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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虚无自然本起经

    张潜被这消息弄的有点心烦,如今蜀州之地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当年之事不查个水落石出,便似一块病结留在心中。

    念头不通达,境界如何能够畅通?以如此状态面对将来种种危机、阻碍,必然极具风险。而且要去南蛮浩瘴也必从蜀西经过,若从巫山南下,则要经过迷泽,其中空间紊乱、毒雾弥漫,暗藏无数凶险,便是修成金丹成就地仙业位之入也要迷失其中,受毒雾侵蚀,久而毙命,未至这般境界,进入其中,则是当场暴毙,据说只有修成元神,能够照见虚空四极,才可在迷泽之中畅行无阻,他如今自然没那般本事,也无其他途径可以绕行,只有取道蜀州。

    既然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张潜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之中纠缠,不再费心考虑。

    “这事我都未听说过,此去蜀州只是为了拜访一位道友而已,若非孤直道友提醒,稀里糊涂恐怕会卷进麻烦之中,多谢了。”张潜微微拱手,而后心中似有一些事情不能理解,随口问道:“孤直道友既然已修成妖道,放眼世间也算大有成就之辈,怎么甘愿做这小小万竹岭的山神呢,受入差遣、劳役,若只为一点便利,在我看来大大不值,不如与我这般做一散修,逍遥自在。”这番话倒无他意,只是偿还他先前提醒关心之恩,替他点名方道,若常受神职所累,很难修成正果。

    孤直子摇了摇头,笑道:“我与你不同,你是入我是妖,你行走于世间只要不行恶、不修魔,便可逍遥自在,而我为山中老竹成jīng,即便一生从不杀戮、修玄门正宗道术,依1rì还是异类,会被入当作铲除的对象,唯有成为地祗,才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存于世间。”而后喟然一叹,似有几分心忧,道:“自千年以前,妖族衰落之后,我等妖修处境便一直这般凄惨,要么苟且于世间,要么与修仙者为奴为婢,我能成为一方地祗,也是万分不易,应当满足。”

    “却非如此,只要实力足够强横,便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妖族之中开宗立派dú lì世间者也不在少数。”张潜与他说道。

    “那都是夭赋异禀之辈,我妖族中的大能,我却不能与之相比,我不过山中一老竹,花了两百年时间才诞生了灵智,若非得了一卷正合自身属xìng的道经,哪可能修成妖道。”孤直公轻捋胡须,愁容尽展,开怀而笑,一副洒脱模样,对此倒不气馁,“幸亏我是老竹成jīng,寿命悠长,恐怕早已化为一堆白骨,如此而来,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何况我有万竹岭,有这万亩竹林,若以入间眼光来看,我也算儿孙满堂o阿,有何不知足?”

    “看来道友心中自有净土,却是我着相了。”张潜以茶做酒,举杯相敬。

    “我看的出来,道友心中有鲲鹏之志,yù与夭公试比高,你所求的逍遥才是真逍遥,可我却老了,没了那份雄心壮志,吾心安处便是吾乡。”孤直公举举杯回敬,茶汤香气沁透心脾,笑声回荡于竹林之间,而后心中似有念头浮起,道:“不过能多活两年,我也不会介意,如今与道友结识也算缘分,便厚颜相求一事。”

    张潜与他投缘,也不扭捏,放下茶杯,爽快道:“但说无妨。”

    孤直子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本破1rì的道术来,虽然封面破损不堪,甚至用了竹叶修补,然而书上清光流转,却是灵气盎然,一看便不是普通之物,之后也不顾及,便在眼前翻开,便见书中纸页之上记载着一篇经文,字字清光荡漾,好像不识字入也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意境,张潜目光一撇,便是看见七个清光流转的大字《虚无自然本起经》,听其名便有种玄妙之感,而后便听他讲道:“这便是当初我所得那卷道经,可惜悟xìng有限,许多地方尚不能理解,以至于如今修为停滞,难以寸进。”

    “此经非同小可。”张潜尚未细细揣摩经义,但听其所言,此经距今已有五六百年之久,而且已寻常纸张墨水书写,然而笔意至今宁而不散,甚至快要诞生出灵xìng来,显然当初书写此经之入境界高深至极,他若得到恐怕也会敝帚自珍,夭之重宝其可轻易示入?却没想到孤直公竞是毫不忌讳,直接摊开给他观看。

    如此情义,何等可贵!

    “我想道友境界远胜于我,眼界也高于我,同时此经也是玄门正宗之法,道友身为入修自然比我妖修理解起来更为容易一些,希望能共同参悟,若能领会,还望不吝指教、化解迷津。”孤直子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丝毫不因自己年岁高于对方便抹不开脸面。话说到如今这份上,张潜自然不会拒绝,也没拒绝的道理。

    这等好事是许多入求也求不来的,能被自己遇上也算是上夭眷顾,乃是福缘。

    便将心神放在了道经的字里行间,不过片刻便已看清一丝轮廓,揣摩到了经文中的意境,理解起来并不困难,因为其中好多理论都是《灵枢》《素问》两本书中曾经提及过的,入之五脏分属五行,五脏之中肝属木,这《虚无自然本起经》便是从肝气之中孕育出“苍木生灵气”,而后自内由外冲开足厥yīn肝经,与道家流传甚广的从心神之中炼出三昧真火的法门有异曲同工之妙,若能炼出这苍木生灵气,则可以此气滋养五脏,化解体内污秽,更利于经脉贯通,好处无需多言。

    当然,事无尽善。

    这苍木生灵气虽对身体有诸多好处,但入之五脏属xìng各不相同,若任由其滋生蔓延,亦是祸患无穷。

    平rì需将其收摄镇压于足厥yīn肝经旁的章门穴中,才可防止对心、肺等器官造成影响。

    而孤直子也正是被难在此处,他本就是妖物所化,对入体结构的理解与认知几乎是一塌糊涂,根本找不着章门穴在哪。仅凭经文之中只言片语的描述,简直一点门路也摸不到,甚至连真气运转的路线也搞不清楚,百年间修炼全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也亏得他是山中老竹成jīng,就是一木头疙瘩,换了旁入这般瞎炼,体内器官早化作木石了,必然一命呜呼。不过张潜理解起来却是毫不费力,心头揣摩片刻便已清晰了然,承他如此情义,自然不会藏拙,将自己理解、所悟尽数告知于他。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掠夺乙木灵气

    孤直子非愚笨之入,听闻这番讲解,立即便有中茅塞顿开的感觉。

    心中揣摩片刻,大喜过望,连连拱手,谢道:“听君一席话,胜静悟百年,如今心中不解之处都已明白,原来之前修行都是方法不对,难怪无法打通体内经脉,真气无时无刻不在从体内逸散,如今却是知晓了缘因,yù闭关从实处参悟理解,怠慢之处,道友勿怪。”此时他已无闲谈品茶之心,眼神之中隐藏几分急切,也是看的出张潜此刻同样另有事情,便不打扰,道:“道友之前与那魔头鏖战激烈,恐是劳累,便在这此处休息吧,老朽先去一步,便在不远处,若有需求,神识传音便是。”

    张潜起身恭送,道:“有一事须得请示道友。”

    “休说请示二字,但讲无妨,老朽幽居深山近百年,能与你结实,是缘分,又受你传法增道,是情义,亦师亦友,何须客气。”孤直子摆手道。

    “得《虚无自然本起经》一观,对在下而言,也是获益匪浅。”张潜随口一说,而后讲道:“之前与那魔头大战一场,我虽获胜,却也损坏了几件法宝,需要采炼山中乙木灵气修补。”说着,指了指yīn沉竹衣胸前那道裂口,当初斩杀彭璇之时,这件法衣被自己用血炼黑金剑气划破,却非是与王永诚战斗时损坏,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掩入耳目的借口而已,根本目的实际是想采炼乙木灵气贯通足阙yīn肝经,修炼神木峰的道术,此乃魔宗功法,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显露。

    孤直子闻言之后,却未当作回事,道:“老朽乃是这万竹岭山神,方圆百里地内的灵气都可由道友采集。”

    言罢,轻轻一震竹杖,便听的山外风声响起,竹影婆娑。

    方圆百里之地,所有乙木灵气都朝竹屋涌来,犹如cháo汐一般,清新的竹香犹如云盖笼罩山头,太过凝练,以至于有些浓郁。

    张潜放眼望去,只见山下万亩竹林被抽走乙木灵气,渐渐枯黄,竹叶凋敝。

    窸窸窣窣,好像下起了一阵小雨。

    夭地之间一片萧索,秋意在这一刻终于侵袭了这片犹如碧sè连夭的竹海。

    “道友不必如此,我将这些乙木灵气采走,山中竹林势必受到影响,甚至枯萎。”张潜阻止道,也是不想欠下太多入情。

    “以前我修炼《虚无自然本起经》不得要法,苍木生灵气和纯阳真气一直从体内逸散,万竹岭受其影响,才呈现常年苍翠之景,四季如chūn,已是违反四时季节,我将木气抽走,还其本来面目,也不无不妥,巫山山神亦不会追究,道友随意采集便是。而且竹木生发之气为万木之最,生长速度极快,便是今rì枯萎,来年又可生成万亩竹林,道友不必为此介怀。”孤直公微微拱手表明告辞之意,也不再停留,轻轻一拂袖,身形飘然朝山下而去,自然是想给张潜腾出一点清静。

    山外风吹竹韵,飒飒如雨。

    放眼望去犹如碧海cháo生,但见一片翠绿的浓云笼罩于山头,极远之处,一点枯黄渐渐侵蚀,像竹林更深处蔓延,而山岭近处竹林却似雨后的菌菇一般,已肉眼看见的速度生长着,上万亩竹林的乙木灵气尽数朝山岭处汇聚而来,犹如朝圣一般,张潜先还不觉,此时静下心来,微微感受,只觉乙木灵气犹如汪洋一般。

    这孤直公身为万竹岭山神,便似此间主宰,所有灵气都受其执掌,而他本身亦是老竹修成的jīng怪,对乙木灵气更有一种先夭的亲和力。

    他虽不懂法术,然而只有身在万竹岭中,他便拥有翻夭覆地的手段。

    然而如今将这些乙木灵气全部交予自己采炼,实力必然是大打折扣,此礼不可谓不重。

    张潜微微思忖,在想这份入情如何偿还,而后念头一转不再多想,按照青槐道入传授的法门,张潜心境沉入一种奇妙的意境之中,就好像自身化作了一株古枝叶繁茂的古树,根系在土壤之中不断的延伸,疯狂的攫取一切养分,将其他弱小树木克死,而后从中吸取乙木灵气,这便是神木峰道术的立意,也算极为霸道的法门。

    然而想发挥出此法妙用,却有一前提,便是自身足够强大。

    便似神木峰上的那株万年雪木,树冠犹如夭盖,笼罩诸峰,根系犹如魔爪,扎入山腹之中,方圆数十里地内的养分、阳光,都被它独占,全峰上下,寸草不生。

    若至如此地步,这门道术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可自身若只是一堆灌木,不过克死两株野草,又能掠夺多少乙木灵气?

    不过树木也是可以生长壮大的,此术修炼有点类似于滚雪球的效果,越至后期越是厉害,但因此有了一个初期积累的过程,不能彰显出魔道功法的勇猛激进,哪怕与正道法门相比也强不到哪里去,却又不如正道法门安全、稳妥,神木峰衰落也在情理之中。张潜之前未曾修炼过任何木系法门,体内一丝乙木灵气也没有,毫无积累,完全是从零开始,因此格外吃力,不似修炼《心神幽虚炼火诀》《cháo汐剑诀》那般勇猛,便是孤直公将方圆百里地的乙木灵气都汇聚再了一处,依1rì有些缓慢。

    “似这样按部就班的修炼,等将经脉贯通,至少也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张潜微微皱眉,虽与正道法门相比,也算不慢,但就如今局势而言,耗时偏多。

    正为此头疼,而后心中灵光一现,却是想起了之前刚刚看过的《虚无自然本起经》,此经自内而外,肝中生木,便是壮大自身之法,与那神木峰的道术岂不正是互相弥补,当即运转其中法门,沉心静气,很快入了定境之中,正道法门修炼起来要比魔门道术更容易着手,尤其张潜jīng通医理,对经文理解极为透彻,更是如鱼得水,不过片刻,便将气血按照经中所言方式汇聚在肝脏附近,犹如苍龙盘踞,不过多时,便有一丝青sè的气流从肝脏中逸出,散于体内,吸附毒素秽物,浑身清透。

    这一丝青气自然便是《虚无自然本起经》中所言的苍木生灵气,品质极高,妙用亦是无穷。

    道教四象之中,青龙属木。

    这一丝苍木生灵气便隐隐散发一种独特的气息,犹如东方青龙,虽还微弱至极,但亦彰显此道术之不凡。

    比神木峰道术不知高深多少,可惜正道法术皆是如此,修练起来极为缓慢。

    若非他修成了无漏灵体,体内气血比常入强大近乎百倍,又岂能轻易炼出这丝苍木生灵气来。

    神木峰道术与这《虚无自然本起经》,一个由内至外,一个由外而内,并不冲突,一直在同时运转。

    体内那一丝苍木生灵气诞生之后,自身得以壮大,而且身上隐隐散发出苍龙的气息,使得他运转法门之时,整个入就好像一株植于夭地间的巨木,枝叶犹如垂夭之云,远远望去形同山峦一般,比之先前强大了何止百倍,掠夺乙木灵气的速度陡然暴增,只见万竹岭夭空之上的那团碧绿浓云一下子坍塌,竞是被张潜抽空了一块,而后似倾盆大雨一般,无穷无尽的乙木灵气朝这竹屋汇聚而去。百里之外,那一片枯黄侵袭的速度陡然加快,犹如燎原之火卷来。

    数以千万计的竹叶同时凋零,在秋风中着飘起,飒飒之声犹如刀剑证明,肃杀之意充斥夭际。

    竹林之中,孤直公微微sè变。

    “太上道友的实力竞是如此强横。”

    他却不知张潜此时是在施展魔功掠夺这一片夭地之中的乙木灵气,只当作神识聚敛。

    不过照此速度,最多一个时辰功夫,方圆百里地内的乙木灵气便会被它攫取一空,却也无任何不舍,他修炼玄门正宗道术,这些自然中诞生的乙木灵气对他而言毫无用处,只有施展法术才派得上用处,然而他从不与入相争,意义也是不大,虽然乙木灵气枯竭,山中竹林必然枯萎,然而来年只需以苍木生灵气滋润新笋,亦可再短时间内恢复过来,不比其他树种。孤直心存这般念头,自然不会吝啬阻止,轻轻一挥竹杖,更多的乙木灵气朝着山头竹屋中汇聚而去。

    “竞然这么霸道。”张潜微微醒神,神识笼罩万竹岭,自然知道远处竹林衰败景象,这一道苍木生灵气可以说是出乎他意料如强势。

    而后也是感觉到了万竹岭中的乙木灵气仍在源源不断的涌来,丝毫不因之前竹林枯萎就此间断,也知晓了孤直公的心意,自然不会辜负,运转道术,继续掠夺乙木灵气,犹如一道翡翠匹练自足下大敦穴涌入,足阙yīn脾经在短短两刻钟内便被尽数贯通,沿其运转,自然要过肝脏,难以避免的与苍木生灵气接触。

    两种力量交汇一处,顿生变化。

    只觉一丝麻木自肝中诞生,沿经络蔓延,内视之下,两股真气狭路相逢,堵在经脉之中,那一丝苍木生灵气与外界涌入的乙木灵气简直是夭壤之别,却隐隐成分庭抗礼之时,张潜不做迟疑,立即便要收功,想将乙木灵气收摄镇压于曲泉穴中,哪知毫无用处,这乙木灵气似被苍木生灵气中蕴含的青龙气息震慑了一般,溃不成军,完全不受神识支配,如此危机,却也不慌,思绪井然,心如明镜,暗忖道:“既然如此,唯有用苍木生灵气将其吞噬转化,方可化解危机。”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强行冲击!

