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可用之才
“免礼。”罗裙美妇轻轻一抬手,而后目光落在了张潜身上。
“想必这位便是阳山小洞天的客卿长老太上道人吧。”罗裙美妇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虽没有刻薄,但就这种宾客相见的场合着实显得有些冷淡了。
张潜亦是感到罗裙少妇心中对自己那种淡淡的反感,也不深究,只是点点了头,道:“正是在下。”
罗裙美妇在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也不再与其多言,莲步微移,款款走上主位坐下,她在来时便听了门下弟子的汇报,知道这太上道人虽是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却对玄机道人有救命之恩,否则也不会亲身前来款待,她对阳山小洞天的憎恶可谓是人尽皆知,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她曾与阳山小洞天的青梧府君结成道侣,后来因这青梧府君贪图峨眉剑派道术,强行向她索取,最终两人决裂,甚至为此大打出手,最终还是在两派共同和解下才作罢。
这件事情使得她无法遏制的对阳山小洞天整个门派都产生了厌恶之感。
每次遇见阳山小洞天的弟子不假辞色,若碰见心怀不轨的,更是毫不留情出手教训,阳山小洞天对此也无可奈何,玄机道人屏退左右与他单独相处,这件事情让她极为敏锐的嗅到了一些信息,一些她所不愿见到的事情,她绝不希望玄机道人重蹈自己的覆辙,玄机道人生母自幼早亡,死于风火大劫之中,玄机道人由他亲手照看长大,视如己出,他不知张潜品如何,只觉得阳山小洞天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立场决定了一切。若陷于其中,只会成为门派利益的牺牲品。
她落座之后,目光微微扫过两人,发现张潜偶尔也会看玄机道人一眼,神色却异常的平静,不似有所想法,只是正常的目光接触而已。
反倒是玄机道人,不时偷瞥这太上道人一两眼,却装的一本正经,以为自己看不见一般。她心头不由叹息一声。
“贫道红莲,乃是玄机的小姨,这孩子从小由我照看长大,视如己出,道长此次从杨继业手中救下她性命,感激万分。”罗裙美妇开口说道,打破了这短暂而略显尴尬的平静,张潜知道这些只是客套话,也没有当作回事。只是敷衍了事的应对了一下,而后目光瞥视玄机道人,眼神闪烁示意她可以直入正题了。
玄机道人有些紧张似的,五指蜷握。坐正了身子,而后轻咳一声打断了正在那客套的两人。
红莲道长一直在道谢,可表达谢意的却只是钱财器物而已,并没有藉此拉拢双方关系。甚至还在刻意疏远,反正意思很明确,你救玄机道人对我峨眉剑派而言的确有大恩。但并不意味着凭借这件事情就可在我峨眉剑派中获得超然的身份与地位,我以财物感谢,还了这份恩情之后,彼此便互不相欠,可不要有什么瓜葛,而张潜自然不会将区区一些财物放在眼里,只谈人情,对那些财物推拒不收,让这红莲道人极为恼火,听玄机道人出声,还以为她要帮腔,更是不快。
“玄机,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玄机道人被她这一眼看的有些心虚,不过她也不是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哪那么容易露出破绽,随口说道:“道长救我性命想必也不是因为贪图这些报酬,而且这般恩情也不是区区几千枚纯阳大丹可以衡量,小姨便不要强求了,我这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要与小姨商量。”
“什么事情连你也如此紧张?”红莲道人笑了笑,也是发现她身子有些僵硬。
玄机道人将心口憋着的一口气缓缓吐出,待到心情平复下来,这才说道:“青玄道人死了。”
红莲道人闻言一怔,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目光缓缓挪到了张潜身上,企图将他的心思看透,青玄道人死了,这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不将这紧要消息回山禀报,跟这玄机这丫头一齐来我峨眉剑派做什么?而且提起青玄道人之死,他也实在太过镇定了,实在不像一个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应有的反映,她隐隐约约的猜测到了一些什么,心头也无把握,自然没有说破,而后极为认真的注视着玄机道人,问道:“此事当真?”
玄机道人点了点头,只见红莲道人原先端正雍容的坐姿突然间松懈下来,似乎有些疲惫了,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椅子扶手之上,藉此支撑着身体,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丝迷茫,不知道在考虑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死于何人之手,什么愿意,与你可有牵连?”
“就是前几日,我与太上道人都在场,当时我三人一起追杀那杨继业,被他引入险境,而后依仗地利,将我们拖得体力不支,青玄道人贪功冒进,被杨继业积蓄已久的一剑直接斩的灰飞烟灭。”两人这两日之所以走的如此缓慢,一是为了给她炼化仙丹提供世间,二则是核对口供,毕竟要从中遮掩春秋大鼎与仙丹的事情,又要让整件事情毫无漏洞,自然要惊心策划一番,如今整件事情都已被编排的滴水不漏,好像真的发生过一般,红莲道人心思细腻,也难看出什么破绽来。
而后玄机道人有细致的与红莲道人讲了一下当时地下洞窟之中情形。
“当时那种情况我们根本不敢冒进,可青玄道人怕杨继业逃走,不顾一切往洞窟深处下潜,将我与太上道人都被甩开老远,最终等我们赶上去时,他已是糟了杨继业的毒手,而后我们又与他斗法,谁知这地下洞窟连通阴曹地府,有黄泉河水渗出,这杨继业修炼黄泉道术,正是如鱼得水,借助这些黄泉河水,将我大败,幸好太上道长用手替我挡下了这一剑,连祖传战甲都被损坏。若非如此,我如今恐怕与青玄道人一般下场了。”玄机道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张潜取出无息之甲让红莲道人过目,只见右臂之上的裂隙虽然经太阳真火熔化重炼之后已经愈合,但依旧看得出那一剑留下的深刻痕迹,仿蜈蚣一般。
“那杨继业也被我击伤,可惜那地下洞窟之中地形实在太过复杂,还让他逃走了。”
红莲道人可不在乎杨继业的死活,随意点了点头,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只是对张潜的厌恶淡薄了几分。他用手替玄机道人挡下致命一剑,已非救命之恩这般简单了,可以说是以命换命,倒是和他所见的那些阳山小洞天弟子不太一样,算是有情有义之辈,而且他没有私自将这事情汇报给东陵道主,反倒提前与自己商量对策,使得自己免于陷入被动之中,就这点来说。此人立场上应是偏于峨眉剑派的,或者说偏于玄机道人,也就不怎么介意他这层身份了,她如今正在心忧此事如何善后。将心头顾虑说出:“这件事情虽说与你们无关,可当时你们也是在场,只怕东陵道主气急之下还是会迁怒于你二人。”
“所以才请小姨定夺,这事如何告诉东陵道主。”玄机道人拱手道。
“如实去说便是。这东陵道主总不能不讲道理。”红莲道人想来想去终究是个麻烦事,也懒得多费神思。
玄机道人心有顾虑,问道:“要不要请祖奶奶出面?”
她口中的祖奶奶自然便是玉衡剑尊。也是怕红莲道人镇不住这东陵道主。
“这件事情不必让她老人家操心,剑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们这些做后辈的应当让她省心一些。”红莲道人抬手说道,也是雷厉风行的作风,决定之后立即命弟子备了车马,三人便往阳山小洞天在彭城之中的驻扎之地而去,路上也才知晓张潜身份,原来他被拜为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也不顾一辆个月时间,而且还没见过东陵道主本人,难怪会先与玄机道人先来拜见自己,感情对阳山小洞天而言,他也是个陌生人,这般冒冒失失的闯上门去报丧,不前程堪忧才怪。
“这太上道人也真是天煞孤星之命,玄戒道人跟他打交道,玄戒道人死,青玄道人跟他打交道,青玄道人死。”
红莲道人与玄机道人共乘一车,一路上玄机道人自然给她说了种种有关于他的事迹,包括斩杨继业左臂,刺杀燕王种种。
不过更让她感兴趣的不是他所建立了累累战功,而是这人身上散发出来那种生人勿进的煞气,好像谁跟他走一路都要倒霉似的,忍不住失笑,克死阳山小洞天两个颇为关键的人物,撇开善后的事情有些麻烦之外,红莲道人还是相当乐于见到的。
“我倒觉得,这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说只是一介散修底蕴比较浅薄,但此人极为善战,而且心志如铁,当初陷入绝境也未曾见他动容过,正是如此,才可反扑重伤杨继业,小姨你想象,这杨继业自出山以来,正道之中多少人栽在他手里了,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没摸到,唯独这太上道人,两次与他交手,一次斩断他一条手臂,一次将他打成重伤,撇开运气成分,此人肯定有不凡之处。”玄机道人也是在试探这红莲道人的态度,见她也是点头赞同,心里不由美滋滋的,而后又道出两人如今关系,“当时我也想效仿玄戒道人将他拜为我峨眉山小洞天的客卿长老,可他说一臣不侍二主给拒绝了,实在可惜,否则将此人拉拢门下,倒是一大臂助。”
“你说过让他做我峨眉山小洞天的客卿长老?”红莲道人诧异道。
“是啊。”玄机道人毫不扭捏的点了点头。
“胡闹,我峨眉山小洞天连男弟子都不招收,怎么能让一个男人做客卿长老。”红莲道人忍不住笑道,虽是斥责,却没有一丝怪罪,随即点了点头,一副颇为欣慰的样子,“你能为门派有这种考虑是不错的,不过此举却是有些欠妥,你这不是摆明与阳山小洞天做对吗?或许此人目前还不受东陵道主重视,但一旦你表露出招揽的意思,这太上道人的分量立即会水涨船高,而且青玄道人的死也会因此变得复杂起来,东陵道主会认为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不是什么好事。”
“做对又怎么样?小姨你还不是经常与阳山小洞天的人做对吗?”玄机道人一脸冷漠。微微嘟着嘴,看起来有些傲娇。
“我不过是打他门下几个纨绔子弟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影响,又不影响两派核心利益。”红莲道人满不在乎的说道,而后想起张潜拒绝之事,忍不住一笑,颇为赞许的说道:“这太上道人不仅是个有实力的人,而且还是个聪明人,幸亏他拒绝了你的招揽,否则他现在处境危矣。”说罢见玄机道人一副觉得她言重的吃惊表情。忍不住解释道:“你想想看,青玄道人被杀,这太上道人有没有保护不利的责任?再吃里扒外,你说这东陵道主会放过他吗?”
她到不介意张潜驳了他峨眉山小洞天的面子,她是个心思的细腻的人,从张潜之前种种态度之中已经可以看出,他对自己门派并无排斥之意,只是无法光明正大的投靠二主,与道义上有失。因此才会拒绝玄机道人的招揽,不代表双方不可私下里合作,这种方式的往来所能带来的好处绝对比挖阳山小洞天墙角更多。
而玄机道人如今正有关系上的优势,自然不肯白白浪费。与她说道:“你也不用气馁,这太上道人虽然表面上拒绝了你的招揽,实则还是想与我峨眉山小洞天建立良好关系的,你可以与他多多往来。此人一定可为我们所用。”
对她正在为自己的缜密考虑而暗暗自得之时,殊不知已经落入了张潜与玄机道人惊心织造的圈套,正合了二人心意。
玄机道人正愁日后没有一个正当理由与张潜接触,这红莲道人便给他提供了一个可用的借口。
“嗯,小姨不会看错吧,我看这太上道人对阳山小洞天可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可别又让我碰一鼻子灰,这脸丢一次可以,再丢可有些受不了了。”玄机道人也是无奈的笑了笑,红莲道人一副算无遗策、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自然不会有错,这太上道人的心思,还瞒不过我的眼睛。”
两人正谈笑之间,马车已在一座大宅前停下,位于一条幽深的巷子中,异常的安静。
张潜掀开珠帘走下马车,便见红莲道人与玄机道人联袂而至,拱手一礼,问道:“这便是阳山小洞天在彭城之中的落脚点?”
“嗯,到了。”红莲道人点头道,而后低声嘱咐道:“待会面见东陵道主时,你尽量少说话,也不要表现与玄机太过亲近,一切由我转述,否则这东陵道主极有可能迁怒与你,而且还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联想,对你我而言,都非好事,可曾记住。”
“那便有劳红莲道友了。”张潜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没有太多紧张。
红莲道人见他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丝毫没有感觉到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心头也是啧啧称奇,不晓得这家伙是感觉迟钝,还是心性过人,也懒的多家揣测,上前与门童递了拜帖,随后便有几位弟子引着三人前去拜见。东陵道主刚从紫竹观回来,心情大好,不仅将那昆阳子那家伙狠狠踩了一脚,再无翻身可能,平都山福地这块道场落入阳山小洞天手中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更被邹天师大为夸赞了一番,许诺为自己表功天庭,为自己与三位师兄赚上一份天大的功德,将来渡劫成仙便少了许多阻碍,若能成功飞升,进入天庭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焉能不喜,只是途中听闻一事坏了心情,本来那昆阳子已经有机会解决掉,却被从中阻挠了一记。
让他好气又好笑的是,阻挠此事之人还是自己门下之人,便是那位刚被拜为门中客卿长老的太上道人。
也没怎么怪罪,反正只是一场误会,大不了从新安排便是,反正那昆阳子已是秋后的蚂蚱了。
“这太上道人倒是一个可用之才,如今正是门下用人之际,他来彭城正好可助老夫一臂之力。”东陵道主手中握着一张信纸,正是当初青玄道人从燕王手中脱困之后发回的求援信,里面提及了太上道人斩断杨继业一条胳膊还使诈成功刺杀了燕王两件事情,可谓功劳极大,玄戒道人死讯虽然也夹杂其中,但与其他事情一比较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之前让他心神为之牵动的还有两人受阴兵围困之事,可随着张潜出现在彭城之中,他心中那一丝担忧也就随之消失。
人都出现在这里了,那危机自然是化解了,只是有些纳闷,这人既然回来了,怎么不第一时间来上老夫这里报到。(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坑人
张潜来了,可惜不是一个前来,尾随在红莲道人身后,与玄机道人同行。
两人身上的光芒将他完全遮掩,从递上拜帖到走进前厅,一路上几位负责接待的弟子也对其颇为陌生,但都没有询问。
东陵道主见红莲道人来访,亦是有些意外,还以为是门下弟子又将这不好招惹的女人给得罪了,以至于找上门来问罪,也不想与这娘们一般见识,忍着心中不快吩咐门下弟子端茶送水伺候着,至于他身后的玄机道人与张潜,却没有过多理会,轻轻瞥了一眼,也没有问其身份,既然坐在末尾,那便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还不值得他亲自过问,而后还不等他问起上门造访的缘由,红莲道人已是开口直入正题:“此次前来是有一噩耗要通知东陵道主,希望道主能够以平常心对待。”
东陵道主闻言面色微变,沉声问道:“什么噩耗。”
“道主亲传弟子青玄道人三日之前在蜀州青羊县通道废墟之中被小沩山黄泉魔尊弟子杨继业杀害,形神俱灭。”红莲道人一口气将事情所有的细致环节都描述清楚,以防这东陵道主忽然之间听闻噩耗而失态,再逼问细节时,行为不受控制,而对自己三人形成威胁,一句话不带唤气的说完,只觉身子都紧绷了起来,胸腔也在微微的起浮,说不紧张纯粹是欺骗自己,场间随着这一句话立即陷入了沉寂,落针可闻,只有一旁几名负责端茶送水的弟子低沉的呼息声。
“不可能!”东陵道主沉默半晌,忽然说道。
他心中虽然极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的可靠性,然而肢体上的反映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那个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茶杯在他手中直接碎成了齑粉,滚烫的茶水飞溅开去,在他身体表面形成的狂暴气流中粉碎成雾。而后蒸发,好像心中的怒火已经化作了实质,**躯壳已经无法束缚。
“我徒青玄有水墨江山扇在手,云龙化形术更是修炼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便是金丹人仙想要杀他也绝非那般容易,这杨继业何德何能,竟然能害他性命。”东陵道主如今心头全是当年教授青玄道人道学的历历场景,他自幼收养青玄道人,而后传其道法,两人关系亦师亦父。 更是为其耗费无数精力、心血,从收养之日开始他便着手炼制水墨江山扇,耗费无数天才地宝,而后以雷霆淬炼数载而成型,又用几年时间收集穹顶之上的云气,专门为其量身打造了这么一见远古灵宝。
可红莲道人此番上门绝不会是与他开玩笑,而且之前青玄道人传回的讯息中,也的确提到了追杀杨继业之事。
他心头虽然极不愿意相信青玄道人遭杨继业所杀的消息,但却不得不信。
东陵道主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但无论是何种原因,他如今情绪波动极为强烈,过了半天他才逐渐冷静下来。盯着红莲道主一字一句的问道:“这消息你是从何得知?”他双眼眯成一条缝隙,眼神之中寒光闪烁,仿佛一只盯住猎物的凶兽,仿佛这红莲道人只要一句话说的不妥。他便要露出狰狞的爪牙来,青玄道人之死太过诡异无偿,而且噩耗还是由红莲道人转述。实在有些违反常理,而气急败坏的她也的确需要一个发泄的缺口。
红莲道人虽有些紧张,但丝毫不将他这怒火放在眼里。
这东陵道主无论修为、辈分还是如今在修真界中的地位都远远高于她,但他也是堂堂金丹人仙,岂是那般容易欺辱的。
红莲道人微微皱眉,将玄机道人之前与他所讲的事情经过与他转述了一遍。
“这么说,我徒儿死于杨继业之手是他贪功冒进自己活该了。”东陵道主神色间有几分怅然若失,语气夹杂不善,三人共同追杀杨继业,唯独青玄道人遇害身亡,同行两人却是安然无恙,这让他心里极为的不平衡,还有许多怀疑,然而这红莲道人所说一切都毫无破绽,他也无从提出质疑,只能将怒火累积在杨继业身上,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杨继业当真是肆无忌惮,先杀我阳山小洞天戒律院首座,又对我徒儿再下狠手,老夫穷尽毕生之力,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心头怒火酝酿的逾渐深沉,却难以发泄,忽然想到一些不合常理之处。
“你怎会与我徒青玄一起追杀杨继业。”东陵道主声音有些阴沉,当初他让青玄道人去蜀西之地,乃是去彭城取那一截废弃的龙脉石柱,怎么他却不分轻重缓急去追杀杨继业去了,如今那龙脉石柱又在何处,这玄机道人又是怎么与他搅合在一起的,诸多疑问一时间涌上心头,甚至取代了心头那种悲恸。
“那日我见过东陵师伯便前往蜀西之地,想要追杀杨继业,在鬼域寻觅几日也不见其踪迹,还是贵派客卿长老太上道人与其斗法时所产生的波动将我引去,这才与其取得了神识联系,不过当时杨继业已经被斩断一臂,青玄师兄便有些轻敌,不等我敢去会合,便急着要追,结果途径青羊县上空,被燕王率领十万阴兵围困,当时神识联系被阻断,我并不知那阴兵围困的是青玄师兄与太上道人,见燕王势大,便绕道而行,反倒走在了前面,正好追上了杨继业,一路尾随,沿途做下标记,但当时与两位师兄联系不上,也不敢轻举妄动。”玄机道人开口讲起缘由,许多细节有她亲自讲述,比红莲道人详细许多。
东陵道主闻言暗暗思忖,当日青玄道人与他传信,其中绝口不提龙脉石柱之时,只是急于追杀杨继业,让他速速派人援助。
当时便觉得青玄道人有些不分轻重,不太满意他这般做法,若非信中所言形势偏好,而杨继业杀死玄戒道人也将他触怒,只怕立即要下令将他召回了。
如今听玄机道人说他冒进。也丝毫没有怀疑,因为他自个在信中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一副怒火攻心的模样。
“后来太上道人诈败刺杀了燕王,使得大军群龙无首,两人得以脱困,而后沿着在下之前所留的痕迹追寻上来,当时杨继业已经吸取了大量的黄泉之气,伤势虽未痊愈,但实力已经尽数恢复,甚至比当初更加强大,青玄师兄也许是被燕王憋出了火气。无处发泄,见着杨继业便冲上去与其交手,还以为他是重伤状态,根本不知他实力已经恢复到了全盛之时,而他与阴兵鏖战一阵,已是疲惫不堪,不是敌手,一剑便被斩杀,我与太上道人连救援都来不及。”玄机道人说道。
“你就没有提醒我徒儿一番?”东陵道主极为痛恨。
“当时那杨继业浑身鲜血。地下洞窟之中受地心元磁、地府阴气影响,神识又无法清晰感知,我也不知他实力已经恢复。”青玄道人一脸无辜。
东陵道主一副无可奈何的痛苦模样,他心里虽不平衡。为何自家弟子死了,这玄机道人便是安然无恙,可总不可能因此便将一切缘由都归结于玄机道人身上,毕竟凶手是杨继业。不是他,他若一味迁怒于人,只会败坏阳山小洞天的名声。随即也是注意到了坐在末尾椅子上一言不发的张潜,之前并未在意这个沉默寡言的陌生人,而今才觉得不对劲,这红莲道人乃是上门传报噩耗的,怎会带闲杂人同行,未免显得太过不敬,心头起疑,问道:“这位是?”
不带红莲道人介绍,张潜已是起身一礼,“贫道太上,见过东陵道主。”
其实在他自报名号之前,这东陵道主便已猜测到他的身份,只是有些意外他会与红莲道人一起出现。
如今也不想追问其中缘由,问道:“玄机道人所言是否属实。”
“情况确实如此。”张潜点了点头,神色之间毫无惧色,举止从容,也没有初见大人物时的缩首缩尾。
东陵道主颓然摆了摆手,自己人都这般作证了,那也是自己那徒儿命该如此了,说道:“事情我已知晓,送客。”
红莲道人识趣的屈身行礼拜别,转身看向张潜是嘴巴轻轻开阖,唇语尚能看得明白,是“自求多福”四个字,他也是无可奈何一笑,不过当着东陵道主的面,却也是想笑不敢笑,如今这老家伙看似平静,实际上心中怒火已经酝酿到了极点,张潜可不想无端挑衅他,微微低下头,却是看见玄机道人脚尖在自己眼前停顿了一下,而后才缓缓离开,想来是担心自己,心头也是颇为受用。待到四周弟子离开,才听东陵道主语气有些低落的说道:“本来拜请客卿长老是有一套正规的礼仪流程,可如今贫道爱徒遇害,也要举办道场、丧事,喜丧不能同办,便只能委屈一下太上道长了,这拜请仪式看来要暂时延后了。”
“无妨,死者为大。”张潜不卑不吭的答道。
缓缓抬起头来,只见这东陵道主一副疲惫苍老的模样,正肘撑桌沿,用手指轻轻的揉着额头,也正在看着他。
“为何回到彭城挟如此重要之事不来向我汇报,却先去了见了峨嵋小洞天的人。”东陵道主问道,言语之中并未责备之意,只是平常的询问而已。
“那杨继业虽是身受重伤逃遁,但此人诡诈多变,极难对付,我与玄机道人当时都有伤势在身,不敢分开,免得被那杨继业趁虚而入逐个击破,因此是一起同行的,当时回到彭城,本想来第一时间来拜见道主,可玄机道人非要向我谢恩,而我初来彭城,又是荆州人氏,对蜀州修行界不太了,不知我阳山小洞天如今驻地位于何处,想要问询一番,可因一些事情得罪了本地修行者,只能听从玄机道人的安排了。”张潜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
东陵道主闻言,心中那一丝猜疑也减轻了许多,当然他也不相信张潜有胆量伙同峨眉小洞天的人欺骗自己。
更自信这太上道人没理由吃里扒外,阳山小洞天比峨眉剑派强大许多,这么做有害无益。
只是张潜先去峨眉,后来见自己,这举动的确有些不合常理,这般解释一下倒也能够理解了。而且他也知道张潜所说的那件事是什么,当时他为了替昆吾子解围,动手打伤了一位散修,当然他并没有告诉张潜这名散修其实是间接性的听命于他,而他当时为了震慑局面,又拿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的身份做了虎皮,要是再向众人询问阳山小洞天驻地位置,的确有些荒唐滑稽,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竟然不知自己门派位于何处吗?换做是他,也不会去问的。
“那玄机道人是如何谢恩的?”东陵道主看似无心随口一问。实际在考校张潜的忠心。
“先是要拜我为峨眉剑派的客卿长老。”张潜如实说道。
“你答应了?”东陵道主颇为意外,没想到峨眉剑派的人也如此看重自家这个便宜长老。
张潜摇了摇头,道:“我拒绝了。”
东陵道主吃了口茶,摇头叹道:“你不知道峨眉剑派客卿长老的身份如何尊贵,而且峨眉剑派一山上下全是女子,各个美若天仙,世间散修若能得你这份机遇,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你竟然拒绝了。着实有些不识趣。”
张潜当然不会傻兮兮的信了他这话,这老家伙看似一副发自肺腑的真诚模样,实际上肚子里的歪歪肠子比谁都多,语气诚恳的说道:“若是几个月前。贫道刚破关入世,面对这般邀请,自然无不应允,可贫道如今已是阳山小洞天的客卿长老。他峨眉山小洞天的客卿长老之职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而且我也不是毫无心思之人,这峨眉小洞天邀请我做客卿长老。便是真心实意吗,明知我已拜入阳山小洞天门下,这般做岂不是要陷我于不义?我自然不会答应。”
这番话对东陵道主来说很受用,及间接性的捧了阳山小洞天,又说明了自己明智、识趣。
若不是丧徒之痛还萦绕与心头,此刻恐怕会露出笑容来。
东陵道主点了点头,道:“你这般拒绝便没有触怒红莲道人,这女人心胸狭隘,小肚鸡肠,尤其见不得我阳山小洞天的人,可有为难你。”
“为难倒不至于,只是坑了我一把。”张潜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那玄机道人倒是知恩图报之人,见我拒绝邀请也为介怀,准备从府库之中调三千枚纯阳大丹谢我救命之恩,若是以前,这么大一笔财物我自然没有拒绝之理,可我如今身兼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便应考虑阳山小洞天的颜面,若是人家一张嘴,我便接下,岂不显得太过功利,于是就假意推脱一番,结果那红莲道人怀恨在心,接话就说‘原来太上道长竟是这般高风亮节之人,施恩不图报,实在为我辈楷模’,于是那三千枚纯阳大丹便被他封会府库之中了,我跟峨眉剑派走一遭,吃了两碗茶,听了几句谢辞,其实一点好处也没捞到。”
听到这,东陵道主嘴角也忍不住扯起了一丝笑容,这红莲道人也真做的出来,蜀州境内第二大道门,竟然将区区三千枚纯阳大丹看的如此紧要。
张潜无处不贬损着峨眉剑派,也是给东陵道主接二连三的服下定心丸,打消了他心头最后一丝顾虑。
只是不知道玄机道人听到张潜所说这些无中生有败坏他峨嵋派形象之事,会不会气的咬牙切齿的咒骂一番。
“峨眉剑派其实不是如你所说这般不堪,玉衡剑尊德高望重,行事也让人心悦诚服,只是这红莲道人这女人心思狭隘,难登大雅之堂,你遇上他只能自认倒霉,他们动手教训你都算你走运了。”两派虽有一些暗斗,到表面上却是同气连枝,形如一体,东陵道主自然不会随张潜一起贬低峨眉剑派,只当作一笑话随口带过,而后说道:“红莲道人坑你,我阳山小洞天却不会亏你,玄机那小丫头不是要拿三千枚纯阳大丹谢你救命之恩吗,你斩杨继业一跳手臂并且将其重伤,又除掉燕王这个大害,壮我阳山小洞天声威,我东陵道主岂会让人轻看,便赏你一万枚纯阳大丹。”
张潜有些“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拱手道:“道主不必如此,这都是分内之事。”
“你未受我阳山小洞天半点恩惠,却为我阳山小洞天立下汗马功劳,这份赏赐你受之无愧,不必推却,我阳山小洞天我蜀州第一大派,这点纯阳大丹还是拿得出来。”东陵道主摆了摆手,而后神色骤然阴寒,咬牙切齿的说道:“若你能杀了杨继业,替我徒儿报仇,这份赏赐再添十倍!”
