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马贼
晨晓,告别了夜的静寂,颜灵雨搀着她母亲跟在叶清川后再北上。
一夜后,雪终是停了。遍目的皑皑白雪装点着这个世界,而待骄阳刚出来时,映照的雪隐隐反着黄色,与阴暗处暗白想对比却是好看。
而这时沐浴阳光下,方才能感觉到雪停后的阳光的珍贵,是以那种浑身舒坦的温暖。
至少颜灵雨是这般觉得的,比起昨日种种的不解,今日的阳光似乎能驱散她内心的阴霾。
不过也仅是点点罢了,或等到她母亲全盘托出时,她才能彻底高兴起来,而今不过是听母亲的话,不闻不问。
中午的时候,叶清川带着颜灵雨和她母亲来到了阴山县。
如此可说是入了启国境内,距翼郡已是不远了。
可待他们进城时,才发现阴山县其实并不安宁。
若要用一字来形容,那便是:乱!
才进城,打、砸、抢、烧,屡见不鲜,雪没能净化人的心灵,而人却变本加厉。
望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叶清川沉默,而颜灵雨在搀扶着她母亲同时不由自主就想靠近叶清川。
她是害怕了。
听着惊惨的呼喊,看着冲天的火光,小姑娘真的感觉到了害怕。
叶清川看到颜灵雨的胆怯,便先主动靠近她又提前了小半步,安慰道:“别怕。”
颜灵雨问:“叶大哥,他们是什么人?”
叶清川肯定道:“马贼!”
在君邪定计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自然知道能这般无法无天一群是何人,不过,他也知道这不会是启军假扮的,而应该是有人刻意模仿,只因为夏虞两军已经撤退,启军已经没了假扮马贼的意义。
但因为启军开了先河,所以有模仿者也并不奇怪,这一点君邪理应早就想到才是,但君邪最后还是不计这种代价。这让叶清川觉得君邪在下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这棋局可能不仅仅针对易枫,更可能针对启国,乃至针对整个大陆上的所有国家。
想到这,叶清川忽然发现君邪和那个禁忌般存在的“他们”好相似。而这念头一出,便再不能遏制,却像跗骨之蛆般再难剔除。
叶清川深吸了口气,心底只希望是他的胡思乱想。
而就叶清川思考之时,颜灵雨忽然尖叫了声,引得叶清川和颜灵雨的母亲忙问:“怎么了?”
颜灵雨面色惊恐,伸出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前方。
而前面,刀光剑影,鲜血横流,是马贼在屠杀。
叶清川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忙喊道:“灵雨,不要看!”说话的同时也伸手遮住了颜灵雨的双目。
可即使眼看不见了,耳朵依旧听得真。
男人愤怒的呼喊,少女撕心裂肺的喊声,还夹着少妇的惨叫,小孩的哭声……这些凄惨的声音颜灵雨可听得真真切切。
“娘,叶大哥,我怕,我怕!”
屠杀的血腥充斥着这单纯的小姑娘的思想,她挣开叶清川的手,拼命摇头,而泪也随之滴落。
颜灵雨的母亲忙安慰道:“灵雨不怕,灵雨不怕,娘在这,娘马上带你走。”
而他们想走,马贼可不让。
一时间便有七、八
个马贼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腋下还夹着一名拼命挣扎的小女孩。
嗜血让他们早已迷失了人性,于此时他们的心底只有杀戮。
于此时,忽有一妇女跑来,拉着那马贼喊道:“放开我女儿!放开我女儿!”
马贼不受其扰,一脚将她踹开,挥刀就欲砍杀她。
不想刀还未落下,那马贼便不由惨叫一声。原来是小女孩应急下拔出了他腰间的匕首,刺了他腰间一刀。
“找死!”那马贼怒吼,一脚将小女孩踹开,而后带血的刀已经指向了小女孩。
“不要……”妇女绝望的叫喊,顾不得伤势,挣扎起要去救自己的女儿!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却是另一名马贼上前生气的给了妇女一个耳光,抽刀就欲砍杀她。
刀落,那妇女腹部受了一刀,倒地不起,可她的目光还望着小女孩。
踹倒小女孩的马贼见状,邪笑一声,便想当着妇女面砍死小女孩。
“马贼!”于此时,叶清川眼里充满了愤怒,决不能饶了这帮畜生,只听他大喝一声:“住手!”
那马贼并未理会叶清川的叫喊,手起刀落就欲往女孩的项脖砍去!
“我的孩子!”那少妇眼看自己孩子就被砍中,于尽最后一点力气撕心裂肺的呼喊着,眼里尽是泪光,点点的花。
就在这个时候,颜灵雨的母亲终于是出手了。只见她一掌打出,那持刀砍向小女孩的马贼便感受到了寒栗,那是死亡的寒栗。
所有的马贼都惊呆住了,他们并非是不怕死的,当看见颜灵雨的母亲这一出招,胆寒的他们只有伫立原地打颤。
可颜灵雨的母亲却再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安慰颜灵雨道:“孩子,我们走吧。”
叶清川忙道:“伯母......”
颜灵雨的母亲打断他道:“叶小子,你带灵雨来这种地方,吓坏了她,我还未找你算帐,你不要得寸进尺!”
而颜灵雨沉默了会儿,也道:“娘,你就救救他们吧。”
颜灵雨的母亲却道:“我仅能保他们一时,又不能保他们一世,救了又有何用!”
颜灵雨哀求道:“娘!”
颜灵雨的母亲沉默了一会儿,道:“罢了。”又道:“你们快滚吧,不然老身我让你们死无全身!”
很明显,这话是对马贼说的,而在见证了之前那一掌后,马贼也不敢再触其锋芒,便连滚带爬地逃去。
马贼离去了,可满地的狼藉却掩盖不了。
颜灵雨的母亲道:“孩子,我们走吧。”
可颜灵雨却道:“娘,我想帮他们。”
对于这请求,颜灵雨的母亲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颜灵雨得到了她母亲的默许后,便也走到了哭泣的小女孩身边。
妇女已经灯尽油枯逝世,小女孩伏在她身上痛苦。
颜灵雨不知该说什么好,呆愣在那,一时不知所措。
幸而叶清川此时走了过来,对着小女孩小声问道:“你还有什么家人吗?”
小女孩缓缓抬头,泪眼朦胧的望着叶清川,迟疑了会儿,才缓缓摇头。
颜灵雨忽然拥住
小女孩,哭道:“孩子别怕,别怕,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叶清川于一旁沉默不语,可目光却始终不离颜灵雨。原本一个怕得要死的小姑娘,如今却去安慰另一个更小的小女孩,这就是颜灵雨的善良。
于夜,四人在阴山县随意寻了个地方入住。
叶清川坐于屋外,望着夜空不语。
忽然,听到后面有动静,叶清川便开口道:“那小女孩睡了吗?”
颜灵雨回道:“睡了。”
说完,再走前几步与叶清川并肩后坐下。
“叶大哥,你在看什么?”
“月亮。”
“可今晚没有月亮。”
而后再没对话,两人就这般继续沉默下去。
过了许久,叶清川终于是开口道:“灵雨。”
“嗯?”
“对不起。”
颜灵雨嫣然一笑:“叶大哥说什么呢?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不!”叶清川道:“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见这般血腥;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感到害怕,要不是我,你……”
冬天的夜很冷,颜灵雨不禁打了个哆嗦。叶清川停下了话语,下意识的将裘脱下披在了颜灵雨身上。
颜灵雨问:“叶大哥,你会离开我吗?”
这话很是暧昧,叶清川迟疑了小会儿,才坚定地道:“不会!”
颜灵雨笑道:“灵雨身边有娘,有叶大哥,灵雨还怕什么呢?”
叶清川闻言,笑了。他从这话里听出来颜灵雨不禁不再感到害怕,而且还解开了她母亲隐瞒她武功的心结。
如今,于这单纯的小姑娘而言,叶清川和她母亲在她身边,便是她的一切。
或许,还加上那个小姑娘。
因为颜灵雨接下便问叶清川道:“叶大哥,你说我们收养那个小姑娘好不好?”
“好!”叶清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同意了。
颜灵雨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慢慢的,颜灵雨轻轻地将头靠在了叶清川的肩膀。
于无月的夜,两人的心第一次贴得这般近。
次日,颜灵雨便将想收养小女孩的想法告诉了小女孩,见小女孩缓缓点头,颜灵雨开心得不得了,便又问小女孩姓名,谁知小女孩却摇摇头,又道:“伢伢。”
颜灵雨颇为诧异,叶清川却见怪不怪,解释道:“看她不过三、四岁,或许她父母只给了她一个乳名,还并未赐名。”
颜灵雨想了想,向伢伢征求道:“那姐姐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伢伢迟疑了会儿,才缓缓点头。
叶清川于旁边无奈摇头,他算是看出来了,伢伢是个很内向的小女孩,而颜灵雨又俏皮活泼,自然是能将伢伢吃得死死的。
不过,就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姑娘,叶清川感觉到了一种温馨,一种家的感觉。
颜灵雨连取了几个名字,又都觉得不好,后无奈的她只得望向叶清川,寻求他的帮助。
叶清川笑道:“就叫叶颜吧。”
“叶颜?”颜灵雨欢喜道:“好清秀的名字。”随及又想到了什么,不禁小脸微红,引得叶清川哈哈大笑。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到底是愁
虽说叶颜这名字别有深意,不过胜在好听,颜灵雨便也没再苛求什么,小女孩的名字也就这般定下。
而四人在短暂的休整后,便也离开了阴山县,继续赶往翼郡。
在一个月后,四人终是来到了翼郡。
回到翼郡,叶清川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参见易枫,反而先将颜灵雨等三人带去自己的相府。
而就在相府中,叶清川再见到了君邪。
君邪见叶清川带着三人颇感惊讶,道:“我说你去个靖国怎这般慢,原来是顺手带回了个弟妹。”又见躲在颜灵雨身后的叶颜,他不禁调侃:“速度也够快,孩子都这般大了。”
对他的调侃,叶清川只回了句:“滚!”说完,便将身后三人领进里屋。
而君邪则望着叶清川的背影大声嚷嚷道:“将弟妹安顿好便来找我,有事商量!”
叶清川头也不回的答了句,“是大嫂!你小子别想占我便宜。”说完,他便见身边的颜灵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叶清川明知故问:“怎么了?”
颜灵雨没有答话,却是她母亲警告道:“叶小子,你也别想占我女儿的便宜。”
叶清川才想起刚刚的话,不禁有些尴尬,只得讪笑两声。这幅样,却逗得颜灵雨莞尔。
又步行了一段,颜灵雨问道:“叶大哥,刚刚那个是你兄弟吗?”
她见君邪于相府内畅通无阻,便如自家一般,便误以为是叶清川的亲人。
谁知叶清川却回答道:“不是,只不过是一个在我家混吃混喝的无赖罢了。”
这话出乎意外,却也逗笑了颜灵雨,她道:“叶大哥说笑了,若是个无赖,叶大哥定不会让他呆在家中,况且……”
叶清川倒没在意颜灵雨为君邪开脱,毕竟他与君邪关系复杂,是于宗门上的敌人,又是平时的朋友,亦敌亦友的关系下倒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情,所以颜灵雨这般说,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接话问道:“况且什么?”
