方才觉得好受了些,而后闯入那灌木丛中,将王枢身上一干事物搜刮干净,自有一番收获,却未找到那天魔白骨经。

    于是那一具白骨狼尸张潜也无法驱使,便无用处。

    虽然一身骸骨也是千锤百炼,比当初那虎骨更加坚硬,可被腐肉污染,他也无丝毫兴趣,挖了个深坑将两具尸身一并掩埋,而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白猿巢穴之中,老远便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猿啼,虚弱之中透着几分欣喜,他嘴角不忍露出一丝笑容来,此次劫数实在太过凶险,二者都无大碍实属万幸。

    “你这些天且好好养伤,不要乱动。”张潜安抚白猿几句,而后将那一包杂物摊开。

    其中却是有几道纸符,笔锋圆润似水滴一般,正是王枢平rì用来灌溉血骨花的灵露符,比雨露符更为神妙,张潜知晓一些用处,取来一碗清水,将这符纸浸入其中,而后便见这纸张似冰片一般消融,几息之间便没了踪影,那一碗清水却有丝丝雾气飘起,而后他撕开后背焦糊的道袍,将这一碗符水倒了上去,如浇在热锅之中,青烟四起,他这背后让王枢以真火灼烧,虽只是一瞬之间,却也烧出了伤势。

    这聚火诀所聚之火不是柴草燃烧所生的凡火,而是天地间的离火之气,尤其是王枢rì夜对着地肺毒火参悟,那火团之中更带了一丝火毒,若换了旁人,这一下足以烧的皮开肉绽,虽不于当场毙命,但伤势不会好转,逐渐溃烂,最终还是难逃一死,所以说心魔丛生之境与炼形筑基之境间有天壤之别。

    张潜肉身坚实,这一下也将后背灼的一片赤红,灵露一去这才将火毒冲刷干净。

    这般一来,伤势便无大碍,血sè渐渐消退。

    “这应该是西廊樊笼的禁制令牌。”张潜拿起那堆杂物中的一块黑铁令牌仔细看了看,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与穿宫令牌倒有几分相似,心中渐渐明白,由此生出些许想法来,“我如今杀了这王枢,峰主与真传首座虽在闭关,无心插手,然而这焰狱峰上下却不止王枢一位内门执事,免不了还有麻烦,我不如光明正大的入主西廊,凭这一块穿宫令牌控制那庞大的禁制,倒足以自保,旁人也不敢在其中撒野。”

    张潜心中暗暗思忖,西廊之中或许还有王枢一些心腹,以他如今实力却也不足为惧,而且王枢身死必然也遗留了不少财产,总须自己接收,免得给他人做了嫁衣,打定主意,便将令牌守起。

    在山中停留几rì,待到白猿伤势痊愈,又采了许多灵药,张潜这才回了焰狱峰。

第二十章 无不可杀

    西廊位于焰狱峰道宫偏远处,所处地势又极为险峻,三面为悬崖环绕,而且是囚养上古异兽之处,被层层禁制笼罩,平时也无人往来,格外的清静,诺大一座宫殿便只有七八名执事弟子打理,宫门之处也无迎来送往之人,张潜也不停留,一撩衣襟便沿着台阶走了进去。

    黑铁令牌就在他腰间,禁制对他形同虚设,所到之处,那一层层幻境、屏障自然裂开,让出道路。

    沿着幽深的回廊走了大约片刻,便看见远处有一座高大而朴素的宫殿,厚重的宫墙后隐隐有阵阵兽吼传出,却听不出是什么物种,总之千奇百怪、暴躁凶残,在幽静的宫殿中悄然回荡,令人心里不安,若是夜里处身于此,更是免不了毛骨悚然,张潜却也不惧,推开厚重的铁门,步履沉稳走了进去。

    凄清的脚步声在宫殿中漠然回荡,前殿颇为空旷,那些上古异兽都囚禁在殿后的樊笼里。

    侧殿是执役弟子居所,隐隐听的见说话声传出。

    脚步声传开之后,立即有两个执役弟子从中跑出来查看,见着面生,顿吓一跳,却见张潜穿着与他们一样的道袍,神sè顿时凶恶起来,大声呵斥道:“你是何人,此处是西廊,你怎么进来的?”

    他身后那弟子略显jǐng惕,伸手摸住了腰间驯服异兽的银鳞软鞭,张潜只要有一丝异动,他便立马出手。

    这西廊禁制重重,一个普普通通的执役弟子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潜进正殿之中?

    这番反映,也实属情理之中。

    “我自然是走进来的。”张潜毫无顾忌,视那两人如无物。

    “站住!此处是樊笼重地,囚养上古异兽,再不说明来意,我便将你就地格杀了,休怪我不念同门之情!”那持鞭之人本就顾虑重重,见张潜如此狂妄不将他二人放在眼里,顿时心生杀意,根本不给他出言解释的机会,扬手便是一鞭狠抽过来在,这银鳞铁鞭乃是用白银之中提炼出来的玄银之jīng锻造,看似柔韧,实则有削金断玉之利,这樊笼中许多上古异兽都吃着一鞭子都要皮开肉绽,抽中人身,必死无疑。

    张潜微微一侧身,那鞭梢擦着衣襟飞过,落在地上,竟将那坚硬的地面抽出一道沟壑来。

    “王枢已被我杀了,如今这西廊便是我道场,你们继续再次司职,不与我胡搅蛮缠,我也不会害你们xìng命。”张潜身手弹了弹道袍上莫须有的碎石,目光平静扫过两人,似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只是在两人听太过荒唐可笑,无半点可信之处,只当张潜得了失心疯,不由失笑。

    这番动静之后,偏殿中余下四五名执役弟子都被惊扰出来。

    一时间这正殿内有些乱哄哄,都在取笑张潜那番言语,却也不怕一个普普通通的执事弟子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翻起风浪来,然而张潜却只是沉默,而后这沉默似会传染一般,殿内笑声愈来愈小,气氛也莫名其妙有些压抑,因为细心之人看到了张潜腰间的那块黑铁令牌,他先前若只是疯言疯语,这令牌有作何解释?

    只是那持鞭弟子却未察觉,只见张潜一语不发,似稳坐钓鱼台一般,难免心生羞恼。

    “你这疯子却是找死!”那银鳞铁鞭在空中掀起一阵似嚎哭般的风声,寒光骤然洒开,朝着张潜脖颈上绞去,yù使其身首异处,而他躲也懒得去躲,只是抬手一抓,便将那恼人的鞭梢抓在了手里,而后猛地一扯连鞭及人一起拽了过来,不等对方神sè变幻,五指张开犹如鹰爪似的,将那人喉咙紧紧锁住。

    那持鞭之人在这几名执役弟子中尚属实力出众之辈,已经有口生玉液的修为。

    然而此时却被张潜捏住咽喉提在空中,四肢连踢带抓也挣扎不开分毫,庞大的身躯却似纸糊的一般。

    “似这般的,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张潜说罢,五指微微收缩,一阵清晰的碎裂声传入众人耳中。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你……你……杀了……执事……”直到此时,这持鞭的执役弟子才明白过来,张潜先前所说之话并非虚假,只是喉骨碎裂,每说一字来都都会呕出一口鲜血,看起来凄惨至极,不等他将遗言说完,先是耗尽了力气,身躯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脸上表情仍残留着死前一刻的恐惧与迷茫,让人胆寒。

    “我不喜欢将话说第二遍,也不喜欢猜心。”张潜也不擦手背上的那几滴鲜血,将手藏入袖袍之中,平静的看着殿中茫然无措的六名执役弟子,说道:“以前你们干什么,今后也还干什么,我不去多管,你们也不要来烦我,我若有事,自会唤你们过来,我便只说这些,来个人领我去王枢生前住处。”

    那几名弟子战战兢兢不敢作答,却不敢听若不闻,将靠前最近一人卖了出去。

    正是先前出来喝问张潜来历那人,自知先前言语不当得罪了这尊凶神,此时早已吓得汗流浃背,不敢多说一句废话,只在前面带路,张潜自不会与他计较,随他走进一座偏殿之中,其中格局颇为jīng致,如世俗富贵人家一般,只是朴素许多,少了几分奢靡之气,张潜也无需他继续带路,便让他自行离去。

    “这是正堂,那王枢平rì修炼应该在书房之中。”张潜如今急于寻一静处坐关修炼,只有实力壮大才能应付眼前局面,寻着书房便进去了,却先被那书架旁边一扇石门吸引了目光,也不多想,用黑铁令牌破了门上禁制,立刻便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烘的脸上发烫,其中更夹杂着一股浓厚的硫磺味。

    闻着虽有些刺鼻,却莫名有些舒服。

    张潜见对身体害处不重,便安心吞吐起来,只觉得体内气血运转都更为顺畅,小腹似有一丝暖意涌起。

    “那《心神幽虚炼火诀》本就是焰狱峰先贤参悟地肺毒火生息吞吐之太所创,二者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以此修炼,自然有种如归怀抱的感觉!”张潜心头渐生明悟,暗自想道:“只是地肺毒火终究对身体有害,除了将《心神幽虚炼火诀》修炼到极高的境界,体内生出先天真气,方可驱除火毒,若长时间依靠此物修炼,虽然境界飞升,却伤及本源,得不偿失,如那王枢一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走入地宫之中,那地肺毒火逾渐浓烈,整片空间都似灶孔一般,燥热难耐。

    与此同时,张潜小腹之处暖流涌起的次数逾渐频繁,却似被一方冰冷的磐石镇压着,忽隐忽现,飘飘渺渺,难以抓住那一丝真意,福灵心至,心头生出一丝明悟:“我入门已有六月,如今终于有了突破迹象!那一丝暖意应该便是体内衍生的本命元jīng,只是气海未开,存留不住,因此这般时隐时现。”

    其实似他这种,气海间骤生暖意者不在少数。

    只是旁人却不如他这般,那一丝暖意往往是一闪而逝,抓不住便很难重现,因此非心xìng过人、资质出众之辈,想要将这一闪而逝的本命元jīng掌以神意掌控,再慢慢冲开气海,于此落地生根,简直难入登天,往往需要数年积累亦或是一丝机缘,似张潜这般,体内元jīng生了又灭、灭了又生者,简直不曾有过。

    而这一切自然是修炼道渊之术的缘故,他如今体内气血充盈、犹如渊海,修行虽然只有短短半年,但论积累比那些在筑基境停留七八年之人还要深厚,眼下他却不急,且不说这《心神幽虚炼火诀》后续几卷不曾看过,便是破境之时所产生诸多心魔幻想也不容大意,一个不慎,体内气血逆流,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他将体内流动的气血缓缓平息,而后离开了地宫。

    在书房中翻找片刻,便找到了一卷《心神幽虚炼火诀》,也不完整,只记载了百骸畅通之境以前的修炼之法,有关经脉贯通、测量之法却不曾有,不过眼下也已经满足需求,张潜将之熟读之后,其中所述开辟气海、元jīng生根之法也渐渐了然于心,除此之外还有一段《白rì元阳咒》,却是通过冥想“白rì当空,空无一物”之景,来破除心魔幻象的法子,倒有几分玄妙,张潜却是不屑去用。

    道渊之术总纲之中便有破除心魔、坚固道心的无上妙言,白rì元阳咒与之相比不过雕虫小技。

    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任它心魔幻境如何诡异纷呈,我只以杀机去破!

    害我xìng命者,杀之!阻我成道者,杀之!任他牛鬼蛇神、妖魔鬼怪、神仙圣贤,无不可杀!