东陵道主目前已是信任了张潜,而如今手中正无可用之人,总不能亲自追杀杨继业去,有以老欺少之嫌疑,恐惹怒黄泉魔尊,自然想让他代劳。
此人与杨继业交手多次,缕占上风,经验老道,而且实力必然不差,正是绝佳的人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城隍求助
“这杨继业屡次想置我于死地,幸好贫道有些手段,才幸免于难,如今虽被我击成重伤,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此人不除对我而言就如阴魂不散一般,心中难安,即便道主不做交代,我也觉不会放过他,与其等他找上门来,不如我去找他。”张潜压低声音说道,言语之中杀机毕露。
东陵道主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可知杨继业如今身在何处?”
“虽是不知,但不难猜测,这人屡次被我击伤逃遁,都往险处而去,如今恐怕还在蜀州乱局之中,只要他没有逃回小沩山中,总有暴露行踪的一天。”张潜虽这般再说,其实心中也无多少把握,但他若要回小沩山,必然逃不过自己监视,入小沩山,必经巫山、岷江两地,而此处山神、水神都与自己相交莫逆,更有正道牢牢封锁,以防小沩山海蟾子等人逃遁回山,就算张潜要想悄无声息的穿过这么多封锁线,也只有放弃神通,封锁自身气息,潜行于山野之间。
还须避开山间走兽的耳目,否则山神便会知晓一切,因此速度绝不会太快,这般回到小沩山洞天之中,至少也需一年半载。
所以张潜如今可以肯定,杨继业如今还逗留于蜀州境内,而且此人是那种不达目的不善罢甘休的人,此次奉师命出山必然有所图谋,虽不清楚具体情况,可连续三次折在自己手上,除了一枚乾元造化丹便毫无所获,与他出山之前预想的结果肯定大有出入,他如今十有**还在某地疗伤,等伤势好转之后便继续往西南之地前行,张潜虽猜不到他此行的具体目的,想来却与妖族大圣脱困、青城山大洞天现世脱不了干系,如此重要之事。小沩山之人不可能毫不关心。
张潜心头犹如明镜一般,小沩山魔宗与妖族之间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协定,才会派无生子等人明为追杀实为护送将牛头鬼送至南蛮之地。
可如今这波人马已经折了,小沩山魔宗应有后招,而这个后招应该就是杨继业。
有了这些推断,张潜对他的行踪几乎能够把握,虽不知具体位置,但能够料敌先机,他便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嗯,即使如此。我便放心了,这事全权交给你处理,需要什么可向我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东陵道主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疲惫之色稍稍减轻了几分,他之前所愁并非这杨继业如何诡诈凶险难以应付,而是以他身份做这事有些束手束脚,顾忌太多,杨继业杀青玄道人那是晚辈之间的纷争。他作为一方道主,老一辈的高手,若出手追杀一个后辈晚生,有些不讲原则。极容易惹怒黄泉魔尊,他自问如今绝非那老魔对手,而且正道如今也不想与魔宗彻底决裂。
可他又找不到一个能替自己代劳的人,府君以下修为最高的玄戒道人和实力最强的青玄道人皆丧命于此人之手。
东陵道主也实在想不出金丹人仙以下的修士还有何人能与之抗衡。直到张潜主动担起这份凶险的责任,他心头那些烦躁才统统驱除。
“我一人对付他足以,只是希望道主能为我提供一些可用信息。尤其是牛头鬼将的动向,以及蜀州正道力量分布,封锁安排,我觉得杨继业此行是为了探寻青城小洞天遗迹所在,只要知道这些,我想找出他的行踪并不困难。”张潜微微思忖片刻而后说道,他从东陵道主语气之中已经听出了他的顾忌,本想着能不能让他调集两个金丹人仙围杀杨继业,这样便简单了许多,不过道门似乎还没有和魔宗彻底决裂的打算,这份想法也就落空,也懒得要什么人手援助了。
除了金丹人仙,元气不朽,不受黄泉之气影响,寻常修士很难对杨继业构成威胁,也帮不老自己多大的忙,反而会让他束手束脚,许多手段不便施展。
不如索要一些有用的信息,即对寻找杨继业行踪有莫大帮主,也完成了望霞仙子的嘱托。
东陵道主闻言目光不由自主的受张潜牵引,心头略有顾虑,倒也不算起疑,张潜索要这些信息虽是道门如今最高机密,一旦泄露,为有心之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但对他一介散修而言,这些机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而杨继业若是存在寻找青城山遗址的目的,从这些信息之中的确可以分析出他的动向,可让东陵道主顾忌的是张潜与地祗神灵一脉那些匪浅的关系,他自己倒不觉得地祗神灵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可站在整个道门的立场上而言,此举却大有不妥。
尤其是如今邹天师便在彭城,若知晓自己将道门最高机密泄露给一个与地祗神灵关系匪浅之人,只怕自己会有大麻烦。
“如今蜀州正道力量分布和封锁计划可以告诉你。”东陵道主思忖片刻,杀杨继业之心还是占了上风,但牛头鬼将的动向却并未提及,但心里也是清楚,这才是寻找杨继业的关键,若他想要寻找青城山遗址,必然要跟随牛头鬼将,至于力量分布与封锁计划,却只是排除杨继业不会去哪些地方,就算将范围缩小了一些,可对于茫茫蜀州而言,依旧还是大海捞针,他不由皱眉,而后问道:“你与东岳帝君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潜呼吸突然停顿了一刹那,担心的终于还是来了。
“我与他能有什么关系,他曾对我师尊七叶道人有恩,我七叶观欠他一些人情罢了,这答应替他做一件事情,便是替岷江水神重登神位。”张潜想也不想,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极力与他撇清着关系,而后继续道:“如今这人情也终于是还清了,一身轻松啊,被这么一个大人物惦记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要是他仗着我七叶观欠他的这份人情去做什么送命掉脑袋的事,你说凭他那身份,我能拒绝吗?以前每次昭阳城城隍找上我的时候,都提心吊胆啊。”
张潜如今这模样就像一个欠了巨额赌资的赌徒。那东岳帝君在他口中被形容的则像是催账的赌场老板一般。
东陵道主倒没怎么怀疑,主要张潜如今这幅模样,根本没有一点说谎之人应有的破绽。
不过他到不认为东岳帝君便是他口中所说的那般简单,那封谕令之中,东岳帝君对他极为维护,若只是七叶道人欠了他一个人情,而这份人情如今需要太上道人来偿还,他绝对没有出面维护他的必要,显然这东岳帝君与那七叶道人颇有交情,看来散修之中也有藏龙卧虎之辈。只可惜太上道人似乎对此并不了解,东岳帝君让他助岷江水神重登神位,依他来看,就是要赠他一份天大的好处,但太上道人似乎将这当作苦差事了,而且没领悟到对方的意思。
在岷江大干一场之后,除了赑屃尸身,一点好处也没得到,而且真将那么一大片水域交给一个毫无资历的新晋水神。
东陵道主结合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与张潜如今呈现出来的态度。心中已有推断,便也心安。
东岳帝君对太上道人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张潜对东岳帝君的态度,如今看来。他应该不会将这些机密泄露给地祗神灵一脉的了,至少他如今还是将自己当作道门中人,他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想法。而后说道:“这几日我会让人将你所需要的信息全部送来,你在我这安心修养便是。”
“嗯,等这几日将元气调理顺畅。在下便准备动身去追杀杨继业。”张潜点了点头。
“如须灵丹直接向执事道人吩咐就是,务必要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状态,切不可再给那杨继业可乘之机。”东陵道主倒也爽快,没有沉湎于丧徒之痛中,化悲伤为复仇的决心,行事异常的干脆果断,唤来执事道人给张潜安排住处,直接选取了一套规格最高的院落,乃是接待各派掌门、长老的地方,而后又想起一些事情来,便是关于那昆阳子的,他并不在乎张潜破坏了他的安排,反正那昆阳子如无意外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次失败,再重新安排便是。
可如今东陵道主打算重用张潜,便不得不考虑自己杀了昆阳子是否会对他产生影响。
“你与昆阳子是什么关系?”东陵道主叫住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与他女儿在釜阳城中有过萍水相逢之缘,联手诛杀了鬼仙靖王,也算有些交情,所以今日才在街上替他解围,想不到道主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情。”张潜一副随意平常的样子,东陵道主也是从他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些信息,若张潜与昆阳子的女儿交情深厚,亦或是有其他想法,断然不会这般淡然,提起这事应该是有几分恼羞成怒才对,心安许多,而后也不顾忌什么,直接说道:“实不相瞒,这昆阳子如今已经疯了,不顾大局,成了道门祸害,已经被列入清理名单之中。”
“哦,这是为何?”张潜一副大为吃惊的模样,却没有任何敌意,仿佛昆阳子死活跟他没什么关系。
“如今平都山福地被酆都大地占据,洞天灵脉岌岌可危,可昆阳子一脉已经衰落,无力收复,我阳山小洞天意图替他收复失地,可却遭他蛮横无理的阻挠,我阳山小洞天并非贪图此处道场,而是为了大局考虑,这酆都大帝若在其中肆无忌惮的吸取阳界元气,只会愈发强大,若是修成元神脱离了鬼道,对整个道门而言都是一大祸害,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将他扼杀于成长之中,可这昆阳子完全不顾大局,便只能将他牺牲掉了,邹天师已经默许了这件事情。”
张潜微微皱眉,也是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说道:“原来如此,昆阳子前辈有些做法的确不讲情理,今天与他交谈时,也发现他神志不太正常。”
昆阳子对于他的理解十分欣慰,点了点头。
“可是伤他性命只怕有些不妥,若为天下修道人知晓,只怕为此心寒,说到底昆阳子前辈落得这步田地也是为了整个道门的利益安危,而且这事情对我阳山小洞天的名声也是极为损害。依我之见,道主不用理睬他的意见便是,想必他落得如今这步。也没有多少力量可以阻挠我们行事。”张潜建议道,虽是在为昆阳子求情,却始终站在阳山小洞天的立场之上,也没有惹得东陵道主反感,只是有些东西不似张潜所说这般简单,加上求情,他心头颇感焦虑。
“你不太了解情况,这平都山福地虽被酆都大帝率领一众鬼仙占据,却是从内部被攻破,那酆都鬼城便位于平都山福地正下方。因此山门禁制‘万象灵符大阵’在交战过程中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如今依旧保存完好,仍在运行,这昆阳子若不交出‘万象灵符大阵’的控制权,我们便要花费大量的人力去攻破这座大阵,同时还要防备酆都大帝与一众鬼仙借机发难,这般一来,想要收服平都山福地,这简直是一见不可完成的任务。”东陵道主眉头轻皱着。
“不知道主可否给我一日时间。我去说服昆阳子前辈交出‘万象灵符大阵’的控制权?”张潜微微拱手,语气之中颇有请求的意思。
“这太上道人倒是一个重情重义之辈。”东陵道主叹了一口气,也是退让了半步,说道:“那便给你一日时间。不过昆阳子这老家伙已经疯了,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你恐怕说服不了他的。”
“我只是尽我所能罢了。这昆阳子若是不识时务,只能怪他命该如此了,到时候与碧游道人见面。也不至于心有愧疚。”张潜满不在乎的说道。
东陵道主挥了挥手,今明两日便由他去处理这件事情,当然也没有抱有多大指望,这老家伙连死都不怕了,敢指着邹天师破口大骂,还会劝得听吗。
张潜随执事道人熟悉了住处,在庭院之中呆了片刻,便吩咐人备了车马,前往雁归客栈。
车出府邸,路经一座僻巷之时,车夫忽然勒住缰绳,马车停了下来,张潜目光穿过车帘,却是看见那安静无人的巷子中站着一个局促不安的中年男人,满脸憔悴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了一般,原先应该些胖,如今却消瘦的厉害,皮肤都松弛了下来,眼眶凹陷、布满皱纹,看起来异常的苍老,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起来异常的狼狈,整个人虽是邋遢,可身上衣袍却是相当讲究,虽然皱皱巴巴的,但张潜眼力如何惊人,自然能够看出他身上那件袍子乃是一件高阶灵宝。
只是失去了元气滋养,如今毫无光彩。
最让张潜感到诧异的是,此人并非修道人,而是神灵之身,周身血肉都是香火信仰所化。
“车中可是七叶观观主太上道人?”那憔悴的胖子十分拘谨,又有些紧张,抱拳冲着车帘后面的张潜行了一礼。
“真会挑时候!”张潜心里暗道一声不妙,并不意外有人会找上他,自己来到彭城的事情,决不可能瞒过手眼通天的东岳帝君。
而今彭城正是道门、地祗势力争斗白热化的时候,彭城城隍被迁出城隍庙,城中龙脉落入道门掌控之中,地祗神灵一脉已经落了下风,不可能不找自己帮忙,而东岳帝君给与自己的诸多恩惠,如今也到了索取回报的时刻,并且张潜如今也想与这位神道领袖接触一下了,一是了解,二是沟通,有些计划必须他从中协助,才能扣上最为关键的一环,但绝不是现在,他刚跟东陵道主面前演戏撇清了双方之间的关系,转眼就有地祗神灵上门找他,还是当着阳山小洞天弟子的面。
“这彭城地祗也太不会办事了。”张潜微微皱眉,干脆将计就计,将这戏演得逼真一些。
“不知城隍大人拦住我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车驾为何要事?”不待张潜开口,驾车车夫便以问作答,回答了他的问题,言语之中毫无一丝恭敬之意。
这驾车的车夫是阳山小洞天里的一位执事道人,地位普通,这辈子都恐怕没有晋升的希望,只在门中做些杂物,可路中间站着的那胖子却是彭城城隍啊,若以往时候,就是东陵道主见着也要等同对待,不敢托大居高,张潜看着都觉得有些辛酸,这混的也太惨了一些吧,地祗神灵一脉果然被道门打压的厉害,他不忍这执事道人继续为难这位处境凄惨城隍,开口接过话茬,说道:“正是贫道,不知城隍大人找我何事?”
说罢,掀开车帘,探出头来。
城隍见正主露面,也不敢大吐苦水,匆忙说起正事:“在下彭城城隍,如今被道门驱离庙宇,断了香火信仰,又无天地元气可用,神体已尽溃散,上书东岳帝君府欲求帝君为小神主持公道,他老人家却有要事在身,无法脱身,所以命我前来找您,说您可以帮到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符箓
“我如何帮你?”张潜颇感诧异的问道。
彭城城隍也是一无所知,若非东岳帝君吩咐,他绝不会向张潜寻求援助,因为实在想不出一届散修能给与他什么帮助,不知如何回答。
“阁下自己都不知道,却来求助于我,岂不是强人所难。”张潜挥了挥手,示意车夫不用理会这颇有些好笑的胖子,继续驱车赶路。
彭城城隍见他欲要离开,不由大急,匆忙阻拦,也未有出格举动,只是俯身下拜,站在道路中间死活不肯让开。
张潜也是被他纠缠的有些羞恼,将车帘狠狠一掀,从新探出身来,大声说道:“你回去告诉东岳帝君,为师欠他的人情贫道已经还清,有什么麻烦事莫在叫贫道帮他处理,真以为他位高权重,便可对我随意驱使,真将老夫当成他门下走狗了吗?”说罢,狠狠啐了一口,低声骂到:“真是晦气。”
“道长……”彭城城隍一脸褶子都拧成了麻花,看起来异常的纠结,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几句话怎么就惹怒了对方,实在太过敏感了一些,可如今这太上道人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彭城孤悬蜀中,东岳帝君已经顾不上他了,看样子已是将他放弃,如今他仅存的一线生机就是眼前之人了,若不靠谱,东岳帝君绝不会让自己前来寻求他的帮助,哪怕这人不近人情,也只有拉下脸面苦苦相求,可不待他开口,张潜竟已下令车夫驱车前行了。
如今他正跟路中间站着,这马车便横冲直撞的朝他脸上压来。
虽说这根本伤不了他一根寒毛,可简直是**裸的无视与羞辱啊,彭城城隍脸色铁青,也不敢硬拦车架,对方都做到这份上了。自己还死皮赖脸的纠缠明显有自讨没趣的嫌疑,待那马车呼啸着从身前驶过,才听的车上太上道人开口说道:“贫道如今要去拜访平都山福地掌门昆阳子,先行告辞一步。”
彭城城隍气的浑身发抖,却没有力气开口大骂。
同样也没有底气,这太上道人与自己非亲非故,有什么理由就一定要帮自己,这是说不过去的。
彭城城隍叹息一声,只觉世人凉薄无情,一切还是只能依靠自己。将皱皱巴巴的衣服拽了拽,突然一回味,又觉不对,这太上道人若是凉薄无情之人,为何要帮那昆阳子,初次替其解围可能是因为搞不清状况,而今他应该是见过东陵道主,没理由还不知利害,却依旧为昆阳子一事奔波。显然不是无情无义之辈,他与那碧游道人有交情,与东岳帝君交情应是更加深厚,至少听东岳帝君口气。应是如此,让自己如今完全听命于他,这等信任可想而知。
而且自己如今处境绝不会那昆阳子更加糟糕,处理起来不会更为棘手。
张潜能够不惜代价帮助昆阳子。便没有道理不帮自己。
他心头思忖片刻觉得应是这般,心里负担减轻了许多,也没有继续纠缠。径直回了位于僻巷之中那座新建的城隍庙,安心等待。
马车穿街过巷,不过片刻便已至雁归客栈门前,是一座三层的木结构的小楼,张潜目光横扫而去,便将其处处细节都收归眼底,内部空间也全部呈现于眼前,这平都山福地如今还残存多少人马,立即做到了心中有数,心头略有失望,如今这楼中除了昆阳子,还有闲杂弟子十七人,修为境界相当普通,只有气行周天初期之境的修为,而且一个个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显然没有经过什么生死磨砺,战斗力十分底下,似这种水平,张潜挥手之间便能横扫一空。
张潜本以为能在酆都鬼城的冲击下存活,并且留在彭城之中被雪藏起来的,至少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是门派复兴的希望。
不说以一当百,以一当十应是没有问题。
结果眼前这些人却令他大失所望,莫说以一当十,估计一对一,应付同境界的阳山小洞天弟子,都难有胜算。
如今自己马车都大咧咧的停在了楼前了,楼中众多弟子竟然也只有区区几人发现,而且没有一丝警觉的意思,竟然还走到窗户前探着脑袋往外张望,张潜已经彻底无语了,指望这么一群弟子能够守卫昆阳子的安全,实在跟指望猪能上树差不多,自己如过是阳山小洞天派来取昆阳子性命的,如今恐怕不止得逞,而且已经安然离去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车夫在外等候,自己前去游说,举步便往客栈中走去,指尖刚刚触及那扇朱漆斑驳的木门,顿觉异常。
只觉一阵森然的寒意自门上疯狂涌起,沿着自己指尖快速蔓延,转瞬之间浑身都覆上了一层白霜。
张潜摇了摇头,甩掉身上的冰渣。
自从他与玄机道人双修之后,体内也蕴藏了一丝太阴剑诀所独有的极阴寒,对寒冷有种相当强悍的抵抗能力,而且无漏灵体水火不侵,也很难被冻伤,这阵对寻常修士而言具有致命杀伤的寒气仅仅只是让他难受了一番,他双眼微阖,仔细一看,只见那门上刻着无数蚊虫大小的符箓,像是雪花冰晶一般,显然先前便是遭了这道霜冻符的道,平都山福地以符法传道,张潜对此也见怪不怪,忍着指尖都快麻木失去知觉的寒冷,伸手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轰!
只觉头上一阵巨大的热浪宣泄而下,如天降雷火。
张潜仰头看去,只见距离自己仅有几尺远的门框上也刻着一道符箓,如同燃烧着的火焰,自己踏进门槛的一瞬间,便将其激发,撩动的火舌就像张牙舞爪的雷电一般冲着自己天灵盖猛然劈来,就算他无漏灵体坚不可摧,也没让自己脑袋遭雷劈的道理,拂袖一扫,将雷火驱散,温度其实并不算高,对于将火系神通修至圆满之境的他而言,简直似隔靴搔痒一般。但不妙的是,他先前手掌已被冻的有些麻木,而今再与雷火接触,陡然之间形成如此巨大的反差,让他也有些难以承受。
只觉手上一阵刀割火燎般的疼痛,竟是将皮都烧裂了。
“有些门道。”张潜也忍不住赞叹一句,手在袖口中轻轻活动一番,待冻僵的血脉舒散开来,那雷火烧崩的皮肉便已开始愈合,短短几息之间便恢复了原样。只是看着那略显昏暗的大堂,却不敢再进妄动半步,仅仅跨个门槛,便让自己受伤,这要是再冒冒失失的往里闯,不说将性命交代在这里,身上这件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他目光仔细的观察这四处细节,只见扶梯、桌椅、地砖、四面墙上。都刻满了形形色色的符箓,都甚至墙角落里的一个蛛网,都隐隐呈符箓的样子。
“这平都山福地不愧是千年大派,哪怕衰败成这幅模样。都有如此底蕴。”张潜也忍不住咋舌,这一座三层小楼中起码有几百道灵符。
如此众多的符箓,哪怕一个精通符法的大师,没有几年的光景恐怕也难以完成。
张潜理所当然的将这些符箓当作了平都山福地的库藏。殊不知这些符箓仅是平都山福地弟子一夜之间完成,他不了解符道,自然看不出这些符箓的玄妙之处。这些灵符以不同事物为载体,有沾满尘垢的砖石,有油迹斑斑的桌椅,与五行灵气的契合度比黄纸、桃木、玉片等物相差了百倍,而威力却不减分毫,并且与四周环境完美融合,以至于张潜闯进来时都没有察觉,在符法一道上显然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这正是被张潜鄙视的那十七位弟子的手笔。
这些弟子是平都山福地惊心培养的灵符师,资质也许不够出色,但天生便对构成符箓的线条、篆文有着极为强烈的共鸣。
一支笔,一张纸,在寻常小儿手中,只能画出一幅幅涂鸦。
而在他们手中,却可以绘制出一张张威力巨大的符箓,斩鬼杀神无往不利。
他们每一个人不仅有着绝佳的天赋,更有在符道之上浸淫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丰厚经验,他们无一不是符法一道上的宗师,他们或许不擅长战斗,但一夜之间却可绘制数十张精妙绝伦的灵符,而这些符箓足以杀死很多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昆阳子宁肯将自己门下几位亲传弟子送入十万大山之中受难,也不愿这十七人有任何差池,这些人才是平都山福地最大的财富,只可惜制符与战斗并无直接关联,哪怕这些人一夜之间绘制的符箓足以将自己武装到牙齿。
可战场上的应变能力、感知能力,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拥有再强大的力量,没有一个善战的灵魂予以支配,也难以发挥出可观的杀伤力。
正如一个手持劲弩的孩童,也绝非一个训练有素身手敏捷的军士的对手。
平都山小洞天衰败依旧是无法改变的现实,没有足够自保的强大战斗力,一切都是虚妄。
两道符箓被人触发,这些灵符师反应再是迟钝,也已发现有人闯进了客栈,先前在窗口时,以有人看清张潜模样,便是当日随昆阳子一起前往紫竹观结果又被暴打一顿的两位仁兄,如今伤势已经稳定,勉强能够走动,只是其中一位半个脚掌已经废掉,落下残疾,下楼之时也是一瘸一拐的,见着张潜便恭敬行礼,算是为当日救命之恩道谢,而后手中桃木符剑一挥,沿路一些符箓便被收走,张潜这才觉得那阵束手束脚的感觉淡去许多,而后由两人领着,登楼前去拜见昆阳子。
途经二层时,便见那十几名修士似乎被声音惊动,纷纷从房门后探出头来查看,大多发须斑白,看起来老态龙钟。
一个个神色木讷,眼神之中布满血丝,看起来异常的疲惫,连张潜从跟前走过,也没人出声询问,只是眼神一直跟着挪动,看起来异常的呆傻,这种气氛诡异到了极点,就好像一群丧失理想与希望的行尸走肉,张潜不由叹息一声,这平都山福地看样子真的没多少希望了,这声叹息正好被前面引路的两位仁兄听见了,也知张潜恐是误会了什么,匆忙解释道:“昨天道长提醒之后。诸位师兄自昨天下午一直到今天辰时,都未休息过一刻,一直在绘制符箓加强客栈的防御。”
“道长看到这些符录都是他们一夜之间绘制出来的,如今我们手中纯阳大丹已是不多了,绘制灵符也须消耗大量的纯阳元气,他们得不到补充,如今已是疲惫不堪了,才看起来这么无精打采的。”旁便另一位弟子接过话茬,继续说道。
他们却不知这番话在张潜心头掀起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他本以为这些灵符是平都山福地多年积蓄了。哪知竟是一夜之功!
