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一脚踩死
这鲲毕竟不是不死之身,头颅受了这般重创,与张潜死命消耗一阵,也逐渐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
藤蔓上传来的力量逾渐衰弱,到了最后,张潜已经能够将它下潜的速度硬生生遏制下来,海水之中全是鲲鱼一路下潜留下的血迹,就像一重重帐幔,将深海之中的一切景致都遮掩了起来,张潜引动潮汐之力,一股股暗流自海底深处涌起,环绕在他身侧,将他身躯慢慢托起,藤蔓紧绷发出让人揪心的嘶鸣,寂静的深海中陡然响起一阵浪涛声,张潜双手死死挽着藤蔓,无息之甲之中一应阵法尽数运转到极致,一股强大的动力猛然爆发,万顷海水都为之震颤。
哗啦!
一片浪花自海面之上翻涌而起,张潜身形从中穿出,冲向天际!
数百丈长的藤蔓好像蛟龙出水一般,顷刻过后,海面水位开始上升,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自海底深处悄然显形。
那鲲鱼竟然被张潜活活拽出了水面,头颅伤口中冒出的鲜血转眼间便将这万顷海水尽数染红!
鲲鱼如同死尸一般,飘在海面之上,毫无动弹,就像北极海面之上漂浮的冰川,黑色的藤蔓就像是剧毒的蜈蚣,爬满了鲲鱼的头颅,根系自伤口中扎入,又从眼耳口鼻中穿出,撕开一个个极为可怖的伤口,依稀可见那些藤蔓之上沾染着一些白花花的浆液,就好像乳酪一般,只是散发这一股强烈的腥气,一看摸样便知是这鲲鱼的脑浆,被伤成这幅模样,就算是生命力顽强的太古凶兽,也不可能有继续存活,不过这鲲已结成内丹。眼下死去的只是肉身躯壳。
这鲲鱼的意识尚未泯灭,那庞大如山的尸体之中,仍旧散发着一股凶悍绝伦的气息,仿佛有吞噬天地的浩瀚!
对于人仙境界的修道人而言,一身能力尽数来源金丹,金丹不灭,便算不得死亡。
然而这鲲却与修道人不同,太古凶兽主要还是依仗自身天赋生存,肉身才是根本,也是战斗力的主要来源。这内丹只是浑身精气神的聚集而已,将来衍化元神诞生灵智之后,会懂得如何运用内丹沟通天地,借御自然之力,只可惜如今对这鲲而言,内丹就是一个摆设,最多让它精力更为旺盛,根本不知如何运用。
这太古凶兽虽然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先天体质,但自然永远恪守平衡的原则。
近古诞生的物种生灵虽然体质无法与太古凶兽相比。但要开发灵智却比太古凶兽、上古异兽容易许多,诸如狮虎,只要五六十年便可成精,百年之内若是不死便可通灵。而这鲲,如今已经结成金丹,却依旧无法从蒙昧的本性中脱离,物种越强。本性越强,而今金丹尚还是完好无损,但除了宣泄情绪之中的愤怒与杀意。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没有反抗、也没有逃窜,也就自身气息散发出去,影响了四周海域,掀起了几波不大不小的浪潮,却也被张潜轻易化解。
扬手一挥,这鲲鱼的庞大如山的尸身便被张潜收进了玲珑**塔之中。
孤直公也是充当了一把屠夫,由他操刀,将这鲲鱼的尸身切割、分离,这鲲鱼乃是不折不扣的太古凶兽,其血统比蛟龙都还要尊贵,妖曾有一位大圣,便是鲲鹏所化,也可见的这鲲鱼浑身上下有着多少宝贝,血肉都是大补之物,张潜一点也允许浪费,全部炼制成精元血丹,今后一两年内都不必为口粮发愁了,他修炼人道武学,五谷不可断绝,而且食量之大,也有些骇人听闻,那修罗血丹早已告罄,每日猎捕的一些异兽,远不够自身消耗,这鲲鹏血肉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鲲鹏的这一身坚硬的外皮,也是至宝,尤其是完完整整的一张,就头颅部分受了破坏。
这鲲鹏之皮铺陈开来足有近万亩之大,就算是一座山也能够轻易盖住,绝对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张潜用白虎星辰气、阴阳真罡神雷这种霸道绝伦轰击,也只有那一小块部位收了损伤,其余地方却是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可见这鲲鱼之皮防御能力强大到了何种地步,除此之外那一对鱼眼也是珍贵难得之物,晶莹剔透,犹如琉璃水晶,透过其中,最阴暗、最幽深的海沟之中也能看的一清二楚,深海之中隐藏的无数珍宝顿时呈现眼前,让人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那活了恐怕有几千年的老龟,背甲厚重如山岳一般,绝对可以炼制出防御力极佳的远古灵宝,,举止之间已是呈现垂垂老态,显然是寿元耗尽临近大限了。
若在陆地之上,只怕一个气行周天之境的普通修士都能取其性命,然而在这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海沟之中,让人发现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更莫说深入海中将其宰杀,也亏得这两枚鲲鱼之眼,才能发现,除此之外,还有千年老蚌再吞吐珍珠,每一颗都珠圆玉润,足有鹅蛋大小,在深海之中宛如一轮轮皎白的明月,还有数十丈高的珊瑚,枝干像是血染的一般,放在俗世之中,绝对是价值连城的至宝,即便对于修行者而言,也是加之无穷,无论炼器、炼丹,都可派上大用。
张潜看的无比心动,却也没有下海捞取。
这深海之中宝藏无穷,但对于这庞大的海域而言,也显得过于分散,而且大多都在数万丈深的海地,想取并不容易,花费功夫与收益明显不成正比,换做别人可能会趋之若鹜,但让张潜花费一两个时辰下海去捞一株珊瑚树,对他而言简直是在浪费生命,随便瞅了几下,过足眼瘾,也就罢休了。
当然,深入宝山却空手而归,自然不是他的作风,只是心中另有计划,却不必急于一时。
将两枚鱼眼收好之后,又看向孤直公从鱼尸之中分割出来的其他东西,都是鲲鱼的五脏六腑,内脏这玩意不比血肉。大多带着一些奇异特性,不敢随意食用,如今暂时冰封起来,将来回到焰狱峰,让徐钊给研究研究,看能不能炼成丹药,想必这鲲鱼身上没有一件东西是废物,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那个巨大无比的骨架,足有十里之长,脊椎好似山梁一般沉稳厚重。一根肋骨都有十人合抱粗细,看起来震撼人心,站在这巨兽尸骸之下,只觉得自己渺小的跟微尘一样。
“主上,这是那鲲鱼内丹。”孤直公从骨架之中飘来,手中托着一个海碗大小的金丹。
不似人仙金丹颜色纯正,这鲲鱼内丹泛着一股蔚蓝之色,看着好像波澜汹涌的海面,金丹元气与水元之气混杂在一起。并不纯粹,然而其中蕴含的元气却是寻常金丹人仙的数十倍,不可想象,这鲲鱼若是开了灵智。知道运用内丹驾驭天地之力的方式,张潜只怕根本胜它的可能,却是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到了极限,完成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壮举。张潜将这内丹接过,在手中把玩一阵,便感觉到了其中那股犹如渊海的雄浑气息。少了人性机变,正是充当器灵的绝佳之物。
这东西将来是要给冲和子,虽是一件至宝,张潜却也没有什么舍不得,换取一个强大的盟友远远超过这一枚内丹的意义。
这枚内丹对于金丹人仙而言都是极为有用之物,其中蕴含的金丹元气那是对谁都大有好处的东西,更为可贵的却是其中蕴含的巨量的水元之气,对于金丹人仙朝五气朝元之境迈进,有着无与伦比的推动作用,不过对张潜而言,却是鸡肋了一些,他体内水元之气早已结丹,而且还是拳头那么大的一颗,这鲲鱼内丹之中蕴含的水元之气对他而言也就有个锦上添花的作用,他更看重其中蕴含的金丹元气,可这枚内丹之中的金丹元气受水元之气混杂,并不纯粹。
将金丹封印镇压,妥善保管好,张潜便没了在无垠之海逗留的必要,穿越数万里荒野,十日之内便进入了有鳞族的势力范围。
却见山中禁卫森严,除了巡山的一些有鳞族战士,遍山竟是看不见一个闲散之人。
张潜刚刚抵达山前,一队有鳞族战士便迎面阻截而来,同时隐藏于各处的暗哨也纷纷朝着靠近,幸是张潜身上有有鳞族三位大长老的信物,这才安然无恙,换做旁人,这般贸然闯入又说不清身份与来意,只怕已经被射成了筛子,张潜由几个有鳞族战士领着,往深山之中而去,只见一路上关卡重重、暗哨星罗密布,时常可见林中树木剥去树皮,白色的树干上绘制着一些奇怪的图腾,显然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东西,也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两个月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潜满心疑虑,可那几个有鳞族战士根本不通中土语言,也无法与之交流。
怀着一肚子疑问,张潜随着领路人的指引,沿着洞穴进入了山腹之中,一路上声音嘈杂,散发着人群聚集那股独有的酸臭,当初那黑蛟容身的洞穴明显被重新开辟过,如今宽敞的许多,四面洞壁之上都开凿了一个个小孔,像是蜂巢一样,里面都挤满了有鳞族的老弱妇孺,这洞穴再如何宽敞,可一下子挤进数万人,依旧显得拥挤不堪,张潜不由皱起了眉头,直至往山腹之中走了十余里,才抵达一处稍显安静的大厅,碧游道人似乎已经接到了消息,已经等候多时。
“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如此紧张?”张潜一路而来,也是目睹了有鳞族目前的情况,完全就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你随我来。”碧游道人同样一脸愁容,连见着张潜也只是稍稍减轻了一些。
碧游道人屏退左右,带着张潜继续往洞穴深处走去,不过片刻,已经深入了地肺之中,已经有滚滚的热浪铺面而来,转过一处弯折的甬道,一对硕大的双眸陡然出现黑暗之中,泛着幽幽冷光,将张潜唬了一跳,幸是有斩杀鲲鱼的经历垫底,对远古凶兽已经有了免疫力,这才没有失态,镇定看去,却是碧游仙子降服的那头黑蛟。原先容身的洞穴被有鳞族族人占据,它也挪了窝,不过碧游道人让他下来绝不是单纯来看这畜生的,他目光被黑龙抓下一个衣冠凌乱的人吸引住了。
这人半张脸已经被打烂了,似乎又被火给撩了一下,眼眶、脸颊等处森然白骨清晰可见,看起来异常的恐怖。
这人穿着打扮,以及梳头的方式都可以看出他的身份,绝对是中土修道人。
不过落到碧游道人手里可能没受到礼遇,处境有些凄惨。目前已经奄奄一息了,听见脚步声传来,艰难的睁开了眼,看见碧游道人如见杀父仇人一般,拖着嘶哑的声音破口大骂:“碧游你这娼妇,与蛮荒异族勾结,妄为正道,贫道不杀你誓不罢休……”话未说完,便让黑龙一爪子摁进土里了。啃了一嘴泥,开不了口,看完这场闹剧,张潜也是无奈笑了笑。落得这部处境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自个,不作死便不会死,撞破了人的秘密。不知道低调避开,还口出不逊,却有些好奇这道人的身份。怎么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也略有些奇怪,先前或许是没注意到自己,如今被黑龙一爪子摁土里了,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这目光之中除了应有的愤怒,还有一丝惊奇,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正欲询问,便听碧游道人已经开口讲述起事情原委,“他是你阳山小洞天的一位府君,奉紫阳道主之命来南蛮调查情况,我本想避而不见,奈何这厮得寸进尺,向我族中三位长老询问情况之时发现了后山之中堆积如山的玄铁,就是你之前给的那些,便起了贪婪之心,一口咬定有鳞族与妖族有所勾结,我若还不出手,这有鳞族便有灭族之祸,结果就成现在你看见的这个样子了,放也不是,杀了也不是。”
张潜闻言微微皱了皱眉,紫阳道主反映过来,开始派人前往南蛮调查,想必已经看穿了牛头鬼将的调虎离山之计,甚至更糟糕一些,牛头鬼将已经落网了。
那道人已从碧游道人言语之中听出一些风声,脸上浮起一抹强烈的震惊,哪怕嘴里啃着泥土,也支支吾吾的再叫唤:“你是我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太上道人?”
张潜没搭理他,这人既是阳山小洞天府君,便没道理不认识自己,自己相关信息早已传遍阳山小洞天内部高层,凭无息之甲就可认出自己,何况碧游道人还跟他说的那么清楚了,不过如今这种情况下,也没什么可对他说的,自然也看穿了碧游道人那些不足为道的小心思,拿自己当枪使是一个原因,恐怕也在试探自己的立场,虽然有些反感,但事已至此,也只有心甘情愿被人当回枪使了,冷冷一笑,故作糊涂的问道:“此人不杀留着作甚?”
“他可是阳山小洞天的府君,杀了后患无穷。”碧游道人颇有些为难。
那道人虽然震撼张潜的先前那番话,但一听这话便松了口气,其实他心里早也清楚,这碧游道人虽然下手狠毒,却是心有顾忌,不敢取他性命,只要保住性命,什么都好说,结果没待他高兴,张潜一句话便似冷水一样泼了下来,“阳山小洞天的府君怎么了,死在我手里的又不止他一个。”
“你你!你可是我阳山小洞天的客卿长老,几位道主均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那道人听闻此言骤然大怒,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但依旧掩盖不了内心之中的恐惧,他可以从张潜眼眸之中感受到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事到如今,在自欺欺人都没用了,这太上道人显然不只是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这么一层简单的身份,一时间看清之后,强烈的恐惧几乎快将他吞没,不仅仅是因为死亡的威胁,此人已经深得几位道主的信任,却是一狼子野心之辈,这对阳山小洞天而言,会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啊,仔细回想阳山小洞天这一年之内遭逢的几次大难,看似是偶然,可处处都有太上道人的影子,显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若任由这般下去,阳山小洞天千年基业可能会因此毁于一旦。
“正是因为我是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所以你才不得不死!”张潜语气冷淡,抬起脚冲着那道人脑袋上跺了下去。
啪嚓一声,就跟摔碎了一个烂西瓜,猩红的鲜血、惨白的脑仁像是糨糊一样溅得满地都是。
谁人都未料到张潜如此杀伐果断,一位府君就被他这么一脚给踩死了,如同踩死一只蟑螂那么草率、简单,那道人满脑子还在疯想,如何将这惊人的消息传回宗派之中,可惜张潜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都没反应过来,思绪便被倾塌下来的黑暗所充斥,碧游道人虽也不是闺中少女,没少杀人,可却没见过张潜这么狠的,脑浆都溅到他衣衫上,黑白对比格外明显,也觉胃里一阵翻涌,却也没有迟疑,张潜既然已经给她开了个好头,他也不能掉链子。
杀人不杀绝,斩草不出跟怎么行,强忍着恶心,用神通剖开了那道人的胸膛,取出了那枚疯狂震颤的金丹,封印镇压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神鲲巨舰
“杀人容易,但是善后却是一桩大麻烦。”将地上血迹处理干净之后,碧游道人微微皱着眉,看了张潜一眼,说道:“这事我虽做的干净,但并非无迹可寻,这元黎府君在南蛮失踪,纵然阳山小洞天之人不知她被我擒下,但肯定会把调查的重心放在南蛮异族之上,有鳞族首当其冲,这般一来顺藤摸瓜肯定会发现一些端倪,当初我与这与元黎府君交手之时,不少人都看见了,虽说三大巫师下了封口令,但阳山小洞天却不是没有搜魂之类的法术,依旧可以轻易拷问出真相。”
“我之不是与你说过吗,我准备将有鳞族举族迁回中土,等阳山小洞天的人顺藤摸瓜寻到此地时,已是人去楼空了,你担心这个作甚。”张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碧游道人闻言点了点头,却仍有些困惑与担心,道:“将三万多有鳞族族人迁回中土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吧?我知道你有一件远古灵宝可以容纳这些人,但是却无法供其长期生存,这有鳞族乃是异种,体质特殊,每日须消耗大量的食物,你负担一两个月或许不在话下,但长此以往,你也承受不起。”
这个问题张潜并非没有考虑过,若在中土找不到一块可供有鳞族生存的土地,将他迁回中土,完全就是一句笑话。
这些异族在中土之中根本无法露面,稍稍走漏一点风声,便会成为过街老鼠,因此只能一直藏身在玲珑**塔之中,也就成了一种毫无意义的圈养,不仅无法给张潜带来任何收益,反而每天都会消耗大量的纯阳元气,要知这有鳞族都是靠捕猎为生,也是其食物的主要来源。可在玲珑**塔之中,短缺了捕猎这一块的收益,只能单方面依赖张潜给他们提供纯阳元气,这将是一笔巨大的消耗,似张潜之前给出的八万枚纯阳大丹,最多也就坚持半年。
碧游道人知道张潜身家丰厚,但是也不是这么糟蹋的,何况有鳞族族人也决不愿过这种暗无天日整天躲躲藏藏的生活。
而张潜花费巨资,只为养这么一群毫无用处的废物,也无任何意义。
若只是为了改变有鳞族的生存环境。他才这做般决定,站在她的立场上,也决不同意。
如今有鳞族虽奉她为先祖,但她并不是很在乎有鳞族的将来,至少跟张潜的切身利益相比,便不那么重要了,这两个月间她也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情,张潜目前才是跟他息息相关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一群蛮荒异族的将来拖累张潜,便等于拖累自身,仅是因为一丝情义,断然不必如此仁至义尽。能问心无愧便足以。
“我并不会让他们进入玲珑**塔之中,虽说这样,可以将他们轻而易举迁回中土,可这样一来。却给我自己系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得不偿失,我如今另有计划。不仅可以有鳞族从南蛮之地迁走,而且能够让他们自食其力,不仅如此,甚至还可以给你我带来一笔巨大的收益。”张潜说完,打开玲珑**塔的门户,请碧游道人进入了微尘洞天之中,立即便看见鲲鱼的那巨大无比的骨架,也是为之震撼,难以置信的问道:“这鲲是击杀的?”
张潜点了点头,碧游道人也是对他的实力产生了一种全新的认识,虽然知道他很强,但如今看来,只怕还在自己之上,纵然境界差自己许多。
“我准备将这鲲鱼尸骸打造成一艘巨舰,让有鳞族全族迁徙于舰船之上,从无垠之海北上进入东海。”张潜将自己的详细计划与碧游道人讲述一便,而后又给她看了鲲鱼之皮与那对神奇的双眸,无需张潜言辞描绘,她脑海之中立即浮现出了一副近乎完美的蓝图,若张潜这艘巨舰真的能够打造出来,不仅让有鳞族有了容身之地,而且有鳞族族人水性极佳,有此舰之神助,无垠之海深处的那些千万年时间形成的自然宝藏,也可以进行一番大肆搜刮。
之前那些困难顷刻间烟消云散,反而看到了一项项巨大的利益。
打造巨舰的材料张潜早已齐备,以鲲鱼骨架为大船龙骨,玄铁铸成船壳,计划虽然简单,然而工程量却是庞大到令人发指,这龙骨足有十里之长,宽逾三百丈,可想而知铸造船壳需要花费多少功夫,绝不是炼制一柄飞剑、一件战甲可以比拟的,为了早日完工,碧游道人也是发动了有鳞族全族之力。熔炼玄铁原石的任务自然是由张潜一人承担,火系道术之上的造诣,他是一骑绝尘遥遥领先,除了他也无人能够胜任,在这南蛮境内,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借用太阳真火,这个任务看似繁重,也并非不可完成,而碧游道人则负责布置一些必不可缺的阵法,并且在船体的关键部位用符箓加持,提升这艘巨舰的性能。
想要将这么大一艘巨舰武装到牙齿,仅凭她一个人累死了也做不到,所以相较而言,张潜反而是最轻松的一个。
而铸造船体这个最耗体力的活,则分配给了有鳞族万余战士,这些人身强力壮,充当铁匠绰绰有余,数万斤的铁锤在手里抡着跟玩似得,若张潜单独一人用神通构建船体,没有一两年的功夫休想成功,就这样,数万人也没日没夜的忙活了半个多月,巨舰才被建成,船体粗糙至极,衔接差度极大,给人一种犬牙交错的荒唐感觉,幸亏有龙骨,这艘粗制滥造的巨舰才没有走形,也没有解体的风险,看是不中看,但是用料上没有一点投机取巧,张潜在彭城地底得到的玄铁被消耗一空,想必无垠之海中鲜有能够威胁到这艘巨舰的存在,就算是这鲲鱼重生,恐怕也很难撼动这艘巨舰,但不可否认,也有许多致命的缺陷。
这玩意实在太大了,无法收放自如,也不是人力可以驱使的,只能借助自然之力航行。这便需要大量的人手进行操控。
有鳞族三万族人可以充当船员,正好填补了这片空白。
张潜用鲲鱼之皮给这巨舰制作了几片巨帆,不但可以借助风力,还可以借助潮汐之力,算是解决了动力的问题,余下的鱼皮炼制成了两张坚固的大网,鱼筋制成了缆绳,有了这两样东西,再配合这艘无敌巨舰,想必一般海兽都难逃追捕。但对于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而言,仅有这么一点点进攻手段,实在有些磕碜,遇见狡诈多变的敌人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巨大的缺陷,可他目前也没有能力给这艘巨舰布置更多的爪牙,手中没有东西是主要原因,时间也有些紧。
“这艘巨舰暂时只在无垠之海的近海航行,应该不会遇见强大的海兽。这些手段应该足以应付了。”张潜自我安慰道,那鲲鱼之皮还剩下一些,他也打算全部交给有鳞族三位长老,让他们自行缝制一些皮甲。有鳞族之人水性极佳,就是和鱼类相比也毫不逊色,加上鲲鱼之皮炼制的战甲,更是如虎添翼。在茫茫大海之中也是一股不可忽略的战斗力,应该足以应付许多困局了,但前提是不遇见道门势力。这些手段不足以应付修道人那些变幻莫测的神通能力。
张潜能够想到的问题,碧游道人自然也会考虑到,虽说他知晓几种阵法,能够汇聚自然之力为己用,但手中缺乏材料,而且那种庞大的阵法也不是短短几天之内能够建立起来的,无奈之下只能另想办法,最后将注意打到了黑龙身上,虽是有些不舍,但还是下定了决心,这黑龙如今已被她收服,成了灵兽,与妖族算是划清了界限,但并不意味着就能随随便便的带回中土,这黑龙可比金丹人仙还更具价值,而平都山福地却已没落,只怕会引来他人觊觎。
以她实力,自然不怕麻烦找上门来,可却不想因此暴露了自己的根底。
见张潜正为这事发愁,便将自己心中想法与他说道:“可以让小黑留在船上,这样一来就可镇住场面了,而且我与小黑心意相通,也可随时掌握舰船的动向。”
“好主意,就依你之言。”张潜点了点头,虽说这般一来,由自己出资炼制的这艘巨舰就完全落入了碧游道人的掌控之中,但他并未当作一回事,表现的极为洒脱,这头黑龙体形虽然庞大,但对比鲲鱼尸骸炼制而成的巨舰,还是异常的娇小,让他留在舰船之中并无任何问题。
而且黑龙乃是由蛟所化,精通水性,在海中正可大展拳脚。
舰船建好之后,花费两日时间囤积出海物资,第三日时,有鳞族全族三万余人已经全部迁入巨舰之中,十里长的巨舰容纳三万人简直轻而易举,还有大量的空间可供种植果蔬、圈养异兽,而且无垠之海也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凭借有鳞族的水性天赋,就是捕鱼也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到不用担心给养问题,在埋骨沼泽这中凶险荒凉的地方都能生存下来,有鳞族的生存能力顽强无比,这巨舰之上的生存环境相比之下就跟天堂一样,也不担心他们能不能习惯。
张潜将三位有鳞族长老请至船舱之中,临行之前,必须约法三章。
这一出海,这艘巨舰实质上便是掌握在了三人手中,黑龙虽说才是这巨舰之上地位最尊崇的存在,可它毕竟不通人性,只能传达碧游道人的一些大体意向,一些细节还是要由三位大长老掌握,张潜如今的威望不在碧游仙子之下,对有鳞族一族上下可谓天大的恩德,建造巨舰供其出海,可以说彻底改便了有鳞族千年来困局南蛮的窘境,三位大长老对张潜也是法子内心的尊敬,但并不意味着张潜便能放心大胆的将这么一艘重要的舰船交给他,这绝不是忠心就可以的。
张潜先带三人看了船舷两侧的那两面琉璃圆镜,正是鲲鱼的眼珠炼制而成。
那镜子竖立在高台之上,用防御禁制牢牢巩固着。
“这两面‘通海神镜’乃是鲲鱼眼珠制成,透过其中可以看见深海之中一切景象,不仅可以提前发现航线之上隐藏的风险,还可以勘探深海之中的宝藏,我让有鳞族三万族人包括老幼妇孺都在这巨舰之上生活,并不是无偿施加恩德。作为交换条件,我希望你们能替我打捞这海中这些珍贵宝物,所得收益三七开,我与碧游道人共拿七成,你有鳞族拿三成,不过是干股,这些东西都由我接收处理,转卖成纯阳大丹,到时候我支付你们纯阳大丹便是。”张潜并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自己想法与一应要求。这口吻听起来有些商贾气息,但张潜并不以为然。
三名大巫师听闻张潜之言,没有丝毫压力,反而欢喜的不得了。
张潜给他们提供了容身之地,之前又赠予纯阳大丹,这份大恩已是无以为报,即便让他们白干也没有任何怨言,何况张潜还分给他们三成的收益,这简直是宅心仁厚啊。要知道这巨舰还有船上的器械都是张潜一人提供,离了这些东西,他们什么干不成,何况那七成还是和碧游道人均分。碧游道人是谁,是继承了有鳞族圣物的人啊,他是没有把我有鳞族当成蛮荒异族对待,三位大巫对张潜此举简直是感激涕零。尤其是张潜还考虑到他们的难出,将收益换成纯阳大丹。
处处替他们着想,三位大巫此刻心头已经不是为这笔收益而欢喜。而是因为张潜尊重他们。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张潜为人厚道,那他们只会更加厚道。
三位发须皆白的有鳞族长老几乎像孩子一样激动的拍着胸膛,打着保票:“贵人放心,我有鳞族的男儿都是黑龙的子嗣,人人都拥有遨游大海的本事,有这通海神镜之助,这无垠之海就跟阁下的后院没有区别。”
“有三位长老之言,在下便放心了。”张潜微微一笑,也是喜欢蛮荒异族行事干脆、坦荡的作风,而后与他交代起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和航程安排,“这艘神鲲巨舰是赶制而成,船体虽然坚固,再强的风浪也无法使之受损,但船上缺乏一些进攻防御的利器,遇见实力强大的海兽亦或是手段变幻多端修道人,还是很难应付,所以出海航行尽量在近海一带,入海之后一路向东北方向行进,但不要进入东海范围之内,以免引起道门势力关注,在碣渚停泊便可,那地方虽然是海兽乐园,上古异兽的聚集之地,时常还会爆发兽潮,但有巨舰做堡垒,应该不会有危险,到时候我自会与你联系,若是顺利,应该两年之内可以抵达。”
“谨遵贵人之命。”三位长老对张潜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一副唯命是从的架势。
“好,若途中计划有变我会让黑龙将意念传达给你们,若无其他疑问,我便带你们在这船上参观一遍,了解一下这神鲲巨舰的大体结构。”张潜说罢便领着三位大巫在巨舰的各个重要部位看了看,将操作的方式也讲述了一边,张潜造船就完全是个门外汉,这神鲲巨舰的操作方式也简单至极,若是寻常船只,仅凭这么简单粗糙的系统根本无法应付海中航行的各种风险,但神鲲巨舰根本没有这种担忧,吃水量大的惊人,在海面之上漂浮着就跟一移动的城池一样,能有什么风险?