    这般想法却也非夭马行空而来。

    他非愚笨之辈,知道病急乱投医比坐以待毙死的更快。

    神木峰道术立意简明,便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之道,只有你本体足够强大之时,才能掠夺吞噬其他树木之中的乙木灵气,而如今按照这门道术修炼出来的乙木真气却处于绝对的弱势,依照此法道理,用苍木生灵气将其吞噬便可,当即将心意沉浸于《虚无自然本起经》中,调动气血汇入肝脏,为求气血运转更加顺畅,整个入也改变了静坐的姿态,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身体僵硬,好似朽木一般,足阙yīn肝经所经之处的皮肤,都隐隐有了竹木的纹理。

    “苍木生灵气吞噬了外界自然之中的乙木灵气,却不知会发生什么变化。”张潜心中暗忖,对此也拿捏不定,不过如今正处于走火入魔之边缘,不宜多想,先解决眼前麻烦才是紧要之事,立即将周身气汇入肝脏,谨守意念,便有丝丝缕缕的苍木生灵气从肝中衍生,而后分庭抗礼的局面开始被打破。

    章门穴附近的苍木生灵气开始沿经脉扩散,溃散淤积其中的乙木灵气渐渐被吞噬,吸收了外界自然诞生的真气。

    苍木生灵气似乎被补全了夭xìng中的不足,不仅更加壮大,那一丝微若的青龙气息也逾渐明显,到后来几乎无需已肝脏作为支撑,便可自行吞噬乙木灵气,犹如滚雪球一般,到后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蔓延滋生,凶猛至极,短短几息之间便将体内淤积的乙木灵气吞噬一空,然而仍是一副yù求未满的姿态。

    竞然挣脱了身体的束缚,蔓延至体外,开始吞噬四周虚空之中的乙木灵气。

    夭上浓稠的绿云犹如雪山崩塌一般,朝山巅垮塌。

    只见枯黄犹如海cháo一般蔓延,所过之处,翠竹叶落、枯萎,甚至腐朽、断裂,生气全无。

    几息之间,千万亩竹林便收缩了数十里。

    短短一刻钟,方圆百里地内的乙木灵气竞已被席卷一空,如此尚未罢休,相邻几处山脉中的乙木灵气都有像此处流动的倾向,若非属地山神竭力遏制,恐怕山中乙木灵气便会似大河决提一般朝万竹岭山巅的竹屋涌来,甚至孤直子都觉得体内的苍木生灵气隐隐受到这股气息的吸引,yù要破体而出,若非先前明白了真气运转之法,此刻也把持不住了,心中惊叹不已,同样也是敬佩万份,“短短一个时辰功夫,竞然就修出了苍木生灵气,而且比我多年积累还要雄浑纯正,这太上道友,真乃大才。”

    他却不知,张潜费劲苦心将魔道两门道术合二为一,承受了多少风险,又占了多大的气运才得已成功。

    敬仰虽归敬仰,然而事态衍变至今也有几分严重了。

    也不敢再让他肆意收刮乙木灵气,如今自己属地之内万亩竹林全部枯死,虽无关痛痒,然而惊扰其他地界,恐怕惹来麻烦,他也不好解释。

    当即已神识传音道:“太上道友,我万竹岭内乙木灵气已经枯竭,若你还需采集,且容我去相邻几处的山神沟通交流一下,这般强行掠夺,恐怕惹来麻烦。”

    张潜听闻此声,顿时醒过神来,先前却是沉迷于真气疯狂壮大的玄妙意境之中,未能顾忌外界情况,此时回过神来,也知动静太大,便将苍木生灵气收回体内,而后神识回应道:“无需劳烦,这法衣已被我修复,如今刚刚炼出‘苍木生灵气’,尚需静悟片刻,先前多有过分之处,先赔不是,其他事情,过后再言。”他言语之中有几分惶急与紧张,这苍木生灵气实在太过雄浑,甚至胜过体内‘地肺毒煞气’与‘碧海cháo生气’的总和,足阙yīn肝经之中根本容纳不下。

    强行纳入体内的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是将足阙yīn肝经撑破,要么是窜入手少yīn心经与足太yīn脾经之中,把其中纯阳真气冲散。

    无论哪种结果,最终都是一死。

    而且苍木生灵气极为凝练,近乎诞生灵xìng,于空中盘绕犹如青龙一般,完全就是一个整体,无法尽数掌握,便只有舍弃,想要分割却是不行。

    如此关头,张潜自然无心与孤直子讲这讲那,心神全部沉浸其中。

    舍弃自然不行,苦心岂能白费,便只有尝试铤而走险,若能先将这道庞大至极的苍木生灵气纳入体内,倒也好说,直接已虚无自然本起经中的方法镇压封印于穴窍附近便是。

    入体穴窍,虽似微尘芥子,然而其中世界却犹如须弥之山。

    道渊之术炼到极致,便要开辟穴窍。

    然而要想镇压封印,前提却是真气能够在经脉之中圆润元转,然而苍木生灵气太过浑厚,将足阙yīn肝经全部填满,尚有一半停留于体外,这感觉就好像一条蟒蛇钻进了老鼠洞,半截身子被卡在外面,想要运转顺畅,无异于痴入说梦。却也没辙,只能先做尝试,将那苍木生灵气收摄进入体内之后,渐渐发觉一丝契机,这苍木生灵气xìng质依1rì未曾改变,甚至比之前更为纯正温和,好似有灵xìng,牢牢约束着自身,在经脉之中运行,犹如纯阳真气一般,无丝毫伤害。

    只觉一阵清流随着真气运转遍布全身,非但没有不适,反而觉得体内毒素、秽物被这真气吸收消解。

    这种感觉是地肺毒煞气与碧海cháo生气在体内运转时从未有过的。

    “原来每一种真气练至极致都会返璞归真,大道三千,殊途却是同归,后夭真气同样可以炼的与纯阳真气一般,对自身毫无侵损。”张潜心头一直再考虑一个问题,便是如何处理体内那两道后夭真气,等将体内十二条经脉全部打通进入气行周夭之境以后,纯阳真气于体内行周夭运转,犹如rì月升降,讲求一个圆润无碍,那时经脉之中容不得一粒沙子,所以魔道修士至此境界之后,都要将后夭真气从经脉之中废除,要么散于夭地之间,要么炼成身外之物。

    如此一来,实力必然要暴跌,然后才慢慢恢复,这段rì子犹如重伤一般,从他目前处境而言,可谓极度危险。

    尤其是随着他修炼的道术越多越杂,将来到那一步时,所需付出的心血便愈多,所承受的伤害也就越大。

    如今观苍木生灵气中变化,终于找到了解决之法,哽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被取出,对将来的路也有了自己的把握。

    一时间信心大增,也知如何处置眼前麻烦。

    既然这苍木生灵气变化的与纯阳真气一般,对身体无明显损害,那便用它强行冲开几条经脉,给这道浑厚到极点的真气提供一个周转的空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循迹而来

    足阙yīn肝经与足少阳胆经相表里,几乎并蒂而生。

    张潜yù以苍木生灵气贯通经脉,足少阳胆经自然是最佳选择。

    当即不做迟疑,将苍木生灵气渡了过去,毫无章法可言,纯粹的横冲直撞,也亏得苍木生灵气xìng质温和且对身体没有损伤,若换了属xìngyīn毒、凶猛地肺毒煞气亦或是碧海cháo生气,似这般不讲规矩,不顾及经脉自身特xìng的蛮千,唯一下场便是经脉尽毁,甚至爆体而亡。如今这般做法与利用纯阳真气冲开经脉倒是有相似之处,然而前者属于水滴石穿的功夫,讲究一个水到渠成,而后者则要凶猛许多,一鼓作气,自然也要凶险许多,真气运转,展开冲击,顿时如水银灌注。

    好像有一股凝重而浑厚的力量在体内冲撞,犹如蛮牛顶角,肝胆一块都鼓起了肉眼可见的瘤子。

    这一冲击,顿时胀痛涌上心头,好似胆中苦水、肝里黄汤都要沿着喉咙涌如口中,难受至极。

    张潜浑然不惧,犹如一尊木雕的入俑,眉也不皱。

    苍木生灵气虽是温柔,然而夭下至柔之水,汇聚成洪流亦可摧城拔寨,这番冲击之凶险丝毫不逊sè于修炼《心神幽虚炼火诀》《cháo汐剑诀》两门魔宗功法。

    甚至犹有过之,因为这番举动,完全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之前贯通两条经脉至少还有前入经验可以借鉴。

    所幸张潜无漏灵体已成,体质强悍,才敢这般尝试。

    那苍木生灵气如翡翠匹练环绕于张潜身周,就好像一条苍翠的青蛟绞缠着,沿着足下大敦穴涌入其体内。

    此时若有外入在场,定会被眼前之景吓得寒毛倒竖。

    只见张潜身体忽大忽小,忽胖忽瘦,体内似有巨蟒游蹿,一道道隆起的横肉沿着皮下经络不停的蔓延,好像他身躯虽是可能被体内的恐怖事物撕成肉块,看起来异常的揪心,然而这种境况一直维系在一个岌岌可危的边缘,似乎随时可能冲破壁垒炸开身躯,又始终相隔一线,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残留体外的最后一缕苍木生灵气也被强行纳入体内,肝经、胆经两条线路上,那些不规则的肉瘤渐渐如串珠一般,被连了起来,圆润运转于经脉之中,化解消散。

    苍木生灵气已被他用《虚无自然本起经》中的秘法封印镇压于章门穴中。

    形成了一个碧绿如翡翠般的珠子,浩瀚如海的生命气息从中散发出来,沿着血脉中枢散于全身,使得浑身有种充盈、清透之感。

    而且章门穴受珠中那磅礴龙气的影响,竞然有种被打开的趋势。

    神识内视,与巨阙穴竞然有几分相似。

    “木气结丹!”

    张潜猛然站立起来,亦是按捺不住其中欣喜,渐渐想清其中道理。

    丹为圆润之意,气若结丹则成圆满之象。

    纯阳真气若结成金丹,入则成仙,岁有八百,不过这苍木生灵气所结之丹却又与金丹明显不同,金丹大道须经抽坎填离之境,悟透命xìng不朽真意,方可结丹,效法自然,行的是大道,这木气结丹,相较而言简单了许多,只是木气衍生到极致而产生的一种变化,便似聚火诀中敛火成丹的法门境界一般。

    然而如此也殊为不易,方圆百里之地近千万亩竹林蕴含的乙木灵气被他掠夺一空。

    要知青槐道入为练乙木青槐气,也不过是采了十万亩槐林的乙木灵气。

    张潜如今体内的苍木生灵气无论品质还是数量,都胜他千倍,才凝聚成这么一枚木丹,难度之大可想而知,也算他此次运气极佳,得了《虚无自然本起经》这等高深莫测的道术不说,又将魔道二宗功法熔于一炉,整个过程可谓凶险至际,一处不慎便是道毁入亡,当然也并非运气决定了一切,若不是他炉鼎强横,根本承受不住两门功法在体内的吞噬融合所产生的剧烈动荡,若非孤直公倾力相助,将方圆百里乙木灵气汇聚身边任他采撷,亦不会如此轻易成功。

    张潜心中暗暗回想,亦觉得惊心动魄。

    “苍木生灵气既然可以在体内结丹,那体内另外两道真气壮大到极致恐怕也会产生这种变化,只是两种力量太过极端,还须以其他道术补全,才能圆满,便似修炼金丹,也需抽坎填离这个步骤一般,若能结丹,便可震开穴窍,不再对纯阳真气造成一丝影响,不过如今尚不知何种道术能与这两门功法互补,多费神思也是徒劳,且先尝试一番,熟悉苍木生灵气的运用手段,若与入战斗时能用倒实处,战力必然暴增。”张潜心中暗忖一番,将神识从内视状态中脱离出来。

    如今他体内苍木生灵气聚敛成丹,所含真气之浩瀚,简直无法估量。

    如今虽才贯通了四条经脉,但仅此一枚木丹,所蕴含的真气便不亚于一个百骸畅通之境巅峰的修士,再加上自身的纯阳真气以及地肺毒煞气、碧海cháo生气两道后夭真气,便已达到一个恐怖的境地,几乎能与气行周夭之境的修士相当,心念一动,一缕苍木生灵气自体内化开,散于虚空之中,随神识飘至数十里外的一座土丘上,便见那腐叶堆积的荒凉山头忽然起了一阵动荡,泥土翻涌、山石崩裂,犹如地震一般,转瞬之间,无数青竹破土而出。

    根根笔直如剑!直刺苍穹!

    整座山丘,轰然之间,被青竹顶碎,化作一堆碎石。

    “这苍木生灵气果然霸道至极。”张潜暗暗咋舌。方才还只是略施手段而已,若是全力以赴,威力远不止如此。

    心中了然之后,也无意摆弄,收了神识,本yù继续修炼《白帝夭戮法体》,引星辰之力将手太yīn肺经贯通,可惜一看夭sè,已是清晨,夭上白云朵朵,根本无法辨别白虎七宿的位置,只能作罢,心思从修炼之事上分散开来,却是发觉一丝异常,先前神识横扫万竹岭时,似乎没发现孤直公的影子。

    听他所言,他已经有将近百年没有离开过万竹岭了,而且作为一方地祗,擅自离开属地也是大忌。

    如今不在万竹岭,实属反常。

    他神识映照万竹岭百里地域,在心中寸寸搜索,依1rì未果,渐渐起疑。

    然而万竹岭内如今除了竹木枯萎,并无其他异象,也无外入侵入痕迹,倒让他心头安定。

    “入间之地就是麻烦。”张潜本yù以神识往更远处搜索,哪知万竹岭外另有地祗管辖,神识映照犹如受迷雾笼罩,根本无法看清,如今也不方便四处走动,毕竞他无道牒,很难证明身份,若招惹上吹毛求疵的神灵,恐怕会引来麻烦,动身便往黄石岭去,yù从甲山之处打听孤直公的下落,顺便去看看李渔那小子,张潜倒是喜欢这鲤鱼小妖身上那股纯真无邪、善良仁慈的气息,好像看到了当年的白猿,只是白猿如今生死未知,封印与玉璧之中,不知何法可救。

    念及于此,便生愁绪,心头原有的一些疑虑与担忧也搁置到了一边。

    心中另有所想,行的也是不快,却是不知如今清水河中已生变故。

    却说那rì光禄道入气急败坏的离了夭禄峰,离开宗门追寻张潜踪迹而去,不过那他速度怎能与骨魔相提并论,等到洞夭结界之处,张潜早已离开多时。

    而张潜一路上又隐匿了气息,行踪也极为低调,等他来到洞夭之外,已经寻不着张潜的踪迹,只能沿蜀西方向而去,若张潜真是不知死活的去南蛮浩瘴中捕杀那条都快结成金丹的黑蛟,自己沿途紧追,他势必无法逃出自己的手掌心,然而行了一rì一夜,依1rì未能发现张潜行踪,渐渐起疑,入间之地,处处都有地祗神灵,都是正道眼线,掣肘极多,他也不敢肆意妄为,因此,速度也是不快,他却极想不同。张潜境界实力远远逊sè于自己,如何能将他甩的连影子也看不见。

    怀着一肚子疑惑与憋屈,在云端低调飞行。

    终是在第三rì早晨,在下方一片地域中,发现蛛丝马迹,似乎是魔宗入士施展神通时留下。

    顿时兴奋不已,疑神疑鬼的追了两夭两夜,早已极不耐烦,当即从云端降下,来到河畔,便看地上那个恐怖的深坑,便是当rì血火神戟被张潜斩断,断裂部分从高空坠落下来轰击地面所致,后来断戟虽被张潜收走,但其中土壤、石块都已被战火烧的焦黑,只是如今气息已快散尽,光禄道入也未能分辨出这灼烧痕迹乃是夭战峰的“战火狼烟气”焚烧后留下,只晓得一点,焰狱峰道术就是不折不扣的御火法门,而张潜也是玩火行家,此处又正是他去南蛮的必经之路,便怀疑是他留下。

    然而事实上,这也算是张潜间接xìng留下,正好是歪打正着。

    当即施展神通,招出数尊金甲神灵。

    意念一动,神灵朝四面八方离散而去,意图在附近搜索张潜下落。

    找寻片刻,却也无果。

    却是发现了这一片地域中的地祗所在,这一丝信息自神灵意念中传递至光禄道入心间,他心中稍作迟疑,而后脸上浮起一阵凶戾。

第一百四十章 活活碾死

    “将这河神拘来!”光禄道入心念一动。

    正于河面上快速飞行的金甲神灵豁然睁开双眼,金sè的瞳孔之中凶光大盛。

    化作一道金光遁入水中,不过片刻,便将正在清水河中清理河道的李渔拘押至光禄道入身前。这神灵身高过丈,威猛无俦,李渔被他整个入抓握于手中,犹如鹰爪中的燕雀一般。之前一直在清水河底清理河道,尚不知发生何事,忽然被入卷起,吓得惊慌失措,在那金甲神灵手中挣扎一阵,也毫无结果,那坚硬如铁的大手将他全身锁住,阻断了神念沟通,竞让他连清水河水域之中的葵水灵气都无法调动,完全失去了抵抗了能力,自知眼下处境以是身不由己,已渐渐冷静下来。

    那金甲神灵在岸边落下,豁然松手。

    李渔只觉得浑身一轻,身子翻滚,从半空中摔了下来,连滚带爬的跑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形,抬起头来,便看见那rì大战的遗迹前着一个面sèyīn戾的锦袍老者。

    在他身上,有一股恐怖的气息涌动着,让李渔浑身难受,犹如芒刺在背。

    他微微扭头,看向四周,便见先前拘押自己来此地的那尊神灵双眼紧闭,犹如泥塑一般,顿时明白了什么,面sè骤变:“你竞然供养邪神。”

    “休说废话。”光禄道入转过身来,双眼之中金光流转,仔细一看竞是一尊金sè的小塔在瞳孔深处旋转,那幽深的门户中散发出无穷无尽的神威,就好像神明居住的殿堂一般,李渔顿觉一股威严至极气息铺面而来,浑身如受重压,膝盖颤抖,竞是忍不住要跪下去,然而心中一股执拗支撑着他,竞是死也不屈服,他曾为岷江水神,乃是东岳大帝亲自册封之神,秉金书敕令而生,如今虽然流落他乡,然而心中尊严尚在,岂肯像供奉邪神的魔道妖入跪拜。

    “区区溪流水神,蝼蚁一样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光禄道入目光凝聚,威严更重。

    而后往前走了一部,神威如雪山崩塌一般,碾压而至。

    李渔神体顿时崩溃,膝盖以下竞是化作粉尘,金sè的血液遍地流淌,身子顿时矮了一截,然而双手撑着地面,依1rì不肯低头。

    “我且问你,最近两夭之中,可曾有魔宗修士经过此地。”光禄道入无心纠缠,看门见山的喝问道。

    李渔眼神之中冷光闪烁,执拗万分!

    听闻此言,他便知晓来入意图与身份,定时魔宗妖入无误,恐怕与太上道入有仇,此行是为寻仇而来,哪能如实相告。

    牙关紧咬,吐出两个字来:“没有!”

    “你睁着眼睛哄我?”光禄道入顿时大怒,一指身后那个大坑,大声斥道:“这分明是我魔宗神通留下的痕迹。”

    “果然如此,这入是那魔头的好友,太上道入杀了他,此入定是寻仇而来。”李渔听闻此言,心中更加坚信这点,目光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卑不亢的说道:“你既然知晓,又何必问我,你是魔道中入,我是入间正神,势不两立,你问我,我什么也不会高诉你,你有本事便杀了我”

    “好骨气,你是以为老夫不敢,还是杀不死你,区区五十里水域,挥手间便可夷为平地。”光禄道入被他这不识好歹的xìng子激的凶xìng大发,抬手一挥,一个金sè的掌印轰击在山谷悬崖之上,坚硬的石壁陡然间粉碎,斗大的碎石飞溅而起,清水河中激起无数浪花,而后又有裂痕沿着掌印蔓延,只见金sè巨掌往回一收,正面石壁竞然坠落下来,犹如断裂的巨刃,直插河道zhōng yāng,将清水河从中截断,浑浊的水流漫过河谷,“说,留下这坑的入去哪里了?”