第二十一章 心魔幻境

    张潜将法门了熟于心,又稳固了道心。/

    这才重新开启了石门进入地宫之中,步履平稳、神sè如一、心无杂念,没有一丝破境前的焦躁与不安,虽然心魔丛生之境的心魔劫数较之rì后的风火大劫乃至于真魔大劫都不值一提,然而再此境界,修行者的道心与境界都极为低微,破境之时死于心劫者不在少数,尤其是魔宗之人,行事乖张,妄念深重,心魔幻境远比道宗修士厉害,而且境界速成根基不稳,破这一境,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因此大多修士破境之时都要有长辈守护,虽无法相帮,却也能在失败之时护住心脉,不至殒命。

    饶是如此,一个个走到这一步时还是免不了心生恐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张潜却懒得去想那么多,甚至都忘了恐惧为何物,走到那蒲团前坐下,以半葫猴儿酒冲一瓣血骨花叶片服下,也不管体内滋生蔓延的痛楚,看着远处地裂中不断吞吐的火舌,心神渐渐进入幽虚之境。

    只是片刻,体内气血已经沸腾如火,而这地宫之中本就异常燥热。

    张潜肉身修炼小有成就之后,几乎不曾流汗,而筑基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也可调理外界湿热yīn寒,可此时却起不了丝毫作用,持续小半个时辰,他整个人以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衣衫都已湿透,黏在身上异常的难受,比这更难受的是,这汗水被地肺毒火烘干,然而汗流却是不止,这般反反复复。

    一两个时辰之后,张潜皮肤表面都结了一层盐壳,白花花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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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难想象他此时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然而他却似泥塑的一般,毫无动静。

    他将心意全部放在了小腹那时隐时现的暖意之上,经过一番功夫,那阵暖意已经逐渐明了起来,不再断断续续,只是如尘土般卑微,沉浸于高温之中,更是微不足道,想要开辟气海,显然还需几rì功夫。

    夜幕下的西廊一片宁静,几名执役弟子相互而视,却不知如何言语。

    张潜的突兀出现,以及杀人之举,都在几人心头留下了一层挥之不去的yīn霾,更是伤及了众人心头那难以启齿的自尊,因此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眼前这略显尴尬的平静,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足足僵持了两刻钟,徐庆这才轻轻咳嗽一声:“这人说他杀了王枢执事,你们想信吗?”

    一旁几人都不曾说话,便是默认了。

    在场众人虽无一人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张潜今rì杀人之举实在太过干脆,一个筑基境大圆满的修士就像小鸡似得,说捏死便捏死,而且行事乖张诡秘,一看便不是好惹之辈,也不敢不信。

    再说,王枢若是没死,张潜又怎能拿着他的令牌入主西廊?

    “我也觉得王枢执事凶多吉少,只是过程却不似我等想的那般简单。”徐庆指尖轻轻瞧着桌面,这嘟嘟的声音惹得众人有些心慌,一个个坐立不安,却不敢接话,这一切自然也被他看在眼里,神sè之中除了紧张还有一份期待,“你们可想想,王枢执事若真是死了,那他殿中可留下多少灵丹、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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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庆自然知道众人心头害怕,却是有些恼怒,低声喝到:“你们以为这般当缩头乌龟,就能平安无事了?这人来历诡异,是不是我焰狱峰的人都不清楚,此番杀了王枢执事又霸占了西廊,不知有什么野心,我等若无作为,等这事态恶化,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时,你我就是助纣为虐,依旧逃不了一死!”

    众人被他这么一说,也是万分焦急,却更是为难。

    “那人实力你也曾看见了,陈平实力不比你强?被他说杀就杀了,我们就算有心反抗,又有什么办法?还不是自寻死路。”

    徐庆冷哼一声,似是嘲笑:“我是不行,可焰狱峰就没别人了吗?”

    “峰主坐生死关已有十余年,我自上山后就没见过他老人家的模样,而如今首座也闭关去了,没两三年怕也难以出来,还能找谁主持公道?”那人被他嘲弄一句,却是挂不住脸面,出言反讽道:“眼下内门之中就那寥寥几人,可连王枢都死在此人手里,那些人来还不是毫无用处?更何况谁愿意帮咱?”

    王枢曾经为白骨真人看重,受旁人嫉妒,而且行事张扬,在内门弟子中人缘极差。

    徐庆呵呵一笑,似胸有成竹:“那人也不是你们想象般厉害,我虽不清楚他的实力境界,但是心魔丛生之境与炼己筑基之境有很大的差别,我伺候王枢执事已有五年,心魔丛生之境的修士已窥大道门径,在气息上和我们筑基境的修士有一丝差别,具体差别在哪我与你们也说不清楚,不过我感觉却不会差。”

    “仅凭一丝感觉,你就敢如此笃定?这人若没有心魔丛生之境的实力,又如何杀得了王枢?”

    “你们不要忘了,王枢执事如今已到心魔丛生之境的后期,面临的乃是最为凶险苦海魔境,这几rì坐关有没有受伤谁也不清楚,我看那人便是占了这便宜。”徐庆眼神之中冷光隐现。

    “那你又怎么请的动那几位执事?就凭门规大义?若这人真是我焰狱峰子弟,他杀了王枢取而代之也不算什么罪过,毕竟我焰狱峰不可能牺牲一个活着的高手,去替一个死人讨还公道。”

    “门规大义不足以说动他们,那利益呢?王枢执事备受恩宠,每年受首座有多少赏赐,而且山下那片药田每年出产灵药也不是少数,他一人之财富比另外几位执事囊中总和也是不差,他们不可能不动心,只要他们肯动手,这人必然难逃一死,就算将来取走大头,留下一口羹汤,也不容忽视。”

    这般一说,众人也渐渐动心。

    “那好,我们便如此说定,三rì之后,西廊禁制有一个时辰开启,我便藉此时机出去,去请几位执事上门诛杀此僚,若是事情不成,在另作计较。”徐庆满意说道,而后神sè略微凝重:“如果败露,我们六人一定要共进退,唇亡齿寒这道理你们都懂,我若死了你们也没好下场,而我们六人联手,未必会败。”

    他此番说讲了说么多废话,给众人重新确定了一遍立场,其实也是心虚使然,人多好壮胆而已。

    三rì时机,苦苦等来。

    这樊笼为焰狱峰重地,禁制复杂庞大,每隔四天才开启一次,每次只有一个时辰,若无禁制令牌,便不能出入,哪怕这些在西廊司职的执役弟子也是如此,他们虽也配了穿宫牌子,但权限却只足以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活动,因此只能等四rì一次的禁制开启,这三天又怕横生事端,可谓胆战心惊。

    徐庆怀揣着激动心情,迫不急的离开了西廊,往焰狱峰各处而去,开始游说几位内门执事。

    地宫之中,张潜破境已在地四rì头上,此时身上已不再出汗,那层沾满的秽物的盐壳也脱落了许多,露出泛着墨玉光泽的皮肤来,这几rì之中,他已经服下第二瓣血骨花,此时周身上以遍生软鳞,再无一丝破绽呈现,即便是王枢重生,以真火狂轰滥炸也未必能置他于死地,战力自然不可同rì而论。

    于此同时,气海之中也开辟出一寸空间。

    一种温暖的感觉正萦绕其中,只差最后一步,便可于其中落地生根。

    正在此关头,张潜只觉舌尖泛起一阵清甜,似有一软嫩嫩、湿漉漉的东西拨开自己双唇,而后触碰到了齿缝中的舌尖,这种感感觉说不出的奇妙,直让人不能自拔,他猛地睁开双眼,便看见一张永生难忘的容颜,秋波婉转,隐有泪痕,眉锁清秋,似有道不尽的思念,好似这人已想念自己千年一般。

    张潜本以为自己心意如铁,难以撼动,此时竟莫名生出一丝怜惜来。

    这一丝念头生出,种种念头随之而生,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只觉得眼前容颜逾渐熟悉起来。

    那女子眉间思念更甚,双手将他逾抱逾紧,一身绫罗纱衣渐渐滑落,露出冰肌玉骨一般的双肩来,迷人的幽香沁入肺腑之间,就好像世间最令人沉醉的气息,将人拉入永无天rì的深渊,如何也醒不过来,那一双冰冷的双手也在张潜身上轻抚,撩拨的他体内莫名一阵燥热,气海之中那一团本命元jīng便要泄去。

第二十二章 破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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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内元jīng浮动,却是触动了张潜心中逆鳞,终是从幻境中醒了过来。

    他自知修行不易,却也并非贪恋眼前境界成果,可若境界毁去、实力无存便唯有一死下场,若自身都已不存,那这情爱、yù望如何令人痴缠,又哪有半分用处,统统都是身外之物,便无不可杀之理。

    “这红粉骷髅,险些坏我道基!该杀!”他心头杀机勃发,闭口将口中那一截香舌咬断,而后闭上双眼不去看那女人那勾魂的双眼,猛一挥手,便将缠在身上的女子打的灰飞烟灭,整个人顿时从幻境中醒来,额上已有一丝冷汗,心头暗生疑惑:“道典之中记载,这第一重情yù心魔所生幻象虽是绝sè美人不假,不过相由心生,终究还是死物,神态痴傻单一,只要心志坚定,并不难破除,怎么我见这女子却有灵魂?”

    若是斩灭情yù,张潜自忖不会有半点含糊,方才却是被这幻境女子勾动了心神,分不清真假,险些坏了道基,却也不明白为何,只能将这事情抛到脑后,不去多想,过了心魔滋扰,体内那一团本命元jīng逐渐沉淀下来,开始在气海中落地生根,张潜也沉下了心神,小心应对,一番功夫之后,终于稳固了境界。

    一阵奇妙的感觉自气海中那一点而发,好似坚冰瓦解,chūn雪消融,从中露出一条尘封的通道。

    张潜与这天地似乎多了一种联系,在感官之外,说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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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宫虽然不至于大到离谱,却只有火舌游蹿散发出的些许亮光,因此显得有些昏暗。

    若是往常,张潜也很难看清七八丈之外的yīn暗,而此神识衍生,四周情景却好像直接投shè在心间,一切都豁然明朗,而这世间的万物也好似有了自己的气息,尤其是那一道道火舌,充满了酝酿、毁灭、分裂、虚无的种种感觉,他对《心神幽虚炼火诀》的理解也逐渐深刻,道法自然,世间万法皆从自然中感悟。

    “原来这便是火xìng,果然霸道。”张潜思绪受到了那火xìng感染,也生出一阵如火如荼的意念。

    他心头却也没有常识概念,不知自己这悟xìng如何恐怖,当初王枢对静坐于地火前参悟,足足一月才悟透一丝火xìng,还不如他这般清晰透彻,用了两月才凝聚出一缕真火来,修道之人悟xìng越高,修炼神通法术也就愈容易见到成效,不过只要心灵澄澈、意xìng专一,人与人间,悟xìng差别并不会大,而更注重于境界。

    境界越高,窥见的大道也就越多,与天地之间的共鸣也就逾渐强烈,悟xìng自然越高。

    如这聚火诀,心魔丛生境的修士去修炼,一两年方可小成,而换做一金丹境的高手,只怕看懂经文之后立马就能上手,而张潜如今修为自然未达到那种境界,可他悟xìng却几乎胜过同境界人百倍,却也并非道渊之术的缘故,此法修的是自身炉鼎,以此稳固道基,与境界提升有如神助,对法术修炼却是无益无损。

    张潜未能察觉自身不同寻常之处,自然也不会因此多心。

    “我听人说,术法修炼之难不亚于道法,而且于命xìng无益,哪怕一门法术修至登峰造极,也不可能长生不老,因此很难取舍,痴迷于小术,是本末倒置,可醉心于大道,不修法术,若遇外劫,还是会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张潜却也知道世事险恶,这修行界虽然远离红尘,但绝不是清静之地,不修术法便没有自保之力,境界再高也不过是一头肥羊罢了,曾为此考虑过,可眼下却有些意外,这法术似乎不难领悟。

    他瞳孔之中火舌乱舞,轻轻抬起手来,口中默念法诀,四周游荡的离火之气慢慢汇聚而来。

    几息之间,便在他掌心凝聚出一缕火线。

    于此同时,张潜只觉得气海之中的本命元jīng正在慢慢流逝,便渐渐收手。

    “虽是不难领悟,可真想有所成就,还需一段时间。”张潜将注意力渐渐从地火上转移,心头自有一番打算,他如今凝聚这一缕火线,在实战之中根本没多大用处,而且离开这地宫之中,外面离火之气淡薄,自己是否还能凝聚出真火来?这都尚未可知,而他却不能将眼下不多的时间花在此处。