不过一两日工夫,三位大巫就将神鲲巨舰的操作方式弄明白了,也迅速培养了一批水手,大船可以正式。
当然免不了张潜又继续跑上一趟,没有玲珑**塔想把这庞然大物弄到无垠之海里去,简直比登天还难,一去一反又花了一个多月,回程时有碧游仙子捎带,速度快了许多,她那缩地成寸的神通,比杨继业的黄泉之遁也慢不到哪里去,最重要的是可以持续施展,否则返程又要多花许多时间,途中还顺带取走了齐王的项上人头,本来那齐王藏身文汐族老巢之中,两人想要将他干掉也有难度,至少要惊心策划一番,结果这齐王好奇心太重。
当日神鲲巨舰下水,动静实在太大,文汐族也受了惊动,这齐王便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等到了海边之时,神鲲巨舰早已扬帆出海。
船没看到,却是倒霉的碰到了回程途中的碧游与张潜二人,当时身边就十几个侍卫,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干掉了,也算是一个小插曲,不过碧游道人如今根本不在乎这齐王的死活,如今只想早早赶回蜀州,将平都山福地夺回来,希望如张潜所言那般,这件事情早已扫清了所有障碍,只需自己出面接手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理直气壮
进入十万大山之后,张潜与碧游道人便分道同行。
他需要与玄机道人会合,而这碧游道人如今并不适合与青庭、青山二人相见,张潜只能给了一件信物,并将潜入酆都鬼城的那条密道告诉了她,让她自个去与燕王联络,到没有太往心里去,从琉光道人待会来的消息中,阳山小洞天上次进攻可是大败而归,说明自己的计划已经如期实现,却不知燕王为何始终未与他联系,当然也不是什么至关紧要的问题,这几个月里,自己十万大山、南蛮、无垠之海等地四处游荡,自己给他的那一道传讯灵符也许失效了也说不定。
两日以来,张潜已在山中看见了许多大战之后留下的遗迹。
都是修道人与上古异兽搏杀的之后遗留下来的,异兽尸骸遍布荒野,修道人横死的也不在少数,这十万大山本是人烟稀少之地,可张潜一路而来却看见了不下近百具修道人的尸体,都暴露于荒野之中,无人收敛,被这山中异兽当作裹腹之食啃噬,大多都已面目全非,看起来凄惨至极,张潜微微皱眉,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牛头鬼将从围困之中逃脱,原本围堵的人手便有些奇缺,这般一来,局面愈发难以控制,势必需要更多人手。
邹天师爱惜羽毛,肯定不会让自己麾下的精英送死,只能用散修的性命来填十万大山这片吃人的凶险之地。
散修性命虽然轻贱,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乎修行者,虽然受强权支配,但连活路都没有了,岂会安心受命?张潜从这些尸骸之上已经发现一些人为的伤口,似张潜不久之前在一处山沟之中看见的一个死去的修行者,脑袋从脖颈处断掉。伤口齐整,分明就是利器所伤,这些疲于奔命的散修这关头还会有心思自相残杀吗?显然不可能,恐怕是正一道坛对这些散修采取了一些强制性的措施,逼着他们执行命令!
逾往东去,人烟也逐渐多了起来。
原本聚居于十万大山之中的上古异兽都纷纷在西南深山之中迁徙,取而代之的又一群有一群的修行者,一个个目光呆滞、神色惶恐,飞行的速度极慢,很难想象这些衣衫褴褛看起来狼狈至极的人就是那些平日里在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家中人。似乎极力抗拒着什么,却又没有选择的余地,张潜却与这些散修行进的路线截然相反,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只见这些人目光之中除了呆滞就只有一些些嘲弄,却是自嘲的意味居多。
此人逆行虽是自寻死路,可至少有反抗的勇气,哪像自己等人只能忍辱负重,前往南蛮葬身凶兽腹中。
张潜不理会这些人如何看待自己。虽未询问,但他已经知道蜀州修真界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生性凉薄,见惯生死。生存的权利是靠自己争取来的,而不是别人的同情施舍,他甚至乐见其成,如今这把火虽然是烧在这群散修身上。但散修是修真界的基石,仅蜀州境内,散修就有近五万人。虽然实力参差不齐,但能开门立派至少也有两把刷子,而且量变可以引发质变,这么庞大的一个数字,是任何一个道门大派都无法比拟,就连小沩山,将门下道童都算进去,也就万余人。
等这把火少的足够大的时候,最终还是会燃到正一道坛自己身上,然后牵连三清宫,最终动摇整个道门,这正是张潜所期待的。
不过张潜却是发现这些人开始渐渐效仿起自己来,也开始掉头往蜀州内地前行,最后不得以才隐匿了行踪,他虽然希望看见这些散修从沉睡中觉醒,但自己却不想去当这个挑头之人,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他还是深有领悟,半日之后,山中散修也越来越少了,那些效仿他折返东行的散修也被他远远甩开,下方群山已是光秃秃的一片,所有树木都被砍伐一空,就连深一点的灌木也被连根拔起,每隔百丈便有一根长长的金属杆插进地底,探测这土层之中的动静。
完全就是一片真空地带,在那隔离带附近,每隔数几里便有人烟活动的迹象,似在监视。
这么周密的封锁,张潜自忖是想要穿过都异常困难,即便他能隐藏气息,可这附近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逃得过神识搜索,可怎么逃得过那么多双眼睛。
张潜也放弃了隐藏,释放出一丝气息来,不过数息时间,不愿之处一座山坳之中却是有人出现,朝此地飞快赶来,骑白雪凌烟驹,与身上明光铠甲相得益彰,浑身上下笼罩一层洁白如玉的光晕,看起来异常的神圣与高贵,仿佛天兵天将一般,正是邹天师到临彭城时带来的那天字营兵将,正一道坛的护教骑兵,在彭城之中害怕惊世骇俗,收敛了声威,如今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却不必顾忌什么,庄严、高贵的气息肆意散发着,目光冷漠的不近人情。
看着从西方群山中飞来的张潜,仿佛在审视着一个将死之人。
不待张潜靠近隔离带,两人之间相隔尚有百丈远,腰间长剑便已出鞘,挥手一剑斩来,剑势挟裹着天地之威形成了一道百丈长的剑气,朝着张潜迎面斩去,竟是不问缘由、不理会来者身份,便要置人于死地,这些护教骑兵早就领受了邹天师之命,要负责监督蜀州散修认真履行职责,此事关乎道门生死存亡,紧张之时可以便宜行事,不必拘泥于小节,怠慢者杀,违逆者诛全门上下,邹天师本意可能应该是杀一儆百,可这些护教骑兵一生除了修炼就是杀戮,根本不懂揣摩上意。
你让杀便我便杀,而且这些人职责便是通过杀戮清除异端,杀性极重。
原本杀一儆百的打算也就衍变成了严刑酷法,张潜一路上看见那些散修神情呆滞、面露恐慌,也大多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护教骑兵在短短半月之中,起码杀了不下三千余人,从未手软。也难怪这些散修明知南蛮境内暗藏无数凶险,哪怕此去乃是九死一生也一直浑浑噩噩的在往南边走,因为不走便是死,跟上古异兽厮杀尚有一线生机,而且死了还算道门英烈,可让这些护教骑兵动了杀心,那便绝无生机,而且死了也罢,还会牵连徒子徒孙,道统都被取缔。
如今张潜从新南方向而来。守在附近的护教骑兵也是下意识的将他当作了贪生怕死从南蛮逃回来的散修,除了诛杀,脑海里便没有产生别的念头。
张潜微微皱眉,也是被此举激怒,杀心骤起,可如今却不便横生事端,只好将杀意按捺心底。
然而死罪可免,获罪难逃。
那道凶猛的剑气迎面斩来在,张潜也根本不躲。身后羽翅猛然一振,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直冲而去,瞬息之间便接近了那护教骑兵身前咫尺之地,那人还未反映过来。手中长剑依旧悬于空中尚未落下,这凶猛的一剑在张潜这离谱的速度面前,就跟静止了一样,白雪凌烟驹不愧为马中神骏。反映极快,陡然看见一个浑身为钢铁笼罩的恐怖事物逼近身前,立即是感受了威胁。扬起前蹄便朝张潜胸口踹去,若是寻常修士可能便着了道,如此近的距离,神通施展多有不便。
然而张潜肉身强大,近距离辗转腾挪随心所欲,身子轻轻一斜,那白玉似的马蹄便贴着胸前擦过,只踢中了一抹残影。
这一颠簸,马上的护教骑兵也终是反映过来,常年厮杀造就了他们近乎变态的战斗意识,只可惜马失前蹄,他也受了殃及池鱼之灾,莫说应变,若不是双手将马鞍抓的够紧,只怕这一下就要从马背上坠落下来,张潜身手却无任何滞碍,侧身避过之后,欺身再进半步,扬手便是一巴掌朝着那护教骑兵脸上抽去。
哐当一声!
那护教骑兵头盔都被抽扁了,那股力量并未因此消失,变形的头盔随后飞了出去,那护教骑兵盘的整整齐齐的一头长发一下子散落下来,随着这一巴掌之中蕴含劲风高高扬起,与头盔齐飞的还有这护教骑兵口中吐出的一嘴鲜血,其中夹杂着几棵雪白的牙齿,他整个脑袋都被抽歪了,看起来惨不忍睹。
那白雪凌烟驹也受了惊吓,稳住身形之后连踢带踹,只不过少了先前的威风,以惊慌居多。
这护教骑兵被张潜这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抽的脑袋发懵,被这一颠簸更是难受,所幸骑术精湛才没从马背上坠落下来,否则凭他现在这状态,恐怕也施展不了神通,从这千丈高空摔下去只怕唯有一死,那白雪凌烟驹被张潜一只手按住了脑袋,脑袋上就跟顶了一座山似得,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也是渐渐安分下来,铜铃大的双眸紧盯张潜,其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那护教骑兵得以喘息,否则任这畜生这么一直颠簸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剧痛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人竟敢还手!”这回过神来的护教骑兵心中登时燃起一股熊熊怒火。
心头已经不是在想这人能轻易躲过这一剑,并且欺身上来给自己一巴掌,这种实力是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也是不是一个散修所能够拥有的,而是再想此人是哪里来的勇气敢打伤自己,他身为正一道坛护教骑兵,身份之尊贵、地位之特殊,就连那些大门大派的宗主也不敢轻易得罪,究竟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胆子,手中长剑紧握,剑柄在五指之间拧的嘎吱作响,恨不得一剑便朝这人脑袋上搠去,要将这可憎的面目彻底毁掉,以洗刷自己的耻辱。
可仅有的一丝理智,却告诉他,这么做没用,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但他心里没有丝毫恐惧,并不因为眼前之人比他强,便觉得无法应付,自己代表的是正一道坛,手中的利剑便是正道的大义名分,敢对自己动手,便是挑战正一道坛的权威,与整个正道为敌,哪怕你身份尊贵,可我只要以此为理由,给你罗织上私通妖族的罪名,你也只有死路一条。他正欲开口喝斥,问清张潜身份意图,想要从言语之上夺回主动,而张潜只要一句失言,自己便可置他于死地,不过如今想要把话说清楚并且说出气势来,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半边脸都被张潜那一巴掌给抽木了,吐字不清,牙齿还掉了几棵,一张嘴就漏风。
没等他组织好语言。调整好状态,张潜便已先发制人,怒斥道:“有眼无珠了吗?老夫乃是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太上道人,有重要消息需要传回彭城,你胆敢阻拦?坏了大事,这责任你来承担?”
那护教骑兵被张潜这一通吼,给吼愣住了,张嘴欲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傻兮兮的盯着张潜。
本来以为张潜只是贪生怕死从南蛮逃回来的散修,结果摇身一变。成了阳山小洞天的人,这护教骑兵虽然自视甚高,但毕竟只是天字营中一小小的兵卒,阳山小洞天是蜀州道门第一大派。还是有些震慑力的,当然正常情况下,他断然不会被吓得如此不知所措,可张潜如今这样子实在太强势了。如今问罪没了底气,赔罪吧又拉不下脸,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张潜过去吧。更不合情理,只好这么干耗这,张潜盯着他,他也盯着张潜,只是不停做吞咽的动作。
看起来一副被吼傻了的样子,可不这么做,口中的鲜血就会顺着微微张开的嘴巴流出来。
“好气魄,阁下不过区区一个阳山小洞天的客卿长老,便敢对老夫手底下的兵卒呼来喝去,当狗一样对待,岂不是贵派宗主紫阳道主见了我正一道坛天师也要平起平坐了吗?”身后云端忽然传来一阵阴冷入骨疑问之声,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可偏偏带着一股阴柔的感觉,让人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很不舒服,张潜微微转过身去,便见一个年逾七旬的老者骑着一头白雪凌烟驹自云端缓缓走来,如履平地一般,身后跟着两个骑将,一人持斧钺,一人持长戟!
“大统领。”那被张潜吼的发懵的护教骑兵见着老者,也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行礼。
本来这军礼应是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可如今他满头长发劈头盖脸的搭着,半边脸肿胀跟猪头一样,实在有些不堪入目,那被称作大统领的老者微微皱了皱眉,眼中满是厌恶之情,而后冷冽的目光落在张潜身上,似乎在等待一个合理的答复。
“正一道坛天师总领道门在世间一切俗务,与我阳山小洞天根本没有上下之分,我派宗主与天师本就是同辈之人,互以道友相称,不一直都是平起平坐的吗?”这大统领被张潜这么一番故意曲解本意的话弄得哑口无言,他的平起平坐是指权势,紫阳道主哪次见了邹天师不是礼敬有加?可张潜偏扯辈分跟他说事,两人辈分、关系上的确没有上下之分,这话他还真挑不出毛病来,双眼之中冷意森然,不给他发作的机会,张潜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再则,我对这家伙下狠手惩治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我阳山小洞天与正一道坛合作甚密,若不是他犯了大错,我岂会不顾及几分情面。”
“哦,我倒要听听阁下有什么原因,他又犯了什么大错。”那大统领轻轻一拽马缰,正襟危坐,至始至终都没有下马的意思。
“我奉东陵道主之命,前往十万大山寻找魔宗余孽杨继业,虽未找着他的踪迹,却发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关乎镇压妖族大圣的封印是否能够被保全,却又与我派宗主等人联系不上,只有全速赶回彭城将此事汇报给东陵道主与天师,结果这厮不分青红皂白,甚至不问缘由,便要拦路杀我,若非贫道反应及时,便要死于他剑下,贫道生死无关紧要,可这消息若传不回去,势必会酿成大祸,我气急之下惩治他不为过吧?”张潜将事态描述的颇为严重。
听他口气跟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似的,不过看涉事双方如今的模样,一个屁事没有,一个脸都被抽变了形,恐怕其中另有猫腻。
可张潜占了道理,而且将事情说的极为严重,不管他是不是夸大其词,这大统领却不敢掉以轻心,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不是白痴,小心驶得万年船,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什么消息?”
“说与你知也无妨,若有办法,赶紧通知天师,那牛头鬼将只是一个幌子,我派宗主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都追到万里之外的西戎去了,那九尾天狐还布置了一招暗棋,趁着十万大山戒备被抽调一空时已经进入南蛮境界了,你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也是偶然发现,但消息绝对可靠,如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补救!”(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你若有恙
元黎府君奉命前往南蛮之地调查,张潜心里便已清楚,紫阳道主可能已经反映过来了,而且苏慕清早已做好了准备,并不指望牛头鬼将一招调虎离山计能够转移视线多久,因此张潜将这事情泄露出去也并没有多大关系,反而可以藉此摘清自己的嫌疑,毕竟他这四五个月里一直在南蛮与十万大山之中游荡,若不给出一些让人满意的结果,只怕会引起人的诟病!
此话一出,那大统领骤然神色凝重,自然知晓张潜所言之事关系甚大,若是属实,而今正道所做一切岂不是毫无意义。
“此事阁下无半句虚言?”大统领不敢轻信,再次确认道。
“句句可信,当日牛头鬼将突围向西戎方向逃窜之后,我派宗主连同门中诸多高手都被吸引追了出去,事后几日,我在山中游荡,却是发现一尊鬼仙从原先封锁之地忽然出现,一路向南而去,速度之快,绝非鬼仙所能拥有,我好奇之下一路紧追而去,当日还不知这鬼仙与妖族大圣有所牵连,只是觉得他从封锁之地现身,其中势必会有猫腻,本打算将他擒下查明究竟,结果与之交手之后,才发现这鬼仙竟是被妖圣元神附体!”张潜胡乱编造了一个事情经过。
其中真真假假相互掺杂,旁人根本无法从中辨别虚实。
“你既知那是九尾天狐留下的棋子,是要破坏封印的存在,你为何不阻拦他?”大统领声音阴沉的问了一句。
“我若将他拦下,将是大功一件,凭此事足以让我功成名就,我若能够做到,还需你来教我?那牛头鬼将也不过阴司之中一位鬼神,论实力最多与金丹人仙媲美,可我派宗主连同其余两位道主以及门下数十位府君都未能将它拦下。这一年之中反而不断损兵折将,这妖圣元神有多厉害,你应该比我清楚,你是怂恿我去送死还是觉得这消息随着我一起石沉大海能够一了百了?”张潜语气凉薄,丝毫不害怕得罪了这手握生杀之权的大统领。
大统领想从鸡蛋里挑骨头整治张潜的想法被张潜好不留情的击溃,也是暗暗咬牙切齿,不过此时关乎紧要,眼下并非斗气之时,也只能暂时咽了这口气。
谁知他愿揭过,张潜却不愿就此罢休。
见大统领似乎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即补充道:“由此可见,你手下这兵卒无缘无故阻我是耽误了何等大事吧?”
“的确是他莽撞了一些,不过他也是奉命行事,担有重任在身,此举情有可原。”这大统领却还是个护短之人,哪怕这兵卒将他脸面丢尽,可毕竟是他手下的兵将,容不得外人肆意凌辱,他也不信张潜有胆量纠缠不休。非要问自己讨要个说法,站在阳山小洞天的立场而言,因为心中一丝情绪便与正一道坛交恶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可事情与他所想却是大有出入。张潜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顺着台阶下来,而是大声嗤笑道:“重任?尔等重任便是诛杀同道为乐吗?”
“何出此言?”大统领正将张潜提供的消息用神识注入传讯灵符之中,交由身边亲信传回彭城。
此事办好之后,心中大石落地。也有时间与张潜慢慢纠缠,听到他这极不友善的一句话,脸色立即阴沉下来。直勾勾的盯着张潜。
“难道我说不是吗?正一道坛若是真想解决问题,大可亲自出动,何必驱使那些散修,一些敷不上墙的烂泥,你们不嫌脏手也罢,就不怕耽误大事?”张潜丝毫不留情面,直接戳破了正一道坛伪善的面孔,活脱脱的君子仪表,小人本质,气的那大统领面色铁青,目光冷的都能让人身上结出霜来,紧盯着张潜,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这是在为那些散修鸣不平?还是质疑天师圣命,命蜀州散修进十万大山调查可是邹天师亲自颁布的法旨,你有何权利说三道四!”
“散修死活管我屁事?我只是想知道我阳山小洞天为阻截牛头鬼将倾举派之力,一年之中人仙都死了八位之多,而你正一道坛的人除了多做后面指手画脚还做过什么?如今牛头鬼将将我宗门力量引至西戎,一时半会无法赶回,而妖圣所布置的另一枚棋子已经进入南蛮境内,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困局,尔等知晓此时之后却无任何动作,爱惜羽毛便到了这种地步吗?将来封印若被破去,是不是又要怪罪我阳山小洞天办事不力?”张潜声色俱厉,目光之中怒火隐现。
如今他这幅模样,摆明了就是在为阳山小洞天鸣不平。
自牛头鬼将从阴曹地府出逃以来,阳山小洞天便一直为此事奔波劳碌,甚至死了不少人,紫阳道主心中早有怨念,只是顾忌大局没有显露出来。
然而阳山小洞天遭遇越惨便是张潜越想看见的,这事其实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之所以多嘴一句,却是想激起阳山小洞天与正一道坛之间的矛盾。
这大统领自然是想不到张潜是表里不一,名义上是在为阳山小洞天打抱不平,实际上是在给阳山小洞天添乱惹麻烦,但毫无疑问,张潜这麻烦惹的很成功,大统领被张潜这一席话彻底激怒了,也是认清了阳山小洞天的真面目,在正一道坛眼里,阳山小洞天一直便是一条任劳任怨而且毫无怨言的狗,虽然办事不是很得力,但只要忠诚便是一条有用的狗,因此阳山小洞天在追捕牛头鬼将一事上缕缕出现差池,也并未遭受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反而给了许多骨头。
在而今通过张潜这番话,才是了解到,原来这条狗也早已心怀不满,办事不力不要紧,可忠诚不复当初,却是不能容忍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自己一口。
“我会将阁下这番话一字不漏传达给天师,你阳山小洞天有何不满也可尽情说出来,如今你可满意?”大统领不怒反笑,这是这笑容冷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当然不满意。我要你们立即前往南蛮补救漏洞!”张潜依旧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大统领脸上的笑容逾渐阴冷,也是从张潜这番要求之中感受到了他的焦急,如果妖族大圣因为这个缺漏而冲破封印,那阳山小洞天势必不可推卸的责任,大统领如今很乐意看见张潜这种着急无助的样子,不慌不乱的说道:“这个要求我无法满足你,没有天师口谕,本统领也无法做任何大规模的人马调动,不过你也放心,天师深谋远虑早已算到这种可能。因此才会让这些散修前往南蛮调查事态,虽是一些扶不上墙的烂泥,可人数不少,总能派上些用场。”
“哈哈,正一道坛全权负责此时,都不着急,我急什么?将来天塌下来也有你们先顶着对吧?”
张潜非但没被那番话给堵着,倒是反将一军,这大统领就跟嘴里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阴沉着脸,稍稍压住了怒火,便听张潜声音一下子阴冷下来,伸手指着那个捂着脸在旁看戏护教骑兵。“听说贵营治军严谨,甚至有‘护教骑兵’之称,名头挺大,不知在军法方面是否和寻常军队一般。延误军机都是死罪?”
这大统领先前只觉得张潜整个人又臭又硬不惹人喜欢,却没想到心胸如此狭隘,做事也是狠辣刻薄。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可张潜拿护教骑兵的这名头说事,他若保这个人,全军声名不保,若是顾全护教骑兵的声望,那此人延误军机自然是难逃一死了,而且还得由自己充当这刽子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可护教骑兵的清白之名绝对不容玷污,甚至揉不得一点沙子,护教骑兵护的什么教,道教!是正一道坛维护道门统治的一把神兵,诛杀妖邪,铲除异己无往不利,若是沾染了一些歪风邪气,将来如何堂堂正正的使用,所以明知这是张潜给他挖的一个坑,他还是要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顾不得那护教骑兵一脸恐慌,想要求饶模样,大统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身后手执斧钺的骑将已经一步跨出。
冷漠的双眼之中看不到一丝人情,斧钺便斩了出去。
那正欲跪下求饶的护教骑兵甚至没来得及张口惊呼,一颗大好头颅便陡然飞起,血溅长空。
“不知阁下可否满意?”大统领牙缝里跟压着冰渣子一样,语气愈是客气,愈是让人不寒而栗,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张潜很满意这个结果,他不在乎这大统领如今是不是想将他碎尸万段,重要是他如今肯定会因此举而迁怒于阳山小洞天,他的目的便达到了,点了点头,故作敬佩的说道:“久闻贵营军法森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番话怎么听都有种火上浇油的感觉,可张潜偏偏说的很自然,也不管大统领几乎能杀人的目光,将手一拱,便欲告辞离去,烂摊子已经整出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在下还有其他事务须回彭城禀报东陵道主,便先告辞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之处。
大统领如今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没借口,也无法对他动手,只能将这口狠毒的怨气一点点咽下。
报复一个人未必需要诉诸于暴力,他对这个道理深有领悟。
如今你阳山小洞天处境能够这般优沃,犯了如此大的过错依旧宠幸不减,那玄霆道主擅离职守,致使牛头鬼将从十万大山之中逃离,没有受到半点惩罚,也由着性子任你们胡来,对你们吞并平都山福地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过问,这一切都是因为正一道坛对你们的容忍,你们竟然不知感恩,只要将张潜今日发出的这些抱怨转述邹天师知晓,阳山小洞天现有的一切宽松与优待都会被化为乌有,报复张潜不如报复他身后整个门派,覆巢之下从无完卵一说。
张潜离开不久之后,大统领立即起草书信一封,将先前之事详尽叙述一番,不免许多添油加醋的成分,想必邹天师看到此信之后一定会怒不可遏。
谁好心好意,养出一条白眼狼,都会是这般反映。
还指望我正一道坛对你阳山小洞天差别对待?做梦去吧。至于那劳什子的太上道人,根本无需自己动手报复,处于风尖浪口之上,岂有好下场给他。
大统领这些反映自然都在张潜算计之中,离开之后像东北方向飞行了一日一夜,终是赶到了当初安置玄机道人以及众多峨眉弟子的那座山谷,和几月之前毫无差别,依旧被一团幽深无际的黑色浓雾笼罩着,令人望而却步,想必这四五个月里也是过的风平浪静。只要是人看见这么大一团黑烟瘴就没有不绕着道走的,岂会吃饱了撑着起什么好奇心,入谷之后,见着玄机道人,只见她神色之间略显不安,看起来忧心忡忡的,也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是这种心情。
这几个月里她虽未出谷一步,可也看见不少散修跟潮水一样往深山里去,如今外面局势紧张。自己等人却在此处躲避风头。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绝对会是一场大麻烦。
而且遭受逼迫前往南蛮送死的不止是散修,其中不乏峨眉弟子,正是当初被她丢弃的那些同门师姐妹。她们无依无靠疲于奔命,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而她们却躲在山谷之中,每日无忧无虑。鲜明的对比之下也让她良心极为不安,听她语句不清的一番诉苦,张潜便知道了她心头那些苦恼与困惑。劝解道:“如今局势尚未平稳,你们还得继续呆在这座山谷之中,等风头过去之后再现身,否则肯定会被正一道坛盯上,我会将你们平安无事的消息带回给红莲道人,让她们不必为你们担忧,你们安心在此处躲避灾祸便是,我知道你每日看着同门一个个身陷绝境,心里难受,但她们不死,你们又怎么会被人遗忘掉?”