“这楼中一共布置了多了灵符?”张潜强忍心中惊骇情绪,镇定的问道。
“没有时间仔细清点,不过大概有七百张左右吧。”那半个脚掌被铁血踩碎的弟子皱眉说到,丝毫不觉得七百张是一个多么大的数字。
“七百道!”张潜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头无比震惊,十七名弟子一夜之间绘制了七百张灵符,平均一个人四十张左右,张潜虽对符法一道了解不深,但也接触过一些在符道之中颇有造诣的修士。寻常一天之中能完成四五道符箓便算是高产,而且这四五道符箓中指不定还有会因为细节上的瑕疵而作废的,这些个修为寻常的老修士到底是些什么妖孽,一夜之间便能绘制四十余道灵符。效率是常人十倍不止,而且威力如此巨大,两道灵符合力,都足以将无漏灵体击伤。
“七百道不算多吧。”那弟子见张潜这幅模样。有些意外,而后说道:“若是纯阳大丹足够,诸位师兄一夜之间绘制上千道符箓也无任何问题。”
“平都山福地福地已符法著称。果然名不虚传。”张潜震惊之余也是大为欣喜,若能将这十七位符道宗师纳入自己麾下,对自己而言将是多么大一笔收获。
念及此处,也是毫不吝啬,挥手从随身携带的储物戒中取出一百枚纯阳大丹让那弟子散给诸位,如今他也极缺纯阳大丹,但即将有一万枚纯阳大丹入账,花销起来也不怎么心疼,何况用来收买人心,这笔帐怎么看也是极为划算的。这些灵符师自然也是听说了张潜昨日替昆阳子解围的义举,对其颇为尊敬,只是实在太累,看起来才是一副木讷无神的样子,接过张潜手中的纯阳大丹之后,终是情绪战胜了**,一个个痛哭流涕,连连鞠躬答谢。
也不知感激居多,还是心头积郁的委屈一时之间全部爆发了出来,不过看那副崩溃的模样,应是后者可能性居多。
张潜也没多做停留,一语不发,吩咐两名弟子继续在前引路。
走上楼梯,才发现昆阳子手扶栏杆正静静的看着楼下所发生的一切,十几名年岁近百早过人间花甲古稀之年的灵符师,一个个哭的老泪纵横,无比失态。
“贫道这掌门做的失败啊。”昆阳子经张潜昨日一番话劝说,已经清醒了许多,情绪不再像之前那般容易波动,他挥手驱散了两名弟子,待四下无人之后,不顾自己身上伤势与他远超张潜的年龄、辈分,对着张潜拱手一礼,腰已经快弯成了九十度,十分恭敬、诚恳,而后道:“多些道长为我平都山福地所做一切。”
张潜并不避闪,也不推脱的承了这一礼,而后道:“我所做一切都只是引导,真正能够挽救平都山福地的只有你自己。”
“我明白。”昆阳子点了点头,张潜所指极为简单,便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并不难理解,如今阳山小洞天势大,而且有势在必得之心,与之强行争持,那不叫气节与尊严,那叫白痴或者疯子,真正尊严是来自于站在对手的尸体上鄙弃他。
“阳山小洞天让我来说服你,交出万象灵符大阵的控制权。”张潜见他解开心劫,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昆阳子沉默着,并非不相信张潜,眼下即将交出手中最后的筹码,迟疑、徘徊也只是情理之中的反映,若是赌输了,他便再无任何机会,安静了片刻,昆阳子从储物戒中抽出一把古朴的石剑,没有任何锋芒,剑身之上刻满符咒灵纹,异常的细密,仿佛天然形成的石纹一般,而后抹去剑中神识烙印,交到了张潜手中,说道:“这把石剑便是控制万象灵符大阵的枢纽,亦是我平都山小洞天的掌门信物,如今将此物交到你手上,我平都山福地的命运便依靠道长来主宰了。”
张潜接过灵纹石剑,仔细端详片刻,此物并非一件厉害至极的杀器,只是一件独一无二信物而已,但凭此剑可以控制平都山福地山门禁制‘万象灵符大阵’。
他略一考虑,而后猛然一掌斩去。
灵纹石剑顿时咔嚓一声,断裂成了两截。(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掌门人选
“小友这是?”昆阳子见张潜一掌震断灵纹石剑,顿时大惊。
张潜心头自有考虑,此举绝非唐突莽撞,神色从容不迫,将其中半截灵纹石剑收入玲珑**塔中,而后拿着剩下半截灵纹石剑问道:“仅凭这一半信物可否控制这万象灵符大阵?”
“万象灵符大阵是由四万九千道灵符组成,每一道符箓都与这石剑上的一个刻痕所对应,这剑即便断了也能控制一部分大阵。”昆阳子说道。
“这便对了。”张潜点了点头,道:“这万象灵符大阵平都山福地最后一道屏障,绝不能让阳山小洞天的人彻底掌控,将这半截石剑交给他们足矣。”
“那剩下这小半截呢?”昆阳子问道。
“什么小半截?”张潜一副毫无所知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装傻充愣,而后道:“这灵纹石剑在与酆都大帝交战中受损,交到我手中时便是这般模样。”
昆阳子不傻,经这么一说立即明白过来,只觉有些心惊肉跳,张潜竟然是想借酆都大帝之力削弱阳山小洞天的力量。
他与酆都大帝虽也有水火不容,但尚不及对阳山小洞天那种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的苦大深仇,败在酆都大帝手中那是技不如人,可遭阳山小洞天落井下石的性质却完全不同,到不反感张潜这种做法,可这番抉择可谓极具风险,若是酆都大帝不堪大用,得了张潜暗中援助也一样被阳山小洞天剿灭,此番苦心还是白费,若这酆都大帝不可信任,张潜将这灵纹石剑交到他手里已是极为困难,再将这事宣扬出去,只怕自己与他都要落地的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下场。
“小友如何将另外半截信物送到酆都大帝手中,如今平都山福地受阳山小洞天四面监视。想要让人不知简直难若登天。”昆阳子担忧道。
“前辈毋须担心,我自有办法,只是此事涉及在下一些隐秘,如今不变透露,还望见谅。”张潜微微笑道。
当初酆都鬼城还被平都山福地镇压封印之时,这燕王就时常前往人间,寻找人道传人,证明燕王手中自然掌握着一条随意出入的秘密通道,阳山小洞天如今人手有限,不可能将平都山福地封锁的滴水不漏。大部分注意力应是放在那‘万象灵符大阵’之上,因此张潜并不担心如何与酆都大帝取得联系,而且有燕王出面,获得他的信任也绝非难事,甚至都无需张潜亲自出面,便能完成这件事情,因此昆阳子所担心的那些风险,也根本无法祸及他。
“即使如此,贫道便不多问了。在此静候佳音,若能保住我平都山福地的基业,老夫便是给小友做牛做马又有何妨。”昆阳子神色决然。
“前辈言重了。”张潜轻轻摇了摇头,也是有些满意他这番态度。
他能默许自己的这个计划。说明他从内心深处已经和正道决裂了,只有这种人,才可为自己所用。
“在事成之前,前辈切不可再有任何过激举动。不要轻易招惹任何麻烦,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保存实力,韬光养晦。如今你们已是作出让步,阳山小洞天应是不会再为难你们,甚至看在在下面子上,还会予以一些帮助,你们也不要拒绝,安心接受便是,就当他们欠各位的。”张潜如今有诸多事务在身,自然不方便时时照看这一群毫无自保之力的人,而且时机尚未成熟,也无法彻底接纳他们,只能让他们暂居于此,而后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疗伤的丹药,交给昆阳子。
这瓶丹药虽是他随手炼制而成,却加入了修罗之血,对伤势有奇效,甚至能够在白骨之上生出血肉。
昆阳子本人连同门下两名有制符天赋的弟子都被邹天师手下护卫打伤,这一瓶以修罗之血为主要炼制而成的疗伤灵丹对其而言可谓雪中送碳,只是其中一人整个脚掌都被铁靴踏碎,这伤药纵有奇效,恐怕也无断肢重生的本事,伤势痊愈之后还是会留下残疾。昆阳子活了八百余年,又是一派之主,眼界极高,自然也是识货之人,拿着丹药轻轻一嗅便闻出了其中的主要成分,亦知修罗之血的药效与价值,顿时连连拜谢:“贫道替冲和、冲灵两位孩子谢过小友了。”
这两人是平都山福地近十年来在符道之上最具天赋的两名弟子,最重要的是修行资质也是极佳,三十余年便有气行周天后期的修为,虽不及青玄道人、玄机道人那些资质逆天的妖孽,但也绝对算得上可造之才,将来在符道之上的成就必然不低,可如今两人身上伤势却大大影响了将来的成就。
尤其是冲和道人,拇指指骨被正一道坛护教骑兵拗断,可真断了他符道之上的希望。
制符最重要的就是一双手,一双有灵性的手,随意勾画出一条符线都能与天地灵气发生共鸣。
张潜对他之恩,等同再造。
昆阳子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也是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如今张潜不顾凶险帮他夺回平都山福地,此举之恩已是无以为报,如今又对自己门下诸位弟子大施恩泽,就算将来平都山福地八百年的基业从新回到自己手中,必然也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自己该如何回报这份天大的恩情,这份人情实在欠的太过沉重了,让他有种舍命相报亦是微小的感觉,除非自己将平都山福地送给他,让他担任掌门,那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也是为自己而做,这份人情方可还清。
这种念头在他心头诞生之后立即扎根下来,让他觉得极为兴奋,亦是十分可行。
他之前不顾性命与阳山小洞天僵持,并非贪恋权势不肯放下,这掌门之位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已经做了八百年的掌门,早想退居幕后,只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接班人。他所在乎的只是阳山小洞天的道统传承能否火尽薪传代代不熄,他不愿看到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基业最终给他人做了嫁衣,百十年后。这世间再无平都山福地一脉,只有阳山小洞天平都山福地分坛,自己的传人也无法挺起脊梁骨做人,只能为人门下走狗,受人驱使,在苦难中最终忘了自己的先祖。
可他并不在乎有一个人能够取代自己,只要他能让平都山福地更好的传承下去。
张潜无疑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虽然他不是平都山福地弟子,但如今他在一众弟子心中的地位与声望已经不弱于自己,自己只要提出来。只怕无人会反对,此举不仅可以偿清自己所欠的人情,而且可以将他与平都山福地永久的系在一起,就算今后收复了道场,但门派中坚力量已经损伤殆尽,面临着百废待兴、内忧外患的局面也急需一个有能力、有魄力并且实力出众的人来充当掌舵人,而他已经太累了,他也想把这副重担交给张潜来,由他来替自己承担。
年轻人志向高远。而张潜又是极有图谋之辈,想必不会拒绝这份沉重的馈赠,品性亦是让他放心。
张潜在平都山福地最为落魄最为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如今唯一让他头疼的便是名分。要让张潜继承掌门之位,总须一个合理可靠的身份,不管张潜如今名望如何鼎盛,他依旧还是个外人。即便门下弟子毫无异议,可一些心怀不轨之人,还会以此为由大加阻挠。自己收他为弟子?自己有什么可教他的,如今此人实力只怕还在自己之上,而且他自己也是一观之主,怎么可能拜入自己门下,收他为弟子只是一个笑话,他摇头一笑,撇开这些荒唐想法,心中暗忖道:“看来这件事情还是要由碧游那孩子出面了。”
之前也曾想过成人之美,让自家女儿与这太上道人结成道侣,可后来发现有所误会,这念头便也打消了。
如今这般念头重新浮现,却是更为强烈,而且是多了几分主动。
即便两人无意,自己也要极力促成。
这太上道人与碧游那孩子结成道侣之后,便如同己出,由他继承老夫之位,也是名正言顺,看谁还能阻止。
念及此处,昆阳子愁容大展,这几月间还是第一次露出笑容来,张潜不知这老家伙笑的怎么这么突然,只觉得事出无常必有妖,暗自小心了几分。
“这些个人精都是活了几百年上千人的怪物,心志如妖,稍不留神便被算计,我既然已经将计划安排与他说清,便不要再此逗留了,免得这昆阳子一会多嘴问起我又多说几句,便泄露了意图。”如今时机尚未成熟,张潜可不能表露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否则自己一番劳苦便成了别用用心,恩情没有,反而结下仇怨,颇为谨慎的考虑着,便欲告辞离去,那昆阳子却忽然将他叫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迟疑片刻这才开口,忧心忡忡的问道:“不知小女最近可好?”
“前辈难道没有她的消息吗?”张潜颇感诧异,这碧游道人也算是至孝之人,怎么看起双方关系并非他所想的那般和睦。
“你是不知,那日她一意孤行要去追杀酆都鬼城逃离出去的极几大鬼王,被我阻挠,气的拂袖离去,便再无联系了。”昆阳子一副惭愧至极的模样。
“那日我与他联手诛杀靖王之后,便各自离去,如今也不知他下落,不过前辈放心,碧游姑娘实力超凡,而且心思玲珑,必然不会有所差池的。”张潜眯着眼笑道,眼睛就像一弯新月,的确是实力超凡啊,自己当初都差点被她那手奇怪的道术颠了个狗吃屎,心思也是玲珑剔透不假,将自己狠狠坑了一把,像个白痴似的替他扛住了正面压力,险些被修罗生撕了,她却挑了个软柿子捏,杀了靖王就走,还说自己多管闲事,如今想起,心头那一股子怨气也没完全消退。
不过他如今意图将平都山福地残存势力收归麾下,这笔帐在他心头也就一笔勾销了,一味计较毫无意义。
至于这碧游道人的安危,他可毫不担心。
真要说起来,这小姑娘是比青玄道人、玄机道人还要妖孽的存在。
当日见过她出手,张潜自然清楚的他实力,而且一手道术也是诡异至极。可偏偏在世人眼中表现平平,似乎不晓得她的底细,显然也是一个颇有秘密的人,张潜也想探清他的底细,下次见面只是才不会像上次那般被动,便向昆阳子问道:“碧游姑娘一身本事出神入化,而且有些神通手段闻所未闻,不知可是前辈教授?”
这昆阳子正纳闷张潜为何对碧游道人这顽固倔强的孩子如此有信心,还以为他是说的客套话,或是令他安心的劝慰。
可张潜随后所问却让他有些匪夷所思了。
碧游道人一生足不出户。只在后山之中闭关,自己也极少指点他的课业,她在修行这方面的成就并不出色,张潜即便是对这孩子有青睐之意,有夸赞之言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也有个限度把,出神入化?这不胡扯呢吗?张潜断然不是轻浮之人,这般所说必有其道理,可他完全不能理解。碧游道人是她亲眼看着长大,哪有他所说这般玄乎,张潜亦是从他这番反映之中看出了昆吾子的底细,不由摇头。心中暗忖:“看来这碧游道人还真是藏的够深,连昆阳子也被瞒得一无所知。”
这般隐瞒必有她的缘由和苦衷,张潜也没必要于人前揭穿他,平白无故结下仇怨非他行事原则。
而且如今跟昆阳子说穿。也要一番口舌苦苦解释,对方还未必能信。
张潜自然不想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看着有些莫不这头脑的昆阳子随意一笑。说道:“有些事情无暇给前辈细说,但您安心便是,碧游姑娘绝非你所想的那般简单与平庸,我相信她在蜀州无论遇见任何情况,都完全有能力化险为夷的,东陵道主还在等候我的消息,在下这便告辞了。”
说罢,拱手微微施了一礼,而后离去。
车夫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双眼微阖,似在闭目养神,实则神识传音在与东陵道主汇报一路上发生之时,对张潜喝退彭城城隍一事,极为赞赏。
见张潜自客栈中出来,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车夫心里便有数了,顺将这事情一同汇报了上去。
东陵道主正在安排给张潜赏赐与物资分配,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大喜,赞赏道:“好好好,果然是才德兼备之人,这昆吾子如此难缠的一个角色,竟被他三言两语说服,省得老夫出手沾染一身的腥臊。”虽说他如今想解决昆吾子也无需太多手段,但这事情总有风险,一旦出现差池,倒没有危急性命这种惨痛结果,但阳山小洞天的清名必然毁于一旦,也是他所不愿见到的,对于张潜这里传来的捷报,他也是极为看重,直接将张潜的待遇提升到了最高档次。
阳山小洞天有客卿长老十余人,其中最高待遇等同于府君。
一个月由门派提供三百枚纯阳大丹!
要知当初青玄道人的月例也才两百没纯阳大丹而已,阳山小洞天自创建以来,能获得这种待遇的客卿长老屈指可数。
这一年下来,便是三千六百枚纯阳大丹,都须要一起发放的,加上那一万纯阳大丹的赏赐,直让那掌管府库物资的执事长老都肉痛不已,一万三千六百枚纯阳大丹,对于阳山小洞天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绝对不是小数目,尤其是如今战事吃紧,纯阳大丹消耗数量恐怖,再一次性拿出这么多来,便让紧张至极的财政进一步收缩,但开口索要丹药的是东陵道主,他也是敢怒不敢言,尤其听闻青玄道人前不久似是遇害,更不愿触这霉头,老老实实的清点着丹药。
一万多枚纯阳大丹,用储物戒指装好,标明数额、日期以及办理人,恭恭敬敬的交给了东陵道主。
“这青玄道人遇害的消息到底可靠不可靠,怎么东陵道主看起来一点不伤心的样子。”这执事长老看着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东陵道主有些摸不这头脑。
张潜入府之后径直拜见东陵道主,却发现自己如今所住的院落中有些动静,神识映照一番,却发现东陵道主竟然在自家住处等候着,不由一阵苦笑,掉头往住处而去。
“怎样,那昆吾子可曾退让?”东陵道主见张潜走进院中,直接问道。
听他语气已是知晓了结果,张潜自然明白他在彭城中的一举一动都难以逃过他的耳目,尤其是带着车夫这个耳目,也没有叙说经过,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将储物戒中的半截灵纹石剑拿了出来,自然随意的递了过去:“此物便是控制万象灵符大阵之物。”
“怎么是半截!”昆阳子见他点头,心头大喜,可见他拿出的灵纹石剑只有半截,顿时愣在了那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烹人下酒
张潜接过东陵道主先前顺手递过来的储物戒仔细清点着,似乎没将‘灵纹石剑只有半截’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好像本该如此一般。
脸上一副极为惊讶的样子,一万三千六百枚纯阳大丹啊,这阳山小洞天真够财大气粗的,即便是以玲珑**塔产生天地元气的速度,也要张潜只进不出的积蓄三四个月,有了这么大一笔庞大的财务,足以支撑他催动春秋大鼎加快世间流速来修练很长一段时间了,听东陵道主问起,这才解释了一下,“昆阳子说他与酆都大帝斗法之时,这剑被神通击中,意外折断了,不过道主无需担心,他说只需半截便可控制万象灵符大阵,只供出入倒是足够了。”
“何时有这回事?”东陵道主皱眉说道,若是灵纹石剑受损,他之前不会一点风声都未曾听到。
当然他之前也没亲眼见过昆阳子手中的灵纹石剑,也没有证据说明这东西之前一定便是完好无损的。
然而如今万象灵符大阵一切运转正常,酆都大帝若是击断了灵纹石剑并控制了一部分在手中,如今应是掌握了大阵一部分的控制权,可派去观察平都山福地的人马并没有传回任何相关消息,而且这灵纹石剑并非法器,只是控制大阵的一件信物,怎会在斗法之时拿出来示之于人,并且恰巧被击断?事情的真相显然不如太上道人所说的那般,他倒不认为张潜会与昆阳子合伙欺骗、算计自己,甚至都没有朝这方面的想过,他对张潜的信任已经到了一种极为绝对的地步。
“难道道主没有听他说起过。”张潜一副十分意外的模样。
东陵道主见他一副毫无所知的样子,摇头笑了笑,道:“倒真没听他说起过,这灵纹石剑不仅是万象灵符大阵的控制枢机,也是他平都山福地掌门信物。被人击断是奇耻大辱,肯定不会大肆宣扬。”嘴上所说的自然都是敷衍,免得张潜多心,这事即便让他知晓,也毫无意义,他能索要到半截石剑已是功不可没,太过严厉的要求只会破坏如今两人良好的合作关系,不过不说,不代表他心里糊涂,对一切都十分有数。这半截石剑显然是昆阳子刻意留手所至。
若他将完整的信物交给自己,便是真的放弃了一切,将来没有一点挽回余地。
正与他那执拗的性子不谋而合,若太上道人真是三言两语便将他说服,毫无条件的交出了完整的信物,不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反倒会惹他起疑。
不过东陵道主也不在乎这些,仅有一半的信物,对他而言也是足够。只要能在万象灵符大阵上开一个可供出入的缺口,阳山小洞天的人马便可进入平都山福地内部。至于另外半截信物是否如他所猜测的那般,仍留在昆阳子手中,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如今平都山福地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就算昆阳子手中还留有半截信物也根本干扰不了自己,而等自己收服平都山福地之后,他凭借这半截信物就想再做图谋。也无异于痴人说梦,那时候他已经大势已去了。
“嗯。”张潜点了点头,而后似想起了什么。担忧道:“听昆阳子说,只需半截石剑便可控制一部分万象灵符大阵,而另外半截石剑据他所说是遗落于平都山福地之中了,贫道在想,若是这半截石剑落入了酆都大帝掌控之中,他会不会已经控制了万象灵符大阵?”
“这点你无须担心,老夫可以断定,另外半截灵纹石剑不在酆都大帝手中。”东陵道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信物在他看来十有**是昆吾子那老匹夫自己折断的,怎么可能会在酆都大帝手中,见张潜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又解释了一句,“如今我阳山小洞天的弟子时刻注意着平都山福地的动向,其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若是酆都大帝得到了灵纹石剑的残骸,那万象灵符大阵必然会有一部分落入他掌控中,然而至始至终那大阵都处于自主运行状态。”
“我已是仁至义尽给你提醒了一番,你仍这般草率,到时候也没理由怪我了!”张潜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心头暗道。
东陵道主得了灵纹石剑,也不愿继续耽搁,与张潜随口说了一番自己的安排,只是为了表明在自己一方胜券在握,倒没有多说细节,而后便开始着手安排,这事情虽没有让他参与,却也没有避忌张潜,人马调动全部暴露在了他的神识感知之下,这阳山小洞天当真是势力庞大,自牛头鬼将现世以来,阳山小洞天先是折损了四位人仙,如今大部分力量又被牵绊于十万大山之中,而今夺取平都山福地竟然还能抽调了三尊人仙,两位府君,一位客卿长老。
另有弟子近百余人,修为大多都在气行周天之境,在议事堂齐聚,开始制定进攻计划。
这是一场攻坚战,涉及事务相当复杂,不仅战事庞大,交战双方人数众多,而且战后接管等各项事宜更是重中之重,还要给这百余弟子短时间的磨合,配发武器装备、后勤补给,绝非一两日之内可以出发的。议事堂受禁制封锁,张潜神识自然无法继续查探,也无从知晓各种细节,但他如今清楚了兵力、进攻时间,并且东陵道主的自以为是一开始就让己方陷入了被动,只要运作得当,完全可以左右这场战局,张潜也回到房中,开始依照先前已经确定下来计划行事。
将那半截灵纹石剑交予燕王,而后命他通过特殊渠道潜入平都山福地,与酆都大帝会合,并将目前所知的阳山小洞天的进攻计划详细告知于他,取其信任。
整件事情已经设计的天衣无缝,张潜根本没有牵扯其中,也是毫不担心,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牧云燕是修成鬼仙已有千年之久,而且拥有化身,实力与金丹人仙相比也毫不逊色,东陵道主在议事堂商讨进攻平都山福地的各项事宜。自然不会留意张潜住处之中的动向,潜行离开对他而言,不费吹灰之力,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径直出城,抢在小沩山洞天的人马出城之前,朝着平都山福地赶去。张潜神识随意感受着议事堂中传出的动静,隔着一层禁制屏障,依旧能够听见其中激烈讨论的之声,虽不知道说的什么。瓮声瓮气,如嘴上蒙着一层破布似的。
但听负责此次战事的三位金丹人仙的语气口吻,仿佛胜券在握了一般。
殊不知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张潜摇头失笑,收敛了神识,也不想在此事上多费神思,燕王曾是十万大军的统帅,完全足能够独当一面,而且在这件事情之中,他的身份有着旁人无法媲美的绝对优势。此事交由他处理,根本无需自己考虑太多,便会做的尽善尽美。而今他所需要做,就是提升修为境界。时间对他而言可谓珍贵至极,不容浪费一丝一毫,与执事道人交代清楚之后,立即开始闭关。巨量的纯阳大丹如同流水一般汇入了春秋大鼎之中,沉寂的大阵开始缓缓运转起来。
置身其中,张潜只觉时空变幻。玄妙无比。
这大阵如今他只能够简单的推动,如同一件复杂的器械,他只掌握了最简单的运用方法,却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复杂结构。
透过大阵还能感受到大千世界之中所发生的情况,只觉原本正常的一切都缓慢了下来,似窗前用来装饰的璎珞流苏,被风掀起时,就好像静止的一般,一点一点的变化,看起来异常的别扭,张潜心头自然清楚,并非外面的世界变慢了,而是自己所处空间的时间流速被加快了十倍,也就是说这鼎中一月光阴,大千世界之中只渡过了三日,如今他往春秋大鼎之中添进了整整一万枚纯阳大丹,足以在鼎中修炼四百余天,而外界仅仅才过去一个多月。
每维持鼎中的一个时辰,大阵都需要消耗两粒纯阳大丹,这可真是寸金只买寸光阴,自然不容许白白荒废。
张潜没工夫钻研时空变换的玄妙,绝非他如今境界可以理解的,一味强求只是好高骛远而已,根本没有意义,白白浪费纯阳大丹,立即开始调动元气运转周天。
手中还有三千多枚纯阳大丹予以支持,张潜修练起来自然毫不吝啬,疯狂的用外界元气来推动体内的真气周天,效果极为显著,平均六七天就增长一个小周天的修为,在算上内外时间的巨大差异,这种速度便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了。除了道术方面的修行,张潜也一刻未降低肉身修炼的进度,每日服食修罗血肉精华炼成的丹丸,另外还有聚魄炼形丹提供的药力元气,并且时不时的催动春秋大鼎内部对自身进行疯狂的摧残,真把自己当作一块百炼精钢在折磨。
每一丝时间都被他完美的利用起来,境界自然是水涨船高的随之提升。
就算是一头猪,在这种高强度、高质量的锤炼下,也会有一鸣惊人的一天,何况张潜炼成无漏灵体,本身资质就不逊色于世上任何天才。
在张潜闭关不久之后,阳山小洞天终于是制订了好了完善的作战计划,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征,丝毫没有掩人耳目的打算,如今平都山福地已被完全隔绝孤立,他们根本不怕出兵的消息会传到酆都大帝耳中,依旧可以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然而在阳山小洞天百余人马刚刚出城之时,燕王已经通过陆地板块上一道不为人知的细小裂隙潜入了已经荒废的酆都鬼城之中,如今城池之中已是荒无人烟,只有一些灵智未开的孤魂野鬼还在街巷之中游荡。
这酆都鬼城如今真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鬼城,连鬼影子都难以寻觅到一个。
燕王抬头看了看头上灰蒙蒙的天空,就好像终年不散的火山灰,隐隐可见一个狰狞的甬道,是熔岩凝固之后形成的,这酆都鬼城便位于平都山福地的正下方,原先隔着一层炽热的熔岩,道门大能以此为基础,构筑一座大阵。将酆都鬼城永远封印在了地下,就算是鬼仙妄图冲破,也要被熔岩烧成灰烬,然而牛头鬼将途经此地之时,却是打通了酆都鬼城与阴曹地府之间的通道,大量的阴寒之气从地府之中疯狂涌起,使得酆都鬼城上空的熔岩层直接凝固了。
封印大阵不攻自破,酆都鬼城已有千年历史,乃千年之前大劫之中沉入地下,而后虽一直被封印镇压。其中鬼修虽然处境艰难。
但漫长的岁月依旧使得酆都鬼城积累了丰厚的底蕴,实力完全不逊色于平都山福地,加上还有阴曹之中脱困而出的一些强大鬼神,平都山福地落到这步田地也在情理之中,能够保存下一丝香火,已是相当不易。如今平都山福地已被酆都大帝与极为实力强大的鬼神所占据,而他麾下原有的五大鬼王本就与他不是一条心,以前被封印于酆都鬼城之中,无法摆脱他的淫威。如今有机会重获自由,自然不会留在平都山福地之中继续做牛做马受人驱使,一时间纷纷离去。
当然没资格与酆都大帝以及众鬼神均分好处,是他们离开最主要的原因。
平都山福地是昆吾子经营了近千年的道场。其中库藏丰富,元气充沛,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块肥肉,可有酆都大帝与地府马面、鬼王两位鬼神在此。他们恐怕连一口汤都喝不到,自然不会留恋此处,人间尚有大好去处。没必要纠结于此,而且这平都山福地虽是一处安身立命的绝佳道场,可同样位于风尖浪口,而且护山大阵还在昆吾子掌控之中,无天险可守,没有一点本事,还不敢再此处放肆,当初燕王也是考虑到这点,才放弃与酆都大帝争抢此地的想法。
否则凭他手下十万阴兵,绝对有足够的话语权。
然而酆都大帝却浑不在意,没将这些风险放在心上,只要他借助平都山福地之中充沛的纯阳元气,有极大的把握修成元神,摆脱鬼道,到时候昆阳子即便卷土重来也无法奈何他,而且据吗,马面、鬼王两位阴曹鬼神带来可靠消息,如今地府之中十王战乱不休,天庭对阴司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原先镇压封印于阴曹地府各处凶神恶煞之流纷纷脱困,连被放逐阿修罗道的修罗一族,也已重新现世,天兵天将前去镇压,都死伤无数,甚至地仙境界的领兵天王都陷入重伤垂死之境。
天庭都是这幅自顾不暇的窘迫模样,人间道们还能辉煌多久,只等牛头鬼将进入南蛮之地,破除妖族大圣的封印,到时候九尾天狐重现于世,谁还顾得上自己。
他便是这般考虑的,就算将来支撑不住,大不了退回酆都鬼城之中。
一点没有发觉自己已身陷险境,已被阳山小洞天划入了清除名单中,积压千年的愤恨在这一刻尽数化作**爆发出来,整日饮酒作乐,平都山福地身上几座道观甚至被全部推平,几座辉煌奢华的宫殿自半山而起,直如云端,勾魂摄魄的歌声仿佛在九霄之中飘荡,宛如一片仙境,有了这般去处,谁还会呆在这不见天日阴森湿热的酆都鬼城之中,燕王仰头听清天上传来的**歌声,词曲淫荡入骨,不由失笑,轻轻拂袖,轻灵的身躯犹如青烟飘向平都山福地之中。
辉煌奢华的宫殿之中,金色的绫罗绸缎自朱红的房梁上洒下,映衬着日光,仿佛天边云霞一般。
酆都大帝身穿黑色蟒袍,东海明珠串成的平天冠被他随手扔在了桌案之上,他身前那张一丈多长的案台竟是由纯金铸造,阳光照射之下,金光四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镜,上面摆满了精致的糕点、灵果,还有一个硕大的酒盅,乃羊脂白玉雕琢而成,里面装满仙酿,酒液微微泛红,像是滴入人血。
在桌案一侧,一个面目狰狞的鬼仙正按住一个少女的头颅,嘴角带着恶毒的笑容,对少女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充耳不闻,锋利并且布满锯齿的长刀在少女纤细的脖颈上狠狠一拉,立即身首异处,滚烫的鲜血带着一股奇异芳香喷射出来,被那鬼仙用一铜壶接住,一地不洒,而后麻利的剖开那少女的尸身,清空肠肝肚腑,用美酒冲洗干净,抹上香料,而后放在火堆上烹烧,不过多时,便已熟透呈现一种金黄的色泽,以利刃切割分盘装好,逐一送到下方几处桌案上。
桌案后方几人毫无色变,本就是狰狞模样,吃人肉喝人血,不过是本性彰显,只是让人看的毛骨悚然。
一人赤面獠牙,一人干脆就不是人样,肩膀上顶着一个漆黑的马头,神色举止却与常人无异,让人分辨不出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胎。
唯有对面所坐那位稍微正常一些,当然在这么一群妖魔鬼怪中,能被称为正常的也绝对正常不到哪里去,浑身缠满白纱,裹了厚厚一层,仍有鲜血渗出吗,似受了极重的伤势,左臂袖子里干脆就是空荡荡的,一无所有,正常人受了这般重创,卧在床上恐怕也是要死不活的模样,哪根他这般做的笔直端正,跟没事一般。(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结盟
酆都大帝饶有兴致的看着那鬼仙将装着人肉的镂花铜盘端到那人跟前。
这少女对他们而言只是血食,补充一些必要的元阳之气,与人吃猪肉一个道理,并没有什么恶心的地方,纵然千百年前他们与这被宰杀的少女也是同类,可做鬼千年,脑海中‘人’这个概念已经模糊至极了,他们从心底便认为自己是鬼类,不入轮回、跳出六道的存在,否则已酆都大帝的权势,找一人躯转世重生还不是轻而易举,但对殿下坐着的那位而言,可算是同类,同类相食,道德沦丧,是要受天诛的,且看他狠不狠得下这心,有没有这份胆气。
“鬼道与魔道合作?”酆都大帝轻轻摇晃着杯中鲜血浸泡的没救,不由摇了摇头,觉得这提议有些可笑。
鬼道、魔道如今虽都受道门压迫,但并不意味着有着共同的敌人便可以成为盟友。
当杨继业给他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觉得荒谬可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鬼道就是要吃血食来弥补先天缺陷,魔道行事乖张诡秘、不遵清规戒律,也有杀人如割草,归根结底也不是善类,但魔道毕竟还要维系人族的繁衍,当南蛮白蝎妖王只是杀了几个凡夫俗子取乐时,就被小沩山掌门大卸八块了,那倒霉蛋的遭遇酆都大帝可是一清二楚,他不指望两个不同的种群能够和平共处,除非世间鬼修不再渴求血食,但这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鬼修如果不适当的吸收阳气中和体内的阴气,久而久之仅剩的灵智便会泯灭,最后变成一个只有杀戮本性没有思维的厉鬼。
这种厉鬼已经不配称为鬼修,虽同样凶悍至极,但却无法更进一步,而且不会思考,又与野兽何异?