颜灵雨俏脸微红,小声道:“况且他那般漂亮。”
漂亮?
叶清川一愣,随及哈哈大笑,赞叹道:“灵雨果然慧眼识人,我初见他时也觉得他生得好美,只可惜是个男儿身。可惜呀,可惜!”
嘴里止不住说着可惜,但表情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颜灵雨见得他的虚伪,却也不拆穿。
“好了,就这了。”叶清川停下脚步推门,转身对颜灵雨等人道:“灵雨,伯母,还有小叶颜,这就是你们以后住的地方,而我就住在旁边,有什么事来找我就好。”
颜灵雨见这屋子雕梁画栋,心底欢喜之余还带着点点忧心与自卑,只道:“叶大哥,你去忙你的吧,我们自己来就好。”
叶清川心底还惦记着君邪的交代,便道:“那好,你们就先休息下,有什么事让仆人做就好,晚上我再来看你们。”
待叶清川离开,颜灵雨的母亲忽然对颜灵雨道:“灵雨别怕,娘在这,你便不比任何人差!”
知女莫若母,仅
一点小细节颜灵雨的母亲便听出了猫腻,故而在叶清川离开后便为自己女儿打气。
颜灵雨听后微微一笑,道了句:“知道了,娘。”
她的小心思没瞒过她母亲,却是瞒过了叶清川,好在她的母亲及时站出给了她力量。
而那懵懵懂懂的叶清川此时却跑到了君邪面前大呼小叫。
“麒麟子,你回来定已经被封相了,还赖在我这作甚!”
君邪却颇有几分无赖道:“叶府主,你家大业大,我住住怎么了?莫不是弟妹来了,你嫌我碍眼了?”
叶清川很不满他的“弟妹”之词,纠正道:“是嫂子,不是弟妹!”
“好好好,是嫂子,不是弟妹。”君邪妥协后又道:“看嫂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你个三十几的老男人也下得去手。”
叶清川大怒,吼道:“麒麟门的小子,你给我滚!我这不欢迎你!”
“消气,消气,是我错言。叶府主怎么可能三十多,顶多不过三十。”说完,君邪不禁叹息道:“唉,换作是我,我还是下不了手,罪孽呀!”
而这回,叶清川却不再愤怒,反是笑道:“你在羡慕我。”
君邪哑口无言,终还是坦诚道:“是的,我羡慕了。”
见颜灵雨跟在叶清川身边,他便不禁想起了云舒。或许云舒与颜灵雨的性格截然相反,可叶清川对颜灵雨的喜爱他是看得到了,一如他对云舒的喜爱。
他道:“看着你们眉目传情,看着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你,我总是不由想起云舒,曾经的她亦是这般。”
叶清川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道了句:“节哀。”
节哀吗?他不要,他将所有的期望寄托在了他师叔身上,而如今,他不过是在复仇。
想到了复仇,君邪冷笑一声,道:“暂不提这些伤心事,我找你来是要跟你说件大事。”
叶清川问:“坏事,好事?”
君邪奸笑道:“是坏事还是好事,这看你。”
“说吧。”
君邪笑道:“羽国主动来求联姻。”
叶清川一愣,随及惊讶道:“羽国公主,沅芷?”
“是的。”
叶清川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有看向君邪问:“你做的手脚?”
君邪摇摇头,解释道:“我没做手脚,不过我也能猜出几分原由。”他缓缓说道:“如今三帝将八皇之一的沐国消灭,剩余八皇定人人自危,这是叶府也无法左右的事实。而这时启国居然将两帝联军击退,而在外人又不知靖军假扮启军的情况下,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想?”
叶清川考虑了会,道:“启国不容小觑。”
“不错。”君邪接着道:“而羽国又与我们的王上有渊源,这就更让羽皇相信启国有后手,所以他们为求自保,主动联姻也不足为奇。”
叶清川沉默了会,问:“那‘他们’呢?‘他们’不是一直藏在叶府背后推波助澜吗?这时候‘他们’怎么不出来稳定八皇,却让叶府八皇联盟四分五裂。”
君邪知他意思,羽国若真与启国联姻对叶府八皇联盟确实不利。暂不谈启国不属于叶府八皇一事,就单单联姻一事便让其他皇国心有耿介,按理“他们”应该制止才是,但事无绝对,这次,“他们”没有介入。
为何?
君邪道:“你莫忘了,我们的王上与‘他们’也是颇有渊源。”
叶清川沉默,当初弃了楚国来启,所看重的也是易枫特殊。而他的特殊便是与大陆上各顶尖势力都有渊源,或仇或恨,或恩或情,易枫注定是这份纷乱世间的中心。
沉思许久后,叶清川道:“我知道了。”
君邪问:“你打算怎么做?”
“不参与。”
君邪赞赏道:“明智选择。”
有了君邪的提醒,下午,叶清川再去见易枫之时便小心了许多。
再见易枫,叶清川拜见后便将此行之事皆告诉了易枫,同时也解释了他回来晚的原因。
最后,他道:“王上,臣斗胆,求死。”
易枫问:“为何?”
叶清川答道:“给王上一个攻靖的借口与契机。”
彭嘉远派人截杀叶清川,事实上也已经截杀成功,不过是叶清川命大方才逃过一劫。如今若他真死,那启国便有攻靖的借口。即使现在打不过,至少也为将来准备了个借口。
可易枫实在舍不得赐死叶清川,只道:“下去。”
叶清川领命下去。
真的赐死吗?于易枫而言,叶清川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他心知自己不会赐死他,还故意这般说,所为的不过是假死。假死为了什么?今日在叶清川回翼郡时,就已有探子来告诉易枫情况,如今再看,叶清川所为的不过是去陪伴他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
假死设计靖国,倒是好计策。于启国,于易枫而言都没有理由拒绝。可羽国来求联姻,他与穆菀青好不容易再次建立起的情感又受到了考验,此时,他便不喜叶清川这个假死脱身的计策。
自私吗?或许吧。可已经做到万人之上,若再不随心所欲一些,这万人之上做得有何意义?
至少易枫是这般想的。
他起身,去寻穆菀青。于此时,他不会再解释什么,也敢保证什么,因为那都是虚假的。他所能做的,只是安抚穆菀青,可穆菀青能容他一次,定不会容他第二次,即使这次是被动的。
所以,于这件事上,易枫本身就已经输了一筹。
于花园内,穆菀青依栏而坐,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池塘。
冬天,锦鲤都不太爱动,多数都已沉底,只有少数几条还偶尔上浮。待易枫走进,那几条上浮的锦鲤也受惊下沉,池面再恢复了平静。
穆菀青知他来了,可她并没有回头。即使她知道这件事是羽国主动提及,更是以先人遗命胁易枫答应,可她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易枫也知她心底的想法,便没有开口,也没有解释,仅仅立于池边陪着她。
风起,池面漾起水纹,也引得心底的愁苦。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朝会
两人久处,尽皆无言。
良久,又有锦鲤慢慢浮了上来,其中有一条全身橘红仅额头一点黑的最为特色。若不记错,易枫来时惊扰的锦鲤群中便有这条。
这条锦鲤样貌倒是独特,所以即使易枫来时只不过随意一瞥,但也记住了这条。而今,它又浮上。
易枫原本想对穆菀青开玩笑说这锦鲤喜欢你,可也仅是心里想想,却不会这般说出口。
思绪良久,就在他寻到借口说话之时,穆菀青回头了。
她依旧那般美,可美得憔悴,脸的苍白,眼的无神,眉的愁绪无一不在表露她的情感。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引得易枫心疼。
“我倦了。”
不是易枫先开的口,而是穆菀青先说的话。说出这话时,她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说完反而惨淡一笑。
易枫突然伸手想要抱她,可穆菀青却起身躲开,在望了易枫一眼后,便转身离去。
她倦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倦,更是心灵上的疲倦。易枫听出了她话语离的意思,于最后时刻想伸手挽回,可穆菀青再没给他机会。
佳人近在迟尺,可心与心间却隔着一条银河。此刻,易枫第一次真正感觉到穆菀青离他远了。
于冬,雪落,即使是菊花、秋海棠之类都早已凋零,花园里仅是几株竹依旧翠绿,可却不是娥皇女英泪洒的湘妃竹。或许,若有,穆菀青也会将它剔除,可她倒是忘了,眼前的竹即使不是泪洒的湘妃竹,但一节一情,又何曾不是开花即死。
这寄托了她情感的花园,本就不该有竹的存在。
易枫没有上前清理这几株,于此时做什么都显得为时已晚。他仅是坐在刚刚穆菀青依靠的地方,想着她的愁,望着雪缓缓飘落,融于水中。
而有道:几家欢喜几家愁。此时的相府,充满的是欢声笑语。
颜灵雨素衣着身,如雪中精灵一般,翩翩起舞。
舞与雪相应,犹如一幅水墨画。
画中:薄雪飞絮掩城西,天地似银荫。
三寒却非殇,依人舞雪,玉臂扶柳絮。
轻含暖酒衬扬裙,疑是婵娟下兮。
娇姿不寒侵?冰肌透红,只为风习习。
叶清川赞道:“美女笑寒雪,瑶池降世间。雅香天地外,梅绽露娇颜。”
一曲舞罢,颜灵雨奔奔跳跳来到叶清川面前,笑道:“叶大哥,你刚刚取笑我。”
叶清川笑问:“我何时有取笑你?”
颜灵雨道:“你刚刚吟的那首诗。”
叶清川亲昵地拍去她头上的雪花,笑道:“我可是在夸你。”
颜灵雨俏脸微红,嘀咕道:“有这么直接夸人的吗?”
她声音虽小,可叶清川还是听得清楚,知她脸皮薄便也不再逗她,只道:“刚才那一舞,美轮美奂。”末了又加了一句,“此乃肺腑之言。”
再不赞她容颜,而该赞她舞姿,颜灵雨虽还有几分羞涩,不过也不似之前那般。
看她那娇羞样,叶清川不禁将她拥入怀中。
颜灵雨原本还轻微反抗,可见叶清川紧紧抱着自己,又听他说:“灵雨,你知道吗?关于雪,还有一段故事。”心底好奇下,便也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
叶清川笑了一声,才开始讲道:很久很久以前,天和地是一对情人,难分难舍,所以,天地浑顿。可盘古开天地后,天地被生生地分开。天看着地,地望着天,天不能忍受分离,努力地靠近地,地不能忍受分离,努力地接近天,云彩拂过山峦,那是天的衣衫;雨水洒落江河,那是天的泪;电闪雷鸣,是天的挣扎,山峦是地的胸脯,树林是地的手臂,沧海桑田,地只想再牵一次天的手。
有一天,天震碎自己,化作片片,飘落下来,飘入她爱人的怀地的温暖,让她晶莹剔透。天动情地想要向她的地诉说离情别意,她看见,茫茫无际只有自己的碎片。再也看不见、看不见她的大地。天喑然,她慢慢地、慢慢地举起她的心,化了她的躯体,化了她用躯体织就的婚纱,孕大地苏醒。积雪化尽,只留下铺绿叠翠的生机,瓦蓝瓦蓝的空灵雪的传说好美丽,原来她是天的旨意,天地的爱情靠她传递 她也享着天地的甜蜜。
故事结束,颜灵雨眼里含着泪水,她问:“雪,是天对地的爱吗?”