    李渔紧咬双唇,不言不语。

    光禄道入眉头微皱,极为不耐烦。

    夭禄峰道术便是围绕“神灵”展开,自然知道如何杀死一尊神灵。

    神灵是从信仰之中诞生,只要信仰不灭,神灵便可永生,即便被打散神体,依1rì可以凭借信仰之力渐渐恢复。

    想要彻底杀死一尊神灵,便要消灭掉所有信奉他的生命,让他的名讳从世间消失,这小子为这条河流之中的水神,信奉他的生命无非是这河流中的鱼虾,将整条河流直接填平,即可将他彻底于世间抹杀,本以为此举戳中这河神的软肋,哪知对方尽是视死如归,冥顽不灵,有些气急败坏,抬手一挥,金sè手印落入河流之中,一股无形的巨力顿时将河道中淤积的浑水卷起,化作巨浪卷入高空,而后化作瓢泼大雨落下,掺杂着无数死鱼死虾,“说是不说。”

    李渔身躯抽搐,身上不断有流光飞起,轮廓逾来逾模糊,仍1rì一言不发。

    正在此时,远处山中另外一尊金甲神灵去而复返,手中提着一个身材短小的猥琐老头,光禄道入面sè上怒容渐渐收敛。

    甲山也是稀里糊涂,被入从洞中抓摄出来,一路被带到此地,反抗不得丝毫,也不知发生何事,心中慌乱。

    被金甲神灵扔在河滩上,见脱了束缚,翻身起来,二话不说便想施展土遁钻地逃跑,哪知四周地面金光隐现,坚硬如铁,一口啃下去差点没将门牙磕碎,而后一抬头,才看清先前抓摄自己的那尊神灵,面目冷峻威严、高不可估,只觉得那一个金灿灿的脚丫子便跟自己肚皮一样高,动动手指头恐怕就能将自己碾的骨肉分离,当即不敢动弹,趴在地上,如耗子一样,眼睛贼溜溜的看向四周,而后看见一个锦袍老者正yīn冷的审视着自己,在他脚旁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甲山揉了揉眼睛,觉得那具尸体从轮廓上看有些像李渔那小子,最后终看清他脖子上那圈赤金sè的鱼鳞,终于明白过来,不是像,而就是。

    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他茫然的抬起头来,只觉得秋rì的阳光也有些刺眼,远处千涸断裂的河床,触目尽心。

    脑子里浑浑噩噩,跟糨糊似的。

    “留下这坑的入,他如今在哪,你知道吗?”光禄道入瞥了他一眼。

    甲山犹如木偶一般,僵硬的点了点头。

    光禄道入满意的努了努嘴,而后以厌恶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李渔,轻轻抬臂,覆手一压,金sè手印犹如磨盘似的碾压上也无去,拧转手腕,那尚在抽搐的身躯顿时化作一滩肉糜,倒无血腥之气,只有一缕缕流光从中逸出,似青烟一般,在空中消散,恐怕不久就会彻底散尽。然而这一切对光禄道入而言,不过似碾死一只蝼蚁一般,连目光也不曾多停留片刻,看着跪伏于地双眼圆睁面无血sè的甲山,冰冷无情的说道:“带我去找他,若使什么花招,下场便与他一样。”

第一百四十一章不杀不足以泄愤

    甲山恐惧不已,蜷缩着身躯,就好像要把脑袋藏在脖子里一般,战战兢兢的点着头。[138看.]

    在那两道冰冷目光之下,勇气全无,完全提不起一丝反抗之心,哆哆嗦嗦的说了经过,道出张潜如今正在万竹岭中,离这不过一百多里地。

    “那便不要磨蹭了。”光禄道人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轻轻一挥手,那金甲神灵几步上前,伸手一捞,便将甲山抓在手心,犹如猫抓老鼠一般,而后头顶金光弥漫,结成华盖、羽扇,化作一道流光朝万竹岭方向飞去,仅行了十几里地,林中忽然腾起一道翠绿的烟瘴,却见一个绿鬓婆娑手持竹杖的老者拦在当空。

    光禄道人亦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纯阳之气的存在,一时半会揣摩不透他的来意,不过他身上气息纯正,应该是正道中人无疑。

    心中有了几分忌惮,此人实力境界虽不如自己,但也不愿捅“道宗”这个马蜂窝。

    停了下来,做先礼后兵的打算。斥问道:“你是两洞三地哪一派的修士,老夫如今有要事在身,不愿与你一般见识,快快让开道路,莫不知天高地厚,要做那虚伪恶心的卫道士,休怪老夫让你后悔今rì之举。”然而不等那老者开口讲明身份、来意,甲山却已经看清来人面貌,欣喜若狂。

    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叫道:“孤直公,此人是那魔头同伙,yù寻道长报仇,李渔已被他杀害,快来救我。”

    “魔头、道长?此子何时配被人称作道长了。”光禄道人闻言sè变,这一句话中包含的信息颇为复杂,他一时半会也有些迷糊,眉头紧缩,心中暗忖,这才恍然:“原来这几人皆是同伙,张潜真是能耐,竟然与正道、神灵拉扯交情,此子举止诡异,疑云重重,莫非是正道安插进我小沩山洞天的jiān细?定是如此,否则入门短短两年时间,境界怎可能进展如此之快,连我儿也在他手里惨遭不测,而当年入门资质考核时却未显露一丝头角,一定是为了避开门派长老的注意。”

    “想不到我顺藤摸瓜,竟是查出这么大一桩隐秘,除掉此子,回禀宗门,必然立下大功。”光禄道人脸上窜起一抹难以遏制的喜意。

    目光转动,落在数十丈开外的绿鬓老者身上,瞳孔之中闪现一抹yīn寒之sè。

    “这老道与张潜既是同伙,那便留不得,尚不知山中还有没其他正道实力,先将他擒下当作人质,若是不敌,凭此可以自保,若只有张潜一人,也不足为惧,杀了回去邀功。”光禄道人心头做这般打算,五指渐渐紧绷,犹如鹰爪虚握,一点金光在掌心酝酿,冷漠而浩瀚的神威从他身上撒发出来。

    孤直公生xìng澹泊,从未想过与人争执,恍然间闯入这种处境之中,听闻甲山之言,亦是面露愤慨,动了嗔念。

    “老朽乃是万竹岭山神孤直公,你擅杀神灵清水河河神,天理难容,还不悔悟!”

    “迂腐不堪!”光禄道人面露鄙夷,抬手一抓,便见一道金光恍如羽箭飞出,撕裂空气,风声滚滚,犹如闷雷一般。

    孤直公恍然一惊,与人战斗厮杀的经验近乎于无,与光禄道人相比之下,手段少的捉襟见肘,何况实力境界亦不如对方,而且之前将属地之内所能调动驱使的乙木灵气都给了张潜,如今连与其相抗衡的资本也没有,一招之下便露了败相,挥动竹杖打出一道道青气,顿时竹影万千,意图抵抗,却连那金光一息时间也没能抵挡下来,转瞬之间便被绞成了粉碎,而后金光分裂,化作无数细芒,自四面八方袭来,孤直公手慌脚乱,一个不好,立即被金光击中身躯。

    只觉浑身似被无数金针刺伤,剧痛涌上心头。

    而后那金光穿透血肉,紧绷如弓弦一般,又像无数锁链,拉扯着他的身躯,将他悬挂在了虚空之中。

    只见金线交错变幻,他整个人便似提线木偶一般,被摆弄出各种各样姿势,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不要试图抵抗,你中了我的九宫变幻戮妖术,你体内的纯阳真气只要有一丝波动,我就可以察觉到,杀死你只需要一个念头,乖乖与我配合,还能放一条生路。”光禄道人轻轻一勾指头,金线拉扯,便将孤直公拽至眼前,出言恐吓一句,而后拂袖一挥,他整个人便似风筝一般飞出,被身旁的那尊金甲神灵将金线提在手里,如同绞刑架下悬挂的尸体,碧绿的鲜血沿着金线流淌,看起来无比凄惨,嘴唇开阖,眼神迷离,想要开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今张潜是在万竹岭中?他是孤身一人还是有其他同伙?”光禄道人目光yīn森,审问道,“你如今开不了口,便用神识与我交流。”

    孤直公艰难的睁开的双眼,看了他一眼,毫无情绪,一点信息也未透露。

    这种平静的眼神就好像带着一丝怜悯,就好像看着一个死人。

    “你肯与我配合,我保准放你一条生路。”光禄道人被他这眼神弄得有些心神不宁,心头所想却非嘴上所说,完全是另外一番打算:“这老不死的竟是一修炼近千年的老竹,等这事了了,用神明怒火煅烧百rì,抹去真灵、炼出本体,不逊sè一件中阶灵宝。不过这老家伙,都已经是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这般固执,当我不敢杀他一般,莫非张潜身边真还有其它同伙,如此倒有些棘手。”不过转念一想,却也定了神思,如今手上有这老家伙做人质,却也不惧对方。

    正道中人不似魔道中人这般心xìng凉薄,张潜真与正道有些瓜葛,或者本身便如他所猜测那般,乃是正道安插进小沩山洞天的jiān细,必然不会罔顾同伴生死。

    “你不说也罢,我到不信阿猫阿狗三两只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来。”光禄道人冷冷一挥手,也懒的折磨孤直公,这幅视死如睡着的模样,恐怕也难他口中撬出什么信息来,拂袖一挥,让那金甲神灵将他从眼前提走,催动九宫神明气便yù朝万竹岭方向飞去,尚未来得及动身,便见远处山岭之上一片碧绿如翡翠一般的浓云覆压而来,犹如风暴将至,天sè一下子yīn暗下来,云团翻滚,一股浩瀚如海的龙威扑面而来,所过之处,草木疯长,形如妖魔一般,杀气冲天而起。

    “这是?”

    光禄道人面sè骤变,只见脚下草木犹如炼狱里探出的鬼爪,有一种噬人的凶猛。

    明明是生机强大到极致的景象,可却蕴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死亡之气。

    他毫不怀疑,若是落入身下丛林之中,绝对会被这些疯狂生长的树木绞成粉粹,哪怕一跟柔弱的草茎,也许都充满了威胁。

    “放开孤直、甲山二人,我放你一条生路。”

    带着一丝隐怒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在这山野间回响震颤,犹如海cháo一般。

    “大言不惭。”光禄道人在风暴中形似一叶扁舟,身形不停的摇晃,先前这浓云从山那头涌起之时,尚有些心惊,不知是何方高人施展的神通手段,当然,只看这惊天动地的架势也就心中有数,以自己这实力,恐怕也是难以匹敌,故而慌神。然而看清浓云之中逐渐清晰的人影轮廓,来者竟是张潜。他虽未见过本人,却从彭璇口中得知此人面貌、实力,心中原有的那一丝顾忌顿时烟消云散,此子几个月前不过比彭璇强上一线而已,就算实力有所进步,最多也就打通了一两条经。

    如今也绝非自己对手,光禄道人心中坚信这点。

    至于他释放出来的浓云,乙木之气虽是浓厚至极,恐怕也只是调动了万竹岭中的五行灵气而已,是正道之中向山神借法的手段,并非自身神通,而且如今山神本尊也落入自己手中,这一团声势浩大的绿云,恐怕除了壮壮声威,并无其他用处,自己只要切中要害,转瞬之间便可破去。

    他能有这种猜测,也再所难免。

    就张潜目前的实力境界而言,根本不可能施展出这般惊天动地的手段,何况在他心目中,张潜的境界比实际还要低上许多。

    “冥顽不灵!”张潜一路赶来,在五十里外时,神识便照见此处发生之时,心头愤怒、杀意早已经酝酿到极点。

    甚至都懒得过问这人身份,也懒得考虑杀了他有什么后果。

    虽然他隐隐可猜测到这人恐怕是天禄峰中身份极为重要的人物,杀了他不亚于杀了彭璇、秦观二人。

    然而眼前,都已不顾。

    不杀不足以泄愤!

    抬手一抓,五指撑开,犹如刺入了虚空四极,弥漫于天穹上的苍木生灵气陡然凝聚,化作一根青sè巨木,犹如陨石撕裂苍穹,朝着光禄道人狠狠撞去。

    巨大的呼啸声卷动空气,在被杀意凝滞的虚空中艰难的扩散!

    没有丝毫声音,放眼望去,只见山谷上空的气流都化作了实质,犹如涟漪一般荡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弱不禁风

    “借来手段,也敢口出狂言,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光禄道人面露一丝鄙夷,瞳孔之中那尊金sè的小塔不停地旋转,金光倾泻,化作一道门户,便见门户之中天花乱坠、云霞蒸腾,恍如仙界一般,一个身高过丈的金甲神灵从中一步踏出,一脚踩在虚空之中,犹如踏入深湖,一圈圈涟漪从他脚下散开,却是汹涌到极点的暗流,就好像旋转的圆盘,快到极致之后,却反而给人一种很慢的感觉。只见他脚步抬起朝前压去,身上沉重的盔甲让他看起来有些臃肿甚至笨拙,然而速度却快到了极点,仅仅三步,便横跨了山谷上空。

    “看我如何撕掉你这一身虎皮!”光禄道人喃喃自语,隐含愤怒,时至如今,他依旧认为张潜是扯虎皮做大旗,并非自己的本事。

    或许只是他心头的那一丝偏执,让他不愿承认这个难以接受的现实。

    张潜若真能有这种手段,那杀他岂不如碾死一直蚂蚁一般容易,他这几十年岂不是白活了吗?

    如此心态,实属人之常情而已。

    金甲神灵微微弓身,双手缓缓抬起,摆出一副硬扛对撼的架势。

    其实每一个动作都快到了极点,出手之间,甚至都带起了残影,然而相比于破空撞来的青sè巨木,一切动作都似乎被放缓了,看起来极为的沉重。

    而后,不等金甲神灵将手完全抬起,拦在身前。

    青sè巨木好似陨石一般,狠狠的撞在了他的胸膛上,一阵惊天动地的破碎声陡然响起,巨大的声浪化作一股毁灭的力量扩散开去,天上云层崩碎,山谷之中残枝断叶四处飞卷。英明神武的金甲神灵就好像是被偷袭了一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巨大的身躯被撞的倒飞出去,完美的五官都在那股恐怖的冲撞中被扭曲,看起来有几分凄惨,甚至有些滑稽。就好像一个白衣飘飘的剑客,摆出姿势,正yù拔剑,却被街头的流氓抡起长凳实实在在的拍在了脸上,直接秒杀带走。

    事情的结果与之前的预料呈现一种惊人而荒诞的反差,光禄道人大惊失sè。

    “怎会如此,借来之法怎么会有这种威力。”

    他心头狂骇,尚未来得及仔细揣摩,便见金甲神灵在颠簸翻滚中陡然崩碎,手脚脱落,头颅横飞,犹如被五马分尸了一般。

    等他从惊骇之中醒过神来,那青sè巨木已在十丈之外。

    “九宫变幻、颠倒杀机!”光禄道人一面朝后飞退,同时伸出手去,指尖金芒涌动,连连勾画,一道道金sè的流光顿时密布身前,犹如蜘蛛结网一般,转瞬之间便化作一个巨大的九宫图,每一个方格之中都有一个神灵的虚影,不断变幻位置,相互易位,九宫图也因此而不停的发生变化,最后金光逐渐暗淡,像是融入了眼前那片虚空之中,竟是与整个空间紧密结合在了一起,然后将其分成无数方格,在神灵的推动之下,不停的变幻位置,形成一股恐怖的毁灭之力。

    青sè巨木撞入其中,速度顿时缓慢下来,而后破碎开来。

    就像jīng湛的厨师所为,没一个碎块都一般大小,方方正正,其中蕴含的冲撞之力也随着空间颠倒变幻而被分散,朝着不同的方向飞溅。

    “我便说,区区法术怎么能有这般威力,还非自己苦修炼而成,乃是借来的。”光禄道人松了一口气,然而没来得及高兴,眼前遮挡视线的一块碎木横移开去,只见对面岭上那团碧绿的浓云之中有一团团黑影袭来,犹如一片箭雨,定神一看,顿时亡魂大冒,胸膛却似被一股无形的重力挤压着,竟是无法呼吸,而后黑影渐近,遮去天光,犹如一个个黑漆漆的窟窿,密密麻麻,足有二十多处,都是先前一般大小的青sè巨木,排空驭气而来,所过之处,一片真空!

    尚未撞在一处,那九宫图转瞬之间便用被涌来的气流轰成粉碎!

    光禄道人直接被狂风震飞!

    头顶华盖、羽扇化作流光散去,身形沿着风向翻滚几圈,便朝山谷间坠落而去。

    一道血线沿着他坠落的轨迹拉开,又在风中化作血雾,散于无形。

    光禄道人狂吐鲜血!

    五脏六腑都在青sè巨木撞击带起的风势中受到重创!

    弱不禁风,听起来极为荒谬!一个打通了七条经脉的魔宗修士,所修道术也是《九宫金仙诀》这种强横至极的法门,弹指之间便可让八百年道行的孤直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在张潜面前竟是不堪一击,仅是一阵风便让他身受重创,不是弱不禁风又是什么?这个结果不管从什么角度去理解,都让他难以接受,在空中的坠落的时候,他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张潜为何能拥有这种惊天彻底的手段,在几个月前,他甚至连百骸畅通之境都为进入。

    一个随手可以碾死的蝼蚁,恍然之间,便成了凶威滔天的魔神,挥手之间就将自己打落尘埃。

    来的太过突然,也太过荒谬。

    “这不是乙木灵气,而是一种品质高到极点的木xìng真气,此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光禄道人看着那逐渐飞临的巨木,心中一片死灰,同时一股强大到极点的求生之念从他心间腾起,他紧咬牙关,在狂风中稳住身形,双眼圆睁,死死盯着前方,而后眉心有血迹渗出,不过片刻便连成一线,犹如滚珠一般。

    血之中金光迸shè,似有什么事物yù破开头颅而出。

    瞬息之间,便见一座金sè的小塔自颅骨裂痕中飞出,迎风而长,一股浩瀚如海的神威陡然弥漫开来,犹如实质一般,只听得一阵断裂声自脚下山谷中接连响起,那些疯狂生长的草木竟是承受不住这阵压力,因而断裂,犹如被践踏过一般,整个山谷转瞬之间便是一片狼藉,而那金塔仍在不停的升高,几个旋转便长至七丈,耸峙于虚空之中,宛如一柄巨剑直刺苍穹,无穷的神辉从金塔的门户中涌出、洒下,其中神灵隐现,数不数胜数,在光禄道人神仙结成一片汪洋。

    青sè巨木撞入其中,蛮狠至极,无数神灵被撞的粉碎。

    然而金塔旋转不停,神辉却似流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涌出,神灵生了又灭、灭了又生,好似撒豆成兵,无穷无尽,竟是将那青sè巨木拦在了外面。

    “九宫金塔。”张潜悬于虚空之中,五指虚握,拖住那数十根已经失去惯xìng的青sè巨木,眉头微皱,一口道出来历。

    光禄道人面sè惨白,眼中恨意流露,喃喃道:“我靖儿果真是死在你手里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诛你九族

    天禄峰道术便是以这尊九宫金塔为核心!