一个没有智慧的种族。只有被人奴役、灭亡的份,酆都大帝自然不愿看到自己的子孙、部族落到那步田地,所以必须要寻求足够的阳气让他们吸食。
然而天地元气太过稀少,并且弱小的鬼修也根本无法吸收阳气太过强盛的天地元气,所以血食便成了必不可少,既然这点无法改变,那便只有改变魔道对血食的看法了,不要求他们认同,只需要他们不反对,酆都大帝此举正是在考验杨继业。只要他能面不改色的看自己众人吃完桌上血食而不跳起来反对,便算是过关了,鬼道、魔道之间结盟也未尝不可,目前他已是过关一半,从宰杀那名女子开始,至血肉烹熟端上桌面,他至始至终都毫无反应。
正襟危坐,面不改色,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道像。
“这名女子是平都山福地的弟子。已修出真气,乃是一位女冠,而且还是处子,肉质细嫩柔和。血液纯净甘甜,是不可多得的美食。”酆都大帝放下杯中鲜血浸泡的美酒,拿起筷子轻轻捻起盘中已经细细切丝的熟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咂起来。而后饶有兴致的看向殿下几人。那马面、鬼王都曾是阴司鬼神,虽说担任神职,但在阴曹地府那种草都不长一根的贫瘠地方任职。除了整日跟那些凶神恶煞的厉鬼打交道,着实没有其他乐趣,否则也不会趁机逃到人间来了。
在阴曹地府之中所过的日子,跟酆都大帝是绝不能比的,这等美酒美食在此之前可以说是见都没见过。
那鬼仙将装满熟肉的大同钵端到两人跟前时,两人便双手齐上,虽然还保持着一丝风度,但吃起来可一点不客气,轻轻一掰,半截小臂便断裂开来,似乳羊蹄子一般拿在手里大口嚼起来,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殿中跳舞的歌姬也都是平都山福地的一些女弟子,先前眼睁睁看着同门师姐被残忍杀害烹食,也不敢发出丝毫声音,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竭力保持着平静,像是提线木偶一般麻木的舞动着婀娜的身躯,如今听到嚼骨头的声音,终是忍不住了。
一位年纪稍轻的女弟子只觉得身子像是被抽空了血液,手脚一片冰凉,背后冷汗湿腻腻的,舞姿也慢了半拍。
一旁吃了些边角料的鬼仙正在拿钢刀剔牙,见状顿时大喜,两步上前,将那女子脖颈捉住,摁在案台上便割掉了头颅。
杨继业依旧稳如泰山,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一般,见马面与鬼王两位阴司神灵吃的兴起,也拿起筷子轻轻拈了一块烹熟的人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起来,至始至终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食相斯文,很从容的咽下,而后拿起手边浸泡了鲜血的美酒浅酌一口,这番举动看的酆都大帝都有些傻了,他本预料着这杨继业能面不改色看他们将这女子分食,便是极不容易,也足以证明魔道对他鬼修吃血食的本性并不抵制,双方至少有了合作的前提与基础。
他身前铜盘中那些肉食,也仅仅是摆上去做做样子,并没有强迫他一定要吃。
然而让酆都大帝万万没料到的是,这杨继业竟然面不改色的吃起血食来。
马面、鬼王二位在阴曹地府当差之时,常年与厉鬼打交道,什么样的凶恶场景没见过,也被杨继业这番举动狠狠震慑了,手里抓住烤熟了的人肉,竟忘了继续往口中送去,看着杨继业那苍白无色甚至略显文弱的面孔,心头泛起一阵强烈的寒意,同类相食,在阴曹地府那种恶人遍地的地方,也只有饿鬼道那些穷凶恶极之辈才能做得出来,已是天地间最恶毒最严厉的惩罚,只有世上十恶不赦之人才会被打入饿鬼道中,此时看杨继业与那饿鬼道鬼众也毫无区别。
而且饿鬼道鬼众大多是神志不清之辈,大多是为生存所迫,杨继业此时心头却分明是一清二楚,只觉自己口中的人肉一时间都有些恶心起来,
酆都大帝、马面、鬼王三人一开始本对杨继业有些轻视,他虽是打着黄泉魔尊的旗号说是前来结盟合作,但自个伤成那般模样,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也没谁将他所说放在心上,黄泉魔尊真有结盟之意的话,绝不会这般草率的只安排他一个人前来送句口信,在众人看来,这家伙十有**是走投无路才来我酆都鬼城避难来的,加上魔道同宗同源这层关系,几大鬼王也信不过他,连收留他意思都没有,而今却是被这番举动深深震撼,心头轻视之意全无。甚至有些敬畏。
“不知阁下考虑的怎么样了?如今道门辉煌千年,野心逐渐膨胀,已经开始剪除对他有威胁的各方势力了,之前的平衡必然不复存在,若几位还以为将来退守酆都鬼城或者阴曹地府便能保全性命,便是大错特错了,只有我们联合起来,共御强敌,推翻天庭统治。才有我们生存的余地。”杨继业掷地有声的说道。
酆都大帝微微皱眉,他们如今举动虽然猖狂,烹杀正道弟子用以下酒,但绝没有胆量去与正道正面为敌。甚至荒谬的想要推翻天庭。
但杨继业所说并非没有道理,天庭派兵镇压阴曹地府之时,不仅对作乱的厉鬼、修罗大开杀戒,连以往的阴司鬼神也未放过。十殿阎罗在阴曹地府之中何等尊贵显耀的存在,为三界安定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功绩,而今十殿阎罗中宋帝王、五官王、卞城王却纷纷被天庭处死。虽说三人也是有罪,趁着妖族大圣脱困掀起动荡之际,意图颠覆秦广王掌断乾坤的独裁之权,不过这只是内部的争权夺势而已,九殿阎罗久居秦广王一人之下,发泄一下心中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但从来没有造反的打算,就算有错,念及往日功勋,也绝不至于诛杀。
结果被天庭假意安抚控制住局面之后,全当反贼给砍了。
天庭爪牙已经暴露出来,才致使**鬼神大规模的出逃,酆都大帝收留马面、鬼王二人,对此也是极为了解,他不蠢,自然看得出天庭想干什么。
若千年之前,不是承天效法后土仙王与其余几大仙王反目,伤了天庭根基,当初绝对会一鼓作气扫平所有阻碍,道门势力独据天下,哪会留下地祗、阴司、魔门、鬼修、妖族这些隐含威胁的存在,而今休养千年,天下归心,时机成熟,天庭自然又要重启杀人之刀了,逆来顺受只有死路一条,没有千年钱的那种好事了,可对抗道门,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勇气,和这门一个庞然大物做对,把身家性命抛到脑后那都是最基本的,必须要小心翼翼,一步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是黄泉魔尊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酆都大帝皱眉问道,他实在不相信这杨继业是黄泉魔尊特地派来与他沟通的。
“是我的意思。”杨继业好不掩饰的回答道。
“你虽是小沩山继承大统之人,但三大魔尊健在,恐怕轮不到你来做这么重要的决策吧?魔宗已经与道门和平共处几百年之久,岂会轻易与之决裂?”酆都大帝听他承认,便气不打一出来,感情老夫天人交战半天,考虑各种风险得失,才勉强有了一些勇气与道门正面相抗,你却给我来一句,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拿老夫取乐不成,心头涌起一阵怒火,将酒盅狠狠拍在了桌案上,也不在乎杨继业背后站着小沩山三大魔尊,在老子的地盘上捉弄老夫,就是找死。
杨继业自然看得清他眼眸之中跳动的怒火,也见过这酆都大帝杀人如割草的脾性,然而眼中毫无畏惧。
“如今天下局势连在下一个晚辈都看的清晰,家师没道理不明白,只是在下离山之时时机尚不成熟,未与我交代这些,不过如今绝对会认同我的做法,所以我的意见也是家师的意见。”杨继业语气坦然,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所以我希望大帝放弃种族偏见,与我小沩山结盟,共同进退。”
酆都大帝听他这么一说,心头怒意稍稍减退,却没有立即决定下来,如今与小沩山结盟也没有实质性的好处,而且他心头还坐着做草头王的打算。
杨继业说的虽然严重,而且从马面、鬼王带来的消息中看,天庭的确有横扫乾坤的势头,但他真正所遭遇的情况却并非那般紧迫,他占据平都山福地已有半年之久。可如今仍没有人管他,依旧逍遥自在,而且蜀州鬼患日益严重、妖族大圣脱困在即,显然道门也是处境艰难,很难对他形成威胁,就算将来情况不妙,也可退守酆都鬼城,做草头王自有做草头王的好处,至少道门不会不惜代价的来剿灭他,可一旦与魔道结盟。正面与道门为敌,那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将来莫说退守酆都鬼城,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道门、天庭也不会放过他。
可道门若真有赶绝杀绝之心呢,他还毫无准备的做着草头王,没有强大靠山、坚实的盟友,大祸临头之日,支撑不了片刻便会彻底灰飞烟灭。
这个抉择关系到生死存亡,绝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够说服的。
“容我考虑、考虑。”酆都大帝心不在焉的说道。杨继业这番话真的是有些影响他心情,本以为自己还可以继续逍遥自在的做个草头王,发点乱世之财,可依他所言。自己好日子用不了多久就要到头了,不论是哪种情况,却也不敢怠慢杨继业了,今后说不定这位便是他日后的靠山。吩咐身旁侍从给他安排了住处以及一应物资供应,这才与他说道:“阁下似乎伤势严重,这段时间便在我行宫中安心修养。有何需求尽管提出来,昆阳子这地主老财可是留下了不少灵丹妙药。”
“多谢大帝厚爱,在下离山时,家师曾赐下许多灵丹,身上伤势看似严重,却不紧要的。”杨继业谢绝了酆都大帝的好意。
他手里有一枚乾元造化丹,这几日也是摸清了药效,自然知道对自己伤势管用。
酆都大帝暂时没有答应他的提议,他如今也不着急,当初他随着黄泉地气的流动方向离开,怕张潜追击,也没有原路返回地面,而是进入了一条岔道,结果却误打误撞闯入酆都鬼城,然后进入了平都山福地,这才醒悟过来。他当务之急自然是寻求一处容身之地治疗伤势,而且那乾元造化丹屡次冲击封印也让他不厌其烦,这酆都鬼城正是一绝对的安全之地,当然前提是要争得这里的主人同意,当然凭借他的身份,让酆都大帝给他提供一容身之地并非难事。
可他考虑的却相当周详,若是以上门请求的方式寻求庇护,这酆都大帝未必会准许,而且会处处提防自己,即便是让自己呆在平都山福地之中,也是以一种软禁的方式,这样自己手中有仙丹的事情便会被他知晓,这些家伙连平都山福地都有胆量斩尽杀绝,绝非善类,自己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他才想到了会盟的办法,作为使者身份与他们接触,必然会获得一定程度的重视,自己活动的余地就大多了。
若会盟成功,所得好处自是难以估量的巨大,昆吾子千年积累下来的家业必然会有他的一份,这平都山福地龙脉更可落入小沩山掌控之中,当然如今他却暂未将这贪婪之心表露出来,以免引起酆都大帝警觉,连他提供的灵丹的好意都婉拒了,告辞一句,随那侍从离去,那酆都大帝似想起什么,将他叫住,问道:“你潜入酆都鬼城的那条地壳裂隙位于何处,以前不知道有这么一处缺口,如今知道了,我=自然要派兵把守,免得被正道中人趁虚而入。”
“燕王府中。”杨继业并未将这当作什么秘密,告诉了他。
“燕王府?”酆都大帝闻言顿时明白过来,难怪自己城中有可供出入的通道他竟然毫不知情,酆都鬼城之中也就这燕王不受他管束。
不过如今这胆小如鼠的家伙已经逃了,当初封印破裂之时,他便拖家带口离去,根本不敢与平都山福地的人动手,他也没有挽留,少了这眼中钉肉中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正准备派出人手前去燕王府寻找杨继业所说的地壳裂隙,便听的大殿之外有鬼卒汇报:“大帝,燕王回来了。”
“什么?”听到这小鬼汇报,燕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未免也太巧了,说曹操曹操到,随即脸色就沉了下来,这家伙回来做什么?当初他还劝说自己放弃与平都山福地为敌,为对方留一线生机,也是为自己留条后路,当时还斥责自己这事取死之道,气的酆都大帝牙疼,然后双方分道扬镳,结果怎样,自己还不是占据了平都山福地,修了行宫,也没见谁来找自己索命,莫非如今在外面混得不得意,有眼红自己得了平都山福地这处道场,想来投靠自己了,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当然心头随不乐意,嘴上却不会嚷嚷出来,一是不想杨继业这外人看他鬼修一脉内部矛盾的笑话,另外也是忌惮燕王手下那十万雄兵。
皱眉吩咐了一声:“快快请他进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演戏
殿中血香弥漫,燕王由侍从领进之后,舞姬已经纷纷退下,殿下设好一张新的桌案。
“好久不见,燕王别来无恙啊。”酆都大帝将平天冠囫囵的往头上一带,也不管珠帘是否缠在一起,端起那汉白玉雕琢的硕大酒盅,一副极为亲昵的表情,走下台阶,阻止正要行礼的牧云燕,一副极为随便的语气,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不必客气,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燕王毫不生分,对酆都大帝这笑面虎的性子也是见怪不怪,两人相处近千年,早是习以为常。
他辈分本就比酆都大帝还要高,私下里称他做陈酆小子,只是酆都大帝先入鬼道,所以修为上要强过他一筹,但他手下有十万阴兵,这酆都大帝对他也是礼敬有加,当然心里有没有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那便不得而知了,两人饮过一杯,稍作寒暄之后,酆都大帝自然而然开始显摆起自己如今的实力,也是怕燕王带着十万阴兵杀回来之后与自己夺权,指着一旁桌上几位介绍道:“这两位是阴曹地府之中赫赫有名的两位神君,马面和鬼王。”
“哦,久仰久仰。”燕王一副客随主便的模样,起身与这两个奇形怪状的生物拱手见了见礼,态度还算恭敬。
马面、鬼王也不托大,拱手还礼。
酆都大帝见燕王态度比之以往随和了许多,不再是那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心情大好,下意识的以为他是被自己如今手下所掌握的力量给震慑了,马面、鬼王那可是跟秦广王手下黑白无常还有如今闹的三界不宁的牛头齐名的存在,尤其是这两位常年镇压阴曹之中的厉鬼、怨魂,战斗力那是毋庸置疑的强大,在阳间纵然实力打了折扣。但对付金丹人仙却也不成问题,有这两位协助,酆都鬼城如今实力远非当初可比,也是在暗示燕王,你胃口最好不要太大。
既然介绍了马面和鬼王,便没理由不提杨继业,指着正欲离开的杨继业介绍起来,“这位,小沩山黄泉魔尊的亲传弟子。”
杨继业闻言微微皱眉,他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尤其是从外面来的人。
不过既然被酆都大帝开口点破,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寒暄客套了两句:“燕王赫赫之名,在下也有耳闻。”
“杨继业,张潜那小子想方设法想要除去之人竟然在这里。”燕王听了酆都大帝的介绍,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段时间张潜没少为寻找此人的踪迹而劳心伤神,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之偶遇,他强压心头惊诧之情。此次来他可有重任在身,且不可露出丝毫破绽,略一怔神,便恢复了正常。如今他虽有绝对把握暴起伤人,瞬息之间将他斩杀于刀下,但他与张潜费尽心机作出的计划便要付诸东流,绝对是得不偿失。而只要稍等一段时间,便可将他顺带扫除。
“原来是黄泉魔尊的弟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后生可畏啊。”燕王十分客套的恭维了一句。
见那酆都大帝还欲捅出之前与他商议的结盟之事,杨继业眉头皱的更深了,开口打断道:“在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各位尽兴。”
说罢,便在众目睽睽下转身离去。
“他怎么会在这里。”燕王看着杨继业消失在回廊转角下的背影,颇为意外的问了一句。
“倒要问燕王了,你那府邸之中有直通人间的通道,为何本大帝却毫不知情。”酆都大帝听他提起这事,便有些愤恨,如今他到不在乎那条通道了,酆都鬼城的封印禁制已经被破除,他占据了平都山这处洞天福地,对人间世界也毫无向往了,只是想起燕王这么隐瞒了他近千年,便觉得心里有个疙瘩,当初他在酆都鬼城之中被囚禁了近千年,不见天日,跟坐牢一般痛苦,燕王这混蛋明明有脱身的法子,却不告诉他,如今仗着势力膨胀,也敢在燕王面前表露自己的不满了。
“原来他是从这里进来的。”燕王心头理了理思路,这裂隙连接底层板块间的所有断裂地带,相必和青羊县外那个通道也是通的,这杨继业应是误打误撞闯进了酆都鬼城,然后和酆都大帝厮混到了一块,确定其中没有其他力量的插手运作的痕迹,这才放心下来,心头疑问与担忧也一应解开,不做多想。
酆都大帝见他答非所问,态度上有些敷衍自己,极为不满,怒道:“难道便不给本大帝一个交代吗?”
“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纠缠不放有何意思?”燕王满不在乎的白了他一眼,也晓得这事根本无关痛痒,尤其是现在,他条通道就是个鸡肋,懒得跟他纠缠,这厮无非就是如今有马面、鬼王给他撑腰,想在自己面前竖立权威,他自然不会如他所愿,哪怕如今他手下十万阴兵就没在他身边,他根本不是酆都大帝的对手,更莫说三人联手,但若想左右局势,必须要掌握主动权,只能依靠智取了,说道:“我如今这里有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关系酆都鬼城的生死存亡,你想听不想听?”
“有话直说,磨磨蹭蹭作甚!”酆都大帝更是不满。
“告诉你也无妨,我千里迢迢赶回酆都鬼城,也是诚心实意想帮你的,但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否则我即便将这消息告诉了你们,也救不了你们的命。”从燕王口中所说,让人感觉事态非常的严重,似乎到了生死存亡之刻,酆都大帝陷入了他刻意营造的氛围中,聚精会神,生怕漏听了一个字,看样子是十分紧张,然而燕王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指尖勾着酒壶,从壶嘴里闻了闻酒香,确定其中没有人血,这才给自己斟满一杯,在手里晃来晃去,也不喝。
“你怕是危言耸听吧。”酆都大帝见他自己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也是不怎么相信。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对自己如今实力充满了自信,平都山福地有他和马面、鬼王三人坐镇,一般人哪敢轻摄其锋,平都山福地当初已被打的支离破碎,连昆阳子本人都险些身死道消,没有几百年时间休想恢复元气,对他们而言已是毫无威胁,其他门派应付牛头鬼将都自顾不暇,谁还会多管闲事。
“你若不信,我喝过这杯酒便走。你我千年的交情,我做到这些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燕王微微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酆都大帝不敢跟他赌,燕王是可以说走就走的,而他却离不开平都山福地这块道场,放不下如今的安逸生活倒是其次,失去了这处洞天福地,他便没有足够的天地元气供他凝聚元神,而且他若一无所有。这马面、鬼王还会为他效命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可以说失去了这里,他便失去了一切,与孤魂野鬼无异。不似燕王手下还有十万效忠于他阴兵,无论在哪里,都可以拢聚起一股强大的势力,他心头思忖片刻。点头道:“你说,有什么条件,只要不过分。我都满足!”