    他入主西廊之后,一直对那几个执事弟子不闻不问,并非单纯的以为自己一番手段就足以将其震慑。

    若非这出偏殿有重重禁制阻隔,恐怕几人早已对自己不利。

    “要想真正在此处站住脚,还得将这西廊禁制真正掌控在自己手心之中。”张潜慢慢踱着步子走出了燥热的地宫,关上石门在书桌前坐下,这西廊的禁制阵法不仅仅是防御阻隔之用,还有诸多攻击阵法,却是为了以防万一,乃是峰主赤练子几十年前所布置,威力极大,也是极为复杂,除了首座,无人能破。

    便是王枢,没有那块禁制令牌,在这西廊之中也是寸步难行。

    而那块令牌却是控制西廊禁制阵法的关键所在,只要将其祭炼成功,这西廊诸多大阵都为他所用。

    如此一来,这焰狱峰中,就目前而言,便无人能够威胁到他了。

    张潜心中渐有定计,将那黑铁令牌拿了出来,供于香案之上,点了两柱檀香,用以清心护神,而后才缓缓放开神识,将那黑铁令牌团团裹住,于此同时一阵强烈的抵触感映入心间,自他神识诞生以来,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外界事物对他充斥敌意,却也见怪不怪,“想必是王枢残留在这令牌中的一道神识。”

    “这王枢以死,我若以香火祭祀半月,其中神识自然散去,我再入主其中,必然不会有一丝阻碍,不过我如今却是等不及了。”张潜心头暗自想道,心中一道杀机凛然的意念猛地生成,以神识为桥梁,朝着那令牌猛的轰击过去,那阵抵触之感顿时瓦解,“你都死在我手中了,一道残留的神识又能奈我何。”

    神识遁入令牌之中,张潜心中立刻明白了其中玄妙。

    他祭炼这令牌之前早已熟知祭炼之法,王枢遗物之中自有保存,口中轻诵法诀,神识便与那令牌取得了一丝沟通,连续诵念三四遍之后,二者联系逾渐深刻,透过这令牌沟通禁制阵法,他神识好像蛛网一般在宫殿中蔓延开来,所能感触的范围比之先前足足增幅了一倍有余,便好像长了许多双眼睛。

    而且所见之中多了许多光怪陆离之物,如这书房穹顶之上便被一团黑沉沉的光晕笼罩着。

    看起来就像是沉重的雨云,随时可能坠落下来。

    除此之外,各处通道门禁之处,也都被一层薄薄的流光阻隔着。

    张潜心念一动,掐了一个法诀。

    骤然间,书房穹顶之上的那团黑沉沉的光晕便降了下来,只坠落不足三尺,屋中桌椅便咯吱作响,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似乎随时都可能四分五裂,张潜只觉得气海之中元jīng流逝,不敢尝试太久,散了手势。

    “这西廊之中攻击阵法有两处,威力最大的是樊笼深处的地火焚神阵,不过那阵法太过庞大,我如今境界不够,不足以发挥威力,其次便是这书房中的葵水灭火阵,却是压制这地宫中那地肺火眼的,杀伤力虽是不及地火焚神阵,我如今却可勉强发挥几分威力。”张潜神识以禁制令牌为枢纽,沿着西廊这庞大的阵法群神游一圈,心中渐渐明了,“不过仅仅cāo控也并非容易之事,我如今这境界的确实低了些,起码还要度过一次心魔,体内元jīng才经得起消耗,让这葵水灭火大阵圆润运转,不至于火尽薪断,最终枯竭。”

    心魔丛生之境共有四次心魔劫数,分别是情yù心魔、恐惧心魔、无奈心魔以及苦海心魔。

    每过一劫实力便增长一些。

    眼下张潜境界水到渠成,虽然破境之时有几分凶险,却也无大碍,而徐庆游说也颇为顺利,两三rì之中他早把此事厉害关系、成事之机都整理出来,提前打好了腹稿,自然是巧舌如簧、口灿莲花,将那几位内门弟子说的蠢蠢yù动,贪念如火,彼此交换了眼神,便有人开口,大义凛然的说道:“此子若是我焰狱峰的门人,如此举动也是忤逆犯上,自然该杀,若不是,便是犯我焰狱峰山门,更该诛杀。”

第二十三章 利欲熏心

    只是几人也都只是点头,却无一人说话,更不提一个具体的施行之法,显然心头还有些摇摆不定。

    “鲁阳师兄说的有理,此僚必须诛杀,不过还需从长计议。”徐钊见众人都不表态,略有些心急,这般贸贸然的动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怎生是好,装腔作势的捋了捋胡须,出言推诿,却也不好意思说的太过直接,他是内门之中实力最弱的一个,入门时间却是最长,寻常只醉心于炼丹,因此养成了谨小慎微的xìng格。

    鲁阳xìng子火爆,此时又是利yù熏心,听他这般一说直接骂到:“从长计议个屁,那西廊禁制重重,四天才开启一次,等你从长计议又要等上多久了?”

    “可此僚能害了王枢xìng命,实力必然不弱。”徐钊涨红着脸争辩了一句。

    “他先前说的你还没听明白?”鲁阳一拍桌子,指了指一旁颔首低眉的徐庆,而后怒道:“此子能杀了王枢必然是趁人之威,怎就将你吓破了胆,我看他连一次心魔幻境都没渡过,就算与我推测有些偏差,也绝不会太过离谱,我们在坐七人,除了你都渡过了恐惧心魔,我前些天更是度过了无奈心魔,就算王枢活着也不可能在我们联手之下逃到好处,你这般畏首畏尾,实在不像我辈中人!”

    “虽是如此,可那西廊阵法重重,而如今禁制令牌就在对方手里,此去不是自寻死路么?”

    “我看你是炼丹炼傻了吧,王枢这才死了多久,对方短短几rì就能驱逐他留在禁制令牌中的神识么?你以为他境界比我还高?”鲁阳嗤笑道,他jīng通阵法,神sè之中毫无惧sè,“他没有祭炼禁制令牌,就仅仅只能获得西廊阵法的许可,却无法控制阵法的运转,只要我们能进入阵中,那些阵法便形同虚设!”

    徐钊辨不过他,同时心中也有一丝贪婪,便不在多言。

    “几位执事若是商量好了,便随我一同去吧。”徐庆说罢,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微微皱眉,道:“那宫门禁制眼下正开启着,可是王枢执事生前住处却有几重禁制,而如今又被那强人控制。”

    鲁阳闻言满不在乎,摆手道:“无妨,不过是一些基础的封闭禁制而已,六术之中我对阵术最为jīng通,还是有把握破除的,你且前面带路。”说罢,七名执事朝着西廊而去,入得正门,一路也有不少门禁,这徐庆有穿宫令牌,自然一路顺利,片刻便到了王枢身前所住的偏殿,便往前去不得半步了。

    一道透明的光幕将去路封住,看似如琉璃一般,没有千钧之力恐难破去。

    “此子自以为躲在里面,别人便奈何不得他了。”鲁阳大笑道,神sè之中颇有卖弄之意,体内元jīng暗暗催动,指尖生出一缕真火,犹如笔尖似便要在那光慕上落下,“且等我破了他这乌龟壳,倒要好好看看害死王枢师兄的是哪路宵小,如此不算,竟然还敢霸占西廊,真是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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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阳听的几人对自己多有奉承之意,心情逾渐飘然,指尖跳动的真火也逾渐旺盛,然而没等他指尖落在那光幕之上,便见禁制自行开启,露出一座不设防的大门来,竟也敞开着,只见大殿之中幽静昏暗,隐隐可见正堂之上坐着一个异常安静之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寒舍凋敝,各位请座。”

    那人一手撑着下颌,见得几人进来,缓缓起身,走下堂来。

    鲁阳见此情景,心中怒火似受了一阵寒cháo侵袭,竟然发作不出来,亦不知如何做答,不过见此人言行举止如此平静,便不由谨慎了一些,极力扩张神识,想看清这人深浅,却未料到,心头所感四周一切竟如yīn云笼罩一般,除了一阵浓重的寒意,便别无他物,甚至连这人容貌都没有看清,不由心生惊悚。

    他略微侧目,看了看身旁伙同而来的几位执事,脸上神sè都不太正常。

    张潜如今控制了这大殿之中的葵水灭火大阵,四周全是浓郁的葵水之气,便如烟瘴一般,阻隔了神识,自然难以看清,只是众人还未察觉。

    待他逐渐走近,庭院中的阳光映清他的脸颊,徐钊陡然发出了一阵惊呼:“竟然是你!”

    不等众人想明白神识受阻的原因,这一声惊呼又将思绪打乱。

    张潜还在五谷堂每rì担水劈柴之时,便经常去道宫之中给这徐钊送炼丹所需的柴薪与清水,两人虽然无过多的交际,却也经常见面,自然是认得,此时看清他面孔,便认出了他的身份,顿时吃了一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杀死王枢之人竟然是前些rì子与他送柴送水的小道童,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此人几月之前连修行之路都未踏上,怎么如今……”徐钊脸上神sè写满讶异,原本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却淡化了许多,“如此看来,那王枢应该是在渡苦海心魔时被此僚所乘,倒不值畏惧了。”

    鲁阳听徐钊一声惊呼,自然明白其意,问道:“你认识他?”

    “此子是我焰狱峰门人,不过入门时rì尚浅,几为师兄可能未曾见过。”徐钊此刻自然不会去顾忌两人间那可有可无的一些矫情,将他当作空气一般,自顾与几人解释起来:“他叫张潜,是半年前首座从天权峰带回来的,听说心xìng上乘,可惜资质无法修炼,但有一身力气却是不错,因此被安排在五谷堂管每rì担水劈柴的粗活,经常给我送东西,故才认得,我想是后来得了什么奇遇,才混到如此地步吧。”

    “王枢师兄竟然死在一个烧火童子手里?”鲁阳听闻顿时失笑。

    当场被揭开老底,张潜神sè却也毫无变化,见众人不坐,便转身坐回椅子上,冷漠的看着几人。

    “王枢确实死在我手里。”张潜坦然承认,却不心虚:“不过几位师兄今rì找我又所为何事?”

    鲁阳见他态度如此冷淡,更无认错之意,心头怒火复生。

    而且听了徐钊先前一番话,心头也有了底气,几步走上前去,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喝斥道:“你是天生痴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王枢为内门执事,你不过一卑贱的执役弟子,竟趁其渡苦海心魔之际害他xìng命,此为忤逆犯上,如今还霸占其道场,滥杀同门,该受三刀六洞之刑,还不认罪!”

    “气海蕴生元jīng之后,修道之人神识洞开,我那rì这般躲藏也只能躲过视听探查,不该偷袭得手,正是想不通为何,原来那王枢当rì已经苦海心魔之境,不敢随意用神识沟通天地,怕坠入世间苦海之中。”张潜听他这般一说,却根本没将其所言重点放在心上,反而琢磨一个于此时毫无相关的问题。

    鲁阳见他半晌没有反映,大怒道:“你是耳背?”

    张潜微微皱眉,觉得此人有些聒噪,心生厌恶:“我便是杀了,又能如何?”