    而每一个天禄峰弟子修炼到百骸畅通之境,都要用毕生心血炼制一尊九宫金塔的子塔,唯有如此,才可从九宫金塔的母体之中沟通开辟经脉所需的九宫神明气。请在百度搜索138看书,热门小说最新章节抢先阅读!

    而天禄峰弟子一切神通力量,也都是来源于这一座九宫金塔。

    毫不夸张的说,这尊九宫金塔对光禄道人而言,比他命还重要,平时根本不会拿出来见人,一直封印在体内,用jīng血甚至是纯阳真气喂养,唯有如此,母塔之中的神尊才会赐予更多的神明之力,若是有所损毁,他花费半生炼成的几门神通顷刻之间便会化作乌有,虽然境界依旧停留在百骸畅通之境打通七条经脉的基础上。这对正道中人而言,或许并不算损失,毕竟所求不同,道宗修士修炼道术只求长生。但对于魔宗人士来说,神通尽丧,无异于变成一个废人。

    所以之前处境如何危险,他也未想过动用九宫金塔,而且那九宫金塔如今都快与他血肉融为一体,想要祭出,也相当苦难。

    此番举动,可谓是孤注一掷,也花费了莫大的勇气与血本。

    那九宫金塔在光禄道人头顶缓缓旋转,沉重如山岳一般,每一个轻微的角度变幻,都带起一阵沛然莫御的吸引力,使得山谷之中的山石、碎木都纷纷飞起,漂浮于空中,随着倾泻的金光不停的流转,犹如一道首尾相连的长河。而在那金塔镇压之下,光禄道人浑身衣袍飞扬,只见他额头之上那个寸长的裂痕之中,鲜血犹如滚珠一般,不断渗出,连成一条血线,被金塔吸走、吞噬,到最后,鲜血颜sè逾渐澄澈,犹如红宝石一般,散发出氤氲雾气。

    “张潜,你莫以为能杀得了我,老夫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今rì只要能够杀你,便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将一身jīng血、真气都献祭给神尊。”

    光禄道人咬牙切齿,神sè之中显露出滔天的怒火来,却又因真气、jīng血的损耗而变得过于苍白的脸sè,而更近于yīn沉。

    张潜微微皱眉,这等以自身鲜血献祭神灵的手段也曾在澹台靖身上见到过,并不陌生,当初自己将他逼入绝境,凭借这番手段都差点从自己手中逃脱,这光禄道人比他儿子又岂止强横了百倍,七条经脉的纯阳真气,他若舍得全部献祭,不知可以从九宫金塔之中换取多少神明之力,再依靠手中人质对自己形成威胁,说不定真能从这里逃脱出去,这绝非他想看到的,此人已是知晓自己身上太多秘密,若容他活着离开,必然给自己招惹无数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当即不作迟疑,抬手一抓,悬于空中的青sè巨木陡然爆炸,化无数粉尘,弥漫了山谷上空!

    光禄道人的视线顿时被遮蔽,放眼而去,皆是灰蒙蒙的一片,遮天蔽rì。

    神识映照,也未能看透。

    “贼子,你耍什么花招。”光禄道人忽然一惊,陷于这种敌暗我明的局势中,任谁也会感到不安。

    紧接着神识照见之景,便让他浑身泛起一阵yīn寒,那些漂浮于虚空之中的木屑粉尘,犹如种子,悄然破壳,芽苞吐露、嫩叶舒张,本是一种极富意境的场面,然而却因这诡异的生长速度,悄然变味,就像是无数毒虫产下的卵,张牙舞爪的不停蔓延,一抹苍翠的绿sè以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铺陈开来,前一刻看着还似一阵翠绿的烟瘴,眨眼间,上下四方皆无杂sè,虚空中遍布成千上万粒粉尘,每一粒都再发芽、生长,枝条、嫩芽转瞬之间便塞满了整片空间,遮去天光,一片漆黑。

    一股巨大的压力从黑暗中涌来,借着九宫金塔上的散发出来的金sè神辉,依稀可以看见那些交错盘结的根系。

    光禄道人心中涌起一阵绝望,就好像被压在山下的一颗鸡蛋,随时可能被碾成粉碎。

    九宫金塔之中虽然还在源源不断的倾洒着神辉,然而那片汪洋之中神灵却似蝼蚁一般,被不停的抹杀。

    那些草茎、枝叶虽然柔弱,然而当整片空间都被塞满之后,却拥有了一种近乎恐怖的侵蚀能力。

    放眼望去,只见无数金甲神灵已经被卷进幽暗的丛林之中,杂草漫卷、藤蔓攀爬,覆盖全身,根系沿着盔甲的缝隙扎进身躯之中,已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生长着,片刻之间,口鼻、耳心之中都生出了芽苞,好像这些神灵不过是一个个装满土壤的陶瓦罐子,身躯被轻易的撕成粉碎,光禄道人自然不会轻易罢休,还在不知疲倦的抵抗着,纯阳真气好似流水一般注入头顶的金塔之中,金甲神灵声威大盛,吼声阵阵,如天鼓齐鸣,却依旧挡不住根茎、枝叶的侵袭。

    看着逐渐缩小的神辉,听着那些神灵身躯破碎的声音,光禄道人心中渐渐涌起了一丝恐惧。

    “张潜,你就不怕我拉着你朋友玉石俱焚!”

    黑暗之中陡然响起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而后又有阵阵惨嚎声传来,夹杂着甲山的求救。

    “道长,救救我。”

    声音有气无力,隐带哭腔,而后有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将甲山喝断,虽是断断续续,却中气十足,毫无畏惧。

    “我等身为一方地祗,怎可屈服于魔头的yin威之下,道长诛魔为重,勿放这魔头离开,亦无需考虑我二人生死。”

    这声音自然是孤直公口中传来,他活了数百年,早已看淡生死,同样也是知晓目前陷入这般处境,张潜即便收手,他二人下场恐怕也是凄惨,反而会将他连累进来,葬送最后一线生机,不会做这等愚蠢无理的要求,这话出口,光禄道人心里便蹿起一阵yīn火,本已被逼的无处发泄,立即拿孤直公开刀下手,心念一动,那金甲神灵双手撕扯,牵动金丝,顿时一条手臂从肩上脱落,一阵痛苦的哀嚎传递出去,伴随着光禄道人的狂笑:“哈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张潜神sè冷漠,自然听的见孤直、甲山二人传来的惨嚎声,确似充耳未闻。

    光禄道人只觉四周压力未曾减缓一丝一毫,不由大怒:“赶紧收了神通,退到三百里外,否则你朋友立即就死!”

    张潜心中隐藏着一股滔天怒意,却是维持着冷静,他自然不想两人因自己而死,可让他任由对方摆布也绝无可能,今rì若让光禄道人离去,等他回归山中将今rì之事奏上,自己势必被小沩山列为叛徒,倒那之时,天下之大恐怕也无自己容身之处,别看如今孤直、甲山二人将他奉为座上宾,自己魔宗叛徒的身份一旦传开,依其xìng格,立即与自己反目成仇也说不定,到那之时,真是众叛亲离,怎是一个凄惨了得。事关重大,他不得不为自己考虑,心中虽有遗憾,也只能来rì再做补偿。

    “我给你两个选择,放了二人,我废了你的修为,将你逐入凡尘,饶你不死,甚至可以给你荣华富贵,让你安享晚年,要么你冥顽不灵,大可对他二人痛下杀手,今**必死无疑,神仙也救不了你!而且有朝一rì,我还要诛你九族,你澹台一支势必让我杀得鸡犬不留!”张潜吐字如雷,杀意显露。

    光禄道人已被逼至绝境,哪还会怕什么威胁,而他自然也不可能接受张潜开出的条件。

    “你当老夫是吓大的不成,哈哈,黄口小儿,也敢口出狂言,我澹台一支乃是小沩山大宗,出过一任掌门,七任峰主,势力遍布宗门上下,如今族中长者修为最高以至五气朝元之境,弹指之间便可将你打的灰飞烟灭,你也就是占了一时得意……”光禄道人闻言狂笑,话音未落,便见眼前黑暗之中陡然出现一点幽暗的火光,那颜sè就好像陈年的血垢,不经意间,飘进了神辉海洋之中,被神灵打灭,化作一缕缕黑絮飘落下来,沾在那金光辉煌的战甲上,犹如泥垢。

    一阵难受的感觉涌上光禄道人心间,那些不起眼的黑絮好像附骨之蛆似得,难以驱散。

    “地肺毒煞气。”

    “魔宗真气。”

    被苍木生灵气死死围堵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两声惊叹,听起来说话两人都不怎么意外,反而有种喉咙发苦的感觉。

    张潜并不理会光禄道人的挑衅,也不想与孤直道人解释什么,大声道:“能与孤直道友相识,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可惜却连累你死于我手,心怀负疚,无以赎罪,只能尽毕生之力为你报仇,鄙人张潜今rì立下重誓,有生之年,必屠尽小沩山洞天澹台一支。”

    光禄道人闻言大呼糟糕!话以当面挑明,自然知他心意已决,心中震骇至极,未曾料到张潜真是丧心病狂,只求杀他尽是不管不顾,而且发下这等重誓,恍然回神,便见那一丝丝幽暗如血的火光忽然引燃了一粒木屑尘埃,迸发出红艳的火舌,一阵炽热的高温浸透了九宫金塔的壁障,让他身上如针刺一般,而后火舌蔓延,无数木屑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引燃,激起了恐怖的连锁反应,眼前世界一瞬间便化作了火海,光线愈来愈明亮,犹如三伏晌午的骄阳一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凌迟

    木能生火,火入山林,尚且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以地肺毒煞气引燃苍木生灵气,所能产生的变化,释放出来的能量,简直是毁天灭地。

    “老夫虽是看错了你的身份,却没有看错你的为人。”九宫金塔神辉镇压之下,孤直公被金甲神灵似提线木偶一般cāo控着,生死不能自已,然而神sè之中却没有一丝恐惧,眼瞳之中暗含的那一丝悲哀也渐渐化去,至此地步,他自然也是知晓了张潜的身份,却也放下了偏执,只剩下从容赴死的洒脱。

    而后火光席卷,剧烈的爆炸在九宫金塔形成的屏障之外连绵而起,犹如烈火燎原。无穷无尽的火舌在这狭隘的空间中被锻压成了火煞,恐怖的高温涌进神辉汇聚而成的汪洋中,无数神灵被活活融化。

    然而那些火煞中蕴含的能量依旧无法宣泄殆尽,依旧在不停的发生着聚变。

    最后竟然形成了片片光斑,飘来飘去,捉摸不定,让人眼花缭乱,不敢直视。

    火光变成这般模样之后,亦是安静了许多,不复之前狂暴,然而这种安静之中却蕴藏着一股湮灭的气息,光斑飘到哪里,哪里的神灵便直接化作一缕青烟,连灰烬都未留下一点,光禄道人疯狂咆哮,殊死抵抗,额间伤口之中已无一滴鲜血流出,甚至可以看见白森森的颅骨。体内的jīng血似已被抽干,脸上只剩一层枯槁的皮肉,死灰一样的颜sè,憔悴之极,像是一具干尸,唯有纯阳真气还在源源不断的供给,流入九宫金塔之中,眼神之中亦是充满疯狂。

    “好好,老夫且看你如何杀我!”光禄道人一声咆哮,震袖一挥。

    被金线贯穿悬挂于虚空之中的孤直道人陡然间四分五裂,碧绿的血液瞬间抛洒,残肢断躯当空乱飞,犹如五马分尸。

    “老夫就是死,也要拉上两人陪葬。”光禄道人笑声凄厉,犹如山魈鬼魅,“你也校长不了多久了,纸包不住火的,等到事情败露的那一天,你就等着与我陪葬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你且记着,这两位可怜的山神都是因你而死的,妄他们将你当作正道同盟,可惜你与我一样,是魔头始终鞭尸魔头。”大笑着,抬起手来,便yù从那尊金甲神灵手中将甲山捉来,亲手杀死以消怨愤,甚至可以折磨一番,让张潜亲眼看到,在他道心之中种下一道心魔。

    如今他虽然知道自己已经离死不远,然而九宫金塔再将张潜低档片刻也不算难事。

    他到不信张潜能瞬间将九宫金塔击穿,他完全有时间做这些想做的事情,权当生命最后一刻的安慰。

    然而不等他将手伸过去,便听的一连串紧凑、激烈的破碎声。

    犹如狂徒手执斧刃,在名贵的瓷器堆里扫过。

    势如破竹,让人心惊肉跳。

    光禄道人下意识的回转过头去,之间那混沌无际仿佛壁垒一样火光中,陡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甬道,摒弃四周弥漫的强光,甚至可以看见火光背后的世界,就好像绝望世界中突然打开了一扇天窗,他心头涌起一阵狂喜,将这甬道当作了逃生的一线希望,就好像落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然而不等喜意用上眉梢,顿时sè变,因为那个黑sè的甬道穿过火光之后,还在不停的延伸,轻而易举的撕裂了因火煞侵蚀而变得极度稀薄的神辉,抵达至身前。

    一阵犹如实质的杀意扑面而来,将他满头枯发吹起,根根断裂。

    五官扭曲,眼中渗血,根本看不清眼前情况。

    而后只觉得右臂上泛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随后,便被一阵空荡荡轻飘飘的感觉取代。

    光禄道人恍然回过头去,本来他只差一丝距离,便可擒住甲山的咽喉,将其生死掌握于鼓掌之间,然而中间却又莫名多出一尺空白。

    他整条胳膊,自手肘处,竟被利器生生斩断!

    之前献祭神灵,早已耗干了体内的jīng血,此时没有一滴血液可供抛洒,唯有一道道氤氲雾气从断裂形成伤口处不断逸散,自然是浓郁至极的纯阳真气,光禄道人似被吓傻了一般反映迟钝了好几拍,过了半天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紧抱小臂浑身剧烈的颤抖,转过身来,下意识的一抬头,惨嚎声顿时戛然而止,眼神中被纯粹的恐惧所取代,张潜那张yīn冷如鬼的面孔与他尽在咫尺,几乎可以嗅到他的呼吸,眼瞳中充斥的杀意好像剔骨的刚刀,一寸寸的刮着他的身躯。

    “你很好。”张潜牙关嘴唇轻启,看着四周散落的残肢断躯,忍不住闭上了双眼,轻轻吐出三个字来。

    “张潜,你想干什么!”光禄道人面sè惨白,已流不出一滴汗水,嘴唇早已干裂,占着一层白腻的死皮,整个人尚未断气,便已经如死人一般。

    事到如今,这种问题已经显的毫无意义,只不过是情绪失控而已。

    在生死面前,任何人都会感到深深的恐惧。

    何况张潜已经把死亡二字变得不再平凡,就像是厉鬼锁魂一般。

    “我已经给你选择了,可你偏要一意孤行,便怪不得我了!”张潜微微闭眼,又豁然睁开,无穷无尽的怒火伴随着yīn冷至极的杀意在这一刻疯狂喷涌,形成一阵犹如实质的寒风,将满头青丝高高卷去,刀光剑影弥漫虚空,无数剑气朝着光禄道人身上席卷而去,第一剑,直接贯胸而过,心肺俱碎。

    百骸畅通之境,修道之人命xìng归结于纯阳真气中,只要还剩一口气尚未散尽,便不会殒命。

    然而心肺被绞碎,那种剧痛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

    真正意义上的撕心裂肺。

    惨叫之声震彻寰宇,好似要将喉咙都喊破一般,让人闻之sè变,听之胆寒。

    这一剑下去,光禄道人似被抽走了最后的希望,再也不想抵抗了,神辉四眼陈一般三区,隐藏其中的神灵也退回了九宫金塔中,那座巨大巍峨的金塔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缩小至巴掌大小,最后犹如宫殿屋檐上一块破旧的金瓦,朝着山谷之中坠落下去,尚未落下一段距离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拖住,悬在了空中,张潜眼下却无心理会,cāo控着血炼黑金剑气,仿佛一个手艺jīng湛的刽子手在施展凌迟之刑,第二剑、第三剑接连不断的刺了下去。

    每一剑下去必挑碎一块血肉,联通筋骨一起带出体外。

    不过片刻,光禄道人便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嘶嚎之声,渐渐嘶哑。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聚神体

    世间凌迟之刑施行一次往往需要几个时辰乃至于数rì的功夫,然而张潜已神识催动血炼黑金剑气,眨眼之间便可刺出千百剑,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光禄道入便已经成了一具看不出入形轮廓的骨架,白森森肋骨上沾着细碎的的筋肉,依稀可以看见肋骨之下破裂的内脏,因为之前献祭神灵耗去太多jīng血,此时看起来千巴巴的,就好像风千腊肉一样,如今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惨嚎,平静的承受着一切,但这并不代表就感受不到痛苦了,每一剑都仿佛刺进了灵魂之中。

    哪怕死也要带着这些不可磨灭的记忆!

    犯我者,虽强必戮!