“首先,如今酆都鬼城中剩余的三千鬼修全部听我调度、指挥。”燕王一张嘴便是狮子大开口。
“这绝对不行!”酆都大帝没料到这燕王如此霸道,一上来就要篡夺他的权利。
“你且听我说完在做决定。”燕王毫不在乎他激烈的反映,继续说道:“如今昆阳子已将平都山福地‘万象灵符大阵’的控制权连同掌门信物交给了阳山小洞天的东陵道主,也就是说阳山小洞天只要收复了这处道场,这座洞天福地便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又岂会继续坐视自家之物由你们祸害,在我来时,已由‘琉光’‘净尘’两位府君牵头,外加客卿长老‘淳一道人’,一共三位金丹人仙,外加百余名气行周天之境的老道士,浩浩荡荡向此处杀来。”
“这消息可靠?”酆都大帝闻言顿觉惊悚。
虽说来者只是百余人,他手下尚有三千阴神,甚至鬼仙也有几位,但真正实力绝不是数量可以决定的。
阳山小洞天所派之人一定是身经百战之辈,法术、神通修炼的炉火纯青,并且是有备而来,肯定武装到了牙齿的,而他手下这些阴神,困居与酆都鬼城之中,资源贫乏,根本没有任何傍身的法宝,虽说得了平都山福地库藏,但道家法宝根本不是鬼修所能用的,有些纯阳气息太过强烈,甚至能让鬼仙都退避三舍,而神通法术更不用提,鬼修本就是旁门左道,但凡有所选择,都会选择尸解重生的办法,酆都鬼城之中鬼修被封印千年,寻不着肉身转世,才入了鬼道。
前无古人可以借鉴,后无来者继续探索。
这些鬼修只晓得如何维系神魂不散,却不知道如何使用神魂的力量,最多也就会一些御使磷火、尸气或者攻击神魂等肤浅手段,与道门千秋万载繁衍发展出来的玄妙的法术、神通完全不可比较,而且这些手段在阳间还会大打折扣,所以鬼修在正面交锋中与修道人都不在一个数量级上,说白了阴神只是一缕失去肉身炉鼎、生命元气支撑的残念,又能掀起多大风浪,若不是无形物质,行动十分诡秘阴戾,对修道人能够形成一定威胁,跟本人没人将这些鬼物放在眼里。
正面斗法,一尊阴神恐怕不是刚刚入道之人的对手。
当初酆都鬼城有十几万鬼修,结果与平都山福地一战过后,就只剩下聊聊三千人,虽说大部分都逃了,但死伤也绝对可以说是惨重无比。
而平都山福地上上下下,加上烧火童子,也不过两千余人而已。
但鬼修似潮水一般发起进攻之时,却像是一群手无寸铁的难民冲向装备精良的大军,无数阴神在铺天盖地的神符中化为灰烬,至今想起仍是心有余悸,若非自己击败了昆阳子,令平都山福地人心散乱,鬼修得以近身攻击神魂,只怕当日根本不可能取胜,而阳山小洞天实力比平都山福地何止强了十倍,平都山福地那两千弟子还有些良莠不齐,便让手下部属达到了十比九的减员。这百余名道人则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对自己手下这些仅剩这些鬼修而言,恐怕就是杀戮机器般的存在,
而且三尊金丹人仙,也不是那般容易战胜的。
当初他能战胜昆吾子都是因为占了天时地利,当日昆吾子强行修补已经破裂封印,被天地之力反噬,落得重伤下场,饶是如此,他也是以不惜毁灭一件祭炼千年之久的远古灵宝为代价。才将其击败,而今还有那么好的机会吗?就算他如今阵营之中多了马面、鬼王两个实力强横的鬼神,双方勉强算是势均力敌,可也意味着这是一场恶战、死战,很有可能搭进去性命的,所以当他听到阳山小洞天派出如此庞大的兵力往平都山福地而来,理所当然露出了一丝恐惧。
“你觉得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拿起开玩笑取乐吗?”燕王笑的很生硬。
“燕王可有办法阻止。”酆都大帝颇为紧张,他根本没有决一死战的勇气,只想着如何躲避这场战事。
“有啊。现在就卷铺盖走人,我早就与你说过,此处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正道中人迟早要收回这里的。你若当一回丧家之犬,想必阳山小洞天的人也绝不会对你穷追不舍的,反正他们跟你又没深仇大恨,甚至还会感谢你。不是你,他们捡不了这个便宜。”燕王笑道。
酆都大帝没等他说完,脸色就更难看了。“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如今正处于凝聚元神的关键时刻,需要大量的纯阳元气,离开此处,再给我几百年时间,恐怕也难以成功,只要等我将鬼身转化成了元神,实力立刻增加十倍、百倍,阳山小洞天几位道主也奈何我不得,此刻走了,功亏一篑啊。”
“既然你舍不得这处洞天福地,那就只要与阳山小洞天拼死决战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燕王一步一步把他往自己的圈里引着。
“主动出击?”酆都大帝听完觉得有些靠谱,当然仅靠他自己是绝对不成的,一定要把燕王绑上自己的战车,而后道:“燕王若舍得手下十万兵将出战,再凭你鬼神莫测的军事指挥能力,说不定真能挡住阳山小洞天的进攻,只要成功,这酆都鬼城今后你一半我一半。”
“我手下兵马你不用指望了,早被阳山小洞天打散了,我如今孤家寡人一个。”燕王说道。
这消息对酆都大帝来说可谓是五雷轰顶,若是以往,听见这消息,他高兴也来不及,而今想借燕王手下兵力抵抗阳山小洞天,这消息对他而言却无异于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有些难以置信,似喃喃自语一般,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手下可是十万兵马,而且是训练有素的,与我手下这些一盘散沙的力量不同,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其实他并不在乎燕王手下那十万兵将是怎么没的,只是心里没了这层依靠,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怎么去应付阳山小洞天的进攻。
“蜀州正道势力盘踞无数,连正一道坛天师都亲自驾临了,我也被正道中人盯上了,吃了大亏。”燕王三言两语讲述一番自己一些虚构的遭遇。
“你手下无一兵一卒,如何抵挡阳山小洞天的进攻?”酆都大帝颜色不善的说道。
“所以我才让城中仅剩的鬼修全部听我调遣、指挥,若还是一盘散沙,根本挡不住阳山小洞天片刻!”燕王狠狠一砸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酆都大帝被他气势所震慑,他当然不怕一个孤家寡人的燕王,他心里的恐惧来自于阳山小洞天所施加的压力,而今困局似乎也只有燕王一人可解,因此对他的态度格外的重视,扶了扶被他震歪的平天冠,正欲退让,他尚有自知之明,晓得这三千鬼修在自己手中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只怕不如燕王手中十分之一,可转瞬又觉的不太对劲,燕王为何冒此奇险,来帮自己解围?但这话不好明说,只是问了一句:“如果我将人马交由你指挥,你有几成胜算?”
“八成!甚至更多!”燕王斩钉截铁的说道,也是看出了酆都大帝已经对他起了一丝怀疑,也知道他心生顾虑的原因,便是自己的动机显得有些反常。
酆都大帝默不作声,不知道燕王哪里来的信心。
“你知道阳山小洞天的人为何对我紧咬不放吗?”牧云燕一脸苦大深仇的模样,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酆都大帝如今完全跟着他思路走了,哪能知道为什么,摇了摇头,牧云燕演的格外逼真,情绪、举止上都看不出一丝破绽,将那半截灵纹石剑拿了出来,死死抓在手里,深色阴沉的说道:“便是因为此物,我手下十万兵将死伤殆尽,可他们并不知道我还活着,而且穿过层层封锁进入了平都山福地之中,等他们穿越万象灵符大阵时,便是他们的死期,我手下儿郎的在天之灵也可瞑目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断肢重生
酆都大帝从燕王拿出那半截灵纹石剑时,便知道他在作何打算,只觉心里直冒凉气。
如果阳山小洞天之毫无防备闯进万象灵符大阵,燕王激发大阵之中数以万计的灵符,如天雷地火当头轰下,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只是酆都大帝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半截灵纹石剑为何在燕王手中,当初他与昆阳子交手,拼的性命不顾想要从他手中抢夺此物,结果还是被他侥幸逃脱,没有成功,这万象灵符大阵便成了他一块心病,虽说这护山大阵只是对外不对内,如今对他而言毫无威胁,但这万象灵符大阵是平都山福地的门户,一直掌握在别人手中,也就意味着随时有人可能从万象灵符大阵外面闯进来给他发起致命一击,这简直让他寝食难安,然而这东西却出现于燕王手中,岂能让他不觉得奇怪。
“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中?”酆都大帝忍不住心头疑惑,于是问道。
“当初你与昆阳子打的难解难分,结果还是让他逃脱,不巧让我捡了便宜,但那老家伙不愧是一代宗师,只剩半条命都还是从我手中逃脱,而后被阳山小洞天前来接应的人救走,又派人来追杀我,企图夺回这截石剑,老夫可是九死一生才将此物保留下来,最终还是用诈败假死之计摆脱了那无休止的追杀。”燕王目光如炬,双眉紧锁宛如两柄锋利的剔骨钢刀,仿佛心头堆积了许多仇恨,这番‘事迹’更是编篡的滴水不漏,即便酆都大帝还有能力探听外界消息,也根本分不出真假。
因为燕王确确实实是死了,而且是死于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之手。
“原来如此。”酆都大帝也是明白燕王强夺此物恐怕也有一定野心,在打平都山福地的注意,否则他此物对他而言如同鸡肋一般。反而会招来灾祸,但事到如今双方已经没必要为此相互排斥,同心协力方能渡过此次劫难,若是平都山福地被阳山小洞天攻破,对双方而言,都绝非好事,也不再考虑,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本名册来,上面有酆都鬼城现今所有鬼修的神识烙印,掌握了此物。便等于掌握了酆都鬼城所有鬼修的生死,酆都大帝也是压上了最后的筹码。
“如今忠于我的鬼修还有三千余人,全部记录在册,你可凭此物驱使他们,另外有一千余人,是马面、鬼王两位神君从阴曹地府之中带出来的部众,论战斗力还要强过我手下这三千人马,都有装备,而且得天庭传授了一两门法术。”酆都大帝已经将自己的力量全部献了出来。没理由不让马面、鬼王二人置身事外,如今大伙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死了对别人都不是好事,马面、鬼王二人心思也比较干脆。立即答应下来,但却不愿将自己手下部众交给旁人差遣。
“大帝放心,你我三人如今困于此地,受正道围攻。自当同舟共济,渡过患难,若阳山小洞天的人杀上门来。我与手下部众当为马前卒,决不退缩半步。”
马面、鬼王两位阴司鬼神也是看得清局势,他二人已反叛天庭,便再无任何退路可言,因此战斗**十分强烈。
“好,有两位神君所言,在下便放心了,事不宜迟,阳山小洞天近日之内便会攻山,我们已无太多时间,这就酒席便散了吧,所有人进入战备状态。”燕王行事雷厉风行,接过酆都大帝递过来的人员名册,便立即接管了酆都鬼城所有指挥之权,命分散于宫殿各处的鬼修全部在山前广场集结听候差遣,三千余人懒懒散散耗费了两三刻钟,才全部到位,一个个神色倦怠、唇齿上沾满鲜血酒液,更有几位鬼仙甚至是搂着衣不蔽体的女子前来,显然才从温柔乡里醒来。
酆都大帝冲燕王颇为尴尬的一笑,见对方一脸肃容,犹如冰雪寒霜一般,不由也严肃了几分,大袖一震走上前台。
“本大帝今日得到消息,阳山小洞天已派人马前来攻打我们,诸位若不想落的魂飞魄散下场,便给我提起精神来,从即刻起,你们所有人听燕王调遣指挥,若有不从,便是与本大帝做对,从严论处、绝不轻娆。”酆都大帝狠狠训斥一番,坚硬的声音犹如刀子一般传播开去,在一众鬼修脑子里乱搅,剧痛使得这些沉湎与酒色之中无法自拔的鬼修立即清醒过来,一个个颔首低腰,当即乖的跟孙子一般,燕王顺势走上前台,也没有在画蛇添足的竖立威严,有条不紊的开始安排。
当初这些孤魂野鬼为了能有容身之所,都是与酆都大帝签订了生死契约的,因此酆都大帝一个念头便能杀死在场所有鬼修。
有酆都大帝在这震慑着,也不怕人心涣散不可凝聚。
下达的命令极有效率的开始执行,开始演练一些简单的战阵配合。
这些鬼修之中不乏境界高深之辈,但是除了晋升到鬼仙境界能够使得神魂发生质变,基本上没有拿得出手的战斗力,大多数阴神,一无法宝傍身,法术造诣也是一塌糊涂,斗法之时,只能以神魂肉搏,这在面对阳山小洞天那些威力巨大的灵宝和玄妙无常的法术神通,基本等同于飞蛾扑火。
纵然人数是其三十多倍,也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而短时间内,也无法将这一只人马武装起来,临时抱佛脚,练习几门法术更是异想天开。
唯有学会一些简单的战阵配合,纵然还是神魂之力肉搏,却将一盘散沙的力量融合在了一起,有了能够与阳山小洞天抗衡的资本。
“这一战,可能会死很多人。”燕王看着逐渐成型的战阵,与身旁酆都大帝十分直白的说道。
“只要能挡住阳山小洞天这次进攻,这三千鬼修即便死光了也无妨,若不是本大帝好心收留他们,他们早就被正道中人消灭的一干二净了,如今本大帝有难,自然是他们舍身相报的时候了。”酆都大帝满不在乎说道,最多还有两三个月世间。他便可以聚成元神,实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打退了这次进攻,阳山小洞天的人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了,而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自己的蜕变,三千鬼修的生死,还真没被他放在眼里,当初与平都山福地一战,死了可有十万鬼修。
燕王点了点头,让三千鬼修继续磨合。
这些鬼修的若论修为境界。远胜他麾下那十万兵卒,有足够的底子,又有大敌当前的巨大压力作为动力,见效颇快。
他自个持着灵纹石剑开始熟悉笼罩在平都山福地上空仿佛一个巨大蛋壳似的万象灵符大阵,逐渐接管者大阵各处的控制权,这万象灵符大阵并不算精妙阵法,但无人敢小觑他的威力,这座大阵乃是昆阳子连同门内数以百计的符道大师花费近百年时间建成,由几万道威力恐怖的灵符构成。每一个灵符都与石剑之上的一个铭文所对应,燕王只掌握了一小半信物,也就只能将半数不到的灵符掌控在自己手中,但凭借这些灵符的‘通融’。自由出入这座大阵却是毫无问题。
酆都大帝跟随身后,颇为热切的盯着燕王手中的灵纹石剑,这东西在别人手中掌握着让他心里极为别扭,不过如今要借助燕王的才能。也只能暂时忍受着。
“等打退阳山小洞天的进攻之后,兵权与这信物无论如何都要收回到我手中来,你还是继续做你的闲散王爷比较好。”酆都大帝心头暗忖。
燕王后背虽没长眼镜。但他老奸巨滑的一个人,又怎能感觉不到酆都大帝此刻略有异常的情绪波动,却也没放在心上,完全不怕他算计,应为从始至终这酆都大帝就没跳出他与张潜已经为他挖好的坑里,这么下去他会被坑的骨头渣滓都不剩一点,还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安心的熟悉着大阵各处细节,在阳山小洞天发起进攻之钱他能掌握阵中更多灵符,对自己便逾渐有利,有昆阳子抛开成见提供的一些信息,整个过程几乎没有遇见一点阻碍。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两三日中,酆都鬼城一众鬼修都争分夺秒的在练习战阵合计之术。
原本散漫的气氛也随着整日操练发出的喊杀声一扫而空,杨继业深居浅出,几日来没有迈出过房门一步,也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的静修,酆都大帝被阳山小洞天牵动心神,甚至也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然而不闻不问,不代表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毫不了解,也是从几个小鬼的交谈中得知了阳山小洞天要进攻平都山福地的消息,心中对此极为紧张,好不容易寻着一容身之地,可以调理身上伤势,谁知运气如此倒霉,老天竟然不给他喘息之机,此时有种杀人冲动。
不过却强行按捺了下来,如今根本没有时间供他随意挥霍,肉身已接近坏死边缘,若任由发展下去,只能与这群孤魂野鬼为伍了。
布下几层禁制将自己与外界牢牢隔绝,而后取来被往生之剑器灵镇压的乾元造化丹,碧落黄泉大真气犹如潮水一般朝之涌去,强烈的腐蚀性使得这枚乾元造化丹的灵智已经完全被扰乱,如今还有反抗,也完全是出于是本能而已,但在杨继业摧枯拉朽的手段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往生之剑纵横几剑斩出,凌厉的剑气便将那乾元造化丹削下薄薄一层药粉,杨继业也是有自知之明,他在白蟒丹炉钱静坐两年,自然知道仙丹药力如何霸道。
如今若贪心这枚仙丹的药效而一起服下,无异于自杀,虽说这般切割分食,使得仙丹灵性被破坏,药效十不存一,但治好身上伤势却没有问题。
如今当务之急也在于此,他自然不会顾忌半点。
那药粉被他吸入腹腔之中,喉咙之中立即涌起一阵强烈的血腥,微微泛甜,同时仙丹磨成的药粉沿着食道化开,浑厚药力充斥体内,经脉、筋肉、骨骼无处不达,顿时产生了一种极为炽热的感觉,好像身体每一个细胞都要融化开来,剧烈的疼痛直接让杨继业变成了一个煮熟的虾子。瘫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他身体本就脆弱无比,这种凶猛的药力对他而言简直跟洪水猛兽没有区别,完全无法承受,若非道心坚定使得意识暂未崩溃,只怕如今已是一个死人。
此刻虽是痛苦万分,然而杨继业始终保持着一线清醒。
恐怖的药力在经脉之中肆虐,使得他修炼黄泉道术留下的一些暗伤都纷纷得以恢复,显然这仙丹比他预期的疗伤效果还要显著。
“只要熬过这阵,不仅之前伤势会悉数痊愈。更会使得我肉身炉鼎得到彻底加强。”杨继业自知坚持下去好处无限,他如今神魂强大堪比人先,碧落黄泉大真气也异常的充盈,但却无法使用出威力与之相匹配神通来,就是因为受孱弱的肉身所限制,若能改变这种情况,将可让他实力大幅提升,不顾身体快要融化、燃烧的痛苦感觉,神识控制着往生之剑继续切割仙丹。然后将散落下来的仙丹粉末用真气带入体内,此时若有外人在场,便可看见极为恐怖的一幕。
杨继业整个人躺在地上,身体就像是油脂一般在慢慢的融化着。
不仅仅是是身体表层的血肉。连同骨骼都像是沸水煮过的白菜梗,在逐渐软化,他身体之上本有许多严重的伤口,而今身体融化开来。也就不复存在了,对于自己身体发生的情况,杨继业浑然不觉。到最后整个人就像一团动物的内脏堆在地上,看起来极为的恶心,但他依旧没有间断仙丹药粉的服用,到后来,柔软似章鱼的身躯开始逐渐恢复质感,犹如融化的蜡烛再低温中冷却凝固,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是原有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连疤痕也未留下丝毫。
杨继业微微动了动身子,一切都很正常,只是身体好像变成了一个可塑性极强的东西,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随之产生变化的还有视觉、听力以及肢体的力量,都得到了大幅提升。
他心头也是明白,这是仙丹给自己带来的改变,有益无害,只是不知这枚仙丹具体是何作用,而今这具身躯又与之前有什么地方不同,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眼下却不是纠结这琐碎问题的时候,不知自己闭关这几日,阳山小洞天到底攻进平都山福地没有,想破开禁制外出查探一番情况,再做相应对策,谁知这一动身才发现身体一些部位出现了问题,首先是膝盖,竟然成了反关节,见此情景,他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一抹阴云浮现于心头。
虽然反关节比正关节更加完美,适合发力,并且不易受损,世间绝大部分生物四肢都是反关节结构,连道教四大圣兽,也都是如此。
可他是人,不是畜生野兽。
膝盖发生的变化虽然让他双腿力量大增,他毫不怀疑如今屈腿一跳,甚至能直冲天际,但这对他而言就是鸡肋啊,他是修道人,依仗法术神通便可遨游天际,即便拥有这种能力对他而言也是毫无意义的,还让他今后无法面对世人,这该死的反关节使得他双腿根本无法在伸直,永远像一条狗似的蜷着。
他今后是要继承小沩山掌门之位的,变成这幅模样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他不明白这仙丹为何会让他变成这般模样。
心头恨意上涌,将这一切罪孽都怪到了那太上道人头上,此时简直有种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冲动,忍着剧痛,双腿拼命的绷直,竟是想将膝盖反关节活生生的拗断,他绝不容许任何人看到自己像狗一样的站立,只听得‘崩’的一声,犹如拉断了弓弦,先是连接与关节上的筋腱被挣断,随后一阵裂响,犹如破竹,骨骼之上已经出现了裂纹,此时双腿的力量已经用到了极限,再如何努力也无济于事,杨继业双手青筋暴起,撑住墙面,狠狠往下一坐。
浑身的力量全部汇聚于双膝之上,两条反屈的双腿顿时被折了过来,像是已经断了!
他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肿胀的双膝狠狠的砸在地面之上,发出咚的一声,让人心惊肉跳,实在无法想象这一下是得有多疼,杨继业额头上已经被冷汗所覆盖,也看不见一点血色,苍白如纸,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膝盖并没有碎裂,而是随着他那一下硬扳,竟然改变了原来的结构,恢复了正常模样,他看着自己除了有些发肿与常人毫无差别的双膝,顿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来自己的身体可以随着外界环境而发生改变,是可塑造的,这便是这仙丹的功效。”
杨继业心中豁然开朗,撩起自己空荡荡的左袖,断臂不顾一切的向前伸展着。
顿时一阵强烈的痛楚从断裂处传来,让他一时有种难以自控的欣喜,竟然感觉到了疼痛,随后那已成肉瘤的地方就像是发芽的种子一般,被新生的骨头刺破,露出了一截雪白嫩芽,竟是人手臂的模样,只是异常的纤细,与婴孩一般,看起来还有些畸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攻山
那半截新生的手臂就像是树木发出的嫩芽一般,不堪盈握,柔弱至极。
然而不等这半截断臂继续生长,一截骨茬又从一侧长出,竟然又生了第二条手臂,完全违背了常理,杨继业初逢大喜,却陡然生出这种变故,心情可谓一刻天堂一刻地狱,然而断臂的生长跟本不由心神控制,好像自己的意识只是一个引子,至于如何变化,却完全在掌控之外,看着断茬好像犬牙交错似的生长出来,杨继业心里憎恶到了极点,任其这般发展下去,自己还不变成一个无法见人的怪胎,心中发狠,牙关一咬,挥动往生之剑便斩了下去。
多余的手臂被尽数斩断,剧烈的疼痛直接让他身子都紧绷的好像一张弓似得,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剧痛随着身上淋漓挥洒的大汗逐渐消退,那些似雨后春笋一般生长出来的断臂已被杨继业全部斩断,只留下唯一的一截,而后逐渐生长,壮大,渐渐成了正常模样,杨继业大口喘息着,先前心中的喜意已经不复存在,又怕身体出现什么奇怪变化,不敢有大动作,只敢轻轻的活动着手臂,发现再无大碍,这才放心下来。
这乾元造化丹能使人肉身拥有无穷变化之能力,然而这杨继业却将这仙丹碾碎服食,药性大打折扣,如今他身体虽是拥有了一些变化能力,但并不受自身很好的控制,而且身体各部分都没处于完美兼容与协调的状态,变化过程异常的痛苦,他没发展成一个畸形的怪胎,反而使得伤势痊愈,甚至断臂都已经重生,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是他心志坚定到了极点的缘故。他将剩下的乾元造化丹小心收了起来,并没有断绝继续服用的想法,虽说这乾元造化丹已经让他吃尽苦头。
但他明白,世上没有任何一枚仙丹是对人有害无益的,只是自己尚未完全吸收这枚仙丹的药效,才会出现这种不合常理的变化。
只要自己将剩下半枚仙丹服用下去,身体出现的种种毛病,一定会得到缓解,甚至拥有一些无法想像的能力,只是如今体内蕴含的药力已经太过充盈。达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得容身体适应一段时间,才可继续服用,估计要将这枚乾元造化丹全部服下,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时间,如今当务之急却还是躲过平都山福地这次大劫,先摸清局势,做好随时抽身离去的准备,免得受殃及池鱼之灾。他停了体内元气周天的运转,撤去四周禁制,推门而出。
小院之中有一个酆都大帝安排下来,专门负责打理他起居用度的鬼修。已在门外守候了四五天之久。
此刻正怀抱着走廊边的一株梧桐,极为紧张的看着天空。
头顶阴云积聚,雷霆翻涌,斗大的篆字仿佛天上的星辰一般。密布了整个天穹,随着耀眼的电芒绽放出灼灼光辉,一个半丈直径的通道逐渐在阴云中显形。像是漏斗一般不停的旋转,空白之处越来越大,只是有些篆字像是顽固生根了一般,无论那通道如何扩张,始终嵌在原来之地,像是一个个无法抹除的疤痕,在离通道不远处,几座险峰直插天际,所有山头都是一片寂寥,只有风吹草动之声,走兽、飞禽早已被雷霆震怒惊走一空,漫山遍野都找不出活物的痕迹。
那小鬼看的格外的专注,哪怕杨继业从屋内走出,也没有发觉。
天穹之上的通道终于扩张到了四五丈直径,流沙一样的人影开始从通道另一头涌入,两名阳山小洞天修士周身为清光环绕,手持一黄铜圆镜,扬手一挥,两道碗口粗细的白光顿时刺破了虚空中的阴暗,犹如长剑似斩向脚下山峦起伏的大地,白光照射之处,草木燃烧、山石焦黑、河水直接冒起浓浓的白雾,竟然是精纯至极的太阳真火,两人目光环视四野,太阳真火随之铺陈开去,犹如乌云洞开,使得身下数十里山河都一片光明,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个鬼影。
两人脸上出现一抹狐疑,随之便被远处山腰上那几座巍峨辉煌的宫殿所吸引,神识感应却被禁制大阵所阻隔。
然而其中传来的歌舞、丝竹之声却是相隔十余里之地也能隐隐听见。
两人当即不作停留,转身折返,从通道离开,在万象灵符大阵另一方,百余修士悬空而立,宽大的道袍在浩荡的天风中猎猎作响,威严至极,每人手中都持着一块黄铜圆镜,镜面之中太阳真火犹如潭水荡漾,随着层层涟漪散开,一股炽热的高温弥漫开来,使得整片天穹都充斥着一片极为阳刚的气息,仿佛任何阴晦之物都会被驱逐一空,这百余道人,竟然都是精通《朱雀火诀》之辈,而且阳山小洞天不惜耗费巨资,为每人都配发了一块‘曜日朱雀采火神镜’。
虽是仿制,但成色丝毫不差,最低都达到中阶灵宝的档次。
而且太阳真火正是鬼魂最为惧怕之物,不难想象这百余修士会对鬼修形成一种什么样的碾压之势。
除此之外,每人腰间还配备一个青皮葫芦,上面刻满咒文、符箓,也是阳山小洞天为此战专门赶至的一批灵宝,名为‘炼魂葫芦’,鬼修战斗力虽然不足为惧,但极为难缠,被神通打散之后,只要有喘息的时间便能够恢复过来,若不能一次性赶尽杀绝,这般周而复始也是极为棘手的,这‘炼魂葫芦’也是专门为此而生,这些鬼修被打散之后,只要被收入其中,便会被炼成一团灰烬,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可以说阳山小洞天为了此次大战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机。
虽然抽调不出足够的人手,但在装备配置上,却无处不针对鬼修的软肋。
在那百余修士中间,一团五彩祥云之上,三个年色衰老的道人并肩而立,虽没有一丝显赫的气息散发出来,然而不见几人有任何动作,那浩荡猛烈的罡风吹到几人身前之时便消弭无形。连他们衣角都无法撼动一丝一毫,这三人自然便是阳山小洞天派出负责此次攻打平都山福地的领头之人,‘琉光’‘净尘’‘淳一’三位金丹人仙,‘琉光’‘净尘’两人位列三十六府君,然而年纪已老,又一直无法提升境界增加寿元,离大限之日不远,如今实力已经开始下滑,所以未被调往十万大山之中围剿‘牛头鬼将’,二人已是担不起如此重任。那淳一老道是海外散修,非道门正统,因此也没资格涉及这等隐秘之事,才被留在了彭城。
那两名负责刺探情况的修士去而复返,已是了解到平都山福地内部的情况,飞上前来,将所得信息汇报三人。
“如今平都山福地内部盘踞的鬼修毫无警觉,在原先道宫的遗迹上修了几座大宫殿,其中有丝竹鼓乐之声传来。想必是在饮酒作乐,而且酆都大帝似乎放弃了外围的防御,这万象灵符大阵附近一个巡逻的鬼修都没有,只在那几座宫殿附近布下了几座大阵。以此为据,防御比较淡薄,若全力攻打,一刻钟内有望攻破。”
“真是狂妄至极。一群跳梁小丑也敢沐猴而冠。”琉光道人怒斥一声,听闻酆都大帝竟然推平了平都山福地道宫修建了宫殿,并且再其中饮酒作乐。便觉怒火上涌,实在不将我堂堂道门放在眼里,不过这般正好将这些魑魅魍魉一网打尽,你若作死我便成全你,琉光道人将手中浮尘一扬,下令道:“所有人沿通道进入平都山福地,所见一切活物,无论是人是鬼,当杀无赦!”