    “小畜生你是不知死活!”未等鲁阳说话,一旁便有人受不得这窝囊气,便见其走上前,大手一挥便是一道巨力贯穿虚空袭来,却是法术之中的摄空法,与武学之中的隔山打牛劲差不多,只是更加玄妙,不过也只是小手段,比不得聚火诀或是更为高深的御物诀,但这人却是信心十足,料想张潜挡不住他这一击。

    张潜如今体表遍生软鳞,气息藏而不露,不施法术,旁人看来也只是筑基境的巅峰而已。

    正是如此,此人才如此笃定,毕竟境界之差不可逾越,已近乎真理。

第二十四章 跳梁之辈

    见那一道气浪破空袭来,也懒得去管,这摄空法再法术之中极不入流,很少有人以此对敌,甚至不如武者配了长弓利刃更具威胁,稍施手段便能破解,却不想消耗体内元jīng,便以身躯硬接了一记,只听得嘭的一声,那气浪轰在他胸膛之上,将他道袍震的犹如在狂风中招摇,而他身躯却似礁石一般,巍然不动。

    那人本以为自己得手,脸上喜sè渐露。

    然而等风声散去之后,却见张潜神sè如一,始终无丝毫变化,脸上神情顿时僵化,这与他预想的结果可谓是天上地下,一时难以接受,心头惊骇滋生,吱吱唔唔却是一句话也难说出来,瞪大眼睛看着张潜,依旧保持着出手之时的姿势,却不知如何进退。张潜却是没去理他,脸上神sè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念诸位师兄为王枢寻仇也是出于义气,不过此僚却先有害我之心,我才将他杀了,这也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我,几位师兄速速离去,你我修行有此成就都是不易,若还不分青红皂白要替他报仇,休怪我不念同门之情,坏了半生心血。”张潜如今却是想求个清静,不想在几人身上横生枝节,故才先礼后兵。

    “你好大的胆子!”那鲁阳见张潜硬抗一记法术毫无损伤,本有几分收敛,忽然听的这番言语顿时暴跳如雷,大骂道:“忤逆犯上竟然如此理直气壮,看来要我出手清理门户才行了!”

    “看来你们是存心要与我做对了,我杀了王枢自是他活该,又与你等何干,实在可笑!”张潜自然不会怯场半分,心头早已明白鲁阳这一行人来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王枢讨还公道只是借口,目的却是为了王枢身后留下的大笔财产,见几人鬼迷心窍也知多说无益,杀心浮动,目光之中绽放出缕缕幽光。

    “你若寻死我便成全你!”鲁阳怒发冲冠,从未被一个小辈如此羞辱过。

    话音刚落,便见他弹指一挥,五朵烛光般大小的真火凭空凝聚,朝着张潜面门飞去,一阵热浪随之波及四方,照在众人脸上如芒刺一般,若是落在血肉之躯上,恐怕轻而易举就能留下几个焦黑的窟窿,

    张潜见那五朵真火转瞬逼近,却是视若无睹、不为所动。

    这鲁阳虽然修为比王枢要弱上一些,但两人相距不过数步,又不似密林之中可借地形规避,眼下情景可以说比当rì还凶险几分,却也不见他躲闪,只是指尖轻轻变幻,捏了一个法诀,悬于穹顶之上那团浓密如云的葵水真jīng便覆压而下,顿时整个大殿都似乎黯淡了许多,连阳光都阻隔于门外,丝毫不能进。

    葵水真jīng一滴重逾万斤,而这葵水灭火大阵之中却足足蕴含了七滴,一同落便犹如山峦崩塌一般。

    当即,那五朵真火便似被yīn冷的cháo水挤压,连青烟都未飘起一丝,便消散于空中。

    “不好!”见那五朵真火悄然熄灭,鲁阳顿时心生jǐng觉,大惊道:“此子竟然炼化了禁制令牌,以此催动了这大殿之中的葵水灭火大阵,我等速速联手,不要吝惜功力,否则今rì都要殒命于此!”他这话音刚落,众人都觉得浑身犹如带上了沉重的镣铐,一举一动都变得无比的困难,自然嗅到了死亡气息。

    生死之间,众人心头纵有私心、恐惧,却也不敢做其他想法,七人一起施展法术朝着穹顶之上轰去。

    浓烈的离火之气似嗅到腥味的鲨鱼,如cháo水漩涡一般朝着大殿中汇聚而来,原本这葵水灭火大阵运转开来,这殿中再无其余驳杂之气,此时众人一起施法,却是硬生生将外界的离火之气引来,似一道道利刃,要将这殿中乌光割裂,张潜顿时觉得压力倍增,这大阵就好像被石头卡主的磨盘,推动起来逾渐的困难。

    “我如今境界太差,连这葵水灭火大阵的三成力量都发挥不出来,否则杀着几人不在话下!”张潜只觉得体内元jīng消耗愈来愈快,恐怕不出六七息时间,便会耗尽,到那之时这大阵自然不再受他掌控,面对这七人便唯有死路一条了,纵然如此,他脸上也看不到丝毫惊慌,连咬牙硬撑之象都看不出来,只是冷笑道:“此时收手也不算晚,尔等毕竟是我焰狱峰的中流砥柱,若尽殒命于此,待首座出关之后,我也不好与之交代,你们此时若想离去我也不强加挽留。”说罢,他将那葵水灭火大阵收摄几分。

    众人只觉压力稍见,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方才七人合力竟未取得一丝上风。

    这西廊所有禁制阵法都是峰主赤练子亲手布置,虽只是用来压制地宫中的地肺毒火,然而杀他几人却是不在话下,听张潜这般一说,众人心头都渐渐萌生退意,利益虽然诱人,为此丢掉xìng命却是不值,只是鲁阳未曾开口,谁都不敢率先收去法术,万一张潜使诈,几人今rì都无善终,只能在旁暗暗着急。

    鲁阳被三番五次的羞辱,此次张潜虽然给出让步,他却不愿收手,反而得寸进尺,嘲讽道:“你虽是借了阵势占据上风,但给你天大的胆子,你也不敢将我等如何!何况我七人联手,以你修为又能撑得了多久,却大言不惭徒惹笑话,我劝你赶紧交出禁制令牌,再将王枢师兄一干遗物双手奉上,听候我处置!”

    “终于撕破了假惺惺的面孔。”张潜心头哂笑,却将双目一横,杀意勃发,体内元jīng近乎疯狂的燃烧起来,隐隐觉得气海都有些灼热,而后那葵水灭火大阵似**崩溃,泼天大雨顷刻降下,一阵浩浩荡荡的压力猛地落在鲁阳一人身上,顿时只听得一声闷哼,便将其胸膛塌陷,面呈绛紫之sè,法术立破。

    张潜趁着众人立场不定之时陡然爆发,将这葵水灭火大阵全力催动,将这鲁阳击成重伤。

    而他眼下亦是强弩之末,再无后继之力。

    气海之中只暖意消去,冰冷一片,一阵强烈的虚弱感由心而生,jīng神、呼吸都似噩梦初醒,恍惚而急促,所幸肉身炉鼎气血充盈,虽然神意疲惫,然而力气却还剩些,支撑着身体,不曾露出破绽,在众人眼中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人看不穿深浅,反观那鲁阳,虽未倒下,却是摇摇yù坠,已经丧失战力。

    巨大的压力使得他双肩无力的垂着,双腿微颤,脚掌碾碎青砖,陷入了碎石之中。

    可见他方才一瞬之间承受了多么恐怖的力量,连胸膛肋骨都断掉不少,五脏六腑皆受损伤,一缕缕粘稠的鲜血从嘴角不住往外沁,却无力去擦,只是不甘心的微抬头颅,以一种凶狠的目光仇视张潜。

    此时,张潜元jīng耗得近乎枯竭,自然无力支撑阵法运转,将其撤去。

    然而众人受此震慑,都不敢轻易试探,随着两边默不作声的僵持,张潜气定神闲的姿态明显占据了心理上的优势,使得众人心生恐惧,不敢再做抵抗,只是以一种渴求的目光看着张潜,希望能换取一条生路。

    今rì几人间仇恨已生,若有一丝可能,张潜自然不会纵虎归山,必要将这七人杀个干净,以求心安,然而此时他连站着都显得有些困难,想将几人尽数留下,无异于痴人说梦,执意如此只能断送自家xìng命,眼下有如此台阶,即顾全颜面有占据心态优势,自然不可错过,口气冰冷的说道:“今rì权当给你几人一个明白,这鲁阳便是例子,今后你几人再敢上门叨扰,亦或是暗中构陷于我,比这只重不轻!”

    众人心头虽有怨气,然而张潜仗着阵法之便利,却也不敢与之相争,只能沉默受辱。

    “你想制我罪,可以,只要你胜的过我,若没这本事,便夹着尾巴做人,少做跳梁之辈!”张潜走上前去,yīn冷的目光落在鲁阳身上,这厮虽然炉鼎受损眼中,但是未伤及本源,若真将他惹急了,他反倒是惹祸上身,因此没有动手,却也不愿就此罢休,以言语之利,在他心头种下可一道心魔。

    “你!”鲁阳被他这般羞辱,怒意浮动,一口鲜血从齿缝中逼出,眼眸之中却有恐惧之sè,不敢动手。

    “鲁师兄,来rì在做计较吧。”徐钊见鲁阳脾气游走在爆发边缘,甚是着急,生怕他按捺不住,便使得自己六人也跟着招灾,赶紧上去劝慰两句,而后见张潜无所举动,以为他是忌惮真传首座的存在,不敢害他几人xìng命,硬着头皮将那鲁阳扶住,其余几人自然也不敢再起事端,一行人灰溜溜的出了西廊。

第二十五章 存心求死

    几人离去之后,张潜紧绷的心神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于那古朴粗拙的黑石大椅上静坐片刻,望着那大殿中狼藉一片的地面怔怔出神,先前的危机虽然已经化解,而且经过这番震慑,估计一两月内,那几人不敢再挑衅生事,自有时间供他调整恢复以及增长实力,可人心这东西最是难测,谁知道几人还会不会横生事端,若有机会,最好要将这几人全部斩杀。

    如此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可即便如此,这份平静也不会长远。

    他将这焰狱峰搞的乌烟瘴气,将来白骨真人出关之后又岂能容他?此人能与青槐道人平辈论交,其实力至少已到了百骸畅通之境,而且修炼白骨天魔经,便相当于多了一具身外化身,实力更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将来若是与之应对,又有几成把握苟全xìng命?眼下来看,是十死无生的局面,而这其间他又能改变几成局面?

    非生死关,多则两三年,少则四五月,而如今已去半年,他所剩时rì已经不多。

    “且罢且罢,想来想去无非一个杀字,他若不肯放过我,我求饶也是无用,只能分个生死!”张潜只觉得自己此刻却是有些纠缠不清,且不论这一劫他躲不躲的过去,即便过去了,将来赤练子也不会饶恕他今rì行径,若总是这般瞻前顾后,不等劫数降临,自己便陷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漩涡里,将自己愁死了。

    将这心头杂念摒除,张潜顿时觉得jīng神通透了许多,便连目光也逾渐凌厉。

    “徐庆,你且进来。”张潜这般顾虑片刻,体内元jīng已经渐渐稳定,虽然不足以运转葵水灭火大阵,但那股空乏虚弱的感觉却已经消散了,以拳脚之力也足以将这几个执役弟子降服镇压,此时也无所忌惮。

    先前这徐庆虽未进入大殿,但在门外却也知道里边发生的事情,见自己费尽心机请来的救兵像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离开,便知大势已去,念及种种可怕后果,脑子里犹如乱麻一般,竟然瘫在了门外回廊的角落里,一直没有离开,此时听的张潜呼唤,犹如听到了催命的丧钟,顿时面如土sè,却没胆量视而不见。

    张潜以一人之力挫败七位执事,眼下首座又在闭关之中,也就意味着焰狱峰上下无一人能够与之抗衡、

    自己小命已经完全揉捏在了他的手心里,念及此处心如死灰,浑身上下提不起丝毫力气,扶着栏杆才一路走进大殿之中,却知生死由命,求不求绕都难逃一劫,因此也没有拉下来脸求饶,强忍着心头的恐惧,故做糊涂道:“不知执事何事吩咐?”如今王枢身死,杨玄又鸠占鹊巢,这般称呼却也合适。

    “你去五谷堂中将我那些东西全部取来!”张潜随便吩咐了一句。

    徐庆本以为自己今rì必死无疑,甚至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却不料张潜交与他这么一个任务,心头不由迷茫了起来,暗自思忖着:“莫非他还不知道今rì这几人是我引进来的?如此一来还真有活命可能,一定要将他瞒住,那几位执事此次吃亏并不是实力不如人,而是吃了阵法禁制之亏,rì后还有图谋。”

    念及于此,他心中恐惧渐消,反而生出一丝欣喜来,使足溜须拍马的功夫,想要将他暂时糊弄住。

    “不用与我多说,去将我东西取来便是!”张潜神sè一如既往的平静,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往下纠缠yù望,那徐庆见他闭口不提先前之事,窃以为瞒过对方,便欢欢喜喜的去了,却不见张潜神sè之中那一抹从未化去的冷意,自然是杀人之心,见他踏出殿门,这才轻轻说了一句:“执迷不悟,存心求死!”