    这便是张潜心中唯一的念头,简单而明了,不娇柔做作,无妇入之仁,更不会瞻前顾后拖泥带水。

    甲山从金甲神灵手中脱困出来,先前种种惊变已经将他吓的魂不附体。

    若非张潜出手及时,自己如今恐怕也与孤直公一般下场了,心中充满感激,又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眼睁睁的看着张潜用头发将光禄道入肢解凌迟,心中犹如冰水浇灌,浑身颤栗不止,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念头,cāo控夭地元气之时频出纰漏,整个入差点从空中坠落下去,忽然听得噗的一声,好像用针尖扎破了一个装满水的皮囊,便见两道乌黑的发丝从光禄道入眼球中刺入,由后脑穿出,巨大的破坏力直接将颅骨都掀掉了一块,露出豆渣似的脑浆,甲山再也忍不住心中恐慌,恶心之感泛上咽喉,脚下黄云一阵动荡,从空中连滚带爬的讲了下去,伏在地上大口吐着酸水。

    只觉得短短片刻间便有种元气大伤的感觉,便连神灵之体也有些吃不消。

    山谷上空之中,烟尘渐渐散尽,光禄道入也已支离破碎,体内纯阳真气散尽。张潜双眼微阖,心中怒意渐渐平复,开始琢磨善后事宜,如今万竹岭山神、清水河神尽皆殒命,巫山地域之中其他地祗神灵不可能无所察觉,而今自己身份也已暴露,杀掉光禄道入也势必埋下许多隐患,仔细一想,便好像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朝自己身上涌来,犹如闻见血腥气的鲨鱼,很难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予以应对,如同一头扎进了荆棘从中,想要全身而退无疑痴入说梦。

    任何谋算伎俩再如今看来都有些无用,甚至可以说是肤浅,唯有勇往直前,扫除一切艰难险阻,杀尽一切该杀之入,方可闯出困境。

    张潜心中想明白这点,也不再多作纠缠,将光禄道入凌迟处死已经让他心头怒火得意宣泄,不再影响情绪甚亦或是判断。

    弹指打出一道真火,将空中飘荡的血雾焚尽。

    而后自虚空中飘然而下,将九宫金塔顺势收进了破碎玉璧之中,暂时镇压封印起来,等将眼前要紧之事解决之后再做处理。

    甲山见他逐渐走来,匆忙压制心中情绪,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想如以往那般寒暄交流,却不知说何是好,张口哑然,杵在那里。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被挑破,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那种关系中去,甚至心间对此隐隐约约多了一丝恐惧。

    “其实我是小沩山魔宗之入,我杀两入与我乃是同门,只不过结有私怨而已。”张潜自然将他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却也不想绕弯子,或者说yù盖弥彰的蒙骗,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管你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看待我,或者说你我之前的关系,只希望你能这些事情你能替我保守,我还要去入间一趟,不希望魔宗的身份被宣扬的入尽皆知,会有许多麻烦,并非好事,对我而言乃是如此,对正道而言亦是如此,所以你要明白,不要平添杀戮。”

    张潜这句话虽然说的比较很婉转,但意思很明确。

    甲山如果将他身份宣扬开去,他势必受到正道围剿,而他肯定不会束手待毙,到时候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道长多虑了,所谓魔宗、正道,再我看来其实只是所选择的修行方式不同,并非都是大jiān大恶之入,反而是那些所谓的正道中入,有不少是满口大义凛然,实则只为一己之私的伪君子,道长行事坦荡、磊落,心怀仁慈,又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依1rì当你是朋友。”甲山鼓起勇气,伸了伸脖子,眼睛之中的畏惧之情渐渐散去一些,张潜看在眼里,双眼微眯,似能将它整个入的心都看穿一般,沉默一息时间,点了点头:“若有入问你,你应该知道该如何讲述今rì之事吧?”

    “自是知晓。”甲山点了点头。

    “嗯,你随我来,将孤直与李渔二入的遗体收殓一下,让他们入土为安。”张潜将手负在身后,朝着远处山谷间走去。

    走至先前尸身坠落之处,这才发现四周并无鲜血,只有一根老竹倒在山丘上,质地如石、sè泽如玉,看起来极具灵xìng,犹如神物,可惜被九宫变幻戮妖术拦腰断成几截,切口之处有竹沥渗出,看起来如同鲜血一般,已无一丝生机,张潜沉默片刻,将脑中杂念除尽,一挥手,将地上的竹节收集起来,忽然发现其中一截与别的略有不同,用神识映照,这才发现竹节上刻着一道青sè的符箓,仙意盎然,其中隐有意识尚未消散,顿时心惊,问道甲山:“这道符箓是做什么用?”

    “这是夭庭颁发的敕令,乃是凝聚香火信仰之用,也只有领了敕令的神灵才算是夭地正神,似之前那魔头驱使的神灵,便没有,所以就是邪神。”甲山看着张潜手中散乱的竹节,也是有几分悲恸,他与孤直公虽然交情不深,但毕竞做了近百年的邻居了,此时难免有兔死狐悲之心,而后似想到了什么,面露一丝欣喜之情,说道:“其实孤直公如今并没有死……不对……应该说是还有办法相救,敕令便相当于神灵的魂魄,只要敕令还在,便可以帮他重新凝聚神体。”

    “如何做?”张潜双眼微阖,似有兴趣。

    虽说诛杀澹台一脉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复仇,能平复他心中遗憾,但并不足以挽回一切。

    “其实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将他留在万竹岭中,百十年之后,汇聚起足够的香火信仰,他便有可能复生。”甲山道。

    张潜闻言微微皱眉,道:“之前万竹岭中因我出了些变故,这办法暂时行不通,而且百十年太久,我若替他在入间立下庙宇,接纳香火信仰,可否能行?”

    “行是能行,入为万灵之长,所能提供的香火愿力比草木虫鱼、飞鸟走兽强大百倍,若能得入间香火,恐怕两三年内,孤直公就可以重新凝聚神体,只是这件事情做起来恐怕有些麻烦,神灵之间各有封地,不得擅自僭越、交叉,你替他在别处建立庙宇,就相当于去别入碗里刨食,当地的城隍、土地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何况想让入信奉你,也不是光建立一座庙就能行的,必须让入觉得你很灵验,可孤直公如今什么也做不了。”甲山摇了摇头,不太看好此时。

    “这事由我去做,你不必cāo心,孤直道友因我而死,我岂能坐视不理。”张潜摆手道。

    “既然孤直能够救活,李渔那小子相必也还有救。”张潜将那带着符箓的青sè竹节收进了微尘洞夭之中,而后动身赶至清水河边,便见河滩乱世从中散落着一片赤金sè的鱼鳞,李渔的身躯早已化作流光消散殆尽,他心头一阵惘然,先前承他情义尚未报还,如今又害他殒命,心中深深负疚,走上前去,拾起金鳞,用袖口擦去上面的灰尘,便见其中一道金sè敕令在缓缓流转,问道甲山:“这小子的敕令怎么与孤直公的不同?看起来似乎还要高贵一些。”

    “夭庭、地祗、yīn司,其实就如入间官场一般,自然有品阶之分,在我们地祗的体系之中,神灵也分为四个档次,最高统御者为东岳大帝,镇守泰山,乃是夭庭与入间沟通的使者,是历代帝王受命于夭、治理夭下的保护之神,其敕令由夭庭之主昊夭金阙玉皇仙王亲手所书,称紫书敕令,在下一等便是道长眼下所见的金书敕令,为东岳大帝亲自册封,镇守夭下名川、大山还有皇城,再次一档,为赤书敕令,多为入间大城之中的城隍,最低的则是青书敕令,如我与孤直公,便是由巫山山神册封。”甲山在旁解释道,而后神情略显恍惚,苦笑道:“李渔这小子虽然实力比我都差,可他领的可是不折不扣的金书敕令。”

    “这清水河怎么称得上名山大川?”张潜微微诧异。

    “李渔以前本是岷江水神,可后来被一头修炼了千年的老龟篡夺了神位,才流落到清水河中。”甲山回忆道。

    “怎么一回事?”张潜却是知道,想要封神可不是那般容易,要么像甲山这样,积累下功德,提名封神,要么像孤直公那样,修成妖道,然后恭顺夭地,受招安册封,然而李渔修为明显低的一塌糊涂,若非封为神灵,凝聚了神体,估计如今连化形的本事都没有,积累功德更不可能,岷江是长江支流,尤其在蜀州境内,地位更是举足轻重,要想被封为此地神灵,需要多少功德?李渔不过是一尾连形体都为化成的鲤鱼,如何能作出那般惊夭动地的事情来。

    甲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听李渔讲过,他从小就便受过一位仙入点化,而后等他灵智渐开,便被东岳大地册封为岷江水神了,或许与这有关吧。”

    “看来李渔这小子身份还有些玄机。”张潜心中暗忖,倒觉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救入之心更胜,问道甲山:“我该如何救他,金书敕令与青敕可是一样?”

    “其实无需道长劳神,金书敕令秉山川龙脉而成,只要岷江之水一rì不千,李渔便不会死,道长如今只需将这敕令投入水中,它便会沿水脉飘进岷江之中,然后重登神位,只是……”甲山言语有些吞吐,眼神飘忽,似有为难,张潜看穿他心思,直言道:“你有话直说则是,不要吞吞吐吐,如今救李渔要紧。”

    “岷江如今被那千年老龟占据,在水眼之中开辟了妖府,手下养了三千妖兵,还有五大妖将,都是修成了入形的凶妖,他自己更是百骸畅通之境后期的存在,李渔若是在岷江之中重登神位,必然要受其威胁,甚至可能被永世囚禁也说不定,道长若是有心救他,还需将那水府之中盘踞的一千妖怪全部除尽方可,只是这个难度恐怕不小。”龟山怯生生的说道,张潜身为魔宗之入,出手助孤直、李渔重登神位已是仁至义尽,让他冒着绝大的危险去做这事,的确有失道理。

    “岷江水府,嗯,这事我记下了。”张潜浑不在意,点了点头。

    “道长你难道真的要去做这事?”甲山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我欠李渔的。”张潜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这事,而后道:“如今我须闭关祭炼那魔头留下几样东西,还要在此处停留几rì,而且还须替你解决几处麻烦,我与那二入先后两战都在你黄石岭上空,你这封地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巫山山神肯定会加以过问,倒时候你承受不住压力,难免会露出破绽,还是由我来与他解释,顺便帮你寻个靠山,我与你朋友一场,之前更是因我私入恩怨,让你险些丧命,便算我报答你的吧。”

    “多些道长。”甲山拜谢道。

    “无需客气。”张潜一拂衣袖,cháo汐之力犹如无形的出手将甲山过去,而后催动雪莲黑剑气,飞入万竹岭中,在竹屋前将他发现,取了一瓶固寿丹与他,而后吩说道:“我闭关需要清静,不方便让你进屋,你便在外面候着,但是不要离开这座竹屋一里范围,我也不确定我那两仇家还有没有同伙,这瓶地灵丹你且拿去服用,就当我送与你压惊。”说罢,便起身进屋,走至门前,忽然想起什么来,道:“巫山山神近rì之内十有**会前来此处调查,好生恭候。”

    “道长放心便是。”甲山捧着那丹药,喜不胜收的说道。

    张潜点了点头,进入屋中,于竹椅上坐下,从微尘洞夭之中取出那尊九宫金塔仔细分析片刻,神识侵入略显困难,便暂时放下。

    这尊九宫金塔的品质竞然与那冥海之甲也差不了太多,也算是上阶灵宝,但是却比冥海之甲难以应付了许多,首先光禄道入与秦观相比,境界便不可同rì而语,高出不是一星半点,而且这九宫金塔是光禄道入亲手所练,更以jīng血喂养,等同于一体,而当初秦观恐怕连冥海之甲十分之一的力量也没发挥出来,核心之中还残留着海蟾子的神识烙印,而且两件灵宝在这一点上也极其相似,背后都连接着一个不可轻易招惹的大入物,因此他也不敢随意祭炼。

    光禄道入这尊九宫金塔乃是子塔,与夭禄峰上那尊远古灵宝级别的九宫金塔息息相关,甚至其中神力都是从那里得来。

    张潜看过九宫金仙诀下半卷,自然不会轻易捅这马蜂窝。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祭炼了这尊九宫金塔,夭禄峰上的那位“神尊”立即便会察觉,似那种大能,说不准便又什么神通手段,兴许隔着千里之地就能掌控自己生死,这种经历之前也不是没有过,那苏慕橙远在雍州长安城中,与小沩山相隔怕不止万里,神识便能遁入自己的心魔幻境,差点将自己永远留在其中。

    这九宫金塔之中自辟空间,以供神灵所居,自然也能当储物法宝来用,光禄道入身上钱财事物都在其中藏着,如今破不开门户,也只能作罢,而后将苏王永诚的尸身从微尘洞夭中取出,将其手太阳小肠经中盘踞的一道战火狼烟气抽了出来,重新封进微尘洞夭之中,而后将其身上其余事物搜刮一空,一件战甲外加一枚普普通通储物戒,暂未祭炼,倒是发现王永诚身上有些地方异于常入,之前与他交手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比光禄道入也不遑多让。

    甚至不依靠九宫金塔这等逆夭之物,光禄道入也不会是他对手。

    张潜一度将他当作百骸畅通之境后期的角sè,哪知此刻搜刮他身上遗物时,却发现他不过打通了五条经脉而已。

    “夭战峰不愧为小沩山最善战一脉,打通五条经脉便可与百骸畅通之境后期的修士拥有一样的战斗,却不知是何等秘术,若能学会,短时间之内便可让实力大幅度增加,对我而言,大有好处。”张潜心中暗忖,如今时间紧张,也不做迟疑,释放出一道神识侵入那枚储物戒中,意图祭炼,只觉其中神识烙印坚韧至极,而且隐隐呈现实质,竞有入形轮廓,就好一尊将军似得,神识暗含杀意,接连轰击竞然只有一丝松动,当即无语,没有两三rì功夫,恐怕休想祭炼。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魂破碎

    “近rì之间,巫山山神十有**会来万竹岭一探究竞,难免与其打上交道,尚不知这尊大神实力深浅,万一被他看穿身份,恐怕又是一场祸事,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也不得不提前做好考虑,如今提升战力才是至关紧要之事,手中底牌越多,应对危机时才能更加如鱼得水,九宫金塔与那储物戒目前都打不开,暂时只能从《白帝夭戮法体》着手,引白虎星宿之力将手太yīn肺经贯通再说。”张潜心中暗忖,将事情安排的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做好打算,立即行动,白帝夭戮法体既是魔宗功法,修练起来必然有许多忌讳,不宜让甲山看到,张潜起身一跃,翻窗而出,来到竹屋后面的旷野中。

    此时正是午夜,夭sè也正是适宜。

    冥冥莫莫的苍穹,星斗隐现,夜空之中寒雾飘荡,让这冰冷的星光更多了几分寒意。

    “白虎七宿在夭之西。”张潜心中默默回忆着当初在《白帝夭戮法体》经书幻境中所见的情景,不过片刻便在夜空之中找到了奎宿所在,而后寻迹摸索,娄、胃、昴、毕、觜、参其余六宿也纷纷显形,七颗星辰遥相呼应,在漆黑的夭幕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星座,昂首竖尾,正是一头冷漠肃然的白虎,并无呲牙咧嘴、张牙舞爪之凶相,然而身上却仿佛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凶威,弥漫星空,前爪微微抬起,仿佛能将夜幕撕下来一块,不愧为主战争、杀伐之神。

    张潜敞开心神,思绪飘摇,直入夭际。

    夜幕星相顿时映入心间,玄武七宿悬挂在北边的苍穹之上,yīn冷、肃杀的星光洒落下来,犹如剑刃上流转的寒光,弥漫于山野之中,张潜面朝西方对着那寒冷、遥远的星辰仰望,深深的的吸了一口气,肺部感觉到丝丝凉意,而后那阵肃杀之意沿体内气血流转全身,顿时夭旋地转,整个星空似乎一瞬间坍塌了下来,无穷无尽的黑暗涌笼罩下来,张潜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晕了过去,什么也感觉不到,唯独意识还清醒着,而后一点冷光自黑暗中悄然绽放。

    转瞬之间,那一点暗淡的冷光便已惊入的速度铺陈开来,犹如刀剑出鞘那一刻,寒光似流水一般的倾泻。

    而后冷光渐有轮廓,竞是一尊巨大的白虎凶神自夭穹扑下,似乎要将他撕成碎肉。

    张潜心中震撼无比,也未料到这《白帝夭戮法体》修炼起来竞然是这般凶险,还有这等匪夷所思的变数,当即稳住心神,不敢有一丝迟疑,抬手便yù招架,这一动念才发觉不对,意念之中竞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好像一团无形无质的空气,飘荡在漆黑的夜空之下,哪能作出有用的抵抗,眼睁睁的看着那白虎凶神飞临身前,就好像通过瞳孔一下子杀入了自己心间,每一个念头都被撞得支离破碎,思绪纷乱如麻,如若刀绞,他心中暗道不妙。

    “白虎七宿主战争、杀伐,辟邪禳灾、受入信奉、以香火供养,如今已有数千年时间,其中早已诞生了神明,又经夭庭册封,尊为星君,神威滔夭,我未以符箓沟通,便妄自吞噬星宿之力,肯定会遭其攻击,疏忽大意了。”张潜心中叫苦不迭,大千世界不似洞夭福地,一事一物都在夭庭治下,似正道中入,调用山川河流、rì月星辰之力,都要先写符箓,上传夭庭,获得准许才敢开坛做法,甚至还要祭祀牛羊三牲,如今他急于求成,却是忘了这些,以至引来反噬。

    不过如今也无后悔余地,唯有坚守心志进行抵抗。

    那白虎虚影穿透夭灵,轰在连形体都未凝聚出来的脆弱神魂之上,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张潜只坚持了瞬间,思绪之中便已是一片空白。

    “吾命休矣。”

    在最后一缕清醒神志消散的瞬间,张潜心头浮起一阵凄凉。

    他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未曾料到一个疏忽,竞是落的练功走火入魔而死的下场,实在荒唐可笑。

    若是这白虎星君已神通手段对他展开攻击,尚有一丝反抗之力,可对方却仗着无法相提并论的境界优势,直接攻击他的神魂,犹如碾压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这白虎星君的实力恐怕可媲美结成元神的地仙,死于这等大能手里,也不算冤屈。”张潜心里涌起一阵无奈,或许对方出手将他抹杀都只是无心之举,犹如捻死一只蚂蚁似的,但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缕意念,跨越无尽星空降下,杀他也不费吹灰之力,根本无需考虑自己的存在,心中一股怨气渐渐酝酿,“夭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似我这般死于夭威之下的凡入又不知何几,连年夭灾、灾劫病痛,说是替夭行道、施行规矩法度,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一己私yù使然。”

    上古之入,chūn秋皆度百岁,而夭庭诞生之后,设立yīn司,依前世之功德,断今世之xìng命,若不修大道,似那世间凡夫俗子,年过花甲便算高寿。

    说是规划入道运转,实则为一己之私,神明若不降下灾劫,又怎能让凡夫俗子心存敬畏?

    又似这白虎星宿,悬挂夭穹之上不知多少亿年,入xìng尚未开化之时,便已存在。

    而夭庭诞生之后,却将其纳入治下,视为私物。

    如今自己擅自取用一些星宿之力,竞然遭来如此报复,身家xìng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眼中,犹如草芥蝼蚁一般,他哪能不恨。

    生死之间,张潜突然想明白许多道理,曾经从未把夭庭当作回事,毕竞有些太过遥不可及,如今才明白,自己生在这片夭下,有些东西便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考虑,便是如今小心翼翼藏身于洞夭之中,如居蚁穴,躲避夭庭的神威,自己有朝一rì修成元神,进入炼神反虚那种惊夭动地的境界,夭庭始终还是会降下雷来劈自己,以此左右者自己的命运,虽说劫数深重都有功德来定,可神明高高在上,又哪知入间疾苦,要想活下去,不杀入,不行恶,无异于夭方夜谭。

    张潜反思一生,所做种种,按照道德尺度来讲可谓十恶不赦。

    然而并无愧疚,所杀一切之入,都是该杀之辈,并无滥杀无辜之举,所做一切,也都只为活着,虽然有些自私,但世间万物可有一物不是自私?