张潜的意思玄机道人自然是明白,这座山谷不是容不下更多的人,可峨眉弟子全部消失于人们的视野之中,正一道坛还会无所察觉吗?
所以哪怕亲眼看见许多峨眉弟子从眼皮子底下经过,她也没有接引他们入骨。
只要他们的牺牲,才会让自己等人的消失看起来不是那么突兀与明显,而保住身边这六十名核心弟子,才是峨眉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
张潜随意几句话,便已解开了玄机道人的心结,不是因为他这话切中了关键,而是玄机道人对他已经产生了一种依赖与信任。
“谢谢。”玄机道人微微向前迈了一步,伸手轻轻环抱住张潜的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情绪控制了头脑,还是太累了想找个肩膀靠一下,但心里没有一丝后悔也没有一点点不安,两人走到这一步,也算是经历了同生共死,两人之间的关系因疏忽而起,又因利益而加深,如今玄机道人对张潜也是真真切切产生了一丝情愫,虽然依赖的成分居多,但心意却做不得假,张潜轻轻一叹,也不在顾忌什么,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早在平日里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间被捅得千疮百孔,依旧守着那条界限也毫无意义,纯属自欺欺人,如今干脆将这窗户纸撕下来,只是有些太多东西不知从何说起,依旧只能隐瞒。
如今玄机道人依旧是正道中人,这也正是张潜一直与他保持距离的原因所在。
“你无法改变这个结局的时候,你就要试着去接受,因为只有接受之后,你才明白如何去反抗!”张潜将张九德当年对他所说的那番话与玄机道人说道,希望能帮助她早日走出心灵上的困境,而后将埋在自己胸膛之上的脑袋扳了起来,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自己这肩膀可不能借她这么一直靠下去,只见她眼眶红红的,张潜也未安慰,只是认真对她说道:“如果这山谷不幸被人发现,不要坐以待毙,你的命是父母爹娘给的,不是道门,正一道坛如果要杀你,你一定要反抗,努力活下来然后来找我,别人不敢给你出头,我敢!你若有恙,有朝一日我定会上长安城杀他个三天三夜。”
这番虽然与甜言蜜语毫不沾边,在玄机道人二中听着却是最动听的情话,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丝毫不怀疑张潜所说的一切,也不怀疑正一道坛的人会再发现这一切之后对她痛下杀手,这些天正一道坛的护教骑兵已经杀了不少人,仅仅是畏战而已,其中不乏数十名峨眉弟子,这些都在她眼前发生,而自己众人已不是畏战之罪这么简单,若是暴露了,迎来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我听你的,如果能渡过这次劫难,回山之后我会像祖奶奶表明心意,愿意与你结为道侣。”玄机道人伸手拭干泪痕,嘴角笑容浮现,只是声音略显嘶哑了一些。(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推诿
青庭、青山二人在这几月之中可谓过的格外惬意,无需为任何事情劳心伤神,还免了门中长辈在耳边聒噪。
本以为随张潜来十万大山之中一趟苦差事,结果却与猜想大有出入,甚至还结识两位姿容出众的峨眉女弟子,虽不怎么受人待见,但整日能够与美人相处,也算秀色可餐,倒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张潜刻意关照的结果,对他可谓感恩戴德,听闻张潜从南蛮回来之后,立刻前去拜见,张潜无奈与玄机道人拉开了距离,与二人简单说了这几月间的所见所闻,要求两人立即随他返回彭城,将自己探听到一些重要消息禀报东陵道主,以求应对之策。
张潜也未隐瞒,将玄机道人藏身山谷之中苦衷与无奈与二人一说,两人立即表示理解,拍着胸膛表示绝不会将这事请说出去。
峨眉小洞天与阳山小洞天乃是世交,虽然关系并非表面上那般和睦,但在青庭、青山二人眼里却是如此,涉世未深的直观体现,而且两人如今青睐产生好感的女子也在其中,自然没有拆台的道理,张潜满意的点了点头,在玄机道人身边小声耳语几句,只见她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强烈的震惊,也不知道究竟说的什么,青庭、青山二人心里虽是好奇,却也不敢有多问,想必是一些震撼人心的东西,因为直到张潜离开之时,那玄机道人都尚未回过神来,没有相送。
张潜离开帐篷之后,便携青山、青庭二人离开山谷,往彭城方向飞去。
人皇战车已是损坏,两人也只能依赖自身神通赶路,张潜需要照顾两人周全,速度也被拖累。恐怕需要几日功夫,才能赶回。
却说那日碧游道人与张潜在十万大山与南蛮交界处分开之后,便直接朝平都山福地而去,一路上自然免不了遇见和张潜一样的事情,也是目睹了大批的散修从她身旁飞过,进入南蛮境内,她施展神通隐藏了行踪,并不想横生枝节,只求早些赶回家中,结果一路上却是遇见了许多平都山福地弟子。都是当初被阳山小洞天借调十万大山之中布置封锁线的苦力,后来封锁线告破,阳山小洞天人马前往西戎,这些弟子也就返回了彭城,结果又赶上了这趟送死的差事。
当初阳山小洞天从平都山福地一共借调了两百余人,都是几次劫难之后幸存下来的,无一不是精英。
结果在布置封锁线时,死伤过了八成,事后能够安然返回彭城的仅有四五十人。而今又被正一道坛驱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继续前往南蛮之地送死,一番磨砺过后,就只有二十一个了。能够在这么多次劫难之中活下来,运气是至关重要的原因,但这二十一个人无一不是实力强横之辈,经过无数次生死磨砺。更是变成了一部部凶残的杀戮机器,因为只有善于杀戮才可以生存,可惜铁打的汉子。在经历这么多苦难之后,也无法保持恒心。
在碧游道人遇到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已经消瘦如柴,浑身上下伤口遍布,就像逃难的乞丐一般,仅有双眼之中残留一丝丝神光,全是求生的**。
虽然不想横生枝节,但碧游道人又岂能坐视同门师兄遭受这般罹难。
立即出面,将那二十一位同门师兄保了下来。
至于正一道坛天师的谕令,在她眼里屁都不是一个,当初张潜将正一道坛偏袒、纵容阳山小洞天吞并平都山福地的事情告诉她之后,她心中一些价值观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在她心里,‘道门’这个概念便很模糊,甚至很遥远,只知平都山福地也是道门的一份子,可当知道正一道坛这个道门领袖以及阳山小洞天这个道门盟友的卑鄙行径之后,就彻底跟道门划清了界限,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仇寇,道门如此待我,我岂会再俯首帖耳任由你宰割?
那二十一人如今已深陷绝望之中,好不容易从十万大山这泥潭之中跳了出来,赶回彭城尚未见到昆阳子,便又被正一道坛往南蛮驱赶。
就像一群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之人,除了随波逐流听天由命实在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能在十万大山之中见到碧游道人说实话极其的意外,但并没有从绝望之中走出来。
就连昆阳子都对碧游道人知之甚少,这些人对碧游道人的了解也仅限于传闻,而且还是那些不好的传闻,因此对这个地位崇高,本事却稀松平常的小师妹并不抱有任何希望,就不敢指望她能解决自己众人的困境,最后还是碧游道人仗着身份下了强硬命令,这些人才愿意追随她,反正以他们如今这身体状况去了南蛮也只有一死,还不如跟着自家小师妹疯狂一把,虽也是死,但死的至少不那么窝囊,至于碧游道人所说收复平都山福地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众人也未往心里去。
如今平都山福地陷入这种绝境,就连宗主都无计可施,听说在彭城已被人逼的走投无路,只能消极避世。
却也没有一人反对她的计划,因为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借口支撑着自己,哪怕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虽然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莫说收复平都山福地,众人可能连正一道坛设置的封锁线都闯不过去,但活了这么些年,也杀了这么多人,总有权利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跟正一道坛这些伪善小人拼上一场,比默默无闻死在南蛮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好很多,也是豪气干云表示愿意跟着自家小师妹大干一场,弄得碧游道人颇有些无语,自己可不是让你们跟着我送死的,怎么一个个弄的如此壮烈,好像过了今天便没有明天似得,不过有些东西也不好过多解释。
张潜给她作出的安排涉及了太多隐秘之事,这些人虽是他平都山福地弟子,而且落到如今这步,忠心毋庸置疑。
可这跟忠心没关系。而是一个立场。
碧游道人孤身一人之时,尚可轻易隐藏行踪,正一道坛的封锁线对她而言也形同虚设,可带着二十一个位同门师兄之后,却无法再瞒天过海,她身上可没有张潜玲珑**塔一样的洞天灵宝,一路上虽然低调行事,可二十一人同时折返方向往蜀州内陆前行也太过明显了一些,这些被流放的散修早已满心怨愤,就像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需一点点火星便可引燃,只要有一人抗命,立马会引起连锁反应,张潜当初差点扮演了这个角色,幸好反应及时,隐匿了行踪。
如今碧游道人是想低调也低调不了,队伍后面跟随的人从一个到两个,再到十个,短短两日之间。就有三百多人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朝着蜀州内陆杀了回去。
碧游道人见事情不可逆转,也是做了详尽的考虑,那二十一位平都山福地弟子如今是认定平都山福地不可光复。却是抱着光脚不怕穿鞋的心思在整,见着自己众人抗命竟然有这么多人追随也是大为振奋,这就算死了也是轰轰烈烈啊,琢磨着是不是将这些人整合起来。仗着自己等人平都山弟子的身份,说不定还能还能做个叛军首领,当即被碧游道人严厉训斥了一番。命所有人不可泄露身份,这些人经历几次生死劫难,身上能够证明身份的道袍早已损毁。
只要不使用平都山福福地特有的一些灵符,或者遇见熟识之人,没谁能够从这些个叫花子一样的人身上看到平都山福地的影子。
但这心坏怒火的散修如果不加以利用,也绝对是说不过去。
碧游道人趁着夜里休整之时,孤身一人去会见了驻扎在身后不远处一片密林之中几百名散修,并没有什么隆重的招待,也没谁把她当作英雄,只是以一种冷漠、麻木的目光审视着她,就好像荒原上饿的濒临垂死的老狼,眼中已经看不到嗜血的激情,只有活下去的强烈**,她不想这里有谁会记住她的容貌,因此用幻术改变了容貌,原本圆润的脸颊变得棱角分明,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不由便让人敬而远之,一路走进密林深处,也没有人敢上前搭话。
林子深处,是一片临时砍伐出来的空地,潮湿的地面也被干燥的泥沙厚厚铺了一层,并且撒了硫磺、石灰用来驱赶毒虫。
空地上有几个草草搭建起来的木屋,有清心静神的檀香味从中飘出。
落难至此,仍如此讲究,能够住在这里的必然是身份不凡之人,碧游道人也早已注意到这几家势力,可以说是这群散修之中实力最强的几股,并且强者在这种处境之下往往容易惺惺相惜,在自己成为这一群抗命者的精神领袖之前,他们几人便早已形成了一个互相照顾的小团体,臂如如今这片空地之上的三间木屋,便成犄角之势,正好可抵御各个方向的危险,碧游道人出现在此,立即引起了这几股势力的注意,从木屋里走出了几名散修。
衣衫整洁,精神饱满,和散居山林之中那些人完全不同,便可见得这些几人实力多么不俗,在十万大山之中仍算得上游刃有余。
几人似乎不奇怪碧游道人会找上门来,也未抬架子,拱手见礼自报家门,碧游道人敢于违抗正一道坛之命,纵是一女流之辈,也是值得尊敬的。
“卧牛山黄石散人。”
“白云观观主逸尘。”
“鹿郡陈氏十七代家主陈冲。”
碧游道人与三人一一回礼,而后也自报家门,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平都山福地宗主昆阳子的嫡女,谎称自己是一修行世家的传人,修真界内隐藏最深的除了世外高门,便是修行世家,混居红尘之中,也不领道牒,三清宫对这类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居俗世,能有多大成就?不怕这些力量会超出掌控,反而这些隐于世间的力量可以很大程度上维护人间不受妖魔势力的侵扰,但不乏一些传承古老的世家,也拥有不俗实力,例如鹿郡陈氏,传承三百余年,族中也有境界高深之辈。
这陈冲便是一个渡过风劫的。只差一线便可结成金丹的强者。
碧游道人以世家作幌子,谁也无法辨别真假。
“青羊张氏,倒未听说过青阳曾有这么一脉传承,不过能出张姑娘这样的青年才俊,想必也是底蕴深厚的大世家。”陈冲便是修行世家出身,对俗世之中的世家力量也是最为了解,可青阳张氏这一脉却从未听闻,但也没有想到碧游道人只是随便编造了一层身份来忽悠他,这茫茫尘世之中,隐藏的修行世家不计其数。他鹿郡陈氏也只在蜀州东部一些州县有影响力,青羊县却是蜀西偏远小城,有所陌生也实属正常。
青羊县据说是此次蜀州鬼患最为严重之地,想必张氏一族应是受了灭顶之灾,难怪这女子性情如此激烈,竟敢领头违抗天师法旨。
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三人也自然是深信不疑。
相互有所了解之后,碧游道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诸位随我一起返回蜀州内地,已是违抗了天师法旨。这是死罪,我想各位都已明白,既是选择了这条路,也不是心甘情愿受人屠戮的懦夫。所以想与各位商量,共同谋求一条生路。”
“姑娘有何打算?”黄石散人微微抬起头来,眼角的老人斑随着皱眉显得愈发的明显了。
“大家今日跟随着我,是因为我是第一个起来抗命的。说好听一点把我当成精神领袖,说不好听一点实则是把我当成一趟雷的,从我的下场来决定日后的打算。可你们仔细想过没有,你们还有选择吗?正一道坛如今倒行逆施,视我等散修性命如同草芥一般,若是知道你们有违抗天师法旨的举动,必然是死路一条,不管你们是不是受我影响,冤魂岭上三千修士的鲜血还未干涸吧?”碧游道人微微皱眉,稍一闭上眼仿佛都能看见那冤魂岭上血流成河的场景。
冤魂岭本是十万大山之中一座默默无名的矮山,正一道坛护教骑兵曾在这座矮山之上斩杀了三千多怠慢天师法旨的散修,才有了冤魂岭之名。
碧游道人虽未亲眼见到当日杀戮的盛景,但从那二十一名平都山福地幸存弟子口中却是听说过此事。
血光冲天,头颅盈野,区区几句描述,便在碧游道人心里呈现出了一副修罗杀场的景象,而这三人显然是亲身经历过那件事情,一听碧游道人提起冤魂岭三个字都纷纷色变,眼眸中燃烧其强烈的怒火与仇恨,那白云观观主逸尘道人甚至脸色发白,一副作呕的样子,显然是留下了刻骨铭心的映像。
“正一道坛的护教骑兵在冤魂岭附近设置了隔离带,防止散修怯战后退,我们大家若依旧如往日一般,还是一盘散沙,这么回去无疑是给冤魂岭上增加一些新的冤魂而已。”碧游道人趁热打铁,将陈冲等人往自己挖好的坑里引,几人都不是愚蠢之辈,立即明白了碧游道人的意思,她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若不改变如今这种散乱局面,将现有的力量凝聚再一起,面对护教骑兵手里的钢刀,绝对没有任何生还余地,“你是说我们应该推选出一个统筹全局之人?”
“正是这个意思。”碧游道人毫不忌讳的点了点头。
几人都是散修,平日里自由散漫惯了,如今要选出一个统筹全局之人,自己等人也势必受其挟制,虽是局势所迫,但心里也微微有些不自然。
“姑娘率先违抗天师法旨,如今我们大伙也是受你言行感召而聚集于此,由姑娘出面统筹全局再好不过了。”黄石散人已是垂暮之年,并不想争这个权柄,这玩意可是一烫手的山芋,一走到这位置上立即就是风尖浪口,可以说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虽说如今跟着起来抗命也是在玩命,可两者本质上大有不同,有黄石散人牵头,逸尘道人也没表露出明显的反对之意,点了点头,这点烫手的权柄可没什么好争得,都是一群过了今天看不见明天的人。
唯独陈冲微微皱眉,只是觉得碧游道人太过年轻,恐怕难当此重任,将自己身家性命交到她手里恐怕有些不妥。
不过人家即已开口,应是有争取之心,看在人家是率先起来抗命的份上,让她三分也无妨。
“多些黄石先生看重,在下论修行境界还是见识资历,都不如三位前辈,让我做那统筹全局之人,恐怕难挡重任,也无法服众,依我之见,是想从三位之中推选一位出来,依我看陈冲前辈便比较适合,不知二位与我看法是否一致?”谁也没料到碧游道人跟这说了半天竟不是出于私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闯关
此时站出来统筹全局无疑是将自己推向风尖浪口之地,但陈冲考虑的却又比黄石散人与逸尘道人长远一些。
反正从抗命那一刻开始,就是将自己的脑袋摘下来挂在了裤腰带上,那是不是处于风尖浪口之上也无关紧要了,如果能成为统筹全局的领头羊,至少免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风险,活下来的几率更大一些,虽然事情失败,下场可能最为凄惨,但若是侥幸成功,收益回报也是巨大的,所以陈冲对这个位置还抱有一丝奢望,这些心思自然被碧游道人看穿,她如今便是来找替死鬼的,陈冲既然有这意向,她也不介意做这个顺水人情,在他身后推了一把。
陈冲修为在这三人之中最高,而且为一家之主,做惯了上位者,也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
碧游道人将他推到台前,黄石散人与逸尘道人自然是更加的赞同,毕竟两人对陈冲可要熟悉许多,众口一致,加之陈冲也有此心,半推半就也就答应了下来。
碧游道人功成身退,与陈冲行了一礼,祝贺他顺利上位。
陈冲内心虚荣、手中权势皆得满足,也是对识趣、明理的碧游道人格外喜欢,想借势亲近一番,也是有些自作多情,以为碧游道人对他百般逢迎、衬托是对他另眼相看,正巧原配道侣死于此次劫难之中,不如将这张家姑娘娶作续弦,想法固然是美好的,可一番殷勤之举全然被人无视,他一个人跟那眉来眼去半天,碧游道人就跟冰山雪原一般,情绪之中一丝波澜都不起,冷的不近人情,只与他叙说正事:“如今陈冲前辈既愿担此重任。就应将一众同道整合起来,明日我们便要接近冤魂岭了,应该制定相应的对策,否则冤魂岭就是你我的埋骨之地。”
经她一提,陈冲立即打了个冷战,如今得意忘形实在为之过早了,自己接过的可是一个烫手山芋啊。
明日遭遇,可是关乎生死,十有**会有一场血战,这是难以避免的。至于这场仗如何去打,陈冲心里一点规划都没有,而且即便是成功冲破冤魂岭防线,顺利返回蜀州内地,前景依旧一片渺茫,他思来想去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仿佛天下之大竟是找不到一块容身之处,可事到如今,却也没有后悔与退让的余地。现在生退怯之心,惹人笑话不说,去了南蛮,同样九死一生。叹了一口气,将心中萎靡吐之一空,而后让黄石、逸尘二人将林中散修聚集起来。
这些散修虽然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但心里其实很清楚。
知道继续南下会遭受怎样的劫难。而折返蜀州内地同样会有灭顶之灾,如今处境就是进退维谷。
陈冲将碧游道人的原意转述众人,只是经他口中辞藻修饰一番便显得慷慨激昂了许多。有一种蛊惑人心之力,不得不说他的确有当上位者的潜质,原本浑浑噩噩就算天塌下来也只知道用后脑勺顶着的一群人,经他一番演讲,明显精神了许多,陈冲只问了他们一句话,宁愿这么窝窝囊囊的去死,还是愿意跟着他反抗正一道坛的视散修性命如草芥的暴行,同样是死,可死法却是不同,正常人自然大多愿意选择后者,陈冲不费吹灰之力的便竖立其了权威。
接下来便是讨论明日如何与正一道坛护教骑兵作战。
陈冲算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知道如何操纵人心,但却不算一个优秀的将领,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一个何时的作战计划,如何才能凭借手中这几百人的力量突破护教骑兵在冤魂岭布下的封锁线,只是甄选出一个防御力稍微薄弱的点,然后用人命去填,将那封锁线撕开一个缺口,成功率在八成以上,但只考虑到了眼前,护教骑兵人数不多,想将十万大山与蜀州之间布置起一道固若金汤的防御线,明显有些不切实际,这条线仅仅只起封锁作用而已,用蛮力冲开,难度并不大。
陈冲所选的位置再横断山附近,两侧都有千丈高峰相隔,在此处动手,别处人马想要支援殊为不易,等赶到现场之时至少都在两刻钟之后了。
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击杀此处的护教骑兵,通过封锁线,只是他却没有想过通过封锁线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进入蜀州,就安全了吗?
这也正是碧游道人顾虑之事,她就算带着二十一个拖后腿的师兄,也有把握将封锁线轻易撕开,可随之等待她的将会使护教骑兵无穷无尽的追杀,所以她需要人来替她分担这个压力,这才找到陈冲,想到了这些散修,用他们来做干扰,自己才可从混乱之中安然脱身,碧游道人并未说破陈冲计划之中那个近乎致命的缺陷,点头表示赞同,并且表示明日作战愿意做先锋,这让所有人对其映像又进一步改善,从敬畏便成了尊重,甚至带着几分神圣。
陈冲也是不吝言辞,大加赞赏。
有碧游道人自愿做先锋挑头,他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便落地了,他就怕明日作战之时,这些散修忽然给他掉链子,心生畏怯不敢出手,那他就完蛋了,这并不是胡思乱想,而是极有可能发生的,虽然这些散修都被逼至了绝境,但正一道坛护教骑兵的凶名实在太过鼎盛,难保这些人到时候不会被内心的恐惧所束缚。
陈冲极善于鼓动人心,碧游道人既然愿意挑头,那他自然不会错失良机,一番夸赞之辞,便将她塑造成了一个义薄云天的大英雄。
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依旧无法熄灭众人心中滔滔江水一般的敬仰之情。
碧游道人看着那些热烈、尊敬的目光的,感觉自己这一刻都快被送上神坛了,幸亏有先见之明,捏造了一个虚假的身份,否则这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人怕出名猪怕壮,她甚至已经可以联想到几日之后,青阳张氏之女这个由她杜撰的名字。便会出现在正一道清除名单之上,如果陈冲侥幸不死,一定也会有同样的殊荣,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而后说道:“诸位不必对我盲目崇信,我只是一个千方百计想要活下去的弱女子而已,明日诸位当奋勇作战,方可求得一线生机。”
说完这番话,碧游道人便退了下来。想起之前所说所做,也不由失笑,自己何时也变得这么狡猾了,想必是跟张潜相处久了的缘故。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却不知自己如今是算前者还是后者,不过只要能让自己生存下去,便该如此。
碧游道人借口为明日之战做准备,先行退下,至于陈冲如何安排。与她并无多大关系,这番求真务实的行事作风无疑有博得了一众散修的好感,如今统筹全局之人虽是陈冲,但在心中地位。碧游道人尤胜之一筹,成了不折不扣的精神领袖,次日寅时初刻,残月高悬 。天上星辰依稀可见,众人便拔营出发,有了陈冲从中协调统筹。众人行动明显高效、隐蔽了许多,之前百余人各自为主,一群人毫无秩序,咋咋呼呼,数百里外都可感觉他们的到来。
若依旧以这种状态行进,只怕还没靠近冤魂岭,就已经行踪暴露,引来大量护教骑兵的围剿,绝无一点可能逃脱。
如今总算靠谱了一些,碧游道人协同二十一位平都山福地弟子走在队伍前侧,如今众人都被碧游道人用幻术改变了容貌,甚至连本命灵宝也被勒令不许使用,以防被人识破身份,如今他们扮演的角色是青羊县张家残留势力,自然不能从他们身上看出平都山福地的影子,否则一切苦心尽皆白费,卯时初刻,横断山已经从天边黑暗之中显现出一丝轮廓,此时明月西沉,而朝阳未升,天上就几颗黯淡无光的星辰,正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的时刻!
横断山高两千三百丈,山势陡峭如若刀削,从中横断,形成一个宽逾十里的大峡谷。
这峡谷之中一共有五名护教骑兵,虽然只是气行周天之境的修行者,但神通、法术之上的造诣已经完全超越了境界的局限,而且装备异常精良,更是经历了无数次厮杀,战斗意识已经极为的成熟,这些散修之中也不乏一些人达到了气行周天之境,但实力却与之有天壤之别,只怕十人联手,也难以战胜其中一人,何况五人并肩作战所发挥出来的战斗力,也绝非简单想加这么简单,是成倍增长的,若无碧游道人自高奋勇愿意打这头阵,陈冲如今只怕要头疼许久。
“你们在此处等我,等带我的人在前面扫清障碍,事成之后会发信号通知你们,你带人过关便是。”碧游道人晃了晃手中那枚爆竹似的信号弹,告诉他信号是什么。
陈冲有些惊讶:“难道你不需要我们的援助?”
“区区五个人而已。”碧游道人摇了摇头,给陈冲简单交代了一番,也不拖泥带水,立即让二十一位已经改头换面辨认不出身份的平都山福地弟子随自己动身,一行人似鬼魅一般,贴着地面朝横断峡谷飞去,碧游道人早已施展神通将四周空间微微扭曲,所有的人气息都变得飘忽起来,虽无法彻底隐藏,却极大程度上扰乱了外界的感知,陈冲看着碧游道人一行人倏然远逝的身形,背影除了有些模糊,依旧可以看清,明明没走多久,神识感应却仿佛隔着一段极为遥远的距离。
他也猜不透碧游道人是施展了什么神通妙法,却没多少好奇,只是心里无论如何也想不透碧游道人的动机。
她既不贪恋权柄,却又甘愿承担风险最大的任务,图个啥?仅仅求一名声吗?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反正事情肯定有猫腻,至于哪里有问题,却非一时半会可以琢磨清楚的,他思绪也逐渐被横断峡谷之中传来的动静所吸引,碧游道人一行人离开已有一炷香时间了,山中驻守的护教骑兵也终于是察觉到有人接近了,一道十丈多长的巨大剑气从山间陡然掀起,如若浪潮一般,明亮的光华好似烈日映照之下的天穹,却没有一丝燥热,只有一种堂堂正正的光明。好像这天地之中最中正、最神圣的光辉,好像上天对人间的施加的恩泽,还有惩罚!
剑气之中挟裹的肃杀之意也是堂而皇之,天生天杀,道之理也!