“琉光府君,这酆都大帝手中肯定还有平都山福地的弟子,全部杀了,这恐怕有些不妥吧?”那淳一道人并不晓得阳山小洞天的真正图谋,对这赶尽杀绝的命令也有些不太理解。
“战时混乱,岂能顾忌那么多,这酆都大帝手下鬼修众多,稍是迟疑,我阳山小洞天弟子便有生命危险,若那酆都大帝以平都山弟子做人质,老夫该如何取舍?不如干净利落,一起扫除,也算是殉道了,比如今这般苟且偷生的活着要强过百倍。”琉光道人以一种不容辩驳的口吻说道。
淳一道人闻言也不吭声了,他只是一个客卿长老,而且与阳山小洞天关系并不亲密,这种事情上他只负责帮忙出力,并没有太多话语权的。
那净尘道人却是一个务实的人,身先士卒,走在了队伍的前方,一路上提醒诸位弟子小心通道中那些并未被驱散的灵符,那灵纹石剑只有半截,因此只能控制万象灵符大阵中半数的灵符,仍有许多符箓像是深海水母一般漂浮在通道中,看似静谧无害,实则充满危险,只要感觉到有外物闯入其中,立即会被触发,这些灵符全是经由昆吾子之手绘制而成,威力恐怖,不容小觑,比鬼修的威胁更大,这净尘道人自然要小心谨慎,绝不愿出现任何意外,导致手下弟子出师未捷身先死。
然而无论如何小心,此时却也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从他们闯入万象灵符大阵第一步开始,就迈出了接近死亡的第一步。
待到百余人马全部进入通道之中,走在队伍后方负责掌控石剑的琉光道人顿觉心神之上遭到了一阵剧烈的冲击,只感觉与自己神识遥相呼应的那万余道灵符一瞬间像是陷入了乱流之中,之前所有灵符都是混合在一起的,一部分他能够掌控,一部分则如磐石一般,根本无法撼动,但这并不影响大局,调动他所能掌控的这一部分灵符,已是足以在万象灵符大阵上开辟出一个可供出入的通道了,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些沉寂如磐石似的灵符竟然在这关键时刻被触动了。
他写原本受他掌控的灵符,一瞬间受到冲击,也全部乱了套。
费劲心机才开辟出来的通道一瞬间竟然有了坍塌崩溃的趋势,他心头大骇,这通道若是坍塌,数以万计的灵符倾泻压下,自己一行人将遭受灭顶之灾,他并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种状况,但明显感觉到有另一个意识控制了剩余的半座大阵,正欲下令退出通道。却是为时已晚,已有惨叫声传来,只见前方负责探路的一个修士身旁不远之处,一张黑色的符箓陡然碎裂,一根根锋利的铁线像是藤蔓一般疯狂生长出来,铁线上布满倒刺、铁钩,朝着那道人身上噬咬而去。
之前他已经从许多类似于此的灵符旁经过,小心万分,没有触动任何一张符箓。
然而没想到,情况并非至始至终都是这般。那张黑色的符箓离他尚有三尺多远,按理说应该是安全至极,他甚至都没放在心上,结果这符箓却是被莫名其妙的触发了,看着海藻藤一样卷来的铁线,他有些仓皇失措,企图用神通阻挡片刻,将手中铜镜一转,一道太阳真火横扫而出。顿时许多铁线融化成汁,然而对于那疯狂滋生的速度而言,这种毁灭速度根本不能形成有效的压制,锋利无比的铁线转瞬之间便将他吞没了。他身上的道袍几乎在眨眼之间,便被撕扯的支离破碎。
而后铁线割裂他的皮肤,绞断了他的身躯,那些铁钩倒刺。轻而易举的带出他体内的奇怪。
不过眨眼之间,一个活生生的道人,便成了一团碎肉。
这样类似的场景。还在通道各处上演着,一些弟子被突然涌出的寒气冻成了冰渣,一些被真火烧成了焦炭,运气好些暂时保住了性命,却也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巨石、木桩砸得头破血流,跟个血葫芦似的,看起来凄惨至极。这通道太过狭隘,根本没有闪躲的余地,而且这些攻击却又恰好来源于那些被他们忽视地方,他们只知道游离在通道中那些符箓不能轻易触碰,却没想到这些东西却会暴起伤人,简直毫无防备,一时之间死伤惨重。
仅仅一两个呼吸之间,便有三十余人毙命,剩下的也大多身受重伤。
净尘道人被身后突然爆发雷光击中,幸好身上道衣防御力惊人,否则挨着一下也要肉身崩溃,只有金丹能够逃脱。
双手颤抖,如若筛糠,也不知道是被惊吓的还是被活活给气成这般模样,眼见身旁弟子一个个死于非命,满头银丝如若茅草一般,根根树立起来,连头上的七星冠都活生生震裂了,真正达到了怒发冲冠的地步,扬手一挥,一蓬雪白的烟尘飞散开去,并没有轻飘之感,烟尘飘荡的空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般,那些飞射而来的陨石流星、霹雳雷火砸在那层烟尘之上,竟是难以寸进!
这团看似稀松平常的烟尘乃是这净尘道人耗费三百年时光从数以万计域外星辰铁中甄选出来的,肉眼难辨的一粒灰尘也有数十斤重。
而这散于空中的烟尘何止亿万,如此恐怖的重量直接使得这一片空间力场都发生了轻微的扭曲。
这团‘烟尘’虽然不是远古灵宝,论威力却绝不逊色于那等至宝,非金丹境界的大能,根本无法驱使,这团尘烟散开,就像在这狂风暴雨之中建立起了一座避难的港湾,那些受难的弟子纷纷朝此处靠来。那些疯狂宣泄火力的灵符也被琉光道人通过内部消耗的方式抵挡了许多,使得通道中的压力减轻了许多,否则这万象灵符大阵直接将攻击矛头对准一人,恐怕净尘道人也无力抵挡,这座万象灵符大阵大阵是昆吾自己以及门下一众灵符师百年心血建造,又岂是那般简单。
一道符箓若是被激发,这琉光道人立即通过灵纹石剑控制一道灵符与之对撞抵消。
这样虽然暂时得到了缓解,但通道却已经陷入了岌岌可危的边缘,一旦通道崩塌,那数以万计的灵符倾塌下来,不论是否受自己控制,都会对自己人带来灭顶之灾,琉光道人惶急不安,而且控制灵符进行对冲消耗,也是一个极耗心神的事情,如果被激发的是火符,就用冰符化解,如果是雷电符箓,就用金铁符箓加以疏导,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纰漏,短短片刻就让他心力交瘁,也知这般下去,坚持不了多久便会让他意识模糊,而出现破绽,一时间深感危机。
“这万象灵符大阵已经被触发了,告诉后面弟子不要往前走了。”净尘道人深市传音不期而至。
琉光道人掌控灵纹石剑,自然清楚的知道了发生什么,如今整座万象灵符大阵已被人激发,若非自己控制灵符消耗对冲,只怕阵内百余人已经死伤殆尽,这净尘道人如今还不明所已,还以为是有弟子意外触发了阵中灵符而引发了连锁反应,此时指望着退出去便能安然无恙,殊不知如今不仅退不出去了,而且退出去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万象灵符大阵一旦被激发,四五十里外也处于火力覆盖范围之中,比现在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不能退,冲进去,成败在此一举!”琉光道人大喝一声。(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通道崩塌
琉光道人也是一位久经战事之人,或许如今寿元将尽,实力比不得年轻力壮之辈,但战斗经验无比丰富,当机立断,作出了眼下最为明智的决定。
顶着万象灵符大阵的火力往里面冲,看似疯狂,其实是目前最为可取的方法。
在这短短片刻间,他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的一清二楚,出发之前东陵道主曾提醒过他,这另外一半信物有可能在酆都大帝手中,但是连他自己都不信,经他提醒之人又能有多少警觉,琉光道人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另外半截灵纹石剑在酆都大帝手中,而是昆吾子故意截留下来,哪知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这百余出征之人带来了灭顶之灾,他不知道是昆吾子一开始所言便是真实情况,而自己轻佻大意了,还是这老家伙与酆都大帝有所勾结。
这种事情并不是他所需要的考虑的,他作为此次作战的负责之人,所需考虑的只是如何让自己所有人摆脱眼下困境。
至于具体原因,得禀报东陵道主,让其调查实情。
另外半截信物既然在酆都大帝手中,那便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将掌控大阵之人击杀,则眼前困局立刻化解,而且大阵之中也是目前最为安全的去处,任何一个门派的山门大阵都是对外不对内的,也是为了防止门派之中出现叛徒、或者野心独裁之人,借山门大阵的恐怖威力,威胁门下所有人的性命,平都山福地的‘万象灵符大阵’也不例外,否则昆阳子可以借助此阵将酆都大帝轰杀的尸骨都不剩下,只要自己一众人马能杀入其中。这万象灵符大阵便对自己再无威胁。
队伍前方,净尘道人听到这声大喝,也不迟疑,立即驱使‘星尘’往前方滚滚蔓延。
所剩的弟子依托其身后,也是压力大减。
琉光道人绝大部分精力都耗在灵符的对冲抵消中,无力施展神通,所幸有淳一道人替其护法,到无大碍。
这一开进,立即是勾动了通道中的天雷地火,滚滚惊雷像是铁棘一般狠狠鞭笞着‘星尘’所化的白色烟瘴。更有真火、寒霜、巨石如注倾泻,不过几息之间,这直径十丈的白色烟瘴便被活生生的削平了一层,规模缩小了三成不止,净尘道人心中滴血。这一团星尘耗费他毕生心血,如今受万象灵符大阵一番狂轰乱炸。相当于数百年心血付诸东流了。而且每一粒尘埃都与他金丹融会贯通,如今被活生生的震散,金丹也收到了重创,灵光涣散,表面上甚至有几道细微的裂痕。
他心头痛恨不已,本来大限将至。已不足四五十年的阳寿,经这一战之损耗,只怕自己活不过二十年了。
也就意味着此战无论胜败,回山之后他也不可能有所作为了。只能着手安排转世重修之事。
那淳一道人虽然只需保护琉光道人一人,但也比净尘道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大阵似有灵性一般,知道琉光道人乃是关键任务,大部分火力都聚集于此,淳一道人大袖飘飘,仿佛帐幔一般将两人裹在其中,他身上这件‘八卦紫绶仙衣’乃是他灵虚观几代观主代代相传之物,经几位人仙炼制、加强,已是一件防御力极为惊人的远古灵宝,而且上代观主身死之后,自愿兵解其中化做器灵,这件‘八卦紫绶仙衣’的威力更是达到了一个难以估量的地步。
然而此时却被数以千计的灵符炸的惨不忍睹,袖口之上焦黑一片,甚至有了几个蚕豆大小的窟窿。
器灵已经接近涣散边缘,淳一道人脸色极为难看,这件八卦紫绶仙衣是他灵虚观代代相传之物,若在他手中毁去,他简直无法面对列祖列宗。
此时平都山福地内部,距离万象灵符大阵仅咫尺之地的一座险峰之中,整座山的山腹都已经被掏空了,三千鬼卒藏匿其中,由酆都大帝暂作节制,等待着燕王的命令。那数以千计的灵符在短暂的时间以及狭隘的空间中对冲抵消,是一件极耗心智的事情,当然这只是针对琉光道人而言,燕王相较于他则轻松了许多,他只需随意激发自己所能控制的灵符便是,根本不用多做考虑,因为他不在阵中,不怕这些灵符爆炸时会波及到自己,也不用去管通道会不会因此坍塌。
随心所欲的一个念头,却让琉光道人心神紧绷的应对,双方可以说是在做着不等量的对换。
燕王心神毫无疲惫,激发灵符并不需要消耗自身的太多的力量,然而琉光道人却陷入了庞大的计算之中,而且受灵符威力波及,情况比他凄惨了百倍。
堂堂一个金丹人仙,竟然被折腾的眼冒金星,口鼻渗血。
然而三尊金丹人仙联手,仅凭这些手段便想阻止却有些不切实际,尤其是灵符的威力被对冲抵消了许多,那团白色的烟瘴已经蔓延到了通道边缘,不足百丈便可进入平都山福地之中,燕王似将一切都牢牢掌握着,任何情况都在他意料之中,见净尘道人快要闯过大阵,转身与酆都大帝吩咐道:“仅凭万象灵符大阵恐怕是阻挡不了他们了,你与众位将士做好准备,听我号令,时机一到,立即冲入通道之中,阻拦他们的脚步,务必不能让他们离开其中。”
“我也要去?”酆都大帝微微皱眉,有些意外燕王的安排。
“净尘道人的‘星尘’不是寻常鬼修能够破解的,你不出手,这三千鬼修便是全部扔进其中,也不见得能有效果。”燕王低声与他解释道,这通道之中如今凶险之际,稍有不慎便会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这酆都大帝不是白痴,自然明白此举之凶险,不安抚他一番,怎能让他轻易往坑里跳:“你放心。你只需撕开‘星尘’的防御,便可抽身离开,余下之事便交给我处理,这三千鬼修经我训练几日,也不是摆设,而且我会让‘马面’‘鬼王’二人,缠住琉光道人与淳一道人,替你分担一部分压力,而且我控制万象灵符大阵也可给你提供一部分支持,绝对没有任何危险。若让他们闯过大阵,我们便失去了先机,到那之时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好,只要能杀退这些牛鼻子老道,本大帝亲身涉险又有何不可。”酆都大帝狠狠一攥拳。双目之中凶光浮现,神魂之力疯狂的涌动着。使得四周之地都像是陷入了汹涌的暗流之中。
净尘道人驱使‘星尘’硬扛数以千计的灵符轰击。终是看到了通道的出口,只见通道尽头的世界一片死气沉沉静谧,没有用大军严阵以待的场景,心中压力骤然减轻了许多,也将‘星尘’收回了一些,在之前已经损失了四成。可谓心痛不已,而今已快离开通道,连灵符的轰击的频率也大大降低了,应该是脱险了。便没必要这么劳师动众了,能省一些力气自是省一些力气哈,真正的战事还未开始呢。
就在他撤去‘星尘’的一瞬间,燕王微眯的双线陡然爆发出一缕寒芒,低喝一声:“就是现在,进攻!”
早已待命多时的酆都大帝闻声而动,身躯骤然消散于山腹之中,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下一刻,他已经出现于通道之中。
净尘道人只觉四周空间之中突然多了一阵凉意,不等他反映过来,便觉有狂风迎面袭来,呼啸的飓风在空中逐渐化作一个头戴平天冠、身穿黑蟒袍的高大身躯,足有十余丈高,仿佛将整个通道都塞满了一般,一掌击来,简直有铺天盖地之势,琉光道人顿时大骇,飘荡于身前的‘星尘’猛烈的震荡起来,巨大的力量波及开去,顿时打乱了万象灵符大阵之中那脆弱的平衡,场面岌岌可危,铺天盖地的灵符好像随时可能倾塌下来,将通道中的一切尽数吞没。
轰!仿佛这片空间都在猛烈的对撞中支离破碎。
酆都大帝没有依靠任何神通、法宝,仅凭神魂之力,便将净尘道人的‘星尘’击溃,白色的尘埃犹如沉重巨石朝着下方坠落,却如暴雨一般密集,狠狠的砸在了万象灵符大阵之中,使得岌岌可危的局面愈发的凶险,琉光道人已是全身现投入,在控制着灵符之间的对冲抵消,但同时要考虑各方面的冲击,简直快要超出他神识所能控制的极限,不得不提醒净尘道人,免得他继续添乱,“不要在通道之中施展神通,我已经快坚持不住了,通道一旦坍塌,我们都要交代于此。”
“我不施展神通反制,这酆都大帝便要置我于死地。”净尘道人也是惶急不安,哪能考虑到琉光道人如今面临的困境。
先前酆都大帝一掌直接给他‘星尘’所化的屏障上干出一个窟窿,若不施展手段抵消一部分力量,只怕如今自己已经毙命于掌下。
“你尽力避闪,等离开通道再与他正面交手,这酆都大帝不会不知这通道坍塌会造成什么后果,他若不是做的玉石俱焚的打算,也不敢倾尽全力的,你让门下弟子分散突破,不要与之硬战,只要离开万象灵符大阵,便可随意动手了。”琉光道人推测道,酆都大帝既然亲身闯入阵中,那控制另外一半大阵的必然是其手下,不会罔顾他的性命,在他看来,酆都大帝亲自披挂上阵而且闯入险地颇为英勇果断,将自己众人困在大阵之中无法脱身,的确是极好的策略。
可亲自前来,却不够明智,恐怕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酆都鬼城经历与平都山福地一战,也是元气重伤,恐怕没有可用之人了,只能亲自上阵。
如此带来种种弊端,鬼修一方考虑到酆都大帝性命,绝不会让通道坍塌,也就意味着许多灵符不可肆无忌惮的激发,自己束缚了手脚。
使得他有了许多喘息之机,不敢借万象灵符大阵之力强烈攻击自己,突破阻截闯出大阵只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琉光道人至始至终就没弄清楚状况,平都山福地不是无人可用,这酆都大帝是被人故意坑到此地来的,而且控制万象灵符大阵之人也不是酆都大帝的部下,而是一个不讲他生死当作回事的人。这酆都大帝在燕王眼中,就是一个炮灰,而且关乎张潜收服昆阳子的计划,如今若有机会,他还要尽可能的借阳山小洞天之力铲除这个绊脚石,根本没有他所想的那些顾忌,而酆都大帝本人也根本未得提醒,不知在这通道之中斗法会破坏通道的稳固,出手肆无忌惮。
那净尘道人得了琉光道人的指示,稍稍收敛了一些。哪知这酆都大帝却根本不买账,反而愈战愈勇,双拳挥动,有山崩地裂之势,神威无敌!
“他这是作死啊!”琉光道人看着状如疯魔。挥手之间力贯虚空的酆都大帝,又看了看在他影响下快要崩塌的通道。只觉得这家伙是疯了。
净尘道人连挨两拳。‘星尘’被击的四散飞溅,口中鲜血狂吐,金丹之上都出现两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先前听了琉光道人的话,一味避战,吃了大亏。这酆都大帝却是气势如虹一路猛攻,如今根本没有招架之力,骇的魂不附体,只顾亡命退避。那些依托于他庇护之下的弟子顿时暴露出来,被酆都大帝死虫蚁一般碾死,仓惶祭起‘曜日朱雀采火神镜’发出的太阳真火,对于酆都大帝接近元神境界的实力而言,根本不痛不痒,只让他身上冒起了淡淡的青烟。
通道受到剧烈的波及,琉光道人已是在咬牙坚持,艰难的维系着平衡。
本以为对方感觉到情况不妙,应该会有所收敛。
让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控制万象灵符大阵之人根本没有丝毫收敛,激发灵符的速率越来越快,简直是在火上浇油,若酆都大帝是在作死,那控制万象大阵之人此刻却是在置他于死地,难道这些鬼修真打算玉石俱焚了吗?但万万没有酆都大帝身先士卒充当炮灰的道理,正是疑惑万分之际,通道尽头几道寒冷阴风狂涌而入,黑压压的一片,仔细一看,竟是无数鬼修聚集在一起,形成一股恐怖的洪流,狰狞的爪牙、血红的双目,无处不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凶戾。
净尘道人此刻根本顾不得琉光道人的嘱咐,大吼一声,“全力反击。”
一瞬间,数十道碗口粗细的太阳真火汇聚一起,仿佛天柱一般,狠狠的轰向迎面袭来的阴风。
三千鬼修一瞬间化作轻烟散尽,荡然无存,恐怖的高温弥漫开去,整个通道都变成了一个白炽的世界,异常的安静!
而后有絮状的灰烬从火光中坠落,光明逐渐被黑暗所取代,太阳真火熄灭了,死里逃生的数十名修士看着手中的‘曜日朱雀采火神镜’,异常的心痛,每一块镜子的镜面都被一层黑漆漆的秽物所蒙蔽,不等擦拭干净,整洁的镜面已是锈迹斑斑,这一件件高阶灵宝,竟然就这般报废了。
飞蛾扑火虽是自取灭亡之举,然而只要飞蛾足够的多,并且齐心协力,也足以将火焰扑灭。
这‘曜日朱雀采火神镜’与每一位修士都心神相通,在鬼修自杀式的冲击下被毁去,也牵连受了重创,这种神魂、元气上的损伤,远比肉身严重的多,战斗力是要大打折扣的,然而他们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这些鬼修虽被化作灰烬,但一些境界高深、道行久远的鬼仙根本没有魂飞魄散,不过多久便会重聚神魂,而且数以千计的鬼魂一齐被轰杀,所散发出来的阴气也是无比的强烈,几名修为稍弱的修士不慎吸入一些,身体立即变成青黑颜色,失去了意识。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用炼魂葫芦把这三千鬼修的残魂全部封印炼化,然而不等动手,异变突生。
通道上空那些悬浮着不曾激发的灵符一瞬间倾塌下来,在半空中化作雷霆、水火,整个世界陡然陷入了奇异的光彩之中,好像绚烂的极光一般,有种令人迷醉的美感,而且通道之中被各种各样的天地之力所充斥,空气已经无法传播声音,异常的安静,无论头顶是雷霆震怒还是水与火再激烈碰撞,都没有点点声音传来,这种安静正是那美景之中蕴含的真意——死亡,死亡的气息在绝美中悄无声息的绽放、盛开,一时之间,众多弟子像是冰花一般在阳光中消融着。
直接化作青烟、脓血亦或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轮廓,来证明他原来是个人。
净尘道人呆呆的看着头顶渲泻而下无数灵符,已经忘记了抵抗,也无处可逃,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美景。
“走!”琉光道人将神识从万象灵符大阵之中快速抽离,整个人迅速恢复了清醒,揪住淳一道人的衣襟狠狠大吼一声,根本顾不得深陷通道之中的净尘道人与那数十名弟子,再晚半步,通道坍塌下来,自己也要葬身于此。(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渔翁
淳一道人之前已被那数以千计的灵符轰的晕头转向,早已萌生了怯意,此刻经这一吼,顿时有种亡魂大冒的感觉。
琉光道人依旧依托于淳一道人的‘八卦紫绶仙衣’防御之下,拽着他一路往外逃去。
两人里通道入口并没有多远,不似净尘道人身先士卒已经陷于其中,此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已是九死一生的绝境,然而正当流光挥动浮尘,准备将迎面轰杀过来的几道灵符驱散,一柄白森森的骨剑不知从何处出现,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刺向了他侧肋,带着一股强烈的死亡气息,让人浑身冰凉。
剑上燃烧着碧绿的萤火,只有薄薄的一层,却散发着一股强烈的硫磺味,使得四周空气都无法呼吸,吸上一口,就好像肺叶都要被灼伤。
而且这剑似乎斩杀了无数冤魂,强烈怨念残存剑上,让人脑海之中产生许多光怪陆离的幻象,如同刀绞蚁噬一般难受。
琉光道人匆忙收回浮尘,千万道琉璃丝线挥动起来,就好像雪山消融产生的澄澈水流,将那柄燃着绿色萤火的长剑轻轻一扫,剑刃游走的线路立刻偏离了半尺,朝着与他贴身相靠的淳一道人刺去,只听得噗的一声,那柄骨剑轻易刺进了淳一道人的身躯。一抹灰败的死气迅速在淳一道人脸上蔓延开来,他艰难的转过身,以一种极为疑惑的目光看着琉光道人,他想不明白,琉光道人就在自己身后,为什么没有替自己挡住这一剑,而且他目光之中还带着一丝惭愧。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为什么,意识已经被无穷无尽险恶幻象所吞没,思绪顿时凌乱。
“死道友不死贫道。”琉光道人松开淳一道人衣襟,浮尘一甩。裹住身躯,便朝通道入口处逃去。
先前那一剑,他若硬接,未必接不下来,可必然会被这一剑伤到,在如今这种凶险处境之中,身上增添任何一点伤势,活命的几率都会减上一分,他自然不愿冒此奇险,于是选择避让。而且他也急需一个人替他拖住这个刺杀者,否则这人纠缠不清,自己休想逃走,与他联袂齐退的淳一道人则平白无故挨了这一剑,看似意外实则是刻意安排,他身上那件‘八卦紫绶仙衣’虽是品质极高的远古灵宝,但防御能力主要针对水火雷电之类的法术,对这飞剑刺杀,却很难形成有效的抵挡。
淳一道人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好像严寒的凛冬突然追进了冰窟里。
意识在逐渐的下沉,虽然思绪已是支离破碎,但他并没有彻底死亡,这白骨剑虽然阴戾霸道。但金丹人仙的生命里也只能用强横变态来形容,金丹不碎,便算不上彻底意义上的死亡,他依旧能感觉身边、眼前发生的一切。看见了琉光道人抛弃他是的那种果断与绝情,只是此刻根本不知到什么是喜、什么是悲,仿佛在看着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默剧。身旁不时有灵符在爆炸,强烈的冲击震的他身体上下翻飞,就像风中一片落叶似得,所幸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此时此刻的他,虽然还活着,但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等待死亡了。
那些不断爆炸的灵符,对他而言,在短时间内并不足以致命,八卦紫绶仙衣能够抵挡绝大一部分冲击,真正在吞噬他生命的是他后背那柄燃烧着碧绿萤火的骨剑,这骨剑上蕴含的毒火能让肉身炉鼎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腐朽坏死,哪怕金丹人仙已经悟透了不朽真意也毫无抵抗能力。
这柄骨剑乃是马面鬼将在阴曹地府之中所用的神器,剑胎为天工铸炼,品质极高,又在马面手中斩杀了数以万计的厉鬼、阴魂,这些凶顽之物死后怨念积聚不散,使得这柄神剑愈发的凶恶,比魔器还要歹毒十倍百倍,简直令阴曹之中所有鬼修都闻风丧胆,亦有一个十分霸道的名字——饮恨,淳一道人被这一剑刺中之后,就知晓了刺杀者身份,乃是阴司五大鬼将之一的马面,如今将整个蜀州乃至天下正道都闹的鸡犬不宁的牛头鬼将,正是与之齐名的存在。
死在这马面手中,也不冤了。
他平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饮恨剑只需再刺进一寸深,便能穿透紫府,毒火便会将金丹吞噬,一切就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关键之时,饮恨剑却似触电一般抽了回去。
淳一道人死地逢生,却没有一丝窃喜,只有满心的疑惑,这马面鬼将不顾通道崩塌自己葬身其中的风险来刺杀自己,已是得手,只需再添一丝力量,便可成功杀死自己,为何在关键时刻却突然收手,然而这般违反常理举动却非轻易能够猜透的,他肉身炉鼎包括金丹元气已被这饮恨剑上的毒火严重破坏,整个人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眼前景象逾渐迷离,他知道自己马上将会失去意识,也顾不得多想,匆忙沟通‘八卦紫绶仙衣’的器灵,命其进入自行运转的状态。
便在黑暗充斥眼帘的最后一刻间,淳一道人似乎听到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
“竖子,害我!”