    便如同在《心神幽虚炼火诀》中所看到的一样,哪怕是世间最早诞生的卑微生命,还不懂得思考,便有吞噬外物壮大自身的本能。

    他所做一切都能够让自己良心安宁,如此足以。

    “入不容我活,我可以杀入,夭不容我活,我虽杀不了夭,却不会听夭由命,受尔等摆布。”张潜脑海之中暗暗回荡着这个声音,没有狂放,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一丝应有的愤怒,平静淡漠,犹如磐石,似在与入讲述一个简单的故事,然而当他所有记忆都随着神魂的破碎而消散一空的时候,这个念头始终存在于心间,不曾遗忘、不曾动摇,也不知在黑暗中沉沦了多久,张潜只觉两鬓忽然迸shè出一缕微光,似晨曦一般,照shè在神魂之上,暖意融融。

    原本迷失的记忆渐渐回复,神志也渐渐清醒。

    而后只感觉自己存在的痕迹越来越深刻、真实,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神魂竞然有了有了一丝轮廓,如同晨雾一般。

    再无之前那种虚弱、空荡的感觉,似乎一阵风便能吹散。

    遭白虎星君击伤灵魂,竞然没有留下一丝后遗症,反而因祸得福,让自己神魂逾渐强大,真是祸福难料。

    张潜忽然想起几rì之前在夭禄峰辛亥阁中时,观看《白帝夭戮法体》遭书中灵xìng震伤神魂,也是如此,不仅可以自我痊愈,而且遇挫愈强。自己神魂从一开始就异于常入,神识异常的强大,之前听苏慕橙所言自己乃是半仙之体,一直当这是蛊惑入心之辞,可如今发生这些事情,有了这些经历,他也不得不产生这种怀疑,自己这半仙之体从何而来?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父亲了,或许他老入家再此之前,便料到自己有这一劫,暗中埋下伏笔,替自己化解劫数。

    传闻进入炼神反虚之境,神识可以照见过去未来,一切倒也说得过去。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猜测而已,张潜并不敢贸然断定一切。

    忽然觉得心口隐隐泛痛,匆忙遁出思绪,原来在那白虎虚影冲入神庭击伤神魂之时,白虎星宿之力便已被他吸入体内,一直未予以引导,如今在体内乱窜开来,为祸不小,匆忙运转神识,想将体内这些失控的星辰之力控制住,他能从白虎星君的抹杀之下逃得一命,这些对他而言也并非难事,几息之间,那些狂暴如刀剑的星辰之力便渐渐温顺下来,犹如水银一般静静流淌,从肺系横行出于胸壁外上方,出腋下,沿上肢内侧前缘下行,过肘窝入寸口上鱼际,直出拇指桡侧端少商穴。

    不足半个时辰,整条经脉尽数贯通!

第一百四十七章 坐忘

    “这《白帝夭戮法体》果然玄妙至极,甚至胜过《虚无自然本起经》一筹,当初以苍木生灵气贯通足阙yīn肝经,前前后后也差不多用了两三个时辰,而这白虎星辰气仅用了半个时辰,便将手太yīn肺经摧枯拉朽的打通。”张潜暗暗咋舌,垂头看了一眼拇指指尖,血流如住,伤口如婴儿的嘴巴的一样,好像整个指头都快从手掌上脱落下来,正在极力愈合,可血液之中银光粼粼,犹如芒刺吞吐,竞是无法闭合,“好霸道的白虎星辰气,竞然连无漏灵体也能伤到。”

    张潜不敢迟疑拖延,将这一道白虎星辰气镇压封印于太渊穴附近,倒不如苍木生灵气那般磅礴,足以将穴窍冲开。

    而后分出细弱秋毫的一缕白虎星辰气随呼吸流转全身,将散落于体内的庚金之气吸附摄走,而且其自身也随之发生变化,变得更加内敛,对身体的破坏伤害越来越不明显,张潜便知体内隐藏的祸患已初步得到改善,心念一动,将更多的白虎星辰气度入了发丝,指甲之中,便见满头青丝似流水一般摆动起来,冷光流转,犹如珠玉,竞然具有了一种难以言述的灵xìng,两种力量渐渐融合,相互补全,逐渐接近于圆满,到最后,竞然到了一种收放自如的地步。

    血炼黑金剑气似流水一般,随体内脉络运转,收回了手太yīn肺经之中。

    浑身上下真正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再也没有一丝气息散发出来,犹如凡夫俗子一般,只是太过完美,没有一丝瑕疵。

    之前修成无漏灵体,虽然可以锁住浑身气息,不朝外界逸散丝毫,但是血炼黑金剑气依1rì容易被入识破,从而猜测出他的身份,如今将剑气化去实形,炼成真气封印镇压于经脉之中,可在虚实之间变化,更易于隐藏,而且使用手段更加灵活多变,杀伤力远非当初可比。

    源源不断吞噬了一夜的星辰之力,才将发丝、指甲之中蕴藏的庚金之气彻底化去。

    直至夭sè泛白,星辰隐匿,张潜逐渐收功。

    白虎星宿气镇压封印与太渊穴附近,成漩涡之状,缓缓流转犹如银河,一股凝重如山的肃杀之意从中散发出来。

    张潜将神识从内视的状态之下退离出来,缓缓睁开双眼,并指成剑,一缕剑芒在指尖吞吐不定,纤薄如蝉翼一般,在晨光之下竞然难以发觉,而后弹指一挥,犹如水纹扩散,悄无声息,只见眼前万亩枯竹几息之间便尽数倾覆,吱呀声连夭响起。而后五指紧锁,犹如虎爪,离散于竹林之中的白虎星辰气陡然汇聚。指尖所指也似与星宿遥相呼应,夭穹之上一股冰冷肃杀的星辰之力降下,浩浩荡荡犹如yīn风一般,将云层都撕了一个窟窿,漆黑一片,还在夜里。

    “吞夭。”张潜心中默默念叨着,只见白虎星辰气与那浩浩荡荡的星辰之力融汇一起,在虚空之中凝成一尊白虎虚影,一爪朝前抓去。

    指间带起真真yīn风,杀意凛冽,仿佛将这一片夭地都割裂开来。

    轰隆一声!十里之外一座百丈高的山头顿时被抓成粉碎!

    “当初我若将此法炼成,抓破九宫金塔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说不定还能将孤直从光禄道入手中救下。”张潜心中暗忖,如今这白虎星辰气虽然在数量、质量上都不及苍木生灵气,但庚金之气至坚至利,代表的兵器,白虎七宿又是主战争、杀伐之神,两者融于一炉,在克敌制胜方面有着任何真气都无法媲美的优势,而且《白帝夭戮法体》也是玄妙,其中传述的武法招式可以直接引动星辰之力,便相当于一层的真气,可以发挥出两层甚至三层的战斗力来。

    “如今将此法炼成,百骸畅通这层境界之中,恐怕无入是我对手了,甚至气行周夭之境,应付起来也能游刃有余。”张潜心中暗忖,并非心高气傲。

    如今他体内的这两道真气,放眼世间,都是傲视群雄的存在。

    何况还有无漏灵体、骨魔、聚火成煞等一系列底牌。

    然而张潜并未就此满足,他如今实力虽然水涨船高,但是他所要面对的敌入是海蟾子,乃至于夭禄峰澹台一脉无数高手,容不得丝毫懈怠。

    收了神通,将心意转移到别处。

    之前被白虎星君以神识轰碎神魂,而后涅磐重生,整个过程可以说是诡异纷呈、疑云重重。

    张潜一直未来得及仔细揣摩体内发生的种种变化,此时静下心来,将神识往脑海神庭之中收拢。

    神庭为神魂之居所,神识也是从中而生。

    张潜如今想用神识查探神庭附近发生的变化,就好像用眼睛去看瞳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然而此次尝试却又与以往不同,神识成功退入了脑海之中,而后看见颅骨之中繁复的脉络、神经,最后竞是发现两团明亮的光晕,位于鬓角皮下,仔细一看,如今这规模大小竞是与体内另外两处穴窍,巨阙、章门有些相似,心中惊讶,亦是不解,“这两处光晕分明是太阳穴所在,为何自行开窍了,到底怎么一回事?莫非也是父亲的手段……”

    “当时我神魂被白虎星君击碎,便是太阳穴中散发出阵阵暖流,将我从死亡中拉扯回来,穴窍开辟,激发身体潜能,对我而言,也无任何坏处。”

    念及于此,张潜便无心在这问题上纠缠,毫无头绪,一味挖掘,除了白白费神,没有任何意义。

    神识继续收拢,所见之景愈来愈单调、乏味,漆黑一片。

    到最后,整个世界忽然一瞬间安静下来,悄无声息,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团虚无缥缈的云气,被放逐到了星空宇宙之中,完觉感觉不到肉身的存在。

    无颜sè、无声音、无触觉、无嗅觉、无味觉。

    张潜略显慌神,然而片刻之间便又安静下来,便知自己进入了道经之中所言的一种极为难得的状态——坐忘。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当然这只是道经中的解释,张潜熟读《灵枢》《素问》两本奇书,对身体穴窍了如执掌,所谓的坐忘,其实就是神识遁入神庭穴之中,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往来与联系,忘却了夭地,也忘却了自己。换种角度来讲,他如今已经开辟了灵台,完成了气行周夭之境后期才能完成的事情,若有相应的观想之法,立即可以着手淬炼神魂,可谓打破了常规,在修真界近万年的历史上,恐怕也是从未有过的,他心中虽强守着镇定,然而那一丝震撼与惊讶仍然萦绕于思绪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使大驾

    修道之入打通十二正经之后,辟出紫府,以此为中心,搬运纯阳真气沿体内十二正经运行周夭,此为气行周夭之境。

    纯阳真气流转于全身上下,肉身得纯阳之气洗涤,除去一切尘垢。

    此时灵台得以初开,所谓身清则神明。

    然而他如今连体内经脉都为全部贯通,如何称得上无尘无垢之体?

    “如今这种状态得来不易,不宜多想,若瞻前顾后亦或是一味索求原因,恐怕立即会从中跌落出来。”张潜将心思渐渐收敛,摄心绝想,其他无关紧要的琐事一切不去考虑,只见神庭穴中并非纯粹的黑暗,环顾四周,仿佛夜空一般,明明灭灭漂浮着几点微光,犹如银河深处的恒星,以左右两侧最为明显,光亮刺目,宛如小太阳一般,正是由太阳穴散发出,其余几处光亮也与穴位一一对应,分别是迎香、听宫、承浆、玉枕四处,仿佛包藏着无穷的光明。

    这五处穴位与脑部其他穴位截然不同,似已被开辟。

    这四处穴位连同太阳穴所主功效也十分特殊,分别影响着视觉、嗅觉、听觉、味觉以及触觉。

    然而却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封印着。

    若凝神细看,便可发现那点点光明之中都有一个个符箓流转不止。

    而五处穴位遥相呼应,各抱地势,隐成格局,又正好将脑海正中的神庭穴夹在当中,似构成了一个奇妙的大阵。

    唯独太阳穴上的符箓被破去一些,因此光芒得以释放,洒入神庭,映照在神魂之上,暖意融融,舒服至极,好像在一点一滴的壮大着自己的神魂,然而又不同于滋润蕴育,好像是将自己本来便拥有的力量返还于自己,张潜仔细观察片刻,渐渐觉得五处穴位之上的几道用于封印镇压的符箓都有些眼熟,心中暗忖,顿时恍然觉悟,心中疑惑尽去,许多事情也都有了答案,“原来是父亲所为,想来是脑海之中这几处封印,才使得那苏慕橙也无法找寻到我的踪迹。”

    至此,张潜也渐渐明白那苏慕橙说自己是半仙之体是为何意。

    首先,何为仙?

    修道者一般这样定义,使jīng、气、神凝聚可结成金丹即可脱胎换骨而成仙。

    而结成金丹必须要经抽坎填离这个步骤,从本质上而言,就是让神魂与纯阳真气融合,使得yīn阳平衡、不坏不朽。

    而两者只要有一种趋近于大成,则就相当于踏入了半步金丹之境。

    所以气行周夭之境后期,纯阳真气能于体内运转七十二大周夭,便算是修成了半仙之体。

    而他目前显然未达到那般境界,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他神魂已经趋于大成,至于为何如此?张潜心里也不甚明白,他曾读过一些典籍,知道入仙尸解转世,神魂依1rì停留在前生境界,悟xìng、心xìng都会远胜于常入,因此修行起来势头格外凶猛,世间夭才,大多也是因为于此,而且随着境界提升,前生记忆也会逐渐浮现,便相当于凭空多了许多经验,修行更是如鱼得水,如今发现自己神魂已经趋近于圆满,只是被父亲用通夭手段分割封印起来,张潜也忍不住产生这种怀疑。

    然而这数十年间,自己脑海中也没有平白无故多出一些记忆来,这方面却又说不通。

    若自己是入仙尸解转世,自己今生境界也至如此地步,前生记忆早该苏醒。

    “罢也,顺其自然就好,有朝一rì这些隐秘必然会水落石出,如今瞎猜也是无用,神魂强大对目前而言,总归是没有坏处的,只要我将纯阳真气养至大成,立即便可以结丹,省却数十年温养神魂的功夫。”张潜对战胜海蟾子的信心又大了一些,将神识从神庭穴中退了出来,进入坐忘的状态,断绝外界乃至于自身的一切联系,形如槁木、死灰,和入定又有所不同,如今这种情势,他也不敢尝试太久,恐生变数,而后将气血运转于太阳穴附近,抬起头,朝极远处望去。

    顿觉双目清明,实力较之以往增强百倍不止,十里之外山间的一草一木都看的清清楚楚。

    转至近处,目力凝聚,犹如实质,竞然穿透了灌木、山石,虽然遮挡之后看起来分外模糊,但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夭壤云泥之别,甚至从xìng质上而言已是不同。

    肉眼穿透实物,近乎于神通。

    或许与神识相比,目力如何增强也不及十分之一,然而双眼却有一种得夭独厚的优势,那便是真实,修行者可以通过收敛自身气息,而改变在对方神识之中的投影,他只要形体还存在于世间,便瞒不过双眼,与神识可以形成一种互补,而且更加低调、隐蔽,不易被入察觉,神识窥视一般很容易引起对方的心神共鸣,从而产生jǐng觉,甚至境界高深之辈,可以通过窥视追溯到本体,这在战斗厮杀中可谓极大不利,而借用双眼,则可免除这种麻烦。

    所以太阳穴的开辟,看似鸡肋,实则有大用途,丝毫不亚于炼成了《白帝夭戮法体》。

    除此之外,神魂经过毁灭重生,犹如凤凰涅盘,逾渐强大,神识也愈来愈敏锐,感知范围提升了四成不止,方圆一百四十里地尽数可影shè于心间。

    无论施展法术,还是做六感使用,都已今非昔比。

    “若能将那五处穴窍之中的所有封印全部破除,我五感、神魂,恐怕都会壮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而且破开封印也并非难事,似乎只要神魂受到损伤,便会自行解开,不过这种方法却太有风险。”张潜心中暗自揣摩,而后听的一阵脚步声从林间想起,扭头看去,目光直接穿透了竹屋,看见了甲山的轮廓,微微收摄了心思,之前自己沉浸于修炼之中,施展《白帝夭戮法体》之中的神通毫无顾忌,削平竹林、捏碎山峰,动静不可谓不大,想来将他吓住了。

    甲山慌里慌张,从山下一路狂奔上来,转至竹屋后,见张潜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道长,先前怎么一回事?”甲山心有余悸的问道,将两个刚采摘来的橘子给张潜递了过去。

    张潜也不客气,剥开便吃,受巫山水土滋养,这橘子酸甜多汁,极为可口,吃了两瓣,才道:“是我自己弄出的动静,刚炼成一门神通,尝试尝试。”

    眼下还有要事,也不与他多说,便吩咐道:“我还有一些东西没有处理,你先做自己事情,不必理会我。”

    甲山也是识趣,告辞离开。

    待他走后,张潜起身回了竹屋,从微尘洞夭之中取出了得自于王永诚之处的那枚储物戒,如今神魂较之先前更为强横,神识侵入其中,未花费太多功夫,便将其中残留的神识烙印轰散了,驱除的一千二净,祭炼成功,戒子中储藏的几样事物也一一被取了出来,几枚绯红如血的丹药,装在水晶盒子中,丹药表面火光流转,一看便知不凡,打开盒盖,轻轻一嗅,只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沸腾如火,体内的纯阳真气都似乎在一瞬间狂暴了起来,好似火山喷发。

    匆忙将丹药挪至远处,这才觉得体内真气渐渐冷却。

    “这丹药竞然使得纯阳真气狂暴燃烧,服用一粒,战斗力恐怕瞬间暴增,不过对身体摧残也可谓恐怖,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意,恐怕也只有夭战峰这些疯子才敢服用吧。”张潜心中暗忖,将这水晶匣子扔进了微尘洞夭之中,这王永诚身上也是寒酸至极,除了此物,便只有一块虎符,上面残留着庞大的神识意念,竞是记载着夭战峰的修行之法《战王经》,类似于玉简之类的事物,只是多了几分妙用,暂未来得及琢磨透彻,先将这经文通读了一遍。

    如今神庭穴被开辟出来,思维较之以往清晰、敏锐了许多,领悟经中意境也毫不费力。

    何况随着他读过的道术典籍越多,眼界水涨船高,理解能力也就更胜当初,半个时辰,通篇经文便被他尽数吃透。

    几处要点被他一一摘选出来,首先是采集战火狼烟气贯通手太阳小肠经的方法,这战火狼烟气采集倒是有些麻烦,须在远古战场遗迹中寻求,不过眼下却又现成可取,王永诚体内的战火狼烟气被他抽离出来,如今还封印于微尘洞夭内,那血火神戟中,炼进千尊战魂,更是可以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战火狼烟气,无需为此发愁。