叶清川答道:“或许是的,亦或许不是。”
颜灵雨问:“为什么?”
叶清川答:“因为雪不是天。”
雪不是天,它只是天震碎自己飘落下来的思念。
“叶大哥……”
“怎么了?灵雨。”
颜灵雨望着叶清川问:“我们会不会也像天和地一样分开?”
眼前的佳人依旧那般单纯的可爱,她甚至会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故事而落泪。可她的话总能触及叶清川心最深处的那缕温柔,便如此时,便如这单纯的情话。
叶清川短暂的愣神后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颜灵雨,欢喜道:“不会!叶大哥怎么样都不会跟灵雨分开!”
这是承诺,是一个男人对心爱之人的承诺,于天对地的思念前定下的承诺,如雪一般洁白无瑕。
“叶大哥……”颜灵雨含泪笑道:“你抱疼我了。”
叶清川闻言,急忙松开颜灵雨,“对不起,对不起,灵雨,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看着紧张兮兮观察自己是否受伤的叶清川,颜灵雨心底只觉得甜蜜,道:“叶大哥,我没事的,你不用这般大惊小怪。”
可叶清川并不听她的,在仔细查看一番发现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叶大哥,我们去玩雪好不好?”
叶清川迟疑道:“可是……”
原本他是担心颜灵雨会着风寒,可谁知颜灵雨竟然撒娇道:“好不好嘛?”
这下叶清川可对她再没什么抵抗力,只回道:“好好好!”
颜灵雨欢喜下,拉着叶清川便奔向了雪地。
于漫天雪花下,于皑皑雪地上,充满了颜灵雨
与叶清川的笑语。
次日,易枫所派之人便早早来了右相府,叶清川只得简单洗漱后就随他而去。
步行不过一段距离,叶清川便见了同去启宫的君邪。
两个冤家聚头,自然免不了冷嘲热讽一番。
可当他们再见到平时不常见的姚老头、周利等人时,便知易枫寻他们定是有要事,便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右相,你可知王上招我们前去所谓何事?”
问话的是周利,他是易枫儿时的玩伴,后也是玄宗之人,被玄宗设计对付易枫时被易枫所救便一直为易枫效力。
可由于他少年之时是在玄宗,所学的不过都是刺杀之术,对军事策略而言一窍不通,所以易枫也暂时没有用他,而是将他放入军营中锻炼。
如今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可见易枫已经有用他的想法。
可他终是第一次参与政事讨论,故而有几分担心。而他又出身玄宗,所以问叶清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叶清川对其情况知根知底,便也猜到了他心底的忧虑,便宽解道:“周将军请放心,我想王上叫我们来定是商讨与羽国之间的联姻之事,是不会涉及到战争的。”
周利见他猜到自己心思,不由有些羞愧,听他解释后又放下心来。
终于,众人是到了启宫。
可领路的人并没有将众人引去易枫平时所在的书房,而是引去了启宫的奉天殿。
见此情景,几人不免有些激动。因为启国始终只是个王国,它的许多体制还不健全,是无法与皇国、帝国相比。但若是易枫将众人都喊到奉天殿,那严格意义上而言便是“上朝”,这对启国来说是一次巨大的飞跃。
到奉天殿时,叶清川他们便发现陶老板、林家三兄弟中的两人,以及几个文官都已经悉数到场。
众人见状,心便有了底,虽没人明说,可心底的欢喜却是溢于言表。于此时,启国可说是真正开始强大,真正开始步入正轨。
片刻后,待所有人悉数到场,易枫终是从后走出,待他坐到龙椅上时,众臣跪地高呼:“参见王上!”
臣子虽不多,仅不过二十几人,可呼声却是震耳欲聋,这是发自他们内心的呼喊,与此刻,他们真正看到了一个王国步入富强。
易枫也很享受这一刻,待几息后,他才大声道:“平身!”
“谢王上!”
众臣平身,易枫看着身边侍从一眼,那侍从便拿出早已拟好的旨,高声读道:“启自建国起,先抗溟梓,后击靖军,更连挫夏虞阴谋,可谓历经艰辛。然苦心人,天不负,而今启国已有称皇之力,抗敌之能,故而有立皇之志,特此设朝,待立皇国,人神共鉴!”
旨下,众臣便不由欢呼起来,他们终是盼到了今日,启国终是敢站于世人面前,这一刻值得铭记。
那侍从收好旨,又道:“王上曾言:立皇之日,尔等同荣!”
众臣听后,明白意思是为论功行赏,不禁更是欢喜,齐呼:“谢过王上!”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家
旨昭告后,朝会便步入正轨,而讨论之事正是与羽国联姻之事。
这下,明眼人都已看出几分猫腻。
叶清川与君邪对望一眼,皆是心照不宣。
而后,有几名未猜透易枫心思的人出来权衡利弊,对联姻之事大谈特谈,却没发现他们此举已经惹得易枫不快。
可易枫也并未责问他们,只是等他们说完后才点名道:“右相。”
叶清川只得站出,躬身道:“臣在。”
“你说。”
说是可说,但究竟如何说才都不得罪便是一个问题。叶清川微微偏头看了君邪一眼,可君邪却装作未见,是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无奈下,叶清川只得开口道:“禀王上,臣以为可与羽国联姻。”
座上的易枫听后仅是冷哼一声,并未对他的言论做出评价。而殿上的其他不支持联姻的人则在易枫那声冷哼后对叶清川大张挞伐。
他们都是启国的老臣,自然是看得见穆菀青对启国的付出,所以皆骂叶清川委曲求全,忘恩负义。
可叶清川却是有苦难言,毕竟易枫若没有这点心思便不会将此事摆于朝堂之上,更不会在这敏感时刻开设朝会。
到底都是面子问题,而叶清川则成了易枫的替罪羊。
可既然易枫已经点名了他,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做着代罪羔羊,与那几个老臣争辩。
而就两方僵持不下之时,君邪终于是主动站了出来,看着叶清川问:“叶右相支持联姻,莫不是要向叶府八皇妥协?”
那些老臣一下子便有了主心骨,纷纷跟在君邪言后讨伐叶清川。
可叶清川见君邪出来却是莫名松了口气,道:“我既为启国臣子,所做所想自然是站于启国角度出发。”
立刻有老臣反驳道:“那你支持联姻,向叶府八皇妥协,也是站在启国角度?”
这些老臣子自效命启国起,一直最引以为骄的便是启国不参与叶府八皇与三帝战争的同时还能捍卫疆土。这份独善其身,配了他们的清高,故而他们才愿为启国舍生忘死。
此时,他们反对与羽国联姻除了是拥护穆菀青之外,还有便是不愿参与叶府八皇与三帝间的战争。
叶清川看得透彻,便直言反击道:“与羽国联姻便是妥协?你们莫忘了唇亡齿寒的道理,莫忘了夏虞两军曾在启国土地上驰骋,莫忘了是王上娶羽国公主,而不是羽国公主招王上!”
一段话说得慷慨激昂,到底便是与羽国联姻势得到是帮手,而不是供起焚香磕头的佛。
几名老臣再无话,他们发现在这一点上,他们已经无立足之地。无奈下,几名老臣不约而同的看向君邪,希望他能力挽狂澜。
谁知君邪却对叶清川恭敬一拜,道:“受教了。”
在众臣还没发应过来之际,叶清川道了句过奖,便立即再向易枫请求与羽国联姻结盟。
他原本料想易枫见好就收,当是立即拍案决定才是。可谁知易枫却并未回答叶清川,而那不时轻点玉案的手指
暴露了他的纠结。
这下,那些老臣才反应过来,他们虽在参不参与叶府八皇与三帝战争上站不住脚,可却还有一个更为坚实的理由供他们使用,那便是穆菀青。
这下,他们也看出君邪刚刚是有意诱导他们而帮助叶清川,对君邪也再没什么好感。所以,在质问叶清川之时,也就连带责问君邪。
这一下可苦了两人,他们早已看出易枫联姻的心思,这才演了出双簧来说成此事。可没想易枫得寸进尺,势要两人背黑锅。
而就在心底咒骂易枫的时刻,两人忽然想到:“莫不是没猜对,他才这般得寸进尺?”
这一下,两人便真正猜透了易枫的心思,不由相视一笑。
“王上。”叶清川躬身道:“臣之前所说具为事实,可臣却忘了公主,未能为王上分忧,实在是罪该万死。”
这话出,那些大臣便也没了声音,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奉天殿也就此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易枫道:“免罪。”
“谢王上!”叶清川又道:“可臣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老臣听此话,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准备发难,谁知易枫却抢先他们一步道:“说!”
叶清川应是说道:“穆菀青公主于启国有恩,王上不忘恩是好;可羽国与王上先父却是颇有渊源,与羽国公主联姻可以说是父母之命。王上孝义,自然也是不能做违背父命之事。所以,臣斗胆请王上同娶两位公主。”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因为不管是穆菀青的靖国公主身份,还是沅芷的羽国公主身份,都可说是尊崇至极。以目前启国的实力,若同娶两人,怕被世人取笑自不量力;可一边是恩情,一边是父命,若不想落个不仁不孝之名,似乎也只有如此。
但牵扯太大,群臣一时不敢再出声,而易枫居然也没有开口。
叶清川稍一细想便猜到易枫是想让臣子说出这事,让臣子赞同这事,而他则一直被动采纳。
果真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可谓无耻至极。
心底虽不满易枫的无耻行径,可叶清川已经开了这口,只得硬着头皮走下,于是开解群臣道:“有传说言:娥皇、女英共嫁舜帝。而今,我们启国就迎娶两名公主,众大人怎就不敢了?”
这话可激起了群臣的愤怒,便有大臣站出恳请易枫一同迎娶两人。
而有一人便有第二人,慢慢的,又有大臣站出恳请易枫一同迎娶两人。
那些自命清高,又以穆菀青为挡箭牌的大臣见大势已去,也只得顺势恳请易枫一同迎娶两名公主。
到此,易枫才道:“也罢。”
两字,表露的是无奈,自始至终他所扮演的都是被动的那人,可明眼人都看出他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可这话谁也不敢明说,众大臣不过心照不宣,替他背了这黑锅。
事结束,易枫才散朝。
待他离去,叶清川长舒了口气,道了句:“真累。”
君邪望了叶清川一眼,
幸灾乐祸道:“能者多劳。”
叶清川原本还想反驳几句,可想到今日君邪曾帮他解围,便也任君邪占点便宜。
随着君邪的调侃,两人走出奉天殿,可还未多走几步,便有侍从迎上来道:“右相大人,王上有请。”
叶清川与君邪对望一眼,便准备随侍从前去,谁知侍从却道:“王上仅请了右相大人,还望左相大人担待。”
仅仅只召见了叶清川?君邪不由问道:“莫不是王上想感谢你?”
叶清川淡笑道:“但愿吧。”
两人都知易枫的性格,这感谢之语不过戏言。
可两人一时又猜不透易枫为何在事情解决后还要单独召见叶清川。而叶清川不知怎的,心底竟隐隐有些不安。
随着侍从来到书房,叶清川再见了易枫。
易枫此时表现的很和善,见面时只道了句:“坐!”