    张潜本不yù乱造杀孽,毕竟这西廊诺大一个道场,每rì俗务还需这些执役弟子去做,他入住此处已经杀了一人,若再杀徐庆,难免疏离了人心,因此言语中有试探之意,若这徐庆有丝毫悔悟之意亦或是半点敬畏之心,他都可以放他一马,却不料这徐庆自作聪明,想将它当猴去耍,可又怎么瞒得过他?

    这些rì子他急于提升实力以及掌控西廊禁制大阵,却一直未来得及接管王枢的财物遗产,此时才有了些时间,开始清点数量、种类,却让他小小吃惊了一番,这王枢的遗产能使得鲁阳七人动心,自然不是一笔小数目,以灵药居多,大多以玉匣收藏,足足一百多件,起码可炼制十炉初阶甲等的灵丹。

    另外成品丹药也不在少数,足足上百枚,都是初阶乙等的培元丹。

    培元丹顾名思义便是固培元jīng,是一种比较常见的丹药,甚至被当作等价物在修行者之间流通,不过这几瓶培元丹似乎都是王枢自己炼制,手法比较拙劣,其中杂质很多,与当初天权峰赠予的草还丹一比便知手段高下,药xìng虽强过前者许多,但对身体损害也是更大,也难怪那药瓶之上积累厚厚一层灰尘,想来这王枢平时也很少服用,不过张潜却对其格外看重,他连求生丹这种毒物都能承受,何况这培元丹。

    “我往rì采摘了不少灵药,却是直接服食,见效自是有限,这培元丹虽然炼的不堪,却比我那牛嚼牡丹的方法好上许多,rì后便服这培元丹吧。”张潜心头暗自琢磨着,眼下他刚度过yù望心魔,要将气海开辟到两寸大小,第二重恐惧心魔才会降临,以元jīng冲开气海,整个过程无比困难,即便张潜修炼了道渊之术,若这般按部就班的修炼,没有两三个月也难以触碰到门槛,而眼下有这百多枚的培元丹,却正投其所用。

    “如此一来,我一个月内便有望突破,却不知这恐惧心魔又是怎么一番情景,不过我也不惧,我以杀立道,管他妖魔鬼怪,都一并扫除!”张潜将那几瓶培元丹放下,目光又扫过那些装着灵药的玉匣,“这百多株灵药,品相极佳、药xìng深厚,连我以往摘取那些都不能相比,想来是这王枢数十年积累所得,恐怕是有自知之明,舍不得糟践,可我对炼丹之术也是一窍不通,直接服用又暴殄天物,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这般琢磨着,大殿之外有脚步声传来,却是那徐庆去而复返,将张潜留在四海堂的几大包灵药以及猴儿酒都取来了,他如今急于取得张潜信任,对他交代的事情自然不会怠慢分毫,将东西于库房中堆好,目光难免触及张潜摆弄出来的那些灵药,神sè之中一抹贪婪隐隐浮现,却不知一切已经落入旁人眼中。

    将死之人,张潜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什么,只做冷眼旁观,却渐渐发现他目光停留最多之处不是放置灵药的百宝架,而是库房角落的里的一个不起眼的香案上,张潜循着他目光看去,只见檀香已经燃尽,而且供奉的也不是神像之类的事物,只是一个破旧的玉器,也不知在土里埋了多少年,早已没有光润之sè。

    这倒是其次,眼前这玉不仅生的难看,而且已经坏了本来面目,似是玉璧的一角,只有铜钱大小。

    世间须承受香火供奉之物无非两种,一种便是仙宫册封之神,另外一种则是法器、法宝。

    法宝每rì以香火祭祀,则会渐生灵xìng,更容易接纳修道之人的神识,控制起来便愈是得心应手,甚至祭炼出器灵来,便犹如身外化身一般,厉害无比。王枢生前便在用香火祭祀此物,然而此时张潜神识却感受不到这玉器上存有意识,应该未能祭炼成功,“想来这破玉来历不凡,否则不至于如此,让那王枢都束手无策,说不定已经超脱法器的范畴,成为了真正的法宝,这般破损倒是有些可惜,也不知道还能用否。”

    张潜入门已有半年,道家六术——法、器、符、丹、阵、卦。除了法术、阵术已略窥门境,其余四术都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不过每rì诵读道经,简单一些常识却也烂熟于胸,比如这修行者所用之器,便分为法器、法宝、灵宝、远古灵宝、仙器几个档次,灵宝之后道经中也所言甚少,不过法器与法宝他却分得清楚。

    两者虽然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随便一株上好的桃木,制成木剑,用香火祭祀几rì,再颂道经开光之后,则可成为法器。

    而法宝则是不同,不仅选材更加讲究,还要在鼎中经过千锤百炼方可成形。

    而且法宝对使用者的要求更高,不渡过四重心魔幻境,道心不固,神识根本无法与其沟通。

    张潜将那玉片拿起来把玩,指尖暗暗用力竟然没能损伤丝毫,逾渐断定了自己的推测,不过此物破损严重,而且来历不清,他也不可能猜出其用途,见那徐庆似是相识,便问道:“这是何物?”

    徐庆没料到张潜却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心生后怕,将贪婪的目光收敛了一些,虽然他对这破玉也有深厚的贪念,但也有自知之明,眼前他跟张潜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此物是王枢执事生前在天禄峰互市上淘换来的,具体什么我也不知,不过见他每rì点香祭祀,应该是一件法宝的残片吧!”

    “你知道的就这么多?”张潜随口问了一句。

    “嗯。”徐庆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飘忽。

    张潜微微一瞟,便见他神sè之中有所异常,想来是隐瞒了什么,也懒得追问,抬手一指点了过去,这徐庆万万没想到张潜会对他痛下杀手,而且反复如此无常,抬手yù做抵抗却是慢了半手,便被张潜隐泛乌光的指尖点在了眉心之上,顿时觉得一阵剧痛伴随眩晕传遍大脑,而后耳朵里听到头骨碎裂之声。

    “你!”一句话还未还未说完,徐庆便已气绝,脸上只余惊恐!

第二十六章 死无葬身之地

    \\

    提着徐庆的尸身便出了库房,穿过西廊直抵正殿之前,脚步声早将余下几名执役弟子惊出屋来,先前几人自然是见着平rì高高在上的几位执事灰溜溜的离去,尤其是鲁阳,模样更是凄惨,如今回廊上还残留着未曾干涸的血迹,皆是历历在目,几人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能够猜到,故不敢造次。

    此时见着张潜提着徐庆慢慢走来,已不知死活,一个个脸sè更是难看。

    这驱虎吞狼之计,几人都有参与,此刻自然心虚。

    张潜见几人神sè变化,心中便有底细,却也不想在此事之上多做纠缠,将徐庆的尸体往地上一扔,而后目光平静扫过众人,没有半分情绪夹杂其中,说道:“我曾说过,你们不与我为难,我也不害你等xìng命,可这徐庆偏偏不听,我不知道是不懂人言还是心存侥幸,我不愿多去猜测,只是履行诺言。”

    几人此时不敢应答,战战兢兢,只敢将头低着。

    如此一来目光自然落在徐庆身上,只见他口鼻之中鲜血混着一种白sè的浑浊物正在往外流淌,肤sè青黑一片,显然生机已绝,此情此景更是令人心生恐怖,大气难喘,几个胆小之辈甚至忍不住泪往外涌,反抗自然不敢,却也没有开口求饶的勇气,只是悔恨不已,当初怎么鬼迷心窍跟这么一尊凶神做对。

    “我们几人有没有人参与这事,我自然清楚,却不想做这无聊纠缠,你等好自为之便是。”

    张潜撇下一句话,便不在停留,拂袖而去。

    回到rì常起居之处,取出一粒培元丹服下,便开始静坐调息,慢慢恢复着体内近乎枯竭的元jīng,气海开辟之后,便似有源头活水一般,元jīng蕴生并不似初窥门径之时那般艰难,而且张潜肉身气血充盈,比寻常修行者又更具优势、若换了旁人,似他这般耗尽元jīng,必然元气大伤,神形困乏,浑浑噩噩,三五rì内都难以缓过劲来,更休提冥想调息,要想恢复实力,至少需要半月功夫温养,与他一比简直太过脆弱。

    那一枚培元丹入腹之后,短短几息间便被肠胃磨碎消化,其中所蕴药xìng便随气血送至全身。

    自然要经过巨阙穴,这培元丹粗制滥造,药xìng十分驳杂,而且异常的浑厚,没有两三rì功夫,休想将其全部炼化,融入气血之中。而其中所含杂质,又须身体慢慢排除,这般又耗去六七rì功夫,对五脏六腑损伤极大不说,还未必能够除尽,在身体中留下长久隐患,有些得不偿失,因此王枢当初都不愿服用。

    而此时药气冲入张潜巨阙穴中,不过半刻钟时间,便将其中杂质炼化干净,只剩下一道纯净的药力,渐渐与心经气血融合,数息之间,便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角落,好似沐浴在温泉之中,而气海之中那一点近乎消沉的暖意,也渐渐萌生光辉,片刻之后,身上暖意消去,只余温和,气海之中元jīng已固。

    又调息片刻,张潜渐渐从定境中脱离出来,仔细一盘算,前后不过一个时辰。

    “这培元丹药效确实不错,只是杂质略多。”张潜摊开手掌,只见掌心纹路之中布满一层黑腻腻的污垢,闻起来也极为腥臭,却是那培元丹的中炼化出来的杂质,心头便已明了:“我若没没将道渊之术修炼倒灵肉境第三重,虽也能炼化药中残渣,只是排除却麻烦了许多,免不了在茅房间来回奔走。”

    \\

    当即取了三瓶培元丹,两葫芦猴儿酒,进入地宫之中。

    而后一心沉浸在修炼之中,不再过问琐事,时光荏苒,半月弹指而过。

    自当rì踏入地宫之中,他便不曾离开过一步,每rì静坐冥想,六十枚培元丹便似流水一般耗尽了,猴儿酒也是一滴不剩,余下的五瓣血骨花叶片也服食了一些,如今所剩不多。

    此时气海之中暖意如火,刺的他那一块皮肤都隐隐发烫。

    “我未想到道渊之术塑造炉鼎,也会使气海变得更加坚韧,开辟起来如此困难,不过自有好处,使得我体内元jīng比同境界之人jīng纯了数倍不止,眼下气海虽然只有一寸大小,但其中蕴藏元jīng,比心魔丛生境二重修士亦不逊sè。”张潜这半月来,消耗庞大,远远超过他的预计,如今才堪堪触碰到二重门槛,却是因为气海壁垒太过坚硬的缘故,似铜墙铁壁一般,元jīng怎么冲撞也不见松动,反而将元jīng挤压的逾渐稠密。

    这般结果也算是有得必有失,不过以长远来看,好处终究大于弊端。

    修行之路如筑万丈高楼,根基愈是坚实,将来道路自然更加平坦、长远。

    然而虽是艰难,张潜凭借不rì不夜之苦功,如今修为也是水到渠成,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迈过。

    他如今一门心思修炼,只求提升境界,对外界之事一概不曾过问。

    那rì鲁阳在葵水灭火大阵之下受了重伤,不过却未伤及根本,几rì修养下来,外伤虽未痊愈,不过实力却恢复了七七八八,想起当rì之事,愈发觉得羞辱难忍,而且张潜又是借外力胜他,心头也极为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自是痛苦不堪。其实他心头也是有所顾虑,否则实力恢复之后自该上门寻仇。

    “那张潜单论实力绝非我对手,可依仗地利我也将他无可奈何,这般贸然杀进西廊肯定会重蹈当rì覆辙,而且徐钊那几人没胆,也不敢帮我,此法行不通,行不通,无异于自取其辱啊,可我还是不甘心啊!”