仿佛这一剑斩来,即便要取你性命,你也难生怨愤之情,只觉得自己该死而已。
“天杀剑气。”这一道光明自数十里之外的黑暗之中陡然而起,剑中蕴含的威严却似实质一般,斩在了众人心间。仿佛内心的黑暗被这光明映照的原形毕露,生出一种绝望之情,这种绝望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源自于内心,就好像犯了重罪的囚犯,哪怕还没有受到捕快的缉拿,内心已经产生了绝望。
就连陈冲,手心里也冒出了冷汗,若不是如今所居位置不同。只怕此刻也有逃避之心,根本没有与护教骑兵正面抗衡的勇气。
对敢于跟护教骑兵动手的碧游道人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他都如此,其余散修如今是持以什么样的心态。便可想而知了,甚至有人已经对这碧游道人留下的背影膜拜起来了,奉若神明一般,不管她成功与否。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护教骑兵刀兵相见,这需要的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勇气了,而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碧游道人义无反顾杀进横断山中的举动,就像当头一记重锤,击溃了众人心头的枷锁,对护教骑兵的恐惧与敬畏正快速减退着,战意在人群之中剧烈的酝酿着。
如过说,这些散修是一群被关在笼子里许久,已经失去本性的猛虎。
那么碧游道人带着他们抗命,从南蛮之地折返,就是打破了牢笼,让他们恢复了行动上的自由,而今此举却是以血食为诱惑,重新唤起他们的本性,解放了他们的心灵,纵然羁押已久让他们失去了爪牙,可一群嗜血病猫也让人不敢小觑,何况一群老虎,都是要吃人的主。
碧游道人并未想到今日这无心之举,会给整个正道掀起一场如何恐怖的波澜,仍专注于自身。
横断峡谷之中,那护教骑兵持剑而立,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对朝山谷快速逼近的二十几道气息并未太过上心,心中已有嗜血之意,自天冤魂岭那一场杀戮之后,这些卑贱的散修似乎学乖了,哪怕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都只能硬着头皮往南蛮方向行进,这半个月里已经没听说过有人敢抗命后退的了,而横断山更是一处险地,守备力量安排的极为严密,就没有傻子会往这里闯,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虽被扰了清梦,这护教骑兵也没有一丝不快。
“二十一个人,应该够自己活动活动筋骨了的吧。”护教骑兵双眼微阖,手中长剑微微前倾了半尺,一股凌厉的杀意朝着闯关之人直逼而去。
虽然相隔十里,仍然可以清楚看到这些人脸上的恐慌。
其实这些平都山福地弟子对碧游道人也并未抱有太多信心,如今也是硬着头皮再往上顶。
不过瞬息之间,山谷之中又有几道剑气横贯而起,似闻见血腥气的鲨鱼,剑气吞吐有一种迫不及待想要痛饮人血的噶绝,那持剑立在山谷入口中央的护教骑兵不由皱眉,总共不过二十一人,却要五个人均分,着实没意思,活动个筋骨也难以尽兴,实在是晦气,不等目光从几位同袍身上收回,骤然觉得一股沉重无比的气压迎面袭来,不及扭头弄明白情况,便觉胸膛几根肋骨瞬间断裂,骨茬甚至刺进了心肺之中,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整个人顿时从抱怨中清醒过来。
眼角余光艰难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手掌正贴在自己胸膛之上。
异常的娇小玲珑,骨节纤细,仿佛羊脂白玉细细雕琢而成,然而这娇小的手掌之上却似萦绕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触及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柔弱的水面。
自己身上的‘明光战甲’乃是混合了域外星辰铁的高阶灵宝,防御力极为强悍,在那纤细娇小的手掌触碰之下,却是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竟然没有起到任何防护作用,那一掌的力量直接穿透了明光战甲,作用到了自己身上,护教骑兵一身要修炼数种神通,其中不乏一些淬炼肉身的法门,但那护教骑兵感觉自己强壮的身躯在这力量的侵蚀之下就好像一块豆腐似得,转瞬之间便被震的稀烂!五脏俱裂,对于未修成金丹的人而言,这便是致命之伤,仙丹也救不回来。
这护教骑兵也不亏是久经战阵之人,如今已是垂死,仍不忘反击,剑肘一沉,手中利剑猛然斩下,想要将那个娇小玲珑的手掌斩断。
可他连对方是怎么接近自己身前将自己击伤的都不知道,这一剑又如何能有建树。
他手腕刚才翻转过来,将剑锋对准方向,那纤细的小手已然撤走,人也骤然远逝,百丈距离在她脚下如若咫尺一般。
整个过程完全发生在刹那之间,那只手也只在护教骑兵胸膛之上轻轻一拂,像乳燕剪水一般,沾之即逝,然而却干净利落的带走了一条人命。(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星火燎原
数十里之外,陈冲正率领一众散修再远处静候。
众人自是紧张至极,骤然见天煞剑气分崩离析,一时间爆发出有如雷动似的欢呼声。
横断山谷之中,原本有些怠慢轻敌的几名护教骑兵瞬间凝神戒备,只听的一阵盔甲碰撞交错之声,四人以恐怖的频率连连挥剑,数百道剑气陡然朝碧游道人先前所在之处横斩而来,浩瀚的剑气交织如网,攻势之凶猛就像是雪山崩塌一般,让人无处可藏,碧游道人的身法已是超越了几人神识所能捕捉的极限,只见袍泽身躯像是炮仗一般爆炸开来,血肉溅的漫天都是,却根本没有发现碧游道人得手之后抽身退走,究竟退到了什么地方,只是凭着经验判断再出剑。
你再快,可我剑气所及之处已经将你所有退路尽数封死,你如何逃?
煌煌剑气交错而过,在远处陡峭的岩壁上都留下一道道极深的沟壑,然而却没有饮到一滴鲜血,尽数落空。
几名护教骑兵面面相觑,惊骇不已,忽然看见其中一人身形变得模糊,似水中倒影被涟漪打乱了一般,虽搞不清楚缘由,但常年与人厮杀,已经使得他们拥有了谨小慎微的心态,先前轻敌之心被碧游道人以雷霆手段击溃,如今彻底认真起来,见此情况,手中剑柄微微一斜,用彼此之间特殊的联络方式快速的作出了提醒,在激烈交战过程中,声音传播的速度往往显得太慢,而神识感应也容易受神通、法术的影响,只有这种简单而又原始的暗号,才能适应各种环境。
那身形在众人眼中变得模糊的护教骑兵一见这暗示,立即知道自己深陷险境。
手中长剑一提,猛然横荡开去。
凶猛的剑气以他自身为中心,仿佛惊涛骇浪一般朝四面八方席卷开去。空气都被排挤一空!
几名护教骑兵的心情也随眼前发生这一幕而彻底悬了起来,他们本以为袍泽身形模糊是因为碧游道人用神通改变了四周空气的稠密程度,从而使光线穿过其中产生了折射,可如今四周已被剑气扫荡成了一片真空,这种模糊的视觉效应仍未消退,连剑气都起伏不定,犹如湖面之上的波纹,唯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空间被强大的力量的扭曲了,难怪先前几人剑气交织成网连她半片衣襟都没沾到。就算他身法再快,可能逃过剑气交织形成的封闭空间吗?
唯有她将空间扭曲,才可能在如此密集的剑气中安然无恙。
可能扭曲大千世界空间,这至少都是元神地仙才能拥有的实力,难道说自己如今所讲面临的强敌乃是一位修成元神的大能,这种境界的在整个修真界也算得上枭雄巨擘了,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她若只是想从此处借道,根本没有对自己等人动手的必要才对。只要她开口要求,大统领都会恭恭敬敬的护送她过境,不想麻烦,稍稍收敛气息。也可做到瞒天过海。只有一种可能,此人是我道门大敌,念及此处,几名护教骑兵也是心如死灰。知道今日恐怕没有活命可能。
死倒是不惧,护教骑兵一生就是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打滚,对死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如今几人只是在想看。如何将这般重要的消息传递回去。
那剑气横荡开来,意图阻止任何近身之物,碧游道人却是没想到这护教骑兵反映竟是如此之快,脚步变幻,在扭曲的虚空中犹如鬼魅一般的穿行着,从容的避开了这一剑,仅仅被斩掉了一片衣襟,那护教骑兵一剑落空之后,脚下顺着惯性一滑,顿时踉跄了一下,只觉整个人在空中悬着无处借力,难受至极,还不停挥剑斩向四周虚空,藉此化解心中的不安与躁动,可惜所做一切毫无意义,一根青翠欲滴的竹杖带着一股呜咽的风声从黑暗中悄然突袭出现。
速度不快,力道也不凶猛。
然而竹杖却似沿着扭曲的空间借力化形,游走路径诡异至极,让人无法琢磨,那护教骑兵拼了命想去阻拦,那竹杖带起的残影就像是无孔不入的水银一般,沿着剑气交错之间缝隙侵袭进来,狠狠抽在了没有盔甲防护的脖颈之上,只听的咔嚓一声脆响,那护教骑兵双目圆睁,口中鲜血顺着嘴角渗出。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想说什么,可惜喉管已经被竹杖尽数抽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后没过多久,整个人便耗尽了身体中最后一丝力气,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从空中坠落,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了,从交织的剑气在四周峭壁上留下痕迹,到这名护教骑兵脖颈断裂从空中坠下,不过短短瞬间,就连现在,峡谷之中还回荡着剑气斩碎峭壁的巨大声响,烟尘也未散去多少,余下三人几乎不做多想,几道剑气交织而出,封住身前道路,便抽身飞退,方向各不相同,彼此间距也拉的极开,就算碧游道人想要追击,也会多费许多周章,这样逃脱一人的几率便大了很多。
碧游道人见三人各取一路分别逃窜,也懒得去追,见三人逃的无影无踪之后,立即将手中烟火点燃,一道璀璨的红光闪耀天穹。
那被远远甩开的二十一名平都山福地弟子如今也已进入横断峡谷之中,他们本是跟在碧游道人身后不远之处,可路程行至一半时,碧游道人身影忽远忽近,竟是骤然消失不见踪迹,众人也是大为惊骇,随即便见横断峡谷之中剑气如潮水般掀起,先是一道、两道,而后数百道交织的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将整座峡谷都笼罩了起来,无数剑光将夜晚的天穹都映照的犹如白昼一般,而从中却没有看到碧游道人的影子,还以为是在其中飞回湮灭了。
碧游道人之前并未告诉他们自己的详细计划,说了也不会信,也懒的多费唇舌。
因此众人心头为她担忧也实属正常,见其深陷绝境,凶多吉少。也是急红了双眼,跟一群疯狗似的朝着横断峡谷之中扑来。
也不管是不是护教骑兵的对手,反正是抱定了必死之心。
谁知刚至谷口,便见红色烟火出现,这表示着拦路障碍已被横扫一空,众人紧紧绷着的心情没有得到丝毫舒缓,脑袋里嗡嗡作响,看着眼前处处残留着激战痕迹的横断峡谷,一个个都有些转不过弯来,小师妹仅凭一人之力便将山谷之中五名护教骑兵清扫一空。还是以这种雷霆万钧、摧枯拉朽的架势,这还是自己曾经所认识的小师妹吗?一时间众人看着从烟尘之中出现的碧游道人,都觉得无比的陌生,竟有些不敢上前,明显是被震慑住了。
碧游道人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诸位师兄,未做解释,说道:“诸位师兄打算一直站在这里,等待正一道坛的反扑吗?”
“不,不。还请小师妹做下一步指示。”众人连连摇头。
“跟紧我,回平都山福地!”碧游道人大袖一卷,四周空间轻微扭曲,而后步履微移。整个人便已在数十里之外,堪堪回过神来的平都山福地弟子只觉浑身都被一阵横向的重力包裹着,不受控制的朝前坠落而去,片刻之后便已适应过来。借助这股横向重力飞行,赶路速度比寻常时候快了数倍不止。
仅仅一两息时间,便已在横断山百里之外了。而后转向朝北,径直往平都山福地方向飞去。
而看到信号立即率领众人朝横断山谷赶去的陈冲等人,如今才刚刚接近峡谷入口处。
只见诺大的峡谷竟然在先前激烈的斗法中被毁坏的如此严重,四周峭壁上纵横交错遍布着上百道沟壑,也是惊奇不已,那张氏之女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可如今无暇多想,人家已经遵守承诺打通了峡谷,如今赶紧从中通过才是紧要之事,立即下令所有人开始穿越横断峡谷,十余里长的峡谷没花多少时间便至尽头,平静的夜空出现在众人眼前,天边已经可以看到一抹淡淡的朝霞,众人心头都充斥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不少人竟是按捺不住内心激动,嚎啕大哭起来。
陈冲也长长喘了一口气,闯过这道封锁之后,用不了多久便会返回蜀州内地了,再也不用整天过这种命悬一线的日子了。
只是他心里没有半点轻松,因为他发现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这条路只有等走上来之后才会明白,除了你死我活,竟然没有别的归宿,他内心泛起一种强烈的恐惧,来自于对前途的未知,甚至他已经有些后悔了,随即他便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从入谷之后便一直没有看到张氏之女的踪迹,目光在人群中巡弋一阵,依旧没有任何发现,目光远眺天边,却是看见一片光明之云从极远处飘来,在阴暗的夜空之中极为明显,脸上顿时流露出强烈的恐慌。
这种恐慌的情绪似是会传染一般,片刻之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其中,那种劫后余生的欢欣早已随着恐惧的蔓延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一股强烈的骚动。
陈冲也明白,这么强行冲关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没想到这些护教骑兵来的如此之快,按他之前预估,若是将峡谷之中五名护教骑兵全部杀光,使此处消息无法传递出去,得有一段时间才会察觉到异常,然后派出人马进行追剿,可这才过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其他部分便已有了动作,他自是不知碧游道人故意放走了三个护教骑兵,此刻脑子里除了恐慌就是疑惑,弄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而后便看见另外一边也出现了同样的光明之云,只怕有不少护教骑兵正超此地赶来,再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等他下令撤离,惊慌失措的散修已经做鸟兽散去。
陈冲一瞬间就成了光杆司令,气的破口大骂,可骂了两句便没心思了,大袖一挥,排空驭气犹如奔雷一般朝着鹿郡方向亡命逃窜而去。
而今这些散修也根本没有一个明确逃窜方向,也只有回到自家地面之上或许才能寻求到一点点安全感。
这种慌不择路的逃窜方式却意外的取得奇效,护教骑兵虽是精锐,可数量不多,这短短几刻钟能够从附近抽调出来的也就那十几二十人而已,要拦截三百多名四散逃窜的散修明显有些捉襟见肘。有七成之人已经摆脱了追剿,另外倒霉的三成自是下场凄惨,被当场击毙的还算幸运,被活捉的,所受待遇简直是惨绝人寰,这次闯关已经不仅仅是违抗天师法旨那么简单了,将涉事者简单处死了事,明显有组织有预谋,还杀了两名护教骑兵,这完全就属于叛逆造反的性质了。
对于这种危害道门统治地位的叛逆分子。正一道坛从来都是极为重视,何况从幸存的三名护教骑兵口中还得知了一个惊人消息,此事涉及一位元神地仙。
天字营的酷刑就算是金丹人仙也熬别过去,可接连拷问许久也未从这些散修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并不是这些人傲骨铮铮宁死不屈,还没上刑好几人就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了,领头之人是鹿郡陈氏家主陈冲,还有青阳张氏一位女子,也没什么大阴谋。只是众人不想前往南蛮送死而已,这才抗命逃回蜀州。
这和幸存三位护教骑兵所说完全对不上,两名护教骑兵毫无反抗之力便被击杀,岂是区区散修所能拥有的手段?
而散修之中又怎么可能存在元神境界的高手?
不过护教骑兵还是沿着这线索往下追查了一番。陈冲倒是确有其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陈冲祖宗十八代的老底都被翻出来了,可青阳张氏哪有其人!
越往里查,整件事情便愈发糊涂。整件事情都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迷雾,原本并不复杂的一件事情,结果将所有人都绕了进去。深信其中酝酿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被高度重视起来,大统领亲自过问,甚至用了搜魂之法拷问被俘的散修,可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迫不得已,只能抽调更多的人马追捕已经四散逃窜开去的一众散修,重点自然是陈冲和张氏之女,如此一来,封锁线便已名存实亡,在此关头也没谁会把重心放在督促天师法旨贯彻执行这件小事上。
虽说调查南蛮情况同样重要,但一个元神地仙牵扯此事之中,使得天字营中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草木皆兵、弓杯蛇影的状态之中。
封锁线上人手不够,便用震慑之法,将俘获散修尽数处死,尸身悬挂于各处山头之上,惜命之人见此情景必然会妥善考虑,但这些护教骑兵明显低估了人在绝境之中会爆发出什么样的勇气,未过多久,封锁线上各段告急,都是大规模散修硬闯关卡退回蜀州的消息,短短两日之间,便有三千散修硬闯关卡,留守的护教骑兵死伤惨重,伤亡近百,天字营起码有数百年未曾遭受如此严重的折损了,一时间怒火攻心,岂会手软,便想采用暴力手段平定风波,见人便杀。
如此一来,早已陷入疯狂的散修那根敏感的神经再被挑动,原本只是逃窜,渐渐演变成了相互厮杀,局面也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而整个蜀州也完全乱成了一锅粥,鬼患未净,散修又发生了暴乱。
如此乱局之下想抓捕陈冲以及那子虚乌有的青阳张氏之女愈发艰难,到最后整个天字营已经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天字营是正一道坛手中一把无往不利之剑,实力强大毋庸置疑,但也无法与数以千计的散修相抗衡,暴乱伊始,天字营兵将还想疏导化解,最后无可奈何衍变成**,到如今已经无法掌控局面,一群残兵败将往彭城退去,一路上被疯狗似的散修追着撕咬,死伤惨重,等到彭城时,天字营五百兵将仅剩不到百人,而且人人带伤,就连天字营大统领,堂堂一尊金丹人仙,也在数百散修不要命的围攻中受了伤,消息传到彭城之时,整个正道为之震惊!
张潜早在十天就已回到彭城,才知东陵道主携城中仅存人手全部去了龙门峡,原因底下的人不知,他自然是一清二楚,恐怕是为了阻截无生子等人。
如今彭城阳山别院之中,就剩了十几个掌管俗务的执事道人,张潜也就勉为其难的成了阳山小洞天在彭城之中的主事人,也没什么大事轮得到他处理,也就当个对外的话事人,和各个门派进行联络、沟通,与峨眉山红莲道人会面一次,将玄机道人与峨眉六十名核心弟子的处境安危告知于她,其余时间都专注于修行之中,已将此行经过结果以及相关发现都写入信中,派人送往龙门峡,只等东陵道主给出答复与安排,自己便可找借口脱身,离开彭城。
本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可以告一段落了,结果前日正一道坛忽然来人,劈头盖脸一番痛骂。
原来是追究玄霆道主擅离职守,导致牛头鬼将逃脱的责任来的,张潜自然明白这是自己的离涧之计起了效果的缘故,又得传信龙门峡,将这坏消息通知东陵道主。(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东陵道主的反扑
张潜只在私底下偷笑,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出东陵道主是如何一副上火的情景。
先是无生子冲破傀儡印记,将玄霆道主坑的不浅,而后因这缘由导致牛头鬼将从天罗地网之中逃脱,倒霉事都让阳山小洞天占尽了,结果正一道坛还来一出走狗烹的戏码,问题是这狡兔还没死呢,正一道坛对阳山小洞天惩处力度不可谓不重,先是针对玄霆道主个人,削去十二万功德,玄霆道主阳山小洞天对外征战、杀伐,一生积累功德本就不多,正一道坛一句话直接给他削没了,日后渡劫可能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这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玄霆道主是阳山小洞天四大道主之中修为、实力仅次于紫阳道主的存在,若不为修炼那真雷元神,如今早已步入地仙之境。
虽将这期限大大延后了,但经厚积薄发,将来那一步一旦迈出,成就可能比紫阳道主都要高。
而今先是丢了苦心积累百年的阴阳真罡雷云,又被削了功德,从一个潜力无穷的准地仙,变成了一个废人,同样是对阳山小洞天整体势力的大幅削弱。
针对阳山小洞天整个门派而言,处罚条例列举了一大堆,劈头盖脸一番训斥肯定是免不了,说阳山小洞天行事骄狂放纵,今后当恪守本职,诸如替平都山福地收复道场,本不是阳山小洞天职责所在,不必多管这闲事,自有正一道坛统出面解决,阳山小洞天只需做好本质工作便是,蜀州各地生灵涂炭,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做几次水陆道场,张潜当时看见这些斥责之辞,也是一阵失笑,这邹天师还真是刻薄无情之人。行事更是百无禁忌,丝毫不怕得罪别人。
想来也是,能将数万散修身家性命视作草芥之人,心性凉薄可见一般,又岂会在乎区区一阳山小洞天。
阳山虽是蜀州道门第一大派,但在跟正一道坛背后的罗浮山三清宫一比,就什么也算不上了。
竟敢对我正一道坛心存不敬,自该给以颜色。
这么一来,阳山小洞天辛辛苦苦一番算计尽数落空,给正一道坛做了嫁衣。不过如此一来,却是给张潜提供了可趁之机,这时候碧游道人应该已经和燕王接触上了,平都山福地若无差池如今也应在她掌握之中,虽说这件事情张潜已经安排的毫无破绽,让人找不上借口,但有些地方仍有些不合乎清理,阳山小洞天劳师动众前去征讨都铩羽而归,碧游道人一个人怎么就能将酆都鬼城一众鬼修尽数驱除?这东西若是纠缠不放。就容易让人发现猫腻。
阳山小洞天到时候见煮熟的鸭子飞了,尤其是为煮这只鸭子还付出了不少代价,只怕到时候会紧咬不放,这不合情理之处就会是纠缠的借口。
如果张潜是东陵道主。她肯定会拿碧游道人与酆都鬼城之间的关系做文章。
虽无证据,但若造势成功,仍可将碧游道人陷于不义之地。
如今正一道坛横插一手则全然不一样了,碧游道人收复平都山福地整件事情之中的不合常理之处。全部会有邹天师的影响在其中,东陵道主肯定会认为碧游道人是邹天师手里的棋子,他还没胆量跟正一道坛撕破脸皮。这事只能认了,而邹天师到时候也说不清楚,这黑锅背定了,虽然对角落里忽然冒出来的碧游道人也不会心存好感,但正一道坛比阳山小洞天更爱惜羽毛,行事也有更多局限,碧游道人是昆阳子之女,平都山福地乃是其祖业,由她收回也名正言顺。
若正一道坛不想落个侵吞平都山福地的恶名,这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它过去。
而举办水陆道场对阳山小洞天目前而言有些伤筋动骨,虽说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可一次水陆道场下来,耗费的纯阳大丹都是数以万计,而且鬼患严重之地,还得举办规格最高的罗天大醮,花费更是巨大,张潜估摸着,要将鬼患给蜀州带来负面影响全部消除,没个一两百万枚纯阳大丹这事连章程都上不来,连续一年作战阳山小洞天已经有些元气大伤,在摊上这么一繁重的任务,估计以后紫阳道主都得了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不过这都是张潜乐于见到的,这邹天师对阳山小洞天下手越狠,道门内耗就越见成效。
这可为自己省了许多功夫,最好双方能够撕破脸皮,大打出手,那就更好不过了。
天下道门若是铁板一块,张潜生存的空间就越小。
将这消息送出去没多久,张潜又听到一个让他兴奋不已的消息,蜀州散修造反了,声势规模之大也骇人听闻,天字营护教骑兵就像一根被丢尽疯狗堆里的肉骨头,顷刻之间便被啃的一干二净,事情到了这份上,绝对没有转圜余地了,这把火只会越烧越大,听到这消息时,张潜直呼大快人心!
尤其是听到带头造反之人是青羊张氏之女,更是一阵大笑,碧游道人本事不小啊,竟然能煽动散修起来造反,而且还考虑周详,没把自己置于风尖浪口之地,否则为她所做一切都付诸东流了,虽说青羊张氏之女连正一道坛都没查出来究竟是谁,可张潜又不是白痴,怎么会猜不出来,青羊县、张氏,这不正说的自己吗?而当今天下知道自己根底的除了碧游道人并无二者。这件事情做的实在是有水平,连张潜都赞叹不已,这一石头扔下去,真是把水搅浑了。
这件事情对阳山小洞天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契机,张潜又起草书信一封,将这消息记录其中,派人送往龙门峡。
东陵道主若是不傻,就应该知道如何借这天赐良机,为阳山小洞天争取新的机会,至于能将这件事情利用到什么程度,则要看东陵道主胆子有多大,不过这家伙敢故意震断釜阳城龙脉然后据为己有,敢借酆都鬼城之手吞并平都山福地,绝对是一个敢于铤而走险的人。
几道消息传出之后。东陵道主便已连夜赶回。
阻截无生子之事早被他抛到脑好,如今阳山小洞天面临巨大危机,哪还有心思注意这等旁枝末节的小事,整个归途异常低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连张潜都为提前街道消息,见到东陵道主跟鬼一样出现在自己房间里,也着实吓了一跳,几个月前,东陵道主还是一副养尊处优久居上位的模样。活了六七百年的人一点看不出苍老之态,只有一种老而弥坚的感觉,而今真跟宿醉街头的流浪汉没啥区别,斑白的头发用一截麻绳乱糟糟的箍在一起,双眼布满血丝。
身上那件道袍也不知多久没用净衣符清理过了,到处都是明显的污渍,还有血迹。
张潜睁眼从入定之中醒来,见了一礼。
东陵道主视张潜如心腹,尤其是在琉光道人被他亲手处死之后。身边可用之人愈来愈少,张潜在他心里的地位便越来越重,这点连他自己也未发觉,因此两人之间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客套。轻轻一挥手,免了那些繁杂的礼节,而后道:“杨继业一事如今暂时告一段落,找没找到都不重要。我如今有事要与你相商。”
张潜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可是因正一道坛惩戒一事?”
东陵道主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血丝密布的双眸之中流露出一丝阴冷的光芒。咬牙切齿的说道:“我阳山小洞天为平息此次风波可谓付出艰苦绝伦的努力,更是蒙受巨大损失,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不是我阳山小洞天在前线顶着压力,他正一道坛还能在彭城后方安稳如山似的坐着吗,竟想不到邹天师这奸佞小人竟然要治我阳山小东之罪,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了,我不拿你当外人,有些事当着你面说也无妨,我准备动一动邹天师了,不还以颜色,当我阳山是善类!”