这于叶清川看来不过无事献殷勤,心底更是警惕了几分。
而好在易枫并未玩太多绕绕,却是直截了当的递给了叶清川一道旨。
叶清川打开望了几眼,不由询问道:“王上是想让我去做这迎亲使?”
易枫点点头,道是。
叶清川手握着旨,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好。这于他人而言或许是趟美差,可对正与颜灵雨你侬我侬的他而言却是苦不堪言。而就此时,叶清川忽然有些明白易枫为何要派遣他,那原本正想脱口的理由便也不再提及,只道了句:“是。”
叶清川领着旨意离去,旨在手中宛如烫手的山芋,又似乎有千斤之重。他想弃,却又弃不得。
就此刻,他第一次考虑是不是太过执着于报仇,才落得这般。或许与颜灵雨归隐山林,做一对不问世事的夫妻也是好的。
这一念头刚出现,便如同枯叶林中的点点星火,竟有将一切摧毁殆尽的能力。
而他,也再遏制不住心底的情感。就此刻,就此时,他想飞奔回相府,将颜灵雨拥入怀中,告诉她:他们要一起离开,一起归隐山林,去过只属于他们的生活。
那点点星火已成为熊熊烈火,肆无忌惮的焚烧着林中的枯枝败叶。
忽然,叶清川摔倒了。
这一摔毫无预兆,处于极度亢奋的他并未注意到路上的石子,可这一下却如倾盆大雨一般浇灭了他心底熊熊烈火。
叶清川还是忘不了,忘不了自己父母的惨死,忘不了叶府那些老顽固的步步紧逼,忘不了……
到底,他还是没能放下仇恨。
叶清川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自嘲道:“三十岁的人居然还冲动冒失,果真是没有长大。”
膝盖很疼,他知道是摔伤了,可他懒得去看,只想慢慢的走回相府。
路上,他想着将他膝盖受伤的事告诉颜灵雨,她会不会为他擦药,会不会对他驱寒问暖。
这般想着,他忽然明白:原来,在颜灵雨救他时起,他便喜欢上了她。
是颜灵雨让他重逢了那久别的温馨,那种家的温馨。
第二百六十章 情
立于丞相府大门前,叶清川先是将旨放了怀中才进了府中。
没有预想中的等待,叶清川不由松了口气,可心底却不免有点淡淡的失望。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他可真不知该如何开口。可就当他到自己庭院时,却还是见了颜灵雨。
原来她没在门口等他,却在庭院处等他,在他们两人一起堆的雪人旁边等他。
叶清川看了眼颜灵雨身边的雪人,明白她是有意在这。
见叶清川回来,颜灵雨奔奔跳跳的上前,欢喜道:“叶大哥回来了。”
平淡如水的言语,却是像极了在家等候丈夫归来的妻子。
叶清川心头一颤,又见她小脸通红,便知她定是在等了自己许久,不免责怪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呆着。”
虽说这话是斥责,可里面还是透着浓浓的关爱之意,颜灵雨的心满是甜蜜,答道:“灵雨想叶大哥了。”
他见到颜灵雨说完这话便已羞得低头,想来是她也发现了话语里的暧昧。
“啊!叶大哥,你的衣服怎么破了。”
叶清川原本痴痴的看着颜灵雨,忽然听到她的惊讶,便也随之往自己身上看。
原来,这是他摔倒时,衣服上破了些许小洞。
这衣服其实破损的并不严重,而且叶清川所穿衣服颜色又是蓝里带墨,偏深色,故而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叶清川就此明白,颜灵雨是将整颗心都系在了他身上,不禁大为感动。
而就当他准备开口辩解一番,让颜灵雨安心之时,颜灵雨却先道:“叶大哥,你脱下交给灵雨修补吧。”
说完,颜灵雨本已红扑扑的小脸显得更为红润,这一刻的风情,动人心神。
叶清川呆呆地看着颜灵雨,直到她羞恼转身才反应过来,干咳一声掩饰了尴尬,他才道:“那就谢谢灵雨了。”
叶清川没有推迟,因为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氛围。而这也是颜灵雨的好心,所以他也不舍得推迟。
而颜灵雨在听到叶清川的答复后,心底更是欢喜。人虽然还是害羞,可眼里透露的柔情却如水般滋润着叶清川的心田。
或许真正美好的爱情便是这般,两人都未曾言明一个“爱”字,但两人所言所行都透着爱,这是份静悄悄的爱情。而两人唯恐打扰了这份爱情,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再慢慢的靠近彼此。
它就应该像一个白莲花,冰清玉洁,美丽如梦,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一朵摇曳而孤芳,绽放于梦乡之中。
终于,叶清川轻声道:“走吧,进屋。”或是是怕颜灵雨误会,又补充了句:“这天冷。”
颜灵雨静静的跟在他身后,忽然抬手,道:“下雪了。”
她道:“听说,雪飘落的速度不过寸尺。”
叶清川转身,望着她,缓缓说道:“那是心与心的距离,远在天涯,近在咫尺。”
两人相视,慢慢的,叶清川靠近了颜灵雨,迷离的她也缓缓了闭上了眼。
动情之时,唇齿相依。
“呀!”
就叶清川将颜灵雨彻底拥入怀中之时,颜灵雨却忽然叫了一声,红着小脸不满道:“叶大哥,你怀中什么东西,搁到我了。”
叶清川一愣,随及反应过来,苦笑下拿出了怀中的旨。那是易枫给他下的命令,他原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颜灵雨说,可如今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
颜灵雨不知这是何物,好奇问:“叶大哥,这是什么?”
叶清川为其摘去她发鬓上的落雪,叹了声才道:“进屋说吧,外面冷。”
颜灵雨很乖巧的跟在叶清川身后。
待坐下,叶清川犹豫几息,方才道:“这是王上任我当迎亲使的旨。”
“这是好事呀。”颜灵雨欢喜道:“这可是别人相求都求不来的美差。”
叶清川不置可否,继续道:“与启国联姻的是羽国,暂不说这路途遥远,就是处理联姻中的各种琐事都要耗不少时间。”
言下之意便是,他将离开启国许久。
颜灵雨也再没之前的欢喜,要知道她是初尝爱情的甜蜜,又怎么舍得与叶清川分开。
她道:“叶大哥,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叶清川猛地抬头,可最后还是苦笑摇头。他知道易枫派他当这迎亲使是有意为之,若他还带上颜灵雨无疑火上浇油。
颜灵雨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可见叶清川的神情,便也知道这事不可为。心底虽是伤感,可她仍道:“叶大哥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灵雨……”
叶清川再无言,可心底却已经决定让暗一等几人留在相府保护颜灵雨。因为,她已经是他的全部。
“叶大哥。”颜灵雨起身走到叶清川身边,与他并肩而坐,后又将头枕在他的怀里,娇声道:“叶大哥,你还能给我唱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唱的那首歌谣吗?”
叶清川应声,随及清唱起:“爱也罢,恨也罢,心胸爱恨皆无挂。有缘无缘前生定,爱者该爱,恨却白搭!苦也罢,乐也罢,酸甜从来拌苦辣。笑口常开大丈夫,苦也哈哈,乐也哈哈!富也罢,穷也罢,幸福不靠金钱架。豪华恬淡各千秋,富者辉煌,穷也清雅!福也罢,祸也罢,祸福双刃切记下。人生坎坷是阶梯,福悬当头,祸踩脚下!成也罢,败也罢,莫以成败论高下,尽力奋斗是英雄,成也潇洒,败也潇洒……”
外边的雪下得越发的大,叶清川的声音也越发的轻,似乎不想惊扰这易醒的梦。
“……得也罢,失也罢,患得患失误年华。凡事该做尽管做,得了更好,失也没啥!褒也罢,贬也罢,过眼云烟一刹那。君子小人为善恶,褒也是他,贬也是他!是也罢,非也罢,是是非非争个啥。河东河西三十年,对的错啦,错的对啦!醒也罢,醉也罢,半醒半醉为最佳。忘物忘我大智慧,醒也聪明,醉也不傻!”
一曲轻哼罢,枕在怀里的颜灵雨已经睡去。
叶清川轻抚着她的青丝,再不愿叫醒她。
屋外,天地飘荡的纯白一片,是飞落的一粒雪花,融入雪海便已是无影无踪。飘逝,冰凌的飞雪,在茫茫雪海中,飘逝。是难以寻觅,是遁无踪迹。飞雪一场,像此时的爱情,来去匆匆,如飞雪一般无处可寻。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而因为雪,庭院也更静了。
待雪落尽,已是白茫茫的一片,而痴情的两人也到了分别之时。
这一场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为翼郡添足了冬的衣裳,可说是美轮美奂。可颜灵雨却有些不喜,早些喜欢雪的她此刻却怕这雪冻着叶清川。
叶清川却笑道:“你莫不是忘了我曾与你讲过的天与地的故事?这雪可是天对地的思念。”
颜灵雨接口道:“便如我对你的思念一般,盼君早归。”说完,便将昨夜她缝补好的衣服交于了叶清川。
叶清川接过便见衣口一“雨”字,不禁抬头看颜灵雨,不想她却害羞逃了去,余下叶清川心底满是欢喜。
“伯母,我走了。”
颜灵雨逃了,叶清川也要离去,便向颜灵雨的母亲告别道。
颜灵雨的母亲眼虽瞎,可心却不瞎,刚刚两人的甜言蜜语她可是听在耳里,便告诫道:“叶小子,你既然勾走了我女儿,那就要对她好,早日归来,知道吗?”
这话无异于认可了叶清川,叶清川不禁大喜道:“谢过伯母。”
颜灵雨的母亲仅点点头,便再未多说什么。
叶清川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叶颜,俯身对她道:“小叶颜,要乖乖在家听干娘和奶奶的话,知道吗?”