    这般瞻前顾后,思来想去,未得一万全之策,鲁阳内心饱受折磨,神形憔悴。

    几rì下来整个人便瘦了一圈了,头发也凌乱不堪,油腻腻的缠在一起,这rì他正在房中咬牙咒骂,如今这已成他每rì必做之事,一rì不发泄心中便不得安宁,突然听到前院有人叩门,这才住嘴,将心中愤怒掩饰过去,唤那弟子进来,却是管理焰狱峰外库的程良宇,便问道:“你找我何事?”

    “我是来给执事送今年的生活物资的。”程良宇回答道,而后朝门外唤了一声。便见几名执役弟子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了,却是道袍、鞋袜、拂尘、香烛一类的东西,鲁阳自然无心过问,让程良宇将这些东西送到库房中去,一个人回了房,却是心头还未放下张潜羞辱他时那番场景,继续怄气去了。

    心头焦灼不堪,又听见外面搬运东西时发出的动静,心中怒意难耐,变yù寻衅发泄,刚一起身却是心生灵光,脸上不禁喜意浮动,将那程良宇叫了过来,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要给西廊送东西?”

    程良宇听他这般一问,心里咯噔一声,便知麻烦上身。

    西廊之事它虽然不怎么清楚,可他在外门弟子之中名望极高,对此也是有所耳闻,自然知道曾经那个被他亲手安排在五谷堂的新来弟子如今已是一飞冲天,还与几大执事结仇,一番冲突更是占了上风,当初听来也是惊骇至极,不敢相信,不过想到自己并未得罪过他,也就不再介意,只是茶余饭后做做谈资。

    此时听鲁阳如此露骨一问,便知此人恐怕要借自己之手对付张潜了。

    不过他却没有拒绝的余地,张潜飞的再高,两人之间交情不深,此时他做的再怎么仁至义尽,对方也不会念他半点好处,然而不卖鲁阳面子,那很可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如此一来,他便知道如何选择了,而且他曾亲眼见过张潜,此人形象在他心中并不似传言那般,被妖魔化的厉害,因此忌惮之意并不强烈。

    何况他心头还有几分嫉妒与艳羡,若是事成,自然有莫大好处。

    “是有东西要送。”程良宇毫不隐瞒的点了点头。

    “那好,这事你且拖上一拖,我让你去时你才去。”鲁阳说道,神sè之间浮现一抹yīn寒。

    程良宇看的浑身不自在,心头也能猜个大概,也不敢多问,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鲁阳心头满意,也未为难他,等其离开之后,便去书房那厚厚的一堆古籍中翻找起来,最终从角落里好不容易找到,却是一份图纸,正是当初修建西廊樊笼时留下的,上面不仅有建筑结构,还有禁制阵法的布置明细,而他正好醉心此道,这图曾被他找来学习,此时又将它翻找了出来,仔细研究,却是另有打算。

    “张潜啊张潜,你以为你躲在西廊之中我就奈何不得你了吗,我却要让此处成为你的坟墓!”

    鲁阳脸上流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看着图纸上禁制最为复杂的一块,正是囚禁上古异兽的樊笼,眼光渐渐狠毒,似乎看到了张潜被cháo水一样的异兽撕咬,渐成碎肉,豁然改口:“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十七章 恐惧心魔

    西廊·地宫。

    张潜仔细琢磨一番自己体内状况,如今实力虽然大进,但未渡过恐惧心魔,境界未破,还是有所欠缺。

    之前有破境经历,他自然明白,二度开辟气海绝非轻松之事,况且有心魔滋扰,马虎不得。

    调息一阵,取来清水将身上的污垢洗尽,直到心神、气息皆达到一个完美地步,这才回到地宫之中于蒲团上坐下,取出所剩的两瓣血骨花一起服下,心存《心神幽虚炼火诀》,渐入定境。

    足足耗去三天三夜,才将药xìng全部炼化,其中痛苦无需多言。

    张潜早已习惯,心意如铁,不会惊动分毫,那药xìng自体内逐渐化开,浩浩荡荡的暖意席卷全身,使得他如坠炉火之中,青黑sè的软鳞都压制不住体内暴走的气血,皮肤之下殷红的血线纠缠,就像玲珑剔透的鸡血玉,呼出的气息也更加沉重,如拉扯风箱一般,吹得远处那地肺毒火都张牙舞爪、游蹿不定。

    一时间,地宫之中温度剧增。

    体内气血灼热,体外又有毒火炙烤,张潜此时身躯便向一个火药桶一般,随时可能炸开。

    然而他神sè未有丝毫变化,只是守住心神,不停地收摄气血,让其在原有的轨迹中运转,出现丝毫偏差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可见何等凶险,对心智是莫大考验。这般持续两rì,气血不断转化成元jīng,身体煎熬焦灼之感渐渐消去,而气海之处却似揣着一个火团,难受之感未曾消退丝毫,反而变本加厉。

    不过张潜意念早已沉入一种无悲无喜之境,再大的痛苦也难换来他轻轻皱眉。气海渐渐松动,壁垒之上生出缝隙,一阵轻响自心间响起,好似破旧的柴门被推开,而后牵动全身,坍塌之声大作。

    稠密如火的元jīng顿时得以宣泄,那阵炽热逐渐温和,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终于成了。”张潜正在暗暗体会其中妙处,忽然耳朵里听到了一阵呜咽的风声,眼前似有黑影飞速掠过,一阵寒意从背后生出,他闭合的双眼微微裂开一丝缝隙,便见洞穴之中恶鬼yīn魂漫天乱飞,一个个摸样凄惨,或是肚破肠流、或是身首异处,更有一恶鬼脸似被铁锤砸烂,面目都看不清晰了,恐怖异常。

    “恐惧心魔来了,不过区区恶鬼就能让我心生恐惧?未免……嗯?”张潜心意坚定,视这些恐怖异常的恶鬼如粪土一般,只是厌恶恶心,却无半点惧意,正yù破除,却发现这些恶鬼死相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却是微微心惊,原来此间这些恶鬼都是死在他手中那些人,有青羊县的衙役,又有李鹤、王枢几人。

    一时间他都难以区分这恶鬼到底是心头所生幻境,还是这些人冤魂所化。

    不过他也毫不在乎,只是冷笑:“尔等死了还不知消停,非要与我烦躁,还不滚开,否则让你鬼也做不成!”这般一喝,眼前yīn云散去,那些恶鬼也渐渐没了踪影,张潜破了恐怖心魔,正yù潜下心稳固境界,却发觉四周场景还未彻底变回现实,顿生jǐng觉,同时觉得身后有人窥视自己,当即扭过头去。

    这一看,顿时将他心境扰乱一丝,只见地宫yīn暗之处却站着一个近乎**的女子。

    ]

    常言道,不怕鬼哭,就怕鬼笑。

    这女人便是上次他在情yù心魔境中所见幻象,险些坏他道基,被他看破之后,一口咬断了舌头,最终杀了个干干净净,却没想到此次在恐惧心魔中又是见到,而且化作厉鬼,也不知道意yù何为。

    张潜这一瞬间都觉得头皮发麻,却也不知为惧,开口道:“我不知你是何物所化,但绝非我心中之魔,因为你有灵魂,这般两次三番窥视我,已惹得我心中烦躁,不管你这番情意是真是假,甚至你我乃前生旧识真有一段缘分,如今也与我无关,速速离开,你又奈何不得我,不要白费苦心。”

    这番话一说完,那女鬼神sè之中的浓情爱意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yīn寒的杀意。

    “图穷匕见!”张潜神sè冰冷,不近人情,心头杀意如cháo而起,那女鬼虽有灵魂,却是依附于他心神而生,这杀意一起,他心头再无一丝杂念,所见景象自然不攻而破,那女鬼脸上尽是不甘与疯狂,身体却似粉尘一般开始消散,自知大势已去,也不在挣扎,只是双手不停的在虚空之中勾画,好似诅咒一般。

    终于,在她身体散尽的前一刻,一道玄奥晦涩的符箓出现在了地宫之中,凌空漂浮。

    这符箓之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述的气息,就好像天sèyīn沉的梅雨时节,异常的冷清与凄凉,而且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符箓都不相同,完全是另外一种书写风格,连符文都非今下文字,是一种极为古老的字迹,隐隐可见鸟兽痕迹,却有道韵天成之感,似观天地万物神形而创,只看一眼便让人神迷。

    “这字好生眼熟!”张潜不由皱眉,想了许久才抓住一丝回忆,顿时吃惊。

    当初父亲送他离开古庙村时,绘了一道符箓贴在他背上,而后他便在天上稀里糊涂的飞了一圈,最终在青羊县城落下,那道符箓便隐隐与这有些相似,只是当时时间紧迫、又不懂修行,已经记不清全貌。

    “我心魔中所见女子到底与父亲有何关系?”张潜顿时觉得思绪混乱,“莫非此人便是父亲让我躲避的仇人,若是如此,我此时多半凶多吉少才对,连父亲都无力自保,断不至于被我轻易除去。”张潜进入小沩山之后,对修行之事渐渐了解,当初看来不能理解之事也渐渐明白,因此现在也是明白。

    父亲当初随便绘一道符箓,便能让自己在空中乱飞一夜之久。

    仅凭这般手段,其修为至少再金丹境以上,何况身怀道渊秘术,战斗力应该不是一般强悍,可是面临危机之时却要急着将自己赶走,显然他也无力自保了,可见这仇人实力之恐怖,若自己心魔之中出现的女人便是此人,自然有一万次机会一万种手段杀死自己,哪还容他活到现在,更不会被轻易除去。

    然而若不是,这女子又会是谁?

    他尚未听说过有谁渡心魔幻境会引来外敌窥视,而且总要有个理由,莫非还真是前世姻缘不成,也实在难以置信。便在他满头思绪纠缠不清之时,那符箓逐渐消融,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而后虚空之中渐生一处陌生场景,如浮光掠影,海市蜃楼,一眼便分得出真假。

    然而张潜的目光却被这场景牢牢吸引住,因为他在其中看到了一个老熟人,竟然是那杨继业,此刻正在一间素雅的静室之中,在他身前是一个七尺高的丹炉,自下而上雕琢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白蟒,不时有氤氲雾气从嘴中吐出,幻化散开,形成朵朵白梅,将杨继业笼罩其中,看起来神妙非凡,难以言述。

    而他膝上,却是放着一柄幽光沉沉的长剑。

    随着他呼吸起伏,便可看见这剑上幽光吞吐,犹如恶兽一般,似急不可耐的想要出世饮血。

    虽是浮光中所见,但是张潜却感受到了一种浓烈的杀意。

    “这剑至少也是一件法宝,而杨继业却将它祭炼成功,那他的实力必然以破了四重心魔,进入元jīng云布之境,我本以为我这速度已是够快,没想到这杨继业还远胜于我。”张潜眉头微皱,纵然对此有些惊骇,却没有丝毫艳羡之意,他从不做意气之争,要争,必是生死,更不会因此颓丧,只做平常心去看。

    他将目光渐渐挪到别处,只见那垂帘之后坐着一个发须微白的老者,面容坚毅,不生皱纹,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他正yù仔细打量一番,对方似乎有所察觉,闭着的双眼悠然睁开,瞳孔爆发出一道凌厉的神光。

    那浮光掠影一般的场景顿时像被石子击中的湖面,一下子模糊起来。

    不过涟漪散尽之后,却并未被打破,只是颜sè黯淡了几分。、

    ps:这两章坑有点多,但是却不得不写。

第二十八章 何来恐惧?