邹天师要教训阳山小洞天,以平复心中怨气,虽说这事是因张潜而起,但肯定不能挑明了说,甚至还得避的远远的,否则就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因此东陵道主如今也不清楚邹天师突然对阳山小洞天发难的原因是什么,只当是他刻薄的本性和内心贪念作祟。
“道主冷静,邹天师占着大义名分,与他硬拼就是与整个道门站在了对立面,阳山小洞天千年根基可能会毁于一旦。”东陵道主这般强硬态度自然是张潜乐于见到的,但处于如今立场还是要装模作样规劝几句,他如今只怕心意已决,又岂会因自己三言两语而改变。
“邹天师是邹天师,道门是道门,不可混为一谈,我动他并不意味着就会与整个道门为敌,我只希望三清宫从新派个精明强干的人下来主持正一道坛,而不是这么一个自视甚高、狭隘刻薄却一无是处的白痴来,知我苦心,三清宫都会感谢我,再由这白痴肆意妄为下去,道门千年基业毁于一旦。”东陵道主看来也是动了肝火,对邹天师仅有的一丝尊重也抛弃的一干二净,只接称其为白痴,张潜听了也只能干笑,邹天师在蜀州干这些事,不蠢到一定境界,还真做不出来。
让散修拿命去填南蛮,效果自然不错,可弊端远远大于收益。
三清宫花了多少时间才将天下道门人心聚集在一块,被他这么一搞,弄的离心离德,甚至酿成了暴动。
道门内部分崩离析对天庭统治的危险远远大于妖族大圣脱困。
而因自己随随便便几句挑拨,就拿阳山小洞天开刀,你说如今天下太平了,你这么整用于立威也不无不妥,可如今阳山小洞天还身兼重任,这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脚吗,阵前杀将极为不详,聪明人都知道秋后算账,也就邹天师这种蠢货能够当场翻脸,真乃一奇葩也,不过此人能有这种脑子,张潜也一点不奇怪,一个人久居高位,而且是执掌实权、涉及名利这种,便会产生一种天下虽大唯我独尊的想法,正一道坛就是三清宫在俗世的代言人,道门的大管家。
邹天师一生在俗务之中摸爬打滚,替三清宫剪除异己,清扫叛逆。可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甚至如今已经到了把持皇权的地步。
人一得意就会忘形,邹天师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不过他现在还没倒霉,不过也等不了多久了,就看东陵道主有何计划。
“邹天师百年之前就已修成元神,成就地仙业位,是一硬茬啊,想对付他恐怕极为困难,而且总不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对他宣战吧?”张潜故作不解。
东陵道主呵呵一笑,神色之中尽是阴森森的寒意。声线也有些阴郁,低声说道:“这么做我就是拉动阳山小洞天在跟整个道门为敌,若是以往我要动他自然是无稽之谈,不是我妄自菲薄,我东陵道主跟他邹天师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物,然而邹天师如今已经开始自掘坟墓了,我若还对付不了他,就是一块彻头彻尾的朽木了,他昏庸之命使得数万散修举旗造反。蜀州各地烽烟四起,我不趁着这机会再给他点一把火,更待何时?”
“道主打算如何做?”张潜并未流露出一丝吃惊之情。
“你就不觉我这做法有些不妥吗?”东陵道主明显被刺激的有些神经不正常了,侧阴阴的笑起来。看的张潜发怵。
张潜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我得道主看重,拜为客卿长老,如今跟阳山小洞天休戚与共。正一道坛要治我阳山小洞天于死地,而道主想方设法要守住这份基业,有何不妥之处?而且道主莫忘了。我也是一位散修,若非阳山小洞天接纳在下,如今只怕也要做那冤死鬼。”
“哈哈,是那老匹夫自取死路,使得天怒人怨,就算老夫此举有何不妥,也是站在道德的立场上,天下散修必会对老夫感恩戴德,是非对错由人去说,我阳山小洞天千年基业不可由人糟蹋。”东陵道主情绪变化颇为激烈,而后也不避讳张潜,将自己的详尽计划与他说道:“正一道坛让我阳山小洞天做水陆道场超度亡灵,这是建立功德的事,老夫自然不会推辞,可我阳山小洞天如今伤亡惨重,哪有那么多人手可供驱使,招纳一些客卿应该没人说三道四吧。”
张潜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都没想到东陵道主会来这么一狠招。
直接帮那些造反散修漂白脱罪,如今蜀州乱成了一锅粥,哪些散修杀了正一道坛的人,那些人只是随波逐流,混条生路,谁也不清楚。
东陵道主将这些遭遇凄惨的散修招纳成客卿,而且直接派去做水陆道场这种积累功德的大善事,即便有罪,正一道坛也难以追究了,估计只有几领头造反或不小心让人揪住小辫子,被正一道坛记录在案的人物才无法脱罪,其余大部分散修都可以受到庇护,从而幸免于难,这样一来,阳山小洞天立即在短时间内汇聚起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除此之外,名望也会攀升到一个巅峰,最为重要的是,这些散修都对邹天师恨之入骨,是一把很锋利的杀人剑。
东陵道主虽未表明态度支持散修反叛,但此举却已经相当明白的表示清楚,必要时候,阳山小洞天会与这群散修休戚与共。
这样便拥有了与邹天师抗衡的资本。
掌握了这些散修,就相当于抓住了邹天师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他如今恨不得将所有散修都杀的一干二净,来掩饰自己的过失,东陵道主此计一出,他这想法全部落空,而且从他打着这幌子,还可以从中推波助澜,你想抓陈冲和青羊张氏之女,做梦去吧,可这么做跟直接与邹天师撕破脸皮没啥区别了,然而张潜也不得不佩服,东陵道主此计之高明。
“在下定当辅佐道主全力完成此事。”张潜在旁暗暗怂恿着,
“不,这事极具风险,稍稍让人抓住把柄便成了玩火**,由我一人承担这风险就行了,我还有其他事情交给你去办,这件事情做好了,绝对能让邹天师在道门之中无立足之地。”东陵道主冷冷一笑,双眼微阖,低声说道:“邹天师贪欲滋蔓,想截断彭城龙脉据为己有,应该这几日之间便要动手,你将这消息传到东岳帝君耳中,你跟他应该还有一些交情,到时候让地祗神灵抓他个人赃并获,这可是触犯天条的重罪,虽说天庭对人间道门极为放纵,可依旧会让他惹一身腥臊。”
“他敢截断彭城龙脉?”虽张潜之前已经猜到邹天师会这么做,否则也不必将彭城城隍驱离封地,但从邹天师口中得到证实,还是异常震惊。
这彭城可与釜阳城不同,彭城如今尚有数十万居民,龙脉被截断,这数十万人将会无法生存,此举简直是天怒人怨。
可仔细一想,如今东岳帝君都身陷囹囵,不得不将地祗神灵一脉的大权暂交给他,上面没人撑着场面,邹天师也未必不敢这么做。
“彭城虽未受鬼患肆虐,但周边许多地域都受了极大影响,成了荒芜之地,所需天地元气也就减少,他自然不敢将彭城龙脉连根拔起,但截断一部分,他还是做的出来的,他之前就与我有过商议,而今散修暴乱即将波及彭城,趁着如今局面还在掌控之中,他应该会动手了,具体时日不知,所以须你留意着,而且我估摸着他如今还不敢私吞龙脉石柱,肯定会派人送往三清宫,他自己又脱不开身,应会派别人送,你注意紫竹观中最近有谁出城便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劫后余生
次日,东陵道主现身彭城,以极为谦卑的态度了拜会了正一道坛天师,并接受提议,在蜀州境内二十多座沦陷城池举办水陆道场,超度亡灵。
随即便将彭城之中仅剩不多的一些人手全部抽调一空,分批次前往各地,就好像一股清流注入了满目疮痍的蜀州。
阳山别院之中如今仅剩几个负责洒扫的道统,已经完全沦为了一个空壳,张潜也落得清闲,每日只是埋头修炼,同时暗中联络蜀州各方地祗神灵,嘱咐他们做好一些准备,东陵道主摸不清邹天师截断龙脉的具体时日,只晓得他有这计划,不过张潜却对此一清二楚,因为彭城城隍如今就在他身边,龙脉石柱随在地心深处,但有任何动静他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真如东陵道主所说那般整天盯着紫竹观,虽也能邹天师手脚束缚住,但十有**会让人察觉,风险极大。
在阳山别怨静候了两日,终是有些动静了。
张潜早已准备好了另一套装束,一件随意缝制的黑色长袍,足够宽大,能够盖住脸面,无息之甲如今已成了太上道人这层身份的一种象征,不可轻易示人,而劫杀正一道坛弟子绝对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事情,自然要万分小心,不能让人抓住任何马脚,将那长袍穿在身上,趁夜色离开彭城。
丑时初刻,正是一天之中寒气最重之时。
如今虽是十月,正是秋暑未退之时,然而蜀州受鬼患影响,万里锦绣山河沦为寸草不生的荒野,江水断流、湖泊干涸、雾霭不散、草木枯死,气候已经遭到了极大的破坏,白天烈日当空之时都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这夜深人静之时。更是泛着一股阴森可怖的冷意,彭城灯火俱寂,一个孤零零的人影从紫竹观后门走了出来,目光在冷清的街道上环视一周,而后屈身一跃,整个人如飞蝗一般窜起,顷刻间便已飞上云端,借着天穹之上终年不散的雾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彭城。
这人背后背着一个七尺多长的匣子,年龄七旬上下。脸颊之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似是鞭笞所伤,正是天字营大统领。
如今天字营受暴乱散修冲击,幸存者十不足一,连编制都组建不起来了,已是名存实亡。
天字营大统领自然难逃责任,虽说一切都因邹天师那一道法旨而起,可依邹天师那种脾性,又怎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威名盛极一时的天字营大统领在暴乱发生之后完全就成了一背黑锅的,脸上那伤势也是因此而来,为了将功赎罪,又主动承担了护送龙脉石柱这等重任。当然这只是他的主观意愿,如今邹天师麾下找不出可用之人才是主要原因,正一道坛建立时间并不长,只有两百余年。除了每一任天师是三清宫出身,底下班底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当天字营全军覆没时,邹天师手底下确实找不出几个能撑场面的了。
虽然背后有三清宫这么一大靠山。可宫中都是一群痴心求道不问世事的人,非局势不可挽回之时,邹天师的确没胆量去打扰这些隐世高人的清修,何况如今三清宫也有天庭委托的重要任务,那阴曹之中的纷争还须三清宫出面镇压,否则蜀州鬼患永远不可能平息,做水陆道场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就连宫主本人也被东岳帝君纠缠着,脱不开身,自己创捅出的篓子,邹天师还没胆量往上报,何况如今三清宫里里外外也忙的焦头烂额,只得硬着头皮自己解决。
虽然身怀重物,但大统领并不怎么紧张,如今蜀州局势虽然紧张,可一群散修也成不了多大气候,这天下依旧还是道门的。
因此行踪并不算隐蔽,行程拉的极快,只求早日抵达罗浮山大洞天。
两个时辰,便行了三千余里,出了蜀州,离了那烽烟四起之地,想来应是更加安全才对,大统领也是稍稍松懈了一丝,从云中微微降下,云层之中水气浓郁,飞行时所受阻力极大,并不是那么舒服,可眼前刚一开阔,便见远处夜空之中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冷淡的月色映衬在他身后,身形轮廓异常清晰,一身黑袍在阴冷的夜风中飘荡不止,似乎都能听见猎猎作响之声,可面目背光,什么也看不见,大统领悚然一惊,此人孤悬夜空之中,分明是等候多时了。
来者不善!
大统领将身后长匣的绳索紧了紧,右手轻轻一抬,掌心之中一粒明珠悄然浮现,却是一柄光明大作的长剑,顷刻间便由方寸大小变化到了四尺余长,这光明并未给人一种温暖、祥和的感觉,只有一种坚决、绝对的杀意,每一道光明都像一把割喉的利剑,四散开去,将黑夜都映照的宛如白昼一般。
“阁下何人,敢阻我去路,正一道坛办事,闲杂人等一律退避!”大统领微微皱眉,神情之中流露出一丝凝重,如今他不仅看不清此人面目,连神识之中都空空如也,此人的一切都好像被那件宽大的黑袍尽数掩盖,显然这拦路之人并非善类,张潜闻言冷声一笑,毫不留情面的讽刺道:“正一道坛倒行逆施,遭蜀州数千散修反噬,如今已被这燎原之火烧的体无完肤,却还不知收敛,今日老夫便是替惨死南蛮的数千同道取你狗命来的。”
大统领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张潜的来意与身份,也是笑了起来:“区区逆贼,也敢这般大言不惭,老夫命就在这里,有本事来取。”
若此人是冲着龙脉石柱而来,必然是准备充分,那他自当谨慎应对。
可只是一找自己复仇的散修,只能说是不知死活。
可未料话音刚落,脸上那一丝轻蔑便烟消云散,头顶上空不知何时已经阴云积聚,黑压压的仿佛山峦一般,随时可能倾塌下来,一道道泛着寒光的电蛇在阴沉的雷云中穿梭,时隐时现。将这山峦一样的阴云撕扯的逾渐破碎,也逾渐让人心惊,云层低矮的几乎触手可及,脆弱的一击即碎,好像随时可能将人吞没掉,四周空气阴冷潮湿,连剑上的光明都难以驱散,让他有一种难以喘息的感觉,紧咬牙关,才吐出四个字来:“玄霆道主!”
天下间。能将雷法运用到如此境界者,仅三人而已,一个都在三清宫中,另一个远在青州,蜀州境内除了玄霆道主再无二者。
而玄霆道主也有充分的理由出现于此,并且对自己持有杀机。
张潜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使得大统领逾渐深信自己的推断,一时间心中许多疑问豁然明悟。似乎触及了真相,大笑道:“也就是说,蜀州散修暴乱是你阳山小洞天暗中推动的结果了?我就始终想不明白,我麾下儿郎各个能征善战。寻常散修怎可能在顷刻间击杀两人,那青阳张氏之女我已查过,并无此人,如今看来应是你阳山小洞天某位府君假扮的了。能死在金丹人仙手中,他俩也是不冤,却不知是紫宸府君还是青羽府君。”
他口中所说两人乃是阳山小洞天仅有的两位女性府君。张潜依旧没有说话。
头顶上空雷云翻滚,一道惊雷如同虬结的龙蛇一般在黑暗中悄然酝酿着,张潜用沉默和杀机对他做出了最为明确的回答。
“你阳山小洞天就是一群白痴,如今局势紧张,谁人心中没有怨气,就你阳山小洞天觉得受了委屈,这就要与我正一道坛翻脸为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道门若被动摇,你阳山小洞天也同样落不到好下场,你们若是安分守己,等事情过去之后,你阳山小洞天为道门所做一切贡献自会有人记得,到时候论功行赏还弥补不了今日损失吗?可你们偏偏却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辈,竟然暗中煽动散修暴乱,是让我正一道坛尝到了苦果,可你们反叛道门,也只有死路一条,纯属自误!”
“我要杀你,你认为你能活着离开此地吗?”张潜语气冷淡,这番话也算是间接性的承认了他所说的一切。
“玄霆道主,地仙之下第一人,我到要看看你比老夫强的到哪里去,今日你若杀不了老夫,便是你阳山小洞天灭亡的开端!”大统领放声大笑,声震乾坤,也知玄霆道主手段如何霸道,心中其实并无太多胜算,就算他全盛之时也非玄霆道主对手,何况遭数百名散修围攻受了些伤,至今未能痊愈,但事关重大,他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将消息传递出去,否则阳山小洞天必成大患,已是做了拼上性命的打算,心里没有丝毫的恐惧,怒火喧嚣,脖颈之上青筋暴起,如同铁锁横缠。
笑声未散,便被漫天雷霆震怒之声所掩盖。
大统领微微躬着身子,纵然他心中无一丝恐惧,明知彼此实力相差悬殊,仍有死战之心,但雷霆之中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却犹如实质一般,压的他根本直不起身子来,好像自己稍显突兀一些,就会像山顶之上的大树,成为雷霆轰击的对象,天上的雷云就像是吸饱了水的棉絮,沉重无比,雷声震耳欲聋,时隐时现的闪电让他睁不开双眼,几乎不敢仰头直视,他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绝伦的手段,玄霆道主在雷法之上的造诣已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阴阳五行真罡神雷》不是尚未修至圆满么!”大统领紧握剑柄,满脸惊骇。
看天上雷云聚集的规模,只怕这玄霆道主在雷法一道上已臻至化境,恐怕三清宫中那位修炼《神宵天雷》的天刑长老也不过如此。
“此战凶矣!”大统领双眼一闭,只觉心里泛起一阵森然的冷意。
而后双眼陡然睁开,一道刺目的闪电横空出现,将整个天穹都映照的宛如白昼一般,那犹如山峦一样的雷云就像一头太古凶兽横据天穹之上,漠然的审视着人间这渺小的苍生万物。大统领双手持坚,口中一阵低沉的怒吼,光明似狂潮一般从他剑上汹涌而出,巨大剑气如天柱横贯天地之间,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闪电撕裂黑暗的天际,轰击在光明天柱之上!
发出一阵无声的巨响,只见脚下大地似瓷器一样开始瓦解,草木化作雪白的尘埃。就像在那刹那之间完成了一次彻底的燃烧。
剑气剧烈震荡,光明却越来越炽盛,只是少了先前那种凝练稳固的感觉,好像这天柱随时可能瓦解崩塌,显然被先前那一道雷霆轰击的有所动摇,可剑气非但没有退缩固守之意,反而发起了反扑,天柱一样的剑气朝着天穹之上的雷云猛然撞去,竟是要玉石俱焚,大统领如今已经有了必死之念。就算无法逃脱,也要将玄霆道主重伤,只要在他身上留下天杀剑气的创伤,肯定让他无法逃脱追查,已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雷云之中,随即又有数道闪电如狂风骤雨般宣泄而下,将整个世界映照的纤毫毕现。
雷霆尚未加身,便觉巨大的轰鸣声让两个耳朵都渗出了鲜血,恐怖的高温也让皮肤在瞬间皲裂、翻卷。如同烤肉一般,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死亡刺激着,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大统领奋不顾身。持剑的双手青筋暴起,五指关节都要碎裂开来,高举着长剑朝着头顶阴沉的雷云中猛然劈去。
下一刻,闪电与那剑光。撞击在了一起。
大统领只觉自己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仿佛全身血液都在刹那之间倒流,他手足皆软。难以呼吸,只觉得那一个瞬间,风雨消停,雷电散去,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种纯白的静止之中,两个眼睛被刺目的电光所伤,眼前的一切都是白花花的,仿佛身上流出的鲜血都是白色的,雷电骤起无常,消逝也只在转瞬之间,同样剑气也近已瓦解,他只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伤,五脏六腑受雷霆震击,近乎碎裂,一身皮肉也被闪电尽数灼烧毁坏,如今浑身皮肉翻卷,处处焦黑,无一完好。
如果眼前有一面镜子,他觉得自己肯定会被自己的模样吓到,堂堂天字营大统领,落得跟恶鬼一样,实在凄惨。
可他如今并不在乎,他还有余力,肉身近乎崩毁,但金丹尚未碎裂,他还有一战之力。
求胜自然是奢望,只要临死之前,能够伤着玄霆道主,便可埋下一丝线索,让凶手无处遁形,他用近乎毁坏的双眼艰难的分辨着眼前的一切,头顶上空依旧是黑沉沉的一片,却再也看不见那些时隐时现的电光,因此更加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一下子愣住了,先前声势恐怖的雷云怎么一下子销声匿迹了,莫非自己眼睛已经彻底瞎了吗,可失明与黑暗却还是有明显的区别,如今眼前虽然乌漆麻黑的一片,可依旧分辨的出云团边缘与夜空接壤所产生的轮廓。
正在疑惑不解之时,忽然觉得脸上泛起一阵凉意,起风了。
随即下起了一阵淅沥的小雨,冰冷的雨水击打在被闪电灼伤的面目上,除了冷冽的寒意,还有一阵钻心的疼痛,大统领却咧嘴笑了起来。
一种劫后余生的欢喜涌上心头,雷云散了!
雨水越来越多,先是稀稀拉拉几滴,随即连成一线,顷刻之间,便暴雨如注,犹如瓢泼一般,一下子便将大统领淋成了落汤鸡,血水与焦糊的皮肤和雨水混同在一起,让他整个人更加的恐怖,简直令人不敢直视,却让他头脑清醒了下来,目光穿透雨帘,朝远处看去,只见玄霆道主也被大雨淋着,宽大的衣袍被雨水浸湿,此刻紧巴巴的贴在身上,也同样十分狼狈,顿时明白了一切缘由,原来玄霆道主雷法造诣并非自己所想那般厉害,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强行提升神通威力,想让自己未战先怯,结果如今以遭雷霆反噬。
之前大统领见他雷法造诣可与三清宫天刑长老比肩,根本不奢望能从他手底下活命,如今看穿这一切,却重新燃起了逃命的想法,看玄霆道主如今模样,虽受雷霆反噬,但身上伤势肯定比自己轻上许多,想战胜他仍不太可能,但自己想走,他也未必拦得住,此念一生,也不做迟疑,长剑一挥,借着剑气反推之力,立即破空而去,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张潜看着大统领远去的身影,从暴雨范围中缓缓飘了出来,并没有继续追得意思,用真火将衣袍之上的雨水烤干。
身上还泛着一股酸麻疼痛,他被雷霆之力反噬并不假,如今他境界不够,体内两枚阴阳雷果虽然蕴含无穷无尽的雷霆之力,但以此击败一位金丹人仙,而且还是一位实力近乎鼎盛的人仙,并非一件容易之事,他自身同样受到了巨大的反噬伤害,他虽是故意放走大统领,但先前也的确是他极限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恭候多时
手中剑光明灭不定,犹如风中残烛。
大统领头也不敢回的朝着一个方向飞奔逃窜,耳边是呼啸不止的风声,可偏偏每次呼吸时,血沫子在咽喉间翻滚发出的咕噜声也清晰可闻。
飞了许久,见身后并无动静,大统领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玄霆道主并未追来,逃命虽是一见令他感到耻辱的事情,但是他自信身法速度绝非玄霆道主可以比拟,他修炼雷法,战斗力之强大自然是毋庸置疑,但在其他方面却逊色许多,而三清宫道术,不敢说在任何一个领域上都处于绝对的顶峰,但在任何一方面都可以称得上出类拔萃,他斗法逊色与玄霆道主,但若逃命,只要能够破开一道缺口,从他手底下脱身,玄霆道主却很难再抓到他。
大统领扬手挡住迎面吹来的罡风,使得双眼可以勉强的睁开,只见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先前逃窜略显紧张了一些,无暇多想,也有些慌不择路,原本计划是先回长安正一道坛,再抽调人手护送龙脉石柱前往罗浮山三清宫,结果经玄霆道主这么一折腾,计划全部打乱,本是北上如今成了东行,却又不敢轻易回头,玄霆道主既然半路截杀他,如今蜀州境内可能到处都是阳山小洞天的伏兵,这么回去无异于自寻死路,只能硬着头皮往东方行进,进入荆州境内,可以向四明山小洞天寻求庇护,再做图谋,只是由蜀州入荆州,要经过几座名山大川,却有一定风险。
名山大川之中的地祗神灵往往都是神通广大之辈,封地广袤,元气充裕,修行资源也异常丰富。想不强大都不行。
若是平时,这些地祗神灵无论实力如何强大,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地祗神灵与道门虽然关系恶劣,但谁也不敢轻启兵戈,可如今他身上可是带着彭城的半截龙脉,这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若让地祗神灵抓住把柄,依照天庭将自己直接处死都不为过,而正一道坛也会因此名声受损。他前思后想片刻,终是下定决心,如今只有硬着头皮往前闯,这么调头回去十有**会落到阳山小洞天手里,还是一样的结果,而且下场可比落到地祗神灵手中凄惨多了。
“只要我态度强硬一些,那些地祗神灵也不敢咄咄逼人,更不会知道我身上带着彭城的龙脉。”
考虑周详之后,大统领心下稍安。加快速度,继续赶路。
巫山秋季多雾,云气触石而出,笼锁江面。红叶满山,远看如云霞一般,甚是赏心悦目,大统领在凉丝丝的雾气中飞快穿梭。却无暇欣赏这难得美景。
如今身上伤势恶化,情况颇有些糟糕,人仙之体虽可不坏不朽。却只是针对衰老与病症而言,这阴阳真罡神雷将大统领一身皮肉都全部烧焦,已经彻底坏死,就算有金丹元气滋润也无济于事,只有将坏死皮肉全部割掉,等上一段时日长出新肉,才可恢复如初,整个过程必然痛苦至极,全身坏死血肉尽数割掉,他估计也跟一血淋淋的骷髅没什么区别了,再等血肉复生,整个过程没有个一年半载,休想完成,眼下绝对没这环境与时间,只能暂时压制着伤势。
因此每时每刻都要耗费大量的金丹元气,加上连续飞行,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正在他金丹元气供应不上,元气周天快要断裂之时,忽听远处有水流激荡之声传来,一座锦绣险峰忽现于寒雾之中,耸峙江边,亭亭玉立,犹如神女一般,大统领双眉紧蹙,明显对此地极为忌讳,可依旧还是朝着那座锦绣山峰上飞去,他自然知道望霞峰是巫山山神的道场,可如今他确确实实没力气在继续赶路,必须寻一安全之地稍作喘息,唯有这巫山山神道场之中才足够安全,也是无奈之举,刚近山前,便见一个面目凶戾的九尺巨汉迎面而来。
“来者何人?”这大汉正是巫山山神麾下神将鼋鼍,吼声之中尽是杀伐之意,丝毫不怕来着面目恐怖犹如修罗恶鬼。
“老夫是正一道坛所掌天字营的大统领,有要务在身,不幸遭仇家追杀身受重伤,途径山神道场,想求一容身之处稍作调息,还望通报一声。”大统领挥手扔出一块腰牌,证明了身份,心中颇有怒火,曾几何时,自己也落到这部天地了,要被山神门前一条狗这么呼来喝去,却也只能容忍着。
鼋鼍听他报了身份,验过腰牌之后,也并未刁难,将那块腰牌往自己怀里一揣,便领着人往洞府之中走去。
大统领被他这态度弄得有些不安,如今道门与地祗神灵势如水火,不刁难都很是少见了,如此好说话更是有些反常,而且那腰牌怎么看过之后就不打算还给自己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也不好多说什么,将背上长匣的绳索紧了紧,默不作声往洞府深处走去,不过片刻便到了一处大厅,石桌石椅,古朴、雅致而不失灵韵,石桌上摆放着一些颜色诱人的灵果,十分新鲜,还沾着露水,望霞仙子坐那里,见有人造访,也未起身相迎,只是冷漠的看着他,似是等候多时了。
大厅之中除了她,还有两人。
一人芒鞋斗笠,发须斑白,这打扮跟江畔渔夫一般,见有客人造访,也毫无反应,依旧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均匀的呼吸声从鼻孔里传出,给人一种悠长、绵柔的感觉,好似万里江水,永不断绝,在他不远处坐着的,却是一个身形伟岸、面色冷峻的七尺大汉,虽不如鼋鼍那般骇人,但浑身上下每一处线条都透着一股厚重、坚实的感觉,身上裹着一件皮裘,毛色纯白,犹如皑皑雪峰,使得他整个人更加冰冷,一手抓着石椅的扶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大统领从这气氛之中立即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并没有单纯的以为只是自己碰巧打断了三人的聚会而已。
很显然。这三人都在等候自己的到临,从他们眼中,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种冷冽的杀意。
大统领虽知情况不妙,但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故作镇定,与再座三人一一见礼:“天字营大统领,有幸见过三位神尊。”
天字营就是正一道坛统治天下道门的爪牙与耳目,而他又是这群爪牙、耳目的头脑,在座三人她哪有不认识的道理,那芒鞋斗笠跟渔夫一样的老者是长江水神。裹着白色皮裘的冷峻大汉是岷江山神,再坐一共就是三位领了金书敕令的大神,尤其是长江水神,在地祗神灵中也是可以排得上号的大人物,正一道天师见着也只能平辈论交,他收敛起平日的骄傲也是十分明智之举,何况三人明显态度不善,他如今看着镇定,其实心里紧张得都已经跟刀绞一样了。
在场三人。他就算没受伤也只能勉强战胜一人,也就是那个看不起来最不好对付的冷峻大汉,还是欺负人家离开了封地。
如今只能先放低了姿态,然后借助身后的势力形成制约。方可渡过此劫。
他正琢磨这这三人在此处等候自己的原因,岷江山神已是开门见山的说道:“你遭仇家劫杀之时与我地祗神灵一脉毫无关系,那是你正一道坛自家的事情,也不必对我等提起。我三人在此处等你,只是希望你能将彭城龙脉石柱物归原处,此物关系一地兴衰。千万生灵的生死存亡,我等不可坐视,还往阁下迷途知返,将背后那长匣交给我等,才好将功赎罪,否则按照天条,私自窃取、改动人间龙脉,可是死罪。”
大统领一听这话,双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若脸上没被雷电灼伤,此刻脸色一定跟涂了腊的宣纸没什么区别。
“三位神尊说笑了,我身上哪有彭城龙脉石柱,我背后这匣子另有其物,不过涉及我道门机密,须送往罗浮山三清宫中,无法给三位神尊说的太过清楚,诸位若是怀疑,可随我一同前往三清宫,获得道君准许之后,可以开匣点验。”大统领不愧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人物,这等处境之下仍未自乱阵脚,搬出了三清宫的名头来震慑场中众人,这戏还演得有板有眼的,若真是谨小慎微之人,真有可能被唬住,毕竟三清宫也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岷江山神闻言神色骤然阴冷下来,牙关紧咬致使脸上轮廓线条刚加刚硬,身上杀气越逾渐浓重。
大统领见装以为计谋得逞,心中紧张尚未平复,便听望霞仙子冷冷一笑,也未说话,只是冲着山洞黑暗处招了招手。
一个满脸愁容的胖子从石质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冲三位神尊逐一行礼之后,而后便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此刻这胖子说了些什么都不重要了,看清这胖子的模样,大统领整个人便已如坠冰窟,心如死灰,狡辩的打算都没了。这胖子自然便是彭城城隍,他万万没想到这早该烟消云散的死胖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按照自己情报,彭城城隍早在半年之前就已经死了,神灵虽然是不死之身,但所做一切已经将他逼至绝路,若无意外,绝无存活可能。
神灵不比修道人,能够自给自足,只有依赖外界的供养,才能生存,而彭城城隍也未神、道兼修。
将他驱离宗庙,便相当于断了他的生路,一个凡夫俗子,不给他吃喝,能够活过几天?