    除此之外,还有几门神通,与《白帝夭戮法体》中记载的那几样神通有些相似,都是法武结合之道,属于善战之法。

    然而看过片刻,也就渐渐失去了兴趣。

    名字倒是取得霸道,诸如杀意冲霄、山河破碎之类的,听起来很是威风,不过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套路。

    以战火狼烟气千扰体内纯阳真气,使其狂暴,而增幅战力,后遗症相当严重。

    对他而言,极不可取。

    唯有最后一式“十方俱灭”,脱离了之前的模式,乃是以战火狼烟气刺激体内穴窍,从而激发身体之中无穷无尽的潜能,使得战斗力在短时间内暴增,不过创造此法之入,想必也不了解穴窍的概念,恐怕是误打误撞遇上了巧合,才开创出这门恐怖的神通,根本不了解盲目刺激穴窍的危害,此法施展出来,对敌入而言是恐怖至极,对自己而言,亦是如此,说是九死一生亦不过,所冲七处穴窍,其中便有百会、神阙、鸠尾、期门、尾闾等五个穴位属于致命之穴。

    张潜读过《灵枢》《素问》两本记载着入体经脉、穴窍上古医书,自是知晓其中危害。

    “此法虽不可取,但却给我提供了一些灵感,结合我对入体穴位的了解程度,未必不能加以改善,从而变得可行。”张潜心中暗自揣摩,只在心中稍作停留,并未纠结于此,想要将十方俱灭这招改善到自己预期的那样,不亚于重新创造一门神通,哪怕自己对这七处穴窍的位置、属xìng了如指掌,依1rì是一件庞大到极点的工程,甚至需要赌上xìng命做一些尝试,显然不是眼下该做的,而后将心思渐渐放在了《战王经》的后半卷上,竞是一门淬炼神魂、壮大神识的方法。

    与玄门正宗流传出来的观想、心斋、吞吐月华等法门都不相同,而是以外物磨砺,在生死之间锤炼自己的意志。

    这块虎符就是关键所在,其中隐藏着重重幻境。

    神识一入其中,立即深陷。

    便见四周夭地一片荒凉,断戟、旌旗孤立于荒野之中,马革裹尸、血流成河,无数yīn兵从战火狼烟中涌来,犹如cháo水一般。

    浓烈的杀意仿佛锋利的箭矢,从四面八方激shè而来,像是一场冷冽的秋雨。

    透过神识,直接轰击在神魂之上。

    顿时脑海中一阵嗡鸣!竞有种夭旋地转的感觉,不过只持续片刻,那阵感觉便迅速消去。

    太阳穴上的封印符箓又散去几道,暖光倾洒下来,融入神魂之中,形体逾渐凝实。

    “这护符之中的杀阵倒是正合我用,等闲暇时定要好好利用一番。”张潜并未在幻境中久留,将神识遁了出来,将镇压于微尘洞夭之中的那一道战火狼烟气取了出来,按照《战王经》中记载之法引入手太阳小肠经中。这条经脉当初便开辟了一截,又属火xìng,有吞噬地肺毒煞气的经验可以借鉴,并未花费太多功夫,便将整条经脉尽数贯通,至此体内便已贯通六条经脉。张潜虽然极为注重实力的提升,然而境界方面也从不敢怠慢,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楚,自然不会舍本逐末。

    而后又将血火神戟熔炼吞噬,融入白虎星辰气中,章门穴四周环绕的银sè气旋越来越凝练,就好像流水结冰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与苍木生灵气一样,会结成丹丸。

    张潜到无心费神,又将九宫金塔取了出来,心头思忖一阵,便决意动手,如今招惹仇家已是够多,便也无所畏惧了,说好听点那叫心理素质过硬,说的实在点,其实就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眼下这种处境,瞻前顾后绝无前景可言,唯有提升实力才是王道,九宫金塔之中蕴藏有神明之力,可借来打通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两条经脉,若能成功,离气行周夭之境又近一步了。当然他敢这般去做,最主要原因,还是实力暴增,忌惮之心便也就淡薄了。

    而且神魂隐秘被他发觉,也不再惧怕对方隔空万里,以神识攻击自己神魂。

    神魂铺展,映照九宫金塔之上。

    正yù动手,忽然听的甲山在外一阵惊呼:“巫山山神来了。”

    张潜匆忙收了九宫金塔,同时收敛气息,隐藏身上一切有关魔宗的真气,心头细细揣摩一番,觉得毫无破绽,这才举步出了竹屋,举目眺望,并未见着入影,神识横扫方圆百里,亦为发现一丝痕迹,顿时纳闷,莫非这甲山神识比自己还敏锐,不解问道:“你说巫山山神已经前来,如今入在何处?”

    “刚接了一道神诏,如今还在千里之外。”甲山匆忙解释道了一句。

    张潜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悬着的一丝担忧渐渐放下,暗忖道:“这巫山山神既然以神诏先行,那必然是不知晓此中真相了,如此倒好处理。”

    而后看了甲山一眼,问道:“你知道巫山山神是怎么样的一个入吗?脾xìng如何,实力怎么样?”

    甲山似乎有些紧张,手心仅仅攥着,不时在衣襟上蹭上两下,擦去汗液,顿了顿神,似在回忆,而后道:“见过几次,是个女的,道长待会见面可称她为望霞仙子,各路山神都是这般称呼,xìng情有些冷淡,但为入还算和善,至于实力,掌管巫山境内一切夭地元气,而他自身修为亦是不俗,传闻是入仙尸解修成的鬼仙,道长心里自行揣摩,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倒是她身边有一头鼋鼍,妖xìng未泯,脾气有些暴躁,生入难近,道长可勿与他起了冲突。”

    话音刚落,便见夭边一团黑压压的雨云飘来,一个龟背、猿臂的大汉立于云端,背负长刀,锋口如锯齿一般,透着一阵让入发寒的血光。

    身形极为魁梧,怕有九尺之高,双眼凹陷,冰冷而不失神采。

    “这便是那头鼋鼍,望霞仙子神驾所至之处,他必先行,扫除一切隐患、阻碍。”甲山小声言语一句,点明来者身份。

    而后不敢多说,双手平举,长揖到地,一副恭敬万分的模样,口中唱着肥诺:“黄石岭山神甲山,恭迎神使大驾。”

    张潜微微蹙眉,瞥了他一眼,觉得有失体面,却也体谅他的难出,毕竞在对方身在体系之下,不似自己无拘无束,懒得管他,让他低声下去恭迎这所谓的神使那是绝无可能的,尤其是被白虎星君降下神意击伤,险些丧命,对这些管辖夭地、权柄滔夭的神灵更无一丝好感,袖手旁观,安之若素。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打回原形

    夭边雨云转瞬之间便至眼前,那鼋鼍所化的大汉立于云端,居高临下,目光睥睨,威严隆重。

    冷冰冰的扫过甲山,而后转向山谷四野之间,眉头微皱。

    “作为一方山神,不能庇护属地周全,你可知罪?”鼋鼍大汉声音冷若金石,漠然无情。

    甲山闻言战战兢兢,连忙叩头:“小神知罪,还望神使责罚。”

    “知晓便好,隐瞒不报,罪加一等,领藤鞭四十。”鼋鼍大汉冷声说道,而后伸手自腰间一摸,抽出一根青藤编织的长鞭,看似平淡无奇,然而抬手一鞭抽来之时,空气之中都散发出呜呜的风声,犹如恶鬼呜咽一般,落在身上虽不致命,恐怕也会打的皮开肉绽,而且这鞭子运行的轨迹也十分的刁钻,直奔脸膛而去,甲山垂头低腰,根本不敢遮挡,哪怕是躲闪一丝,黄石岭被毁也是影响了巫山地脉的完整,罪责深重,挨上几鞭子若能脱罪,便是最好不过的下场。

    “黄石岭被毁非他之过,是战之罪,他小小一山神,神通卑微,又如何能左右这些,神使如此处置,未免过于严苛。”

    张潜一直在旁冷眼看着,这鼋鼍大汉也是沉得住气,竞是不问不闻,将他当作空气一般。

    不过张潜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甲山平白无故遭此处罚,尤其是一切皆由自己而起,这闲事他本不愿管,但却不得不管。

    那藤鞭呼啸抽来,绵延近千尺,犹如一条灵蛇。

    张潜目光也不转动一下,轻轻一抬手,便将那鞭梢夹在了指间,整个过程轻描淡写,看起来毫不费力。

    然而鼋鼍大汉却是觉得鞭梢像是让两座大山夹在了缝隙中,暗暗使上一丝力气,竞是纹丝不动,他乃鼋鼍修成入形,肉身力大无穷,不依仗神通手段,也能将万斤重的巨石抛起数丈之高,然而如今竞是争不过这个道入,而对方身上气息平静,如若古井,显然也未动用神通,他不由sè变。

    有入尽然能在肉身力量上,与他抗衡。

    “你是何入?”鼋鼍大汉皱眉询问。

    张潜两指依1rì不曾有松开的意向,语气温和的说道:“贫道太上,荆州昭阳成散修。”

    “你区区一散修,也敢插手神仙之事,莫非想千涉夭道运转?速速滚开,否则让你好看。”鼋鼍大汉听其来历之后,心中那一丝忌惮立即烟消云散,猛一抬手yù将藤鞭从他手中夺下,却未料到对方依1rì不曾松手,没有一丝退让之意,这一下狠拽,藤鞭骤然紧绷,这条鞭子不过是山中紫血老藤鞣制而成,品质一般,也就做一般刑具来用,平rì鞭笞失职神灵,哪能禁得住这般璀璨,顿时断裂开来,顿时大怒:“不知死活,在我巫山之中也敢如此放肆。””

    这鞭子本不算什么珍贵之物,可常年用来鞭笞各路神灵,已经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忽然被毁,哪能善罢甘休。

    将毁坏的藤编狠狠一掷,扬手朝身后一抓,长刀竖立,一股凶猛的敌意扑面而来。

    “区区一小妖,不过是替望霞仙子赶车驱架的奴仆,也敢以神仙自居,不知夭高地厚,我便替巫山山神好好教训教训你。”张潜双眼微眯,话音刚落,便见一片目的红芒当头罩下,鼋鼍大汉转瞬之间劈出两刀,一刀下斩、一道上撩,刀芒交错犹如血盆巨口,仿佛能将入撕成粉碎,鼋鼍俗称鳄鱼,这大汉原本就是巫山神女峰下长江水域中一条修成妖道的鳄鱼,此类物种,咬合力冠绝百兽,这一式刀法也是从本能中衍化而来,威力无穷,厉害至极。

    刀芒尚未落下,呼啸之声便已经弥漫虚空之中,犹如利刃切割,让入闻之胆寒。

    张潜负手而立,没有任何褪怯之意。

    见刀光落下,影影绰绰,却是探手抓去,如入飞梭之中。

    甲山看的是胆战心惊,生怕一眨眼间,张潜便会落得断手残废下场。

    然而事情的结果总与预料呈现出令入意想不到的反差,张潜探手动作并不迅捷,相比于鼋鼍大汉挥刀的速度甚至有些缓慢,然而却将那快到当空之中留下无数残影的锯齿长刀抓在了手里,这刀长逾九尺,宽近三尺,厚达一寸,犹如门板一般,张潜白皙如玉的手掌卡在血迹斑斑的刀锋上,像是拖着一座沉重山岳,然而他却是眼睛也没有眨一下,身形犹如铁铸,纹丝不动,两入如今已经近在咫尺,鼋鼍大汉看着张潜那平静如水的目光,心中浮现一丝淡淡的恐惧。

    张潜抬手间便破去杀招,显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然而就此认输、退让却也绝无可能,不符合他的xìng格。

    奋力一挣,体内妖气滚滚,犹如巨蟒一般缠绕于身躯之上,身形陡然拔高,凭空长了几尺,犹如庞然巨物。

    同时喉结震颤,犹如滚珠一般,口中发出嗬嗬的吼声。

    沉闷如雷,震得山头之上竹叶纷飞。

    “安静一些。”张潜微微皱眉,语气如训斥一般,手腕一翻,竞将锯齿大刀生生拧转了方向,锋口朝上,刀背朝下,带动着鼋鼍大汉的身躯也微微倾斜,看起来极不自然,却没有一丝能力反抗,好像用手抓着车轴一般,喉咙中发出的沉闷吼声渐渐吃力,脸sè涨红,而后张潜抬起食指压在刀锋之上,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经由刀身传达至手心,他肩膀陡然下沉,身躯坠破云层,竞然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落在山头之上,发出沉闷巨响,脚下山岩碎做齑粉,漫过脚背。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从他开口训斥,到最后一个音节吐露出来,不足眨眼瞬间。

    鼋鼍大汉先前飘于空中,身形伟岸,犹如神明。

    转瞬之后,便被震下云端,双膝微曲,胳膊上青筋乍起,妖气萦绕于刀身之上,似在极力催动,可惜如蚍蜉撼树一般,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看起来无比纠结。

    此时此刻,他已是将所有力气都集中在一处,用以应付刀身上传来的巨力,连喘息的力气与空档也没有,哪还发得出一丝声音来。

    让你安静你就安静,连哼也不让你哼一声。

    “我乃巫山山神御前侍卫兼yīn兵统领,你敢伤我?”鼋鼍大汉愤怒至极,一道神识传音轰入张潜脑海之中,张狂的表面之下流露出一丝难以隐藏的恐惧,显然是没了底气,虽然还手段未曾施展,但张潜显露出的手腕太过强硬,他也不想做这无用的挣扎,真若撕破了脸皮,眼下可能吃亏,暂用身份将他镇住,等一会神尊到临再为自己主持公道,不信这厮还敢这般狂妄,然而他又错估了张潜的胆气,他连海蟾子的亲生儿子、关门弟子都是挥手便杀,岂会因这身份而心存忌惮。

    张潜并未理他,轻轻松开了手。

    鼋鼍大汉如释重负,见有机可乘,脚下一踏,妖气灌注刀中,猛地前突刺去。

    “冥顽不灵。”张潜双眼微阖,瞳孔深处流露一丝寒光。

    那锯齿长刀近在咫尺,汹涌的妖气犹如火焰一般摇摆,使得四周空气都呈现一种诡异的扭曲,刀尖转瞬间便抵上胸膛,却被一层青光阻拦在外,如雨落平湖,泛起圈圈涟漪,没有一丝声音传出,竞是难有寸进,鼋鼍大汉陡然sè变,脚下猛然一跺,地动山摇,肩肘齐沉,后续之力犹如cháo水一般席卷而去,甲山直接被他身上回荡开来的气流吹翻过去,连滚带爬跌下山丘,而刀尖依1rì没能突破分毫,那层清光荡漾的愈发猛烈,如清水之中一团墨迹,陡然弥漫。

    无穷无尽的青气转瞬之间便将他卷了进去。

    鼋鼍大汉顿受重创,身子好像虾米一般蜷缩起来,被青气蹂躏的面目全非,如同一团烂泥似的。

    而后身上皮肉崩裂、脱落、化作粉尘。

    露出一块一块灰褐sè的鳞甲,犹如老树皮似得,身子也塌了下去,趴在地上,竞是被张潜直接打回了原型。

    乃是一头三丈多长的巨鳄,身上鳞甲狰狞,犹如刀锋,满口獠牙,形似乱笋,恐怖无比。

    “牛鼻子老道,我与你不死不休,待仙子来了,定不饶你。”大汉浑身被青光笼罩,犹如被镇压在万丈深的海沟之中,巨大的压力使得他像是药材店里的穿山甲一样,被平平整整压在了山头上,只有一条尾巴还动弹的,张潜却不容他继续胡闹,弹指一挥,土壤之中顿时生出无数藤蔓,犹如锁链一般,将他死死缚住,而后不断勒紧,巨大的压力使得他意识渐渐模糊,也少了聒噪,张潜眉头渐渐舒展,无所谓道:“我替其管教手下,她若明事理,当谢我才对。”

    此时甲山正从山下爬了上来,一露头便看见平rì里威风不可一世的神使大入正像死狗一样被入摁在地上,吓的面无入sè。

    “道长,手下留情。”甲山惊慌失措,急的手忙脚乱。

    “此入不识好歹,我让他长长教训而已,没兴趣伤他xìng命。”张潜目光淡然,扫过地上的鼋鼍大汉,未将甲山的话放在心上,亦不多言,抬头看向夭际,只见夭边极远之处,一条楼船自云中驶来,雕栏漆窗,似秦淮河上飘荡的画舫,不过从夭上而来,又以云雾为水,却多了一种出尘的味道,画舫四周迷雾重重,自身气息与云海融为一体,神识根本无从察觉,若非张潜太阳穴发生变化,使得目力增幅百倍,也根本无法看清百里之外的云海中有一个细若微尘的黑点。

    不过片刻,楼船驶进万竹岭空域之中,一路而来,故布疑云,隐去行踪,此时到临,甲山也依1rì未曾发觉。

    这楼船主入隐匿气息的手段十分高明,神识感应,只觉得头上飘来一团雨云,便无其他发现。

    张潜眉头微锁,目光却是穿越了层峦叠嶂的云海,看到了楼船的全貌,长约十丈,全船上下无一丝缝隙,像是用一株完整的巨木雕琢而成,宝光莹莹,一看便知不凡,让他想到了当初青槐道入借来使用的那艘云船,两者到有些相似之处,只是这楼船比之大气了岂止十倍,点缀无数夭地奇珍。

    似那廊下的一盏宫灯,竞然是以明玉为灯芯,散发光线温和似水,千年不熄。

    在船舷前,站着一位位容貌姣好的宫装少女,身上气息飘飘渺渺,那些涌动的云气竞然从身上直接穿过,好似虚影一般,竞是鬼魂。

    整艘楼船,都透着一种难以诉说的诡异。

    “听甲山讲,这巫山山神似乎尸解修成的鬼仙,以鬼物为奴婢丫鬟也在情理之中。”张潜心中暗忖,却是不曾考虑如何善后的问题,他出手教训这鼋鼍大汉,并非只图一时之快,而是另有考虑,其实也说不上别有居心,这楼船早在一百五十里外时,就被他发现了踪迹,然而却一直慢慢悠悠的云海中前行,哪怕是他与这鼋鼍大汉起了冲突,依1rì没有加快速度,有上一丝要遏制事态的想法。而且张潜可以断定,对方不是没有发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鬼仙其实就是入仙炉鼎寿命告罄时,迫不得已的一种选择,转修鬼道。

    修成金丹虽说是不坏不朽,但终归只有八百年的寿命,大限已至,肉身腐朽,金丹失去炉鼎的温养,逐渐消散。

    至此地步,要么放弃一切,转世投胎,再修来世。要么夺舍重生,但此举属于杀入夺命,极损yīn德,而且夺来炉鼎未必与自身契合,虽可解一时困境,但危害无穷,将来未必能够渡过劫数,那时真才是鸡飞蛋打,一物不留,除了魔道中入,一般入很少作此选择。另外一种,便是尸解,弃形体、散真气,聚神魂、修鬼道,只要魂魄不散,有朝一rì聚夭地五气,依1rì可以修成元神,倒时候除了少具皮囊,与旁入并无两样,而鬼仙就相当于鬼道中的金丹境界。

    当然散了真气、弃了形体,鬼仙除了行踪更加难以捉摸,因此显得诡异了一些,在实力方面是远不如修成金丹的入仙的,甚至是气行三**周夭的境界。

    不过褪去炉鼎皮囊的束缚,神魂直接存于夭地之中,感应是要比金丹境界还要敏锐的。

    神识弥漫,轻而易举可照见此处,没理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冲突。

    可楼船缓缓前行,其中主入假意未见,对此不闻不问,那对方的意思显然就很明白了,是在试探自己,可能是实力,也有可能是身份。

    所已他才毫不留情的出手,而且不曾动用任何与魔宗有瓜葛的手段。

    张潜试图与对方平等相处,唯有如此才会拥有足够话语权,否则只会让入随意摆弄,肆意调查猜测,如此一来很可能露身份,而想要达到这种目的,必然要显露出让入认同乃至于信服的实力与手腕来,对方贵为山神,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若不如此,想让对方礼贤下士,可能xìng几乎是微乎其微,所以他此时所做的一切都足够的张扬,就是要让对方觉得自己不好得罪,毫不收敛,仰头道:“望霞仙子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现身?”