    ]”张潜心头微微震荡,对那女人所留一道符箓也更是惊讶,竟能瞒过这等高手的神识感应,那老者朝他看过一眼之后,便收摄目光,不再理会,显然被欺骗了过去,不知张潜仍在暗中窥视,兀自与那杨继业说起话来。

    这一开口,这声音便从张潜耳边响起,如在身旁一般。

    “好奇妙的手段!”张潜忍不住赞叹一句,而后全神贯注,聆听起来。

    “你预计几rì之内可使元jīng聚合?”老者忽然开口,并不管这杨继业正在入定之中。

    老道刚一开口,这杨继业立即从定境中醒来,竟然无半点滞碍,显然心xìng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境界,几乎做到动静由心,收发自如,而后便起身答道:“十rì之内。”

    “唔。”老道点了点头,似在思考什么,而后说道:“那三年之内呢?”

    杨继业思忖片刻,而后说道:“三年内必然贯通十二正经,进入抽坎填离之境,至于能否结成金丹却还要看机缘了。”看他神sè冷静平常,如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时,根本没有丝毫慎重与骄傲,明显是自信到极点,听的张潜也微微皱眉,心生杀意,终于知道那女子幻象消散之前,为何留下这么一道浮光掠影。

    两人乃一生宿敌,仇怨不可化解,想必是想借他的影子在自己道心之中筑起一道高墙。

    “恐惧、恐惧,万般不过生死之间而已,何来其他烦忧,庸人自扰而已!”张潜拂袖一挥站起身来,毫不在乎,自然不会在心里留下任何yīn影,即便这杨继业如今修为境界远胜于他,局势对他而言,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尽丧,却无关紧要,说来说去,不过是一战而已,躲也躲不过,不如坦然面对,心中只存杀机。

    他缓缓踱着步子,走到那浮光掠影形成的景象之前。

    如今他境界已经稳固,显然心魔幻境以破,那这片场景应该是以法术凝聚,自然想一探玄妙,只是符箓早已融入虚空之中,已经无法追溯,张潜只能静静观看,以对这杨继业深入了解一些,将来更多几分胜算,而后那老者面有欣慰之sè,与他说道:“两年之后,便有宗门大比,七十二峰真传弟子都要参与,拔得头筹将赐灵宝一件、上阶灵丹一枚,这倒是其次,还赐一处道场,便是七十二峰中的一座。”

    杨继业略有疑虑,问道:“黑云殿汇聚五大主峰之灵脉,难道这七十二峰之中还有比这更好之处?”

    /\/\”

    “有师尊此言,徒儿自然有一争之心。”杨继业点头倒,眼眸之中尽是yīn寒之气,有种不息扫除一切的狠心与决绝,而后问道:“只是七十二峰如今各有所主,哪还有多余道场,莫非……”

    他虽未说明,但其中所指却已经极为露骨,自然是同门相残。

    现在没有,那死上一两位峰主,自然便有了。

    “你无需多虑,宗门大比十年一届,如今已有千年,规矩早已立下,乃是秉承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有能者上无能者下,若排位垫底自然要革去峰主之职,去门下担任俗职,连弟子都教不出来,自己也无多大本事,占住道场修炼纯粹是浪费资源。”老者言语孤傲,将那些权力甚大的外门长老贬的一文不值。

    张潜听其所言,确实明白了一些,“那白骨道人自天权峰回来便不问世事,潜心闭关,看来也是在为三年之后的大比做准备,也就是说这段世间之内不会轻易出关。”他心头稍微有数,正yù往下聆听,却见眼前场景渐渐淡去,声音飘飘渺渺,也逐渐归于沉寂,不过片刻便已无迹可寻,只能作罢。

    眼下恐惧心魔度过,苦海开辟至两寸,体内元jīng成倍增长,神识自然又强大了许多,对天地之间种种气息、物质也逾渐的敏感,原先领悟起来颇为困难的聚火诀,此时也有种拨云见月之感,看的逾渐明了。

    面对地肺毒火参悟几rì,便小有所成,能将真火凝聚到烛焰般大小,屈指弹出便能轻易杀人。

    与当rì鲁阳施展并无差别,只是前者是在葵水灭火大阵之中施展,自己却是在离火之气浓郁的地宫中,不可一概而论,二者尚有一段差距。

    “为什么我心魔幻境要比旁人凶险十倍,而且参悟法术也比寻常修士容易许多?”张潜经过这次为时一月的闭关,也渐渐发现了自身与正常人之间存在一丝诧异,却也不知缘由,本来他怀疑于道渊之术有关,可他也jīng通医理,自然知道二者之间毫无关系,前者修炼的是肉身,而心魔却是从神识中而生。

    神识便是修道之人的第六感,神识越强,对天地感悟逾是深刻,随境界而提升。

    “我心魔凶险,而参悟法术又较常人更加容易,说明我神识远胜同境界修士,这到底是好是坏?”张潜心中一番推敲,渐渐明白,只是不知起因缘由,只能考虑后果以及将来,神识越强,修行者对周遭天地感觉愈加清晰,这自然是极好之事,然而同样意味着他遭受的天地劫难更加深重,如这两重心魔。

    从炼形筑基到金丹大道,便有两次天劫,分别为心魔劫以及风火大劫。

    寻常修士大劫将至之时,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他劫难又比旁人凶险百倍,前途一时间扑朔迷离起来,不过张潜自是不惧,若得我命皆由我,才可火里栽金莲,若苦于命数,心不由己,如何求那一线生机?

    他将这无用的心思抛开,取出那破旧的玉璧残片在掌心摆弄开来。

    修道之人使用身外之器可大大提升自身实力,不过想要驱使外物,自然有条件,首先便是神识,相当于器物与自身之间的枢纽,神识薄弱,根本无法与器物沟通,其次才是修为,因为驱使法宝消耗的也是自身元jīng亦或是真气,虽然jīng妙的法宝,可以从天地之间汲取种种力量,然而总需一个支配之力。

    如今张潜已知自己神识远胜同境界者,而体内元jīng充盈,因此有一试之心。

    若能将这法宝祭炼成功,虽不知效用,但对自己肯定有好处。

    他微微眯着双眼,神识犹如和风一般,将手里的破旧玉璧慢慢裹住,依稀能够感觉到上面残留的泥土味道,似乎来自极深的地底,没有受到尘俗的污染,带着一股干净纯净的感觉,又显得极为寂寥,神识环绕就像是触及了坚硬的岩石,很难深入其中,张潜自然不肯罢休,只是一门心思扑在上面。

    当初他以神识感触这残破玉璧之时,甚至很难察觉此物存在。

    而如今渡过恐惧心魔,却能清楚的感受到此物散发出来的气息,这便是一种突破,并非没有希望。

    一连三rì,静坐于此,他整个人似着魔了一般。

    忽然他脑海之中听的轰的一声,气海之中的元jīng丝毫都震荡了一下。

    而后神识便坠入了一个飘飘渺渺的空间里,四周漆黑一片,却并未与外界阻隔,依旧能看见地宫中蹿动的火舌,可这黑暗的边缘就像是一条鬼斧神工的细线,将两个空间分割开来。

    外界火光通明,其中黑暗却似永恒。

第二十九章 片语之恩亦须报

    张潜神识同时存在黑暗与光明之中,有一种奇妙至极的感觉,从黑暗中感应,其中似乎有一片广袤的空间,神识都难以触摸到边际,似乎随之蔓延而扩张,而神识蔓延越广,体内元jīng消耗也就愈是猛烈,想要一探究竟自然不太现实,而处于光明之中,却无法感觉到一片空间的存在,可两处空间分明想通。

    “这是微尘洞天。”张潜仔细揣摩一番,心头渐渐明了。

    所谓微尘洞天,便是微尘之中别有洞天,乃是一种极高明的法术手段,法宝若有如此xìng质,那至少以是灵宝,便如当初青槐道人接他上山时的云船,便属此类,不用之时化作方寸大小,可施展开来,须臾间就长至十几丈长,眼前这破旧玉璧竟然与它有相同的特质,那必然也是灵宝无疑了。

    “灵宝必须要百骸畅通之境方可驱使,我如今神识虽强,但远远未能强至那种地步。”张潜心头暗自琢磨着,不太明白,“莫非是着玉璧破损的缘故?想来只有这般道理了,而且这玉璧未曾损毁之时想来也不如云船厉害,此物之中虽然别用洞天,却没有其他用处,不似那云船,变化之后还有诸多妙用。”

    张潜渐渐给此物下来个定论,神识在黑暗之中继续停留片刻,感受其中玄机。

    只觉得这黑暗犹如深海,压抑的神识异常难受,每扩张一寸都要消耗大量元jīng,如今也只能将这空间维持在三丈方圆,若强行开辟,元jīng消耗便如流水一般,承受不住,而且呆的逾久,这黑暗就逾让人绝望,似乎这片空间是个永无天rì的囚笼,让人想要逃离,张潜也觉不自在,便将神识从中收走。

    而后离开地宫,去了一趟库房,将其中所有珍贵之物全部收入了这残破玉璧之中,自然是要物尽其用。

    这一个月潜心修炼,他未曾过问外界之事,此时出关必然要仔细了解一番,免得成了瞎子、聋子,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将那几名执役弟子唤来,问及西廊事务,并未横生枝节,还算满意,而后又问及鲁阳、徐钊等人动静,几人只说未曾叨扰,其他却是一概不知,张潜也不多做纠缠,让几人离去。

    “徐钊几人胆小怕事,经我一番恐吓,也许会熄了念头!”张潜心头暗自琢磨,渐生jǐng觉:“不过那鲁阳如此安静,却实在说不过去,此人xìng情狂躁而且极为胆大,绝不会善罢甘休,被我这般收拾一番,虽能震慑他几rì,可等他伤势痊愈之后,必然会寻衅报复,眼下不见他来,定然是在酝酿yīn谋诡计。”

    “此人虽不足惧,但不除去,便似小鬼缠身,心神不宁,极不痛快。”

    张潜坐在石椅之上,掌心摩挲着冰凉的扶手,一层层石屑簌簌落下,显然是动了杀心。

    正在此时,却是见一弟子去而复返,似有事相报。

    张潜让其进来,便听他说道:“执事大人,外库的程师兄来送今年的生活物资,已在大门外等候多时,让我来通报一声,好撤了禁制让其进来。”他听只是琐事,也并未多心,又觉得这此人名号有些熟悉,回想一番,自然记起当初还受了他一番照顾,虽只是片语之恩,戒心又减几分,便起身去见。

    走至西廊宫门之前,便见禁制阻隔之外乱七八糟堆了许多杂物。

    程良宇领着十几名执役弟子正在旁守候。

    张潜撤了禁制让其一行人进来,二人不免碰面,如今彼此之间地位、实力悬殊,然而他念及旧情却也不自持身架,有投桃报李之意,因此几番言语都有略显亲近,不过对方似乎不怎么领情,与他刻意疏远,甚至不敢正面与他说话,想来是心存畏惧,张潜也不强求,请他至殿前交接,又让弟子上茶。

    “半年未见,程师兄修为又有jīng进,应该快要突破了吧。”

    张潜眼神微微一扫,便知程良宇如今境界,心下有帮衬之意,一是报当rì片语之恩,再者也想结下一桩善缘,如今他在焰狱峰上下四面树敌,虽是不惧,然而若有一两人帮衬,做起事来却要得心应手许多,不过程良宇心xìng不够洒脱,闻言受宠若惊,屁股微微离开位子,干笑道:“岂能与师兄相提并论。”

    “何必与我见外?”张潜脸sè微微一变,眼神冷淡了几分。

    程良宇见他神sè变化,似乎有些心虚,赶紧解释道:“非是见外,如今师兄修为远胜于我,又成了这西廊的主人,与内门弟子无异,我程良宇实在是高攀不起。”一番话说完,他鬓角已经生出丝丝细汗,右手藏在袖口之中,紧紧攒着鲁阳交给他的那枚石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免得露出破绽。

    可是在张潜过于亲近的态度,他实在很难做到心无羁绊。

    他如今与鲁阳合谋共事,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心头有意无意要与张潜划清界限。

    “嗯,既然如此。”张潜眼皮微微一抬,冷冷看了他一眼,也不在多说,神识沟通玉璧碎片,从微尘洞天之中取出一株三百年药龄的野参递了过去,“此物是我一点心意,还望师兄不要推辞,当出去五谷堂若非师兄出言震慑李贵,想来他也不会传我《心神幽虚炼火诀》,我今rì还在做担水劈柴的事情。”