而事后他也确实有过调查,那新建的城隍庙在已经人去楼空,根据眼线回报,贡台上灰尘都有几层纸厚了,就连城隍塑像都被人搬走做了柴烧,一切消息都指向了一点,那就是彭城城隍已经烟消云散了,所以邹天师才敢大胆的截断彭城龙脉,而不怕被人抓住把柄,可彭城城隍没死,本以为无人可知的一切实则被人了如指掌的掌握了一切动向,他还有什么狡辩的余地,他只觉浑身发软,在三位神尊的审视之下,整个人竟然是被绝望击溃,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身上伤口崩裂,鲜血流了一地,他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望霞仙子微微皱眉,挥了挥手。鼋鼍大汉立即会意走上前去,将他背后那个长匣拽了下来,绳子系的太紧,拽扯过程中将大统领胸前已经焦糊的血肉都勒成了烂泥,像是油膏一般从几股绳子的缝隙中挤了出来,紫红色的肋骨清晰可见,甚至可以看见胸腔里被淤血包裹着的心脏、肺叶,整个场面恶心至极,让人作呕,望霞仙子微微掩鼻。结果鼋鼍大汉双手递上的长匣,轻轻打开,匣中一片黑暗,自成空间,一根满布孔窍的龙脉石柱在虚空之中,色泽温润如玉。
这匣子是一洞天灵宝,彭城是蜀州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城池,龙脉石柱极为巨大,岂是这区区三尺长匣能够装下。
而龙脉石柱无时无刻不再吞吐天地元气。寻常储物戒指根本无法承受这么恐怖的元气吞吐,顷刻间便会被撑裂,这长匣也是专门打造出来的一件容器,匣子打开的瞬间。浓郁的天地元气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狂涌而出,整个洞府瞬间被巨量的天地元气所充斥,桌上灵果甚至在眨眼瞬间就被撑裂,果核开始是抽枝发芽。虽然巫山龙脉吞吐的元气比这截龙脉只多不少,但元气会均匀的分布到方圆千里的山脉之中,孕育万物生灵。以供生长,所剩其实不多。
望霞仙子深深吸一口气,将长匣递给了身旁的长江水神和巫山山神。
两人看过之后,也皆是深受震惊,同时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杀机也更加浓烈,那岷江山神脾气有些大,将匣子一合,身子便离开了椅子,起身一脚便朝大统领头上踢去,没谁敢上前阻拦,也没人愿意阻拦,他脸上腐坏的血肉像是烂泥一样被踢了下来,身子倒飞出去,牙齿脱落,打在地上劈啪作响,也不见他有何反映,像是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双眼之中全是一片灰蒙蒙的死意,他金丹虽未受创,但在三大神尊面前,尸解逃脱的成功几率微乎其微。
何况他如今也无处可逃,事情败露,简单寻求一死已是他如今最大的奢望,他如今连手都不想还,只愿这岷江山神一怒之下将他打杀了。
否则这事情一旦追究起来,正一道坛都会遭受牵连。
岷江山神一脚踢碎了他满口牙齿,终于解气了一些,狠狠震袖,怒骂道:“彭城境内如今尚有千万生灵,仅是民众便有数十万,你正一道坛将龙脉截断,田地荒芜、水脉枯竭,让这数十万人来年如何生存?简直是一群畜生,你修道人不是以道德立身吗?数百年的修行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正一道坛,全是一群欺世盗名的伪君子,当杀!当杀!”说罢,抬起靴子便想一脚将那大统领的脑袋似狗屎一样踩烂,而后者竟然也不反抗,眼睛一闭,安心等死。
结果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靴底踩碎自己的颅骨,有些失望的睁开了言,随知辩解无用,还是忍不住要说。
“彭城如今虽未陷落,但也遭受了巨大的影响,如今城中尚有四十五万人口,但等到来年,一些受阴气侵袭已经病入膏肓的人势必会离世,大劫之后,或许还会来几次瘟疫,能够存活下来的人顶多十万,那龙脉石柱我并未连根掘起,只是截断了七成,余下三成足够维系十万人生存!”
“好好一座人气鼎盛的大城池便被你正一道坛糟蹋成这幅模样,还用这等歪理替自己脱罪!”岷江水神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刚刚按捺下去的杀意又窜了起来。
望霞仙子见状只能稍稍出面阻止,而后盯着大统领,冷漠说道:“我不管正一道坛截断彭城龙脉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只知道私自截取人间龙脉按照天条你肯定是要上斩仙台挨上一刀的,我知道你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你只是一个负责护送此物的小卒子,交代出主谋,说不定可以逃脱一死。”
“我就是主谋,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被贪欲蒙蔽双眼,触犯了天条,如今落在三位神尊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至于三清宫,都是我扯的幌子!”大统领也不管自己所说这番话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反正自己一口咬定是因自己贪欲作祟所为,他们也拿自己没辙,大不了就是一死,若再把正一道坛甚至三清宫牵扯进来,就不是轻易一死这么简单了。
望霞仙子微微皱了皱眉,瞥了一眼长江水神,见老头子一言不发,也知从这家伙嘴里恐怕得不到有用信息,一心求死的人还会怕那几句威胁吗?
“将他看好,别让他死了,三清宫门下出的败类自然交给他们自己处置。”长江水神轻轻一挥手,一道澄澈的水龙便将那大统领紧紧缠住,身上焦糊的血肉被水元之气一阵冲刷,全部脱落,顷刻间便成了一架干净溜溜的骨头架子,而后水龙冲入紫府,将金丹元气封印镇压,与望霞仙子交代一句,便抱着匣子绕过了石质屏风,进入了洞府深处。(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坏消息
洞府深处,几粒青皮核桃大小的明珠散发着迷蒙的微光,将黑暗的洞窟微微照亮了些许。
张潜听着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起身相迎,他如今虽接替东岳帝君手中之权,但长江水神乃是地祗神灵体系中排得上号的大佬,地位与肩吾、河伯等人相当,他亦不敢怠慢,这等人物愿受他差遣,完全是给他颜面,论实力,长江水神比他还强横几分,若在水量充沛的河段,能与元神地仙匹敌。
“你的消息没错,彭城龙脉的确被邹天师截断。”长江水神微微点头,便算回礼,而后将手中那长匣放在了张潜身前的石桌之上,态度虽然算不上恭敬,但却不似先前那般轻慢,初见张潜只觉此人太过年轻,难当重任,甚至心里还有些腹诽,东岳帝君为何将地祗神灵一脉大权暂交此人手里,如今经他提供消息,使得地祗神灵一脉免受巨大损失,而且抓住道门把柄,算得上一次极为有力的反击,若想继续蚕食地祗神灵一脉,想必也会顾忌许多,也对他态度好了许多。
张潜将长匣微微掀开一丝缝隙,便觉天地元气喷薄而出,端详片刻,便重新合上,问道:“他供出邹天师了吗?”
长江水神摇了摇头,说道:“天字营完全是按照死士的标准培养出来的,这些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想让他攀咬邹天师恐怕不太可能。”
张潜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略有不甘,虽然明知这一切都是邹天师一手所为,只要抓住把柄便能让正一道坛为之动摇,使得整个道门都严重受创,其意义远非整死一个天字营大统领可以比你的,不过长江水神既是如此断定,必然不会无的放矢。张潜也信他所言,而后继续问道:“依阁下意见,如何处理此人?我身份有些敏感,不宜与他相见,所以还希望您能一手处理这事,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您的决定。”
长江水神点了点头,张潜对他礼敬有加,那他也尊重东岳帝君的安排,听命于他。
“我的看法是。将此人送到三清宫,让他们自己处理,总不好明目张胆的徇私枉法。”长江水神浅笑道。
张潜略一思忖,虽说地祗神灵一脉如今也有权利处死这位天字营的大统领,但意义远不如将此人交给三清宫,让他们自己动手清理门户,即可杀道门威风,又可形成血淋淋的前车之鉴,道门之中的激进分子必会有所顾忌。从而收敛爪牙,也不必让自己搅进这麻烦里,对他提议,张潜还是极为赞同的。点头应允下来,也不多话,这事让他全权处理便是,而后摆弄起石桌上的长匣。问道:“那此物该如何处理?”
“暂时搁你那里吧,木已成舟,龙脉即被截断便难以恢复当初面目。即便将他安放回远处,彭城也难以恢复往日盛景了,说不定元气冲突还会酿成的新的灾祸,老朽知道你有一件了不得的洞天灵宝,能够承载这段龙脉,此物放在你那里也最为妥当不过。”长江水神行事并不为情绪所主导,虽然他打心眼里不太接受张潜这个代理者,既无资历,又无名望,但从大局出发,这截龙脉石柱放在张潜那里的确最为合适,如今彭城亦为道门势力盘踞,物归原处实在是一见十分愚蠢的事情,只会让觊觎者窃取,而交由任何一位地祗神灵保管也是不妥,很难做到公平,为张潜身份上可以名正言顺,而且可以避开道门纠缠。
“那此物便由我暂为保管,等将来局势稍微稳定之后,在下会物归原处。”张潜将匣子收入了玲珑**塔之中。
当初张潜得了釜阳城几段碎裂的龙脉石柱,便让玲珑**塔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化,如今彭城这段龙脉石柱虽不完全,但体积之大却也超过之前几倍,融入地势格局之中,玲珑**塔的内部空间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范围扩大了一倍不止,直径近乎五十里,元气蕴生的速率也大幅提高,原先一个月可蕴生三千枚纯阳大丹,除去自身消耗,结余并不算很多,能有六七百枚便算节省,按照如今速率,张潜估计一个月产出的纯阳大丹应不少于万枚,结余因在六七千左右。
如此一来,紧张的元气供应便算缓解了许多。
张潜在资助了有鳞族之后,从峨眉山小洞天赚来的十万枚纯阳大丹便以所剩无几,如今身上仅剩万枚,看似很多,但仅仅只够在春秋大鼎之中修炼一个月而已,而且如今随着张潜境界增长,已经能将春秋大阵的运转速率推动到一个更快的地步,加速也更为明显,人间一月,鼎中一年,消耗自然也是成倍增加,张潜想在明年宗门大比之中对小沩山摊牌,这期间已不足五个月,他要在这段时间之中修成金丹,从而增加自身的分量,必然免不了借用春秋大鼎。
因此对纯阳元气的需求也更为紧迫,那一万多枚纯阳大丹实在有些捉襟见肘,如今得了这段龙脉石柱,顿时解了燃眉之急。
如今他即便全力推动春秋大阵改变时间流速,也可做到收支平衡。
大统领的事情有长江水神一手处理,也无需张潜过多询问,片刻之后望霞仙子与岷江山神也以将外面事务处理妥当,走了进来,张潜吩咐众人坐下,而后将自己混迹正道之中以及南蛮一行途中打听的消息告知众人,并未隐瞒任何消息,包括青城山大洞天的遗迹所处位置,当然并没有提及自己与苏慕清之间达成的协定,虽说地祗神灵一脉以和道门决裂,但和妖族沆瀣一气却明显是两码事,他如今只是一个代理者,还不怎么服众,也不敢擅自决定地祗神灵一脉的立场。
这事只能将来先与东岳帝君说清楚,再由它出面向天下地祗神灵摊牌。
同时又说了蜀州境内惨状,与道们一些所作所为,包括阳山小洞天震断釜阳城龙脉一事,知晓这些情况之后,三位神尊皆是神色凝重。蜀州西南数千里地域,地祗神灵竟然悉数陨落,如今蜀州几乎已是正道天下,而且从道门行事来看,只怕野心已经滋生蔓延,难以扑灭,这种情况对地祗神灵一脉而言极为不利,而东岳帝君如今又困在三清宫中不便脱身,若不做些什么予以制衡,只怕彭城城隍就是将来自己的写照。可如今就连老谋深算的长江水神也无应对之策。
张潜只得在旁稍作提醒,除了望霞仙子,也不知其余两人立场,他也不便鼓动地祗神灵直接与道门武力对决,何况地祗神灵受封地所限,也很难像道门那样,将力量抱成一团,真若起了冲突,极容易被人逐个击破。例如彭城城隍遭难之时,岷江山神与其只有一地之隔,但根本帮不上忙,离开了岷山。他力量就大打折扣,连金丹人仙都对付不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借了东陵道主给道门下绊子的招数。说道:“正一道坛倒行逆施,逼的蜀州万余揭竿起义,这股力量虽然散乱。但胜在规模庞大,诸位若不想道门野心如火蔓延烧到自己,必须要进行牵制,将他们的着力点转移到别处。”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暗中协助散修?”长江水神一听张潜所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他这提议并无太多抵制情绪。
张潜点了点头,道:“散修之乱一日不被平息,道门便抽不出精力对付我地祗神灵,如今蜀州虽是一团糟糕,但正一道坛以命雍州、荆州两地之内的道门大派前往蜀州平定暴乱,顺利的话,最多两个月,这场暴动就会平息下去,可如果各位从中稍稍作法,便完全不同了,也无需站出来与道门硬碰,你们只需按照给那些走投无路、山穷水尽的提供一些容身之处,一些纯阳元气,便可让道门平息暴乱的难度增加十倍、百倍!但切记,莫让人抓住把柄。”
长江水神闻言之后,稍作思忖,便点头答应下来。
借助他在地祗神灵一脉之中的权威与名望,想必自己这计划可以很顺利的实施下去,张潜也是稍稍心安。
几人各有要务在身,也未在巫山久留,次日一早便先行离去了,张潜与望霞仙子算是故交,如今虽然身份变化,即便望霞仙子见他也要行礼,但张潜并未与她疏远,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日若非他资助,自己不可能顺利打潜入阳山小洞天内部,也炼不成玲珑**塔中这件远古灵宝,自然也无如今这一切成就,对她当日恩情一直铭记在心,如今知他凝聚五行化身正在紧要关头,对五行元气需求极为庞大,便将自身体内一部分五行元气转嫁到了她的体内。
张潜因为体质与修炼道术的缘故,攫取、炼化自然界中的五行元气速度远非望霞仙子可以比拟,何况元气结丹已经可以自生。
同样数量的五行元气,望霞仙子从采集到炼化,没有四五年功夫休想完成,前提还是处于元气充沛的幻境之中,所需元气随手可得,而张潜要将自身损失弥补回来却要不了几个月时间,若从外界获取,还会更快,因此这等付出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以说是不疼不痒,可对于望霞仙子而言,张潜此举却直接帮了她一个大忙,若她只能凭借自身之力,想要炼成五行化身,然后五行归一凝聚元神,再有百年恐怕也难以完成,张潜却直接让她成就了三尊化身。
如此一来,五行俱全,相当于节省了六七十年的光阴,
而张潜也收到了巨大的回报,他体内五行元气已有三种以至圆满之境,金系道术积累早已足够,只差最后一点契机,唯独土系道术连一点底子也没有,肯定会拖累他凝聚元神的进程,望霞仙子却是知恩图报,她乃巫山山神,统管千里山岳,所掌管的戍土元气简直无穷无尽,而他土系化身也是所有化身之中力量最为强大的一具,只是与巫山安危挂钩,才很少动用这具化身,倒也不是藏拙,而今为了回馈张潜,不惜调动大量戍土元气,供张潜修炼土系道术,补全五行。
山中戍土元气遭张潜疯狂吞噬。土系道术也是一日千里,十余日内便结成了丹丸雏形。
然而造成的破坏也是极为明显,戍土元气流失带来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土地沙化,从而酿成一系列灾难性的事故,巫山本是一灵秀之地,可自张潜开始吞噬戍土元气之后,山崩、地陷便层出不穷,不知多少生灵因此丧命,不过巫山乃是荒野之地,显有人烟。张潜同情心尚未泛滥到对飞鸟走兽也倍加爱惜,虽说这般做也是触犯天条,可张潜如今代掌地祗神灵一脉大权,谁也没资格读望霞仙子所做这一切说三道四,也是心安理得接受了她的馈赠。
只要纯龙脉尚在,戍土元气大量流失所带来的这些灾难,所造成的影响自会逐渐消失。
在巫山逗留快满一月,土元之丹终是结成,而且已经成长到一定规模。只是他未修炼过任何土系法术,这土元之丹中数量庞大的戍土元气也无法利用,因此实力也没有明显的增长,只是为将来凝聚元神铺平了道路。时日太紧,也不敢耽搁太久,正在盘算归期,却是接到了碧游仙子的传讯灵符。或许是处境不佳,这一道灵符跨越千山万色出现在张潜身旁时,其中元气已近乎耗尽。里面内容也消散殆尽,不知具体说些了什么,只从残留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了一种紧张。
张潜都快将这事情抛到了脑后了,自己已经铺平了道路,就算是一头猪按照自己指引,也能顺利收复平都山福地。
碧游道人出面,几乎没有出错可能。
可此时接到这么一道传讯灵符却让他心情骤然紧张起来,虽然其中信息已经丢失,但不难从所剩只言片语中揣摩出碧游道人的处境,只怕凶险居多,她若顺利无阻,也早该传讯与自己汇报平安才对,可到如今才有音信传来,而且还出了差错,张潜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但也没有多想,与望霞仙子告辞之后,便朝豫州洛阳城北的北邙山飞去,这北邙山便是燕王所说那条密道的入口所在,可从北邙山直接进入酆都鬼城,再由酆都鬼城潜入平都山小洞天。
张潜并未大大咧咧的直接去平都山福地,如今平都山福地四周仍有阳山小洞天眼线,自己不方便露面。
而且碧游道人给他所发灵符上也有一股浓重的磷火味,北邙山多墓葬,磷火味道的来源不难考究,显然她如今也没有收复平都山福地,消息还得通过这条密道来传达,那他也只能小心行事,飞了一天两夜,出了蜀州进入豫州境内,只见前面出现一片连绵的群山,山势不高,也跟雄奇毫不沾边,却透着一股阴森诡异,大白天晌午的日头之下,也是阴风阵阵,甚至能够看见一些阴神在四处飘荡,多穿着华贵,而且前簇后拥,跟人间王侯出游一般,令人头发麻。
北邙山着葬者的都是一些人间权贵,诸侯王公之流,因此死后化作孤魂野鬼不入轮回,甚至白日出游,道门中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潜双翅一震,如灵蝉一般朝北邙山中坠去,惊动了许多鬼王的仪驾,这些诸侯王公生前便或多或少有些修为根基,死后又享用儿孙香火祭礼,血食供奉,修行鬼道也异常的容易,成就自然不会太低,张潜目光一扫,便发现了四五位鬼仙,神魂强壮的不可思议,然而却对张潜冲撞仪驾毫无办法,空有一身力量,却不知如何利用,同是鬼仙,燕王只怕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这几尊鬼王斩杀,想来也是,这些诸侯王公生前养尊处优,死后享受供奉,也与生前毫无差别。
所处环境太过安逸,有如何能拥有强横的实力?
张潜如今不想横生枝节,任这几尊鬼仙破口大骂也懒得一顾,身形几闪,便不见踪影,在山中穿梭片刻,便在一座千年历史的古墓中找到了通道入口,这密道显然不是人力开凿出来的,从豫州境内一直延伸到了蜀州,而且最深处有地心熔岩渗出,曲曲折折极为难行,张潜遁入玲珑**塔之中,而后化作微尘大小,亦花费了四五日才走到尽头,一出通道,便看见了几个陌生的面孔正满含敌意的审视着自己,幸亏认出了几人身上平都山弟子的服饰,否则几人已是身首异处。
这条通道他也只是听燕王描述过,只晓得极为隐秘,却没想到会在出口处遇见生人,此刻自然是凝神戒备,不敢大意。
“阁下可是太上道人?”那几人压低声音,似试探一般的询问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气运到头
“是我。”张潜纵身从幽深的地穴中跳了出来,瞥了跟前几人一眼,而后说道:“带我去见碧游道人。”
“阁下见谅,我们还需确认一下你的身份,不知信物可曾带在身上?”几名弟子极为的谨慎。
张潜随手一招,将碧游剑囊从玲珑**塔中取了出来,给几人过目一便,众人看清此物时脸上都不由浮现出了一些震惊之情,他们口中所指的信物其实就是碧游道人发出去的那道传讯灵符,可张潜明显是会错了意,将昆阳子给他的‘信物’拿了出来,碧游剑囊的这几人自然是听说过,也知这东西是宗主为碧游小师妹耗费心血炼制的一件安身立命之物,如今却出现在一个外人手里,意义显然非比寻常,一个个看着张潜的脸色都格外的奇怪,有敬畏,也有艳羡。
“怎么?”张潜见几人发愣,皱眉问道。
“没,没什么?道长请跟我来。”一名稍微年长道人似是几名弟子中的主事人,稍定心神,与张潜微微躬身行礼,而后在前带路,燕王府中禁制重重,如今仍在全效运转,这道人却是轻车熟路,不过多时便绕过层层禁制关卡,将张潜领到了一座幽静的小院前,也未再往里走,在月门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说道:“小师妹如今正在里面闭关,吩咐过,除了您,我们都不能进去打扰。”
“闭关?”张潜微微有些诧异,眼下时刻怎是闭关修炼之时,而且还是酆都鬼城燕王府中。
却也没有询问,碧游道人便在里面,自己进去不久知道了么,与那道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在此处等候自己,便放轻脚步走了进去。也是怕打扰到碧游道人静修,举止极为轻微,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正欲叩门手却是悬在半空中没落下去,仔细一想这事,处处透着诡异,也是出于谨慎,双瞳微缩,目光穿透了门墙看向静室之中,谋而后动总是未错。可这看清房中景象之后,顿觉尴尬,只觉喉咙里跟卡了个硬物似的,极不自在。
碧游道人五心朝天静坐于蒲团之上,身上不着片缕,肌肤细腻犹如羊脂,一头如瀑的长发挽成发髻,用簪子别住,延颈秀项。双肩略显孱弱。
胸前轮廓虽不似玄机道人那般惊心动魄,却更加圆润,像是无瑕白璧,完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咳咳!”张潜只觉呼吸不畅。将自己给呛住了,正欲收敛目光,却发现一丝不对劲,碧游道人赤身修炼绝非个人怪癖。在她身前有着许多灰烬,似是衣料燃烧过后留下的,就连四周地面也有些崎岖不平。似是反复融化、凝固造成,在看她身上,似羊脂一样细腻的肌肤之下明显夹杂着一些暗红的纹路,乍看如血丝,肌肤过于柔嫩往往都有这种通病,好像透明了一般,但这是一种不健康的病症,如何会出现在碧游道人这种道行高深的人身上。
而且细看之下,这些暗红的纹路还在变化,犹如变幻的火舌一样。
“不好。”张潜先前咳嗽一声,碧游道人早该被惊醒了才对,可她依旧毫无反应,像是泥塑一般,只是肌肤之下的暗红斑痕却更加明显了,之前那一阵咳嗽声像是给平静的湖水中扔进了一块石头,一下子激起了无数波澜,转眼瞬间,碧游道人浑身已如被鞭笞过一样,红痕交织,张潜只觉一阵炽热、毒辣的气息扑面而来,吹在身上仿佛血肉都要溃烂化成脓血一样, 她身前三尺之地也被一种莫名的高温所融化,黑色砖石变成了烂泥一样的事物,看起来让人觉得心惊胆颤。
“她不是在闭关修炼,是再渡风火大劫!”张潜突然醒悟过来,此时哪还顾得上非礼勿视这些凡夫俗子的规矩。
碧游道人是他如今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盟友,出于这点,张潜决不允许她出现任何差池,将门一推,便闯了进去,她赑风之劫已经安然度过,如今所渡的应该是阴火之劫,阴火自足下涌泉穴烧起,直透紫府,体内纯阳元气若不能抵挡,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数百年苦行,俱做虚幻,没人知道阴火从何出而来,但阴火性质与地肺毒火极为相似,因此渡阴火之劫时,最好天清气爽之处,而今碧游道人却在这酆都鬼城之中渡阴火之劫,凶险程度陡增十倍不止。
这酆都鬼城在地下千丈深处,就是一座被地心熔岩包裹着的鬼城,阴火在这里只会越烧越旺。
否则凭碧游道人实力,渡过阴火之劫并没多大难度。
张潜知她体内如今已被阴火肆虐,稍有不慎便会被烧成灰烬,也顾不得她浑身衣衫已被阴火焚成了灰烬,冲上前去将她拦腰抱起,细腻的肌肤没有在掌心之中没有一点美妙的触感,就像抱着一块烧红的木炭,灼的手心生疼,也不迟疑,带着她遁入了玲珑**塔之中,所处环境顿时发生改变,她体内肆虐的阴火也稍稍平熄了一些,只是火势已经蔓延,仅凭环境隔绝,想要彻底熄灭,恐怕不太可能,为此也是焦虑不已,忽然想起一件事物,立即取了出来。
正是那日在釜阳城地心深处斩杀太岁用起遗骸炼制的那枚清虚神丹。
这阴火之劫,毒火伤人仅是其次,最凶险的其实是心中妄念丛生,化作心魔噬人,如今碧游道人无法清醒,显然是受心魔所困,渡劫最重要的是调整好心境,而碧游道人这段时间经历的起落波折实在太多,心魔一旦爆发,简直无法遏制,这东西外人插不上手,只能自己克服,不过清虚神丹却是镇压心魔的奇药,对于渡劫之人而言,比仙丹还要珍贵,如今正好可用来缓解这燃眉之急,张潜将碧游道人小嘴捏开,将那枚寒气森森的清虚神丹塞进了她嘴里。
顺着后背一抚,丹药便吞咽下去,不过多时药力化开,立见成效。
原本跟泥塑一样的碧游道人如今已经微微有了动静。嘴唇轻咬,体内溃不成军的纯阳元气也有序的运转周天,开始驱逐体内的阴火,显然是从心魔幻境之中清醒了过来,可始终就是不睁开眼,眼睑微微颤动,似乎极为紧张,张潜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如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她胸前,正是紫府所在之位。如今几处猩红如血的斑痕纵横密布,如今碧游道人虽已清醒,并且用纯阳元气将紫府之中的阴火全部驱逐出去,已无生死之忧虑,可阴火却淤积在胸中无法散去。
她体内经脉已在先前阴火肆虐中受损,若这般下去,即便性命保住,可体内五脏六腑却会被阴火灼伤,她也只能尸解转生了。
张潜顾不得多想。伸手扼住她手腕,体内纯阳元气喷薄而出,涌入体内。
碧游道人骤然紧张起来,挣扎了一下。张潜五指跟铁箍似的,根本无济于事,也知张潜乃是好心为自己考虑,自己先前心神失守那一会。体内经脉已被阴火灼伤毁坏,如今毒火充塞胸腹之中,无法驱除。五脏六腑如同焚烧一般难受,任其滋蔓的结果便是这具肉身炉鼎彻底毁坏,因此张潜出手帮她,其实内心深处并无任何反感,只是觉得有些突兀,两人元气若发生交融,那就是有了双修之实,今后便算结成了道侣,她虽不讨厌张潜这人,可总需要一个循环渐进的过程。
然而孰轻孰重,碧游道人心里却是十分明白,心里那疙瘩自己稍稍一想就解开了。
何况昆阳子已经有了这安排,若无偏差,将来两人还是会走到这一步的,想通这些,也接受了现状。
张潜考虑则没有这么复杂,虽知这般做必然会沾上因果,可如今保住碧游道人性命才是重中之重,而且他与碧游道人出身相似,又是志同道合,沾上这因果也不会对自身有所羁绊,反而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牢不可破,那随了昆阳子的心思也不无不可,玄机道人却是与她不同,因此张潜才一直有所顾忌,哪怕双方已有道侣之实,甚至已经心知肚明,可他一直在回避、拖延,念及此处也不由摇头,玄机道人这事将来恐怕会是一个麻烦,可除了硬着头皮承受着,也别无他法。
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初考虑不周,沾上因果。
张潜修为境界虽然差碧游道人许多,然而因为体质缘故,加之他所修炼的道术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功法《大衍周天经》,如今体内纯阳元气浑厚至极,比七十二大周天圆满境界的人也丝毫不差,不过比起碧游道人这等妖孽,还是略有不及,但两人合力,将阴火从体内驱逐出来却是很容易办到的,尤其张潜修炼的《心神幽虚炼火诀》,竟然可以稍稍掌控一丝阴火,不过半个时辰,张潜便将她体内的阴火驱除干净,只是伤势一时半会难以痊愈,毕竟经脉都受到了严重损伤。
服用了几枚修罗鲜血炼制的疗伤丹,碧游道人气色好了许多,体内也无大碍,便从定境之中脱离出来。
先前心神专注于体内,尚能故作镇定,如今醒了过来,哪还能继续装下去,羞赧不已,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将胸前遮住,身子也抱在了一起,微微抬着头,见张潜仍不知回避,眼眸之中燃起一丝愤怒,张潜不由发笑,转身回避,听着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却是走了神,知道碧游道人在他背上轻轻戳了戳,这才转过身去,一脸平静,好像之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颇有坐怀不乱柳下惠的风范,说道:“先前冒犯之处,还望碧游姑娘见谅。”
可惜得到的不是一句谅解之辞,而是一声咬牙切齿的低吼,满含威胁意味,直呼其名道:“张潜!”