马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通道崩塌下来的短短几息之间,便被雷霆、真火轰杀的体无完肤,哪还顾得上淳一道人的死活。
他听了燕王的话,前来刺杀琉光道人,要替酆都大帝分担压力。
然而根本没被告知这通道会坍塌,等那铺天盖地的灵符似狂风暴雨宣泄砸来时,他才惊醒过来,只是如今已身陷绝境,除了咒骂,他也没有别的宣泄方式,饮恨神剑一通狂挥乱砍,汹涌的怨念、毒火犹如惊涛一般涌向四周,然而这些灵符根本没有意识,自然不会受到丝毫影响,反而是剑气与灵符激烈碰撞,会爆发出更为恐怖的威力,使得通道坍塌的速度更快了,已经波及整个大阵,所有灵符都不受控制的触发。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在灵符爆炸中震颤着。
马面是阴司五大鬼将之一,镇守阴曹地府亡魂秩序,实力之强毋庸置疑。
然而善战也要分场合,在这已经失控的万象灵符大阵之中,善战只会让他死的更快、更惨,不过短短几息间,马面的身躯便已被炸的支离破碎,饮恨剑也失去控制朝着地面坠落而去。与他同行还有鬼王,两人本是联手劫杀琉光道人和淳一道人。但鬼王却更显稳健一些,没有急着出手,因此当通道崩塌的时候,也有了更多的应变余地,不似马面短短片刻,便被数以百计的灵符轰在身上,落了个形神俱灭的下场,鬼王祭起一枚小小的骨钟,只见一阵迷蒙的红光荡漾开去。
那骨钟霎那间化作一丈多高。将他整个人全部罩了进去。
灵符轰击在钟身上,被那红光纷纷化解,所剩不多的破坏力也被厚厚的白骨所抵挡,此钟名为‘天灾’。
这鬼王与牛头马面司职不同。只负责处理阴曹地府之中天灾巨变,阴间环境复杂,火山冰渊、岩浆毒雾遍布,时常会出现问题。这天灾骨钟便是他处理这些危机所依仗之物,防御力极为惊人,他又在竭尽全力躲避。竟是有惊无险的逃了出来,眼见通道出口近在眼前,鬼王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不足几息的时间中,起码近千道灵符砸在了天灾骨钟之上,饶是此物防御力惊人,也是出现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而且自身也被严重震伤,若在捱一会,只怕也有危险。
正在此刻,忽然见身侧不愿之处,有黑影闪烁,仔细一看,竟是几截残肢断臂。
从身上衣物穿着来看,应是那酆都大帝,只是如今被无数灵符轰击,已经形体溃散了,虽暂时还没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但处境已是极为糟糕,就算他道行高深,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鬼王如今是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他的死活,正欲离开至极,却发现那一截断臂的五指中,竟然抓着一个黄灿灿的事物,散发着淡淡的灵光,随在这潮水一样的灵符中显得异常的微不足道,但值得酆都大帝似都不松手的东西,显然不是平常之物,他仔细一看,顿时震惊。
那黄灿灿的事物犹如一个黄金铸造的小球,异常的圆润,灵光流转,给人一种圆满、不朽的感觉。
丹丸上已有三个孔窍,正在源源不断的喷吐着金丹元气。
“修道人的金丹,这净尘道人竟然被酆都大帝击杀了,连金丹都落到了他手里。”鬼王眼眸之中顿时燃烧起一股炽热的**,难怪这酆都大帝如今死也不愿松手,金丹之中蕴含的金丹元气品质比天地元气可高出无数倍,哪怕他现在被万象灵符大阵重创,得到这枚金丹炼化之后,不仅可以伤势痊愈,而且可以更进一步。而自己若能得到这枚金丹,好处也无穷之大,炼化吸收了其中庞大的金丹元气,立即可补全鬼修残缺的先天,修成元神,成就地仙业位。
鬼王心中贪欲一起,顾不得继续逗留于阵中的凶险,催动天灾骨钟,朝那半截断臂靠去。
酆都大帝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没有任何反抗。
哪知这鬼王只救下半截残肢之后,便没有继续营救的打算,立即往阵外飞去,酆都大帝也是恍然醒悟过来,这鬼王不是真心实意想救自己,而是贪图净尘道人死后留下的金丹,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涌上心头,奋力挣扎起来,一代大帝自然有一代大帝的尊严,岂可容人这般算计。
不管如今这半截残肢与鬼王对抗是不是不自量力,奋起一拳朝着他脑门上砸去。
鬼王刚刚从通道中挣扎逃出,已是精疲力竭,已经收了天灾骨钟,根本没想到这酆都大帝心思变通这般之快,一瞬间就猜透了他的打算,而且说翻脸就翻脸,两人如今相隔极为靠近,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拳打中,脑袋顿时就裂开了。鬼王气极败坏,双手齐出扼住那半截断臂狠狠一拧,如同朽木似的,一下子就支离破碎,酆都大帝仅有一截手臂逃脱出来,自然不是鬼王对手,然而这一撒手。那净尘道人的金丹却是趁势挣脱,直冲天际,想要逃跑。
“老夫救你一命,你却恩将仇报!”鬼王张开血盆大嘴怒吼一声,整个人好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身形暴起,窜入云端,紧追金丹而去。
净尘道人如今肉身炉鼎虽被数以千计的灵符彻彻底底的轰杀,那‘星尘’也全部散落了,但逃命的意识仍旧十分强烈。若金丹落入这群妖人手中,他连转世重生的机会也没有了。
燕王眼看两人那鬼王拧碎了酆都大帝一缕残魂之后朝着净尘道人的金丹紧追而去,却无力插手,虽然明知这等重要之物不能轻易落于外人之手,但是眼下根本脱不开身,这万象灵符大阵由余两个截然不同的意念支配,发生激烈的对冲,如今已经彻底乱套了,便是他也无法控制。只有一点点的疏导,这万象灵符大阵在此战中虽然用去了六成甚至更多的灵符,但余下灵符仍有不少,这般平白损耗。极为可惜,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万象灵符大阵如今必须保住。
这是平都山福地最后一层屏障,阻止阳山小东进入的门户。
如今酆都鬼城的势力经过此战消耗。已经十不存一了,马面魂飞魄散、酆都大帝如今虽然还有一缕残魂,但也彻底废了。没有几百年时间休想恢复,三千鬼修更是死的干干净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后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平都山福地接手,他的计划便是如此,但如今平都山福地之中根本没有独当一面之人,适合‘接手’这个重任,昆阳子不行,因为他已经作出了让步,在此事上他便不能继续插手,容易引起阳山小洞天怀疑,张潜考虑到最好的人选便是碧游道人。
可惜碧游道人如今还在蜀西之地捕杀五大鬼王,暂时无法与她取得联系。
所以燕王就要替她占领着平都山福地,阳山小洞天虽然在此次战事中损失惨重,百余精锐弟子连同两位金丹人仙都葬身之处,但对整个阳山小洞天而言,这种损失并不足以伤筋动骨,若知晓只差一点点便能成功,肯定还会派出第二波进攻,那时候他肯定抵挡不住,所以这万象灵符大阵必须保住,一可作为抵抗阳山小洞天的防御力量,二则是封锁消息,让阳山小洞天的人不清楚酆都鬼城内部的惨状,在聚集不起足够的力量时,不敢轻易发起二次进攻。
燕王瞥了一眼紧追金丹的鬼王,这厮虽然小心谨慎,没有受到重创,但在万象灵符大阵之中消耗剧烈,也是有些中气不足。
否则净尘道人一枚金丹,也不至于缕缕从他手中逃脱。
燕王放心一些,此战之中获利最大的便是他,没有任何损伤,只等将万象灵符大阵疏导安抚下来,便可去夺那枚金丹,这鬼王绝非自己对手。
便在鬼王追着金丹漫天乱飞之时,远处宫殿之中突然飞出一道浩浩荡荡的剑气,犹如江河激流一般,当空游走一圈,便将那金丹卷走,也不见有丝毫挣扎,如投石入水一般,一瞬间便没了踪迹,鬼王见到手金丹被人卷走,双眼圆睁仿佛能喷出火来,天灾骨钟自口中吐出,一瞬间化作几丈之高,呼啸旋转着,死亡的钟声猛烈席卷开去,山石化作齑粉,千年的古木吸收了足够的天地元气,坚逾金铁,也被拦腰折断,然而那道剑气却只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
“何方贼子,敢太岁头上动土!”鬼王见钟声无效,猛地提了一口气,暴喝一声,天灾骨钟犹如陨石一般,朝之砸去。
那充盈天际的剑气就像是九曲长河一般,浩瀚无比。
鬼王全盛之时,实力自然不可小觑,然而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这天灾骨钟虽是去势汹汹,但在那道长河一样的剑气面前,却显得有些淡薄。
也没听见任何回答,只见那剑气长河轻轻一摆尾,扫在天灾骨钟之上,去势凶猛的大钟一瞬间爆发出恐怖音朝,燕王身旁不远处的一座山峰直接被震的坍塌,只因为那座山峰位于战场的正下方,而后那天灾骨钟以更为恐怖的速度倒飞回去,呼啸之声犹如万灵嚎哭,与空气摩擦甚至生成的炽热的火焰。
燕王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骇的浑身紧绷,若先前那剑气与骨钟在自己头顶,自己现在不死恐怕也要脱层皮。
他完全想不通,如今该死的人都死了,那座空荡荡的宫殿中,还有谁施展的出如此恐怖的一剑?
目光紧缩,死死盯着倒飞回去的天灾骨钟,这种恐怖的速度已经使得此物彻底摆脱了鬼王的控制,若这般砸在他身上,下场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魂飞魄散!
他极不希望鬼王就这么完蛋,因为他倒霉了,下一个便是自己。
辛辛苦苦算计一场,让人坐收渔翁之利,他燕王一世英名尽毁于斯!(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姜还是老的辣
天灾骨钟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朝鬼王飞去。
猛烈的罡风将他狰狞的面目撕扯的愈发凶恶,嘴唇外翻,因此那两根白森森的獠牙显得更为锋利,甚至能看见猩红如血的牙床。
脸上的横肉也像是老树皮一般,被狂风蹂躏的皱皱巴巴、裂痕丛生。
他双眼之中充满了恐惧,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双手平伸抵在身前,似乎极力抗拒着什么,但他魁梧的身形,在那巨大的天灾骨钟面前,无处不透着卑微、渺小,仿佛螳臂当车一般,他在万象灵符大阵之中已经耗尽了力气,此时根本挡不住这山崩海啸一般的冲击,只能等死,就在他即将陷入绝望之际,那天灾骨钟嗡的一声长鸣,竟然在他身前停了下来,巨大的骨钟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回旋着,将四周空气绞的支离破碎,光线涌入其中,都发生了强烈扭曲了。
骨钟四周一片模糊,鬼王浑身被劲风拉的生疼,如同刀割一般,跌跌撞撞的往后推了几步,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发现身体完好无损,又看了看那猛烈旋转的骨钟,一时间陷入了寂静中,他抬起头来,看着远处惊涛骇浪一般的剑气正在如潮退去,来时凶猛无比,退去的时候却是寂静无声,只有净尘道人那枚金丹已经不见踪迹,他脑子里纷乱如麻,苦苦思索着,到底是谁有能力从他手中夺走净尘道人的金丹,而且将天灾骨钟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取他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不等他想明白,远处宫殿上的禁制忽然间分崩离析。
宫殿中用以迷惑敌人的鼓乐丝竹之声也早已停止,天地之间一片寂静,仍旧残留着大战过后的肃杀之意。
一个身穿麻衣、腰携长剑的阴戾男子缓缓从山间走出。脚踩黄河,行走于天穹之上,如履平地一般。
燕王此时已将万象灵符大阵控制下来,也是放下手中的事情,看清云端走来之人的面目容貌,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他与张潜千算万算,才制订了这个万无一失的方针,谁知这杨继业竟然阴差阳错闯入了平都山福地之中,而且至始至终燕王不曾重视过他。谁知此人却拥有如此实力。
“杨继业,是你?”鬼王看清来着面目,也是大吃一惊。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几日之前还重伤在身、近乎濒死的杨继业此时此刻却有如此震慑人心的实力,而且他断掉的胳膊竟然也重新生长出来,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的极限,他无法想象杨继业闭关这几天究竟做了些什么,竟然发生这等浴火重生似的变化,但不可置否的是杨继业如今很强。即便是他全盛之日也难是其对手,如今更不是他一合之敌,净尘道人的金丹被他夺走已是无法改变的现状,只能屈辱接受。如今他更加在乎这杨继业接下来准备做些什么。
鬼王看着自远处从容走来的杨继业,瞳孔紧缩,神情凝重,哪怕双拳紧握作出一副凶戾的模样。依旧难以掩饰他心中的紧张。
“正是在下。”杨继业并无杀人之心,如今已经掌控了局面,再造杀戮已是毫无意义。
平都山福地已是他囊中之物。没人有能力与他争抢,但如此庞大的基业,目前他独自一人绝对照顾周全,而且暂时无法与师门联系,所以他需要留下鬼王,甚至是燕王这个带有威胁的人,因为他没有时间整天守候在万象灵符大阵前当一条看门狗。
“你想做什么?”鬼王被夺了金丹,心头仍有些羞恼。
“我与酆都大帝达成协定,结为盟友,危难时候我自该出来主持局面,阁下身为酆都鬼城的客人,却趁主人危难之际落井下石,未免有失道义,不过看在阁下与阳山小洞天作战有功,我也不做追究,这事就此揭过如何?”杨继业语气冰冷,虽是商量的口吻,却不带有任何缓和,仿佛这鬼王只要说个‘不’字,一剑便能让他身首异处,见其沉默不语,稍稍满意,而后转头看向远处山头上正在‘静观其变’的燕王,说道:“你也算是酆都鬼城旧人,你看如何。”
燕王此刻自然不会傻兮兮的跟杨继业硬碰,如今他虽然暴露了一些险恶用心,但并未暴露身份。
他是想致酆都大帝于死地,但也杀死了阳山小洞天两位人仙,便不可能与正道有所勾结,至于他与张潜的关系,天下任何人都不知道,这杨继业恐怕想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因此身份上是不容置疑的,最多有些野心,这杨继业没有杀他的必要,如今最好继续以燕王这个身份潜留在平都山福地之中,这样至少还有挽回余地,但一味迎合恐怕很难取得杨继业的新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酆都鬼城的事我不做主张,该杀的人我已经杀了,大仇得报,我所求的仅此而已。”
“哦?”杨继业有些意外燕王所说这番话,不管真假,这个回答至少识趣,没有与自己争夺利益。
“既是如此,那还是请酆都大帝自己来做个决断吧。”杨继业也不像把自己至于风尖浪口之上,免得让内部矛盾更加激化,挥剑一斩,在掌心之上割开一个三寸长口子,粘稠的鲜血顿时涌出,带着几分淡淡的金色,远远都能闻见奇香,燕王至此觉悟过来,原来这杨继业已是将那“乾元造化丹”炼化了,难怪伤势恢复如此之快,而且实力成长也是凶猛至极,只见他将掌心涌出的鲜血用剑尖蘸着,在虚空之中连连勾画,须臾之间便绘出一道血符,正是黄泉道术中的招魂咒。
随着阵阵咒语的吟唱声回荡开来,酆都大帝那被拧碎的胳膊快速的朝血符聚集过来,不过片刻便已恢复如初。
紧接着散落于大阵各处的残魂也迅速受到召唤,朝此处聚集,不过多时,便有了形体轮廓,只是有些不工整,仿佛用碎纸片胡乱拼凑在一起的。一阵风都能将他吹散,头上的平天冠也不见踪迹,披头散发狼狈之际,初聚形体,意识还有些混乱,但酆都大帝毕竟是道行高深的鬼仙,转瞬之间就清醒过来,看着身前负手而立持剑连连勾画的杨继业,惊得说不出话来,比鬼王当初对他痛下杀手还有震惊。胸前那一道血符仿佛与自己身体交融了在一起,让他收到了极大的束缚。
仿佛这血符只要一散,他便能魂飞魄散,也就是说此刻生死已经完全掌握在了杨继业手中。
这种生死掌握于他人之手的感觉,让他无比难受。
然而酆都大帝已是惧怕了死亡,也不敢有任何反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一代枭雄,即将修成元神的堂堂鬼帝。
“如今阁下重伤在身。不便操劳,这平都山福地便由在下替你代掌如何?”杨继业看门见山的说道,虽然语气十分委婉,但其意图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酆都大帝心头屈辱无比。先是遭人算计被骗去当了炮灰,落得凄惨无比的下场,又被鬼王落井下石夺走金丹,此刻又让这杨继业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但他没有任何勇气与之抗争,他连鬼王都奈何不得,这杨继业能另鬼王、燕王二人噤若寒蝉。显然实力更为强横,只能忍辱负重,苦笑道:“我酆都鬼城既然与小沩山洞天达成盟约,自然如同一家,这危难之时阁下能不顾个人安危,站出来替我主持局面,本大帝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客气了。”杨继业轻轻一挥手,达成目的之后也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而后问道:“与阳山小洞天一战,结果如何?”
“我击杀了净尘道人,金丹也没逃脱,与他同行的百余弟子也全部葬身于阵中,至于那淳一道人与琉光道人,我未与之交手,也不清楚具体情况。”酆都大帝皱眉说道,而后看了看鬼王,眼中隐含恶毒,显然是对他抢了金丹怀恨在心,虽说鬼王即便不出手,有杨继业再此,这天大的好处也落不到他手里,但这梁子一旦结下了,想要轻易化解却也不是那么容易,鬼王被他盯得发毛,也是窝了一肚子火,金丹没抢到,反而惹了一身骚,转头用眼角余光瞥着杨继业。
杨继业自然不会把吃进嘴里的肥肉吐出来,任两人如何不满,反正绝口不提金丹之事。
“琉光道人与淳一道人下场如何?”他大声问道。
“淳一道人被马面刺了一剑,十有**是死了,琉光道人见势不妙溜了,走没走掉,我不清楚,你得问他。”鬼王被这大声斥问弄得心情不佳,立即把矛头对准了燕王,这厮才是罪魁祸首,作战之前他打着包票说,他可以控制万象灵符大阵,大阵之中绝对安全,结果众人信以为真,否则谁会傻到闯入其中,结果阳山小洞天的人没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反而是这大阵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如今存活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对燕王自然痛恨至极。
燕王已是摸清了杨继业的态度,如今由他在上面统一战线,也不怕这酆都大帝和鬼王能拿它怎么样,何况两人如今这般惨状,也根本奈何不得他,完全不把两人怒火当作一回事,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淳一道人被马面击杀,肉身毁灭,而后金丹坠落阵中,被灵符轰杀的渣滓都没剩下,也怪不得我,琉光道人也控制了一部分大阵,驱使灵符与我对冲,结过矛盾太过激烈,使得大阵完全失去了控制,那马面陷的太深,逃脱不及,也被灵符轰杀,神魂惧灭,琉光道人掌握着另一半大阵,占据地利,让他逃了,不过当时大阵失控,阵中灵符已如雪崩一般,不分敌我,这琉光道人恐怕伤得不轻。”
“如此便好。”杨继业也没怀疑燕王所说,当时大阵失控所产生的威力他也亲眼看见,淳一道人的金丹直接被轰碎也在情理之中,就觉得有些可惜。
“阳山小洞天今日受此重创,近日之内决不可能发起第二次进攻,但诸位不可掉以轻心,燕王你继续掌控万象灵符大阵,今日一战你做的很不错,让阳山小洞天主力尽数葬身其中,化解了这次危机。”杨继业直接一句话肯定了燕王的做法。如今酆都大帝与鬼王都是两个废物,派不上什么用场,唯有这燕王还有可用之处,至少可以作为抵挡阳山小洞天的第一轮防御力量,自然不会为了安抚两个废物,而让一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才对自己产生偏见。
此人虽有野心,但自己有绝对实力,也不怕他翻起什么风浪来,而且他如果明智,也会明白如今投靠自己是最好的选择。
酆都大帝狠的双目通红。却不敢多说一句。
燕王有些意外,这杨继业会把如此重要的地方仍然留在自己手里,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这家伙已经完全信任了自己,并且想收服自己,上千年时间磨练出来的演技绝对不是杨继业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鸟更够识破的,没有急着答应,反而流露出了拒绝之意。皱眉说道:“其实我现在并不想留在平都山福地之中,阳山小洞天此战虽然伤筋动骨,但只要腾出手来,碾压你我这丁点实力。还是轻而易举的,此战已经触了逆鳞,留在此地简直和等死没什么区别。”
他愈是拒绝,杨继业就对他逾渐信任。他如今自然不愿放弃平都山福地这块肥肉,也就不会让燕王离他而去。
“你且放心,等阳山小洞天腾出手来。在下已有与金丹人仙一战之力了,这阳山小洞天的人不知我存在,而且酆都鬼城此次损伤也惨重,二次进攻必然不会兴师动众,只当作是扫尾工程,我有绝对把握将他们击溃。”杨继业一副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如今他虽无能力与金丹人仙正面一战,可等他炼化了净尘道人的金丹之后,实力必然会突飞猛进,倒也并非信口开河,见燕王仍旧有所迟疑,又给他服下一颗定心丸,“何况我小沩山也从不将他阳山小洞天放在眼里。”
燕王微微点了点头,而后道:“看来阁下是早就做好了打算,既然如此,我便暂时留在平都山福地之中吧,如今蜀州正道云集,我游魂野鬼,也难以立足。”
“好,这平都山福地之中的天地元气由阁下取用,如今在下要继续闭关,提升实力,平都山福地便全权交给您照顾了。”杨继业倒也干脆,直接作出了放权,根本不怕燕王危及他的利益,这燕王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凭他一人之力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来?也未管酆都大帝与鬼王二人,这两人若是实力恢复过来,就目前而言,他也很难与之匹敌,但燕王若不是白痴,必然不会让其顺利恢复实力,因为这两人一旦恢复过来,第一个遭殃的不是他,而是燕王自己。
杨继业直接回了宫殿之中,开始闭关炼化净尘道人的金丹。
酆都大帝与鬼王二人权利被剥夺的一干二净,能活下来已是相当不容易了,自然不敢在奢望什么,也不愿呆在这里跟燕王斗气,明显是自取其辱,灰溜溜的离开了,往宫殿而去,也是想尽快恢复实力,可如今平都山福地之中的天地元气他二人不敢随意攫取,平都山福地的库藏灵丹更不敢奢望,稍有染指之意,这杨继业肯定会翻脸杀人,只能简单的静坐冥想,苦不堪言,照这速度,没有十几年时间,休想见到起色。
待众人纷纷离去,一直在入戏状态下的燕王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心念一动,立即从万象灵符大阵之中摄出一件事物来,乃一把白森森的骨剑,正是马面鬼将的那把‘饮恨’,虽是鬼道之物,但此剑威力绝对可用恐怖二字形容,价值难以估量,杨继业想必也知道这剑没被毁去,但并未提起,显然是默许自己将其取走,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世间哪有这等好事,他所得那枚金丹,价值远在这‘饮恨’剑之上,毕竟这剑再厉害,也是身外之物,而且如今整个平都山福地都是他囊中之物,这一把破剑自然不被他放在眼里。
燕王心中也是清楚这点,当时他若开口索要,这杨继业肯定会将这剑给他,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贪婪,而是选择了隐瞒。
甚至此时,他都可以猜到杨继业十有**正在用神识正观察着自己的举动,但却装作不知,‘小心翼翼’的将饮恨剑从大阵之中取了出来,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仿佛瞒过了所有人一般。
丝毫不在乎杨继业此刻有可能在暗处发出冷笑,他就是要让杨继业对他产生一种轻视的看法,认为自己只有自欺欺人的‘小聪明’,这样才会对他放低戒心。
但这饮恨剑他敢取走,另外一样却不敢从阵中取出。
乃是一件破破烂烂跟渔网一般的紫色道袍。(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废物
这件道袍便是淳一道人身上那件‘八卦紫绶仙衣’,灵虚观这件代代相传的宝贝道衣也禁受不住万象灵符大阵的狂轰滥炸,已是破烂不堪。
然而却倾尽自身最大之力将淳一道人的金丹保存了下来。
在那烂成渔网似的八卦紫绶仙衣之中,包裹着一枚龙眼大小的金丹,上有两窍,如今虽是裂痕丛生,但并未崩溃,虽然不如净尘道人那枚金丹保存完好,但依旧有着巨大的利用价值,当燕王发现此物时,心里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没有让杨继业看出任何破绽,也没打算将这枚金丹从万象灵符大阵之中取出,如今平都山福地之中所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杨继业的耳目,这枚金丹也只有放在万象灵符大阵之中最为稳妥,不易被他发现。
燕王平复心境,仔细考虑起当下处境来。
如今杨继业虽未识破他的身份,但与虎谋皮之事与生俱来便带着巨大的风险。
他如今完全可以挟裹着饮恨剑与淳一道人的金丹离去,有如此一番收获也不算白费苦心,自然也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但是他这一走,竭尽思虑制定的计划便要付诸东流了,杨继业成了坐享其成之人,这是他万万不愿见到的,所以哪怕有一定风险,他也要堵,安下心来,杨继业既然让他执掌万象灵符大阵,那他就尽心尽力做好,尽量不引起他的怀疑,便在就近一座山头之上开辟了洞府,打算定居于此,一面照看山门大阵,一面祭炼那饮恨剑提升自身实力。
至于张潜那边,如今脱不开身,也无法与之联系。只有静静的等候。
那琉光道人回彭城复命之后,张潜一定会知道自己成功了,但又接收不到自己的回音,相比会发现异常。
蜀州.彭城。
正一道坛的邹天师准备亲临十万大山之中督察战事,各门各派都紧张至极的准备着,遵从邹天师的法旨往十万大山之中继续增兵。
第一次作战,阳山小洞天身为蜀州正道之首,自然承担了绝大部分压力,如今门内中已无可供驱使之人,因此反倒是最清闲的。需要增兵的只有峨眉山小洞天以及那些之前不曾派人出战的小道观,一时间城中聚集的修行者人人自哀,十万大山之中凶险无比,这些小门小派家小业小,实力也良莠不齐,被一股脑的塞进十万大山之中,基本就是送死,可能连牛头鬼将的面都见不着,便死于十万大山之中的毒虫、猛兽口中了。经此一战,恐怕蜀州许多小观都要断了香火。
邹天师的意图稍微聪明一些的人都是明白,不求这些人能对牛头鬼将形成威胁,只求缩小牛头鬼将的活动范围。
十万大山。方圆十万里!