叶颜点点头,忽然伸出小手拉住了叶清川,却是不舍得他离开。
叶清川心底一酸,他于颜灵雨,于颜灵雨的母亲,于小叶颜,终于是再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小叶颜放心,干爹很快就回来陪小叶颜。”
说着说着,他眼里竟也含着泪。
为了不让众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叶清川仅仅再简单交付几句便转身离开。
他自离开叶府,与叶清辉到处颠沛流离起,便已忘了别离为何物,如今再拾起,才发现那是满满的都是心酸。
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可于拐角处,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颜灵雨的母亲和小叶颜还在站在那里,而于后一个角落,他也看到了颜灵雨。佳人掩嘴低头,想来是在哭泣吧。
可他还是走前,走向启宫。
在启宫奉天殿内正式受命后,他将带领迎亲队伍远赴羽国,这一去便可能要半年之久,而这时间还是以进展顺利而算。倘若其中再生是非,怕一年时间也并非不是没有可能。
而叶清川有预感,这次迎亲定不会轻松。暂不说同迎娶两国公主的难度,就单叶府八皇、三帝两大联合势力来说,他们都不会让这次联姻顺利进行。人人羡慕的美差,或许也是索命的镰刀。
叶清川懂得的,可他还知道相府中有个颜灵雨在等他。联姻难,那便迎难而上。而他心底亦是庆幸,在终了,成就联姻的恶果不会是他承担。
第二百六十一章 如此君臣
如叶清川所想一样,在奉天殿上易枫让侍从于众臣面向叶清川下达迎亲的命令。叶清川躬身受命,落于其他大臣眼中自然是羡慕。可他们却不知叶清川是有多不想受任此事。
散朝后,易枫带着众臣为叶清川践行,叶清川只得道谢。而后便领着易枫的旨意,带着数千名启兵以及几车的聘礼浩浩荡荡的从翼郡出发,远赴羽国。
君邪落于易枫身后,自始至终都未与叶清川说话,待叶清川离开后他才有些后悔。他能看出此行的艰难万险,本想提醒几句,但最后还是没能开口。
君邪还是低估了易枫,他没有想到易枫做事如此干净利落,快刀斩乱麻下竟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与机会。
所幸,去往羽国的是知他计划的叶清川,他只希望叶清川能随机应变,保存他计划最大可能的实施。
而就在君邪思考之时,易枫也看向了他。君邪若有所感,抬头看向易枫,他似乎读懂了易枫眼中所包含的戏谑,那仅是一句:麒麟子也不过如此。
易枫的眼神以及他的微笑让君邪如芒在背,是那种猫戏老鼠的虐杀所带来的阵阵寒意。
翼郡,依旧被雪所覆盖,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它是冬的讯息,是寒意的始源。可雪的寒远不及人的算计所凛冽,那是一种由内而发的的冷意,冷得人直打颤,却不是多穿些衣服就能抵御的。
君邪第一次对“麒麟子”三字产生了怀疑,这个象征着大陆最为聪明,最有手段的代名词,如今怎么看都是被利用的玩具。
他的思维陷入了死胡同,君邪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不是对“麒麟子”产生了怀疑,而是对自身能力产生了怀疑。这怀疑如一粒种子,在他无力救回云舒之时就已经埋下,而易枫此时的不屑与戏谑则催生了种子萌芽生长。
怀疑自身,这对一名谋士而言是场灾难,但谋士的自信与高傲又会让谋士不承认自己怀疑自己,而后果便是将对手想得极为强大。
所以,就刚刚易枫所表露的戏谑,平时的君邪,只可能猜测易枫察觉了什么,但此时的他却认为易枫洞悉了一切。这让他心底生出了不可战胜对方的念头,即使他不承认。
而后,在君邪回自己府邸后,又有侍从来告诉他:“王上召见”。
君邪起身,将这当做最后的摊牌后莫名松了口气。动荡的种子他已经埋下,虽没有达到理想的目标,也不知道易枫没有没察觉,但他已经尽力做成。
他已经将去启宫的路看做黄泉路,所要保持的不过是轻松。因为他想着赴黄泉的时候可不能让云舒看见他的愁容,即使他不知道云舒在不在黄泉,他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万一。
可当他到了启宫,听到易枫要与他讨论不过是对敌之策时,君邪不禁哈哈大笑。
他是太过紧张了,把易枫的举动看做防他的手段,可他却忘了易枫要防他,最好的就是直接杀了他,而他却活到了现在。也就是说,不管易枫有没有洞察他的
想法,在没能完全利用完他之前是绝不会动手的。君邪,可以在易枫灭掉夏国前,活得很滋润。
回顾早晨的胡思乱想,君邪只叹自己太过紧张,却仍不承认他有怀疑自身,到此时,他都固执的认为易枫洞悉了一切,而他只不过还有利用价值。
他的自信与高傲不容许他怀疑自己,因为在他的想法中,怀疑了自己便一无所有,百无一用。可他却忘了凤凰只有涅重生后才更为绚丽。
人总是局限于自我思想,而不敢踏出是因为恐惧。人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未知。
君邪,不过生而为人。
只是,易枫不会明白君邪心底所想的种种,于他而言他只看到君邪为他的想法而放声大笑,故而他质问道:“笑甚?”
被易枫质问,君邪才反应过来所做欠妥,忙解释道:“王上,我是欢喜王上志向。”
志向说白了就是野心,不过君邪已经料定易枫不会杀他,故而说两个好词修饰一下便可搪塞得过。
而事实也正如君邪所想,易枫听后仅是沉默,并未再追究君邪大笑之事。
君邪趁着这个沉默的空档,说道:“王上要对那个国家用兵?”
易枫看了君邪一眼,淡淡说道:“靖。”
君邪分析道:“与羽国联姻,便是有了羽国这一助力。对靖国出兵,再加联姻,从某种程度而言启国也算站在了叶府八皇一方。王上是想借着出兵靖国来打消叶府八皇对联姻的阻挠,一石二鸟,妙计!”
“二鸟?”
易枫摇摇头,并没有承君邪的赞美。于他看,对靖国出兵,只是无奈之举,不然三帝、叶府八皇两大阵营都阻扰联姻,这联姻也结不成。
君邪看出了易枫的苦恼,笑道:“其实王上此举确实是一石二鸟。或许,我们更可借此机会灭了靖国。”
灭掉一个帝国,好大的口气,可就这份狂妄引起了易枫的兴趣,他忍不住说道:“说说。”
君邪道:“出兵,关键是借口,若是借口好了,便可产生意想不到的结果。故而,我们出兵对靖国,首先要占据大义才是。”
见易枫点头,君邪继续说道:“既要占大义,我们便要从靖国对启国所做的恶事着手。恰巧,前不久叶右相使靖,结果九死一生,这便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借口。”
说完,君邪看着易枫,等他的决断。可易枫想了想后,却道:“不够。”
仅这个借口不过是让大陆上的人或国家在道义上站启国一方罢了,是起不到实际性的帮助。
君邪想了想,又道:“那再加上靖国冒充启军扰我启国之事呢?”
易枫闻之大喜,要知道那件事中,夏虞两国都吃了亏。若不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们可不会吃这闷亏。
但,易枫想了想,仍觉得这不足以引诱夏虞两国出手,毕竟三帝联盟还在,即使夏虞两帝吃亏,最多不过暗做手
脚,是不会出兵攻靖的,于是接着道:“不够。”
君邪笑道:“再加上靖国当今帝上弑帝杀父,强夺帝位。”
这是几年前的矛盾,也是启国能分离出靖国的根源,即使后面穆远用了一招偷梁换柱,将矛头指向了易枫和叶清川,可大陆上的人仍不忘曾经发生在靖国的这件大事。
而出兵,找的不过就是一个借口,一个不够便再来一个,一个不充分就寻个更充分的借口。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能找到一两个借口出兵。所以,讨伐弑帝杀父之贼人,如此有利的借口,即使过去很久仍能用得。除非靖国强大到无人能敌,除非靖国一统天下,不然这就是一个随时能被敌国拿来使用的借口。
有了借口,更为重要的是利益。利益驱动人去寻找借口,使用借口,若没了利益,这借口只是借口,苍白无力,人们甚至不屑一顾。
而君邪的三个借口,先占大义,又挑动夏虞的报复之心,最后给个机会人人诛之,层层递进是想将靖国拖入毁灭的沼泽。
可易枫仍不放心,要知道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帝国,对于启国而言是个庞然大物的帝国,并不是他想着毁灭便能毁灭的。
最为关键的是,夏虞两个帝国可不会拼着巨大伤亡来帮忙消耗一个帝国的底蕴,到底是要启国正面对付靖国。而且,启国若真按君邪所说的做,那与靖国便是不死不休,再没缓和的可能。
易枫可不愿为了场联姻将启国葬送给靖国,或给他人做衣裳。
君邪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道:“王上,强大只是表面现象,在看到靖国强大的同时也莫忘了他身边蠢蠢欲动的强敌。至少,于靖虞两国夹缝之间求生的萧国是很愿意帮助牵制靖南地区。”
易枫知晓君邪所说,可这还远远不够让他下决断,因为他们抛出这些借口后就只有灭了靖国和被靖国所灭两条路可走。
而恰巧靖国的帝上穆远可算是个雄才伟略之枭雄,他定会看到这些借口的后续危害,也定会不计代价以雷霆之势消灭启国,来消除后续带来的更大危害。
所以,若君邪没有万全之策,易枫是不愿冒这危险,毕竟他心底始终还是防着君邪可能的报复。
这样很累,但他与君邪间的纠葛就已经决定必须如此,或者一人死亡。
这就好比两人同时走在薄薄的冰面上,已是小心翼翼,却还要警惕对方的不怀好意。而更为恐怖的是,两人心底都有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想法。
这样的勾心斗角太累,但就在云舒死后,这样的尔虞我诈已是必然,不可能避免。
可笑的君臣关系,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下充满的是不信任的步步杀机。而在两人互不信任的情况下,易枫想利用君邪的才华,而君邪则是想利用易枫身份的特殊性以及其势力报复所有曾经伤害云舒的人和国家。合作下又相互戒备,复杂的君臣关系。
终于,君邪让步道:“王上,臣愿一试。”
第二百六十二章 强与弱
易枫问:“怎试?”
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君邪喘息的时机。
君邪只得说道:“以点破面,强攻靖国。拖到其他国家肯出手之时。”
易枫听后,只当君邪所说是个笑话,他可不愿将获胜的希望寄托在别国可能出手的基础上。
可君邪似乎无视易枫的感受,解释道:“靖国虽失去了靖西以及部分靖东得到领地,可仍有靖中、靖南、靖北,以及部分靖东。靖国的领土是广阔的,对于他周身几国而言就是个庞然大物。王上,启国比邻靖国,你能容忍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你身边吗?”
易枫不置可否,他承认君邪所说,但他并不会表现出赞同的意思,因为那样便落入了谋士最喜欢也最为擅长的节奏中,这是极其危险的。
所以,他更愿将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冷静地倾听君邪的阐述,又在从中寻到他所想要的结果。这般得到的结果才是真正有利于他的结果。
易枫的作为无疑是君邪的失败,可他并没有沮丧,因为他早知道易枫不是轻易便可以被糊弄的人,而且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糊弄易枫的意思。
因而,他接着说道:“靖国身为一个帝国,的确是强大的存在,可靖国的领土广阔直接导致靖国实力的分散,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或许靖国有轻易灭启国的实力,但穆远不敢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除非他不想让靖国继续存在下去。一个帝国的强大只是表面的强大,越是强大的帝国,它所顾虑的就越多;而顾虑的越多,被束缚的也就越多;而被束缚的就是实力和前进的速度。”
君邪大谈政事,恍然间似乎回到了与易枫初遇的酒楼。那时的易枫才刚刚出山,而君邪也仅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闲人,两人在酒楼里畅饮,挥斥间谈着江山故事,说着前前后后。而弹指间,已是物是人非。
他不禁长叹一声。
却不想在这声叹息后,又有一声长叹相应,原来易枫也不禁想起了曾经。
君邪看了易枫一眼,却道不明心底的滋味。有愁,有苦,有追忆,有惋惜,有后悔,也有仇恨,说尽,不过一个“悲”字。
压抑了心底的情感,君邪继续道:“可以说,国家强大同时也限制了自身的继续强大,到底便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靖国是为三帝之一,便更是如此。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抓住靖国实力分散这一点,以点破面,让其他国家察觉到靖国有利可图,到时即使我们不再动手,那些国家也会像闻着腐臭的苍蝇一般,嗡嗡飞来。”
末了,君邪还在心底补了句:“沐国的‘尸骸’就曾吸引过多少苍蝇!”