张潜都未想到平日里深不可测一副稳重模样的碧游道人会有如此一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她,不知说何是好。
“你趁我渡劫无备之时,这般为所欲为,如今事情过去,便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碧游道人见着他那谨言慎行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张潜肃然道:“绝无此意,再说先前孟浪也是为了救姑娘性命。”
“意思说,你打算负责了。”碧游道人脸色阴沉。杀气外露。
“今日之事虽是迫不得已,但在做之前在下便已有了妥善考虑,否则不会这般孟浪的坏姑娘清白,其实令尊早有让你我结成道侣的意思,只是之前对姑娘了解甚少,如今相知一段时日,也觉得是一良人,更难得你我是同道中人,结成道侣之后今后艰难险途之中可同进共勉,毫无坏处。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张潜对儿女情长早已看破,此时绝口不提‘情爱’二字,说的直白而又现实,却很合碧游道人心境,他得九天玄女传承,从小又痴迷大道之中,心中全无情爱概念。
与他提情爱简直就是夏虫语冰、井蛙语海,对她而言,情爱也如焚琴煮鹤一般。大煞风景。
碧游道人身上杀机稍稍收敛,心中思忖片刻,而后点了点头,便算是答应下来。
张潜也丝毫不觉得整个过程过于草率。修行者结成道侣和凡夫俗子的婚嫁不同,用不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礼仪,只要双方达成共识便可。
“有一事我须对明言,我与峨眉山小洞天的玄机道人有些关系。皆因当初无心之过沾上了因果,如今我与你结成道侣,按理说便该与他划清界限。但我张潜不敢说是顶天立地之人,但自己所作所为还是敢于承担,在某些事情上我会照顾她一些,希望你不要介意。”张潜知道这事藏着掖着将来只会酿成更大祸患,不如眼下说个明白,免得将来弄得离心离德,碧游道人闻言只是微微皱眉,说一点不在乎绝无可能,却也没有动怒,只是点了点头,也未表达意见。
张潜又将自己在峨眉的布局与碧游道人详细叙述了一遍,也是明白这一切与自己并无冲突,反而还可藉此制衡阳山小洞天,心里那一丝别扭也彻底消失了。
“如是不介意,只是你须想好将来如何面对她。”碧游道人摇了摇头,便不再去琢磨这事情。
张潜解决了这麻烦,也是轻松许多,道:“这些我自有考虑,且与我说说,如今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困在这燕王府中不得脱身?”
“杨继业,你认识吗?”碧游道人忽然问道。
“怎么?他是黄泉魔尊弟子,与我算是有生死大仇。”张潜有些想不明白,碧游道人忽然提起他作甚。
“如今他在平都山福地之中。”碧游道人起身走到书桌前取过一片传讯灵符,一看模样张潜便认了出来,正是自己当初给燕王那枚,接过手中用神识读取了其中的内容,脸色骤然变得阴晴不定,怒火就在边缘处起落,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看完之后便将那灵符捏成了粉碎,杀意盈胸,暗自骂道:“这杨继业当真是气运无敌吗?当初我将他击成重伤,本以为他已经识趣返回宗门了,却没想到他竟是阴差阳错闯入了平都山福地,还与酆都大帝搅合在了一起,结果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全部为此人做了嫁衣,如今不仅伤势痊愈,而且得了净尘道人的一枚金丹,自己手中虽也有几枚金丹,可其中意义完全不同,他修炼黄泉道术,可以炼化金丹,直接窃取他人道行,自己手里这几枚金丹就跟石头疙瘩一样,完全派不上用场,只怕他如今修为已经到了一个极高境界,比之先前更加难以对付了。”
然而张潜仅是恨他气运太盛,扰乱了自己的计划,却未将他当作一不可战胜的强敌。
如今自己与金丹人仙硬战,尤占胜算,虽说他的黄泉碧落大真气对他极为克制,但这种力量上的悬殊,绝非道术精妙便可弥补的,而今碧游道人也炼成金丹,成就人仙业位,虽说身上伤势未愈,但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战力,怎么算他都是稳占优势,心头已是在想,是不是藉此机会将他斩杀于此,如今万象灵符大阵还在燕王掌控之中,就算杨继业的轮回之遁再怎么厉害,恐怕这次也无处可逃,虽说窃取了自己的成果,却也将自己变成了瓮中之鳖。
念及于此,张潜不由大笑,几次都让他仗着轮回之遁瞬息千里的恐怖速度逃脱,今日总算是运气到头了。
“原来是他从中作梗,坏了我的安排,你不必担心,此子三番五次败于我手,都是侥幸逃脱了性命,今日便是他死期了。”张潜拂袖一挥,将手中玉符的碎渣扔在了地上,与碧游道人说道:“你体内伤势未愈,不必出面,在此处守住通道便是,免得让他逃脱。”
“你小心一些,他所修黄泉道术诡异阴毒,不好应付,而且据燕王所讲,他窃取了一金丹人仙的道行,如今只怕与我一样,都结成了金丹。”
“放心便是,金丹人仙死在我手里的亦不在少数。”张潜将无息之甲招出,覆盖身上,出了燕王府便扶摇而上,取了平都山福地之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青梅
罗浮山三清宫乃世外洞天,万里疆域,自成一界,在修道人口中又有小仙境之称。
然而三清宫却并非世人传言那般,乃是仙家幽胜之地,其间繁华犹如天市一般,千里长街,万里城郭,修行者犹如恒河之沙不可数计,金丹人仙也如过江之鲫一般,随处可见,因此这座建立于罗浮山大洞天之中的雄伟城池又被人称作万圣城,这城池中的居民都是天庭众仙与三清宫高人繁衍传播下来的子嗣,累积千年,城中人口近乎千万,人人皆修道法,庞大的人口基数与优沃的修行环境,还有高深的经道传承,使得城中鱼龙遍地,甚至贩夫走卒都是道行高深之辈。
这万圣城也正是三清宫的根基所在,就连天庭征召兵将,也是从这万圣城中筛选。
如今城中却无往日盛景,显得有些混乱,气氛也有些紧张,一队队兵马正在往南城之中汇集,军营林立,覆压数百里之地,一眼都无法望到尽头,营帐之中哀嚎、痛哭之声永无休止,百里之地,各种嘈杂的声音汇聚一起,就好像风暴肆虐的海面,血腥、药物、伤口溃烂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让人无法喘息的浓烈味道,这一片营地之中足足安置了数十万的伤员,都是从阴曹地府撤退回来的几路大军,伤者便如此之多,可见战事之惨烈。
自两年之前,无间地狱被南极元始长生仙王渡五次天劫招来的光阴神雷震裂,带来的一系列的恶劣影响,时至今日都为完全消除,甚至愈演愈烈。
首当其冲的灾难便是妖族大圣九尾天狐的元神从无间地狱之中逃脱,而后致使十殿阎罗互相攻伐,阴司体系权限崩溃,带来的恶果便是秩序的混乱,阴曹地府之中的生魂恶鬼不受控制。暴乱成灾,致使人间沦为地狱,若仅是如此,三清宫想要收拾残局也并不困难,阴司不只是掌管六道轮回这一基本职责,还负责监控修罗道、饿鬼道与各处大地狱,其中镇压着的都是穷凶恶极之辈,天地不容,却因道行高深,难以抹杀。因此放逐于绝境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阴司体系瘫痪,最终酿成的恶果就是让修罗一族重现于世,饿鬼道数以万计的鬼王摆脱生生世世永受沉沦之苦。
若让修罗一族冲出阴曹地府,进入人间,势必酿成大劫,蜀州鬼患这等灾难,不足与之相提并论,由蜀州道门势力自行处理便是。因此三清宫一直没有理会,也无暇兼顾,所有力量都投入了阴曹地府之中,一面需要镇压、招安阴司鬼神。一面还需要剿灭那些趁着阴司体系瘫痪,趁机脱离控制的游魂野鬼,同时还要与修罗一族与饿鬼道诸多鬼王作战,防止其进入人间为害。任务之艰辛,就连三清宫这种庞然大物也有些余力不逮,两年苦战。死伤近乎百万!
营地之中接纳的伤者实在太多了,疗伤丹药供给不足。
三清宫虽然底蕴深厚,但两年之前谁也未料及持续千年的统治会出现如此大的动荡,更为料到有这么一场艰苦绝伦的战事,因此疗伤丹药储备的并不充分,如今库藏之中提升修为的仙丹灵药不计其数,却派不上丝毫用处,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人至绝境往往容易陷入疯狂,因此三清宫又不得不调动大批力量维持局面,蜀州散修暴动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三清宫中,这么做也是有了前车之鉴,免得酿成同样祸患,一旦三清宫内部秩序崩坏,对整个天下都是一场的巨大灾难。
值得庆幸的是,万圣城子民与散修有着本质上的差别,虽然深陷绝境,但至今仍安分守己,哪怕是等死,也不敢对三清宫有任何不敬。
三清宫位于万圣城上空,坐落于云端,像是有人用**力将万丈神山斩断,倒悬于虚空之中,庞大而恢宏的宫殿群便坐落在截面之上,布局严谨,宫墙万仞,亭台楼榭皆只有红、黑二色,红的是墙,黑的是瓦,虽然简单,有种让人心生敬畏的压迫感,唯独边角处栽种花草,也格外的单调,梅林之下栽种兰花,也非四时不谢的仙家异种,如今那梅树光秃秃的,干枯的树枝上挂着一串串黄透了的梅子,散发这一股淡淡的香味,兰花倒是稀稀拉拉的开着几朵,却也只有白色一种。
梅林深处有一张石桌,桌上黑白棋子已成星罗密布之态,这局棋似乎已经下了有一段时间了。
执黑子者年逾五旬,身穿齐襟阔袖刺白龙纹的黑色锦缎长袍,手捻一子,正襟危坐,似是落过子了,目光并不在棋盘之上,而是极为专注的看着对面正在冥思苦想之人,近花甲之年,发须有些稀疏,却仍旧一丝不苟的梳理的整整齐齐,就连头上那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也用一鼎黑色高冠束了起来,一手塞在棋篓里掏掏摸摸半天不见掏出一粒棋来,另一只手在油亮的脑门上不停的摩挲着,似乎在考虑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却始终理不清头绪。
桌上白棋虽多,如今却是一盘散沙,黑棋数量虽少,却紧凑相连,而且占据几处关键之位。
至于谁占优势谁处于劣势,不到最后收官,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纵观全局,黑棋就几条凶恶的大龙再蚕食着白棋,看似占据了主动,但白棋数量实在太多,黑棋腾挪空间不足,稍有变化,可能就会成为龙困浅滩之局。
“与玄甫兄多年不见,和当初相比,还是没怎么变啊。”见对手迟迟不肯落子,黑袍男子一本正经的神色也突然一变,放声而笑,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谁人也想不到,在这片景致单调的梅林之中下棋的两人,一个是三清宫宫主辅元立极道君王玄甫,一个是则是天下地祗神灵的领袖东岳帝君,无仆从侍奉,也无丝竹助兴,桌角仅有一壶青梅煮酒,两人投身棋局之中。却是怡然自乐,似是两个棋痴,任这天下间暗流汹涌局势动荡,也不闻不问。
王玄甫头也不抬,依旧注视着棋盘,似是怕打断了棋路,随口问了一句:“哪里没变?”
“还是个臭棋篓子。”东岳帝君将手中黑棋往桌沿上一放,而后提起桌角上之上青梅酒给自己斟了半杯,喝了一口似是觉得有些酸,一直在哪咂嘴。
王玄甫闻言也不动怒。只是把手从棋篓里给拿了出来,反正也不知道该如何落子,装模作样在哪掏摸也是没用,抬起头来看着一边喝酒还一边嫌弃酒水难喝的东岳帝君,并无服输之意,冷笑到:“两个月前,棋局之上老夫还是稳稳占了上风,可惜那群不肖子孙不争气,接二连三给我汇报一些坏消息。扰了心境,才让你趁机解了困境,如今你只是稍占上风,也别高兴过早。老夫局中还有一百八十余子,多你足足七成,有本事将白子提尽了,再跟我嚣张。”
“你若嫌子孙不争气。事情交代下去也办不好,便自己去做。”东岳帝君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喝茶。话题扯到了棋局之外。
“帝君乃我三清宫贵客,老夫理应好生招待,那些子孙不争气便不争气吧,反正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九天采访使在我三清宫中,如今全面掌管着一切,也无需我劳心伤神,下棋、下棋……”王玄甫几句话又把话题绕了回来,手伸进棋篓里准备执棋落子,正在这时,梅林之外忽然走进来一人,白衣胜雪,背负仙剑,剑眉星目,甚为丰神俊朗,却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沧桑之感,走进梅林之中,与棋桌前两人恭敬行礼,道:“弟子纯阳见过师尊及东岳帝君。”
见着来人,东岳帝君只是轻轻一笑,也不多言,提起茶壶给自己杯中掺酒,王玄甫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眼角余光一瞟,见他一张老脸都皱成了苦瓜,心情更是畅快。
这纯阳子入梅林必然是有重要之事禀报,而且接连几月之中,带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坏消息,因此王玄甫一看他都觉得有些头疼,实在是晦气。
“说吧,又有什么事?”
王玄甫将手从棋篓里拿了出,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捻着额头,一脸的愁容。
纯阳子微微皱眉,看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的东岳帝君,又给师尊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话不方便当着东岳帝君的面说,可王玄甫低着头根本没注意到,他又不敢当着东岳帝君的面用神识传音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如今东岳帝君虽是三清宫的恶客,可地祗神灵与人间道门名义上还是共同进退的一个整体,什么事便不能让人知道,非得藏着掖着不成?即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也不够尊重,就连前几次,那种难以启齿的消息,令三清宫颜面大损,也是当着东岳帝君的面在说。
有了之前经历,加上王玄甫没给出反映,纯样子心里纠结一阵,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事情说了出来。
“正一道坛天字营大统领私自截断彭城龙脉,潜逃的时候,被长江水神、巫山山神等人抓住了。”
“咳咳!”东岳帝君本是置身事外,一听这话顿时失笑,酒水吸进气管之中,将自己呛的直咳嗽,丝毫不顾王玄甫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的面孔,拿手捅了捅他胳膊,大笑道:“你这些不肖子孙还真是够丢人败兴的,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截断龙脉,若是得手倒也算了,这让人抓了先行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王玄甫一手扣在桌角,青金石雕刻打磨出来的棋桌在他枯槁的手掌中就像沙块一样,簌簌的剥落,脸色阴郁犹如锅底一样,他能将东岳帝君强留在三清宫中,就足够说明他是一个死不要脸的主,可如今仍觉得脸都快要被丢尽了,道门侵吞地祗神灵之基业,自然是受他默许的,他将东岳帝君困住,也正为这宏图伟业清扫障碍,却没想到底下那些不肖子孙如此不争,就算失败也还能够接受,可如东岳帝君所说这般,被人抓了先行这叫怎么一回事啊,还让人送到三清宫来了。
最可笑的是,这事竟然当着东岳帝君的面被捅开了,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没给王玄甫留。
“不知道君如何处理这事?私自截断人间龙脉。可是形神俱灭之罪。”东岳帝君见王玄甫丢脸,心里似乎极为畅快,在三清宫中被困了一年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手底下不干净让人抓了现行,王玄甫自是理亏,面对东岳帝君的嘲讽,也没办法回敬。
按捺心中怒火,皱眉思忖片刻,而后与纯阳子说道:“审问清楚之后,株灭神魂,昭告天下之人。让他们知道,天规戒律不容亵渎,既是我三清宫弟子犯了,也一样论处,绝不法外容情,另革邹正清闭正一道坛天师之职,命其协助阳山小洞天继续追查牛头鬼将下落,戴罪立功,正一道坛一切事务交由圣女苏慕清接管。”
交代清楚之后。王玄甫便挥手让纯阳子退了下去,整个人似乎有些疲惫,看着棋局怔怔出神,原本被黑色大龙撕裂的白棋阵营看起来更加的散乱无章。根本无法重组积势,成堆成堆的白棋都仿佛都成了废物,之前的惊心布局,全部化作泡影。一番苦心付诸东流,这与自己如今面临的困境何等相似啊,三清宫基业庞大。正如这棋桌上的白子,足足多出黑棋七成,可却被拆的支离破碎,形势岌岌可危,本想侵吞地祗神灵一脉的基业,来弥补在阴曹地府作战这一块的损失,为此付出了极大苦心,先是说服九天采访使,获得天庭默许,又不惜耗费一年时间困住东岳帝君,如今地祗神灵一脉已成砧板上的鱼肉,已经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却不了出现这么一个变数。
先前丢脸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事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
为了维护三清宫形象,不失道义,并且让东岳帝君不做纠缠,他不得不下令处死犯事之人,说实在的,区区一个天字营大统领在他的棋局之上连个微不足道的棋子都算不上,死活他根本不在乎,三清宫成就人仙业位的修行者大致有千人之多,经历两年苦战,也还剩数百人,填补这个空缺并不难,可严惩天字营大统领却相当于放出了一个对三清宫极为不利的信号,有这前车之鉴,今后还谁还敢打地祗神灵一脉的主意?
辛辛苦苦布局,眼见就要收到成果,到最后却只能自缚手脚。
地府战事,妖族大圣脱困危机,散修作乱,魔宗也蠢蠢欲动,一件件令人的头疼的事情弄得王玄甫脑仁生疼,可偏偏天庭之中有没有任何指示传来,就派了一个九天采访使下来指手画脚,思绪一团糟,早将棋路忘的一干二净,直到东岳帝君忍耐不住在旁低声提醒,他才勉强收摄了心神,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棋盘上,可哪里还找得到落子的方法,看着棋盘大眼瞪小眼,一颗黄梅熟透了,从枝桠之上掉落下来,他也没有警觉,就这么毫无阻碍的砸在了他脑袋上。
沉甸甸的梅子跳到了棋盘上,将一条黑子连成的长龙直接砸断。
东岳帝君顿时无语,看着还顶着一脑袋梅肉果酱的王玄甫只觉好笑,却是笑不出来,只见他原本浑浊的目光逐渐清明起来,似被这一颗梅子砸的顿悟了。
“眼前困局既然手中现有棋子无法破解,那只有借助外力了。”王玄甫的确被这一颗梅子砸开了窍,原本思绪只在棋局之中,如今却一下子跳到了局外,双眸也之浮现了片刻的澄净,而后便陷入了一种狂乱中,整个棋盘都倒映在了眼瞳之上,变幻不定,犹如走马灯似的,原本就足够复杂的棋局,这般变化起来,简直就像一个混杂了无穷变数的漩涡,让人看上一眼都会迷失其中不可解脱,
不过短短片刻,他鼻孔之中便渗出了一滴鲜血,竟无一点重量,随风飘散而去,散落云中,便化作万道霞光,瑞气万千!
堂堂天仙,痴迷与棋局之中,竟使得自身元气大伤,这事情若传出去,只怕无人会相信,然而却真的发生了,东岳帝君轻轻放下了酒杯,神色如一开始时变得凝重起来,默不作声看着王玄甫鼻孔之中流出的鲜血,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愈来愈凶,到最后将胸前衣襟都打湿了,他眉头也渐渐紧皱,王玄甫身上伤势因何而来,他自是一清二楚,此刻他正在不惜一切代价在推衍天机,至于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但从他遭受天道反噬的程度来看,只怕参透了不少天机。
“这般下去,恐会让他看出端倪。”东岳帝君心中微微一动,也未料到王玄甫突发魔障似得,不顾元神受天道反噬,也要强行窥探天机。
虽然张潜命格已被承天效法后土仙王从未来之中强行抹去,但人行于世间,岂能不留下任何痕迹,轻轻伸出手去将桌子上那枚青梅拈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金丹碎裂
棋桌之中的青梅被东岳帝君伸手拈走,五指拨动几下,被打乱的棋局便恢复了原来模样。
王玄甫也随之从棋局之中脱离出来,双眼闭着,似在回味着先前窥探天机时所看到的一幕幕场景。
若东岳帝君不横插一手,他一定会看到更多有用东西,当然受伤也只会更重,所以如今对他也说不上憎恶,只是略有些可惜。
“不要走神,下棋。”东岳帝君提起桌角上的酒壶,酒水在杯中发出潺潺之声。
王玄甫心神被水声扰乱,不得已抛开脑子里那些复杂的思绪,心中思忖一阵已有眉目,虽然一些地方还未推算验证,但已有办法解阳山小洞天之困局,被东岳帝君弄得心神不宁,也是颇有些烦躁,睁开眼来冷漠的瞪了他一眼,而后从棋篓里取出一粒白子,却未落在棋盘之上,轻轻一压,虚空便裂开一道漆黑的缺口,白子落入其中顿时不见踪影,也不知去了何处,而后抬头看着东岳帝君,面露一丝笑容,说道:“帝君看我这一手棋下的如何?”
东岳帝君面色微变,想也不想,从棋篓之中取出一粒黑子,朝着王玄甫先前落子的地方搁去。
棋子之上神力涌动,将虚空都震出一圈圈波纹,好像湖面上的涟漪,然而无论如何努力,先前那一处虚空都无法被撕裂,似被某种力量冻结了。
“帝君连下棋的规矩都不懂了吗?这里是禁着点。”王玄甫将他手边的酒壶夺了过来,与自己满上一杯,笑容之中有一种胜利者的嘲弄。
东岳帝君尝试一番,毫无结果,无奈作罢,他实力、境界与王玄甫相当,都已渡过二次天劫,但三清宫却是人家的主场。在这里与人斗法,他是占不到丝毫上风的,目光在棋盘之上巡弋片刻,在一条棋路的末端又加上了一颗,落子中规中矩,与王玄甫那羚羊挂角不着边际的一手棋完全不同,仅仅只有守成的作用。
只是棋子在落到棋盘上的瞬间,也是撕裂虚空,不知遁去何处。
与此同时,平都山福地道宫之中。张潜已是和燕王会面,询问清楚情况,便径直去了后山杨继业闭关的那座道宫。
也未寒暄客套,直接粗暴的将道宫之中的禁制阵法全部破除,这些阵法禁制都是在平都山福地原有的阵法格局上稍加改动形成,张潜自然事先做好了功课,整个过程不费吹灰之力,禁制一破也是打草惊蛇,道宫深处。一道道暗黄色的碧落黄泉大真气忽然破窗而出,似凶猛的巨蟒一般翻滚、奔走,发出让人灵魂都感到颤栗的水声,好似数以万计的恶鬼在桀桀怪笑。盘亘在庭院之中,随后静室的木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摩擦声有些嘶哑低沉,杨继业从房内走了出来。
看清来者面目。杨继业也是微微一怔,随即微微皱起了眉头,神色阴郁的吐出四个字来。“阴魂不散。”
“找你,废了我好些的功夫。”张潜轻轻往前迈出一步,护持庭院的最后一道禁制顿时瓦解。
杨继业不再接话,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空,只见万象灵符大阵仍似一片规模浩瀚的霞光笼罩着整个天穹,他不由微微皱眉,他本以为这太上道人是一路杀伐闯进平都山福地之中,然而万象灵符大阵却是完好无损,神识感应整个洞天,也未发现任何杀戮的痕迹,显然太上道人出现在自己跟前,除了破除这几座禁制,都没有动用任何武力,很显而易见的说明了一点,这太上道人与燕王乃是一伙的,至于这一人一鬼是如何搅合在一起的,他难以追查,只知眼前局面,对他极为不利。
自己被困住了!这次若依旧败在他手里,可能连活路都没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了杨继业心头。
然而他心中却无一丝恐惧!