山脉纵横、毒瘴遍布、丛林幽深更有一些不可探知的险地。
仅凭阳山小洞天两位道主十几位府君,虽然可以用神识封锁整片山脉,但是想要从中将牛头鬼将寻找出来,简直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这般僵持下去。牛头鬼将一辈子都剿灭不了,而阳山小洞天防范一旦松懈,则会让它抓住可趁之机潜入南蛮之地。正道一方可谓处处被动,只能用人海战术一座山一座山的搜索,哪怕所需付出的代价是无数人的性命,只要正道统治能够长治久安,这些人便是死得其所,邹天师并不在乎。
看着蜀州其他门派也要投入战事之中,东陵道主的心情愈发好了起来。
阳山小洞天已经深陷泥潭许久,死伤严重不说,持久作战没时间静养调息,每日消耗的纯阳大丹也是一个巨额的数字,长久下去,必然会动摇根基,其他门派奉命作战,对阳山小洞天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人海战术若能起效,意味着战事不久便要结束,阳山小洞天终于可以从这个无休止的漩涡中脱身出来。另外还有心理上的平衡,再此之前,负责追杀牛头鬼将的只有他阳山小洞天一家,似峨眉山小洞天之类的,只需清剿蜀州各地的鬼患,所承受压力完全不同。
阳山小洞天被牛头鬼将拖的筋疲力竭,而且损失格外惨遭,看着其他门派置身事外,即便不说,心中也有怨言。
如今让其他人感受一下阳山小洞天这一年来的遭遇,实在太快人心。
青玄道人之死给他带来的阴霾情绪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好消息给冲散,除了各大门派增兵十万大山帮他阳山小洞天分担压力,想必琉光道人也快将平都山福攻下了吧,那百余弟子是阳山小洞天这百年间形成的中坚力量,虽然资质寻常,至此地步都已难有寸进了,但战斗力却不容小觑,那酆都鬼城与平都山福地早就拼的你死我活了,此战定然毫无悬念,相当于白捡了一处福地,东陵道主静坐书房之中,沏了一壶热茶,配着一小碟子盐豆,吃的津津有味。
如今事事顺心,只等张潜出关。
邹天师下令蜀州道门各派继续增兵,虽不包括他阳山小洞天,但东陵道主自有目的,便是想让张潜能够名正言顺的进入十万大山之中,寻找杨继业的下落,这样公私两全,即增添了阳山小洞天在邹天师心目中的分数,又能报了私仇,只期望张潜的推断并无任何差错,能在十万大山之中寻到杨继业的踪迹。
半壶香茗下肚,书房外传来一阵焦急的叩门声。
“什么事慌里慌张,成何体统。”东陵道主见那弟子脸色发白,额上大汗淋漓,一副中邪的样子,便略微有些不喜,因为不消开口,已知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全军覆没了!”那弟子一口气喘不上来,结结巴巴的吼着。
东陵道主闻言色变,怒斥一声:“说清楚些,什么全军覆没了。”
“收复平都山福地的出征队伍全军覆没了,琉光府君正跪在前庭请罪,无论弟子们怎么搀扶都不肯起来!”那弟子强行压着心中紧张,语气有些紧张,双手之上沾满鲜血。也是被琉光府君那惨状吓破了胆,浑身没一块肉是完好的,跟个血葫芦一般,当时直接从云霄跌落,狠狠的摔在了院子中,也不顾身上伤势严重,爬起来便跪在了地上要以死谢罪,无论弟子如何规劝都无济于事,这才赶忙来书房汇报东陵道主。
“什么?”这弟子声音不大,却震得东陵道主双耳发聩。强行镇定下来,狠狠一拂袖,快速朝前庭赶去。
“琉光府君,您先起来吧,容弟子将您伤势处理了,这么一直流血不止,肉身炉鼎恐有坏死之虞,您若出了个三长两短,弟子们简直百死难赎。”那几个穿着杏黄道袍医官弟子急得满头大汗。想上前搀扶,但被琉光道人那凌厉的目光盯上一眼,仿佛浑身血肉都拿着小刀剐了一遍,异常的难受。哪敢靠近半步。然而他们作为医官弟子,负责门中弟子伤患救治,一位府君若死在了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真的是无法承担这种责任。只能苦苦坚持。
“他想跪着,就让跪着吧!”一声冰冷而不失威严的怒斥陡然传来,在场只听其声。未见其人,便已是毕恭毕恭像两侧后退,让开一条道路来。
东陵道主步履沉重、目光阴寒,朝琉光府君走去之时,场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安静到了极点。
“为何会败!”东陵道主冰冷的目光落在琉光府君身上,对他身上伤势毫不关心,只问了四个字,这个疑惑若是不解开,这琉光府君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真的有杀人之心。
“万象灵符大阵另外一半控制信物在酆都大帝手中。”琉光府君咬牙切齿的说道,心中恨意无穷,浑身上下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势,有雷电劈的焦糊的、有被真火烧的溃烂的、还有被寒冰冻的坏死,但他根本顾不上自怜自哀。
这个结果说来实在有些荒谬可笑,连东陵道主听到之后都呆了,这个消息他们一开始就是知道的,而且张潜还反复提醒过他,但还是没被他当作回事,谁知竟然会是真的,而且就因为这个被他忽视的消息,埋下全军覆没的伏笔,不是荒谬可笑是什么?而且这么一来,今日惨败的责任到底归结于谁?太上道人?此战虽然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把罪责归结于他,却完全说不过去,他当初可是说清楚了这点,还专门提醒过自己,可却被自己忽略掉了。
若他得到的信息不够完善,而导致出征准备不充分,结果全军覆没,那他有责任。
但如今能怪他吗?只能怪自己太过盲目自大,和对阳山小洞天信息收集系统过分的信任,使得自己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他牙关紧咬,如今在继续追究下去已无任何意义,追根朔源还是会牵扯到自己的失误上来,让他颜面大损,如今该做的是找出问题的原因所在,为何情报系统收集的信息会与事情真相有着如此大的偏差,并且了解战况结果,尽其可能的挽回损失,至少让死的人不白死。琉光道人跪在那里也有使他脸上无光,他所犯得错误何尝不是自己犯得错误,他有罪,自己岂不是也要跪在那里一起赎罪,吩咐医官弟子将他扶起来,处理好伤情再来书房见自己。
琉光道人见东陵道主怒火熄灭,心中恐慌也减轻了许多,在医官弟子的搀扶下半推半就的站了起来,腿还是有些打闪。
平都山福地一战对他而言,简直如同噩梦一般,阳山小洞天尽千年来,也未曾遭遇如此惨重的损失。
东陵道主步履沉重、心神恍惚的回到了书房,桌上那壶热茶早已凉透,他肝火大动,虽然责任在于自己,无法迁怒于旁人,但心头那阵强烈的怒意还是让他坐立不安,从当初门下弟子提供的情报中几乎可以断定酆都大帝没有掌握万象灵符大阵的控制权,之前也未曾听昆阳子提起灵纹石剑受损一事,却在作出让步之后,突然说出此事,谁会当真,只会将其当作昆阳子给自己留下的退路,这乃是人之常情,结果这个看起来很假的消息却是真的。
但他绝不相信酆都大帝有如此深的城府。得了万象灵符大阵的控制权,却一直不动用,更不相信那昆阳子丢了一半掌门信物,也能瞒得了所有人。
但两人在这件事情上有种惊人的默契,若非如此,他绝不会轻易被误导。
“莫非这昆阳子与酆都大帝有所勾结,另外一半信物不是在之前就落到了酆都大帝手中,而是在自己得到信物准备出征的时候,这昆阳子派人送到他们手中去的。”东陵道主灵光一闪,却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已经极为接近事情的真相,虽说堂堂平都山福地掌门人与鬼怪勾结,听起来有些荒谬,而且双方彼此仇怨深沉,几乎是不共戴天,但人被逼急了能作出什么事情来谁也无法预料,不过这念头只存在脑海中存在了片刻,便被他否定了。
并不是小觑昆阳子没这等胆魄,这老家伙已经疯了。敢指着邹天师的鼻子破口大骂,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但他不相信他能在以人不知鬼不觉的方法将信物交给酆都大帝,并且取得对方信任。
首先,他已经被软禁在了彭城之中。平都山福地任何一个弟子想要离开彭城都难如登天,而且这昆阳子及其门下弟子这几日的的确确幽居雁归客栈之中,不曾踏出那栋小楼半步,就算有可能离开彭城。也决不可能靠近平都山福地半步,如今平都山福地方圆百里范围,天上、地下。甚至水域河道读被完全监视,连一只苍蝇都难以自由出入,更妄想与平都山福地之中的酆都大帝接触,他琢磨半晌,也终是无奈承认,或许昆阳子所说都是真的,只是自己太过自信。
东陵道主倒了半杯冷茶,心思有些恍惚,连着茶叶渣滓一同喝了下去。
不过多时,那琉光道人已在医官弟子的搀扶下前来,浑身上下的死肉全部用刀割去,然后涂了去腐生肌的灵丹粉末,再用干净的白绸层层缠裹,以防感染病变,此刻扎的就跟一粽子似得,只有两鼻孔露在外面,看起来异常的滑稽,此前情况比这还要糟糕,身上坏死的血肉用刀割掉之后,已经和一个骨头架子没什么区别,若非金丹人仙生命力强盛,只怕早已毙命,不过经这么一番折腾,本就所剩无几的阳寿又是折损了许多。
医官弟子将琉光道人扶到椅子上坐下,而后掩门退去。
“除你之外,其他人呢?”东陵道主放下茶杯,将嘴里的茶叶渣滓咽了下去。
“都死了。”琉光道人喉咙上的肉都被削去了许多,此刻说话声音异常的嘶哑发破,平添一种哀伤的情绪。
东陵道主手哆嗦了一下,碰到了茶杯,虽然这个结果在他看见琉光道人的惨状时便已猜测到了,但真正从他嘴里得到确定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两位金丹人仙殒命,这琉光道人如今也彻底废了,只有转世重修一条路可选,也就是说经此一战,阳山小洞天直接损失了三位人仙,与牛头鬼将这一年纠缠中,最为惨痛的损失也不过如此,而且因公牺牲,还会得到三清宫的补偿,至少给他换来大量的功德,可此战中损失三位金丹人仙却是白白葬送,死的毫无意义。
另外那百余弟子,虽然资质寻常,已无任何发展潜力,但却是阳山小洞天这一百年内的中坚力量。
他们每一个人在寻常时候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维系着阳山小洞天在蜀州各地的利益,而今全部葬送,阳山小洞天将会面临着一个青黄不接的尴尬局面,上一代弟子已经阳寿耗尽不在人世,下一代弟子又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承担起这一切,阳山小洞天的根基将会遭受强烈的动摇。
“当时我用那半截石剑在万象灵符大阵之中开辟出可供进出的通道,并且十分小心,派人进去探查了一番,可惜酆都大帝却是狡诈无比……”琉光道人见东陵道主不做声,开始仔细讲述起当日情况来,“本来出现这种局面,我们也能够全身而退的,却未料到那酆都大帝竟是不在乎自身丧命的风险,强行将净尘府君缠住,使得所有人都没有逃出来,而且阴曹地府之中的马面鬼将也投靠了酆都鬼城,淳一长老与我撤退只是让他用饮恨剑所伤,未能成功逃脱。”
东陵道主如今根本不在乎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他只在乎一点,便是这些人死的有没有价值,这些人死了有没有给平都山福地造成重创。
如果双方是拼的两败俱伤,他还能够接受,至少自己再抽调出一部分人手,就可将残局收拾了。
“也就是说,酆都大帝与那马面鬼将,可能也在万象灵符大阵之中受到重创?”东陵道主言语之中杀意毕露。
琉光道人支支吾吾,不晓得怎么回答,当初他急着逃命,连酆都大帝的面都见着,怎知此人死活,若求此刻周全,便胡乱鼓吹一记,在出了任何差池,他可承担不起,只能实话相告,“那大阵之中灵符太过密集,神识受到干扰,我也不太清楚这些。”
“废物!”东陵道主脸上拧起了横肉,口中狠狠咒骂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七十二周天
听着琉光道人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东陵道主气的浑身发抖,这么多人葬送进去,莫说没有一点功绩,便是连具体情况也搞不清楚,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东陵道主挥手斥退了琉光道人,如今看着他裹得跟粽子似的模样,便有一种强烈的厌恶感,如今门下也确确实实没有可用之人了,如今彭城之中所剩的都是一些年轻弟子,可能在未来百年中是门派的中坚力量,可现在却派不上用场,也就是说即便酆都鬼城此战之中也遭受了重创,眼下也无再掀战事的能力,干脆也不去琢磨这事,一处受挫自然要另寻一处发泄,东陵道主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杨继业,这事自然还得落得太上道人身上。
“期望这小子不会让我失望吧。”东陵道主吩咐弟子收了书房的茶水糕点,而后起身亲自去见太上道人。
这番举动无疑又让人噤若寒蝉,替张潜打理杂物那执事道人万万没料到东陵道主会纡尊降贵亲自前来,正跟小院中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张潜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在闭关修行,足不出户,没有与任何人打交道,更莫说拉拢关系,这执事道人也是清闲到了极点,不知怎么把东陵道主这等高不可及的人物给吸引来了,这执事道人受宠若惊,准备茶水、糕点要做招呼,却被挥手阻止。
东陵道主来之前已经装了半肚子的吃食与怨气,虽然好着一口,此刻也没有任何兴趣。
“这太上道人最近在干什么?”东陵道主皱眉问道,只觉这小院里冷清的出奇,太上道人所居的那间客房也被禁制完全封闭,与世隔绝,在外面根本不晓得里面发生了什么,弄得神秘兮兮的。虽然这些禁制对东陵道主而言,跟一层窗户纸没什么差别,但却上前捅破了,有失礼节。
“一直在闭关,就没出来过。”那执事道人如实禀报道。
东陵道主放心的点了点头,心头那丝疑虑也彻底消失了,平都山福地发生的事情,这太上道人应该没有牵连其中,他足不出户能发挥什么作用?再说,他也不相信这太上道人仅凭与碧游道人的一些浅薄交情。就敢冒此奇险与自己作对,直接葬送了大好前程,能帮着说说话,已是最大限度了,也是人之常情,他是通情达理之人,并非不可接受,心思也不在这事上反复纠缠想,想着第二次增兵以迫在眉睫。东陵道主也有些着急,站在院中直接大声喊道。
春秋大鼎之中,时光飞快,人间一月。鼎中便将近一年。
这三百余天中,张潜一直在尽心尽力的提升着修为,不曾有半分松懈,虽然一万三千枚纯阳大丹已经所剩无几。但这付出换来的收益却是极为可观,道术修为已经提升至七十二小周天圆满之境,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身便有坚实的基础,又有取之不尽的纯阳大丹可供调用,就算是一头猪,在这一年中也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又从周天神丹口中获得了《大衍周天经》,如今正在参悟之中,有周天神丹在旁指引,并没有遇到多少困难,想必再有半个月,便能完成第一个大周天。
除此之外,人道武学修炼,张潜也没有任何懈怠,每日服食修罗血丹,并且有聚魄炼形丹提供仙丹元气,最重要是他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狠劲。
从不把自己当作人看,经常进入春秋大鼎的粉碎大阵之中磨练,弄得跟个血葫芦似得只算是轻伤,若不是无漏灵体禁得住折腾,换做旁人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如此艰苦绝伦的付出,收获自然是丰厚的。
如今他身体每一条大筋都有千万斤的力量,将这力量积蓄在一起,拧成一股爆发出去,绝对比金丹人仙奋起一击还要恐怖,这种顺准已达到了炼筋这层境界的巅峰,当然并不是意味着他的力量至此便到极限,再无提升可能,人体就是一个围观的宇宙,拥有着无穷无尽潜能,如今力量之所以无法提升,是因为身体骨骼已经无法再承受更为强大的爆发力了,若想更进一步,必须经过煅骨这个步骤,否则肌肉、大筋即便有更强的力量,也无法施展出来,是毫无意义的。
煅骨这层功夫比炼筋还要困难,人体骨骼是身体活动的支撑,虽与体内五条大筋不同,乃是身体一切力量的起源,但骨骼却比大筋更为重要。
而且骨骼之中蕴含的骨髓更是血液诞生的源头,所以往往骨骼粗大的人,都比较健壮。
煅骨这层功夫练好了,对身体的好处是无穷无尽的,不仅武道水准青云直上,道术根基也会更加的稳固,但想要把功夫练到骨头上去,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人道武学虽分无数流派,但大多都有对骨骼的锻炼之法,不过大多是捶打这等硬功,讲究一个千锤百炼,效果一般,而且容易留下损伤,道渊之术里所述方法却比较另辟奇径,总合成了一门拳经,叫做《大雷音拳术》,拳法套路并不复杂,只是用特殊的发力技巧,将出拳的速度提升到极致。
一拳击出时,快如闪电,拳风震荡血肉、筋骨,会发出雷霆震怒一般的声音,故有此名。
恐怖的速度会给骨骼带来无与伦比的压力,严重时甚至会使骨头碎成齑粉,而且产生的雷霆震怒之音也会将力量传递到骨骼内部,达到易髓换血的效果,此法之玄妙毋庸置疑,但一般人却无法修炼,首先力量不够,无法达到大雷音拳术的对速度的要求,而且没有无漏灵体强大的自愈能力,强行使用这种拳法,也属于自杀之举,张潜稍作尝试一番,却没有打出雷音,只有拳头砸碎空气发出的爆鸣,但两拳尝试过后,肩肘腰胯等关节部位已经有阵阵剧痛传来。
好像拿钢锉狠狠挫了一遍,这大雷音拳术对骨骼的破坏能力实在有些恐怖。
张潜连番尝试了十余次。才找到了一点点感觉,一拳击出,手臂上的肌肉、大筋都像是水波一样飞快的震颤起来。
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境地,张潜神识凝聚在拳锋之上,感受着这一拳的速度,只觉整个世界都好像缓慢了下来。
然而这距离大雷音拳术中所说的雷霆之音还有天壤云泥之别,如今血肉、筋骨震荡发出来的声音跟蚊虫振翅一般,极为微弱,被拳头震裂空气的爆鸣声所掩盖,几乎难以察觉。拳劲无处宣泄,恐怖的动能在空气中疯狂的蔓延、席卷。春秋大鼎之中的空间极为狭隘,仅有一两丈宽,空间愈大,改变时间流速所需要消耗的纯阳元气自然也就越多,张九德炼制这春秋大鼎之日,恐怕就想到了这鼎将来会传给张潜,也是考虑的即为周全,否则空间稍大一些。张潜提供不了足够的纯阳元气,就算身怀重宝,也只能望洋兴叹了。逼仄的空间使得这一拳力量无法消散,在空间壁障上来回反射冲撞。最后全部砸在了张潜自个身上。
只听得浑身上下骨骼碎裂声接连想起,一口鲜血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张潜简直是欲哭无泪,也是低估了这一拳的力量,结果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不过这等伤势对他而言并不算眼中,他在粉碎大阵之中折磨自己的时候,比这惨的情况不下上百回。早已习惯,嘴角泛起无奈的笑容,吸了一口聚魄炼形丹提供的仙丹元气,断裂的骨骼开始闭合,片刻之间便已痊愈,而且没有丝毫隐患留下,断裂愈合之处的骨骼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深了一些,看起来更加坚硬,如今修罗血丹已经耗尽,仅凭聚魄炼形丹每日提供的那一点仙丹元气,有些不太够用。
纯阳大丹还剩一千多枚,加上这一个多月,玲珑**塔也在源源不断的生产,应该也积累了三千多枚,在修炼半年时间也并非不可以。
不过闭关太久,很有可能错过一些事情,彭城城隍哪里已经拖了够久了,再不去管他,那家伙真的要走投无路了。
自己这段时间之中的忽视怠慢已经足以证明自己与地祗神灵一脉交情淡薄,彭城城隍想必也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该是出手帮他的时候了,这老家伙真出了个三长两短,自己不与遇东岳帝君交代,刚从玲珑**塔中出来,便听的屋外有喊声传来,声音沉稳有力,正是那东陵道主的嗓门。
“太上道长,贫道有要事与你相商,若是方便,请出关相见。”
“这老家伙竟是找上门来了,看来是坐不住了,想必燕王那里已经得手,这阳山小洞天这回是大出血了一次。”张潜心中暗忖,脸上情绪却是分毫不变,如同一口古井,波澜不惊,他此时心里也是已经猜测到这老家伙可能会就此事怪罪自己,甚至对自己产生怀疑,但他也不惧,这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且这一个月自己足不出户,不信他能找自己什么麻烦,他只需继续演戏便是,整了整衣冠,闭锁身上一部分毛孔,将气息控制住。
让人看起来他修为与往日并无多少差别,还在十几个小周天的样子。
短短一月间,从十几个小周天提升至七十二小周天,这种速度实在骇人听闻了一些,他自然不会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
“见过东陵道主,小道闭关忘了时日,竟劳烦道主亲自前来,实在诚惶诚恐。”张潜拱手浅浅行了一礼,举止从容,毫无做作痕迹。
东陵道主倪了他一眼,直入正题,“邹天师命蜀州各派往十万大山之中增兵,搜寻牛头鬼将下落,你不是推断杨继业跑去了十万大山之中了吗?如今正是绝佳时机,若换做以前,我还不方便让你在十万大山之中随意行动,毕竟这是私事,不太方便和公事搅合在一起,你若随军行动,这难题迎刃而解,而且与正道盟军协同,搜索起来更为有效,你准备一下,后天便要出发,我会派门下青庭、青山几位弟子前去协助你。”
张潜正在纳闷,这东陵道主怎么绝口不提平都山福地之事。正琢磨着燕王是不是出现了意外,让这阳山小洞天福地得手了。
听他要派青庭、青山这两弟子协助自己,顿时明白过来,阳山小洞天已无人可用,这两弟子也算是名声出众之辈,在阳山小洞天年轻一辈弟子中,资质仅次于青玄道人,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便已进入气行周天之境,不过实力却差青玄道人老长一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位道主从小培养,连所用灵宝都量身包办,在青玄道人死后,这两人才逐渐受到东陵道主的重视,但如今却将这两人派出来帮自己,显然门下已没有拿得出手的力量了,应该是在平都山福地一战中受了重创。
“青庭、青山这两孩子才修道十几年时间吧,虽然资质不错,但没经历过大场面。也没和人动过手,恐怕帮不到贫道吧。”张潜微微皱眉,这青庭、青山二人若论年龄兴许比他年长,但如今他是站在太上道人这个年龄过百的老道士角度上。这般称呼也是极为顺口,已经不是在演戏,而是完全带入了这个角色,他就是太上道人。已成了他的另一种身份,此时他似对东陵道主的安排有些不解,其实是在试探他的口风。想知道平都山福地一战的具体情况,好做到心中有数。
“这两孩子熟悉蜀州正道各方势力,你是荆州人,而且身份尚有许多人不清楚,让他们与你同行,也是方便行事,顺便给你打打下手,真要与杨继业动手,他两人也没那本事,反而劳烦你照顾一番,莫让他们狂妄自大,去和杨继业交手,这两孩子是我阳山小洞天今后百年的希望所在了。”东陵道主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让他们跟着你去十万大山之中,也是想让他们多经历一些磨练,好早些有独当一面的实力,我阳山小洞天在平都山福地一战中全军覆没,中坚力量全部战死,后辈弟子若还只能躲在前人的羽翼下生活,无法作为新鲜血液补充进来,我阳山小洞天道统传承将有断代的风险。”
张潜闻言‘大惊’,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说道:“怎么会,酆都鬼城与平都山福地一战之后,已经元气大伤……”
“我也与你一样轻敌了,谁知阴司的马面、鬼王两位鬼将叛离天庭,与酆都鬼城同流合污搅合在一起了,而且我之前没信你的话,万象灵符大阵的另一半信物的确在酆都大帝手里。”东陵道主并未推卸责任,只归结于自己大意轻敌,却也不像在这件事情上纠结过去纠结过来,简单说了几句,便不再多提。
“道主不必气馁,这次失败便当做是回教训,等我阳山小洞天诸位府君从十万大山之中回归之后,再作打算,这酆都大帝太过嚣张,不知收敛,死期将近了,不过百日,必会被人其挫骨扬灰,替死去同门报仇。”张潜稍作劝慰,便也很识趣的不再提这事,开始询问起十万大山之中的具体情况,当日东陵道主已经将张潜所需的资料、信息准备妥当,但他一直闭关,未能将这些东西交到他手里,便让侍从现在取了过来,让张潜自行研究,自个先离开了。
张潜将侍从整理的资料仔细翻看一遍,对十万大山之中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极为清楚的了解。
先是制订了几条路线,正是封锁最为薄弱的地方,凭借无漏灵体与无息之甲能够瞒过正道中人的监视,方便他做一些私事,将来若出现意外,身份暴露,这几条路线也是他逃命的退路。而后又将牛头鬼将可能所在的位置一一甄选出来,涵盖数万里之地,加之深山地形复杂,仅凭这些线索想要寻找到他的踪迹,还是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不过能有这些线索,已是极为不易,至少凭借手里这些信息,张潜如果是牛头鬼将,起码有八成可能突破封锁,进入入南蛮之地。
如果他想搅浑这潭池水,只需把这些信息透露给牛头鬼将,便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张潜将手中这厚厚一摞资料快速誊抄一份,藏进玲珑**塔中,而后将原件扔进了火盆之中,烧的差不多了,这才推门而出。
执事道人正在门外恭候,见张潜突然出来,礼节性的问道:“长老大人准备去哪里,需要我备车吗?”
“不必,马车磨磨蹭蹭,我施展神通赶路,小心一些也不会惊扰凡人,我要去见峨眉小洞天的玄机道人,后日可能要与她一起去十万大山之中,今日先去去跟她商量些事情,道主问起,你替我与他说上一声。”张潜随意的摆了摆手,轻轻一拂袖,整个人便腾云驾雾而起,转瞬之间便不见踪迹。
那执事道人颔首点头,走进房中准备打扫一下,正好瞧见火盆之中尚未燃尽的纸张,拨开一开,顿时晓得是什么东西了,也没怎么在意。
只是这些琐碎的细节,不过片刻,便汇报到了东陵道主的耳朵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