回想过往,便发现沐国虽是被三帝所打败,可真正让沐国亡国的却是所有贪图沐国利益的统治者,而这其中就包扣叶府八皇这类可笑的同盟。
君邪紧咬着牙,可却是无能为力,只得缓缓松开拳头,心底安慰自己道:“再等等,等复仇的焰火燃起,要让所有
人无处可逃。”
忽然,君邪感觉到一股寒意,本能地环视,终于是在易枫的眼里看到了凛然的杀意。
此时易枫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君邪,所透露的是如狼狩猎时的凶狠。
君邪心底一惊,暗道:“莫不是他真的洞察了自己的计划?”可随及君邪又否定了这一想法,因为不管易枫有没有洞察他的计划,野心和复仇总会驱使易枫继续重用君邪,所付出的最大的代价不过是易枫的提防而已。
而如今易枫毫不掩饰杀意,只能说明君邪触碰到了易枫的底线,而易枫是真的动了杀心。
生死存亡之际,君邪尽可能的回想刚刚所作所为,终于是发现,易枫的杀意源于忌惮。
实际易枫嘴上虽没有承认,可他是真正忌惮起君邪的想法。因为在君邪的想法下,任何强大的国家都可能被覆灭,如此,国的存在便远不及宗门存在的久,甚至可以说是很短命。
这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感受,便如身边卧着一只嗜睡的虎,而虎醒来之时便是虎噬人之时,如此,几人能够安心。
君邪想通了这一点,忙辩解道:“国家的强大是束缚了自身,可启国其实不必担忧这点。”
易枫闻言便知晓君邪看出了猫腻,而他也不隐藏,直问道:“为何?”
“因为我。”此时的君邪虽命悬一线,可仍不改狂傲本色,“因为我在启国,所以启国不必担忧这个问题。”
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又有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易枫细想下,也觉得君邪说得在理。可他并没有就此放过君邪,因为他注意到君邪话语中的重点因为他在启国。
换而言之,君邪是将自身与启国捆绑在一起,他亡,启国便亡;他生,启国至少不会亡于“以点破面”等这类手段。
这结果是易枫不想看到的,他情愿将这计划彻底扼杀,也不想让有这种思想的人活着威胁,所以他杀君邪的想法并未就此打消,反而越演越烈。
君邪叹息一声,知道若不将解决之法告诉易枫,自己可能真的死于非命。
无奈下,他也只得和盘托出,心底却是可惜少了一个对付启国和其他各国的手段。
君邪道:“其实国家强大,领土扩张后所带来实力分散的问题归根究底就是国家自身的问题。因为国家和宗门一样,就是一个管理的政体,宗门有宗主,有长老,而国家也有君王,有大臣,到底是大同小异。而不同的就是宗门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即可,而国家却要兼顾所有属于国家的领土。”
“两个大同小异的政体所掌控的却差了个天地,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掌控力有穷尽的国如何完全掌握它的领土?”
“越是强大,领土越多;领土越多,越是强大。两相比较,所能掌控的却始终不变,这就是问题所在,也是以点破面的可能。”
君邪讲得透彻,易枫心底隐隐也猜到了解决的办法。而待君邪说道:“所以,能
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就是变相增强国对领土的掌控力。”之时,易枫心道了句:“果然。”
到此,已经讲得透彻,至于如何变相加强国对领土的掌控,那已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易枫似乎仍不死心,却是要将君邪的想法探听的干净。
君邪无奈,却又卖关子道:“我所能想到加强国对领土掌控的方法其实早已说给了王上。”
易枫沉默了会,试探道:“民心?”
“对,民心。”君邪说道:“若是启国这片领土上的所有人都心向启国,启国便可腾出手来整合力量,就能于危难之际全力一击。”
易枫听完,不免叹息。
君邪说的是足够的美好,但真正实行却并非易事。界变后,虽说国政体一家独大,但因为界变的不彻底导致上一代残余势力不少。如今各势力错综复杂,又岂是好整合的。
而且,这条路远不仅仅只有泥泞,还得提防暗箭与冷枪。
路漫漫其修远兮,至少不是易枫这一代就能完成的。
收拢了心思,易枫重谈最初的话题,于出兵对靖国上,他道:“试试。”
而后,启国于隆冬时节声讨靖国,列出了靖国帝上穆远十大罪状,其中就包含了弑帝杀父,谋害使臣,残害同胞之类。涵盖而下,便是骂穆远不仁不义、不礼不信、不孝不悌!
最后启国更是声明于初春之时,将发兵攻靖,以报使臣受害之仇,匡天下大义。
这一下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大陆上所有人尽皆讨论此事。有人道启国自不量力,也有人说启国舍身为义,总体就是并不看好启国。
而于靖国,在启国声明征讨之后,却并未吭声。有人说靖国是做贼心虚,才不敢吭声,但多数人更觉得靖国是不屑一顾,所以更加不看好启国。
而就大陆闹得满城风雨之时,穆远却悠闲的赏着雪景。
“帝上,古大人到了。”
穆远回身,见立于几步之遥的古晴,笑问:“古大人病可好了些?”
在启国发出声明之后,古晴便称病不起,一直到今天穆远才见得他。又因知他是装病,因而才故意调侃一番。
古晴受了穆远的调侃,躬身行礼道:“劳帝上挂念,已无碍。”
穆远听后仅点点头,却并未再调侃,可观他嘴角微扬,便知他的心情还是不错。
穆远缓缓靠近古晴,忽然质问道:“古晴,你为什么没走?”
古晴面不改色,“臣如今是帝上的臣,能去哪?”
“你不怕我杀你?”穆远的眼神凛冽。
古晴不为所动,“臣只知道,如今的臣子是靖国的臣子。”
穆远忽然哈哈大笑,“你和你的主子叶清川一样,事事都站于别人的立场,可偏偏最后便宜的又都是自己,真是怪事!”
古晴笑道:“臣管这叫:与人为善。”
这话出,穆远笑得更大声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联姻一难
冬末,叶清川终于是来到了羽国的都城。
羽国女皇月雪派人迎接了他们,但耐人寻味的是接待使仅仅安排给他们住处,却并言明女皇何时接见他们。
此举显然心不诚,意不足。叶清川原料想此行的最大助力是三帝、叶府八皇两大阵营,可不想最大阻力居然是羽国。
叶清川好笑,既不联姻,何谈联姻?
到底是利益的牵绊让一切的反复无常变为了可能。先是有利可图,如今却恐身陷深渊,叶清川心如明镜,看透了羽国的所思所想。
再看易枫声明发兵靖国之事,叶清川也不知该赞还是该叹。
在来羽国的路途中,他就早已耳闻此事,当时他便猜到易枫是想借此事降低叶府八皇的戒心,从而让联姻顺利。
而如今,到了羽国,看羽国的态度,叶清川忽觉易枫画蛇添足,让羽国有了顾虑,反而更不利联姻之事。
若早一步,若有退步的可能,毕竟联姻之事是羽国提出,进或退,于启国无任何压力。但如今,易枫发声明后叶清川只得迎难而上,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十天过去,羽国并未提及联姻之事,女皇也未接见叶清川等人。
几日的不闻不问让叶清川猜到羽国是想拖到初春之时,以观望启国与靖国间的战争后再下定论
他先后在靖国、启国为相,对启、靖国两国可谓知根知底,所以他明白若真让羽国拖到那时,联姻之事便再无可能。
既然不能拖到那时,叶清川当机立断,招来随同他迎亲的启军浩浩荡荡的出门,是欲离开羽都。
然而,还未等他们出城门,便被羽国的丞相丁言拦下。
丁言和颜悦色的问道:“叶使者这是要往何处去?”
叶清川冷哼一声,道:“回启。”
丁言道:“联姻之事还未结果,叶使者怎么就一走了之。”
叶清川不愿再与他兜圈子,直言道:“既然丞相说到联姻,那么请问我等来了十天,为何贵国绝口不提联姻之事?”
丁言一愣,随及赔笑道:“我们女皇近日事务繁忙,若是怠慢了叶使者,还望见谅。”他本想先稳住叶清川,谁知叶清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侧身离开。
丁言忙小跑到叶清川面前,再拦住他,无奈道:“叶使者何苦相逼。”
叶清川道:“贵国毫无诚意,这联姻不联也罢。”
就丁言听后面容阴晴不定之时,叶清川接着道:“就此事了,我会回去如实告明我王羽国出尔反尔之事。”
这下丁言再不能视若无睹,不然羽国失信之名将人尽皆知。他无奈道:“叶使者想如何?”
叶清川笑道:“面见女皇,谈联姻之事。”末了还加了一句:“就现在。”
丁言无奈,只得让叶清川等人回馆等待,而他则会尽快安排好一切。
就此,叶清川还不忘威胁道:“还请丞相快些,不然下次叶某可就真走了。”
丁言赔笑道:“一定一定。”
而后,次日,羽国女皇于羽宫奉天
殿正式接见叶清川等人。
殿上,女皇月雪先表歉意,道:“近日事务繁忙,若怠慢了启使,还望启使见谅。”月雪的声音温婉柔和,又有一股贵气,宛如凤凰啼鸣。
叶清川回道:“女皇言重了,外臣不过等了十一天而已。”
殿上众臣听叶清川这般说,不由大怒,斥责道:“启使放肆!”
叶清川问:“外臣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何来的放肆?”
众臣一听,不禁哑口。叶清川虽故意言明时间讥讽,可确实只是表述一个事实而已,若细论,他们实在说不得什么放肆。
丁言见叶清川一人便说得群臣无言,便出面调解道:“启羽两国文化不一,群臣错怪叶使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两国马上便要联姻,往后还应多多交流才是。”
叶清川答道:“丁丞相所言极是,我国王上慵懒散漫,外臣回去便会劝解我王多学学女皇的勤政。”
丁言见叶清川抓着羽国怠慢他们一事不放,不免也有些生气。而就此时,女皇月雪开口道:“叶使者前来迎亲是喜事,莫再为此等小事斤斤计较。”
听到月雪的话后,叶清川答道:“是。”这回答连叶清川自己都不知道怎会说出,只觉得对于月雪,口中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就叶清川回应后,月雪接着道:“沅芷公主不仅仅是我国公主,更是我的女儿,她如今嫁去他国,我自然是舍不得。可女儿大了,终要嫁人,我即是不舍也无可奈何。”
“所以,身为母亲,我希望能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叶清川道:“女皇请吩咐。”
月雪示意站在她身旁的侍女上前,接着开口道:“女儿出嫁,我自是要给女儿最好的嫁妆,恰巧我有一颗九曲明珠,和一段金丝。”
待她说完,那侍女便走到叶清川面前并掀去托盘上的红布,叶清川随即便见了一颗明珠和一团金丝。
女皇月雪道:“叶使臣,如你所见,金丝是团乱麻,明珠是九曲明珠,你能待我理清金丝穿好明珠送给公主吗?”