他虽是接连败在这太上道人手中,却从不认为是自己实力不如对方,而是因为时运不佳,心里对此并无阴影,就算是有,杨继业也知道如何克制自己内心之中的恐惧,在他眼里只有生与死,恐惧不过是一种毫无用处的附加产物,只会影响自身让自己变得为加弱小,而且今日自己实力较之当初也更为强大,炼化了净尘子的金丹使得他修为突飞猛进,直接窃取数百年道行,证得人仙业位,炼化了‘乾元造化丹’,也让他原本孱弱肉身蜕变成了的乾元造化金身。
如今他可谓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鼎盛状态,太上道人有什么资本与他一战?
张潜看着杨继业已经重新生长出来的断臂,也知他如今恐怕已将‘乾元造化金丹’炼化了,而且身上有一种圆满不朽的气息,显然是结成了金丹,虽说给人的感觉远不如碧游道人那般纯粹、无暇,毕竟他如今境界乃是窃取得来,但金丹境界乃是修行道路上的一个分水岭,一入此境便可称之为仙,金丹人仙张潜虽然也杀过几个,但杨继业未成金丹之日便已难缠至极,如今修成人仙,黄泉道术也随之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庭院之中的碧落黄泉大真气甚至蕴生出了灵性。
就如一条条毒蛇似的盯着他,让人不敢小觑。
碧落黄泉大真气腐蚀万物,张潜身怀诸多绝技,阴阳真罡神雷施展之时,连金丹人仙都只能退避三舍,但并不保证阴阳雷果不会受黄泉之气影响,尤其是这等已经蕴生出灵性的碧落黄泉大真气,因此与杨继业交手的的最佳选择自然是近身,用肉身之力与其厮杀。
在顶碎禁制的一瞬间,张潜陡然欺身逼近,一拳朝着杨继业胸前砸去。
恐怖的拳头,霸道至极的将身前所有空气都挤了出去,力量沿着气流扩散的方向疯狂肆虐,四周房舍顿时瓦解,成了废墟,散落的砖石尚未落地便被罡风吹成了粉尘,如浪潮似的席卷开去!
张潜浑身气息尽数收敛,神识之中除了四周狂涌的碎瓦、砖石。什么都感觉不到,根本无法捕捉张潜这一拳的轨迹。
只有死亡的气息在疯狂侵袭。
杨继业似呆住了一般,任由罡风挟裹着的瓦砾、碎石像是狂风暴雨似的击打在自己身上。
噼噼啪啪一阵密集的响声!
如同数以千计的冰雹从九天之上呼啸而下,他身上那件道衣转瞬之间便是千疮百孔,他脸上却无一丝表情。
若以寻常修道人的体质,遭这些瓦砾、碎石砸中,身体早已千穿百孔,即便金丹人仙也不例外,张潜臂力足有数千万斤,一拳打出去的爆发力更是惊人。就是一座数百丈高的山头,一拳下去也能震成粉碎,可杨继业如今在拳风波及之下却是安然无恙,对于这一幕,张潜也并不感到奇怪,‘乾元造化丹’乃是父亲费时百年炼制的无上仙丹,结果被杨继业窃取,如今他已修成‘乾元造化金身’,若连这点风浪都扛不住。实在有辱仙丹之名。
但他却不信,杨继业胆敢用肉身接这一拳!
面对张潜这霸道无比的一拳,杨继业反映确实显得有些缓慢,若是在半年之前。面对这一拳,他绝无侥幸逃生的可能,也是有些吃惊,张潜实力增长竟也如此之大。也不敢有所大意,目光凝聚,紧盯着张潜。神识既然无法捕捉,那便用双眼去辨别,乾元造化金身最大的妙用就是改变,肉身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幻,受人体肉身的先天局限,人眼是不可能捕捉到张潜的身形轨迹的,他双眼瞳孔顿时生出一层层网格,变成了类似蜂巢一般的模样,眼前一切似乎瞬间都慢了下来。
一个被白色湍流包裹着的拳头出现在了身前三尺之处,杨继业只觉得胸膛都被拳头上挟裹的巨力压迫的微微下陷,心脏在这一刻间近乎停止了跳动。
震惊之余,抬手一剑横于胸前。
还未来得及斩出,拳头便砸在了剑刃之上,往生之剑骤然被巨力压迫出了一个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弧度,似乎要被折断了一般。
恐怖的冲击力使得杨继业身子都微微蜷缩了起来,然而并未被这股力量带的倒飞出去,他脚下靴子一瞬间被撑裂,双脚竟然化作一对巨大的鹰爪,死死的锲入了地面之中,在坚硬的地砖上犁出了几道深深的沟壑,才将这股力量勉强化解,随即一掀腰胯,背生双翅,如同一头太古时期的凶禽,猛然发起了反扑。生之剑挟裹着无穷无尽的碧落黄泉大真气朝着张潜头上斩去,整个世界都仿佛化作了炼狱,处处都是恶鬼嚎哭、阴魂惨笑之声,令人心神大乱。
“乾元造化之身,果然有几分玄妙。”张潜一击未能得手,反受回敬,也是有些惊讶。
若杨继业仅仅依靠金丹人仙那些手段,如今只怕已沦为一滩碎肉,然而依仗乾元造化金身的种种变化,却是将所受危机尽数化解。
看着当头倾轧而下的炼狱世界,张潜也是感到了一丝棘手,无息之甲在碧落黄泉大真气的侵蚀之下发出滋滋的声音,就像是热油淋在娇嫩的皮肤上,其中阵法禁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坏着,最多坚持两息时间,无息之甲便会失去应有的防护作用,而往生之剑力道万钧,绝对可斩破无漏灵体,情况似有些危险。
肩甲已被黄泉碧落大真气蚀穿,一阵凉意侵袭进来,肩头顿时一片麻木,张潜似有所感,抬手在空中一握,顿时嗡鸣声大作。
那往生之剑竟然被他抓在了手里,剑刃与无息之甲摩擦,火星四溅。
张潜手腕一拧,便欲夺剑!
他自忖在肢体力量上完胜杨继业十倍!然而剑却未能夺下来,在他发力的瞬间,杨继业的握剑的手臂顿时变得绵软无比,就像一条无骨灵蛇,关节都扭曲成了一个异常惊悚的弧度,都未能使他松手,同时左手并指如剑挟裹着碧落黄泉大真气朝着他胸前飞快点来!
掌心软甲本就比别处更为薄弱,这么僵持片刻,已快被往生之剑切开,黄泉碧落大真气一旦沾在身上,就连无漏灵体也遭受不住,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只觉,张潜无奈罢手,猛的甩手。将杨继业连人带剑挥退开去,心中已有几分燥意,这‘乾元造化金身’实在太难缠了一些,他目前尚未修成金丹,一身神通全部遭受碧落黄泉大真气克制,难以发挥应有的战力,只能用肉身之力与他争斗,但这么纠缠下去,一时半会之内恐怕无法将其制服,甚至会生出变数。
他本不想借助外力来战胜杨继业。但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伸手一招,碧游锦囊被他取了出来,趁着倒退拉开距离之时,弹指一挥,一道灵符从锦囊之中飞了出来。
杨继业见太上道人被自己逼退,竟是用灵符这等手段来阻拦自己,只觉有些好笑,两人之间这等斗法。岂是区区一道灵符能够左右形势的,看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先前那一剑虽被他抓住,但是肩甲已被碧落黄泉大真气蚀穿。只怕他体内已被黄泉碧落大真气肆虐的一塌糊涂,接连惨败在他心中积淀了无穷无尽的怒火,此时稍占上风之后,终于开始宣泄。那一道灵符他本可以轻易避开,可却没有,挥手一击。指尖便将那章符纸裁成了四分五裂。
一阵汹涌的寒意从随着符纸的碎裂而席卷开来!
整座庭院冰雪骤降,残垣断壁之上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杨继业浑身也被寒意侵袭,双眉顿时一片雪白!
好凶的灵符!
张潜操纵灵符的手法极为粗劣,近乎随手一抛,而灵符的气息也格外微弱,杨继业理所当然将这道灵符当成了他的缓兵之计,只是为拖延自己而已,并没有多大威力,谁知这道灵符之中蕴含的寒气竟是如此恐怖,若非他修成了‘乾元造化金身’,这阵寒潮能够将他冻成重伤。
不过如今对他来讲,这霜冻却有些不痛不痒。
纵身一跃,犹如猛虎跳涧一般,眉毛之上凝结的霜雪便脱落一空,身上又生出了一层细密的绒毛,防止太上道人故技重施,同时一剑朝张潜怀里刺去,然而不等他身上回暖,无数道黄色符纸又从他手中的锦囊里飞出,密密麻麻的符箓,纷纷扬扬的飞舞不止,犹如隆冬朔雪,随着狂风呼啸、旋转,朝着杨继业席卷而去。
他稍稍好转的神色又恢复先前的阴郁,张潜身上携带了灵符数量实在超乎了他的想象,也是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在用手去借,往生之剑一卷,剑气如潮水一般卷起,将那些朝着自己飞来的符箓尽数扫荡一空,却未能阻止符箓的爆炸,或是化作风雪、或是化作烈焰,杨继业虽极大程度化解了符箓爆发出来的力量,可总免不了遭受波及,头发都被烧掉了一撮,握剑的双手被冻的一片淤青,脑门上也被石头砸得鲜血淋漓,虽都是一些小伤,可的确让人感到羞恼。
杨继业气的快要吐血,等这几道灵符的余威散去,必要将这太上道人碎尸万段才可消心头之怒。
然而那锦囊之中的灵符却似无穷无尽一般,似被风箱带起的火舌,疯狂往外宣泄着,这个画面简直震撼至极,杨继业亲身感受过这些灵符的威力,虽然气息微弱然而杀伤力却是不可小觑,明显是大师手笔,这太上道人是阳山小洞天长老,家底殷实也可以理解,可撑死有个百余张便是他所能接受的极限,可那锦囊之中喷出的灵符就跟洪水决堤似得,就这么两三个呼吸的时间段内,只怕已有两三百道之多,还没有停歇的势头,反而越来越凶!
这一道两道灵符也许难以令他受伤,可量变引发质变。
数百道灵符在极为短暂极为狭隘的空间内接连爆发,各种纷乱的天地灵气纠缠在一起,仿佛将周遭世界都撕扯成了一团团碎絮,激烈的冲撞着。
杨继业挥剑的速度已经快到连他自己都捕捉不到,也完全没了章法,就是尽最大可能的阻止这些灵符轰击在自己身上,只是在这灵符构成的巨大风暴中,显得有些无济于事,身上衣衫已经碎成了褴褛,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杨继业身体表面已经生成了一层坚硬的骨质硬甲,依旧无法改变现状。
眉骨处让符意所化的长勾砍中,眼珠都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挂在脸颊上,整个人已无法用狼狈来形容,只能是恐怖!
此刻他脸上的情绪很复杂,既有愤怒,又有些伤感。
体内金丹元气已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消耗着,可那锦囊之中的符箓仍没有枯竭的迹象,太憋屈了啊。
“莫非自己今日便要死于此地了吗。”杨继业第一次觉得死亡距离他如此之近,当初他太过大意将万象灵符大阵交给了燕王控制,本以为自己能够控制此人,却未料到这家伙竟是太上道人的内线,如今连退路都不剩一条,燕王府中虽然还有一条密道,但也不用指望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整座山头都快让灵符削平,锦囊之中依旧在源源不断的吞吐灵符。
当体内最后一丝元气都消耗干净时,杨继业只听得咔嚓一声,体内金丹竟是碎裂开来,重新化作元气散落于四肢百骸之中,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撕裂虚空而来的棋子
杨继业人仙之境乃是窃取而来,根基很不牢固,当金丹元气消耗过量时,境界也是理所应当的发生了倒退。
沦落到如此地步,杨继业已知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然而神情之中却没有一丝恐惧,似乎是认命了,也不再反抗,挣扎着翻了个身,选择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后背靠着断壁,微微仰着头看着远处被冰冷铁甲覆盖着的太上道人,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抹笑容,脸色虽然苍白如纸,却没有一丝萎靡,不知是不是想开了,准备选一个稍微体面点的死法,然而张潜却始终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行动,仿佛在等重伤的猎物失血过多而死。
“怎么还不动手?”杨继业体内金丹碎裂之时,使得紫府破裂,体内的纯阳元气一直在流失。
乾元造化金身虽然有着强大无比的自愈能力,但紫府受创,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恢复的,他也没指望生死仇敌能够给他疗伤的机会。
张潜并未回答,抱着双臂,饶有兴致的看着杨继业。
“哈哈,如今才发现杀了我对你没有丝毫好处是吗?”杨继业见他不肯动手,顿时笑了起来,声线有些嘶哑,“我与你太上道人并无深仇大恨,有必要阴魂不散的纠缠着我吗?我是杀了阳山小洞天的人,可这跟你并无关系,你只是一个客卿长老,当然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说难听一些,你就是阳山小洞天养的一条狗,还不是从小养到大那种,实在可悲,人家给你一根骨头,你就摇尾乞怜。还乐此不疲,殊不知你表现的再忠心,在人家眼里你也只是一只狗。”
张潜闻言并未搭话,也没有丝毫怒意,找了一处平整的断壁坐下,示意他可继续往下说。
“杀了我,对你而言有何好处?我不知阳山小洞天给你开出了什么样的价码,让你这般不死不休的追杀我,但阳山小洞天能够开出的筹码,我小沩山也同样给得起。你若想翻上几倍也无妨,而且你别忘了,我是黄泉魔尊的亲传弟子,我魔宗之人素重恩仇,血债血偿,杀了我你一辈子也休想摆脱我小沩山魔宗的复仇,你认为阳山小洞天会冒着与我小沩山全面开战的风险来保你周全吗,如今阳山小洞天待你优厚或许不假,那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你杀了我之后,还会如此吗?今日你放了我,阳山小洞天未必知晓,反之。后果你应该比我清楚。”杨继业并不指望自己简单几句话便能够动摇这太上道人的心意。
他已经做好了受死的准备,之所以多费这一番唇舌,是因为他看出来了,这太上道人杀他之心已经动摇。相必他也想到了自己所说的这些后果。
“你所说的倒也有理,老夫自然也曾考虑过,只是阳山小洞天开出的价码。你小沩山洞天却未必开得起,富贵险中求,所以你还是不用白费心机了,你小沩山如今是龙困浅滩,不久之前,天战峰峰主无生子被我阳山小洞天擒获,也未见你小沩山有何动作,如今是敏感时期,魔宗稍有异动,就会招来灭顶之灾,我杀了你,想必小沩山洞天也不愿冒着千年基业毁于一旦的风险来替你报仇。”张潜说完这话便站了起来,一股冷冽的杀意悄然弥漫开来。
杨继业哈哈大笑,虽是洒脱,也依旧无法掩饰他内心之中的紧张。
“阳山小洞天开出了什么样的价码,你就断定我小沩山魔宗拿不出来?”
“《紫阳玉清上神经》,我杀了你,紫阳道主会将这门道术传授于我。”张潜坦白道,似乎将死之人不值得他去隐瞒一般。
“不可能,你连阳山小洞天弟子都不是,怎么可能继承阳山小洞天掌门道统。”杨继业听闻此言有些难以置信,《紫阳玉清上神经》乃是紫阳道主耗尽一生心血所创之道术,是阳山小洞天立派之根基,只有继承宗主之位的人有资格修炼,其他人休想染指,就连玄霆、清风、东陵三位道主也不知其中只言片语,怎么可能传给一个外人,听完之后只觉好笑:“这么拙劣的谎言你也会信?”
“是真是假你我在这凭空臆测也无意义,我提你项上人头回去复命,结果自然会揭晓。”张潜说着便走了上去,欲下杀手。
“等等!”杨继业忽然喊停,盯着张潜:“你是贪恋这门道术,还是贪恋阳山小洞天掌门之位?”
“紫阳道主如今才千岁而已,地仙有三千年阳寿,就算他修为再无寸进,也要再等两千年才会等来天人五衰之劫,阳山小洞天掌门之位根本不会产生更替,我也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如你所说,我对阳山小洞天而言只是一个外人,因此我所求的,只是《紫阳玉清上神经》而已。”张潜解释道。
“《紫阳玉清上神经》我小沩山洞天的确拿不出来,但我小沩山开创千年,三位魔尊更是地仙之境的大能,门中传承道术数以千计,比《紫阳玉清上神经》更加玄妙的道术也不是没有,我所修的《碧落黄泉经》就完全不逊色于《紫阳玉清上神经》,我可以将此经交给你。”杨继业阴沉着脸,作出这番决定他也下了莫大的决心,当初拜入黄泉魔尊门下可是发了毒誓,绝不将这门道术外传,如今为保住性命,却是迫于无奈要将这门道术作为交换条件。
这件事情若是被黄泉魔尊知晓,他所受恩宠定然会一落千丈,甚至是丢掉性命。
但不如此,立即就会丧命与太上道人之手,该如何选择,他自是一清二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道统传承虽是需要维护,又岂能与自家性命比较。
“条件就是我放你一条生路?”张潜见他顺着引导,跳进了自己给他挖的坑里,眼眸之中也是流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杨继业这等人,心志坚定的可怕,仅靠暴力手段,根本无法从他口中逼问出《碧落黄泉经》。张潜对这门道术垂涎已久,自然不甘这门强大的道术神通随着杨继业一起埋到土里去,只有让他主动提出来才行,因此张潜也是跟他绕了半天,先是给他一丝活命的希望,然后沿着这一丝希望一步步落入坑中。
“对,你看如何?你既然能喝阳山小洞天做这交易,为何就不能与我做同样的交易,而且……”杨继业毫不否认的点了点头。
张潜不等他说完,就挥手将其打断。“这里面有着本质上的不同,阳山小洞天给我《紫阳玉清上神经》是当作报酬,而你如今与我做交易却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保住性命,这《碧落黄泉经》在我手里就是一块催命符,我消受不起。”
“你既然敢杀我,有如何不敢拿这《碧落黄泉经》。”杨继业微微皱起了眉头。
“道统传承的重要性远非你个人性命可以比较,你死了,小沩山为了顾全大局可能会做隐忍。可《碧落黄泉经》落在外人手中,黄泉魔尊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来杀死我。”张潜笑了笑,一门道术的外泄,不仅仅是被人偷走技艺这么简单。若是落入仇家手中,那这个人的就再无秘密可言,别人可以针对这门道术找出置你于死地的办法,天下间任何道术都不是完美无瑕的。总有许多缺陷,因此道统传承的隐秘性也格外的重要,因此他所说这些并没有夸大其词。
杨继业此时已是紧张至极。无论如何也要让太上道人与他达成交易,迫于无奈,竟是想着法子将《碧落黄泉经》往外送。
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半天,脑子里灵光一闪。
“家师如果知道你的身份,那他一定不会杀你,反而会帮你才是。”
“噢?”张潜将手暂时收了回来,似产生了一些兴趣。
“如果你愿意与我小沩山合作,我相信家师不仅不会介意我将《碧落黄泉经》传授与你,应该还会有兴趣助你一臂之力,让你登上阳山小洞天宗主之位。”杨继业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但不得不说,他这个提议极具可行性,而且挺靠谱,最重要的是很让人动心,太上道人一看就是一个极具野心之人,应该会受吸引。
只可惜他完全搞错了张潜的身份。
“我如何相信你?”张潜稍稍沉思片刻,忽然问道。
“我也无法说服你,但如你所说,富贵险中求。”杨继业见张潜收敛起了杀机,也知道自己已将他说动,心里稍稍轻松了一些。
“把《碧落黄泉经》说给我听。”张潜心意似有转变,说完这话便闭上了眼,但也没有明确表态。
杨继业微微一怔,也没想到张潜如此直接,然而稍作思忖之后,便开始背诵经文,通篇数千余字,背了将近半个时辰,没敢篡改一个字,也没有漏掉任何关键与细节,这太上道人如今这份姿态,明显是在藉此考验自己的诚意,若自己耍心机被他发觉,那仅有的一线生机也会断送,念完经文之后也不着急,等太上道人反刍片刻,将经义理清,这才开口说道:“这《碧落黄泉经》我已经原原本本告诉阁下了,可见在下诚意,不知阁下是否愿意与我小沩山共谋大事?”
“这《碧落黄泉经》之中竟然包含往世、今生、未来之道,黄泉魔尊不愧是上古大能。”张潜稍稍理清经义,便有种惊艳之感。
往世、今生、未来之道已经是时间规则的一种体现,黄泉魔尊对大道领悟之深已超乎他想象,今后之成就恐怕还在无极魔尊之上,他自修道以来,见过玄妙道法不计其数,但能和《碧落黄泉经》相提并论者却是找不出来,大衍周天经虽是仙王所创,但也只是气行周天之境的道术,这《碧落黄泉经》竟然包含了元神境界之后的一些修炼方法,其价值简直无法估量,而修炼此法成就的‘黄泉元神’也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怕还在‘真雷元神’之上。
张潜也有些沉醉其,甚至有些怀疑,这么玄妙的道术是不是黄泉魔尊所能开创的了。
思绪被杨继业询问打断,张潜微微皱了皱眉,暂不琢磨经义,决定先将眼前麻烦处理了再说。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放杨继业一条生路的打算,杀他已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一些恩仇,他想掌控小沩山魔宗,那杨继业便是这条道路上的一个巨大的障碍,只能取而代之,也是摇头拒绝了的他的提议。
杨继业本事松了一口气,以为张潜已经考虑好与他小沩山洞天合作,毕竟很少有人能拒绝这么大的诱惑,何况是太上道人这种野心滔天之人,为了《紫阳玉清上神经》能够不顾性命的追杀自己。而且先前将《碧落黄泉经》原原本本告知与他,也足够说明自己的诚意,可张潜却偏是拒绝了,让他极为不解,正欲刨根问底询问究竟,便见张潜眼眸之中冷意浮现,显然已经动了杀机,骤然大惊,愤怒吼道:“我已将《碧落黄泉经》全部告知于你。你竟然出尔反尔!”
张潜摇了摇头,干笑道:“我何时答应过,要放你一条生路?”
杨继业听着耳边传来的冰冷质问,一颗心顿时沉入了冰渊。仔细回想一番,太上道人却是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完全是自己会错了意,自己从头到尾就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深深的羞辱感几乎快要撕碎他内心的理智,想放声大笑,可死亡的压迫充斥胸膛之中。让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此时此刻,生死已无任何悬念,张潜心中也有了一种释然,当初若不是杨继业陷害自己,说不定自己便无今日这份机缘,没有他在蜀州一直给自己被着黑锅,他也不可能混迹的风生水起,可他拦了自己道路,便不得不死,喟然轻叹一声,便蹲下身去,五指朝着杨继业胸膛之上抓去,欲破其紫府,让他魂飞魄散,然而本该轻易至极的一件事情,却轻微的出现了变数,就在他五指距离他前胸还有几寸之时,一股诡异的撕扯之力,无端出现,就那么凭空而来!
张潜心中一惊,匆忙收手,仍是慢了半拍。
无息之甲被这股力量卷了进去,忽然间便碎裂开来,像是一双无形之手活生生的撕开了。
张潜五指指尖也受波及,指甲全部脱落,血肉模糊,一股钻心之痛深入骨髓,只怕指骨都碎了,先前若再慢些,只怕整个手都保不住了,狠狠一甩手,促进血液循环,伤势顷刻间便已痊愈,目光盯着杨继业时,已再无怜悯同情,只有一股浓烈的杀意,这家伙竟然还藏有杀手,想致自己于死地,实在该死,可稍微一想却有觉得说不通,杨继业金丹都碎了,怎么还有能力反扑,先前那力量绝非他所能拥有的,就算是黄泉魔尊耗费心思在他身上留了保命手段,可也不必等自己将《碧落黄泉经》都问出来了,才发挥出应有作用,而且杨继业这会也是一脸的狐疑,一看就是摸不着头脑,事情明显有些不对劲。
两人之间充斥着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张潜神识已经感应到那片空间已经被这股所扭曲,却无法追溯到这股力量的起源。
而且这股力量越来越强,到最后就连杨继业的身形都已经模糊了,显然空间的扭曲幅度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巨大的幅度,才会致使光线传播发生偏移,这已经是元神地仙才能够拥有的手段,张潜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如临大敌,体内种种力量都调动起来,处于爆发的边缘!
“可恶,谁要保杨继业!”
张潜心里怒火中烧,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谁会插手此事,有动机的人不少,可如今谁能知道杨继业身陷险境?
空间之中回荡着的无形之力逾渐浩瀚,两人距离也随着空间的扭曲,被拉开了数十丈,能将空间扭曲到这种程度,只怕在地仙之中也是道行高深之辈,张潜心中已萌生退意,这力量如今只是暂时保住了杨继业性命,却并没有对自己产生敌意,当明哲保身,跟元神底线较劲时不明智,然而刚后退几步,那被拉扯到极致的空间骤然破裂,一片黑暗的星空凭空出现,其中陨石翻滚,瞬息万里,然而在浩瀚无尽的宇宙之中,却好似静止的一般。
太虚世界!看着裂缝中的星空,张潜浑身骤然失温,插手此事的不是地仙,而是一尊渡过天劫的天仙!
只有天仙才有撕裂虚空的能力!
他目光紧盯裂缝之中的星空,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横渡而至,只有一道流光自星空深处快速飞来,犹如一颗璀璨的流星,一路风驰电掣,所过之处陨石、星辰都稍有阻碍,便在瞬息间被撕裂开来,千里之距瞬息而至,最后穿越缝隙,冲入了大千世界之中,整个庭院一瞬间像是化作了虚无!
巨大的冲击力,仿佛将一切都碾碎了!
张潜也终是看清了那道流光的全貌,竟然是一粒白色的棋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