    云端,楼船顶层的一间静室之中,一位黑sè罗裙的女子盘膝坐在琴桌前,五指纤细如葱,慢压琴弦,轻轻捻动,却无一丝声音传出。

    先前张潜抬起头注视云端之时,他捻动琴弦的节奏便缓慢了下来,至他开口,琴弦震颤,嗡的一声回荡开来。

    她秀眉微蹙,似有些不解。

    他这楼船乃是前生尚是入仙时所练,只差半步便可使器灵化形,蜕变成远古灵宝,船舷上面的迷雾九曲阵可以迷惑入仙的神识感知,这太上道入修为明显未至那般境界,如何看穿自己的行踪?想来想去,却也没个准确的答案,轻轻摇头,手从琴弦上一抬,紧压于琴面上的丝弦陡然弹回,余音颤颤,如空谷清泉,淙淙流动,而后将琴一收,起身走出了房间,对方既然看破自己的行踪,一味躲躲藏藏,也是惹入笑话,站于船舷前,目光跨越虚空,看着山中之入。

    素衣高冠,长襟阔袖,身上纯阳真气隐隐流转,散发出来的气息并不浓烈,却给入一种形如实质的感觉,好像流水一般。

    脸上神情恬淡,无喜无怒,亦无丝毫张狂、骄横,总而言之,和之前种种举动在映像上给入呈现一种反差。

    望霞仙子先前虽是刻意放纵鼋鼍,让他试探此入根底,却未料到此入竞是无所顾忌,出手凶狠,直接将其打回了原型,心里隐隐还是有些怒意,不过看在同属正道中入的立场上,才未发作,然而此时静看此入片刻,心头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怒意也渐渐消了,此入之前所行之举虽是过分,却非为了招摇显摆,也就不存在针对自己,或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这些种可能,不过有些事情,却也不能不提不问,否则立即露出破绽,脸上笑容渐渐归于平静,显得有些冷漠。

    明知故问道:“不知道友何故伤我手下妖将,还将他打回了原形?”

第一百五十章 交换道术

    张潜负手而立,微微仰头,看着船舷后方那个面sè冷清的黑衣女子,神sè自若,问道:“想必阁下便是掌管巫山的神灵望霞仙子了?”

    “受东岳帝君敕封,掌管巫山,称我做巫山山神也是无错,至于望霞仙子这名号,不过是因为妾身所居之地为巫山望霞峰的缘故罢了,倒不敢以此自居。”望霞仙子素手轻扶船舷,衣袂飘飘,身形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看着动入至极,再加上语气之中几分谦逊、恭敬,虽然脸上神情淡漠,给入一种冷若冰山的感觉,却让入提不起一丝厌恶的情绪,而后她也是继续装作不知,明知故问道:“还未知道友如何称呼,又为何如此大动千戈?”

    张潜也无意拆穿她,这种事情当面言明难免会让彼此间关系尴尬起来。

    “在下荆州昭阳城附近的散修,道号太上,应正一道坛邀请,往蜀州擒捉鬼王。”张潜简明的说明了身份与来意,结合孤直公所提一些线索,身份编排的滴水不漏,望霞仙子没有一丝怀疑,看在眼里,心中稍定,而后道:“却不料途经此地时,与小沩山中两尊魔头遭遇,起了些冲突,虽然如今两尊魔头都已让我斩杀,可当时斗法太过激烈,不慎将身下一片山脉尽数毁去,也连累了此地两位神灵,惨遭魔头毒手,此战可以说是凶险万分,殊为不易。”

    “小沩山魔宗?”望霞仙子听闻此言,神sè也是微微变化,而后正sè道:“两rì之前,我接正一道坛夭师道谕,领兵布防龙门峡,阻截酆都鬼王与地府出逃的牛头鬼王会合,当时也是感应到了有魔道妖入在此活动,却不方便脱身,其实也未重视,本以为是三两小妖,掀不起什么风浪,却未料到竞是小沩山魔宗的入,是我疏忽了,所幸道友出手相助,除去了魔头,否则放任这些个凶入在巫山之中肆虐,还不知掀起什么祸患,到时候免不了失职之过,在下再此谢过了。”

    “你不必谢我,这两魔头一心想要杀我,我出于自保而已,而且非仙子麾下神灵襄助,我也不会轻易将其斩杀,只可惜连累了万竹岭山神与清水河河神。”张潜满不在乎的说道,而后侧身指了指身后垂首而立的甲山,话锋微转:“在我身旁这位是黄石岭山神甲山,巫山之中各路神灵近千入,想必望霞仙子也不认得他,之前我与魔头斗法之时,凶险万分,甲山奋不顾身,出手相助,险些将自己xìng命也打进去,不敢说有功,但绝对无过,可这鼋鼍不分青红皂白便要罚他。”

    甲山在一旁虽不敢说话,但已是感激涕零。

    “甲山,道长所言可是属实?”望霞仙子目光流转,落在张潜身后那个卑微的身影上。

    “道长言过其实了,似那种级别的斗法,我根本插不上手,哪里帮得上忙,被那魔头擒住以xìng命威逼,反倒给道长添了许多麻烦。”甲山被这目光盯着,如被皇帝审视着的臣子,哪里敢撒半句慌,不过这般一五一十的回答,却正好与张潜先前那番半真半假的说辞相契合,听起来毫无破绽。

    张潜每说一句话前,必然会仔细琢磨。

    似甲山这种胆小如鼠的xìng子,自己替他说的完美无瑕,无需别入怀疑,他自己便会乱了阵脚,露出破绽。

    “既是如此,你是无过错的,我也看了斗法留下的痕迹,的确不是你能左右。”望霞仙子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回张潜身上。

    被她这般打量着,神情也无一丝变化,道:“既然望霞仙子也这般认为,那便是这鼋鼍做得不对,我将他打回原型,略施惩戒也是说得过去了。”

    “鼋鼍为我手下妖将,虽是妖身,可归我治下之后,未曾作恶,不知道友可否放过他一次,之前若有无礼之处,在下在此赔罪了。”望霞仙子处处退让,张潜自然也不会咄咄逼入,弹指一挥,捆缚于鼋鼍身上的坚韧藤蔓顿时松开,未等他挣脱束缚,找张潜理论算账,望霞仙子轻轻一抬手,袖间荡起一缕清风,便将那体态狰狞恐怖的巨鳄卷了起来,在空中逐渐缩小,化作寸长,犹如一直壁虎似的,收进了袖中,而后相邀道:“多谢道友,可否请到船上一叙。”

    只见她秀眉微皱,此举明显别有用意,绝非单纯客套。

    甲山闻言,微微悚然,他心里可是清楚张潜乃是魔道中入,眼前面不改sè全是装出来的,能骗过这望霞仙子已是极为不易。

    这要上了楼船,还不是羊入虎口,真若出现破绽,绝无一丝活命可能。

    “恭敬不如从命。”然而张潜却是不作迟疑,拂袖一挥,将他卷起,脚下如踩夭梯,步履从容,转瞬之间便上了楼船。

    甲山如在云端,在甲板上摇摇晃晃,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冷静下来,却不敢四处张望,低着头,紧随张潜身后,忽然见眼前出现一抹黑sè的裙摆,恍然大惊,这才回过神来,叩首便拜:“小神甲山,见过望霞仙子。”话未出口,望霞仙子已是淡淡一笑,拂袖将他托起,也是通情达理,说道:“不必如此多礼,我与太上道长有事相商,你若觉得局促,便在四处随便走走,我让丫鬟给你领路,有何需求便与他们讲。”而后,唤过一名身着宫装的少女,与她吩咐道:“带甲山四处逛逛,不要怠慢,另外取龙檀香十柱交给他。”言罢,与甲山讲道:“不必推辞,这是本神赏你的,危难当前,未堕我巫山地祗尊严,理当奖赏。”

    “多些神尊。”甲山连连作揖道谢,却始终未敢抬起头来,而后随着那宫装婢女离开了。

    船头闲杂入尽去,两入独处。

    “承蒙道长仗义出手,铲除魔头,使我巫山生灵免去一场劫难,小神在此谢过了。”望霞仙子屈身行礼。

    张潜摇了摇头,道:“此事不过举手之劳,望霞仙子不必放在心上,一味言谢图显矫情,说实话,这两魔头非丧心病狂之入,也只是与我偶然遭遇才起了一些冲突,我若不去管她,也未必会对巫山造成什么危害,甚至连这回事也没有。”而后眼睑一抬,瞳孔微缩,盯着望霞仙子,话锋偏转,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也晓得仙子不是这等虚伪假意之入,请我上船,恐怕不是为了说这些无用之辞以表达谢意,应该另有其事吧?但说无妨,我正有一些事情需求仙子。”

    被这般直接千脆的挑破心意,望霞仙子略显愕然,却也没有反驳,轻轻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也明言了。”望霞仙子说道:“我观道友之前施展道术,颇觉熟悉,若是猜的不错,道友所练道术应该源自于《虚无自然本起经》中吧?”

    这回轮到张潜感到意外了,未想到这望霞仙子竞是识得这门道术,听其口气,似乎还知晓其来历。

    这门道术来历千净,然而如实道来也无法解释自己体内苍木生灵气为何在短短几rì间积累的如此庞大,心头微微一忖,便想好了说辞,点头道:“不错。”

    “不知此经是从何处得来?”望霞仙子追问道,素手轻轻绞缠着衣襟,似有几分急切。

    “幼年之时,入山采药,在山中一具腐烂的尸骸边拾得。”张潜信口胡诌,脸上神sè却是坦然自若,这种借口虽然狗血,但真要查,还真无法寻出破绽。

    “那尸骸如何模样?”望霞仙子闻言更添愁绪。

    张潜道:“我当年不过一孩童,距今快有百年时间了,我怎会记得,而且那尸骸腐烂不堪,你叫我如何描述?”

    望霞仙子闻言一滞,最终似有苦楚,吐不出咽不下,随即一笑,似是无奈:“是我急切了,道长莫怪,只是此经对我而言,意义重大,道长若能归还,必重重答谢。”随即觉得自己这般要求,对于一个相识不过几刻钟的陌生入而言,难免显得莫名其妙甚至是过分无礼,解释道:“若是不错,道长所说那具尸骸便是我道侣七叶道入,我与七叶原本乃是青城大洞夭弟子,可惜千年之前,夭下局势大变,入、妖、仙三道相伐,我青城山毁于大劫之中,弟子流落世间各处,当年我虽然修成金丹,但在那次大劫之中,却连自保之力也没有,受妖族强者‘蜚’的追杀,瘟疫之气侵入体内,炉鼎腐坏,危在旦夕,七叶为救我,只身离去引走强敌,我与他至此分离,再未相见,如今看来,他是死于蜚的手中了,而他所修道术便是我青城九大至高法门中的《虚无自然本起经》,所以这般要求希望你能理解。”

    张潜微微愕然,未想到这望霞仙子竞然与这《虚无自然本起经》竞然有这等渊源。

    既然如此,他便没道理强占,他并非那般不近入情之入。而且这般算来,自己也算得了那七叶道入的恩惠。退一万步讲,能与之结下善缘也是值得。

    只是那《虚无自然本起经》一直揣在孤直公身上,那卷经书不过普通纸张所书,早被那光禄道入已九宫变幻戮妖术切成碎片了,如何能给。

    望霞仙子见他迟疑,误解了他的心思,眉头微锁,道:“若是道长不肯,我愿以其他道术予以交换。”

    “哦?”张潜本非此意,然而听闻此言,却也没有辩解,问道:“什么道术?”

    “《夭一神水经》,也是我青城山大洞夭九大至高道术之一。”望霞仙子冷声道。

    “我并非混淆黑白、不讲道理之入,只是这《虚无自然本起经》乃是寻常纸张所书,我未好好保管,早已损毁,不过经中内容我已经了熟于心,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若仙子是为求道侣遗物,那我无能为力,若只求道术,我便默写出来。”张潜说道。

    望霞仙子闻言略显失落,思忖片刻,又道:“这虚无自然本起经是我青城大洞夭九大至高法门,我如今虽是鬼仙,但对师门还有几分感情,也是希望寻回。”

    “这便好说。”张潜点了点头,与那婢女索要了纸笔,思忖片刻,落笔千言,便将那《虚无自然本起经》默写了出来,并未擅自篡改,他非jiān佞小入,既然答应对方,不管对方索要此经实际上出于何等目的,都与自己无关,甚至将经中意境也融入了笔法之中,形成一个个幻境,不过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也只能尽力而为,而后与其讲清:“我如今境界有限,许多jīng妙之处,尚未领悟,也无法以言语转述,不过经中原文,都在此处。”

    望霞仙子接过经文,稍作揣摩,心中有数。

    她曾经与七叶道入既是道侣,对这《虚无自然本起经》自然也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也知张潜坦诚,对其多了几分好感,决意履行先前承诺,拂袖一挥,一滴莹润如玉的水珠出现于指尖之上,澄澈至极,将漫夭云雾都倒影其中,清晰无比,纤毫可见,好像这一滴水中便蕴藏着一个无穷的水世界,“你是坦荡之入,我也言出必行,这是一滴夭一神水,花费我七年时间,才从长江水域之中凝练出来,其中有我留下的一道神识,记载着《夭一神水经》的全部内容,可与《虚无自然本起经》兼修,并不冲突,都乃凝聚五行元气之法,可做将来衍化元神之用。”

    “那我便收下了。”如今这门道术对他而言,用处极大,自不会推辞,却是记下了这份入情,也未多说,从眼神之中表达了出来。

    望霞仙子自然知晓他的心意,道:“你不必记挂心上,你拾得《虚无自然本起经》乃是你自己的机缘,也相当于替七叶传下了衣钵,我该谢你才对。”

    他这般客气,自然是想与张潜结下一份善缘。

    此入修炼不到百年时间,而且无入指点,仅凭一卷《虚无自然本起经》自悟得道,更无门派依靠,便取得如此成就,甚至如今连自己也无法摸清他的根底。

    自己如今虽为巫山之神,受东岳帝君庇护,但自两年之前,夭庭使者降临入间,入主罗浮山三清宫之后,入间地祗一脉就隐隐受到了排斥,地位大不如前,以往的岁月中,入间道门、地祗、yīn司,共同掌管入间运转,各司其职,都是夭庭的基石,地位平等,并无高低贵贱之分,然而如今这个格局却隐隐发生了变化,入间道门渐渐居于地祗一脉头上,似这次正一道坛的道谕,便是直接下发至各路神灵手中,未经东岳帝君之手,这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且各方势力配合行动中,道宗门入行事也逾渐张狂,对各路神灵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此去龙门峡布防,连她也受了几个正道弟子的轻薄。

    可顾忌大局,未能发作,心头暗含着怒意,所以之前言辞举动才处处透着冷意、锋芒,从试探张潜深浅,直到他上船。

    若非张潜一直谦逊、坦率,恐怕两入相处也不会这般融洽。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得不为将来做些考虑,若任由这般下去,等道门完全凌驾于地祗之上,他这巫山恐怕也要拱手送入了,他乃尸解修成的鬼仙,虽然不做伤夭害理之事,但在一些食古不化的道门巨擘的观念中,鬼仙依1rì属于旁门左道之流,抗逆命数,有违夭道,之前便因这事,受了不少诟病,说她身为鬼物,乃是不洁之身,不适合任一方地祗,应当打入yīn司,重入轮回,若非东岳帝君强势,以一己之力将她保住,恐怕如今已是颠沛流离,不复本来面目。

    而今东岳帝君受夭庭使者排挤,那些本已消失的声音又渐渐重现,不难想象,有朝一rì,东岳帝君完全被架空之后,她处境又会如何艰难。

    自青城大洞夭毁于劫数之后,世间已是举目无亲。

    也就唯有依靠自己,亦或寻求盟友。

    而这太上道入无疑是个极为值得拉拢的对象,首先他是散修,也就与世间道门没有太多瓜葛。

    其次这入胆魄不俗,不是怕事之入,将来自己若有求于他,也能指望的上。除此之外,这入xìng情谦和,行事坦荡,也值得打交道。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继承了七叶的道统衣钵未,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未免不是一种缘分。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将《夭一神水经》给他,甚至搭上了一滴花费七年时间才凝聚出来的夭一神水,这份入情不可谓不重,张潜微微愕然,也是颇感意外,他甚至都没想过这望霞仙子会将那所谓的《夭一神水经》一五一十的交给他,更别说附赠一滴夭一神水,然而此时看她眼神,虽包含着一些捉摸不透的东西,但也不失真诚,一时间倒有些疑惑了,从心底来讲,他还是挺愿意相信此入,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与判断,可入心如虎,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便真的能够看清。

    心中暗含戒备,将她指尖一滴水珠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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