女皇月雪虽说得委婉,可叶清川听得明白,他知道若说做不到,那这联姻之事便不必再提。
这就是变相的为难叶清川,想让他识难而退。
但叶清川却哈哈大笑,拿起那团金丝后便牵着一边线头拉直,如乱麻的金丝线团瞬间打了无数个死结,但同时也理出了一段不打结的金丝线。
叶清川向雪月要了一把匕首,手起刀落斩去乱麻的那节,如此正好有了一段约有七、八寸长的金丝线。
叶清川笑道:“女皇,这穿珠的金丝线外臣已经备好了。”
女皇月雪笑道:“叶使臣倒是果断,我期待叶使臣下面的表现。”
虽是夸奖之言,可叶清川听后却面露难色,因为女皇话里提醒他还有明珠没穿,而叶清川到此时都未想到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九曲明珠,因其孔道很细,中间拐了九道弯而闻名。因此,想直接用金线穿过却是不太可能。
叶清川沉默了会,道:“启禀
女皇,外臣并未想出解决方法,可否宽限几日让外臣思考?”
女皇月雪本就有拖延之意,叶清川此举正中其下怀,故而道:“那便请外臣慢慢思考。”
叶清川知已经落入女皇圈套,可又无可奈何,便以回馆思考为借口暂时离开。
但即使回馆,他依旧愁眉不展,因为这穿九曲明珠实在是太过困难。
而就他冥思苦想无果下,也没了吃饭的心情,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
终于,疲倦的他在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而就在半睡半醒间,他忽然想到若有活物能穿过珠孔,代他穿线,那这问题岂不迎刃而解。
这一下,叶清川瞬间惊醒,他起身大叫,将身边的启兵尽皆喊来。
“你们安排人手,快去寻找蚂蚁。”
叶清川莫名其妙的吩咐让众启兵摸不着头脑,有一名启兵问道:“右相大人,这冬天我们去那寻蚂蚁?”
“冬天?”叶清川一愣,又无理取闹道:“我不管这些,我只要见活着的蚂蚁,你们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众启兵无奈,只得刨土挖洞寻找蚂蚁。
而在第二天,终于有启兵过来反应他们在一棵树上挖出了一窝蚂蚁。
叶清川忙问:“活的?”
“回右相大人的话,那些蚂蚁还在动。”
叶清川大喜,道:“带我去,快带我去。”
而后叶清川随着那名启兵到了树下,果真见了满地乱爬的蚂蚁。
叶清川吩咐道:“快抓几只,注意不要弄死了。抓好后便随我去面见羽国女皇。”
众启兵遵从叶清川的命令,抓了几只蚂蚁后便随着他入羽宫面见女皇。
在奉天殿上,女皇月雪问:“叶使臣这般匆忙找我,莫不是解决了穿九曲明珠的问题?”
叶清川笑道:“女皇明鉴,外臣日思夜想,终于是想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说完,他顺便取出一根马尾鬃。
女皇月雪问:“这是什么?”
“马尾鬃。”
女皇又问:“叶使臣是想用这根马尾鬃来穿九曲明珠?”
叶清川道:“请女皇细看。”
女皇月雪再看不出猫腻,便起身走下,靠近后她才发现马尾鬃还拴了一只蚂蚁。
叶清川这时再取出之前的金丝线,将它拴在马尾鬃另一头,而后让蚂蚁爬入孔道。
后又在明珠另一孔洞处涂了蜂蜜,借以引诱蚂蚁。
此后,等了近一柱香的时间,蚂蚁终于是从另一个孔洞爬出,那根马尾鬃就此穿过了九曲明珠。
此后水到渠成,叶清川拉着那根马尾鬃连带这金丝线扯过,如此金丝线便穿过了九曲明珠。
到这,叶清川终于是松了口气,笑言:“幸不辱命。”
女皇月雪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赞叹道:“叶使臣果然足智多谋。”
叶清川笑道:“外臣谢过女皇赞美,那这联姻之事……”
女皇月雪道:“嫁妆有了,自然可成。我将会在新楼阁为公主送行。”
第二百六十四章 联姻二难
叶清川并没有因为女皇月雪的承诺而欢喜,敏锐的他在女皇话落时就已经听出其中的刁难之意。
他问:“敢问女皇,新楼阁可正在建?”
女皇月雪道:“此事叶使者应问丁丞相才是。”
叶清川一听,又向丁言行礼询问:“那敢问丁丞相,这新楼阁何时建成?”
丁言面露难色,却不说话。
叶清川见状心底已经估摸着七、八分,却仍询问道:“丁丞相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唉!”
丁言叹了口气,自责道:“叶使臣猜得不错。”说完就不再解释,反而接连叹气。
对此叶清川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和颜悦色的道:“还请丁丞相直言,不然误了良缘可是大罪过。”
丁言听出了叶清川的威胁,也不再装腔作势,言道:“公主殿下为我羽国唯一的公主,她的出嫁我们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操办,所以搭建新楼阁而为公主送行之事还望叶使臣谅解。”
“理解。”叶清川不愿再与丁言说场面话,直接问:“新楼阁的搭建于何处出了问题?”
“木材。”
丁言回答也是简单明了。可听他说完,叶清川忽有扇他一耳光子的冲动。
既是最为基础的木材出了问题,这楼阁不过是落于口中,谁又知道楼阁之事是否为羽国随口之言。
叶清川按下心底的怒火,追问道:“木材有何问题?莫不是还未找到合适的木材?”
他话中带刺,显然是不满羽国的所作所为。
丁言笑道:“叶使臣说笑了,木材自然早已备好。”
“那又何言木材?”叶清川一声冷哼,以显示自己的不满。
事实上,若非启国声明发兵对靖,意图寻个盟友,叶清川早日挥袖而去。但话又说回,若没有启国声明一事,羽国也不会这般拖延。于此时已经没必要计较谁先踏出这一步,两方的默契心知肚明下博弈一番。
而此时,显然羽国占了上风。故而,丁言笑着解释:“建楼阁的木材我们早已备好,只是监工的人疏忽,忘了哪头是根,哪头是稍。”
叶清川问:“这与建阁楼有何关联?”
丁言斥责道:“叶使者莫说这等话,要知根在地,梢朝阳本就自然规律。如今建阁楼就为公主殿下送行,怎能违背了规律讨个不吉利?”
叶清川无言。
羽国有意刁难,黑白颠倒,指鹿为马,他即使与丁言辩驳个是非也是徒劳,还不如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而丁言见叶清川不说话,便问:“叶使者,可否能待我们重新伐木再建阁楼?”
此言已是逼叶清川表态。可若叶清川同意,则主动权将彻底掌握在羽国手中,何时联姻便由羽国说了算;而若是不同意,羽国定会趁机将此事交于叶清川完成。进不得,退不得,左右为难,当真寸步难进。
而叶清川思索后,终是主动答道:“便将此事托付于外臣,如何?”
他此言并非是对丁言说,而是对女皇月雪所说。
女皇月雪沉默了会,道:“叶使者为两国之事多有劳累,此事还是交于丁言办的好。”
而未等丁言领命,叶清川便抢先一步道:“为两国鞠躬尽瘁,我自是无怨。且此事若不成,我也无颜于两国。”
话已到此,女皇也再推脱不得,道:“如此就有劳叶使者。”
随后,就示意丁言带叶清川前去看阁楼选址。
而就丁言、叶清川走后,藏于奉天殿外一角的两人缓缓探出了头。
“博文先生,你觉得他能成功吗?”
说话的是一女子,其态浓意远淑且真,宛若空谷幽兰存;笑颜如花绽,气质美如兰,应其名字正是沅有芷兮澧有兰,此女便是沅芷。
而于她身边的正是博文先生。
对于沅芷的提问,博文先生这般答道:“世间有两宗门为人所乐道,其一为麒麟门,其二为叶府。公主殿下已经见过麒麟子,也知他本事,而那人则曾为叶府少府主,可说也是与麒麟子并肩的人物。两人皆为旷世奇才,可说:绝代双骄。”
“绝代双骄。”沅芷低声重复,忽然问:“那启国易枫又当何评价?”
博文先生一笑,对她有此问题并不觉到意外,因为绝代双骄都效力于一人,此人于世人眼中自然而然也变得高深莫测。
故而,博文先生问:“公主殿下也曾与他待过一段时间,那公主殿下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博文先生这般询问,沅芷不禁又想起了易枫曾挥剑杀她之事,恼怒道:“我看他就是一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
博文先生笑道:“公主殿下说的是,据我所知,他便是这样一人。”
博文先生的回答让沅芷始料未及,她原本只是发泄心底的怨气才故意这般说,谁知道博文先生竟然也这般评价。她不禁问:“先生说得可真?”
“自然。”
沅芷不解,问:“那为什么先生口中的绝代双骄会……”
博文反问:“公主殿下对一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的定义是什么?仅是一个一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的吗?”
沅芷哑然。
博文先生笑道:“若是平常人,确实就是一个小人,但易枫是启国的王,所以不能以平常人的角度看他。”
沅芷沉默,过会,才道:“先生教我。”
博文先生点头笑道:“国政体利于宗门体,终究利于何处,我没看出来,‘界变者’中也没几个能看出来。至于麒麟子和那叶府少府主有没有看出来我便不得而知。但国政体掌权者的性子,我却看出了几分。仅不过,无耻、狠辣两词。”
“夏国凌恒勾结虞国杨森先吞风国后灭沐国,靖国穆远弑帝杀父,三帝八皇中,除了你母亲外,哪个掌权者不是阴狠无耻之人。”
“然而,他们的狠辣、无耻仅是对敌,对外,但启国易枫的无耻、狠辣却是不分内外,不分彼此。”
沅芷心底一惊,问:“博文先生为何会出此结论?”
博文先生笑道:“
他不就曾剑指公主殿下过吗?”
沅芷沉默,她是将此事告知过博文先生,不想博文先生以小见大,看得这般透彻。
博文先生见沅芷沉默,继续道:“虽说你将与他联姻,我说不得这些,可我还是要提醒你,这种人很危险,因为他太过疯狂。或许他会成为一统天下的人;亦或许,他会将启国、羽国拉入无尽的深渊。究竟如何,我不得而知。”
沅芷问:“博文先生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
“因为还可以改变。”
沅芷不禁再问:“如何改变?”
“你去改变他。”
沅芷再陷入沉默,思考着博文先生话语里的意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叶清川在丁言的带领下来到了羽都城东外的一山脚,丁言道:“这就是建楼阁所选之地。”
叶清川随意走了两圈,看此地依山畔水确实是个好地处。待回到丁言身边,他道:“那木材在何处?”
丁言答道:“在数千米外。”
叶清川道:“带我去看。”
丁言再次带路,将叶清川领到木材之地。
行了数千米,至目的地,叶清川入眼便见横地的百余段松木,心底暗道:“羽国果然没有忽悠人,确实是想建楼阁送行,看来多半是在后树梢、树根之处做了手脚。”
丁言见一旁的叶清川沉默不语,问:“叶使者可有想到方法?”
叶清川却问:“你们是要真正修好一座阁楼才送公主?”
丁言知他想法,解释道:“这点叶使者请放心,我们本意仅是上梁之时欢送,于后的善后工作自然是之后完成。”
上梁欢送,双喜临门,确实是讨个好彩头,叶清川也再指责不出什么。
而既然仅是这般,他心底已经有了想法,便对丁言道:“可否派人派我的些许人力?”