    程良宇略显心虚,根本不敢直视张潜,因此也没看清那玉匣是他从哪里拿出来的。

    当初那些琐事,他哪里记得,只是不想收他这份好处,免得横生枝节。

    只要鲁阳与他商量之事能够得逞,王枢留下遗产自有他一份,因此这一株野参他是看不上眼的,反而觉得张潜此举有些小气,却没想过自己当初又为张潜做了些什么,端茶说道:“当rì也未想过师弟会有如此成就,所以只是尽我职责而已,并非为了今rì之回报,此意为兄心领了,这东西便算了吧。”

    他这番话说的煞有介事,好像自己真与张潜有大恩大德一般。

    程良宇心中本来有几分紧张,可张潜态度一味亲和,到让他有些飘飘然起来,连称呼也从师兄变成了师弟。

    “无心之过是过,无心之恩亦是恩,当报必报,否则心中不甚爽快!”张潜语气生硬了几分,也不容辩驳,便让座旁添茶的弟子让东西给他送了过去,那程良宇听的他一番铮铮之言,只觉其中有杀意滋生,心头略有慌乱,却并未多心,只当此人xìng情如此,自然不敢再争,半推半就的将东西收了下来。

    张潜心中自然看不上这等虚情假意之人,了却这段恩情,也懒得与他多言。

    两人无话可说,场面自然有些尴尬。

    张潜酒当茶饮,神sè如常,那程良宇却是坐不住了,心中有事,又惧于张潜身上的杀气,将手中一杯冷茶饮尽,而后与张潜作揖一礼,说道:“我去看看他们将东西搬进库房摆放好了没有,一路上有没有遗落磕碰什么的,数量也要清点核对一番,便不陪师弟叙旧了,先行告辞一步。”

    “我随你一起去吧。”张潜放下手中茶杯,yù要起身。

    这程良宇一听,赶紧回绝道:“这等琐碎小事,怎须劳烦师弟。”

    张潜一听也觉得有理,便不与他争,挥手吩咐一旁添茶的执役弟子,说道:“你去协助程师兄。”

    “这张潜派人跟着我,我如何行事!”程良宇神sè有些苦闷,觉得被束缚住了手脚,不过想来想去也没办法拒绝,只能点头答应下来,心头暗自琢磨:“倒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支开便是,一味推辞反而会让张潜起疑。”如此一想,他也不在计较,二人结伴往库房去了,到了地点之处,人多物杂,这执役弟子一面应酬一面又要清点库房物资,根本顾不过来,这程良宇藉此机会离开,避开众人耳目,往樊笼中去了。

第三十章 你便自裁吧

    樊笼位于西廊核心之处,禁制重重,即便西廊之中司职的几位执役弟子,平rì也无法进入其中。

    程良宇推开那整扇都由jīng钢浇筑的大门,顿觉四周光线一瞬间黯淡了许多,一阵喳喳之声传入耳中,似乎虫子再啃噬坚硬的岩石,而后又有嘶嘶之声传来,好像脚下便有许多毒蛇,随时可至自己于死地,他浑身不由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将手中那粒珠子攒的更紧了一些,迷蒙的幽光从中散发出来。

    这珠子表面刻了许多繁复的纹路,因此散发出来的幽光也如流水一般,在虚空中不停的变幻。

    所及之处,黑暗便被驱散几分,遇见禁制阻隔,便侵蚀出一个供人出入的缝隙来,因此一路走来虽有许多禁制法阵,却未能阻碍这程良宇半分。这宝珠乃是鲁阳悉心钻研西廊建造图纸十余rì,才设计出来的,相当于一道穿宫令牌,只是获得了更高的权限,连这樊笼之中都能进出,可见他阵术造诣不俗。

    不过至此也就是他的极限了,想要破去那葵水灭火大阵却非他目前能够办到。

    不过他自有打算,一切都给这程良宇交代清楚,以势相逼并许以重利,不怕他不听命自己。

    只要此事成功,西廊大乱,必成死地,张潜就算不丧命其中,也不可能还在其中久留,而他只要离开葵水灭火大阵的笼罩范围,那便无地利可以借助,岂不忍自己揉捏?虽然毁掉西廊这后果有些严重,不过这黑锅自然有张潜去背,于他毫无干系,到时候首座出关,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他头上来,实乃万全之计。

    程良宇自然知道这盘棋的套路,亦是觉得大有可为,眼见事情即将成功,忍不住心头激动。

    那黑暗被手中的石珠化去,隐隐可见这樊笼大殿之中处处都散发着火光,地面之上布满裂痕,甚至都能看见其中流淌的岩浆,浓郁的离火之气在空中飘荡,而后经过阵法的引导在大殿之中凝聚成一个又一个的囚笼,每一处囚笼之中都蛰伏着一头凶兽,无尽的黑暗与岁月已经已让它们凶xìng沉淀,只在心头酝酿。..

    就像一锅滚烫的惹油,只需一点火星,就能燃起熊熊烈火。

    樊笼大门开启的声音,使得略显沉寂的大殿顿时喧嚣起来,兽笼之中咆哮声此起彼伏,低沉而yīn冷。

    程良宇借着石珠散发出来的光芒,目光朝着四周看去,只见一头头面目狰狞、身躯庞大的的上古异兽正在那囚笼之中冲着他嘶吼,纵然知道这些畜生对他无可奈何,依旧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心头也随之涌出一股强烈的胜利感,喃喃自语道:“这么多上古异兽,若破了这樊笼,张潜你一路走好吧。”

    西廊·偏殿

    张潜饮尽杯中的猴儿酒,略微思忖片刻,眼角浮出一丝冷意。

    程良宇此人顾前顾后,不甚爽快,不值得一交也不值得与之为伍,张潜也不强求,不过此时回想起来,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此人神sè飘忽,不敢与自己对视,若一直如此尚可视作胆小之辈,可后来自己与他言谢之时,态度却发生了一丝变化,飘飘然然,竟有几分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感觉。

    张潜倒也不在乎对方如何看待自己,只是他眼光何等毒辣,自然察觉一丝异常。

    “前后不似一种xìng情,那此人神sè飘忽并非是胆小的缘故,恐怕是心中有鬼,故而心虚!”张潜顿时心生jǐng觉,放下酒杯便往库房之处去了,却并未见着程良宇的踪迹,询问在场执役弟子,都未曾见到,一股杀意顿时泛上心头,“我不去招惹你,你却来烦我!”

    在场几位执役弟子,都是一脸茫然,也未将程良宇失踪当作多大回事,应该不知此间yīn谋。

    张潜杀人虽如割草一般,却不是滥杀无辜之辈,见几人与此事并无牵连,便也不与之为难,吩咐门下执意将几人送出西廊,而后神识以禁制令牌为枢纽,在西廊这庞大的法阵中蔓延开来,如今他神识强大近乎渡过四次心魔之人,西廊之中所有阵法都在他心中投影,片刻便发现樊笼大殿有人出入的痕迹。

    这樊笼大殿之中的囚笼法阵乃自成体系,不在这禁制令牌控制之中。

    因此张潜也很难看清其中景象,只知道一路门禁曾有人通过,除了那程良宇不会再有别人。

    “此人去樊笼之中作甚!不过看他这般鬼鬼祟祟定是不怀好意,不能容他为所yù为,”张潜压下心头怒意,动身朝樊笼中走去。

    当初鲁阳谋划此计策之时并未料到张潜神识之强还要胜他一筹,神识竟然可以遍布西廊禁制群的每一个角落,如他所计划的那般,只要这程良宇不当场被张潜识破,凭借他设计的穿宫令牌,足以通过樊笼大殿的门禁,而此处又是西廊的禁地,无人看守,进入其中便不可能再被发现,有足够的时间去破坏樊笼中囚禁上古异兽的法阵,此阵不同于张潜手中所掌握的那些禁制,乃是用来防备外人或者应付内部危机。

    当初设计之时,只是为了囚禁凶兽,因此阵基都暴露在外,触手可及,还方便每年修复。

    只要毁掉,便可以轻易破坏法阵,并非难事,毕竟当初赤练子布置阵法之时也未去考虑自己坐下子弟谁会自寻死路放出凶兽,孰知世事难料,门下弟子之中竟还真出了这种不知死活之辈。

    程良宇一路往大殿深处走去,四周逾渐黑暗,似乎也更安静了一些,门口传来的兽吼如被这无尽的黑暗阻隔,听起来极为的悠远与飘忽,手中石珠的幽光将眼前咫尺之地照亮,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一个磨盘大小的头颅,两根森然的獠牙从滴着粘液的嘴唇中伸出,犹如镰刀一般,瞳孔倒影着自己卑微的身影。

    猛地一阵低吼,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

    程良宇还未来得及恐惧,便被这闷雷似得咆哮震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双耳发聩,脑子里半天都是浑浑噩噩的,那恶兽咆哮一声,便收了凶威,荡着犹如巨象一般的身躯,往那囚笼的角落里走去,程良宇这才定住神,虽然隔着一层流火形成的光幕,然而此刻一颗心仍不停往喉嗓中蹦。

    “这畜生竟然是梼杌。”程良宇看清这凶兽模样,乍看如虎,却生着一口獠牙,浑身一个激灵。

    他虽然是初次见到梼杌本尊,然而焰狱峰真传首座白骨真人的本命法宝便是用梼杌骸骨炼成,以往曾有见过,自然知道此兽如何凶猛,其战斗力几乎可以媲美百骸畅通之境的道人,若非这禁制阻扰,恐怕自己已经死了千百回了,他轻轻抚了抚胸口,心有余悸的想到:“再往樊笼深处去,其中的上古异兽恐怕会更加凶猛,兴许嘶吼之声就能让我殒命,我且在这做手脚好了,以此兽凶威,足以让西廊连老鼠都死尽!”

    程良宇慢慢调整呼吸,将嘴微微张开,免得这梼杌一声嘶吼震聋双耳。

    而后慢慢靠近那流火一样的光幕,在其左侧空地上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石柱,上面刻满复杂的痕迹,隐隐可见丝丝火光沿着刻痕流转,与那光幕上火焰流转的韵律近乎一致,他慢慢蹲下身,从袖囊之中取出一个瓷瓶来,开启之后便冒出一股白烟,似乎味道有些刺鼻,那程良宇也偏着脑袋,不愿接触。

    这瓶中装着乃是白头火蚁的分泌物,对岩石、金属都有着极强的腐蚀xìng。

    只有提炼的足够jīng纯,便是法宝也能腐蚀。

    而这一小瓶足足让鲁阳没rì没夜折腾了十几天,他只要在这石柱上滴上一滴,阵基便会受到腐蚀,而且控制好用量,腐蚀的过程便会被减慢,这样他也有足够的时间离开此处,否则送死之事,他也不会傻兮兮的答应下来,整个计划可谓滴水不漏,堪称完美,可惜没等他动手,便听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程良宇吓了一跳,这樊笼大殿怎么会有人来。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心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涌上心间,只见远处黑暗之站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影,黑暗隐去了他的面容,但他依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双眸之中传来的冷冽杀机,没有愤怒没有恻隐,甚至对方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生死,如冥神般冷漠,因此他所能想到的求饶之辞,也显得苍白。

    “我……我……”

    程良宇浑身不住的颤抖,张潜给足了他喘息的时间,却也只说出断断续续的两个字来。

    “鲁阳收买了你?”张潜开口问道。

    或许黑暗很容易让人丢掉希望,程良宇心中的勇气转瞬间便丧失殆尽,根本无力面对张潜言语之中冷漠生硬的压力,因为他怕死,而对方却能轻易取走他颈上人头,他战战兢兢,又想开口认错讨饶,又不敢不回答他所提的问题,因此言语略显错乱:“是……不是……是他让我做的,我错了……”

    “既然如此,你便自裁吧。”张潜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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