丁言道:“自然。”
匀强磁场点点头,又对着身边的一名启兵护卫低声耳语,那名启兵听后言是,便转身朝羽都而去。
不一会,丁言派来的羽兵皆数到场,叶清川便命令他们将这百余段松木尽皆抛入水中。
羽兵奉命行事,将百余段松木尽皆推入水中。
松木入水,过了不久,其根部略沉,便沉于水中,而其树梢较轻,浮于水面。树根、树梢一目了然,引得丁言啧啧称奇。
叶清川又让羽兵在树梢做标记,而后又命他们于树梢三分之一处捆绑粗绳,并命其将粗绳的另一端放置于岸上。
待一切就绪,叶清川便命他们于岸上拖着粗绳走。而借着水流,这边顺流而下却是轻松了许多,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阁楼选址处。
当丁言随叶清川再回此处时,却见有一群启兵正在拉运沙石,这才想起刚刚那与叶清川低声耳语的启兵,想来这也是叶清川计划的一部分。
不知不觉间,他竟有些好奇叶清川接下来将如何安排,不想叶清川却道:“天色已晚,丁丞相还是去歇息吧。”说完,他便领着启兵真个先行离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联姻三难
叶清川离去,即使丁言再好奇,也无可奈何。不过,他在叶清川离去了第一时间便赶赴了羽宫,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尽皆告诉了女皇。
女皇雪月听后不禁称赞道:“果真是旷世奇才!”
原本按女皇心底所想,就这分树根、树梢之事便可让叶清川忙活一段时间,再加上后续运输、修建等,待完工怎么都需要两三月时间。到时启国早已经与靖国开战,羽国就好趁此做出判断。
不想分清树根、树梢以及运输之事,叶清川居然仅用一天就全部完成,女皇心底即使不愿,也是忍不住赞叹。
“丁丞相,你说叶使臣建这楼阁需要多久?”
丁言想了想,说道:“臣估摸着二十来天足以。”
“哦?”
女皇雪月轻咦一声,问:“你观叶使臣后面还有何等巧计?”
丁言坦言道:“臣不知,可臣却见叶使臣令启军运来了不少沙石。”
“沙石?”
女皇月雪忽然有些期待叶清川接下来的举动。
次日,丁言按照女皇的命令早早来了阁楼选址,却不想叶清川比他来得更早。
凌晨还带着冬的寒意,叶清川却已经指挥着启兵与丁言之前所派的羽兵工作。
在叶清川的指挥下,就从东、南两个方向,启兵、羽兵开始铺设沙石。
丁言暂时看不出什么名堂,也不再细想,径直走到叶清川身边。
“别来无恙,丁丞相。”叶清川率先行礼。
丁言回礼,问:“叶使臣这是作甚?”
叶清川直白回答:“修阁楼。”
丁言干笑两声,也不再多问以免自讨无趣。可他不问却不代表叶清川会放过他。
只见叶清川说道:“其实清川还得多谢丞相美意。”
“何意?”丁言问。
叶清川道:“此地地势前开阔,后有靠,确实不错。关键是傍水,不然我岂不是要更费功夫?”
丁言皮笑肉不笑道:“依山傍水是常理,是叶使臣智谋过人。”
叶清川没有理会他的称赞,继续道:“更为关键的是你们竟然早已夯实地基,这可少了我不少工序。原来你们还是想让公主殿下早日嫁到启国的。”
丁言干笑两声,心底说不出个滋味。
而见丁言那勉为其难的笑容,叶清川就知道他心底并不好受。他心底不好受,叶清川心底就舒服了许多,这几日的怨气也随之消散了些许,不禁哼起了小调。
丁言本想一走了之,可最后还是留在了叶清川身边,但听着他的小调,心底总不是个滋味。
叶清川还火上浇油道:“丁丞相莫不是不喜欢听清川的小调?”
丁言只得赔笑道:“哪里哪里,叶使臣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这一日,叶清川并未修建阁楼,就是让启兵和铺设沙石。
渐渐地,丁言也看出了名堂,知叶清川这是在铺坡道,只是他实在看不出为何要铺两个拱形坡道,又为何一个拱形坡道比另一个拱形坡道高了尽十尺。
而再一日,当丁言再去看时,叶清川已经开始竖木桩。不过半日,待三十余根主桩竖立完成后,叶清川便两头开工,利用较矮的拱形土坡运上二楼设计榫卯,同时间也开始完善一层的余下工作。
这般五天后,阁楼大致雏形已有,叶清川又同时使用两个拱形土堆,一个完善二楼余下部分,另一个开始搭建楼顶。
就这般,不过十五日的时间,楼阁大致框架已经基本建成,只待公主出嫁时上梁。
当丁言将此事告诉女皇月雪之时,女皇颇感惊奇,忍不住亲自前来查看。而当她到时,叶清川正命令启兵与羽兵做移除土堆等善后工作。
女皇月雪看着楼阁果真成型,忍不住赞叹。见叶清川过来,主动道:“叶使者可有想过另寻其主?”
叶清川一愣,随及说道:“外臣虽先后效力于靖启两国,但靖启两国归根究底还是一家,便如羽国将与启国一家一般,既如此,外臣又何必在自己家中搬来搬去。”
听叶清川这般说,女皇月雪才发现刚刚所说之言太过冒失,不过她真的是欣赏叶清川的才能才忍不住招揽。既然对方无意,她也不再强求。
叶清川也觉之后面对女皇有些尴尬,于是主动移开话题道:“公主殿下可准备好了?”
女皇淡淡道:“明日请叶使者来奉天殿。”说完便转身离去。
待女皇走远,叶清川终是松了口气,颇有几分苦尽甘来的滋味,可他的心底却还是隐隐感到不安,总感觉是联姻之事没这般简单。
次日,叶清川以迎亲使的身份再入羽宫奉天殿。
女皇雪月先是对叶清川褒奖了一番,而后话锋一转,却道:“我女儿是个脸皮薄的人,叶使者想带回可还需要点胆色和眼色。”
叶清川一听虽不解其意,但心底已经明白考验还未结束。
随着女皇月雪话音落下,却有数名头戴凤冠,脸遮红盖头,上身内穿红绢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胸戴照妖镜,肩披霞帔,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的女子缓缓入殿。
待所有女子入殿立好,女皇身边的侍女走到叶清川身边,道:“叶大人,公主殿下就在其中,叶大人若能找出,便可迎走公主。”
叶清川环视了一眼,笑问:“你们不去刁难那个新郎官,怎么尽在刁难我?”
那侍女笑道:“新郎官隔得远,我们刁难不着,便是落到了大人身上。”
叶清川苦笑一声,道:“可不是我娶公主,我怎知公主是谁?”
侍女抿嘴轻笑,却不再言。
叶清川见这侍女机灵,想来是套不着话,便也放弃了想法,开始认真打量众位新娘。
可惜的是红布遮脸,却看不到她们的容颜,着实为难。
在环视一圈后,叶清川也没能辨个明白,问身边的侍女:“我能向她们提问吗?”
侍女答道:“自然,不过她们会不会回答,奴婢就不知道了。”
叶清川笑道:“够了。”
他曾听说羽国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故想对
每个新娘子问个问题,借以看她反应来判断。
而他问的就是军事策略之类,他想这一类一般女子应该不会涉及才是。
可当他面对第一个新娘子问:“兵法有云:疾如风、徐如林是为何意?”
那新娘子竟然滔滔不绝的回答道:“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意为:部队行动迅速时,如狂风飞旋;行进从容时,如森林徐徐展开;攻城掠地时,如烈火迅猛;驻守防御时,如大山岿然;军情隐蔽时,如乌云蔽日;大军出动时,如雷霆万钧。”
叶清川听后心道:“莫不是她就是羽国公主?”
抱着谨慎的态度,叶清川又问下一位新娘子,不想那位新娘子也是滔滔不绝讲出。
叶清川又连问数十位新娘子,她们或许回答,或许不回答,但回答的亦是占多数。
叶清川一鼓作气问完所有新娘子,却仅有十位新娘子不作答。这结果让叶清川始料未及,难道仅仅排除了十人?
就叶清川冥思苦想用何技巧甄别之时,忽然想到公主殿下即使知道也未必说话。
如此,他不禁将目光再转向了余下十名未说话的新娘子。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叶清川又向这十位新娘子问了女红这类涉及女儿家的问题,结果这一次十位新娘子都做出了回答。
就此,叶清川断定公主殿下就在这十位新娘子中。理由很简单,因为羽国出此计策一定是要经过公主殿下同意的,若公主殿下不同意,女皇顾及她的想法,此事也不可能成。而公主殿下同意,自然会配合。
如此,在起初叶清川问军政之时,公主定然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故而闭口不言,而其他九位新娘子则可能真的不知。之后叶清川忽然发现问题,再问这十位新娘子时,第一位居然开口说话,这说明她是真的不知军政,但有她能回答的问题时,她自会开口说话,如此她便不可能是公主。而真正的公主见叶清川问的是女儿家的问题后,也就回答了他提的问题。
在排除这第一位新娘子的同时,叶清川也发现了其中的漏洞,就是羽国并未嘱咐她们不能回答问题。
叶清川抓住这个漏洞,又想接着问涉及琴棋书画之类的问题,可最后结果却在涉及书的方面犯了难。
在问完涉及琴棋的问题之后,只余下七人中,居然有三人答不上叶清川涉及画的问题。
若是一人一人排除,叶清川敢肯定排除的不是公主殿下,因为就一人的情况下她不敢冒险。但此时居然有三人答不出,那么公主殿下在哪边都有可能。
公主是在答得出的四人中,还是答不出的三人中,叶清川一下犯了难。
无奈下,他又向七人询问涉及画的问题,而就此时,在之前涉及书答不出的三人中竟有一人答出了叶清川所提涉及画的问题。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最后关头,叶清川终于是找到了公主殿下。
叶清川将那位答不出书却答得出画的新娘子请出,向女皇行礼道:“幸不辱命!”
第二百六十六章 怪异的小姑娘
待其余所有新娘子退下后,被叶清川请出的新娘子问:“你怎么发现我的?”
她这话变相的承认她就是公主,叶清川也终是能松口气。
“公主殿下很聪明,可当我排除了所有不合理的可能后,剩下的一个再怎么不可思议也将会是最终的结果。”
新娘子沉默许久,道:“叶使臣还是未告诉我,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叶清川见其打破砂锅问到底,知是个好奇心重的人,笑道:“公主殿下伪装的很好,起初外臣确实已被公主殿下所骗。只不过后觉不对劲才又试了一试,所幸这次让我发现了公主殿下的计策。”
到底,叶清川不过多走了一步,却是意外收获了结果。这似乎已经是很好的答案,可新娘子仍不满足,却问:“为什么?”
叶清川见对方紧追不舍,只得继续道:“那未曾开口回答军政的十位新娘子中,第一位开口回答了外臣涉及女红的问题,故是她让外臣发现了公主的计策,同时因为她回答了,外臣也就排除了她。”
“而后,外臣便又问琴棋书画之类的问题,再排除了一一排除了两位新娘子。外臣本想一鼓作气得出最后结果,可就在书的问题上,居然有三位新娘子未答出。此时公主殿下在答出和不答出两边都有可能,所以外臣不敢随意下结论,故而又问了涉及画的问题。”
“而我就是在这露了马脚。”新娘子接口道。
“公主殿下所言不错。”叶清川点头,道:“外臣问涉及画的问题时,主要还是考究答对的四位新娘子,可不想之前在涉及书方面没答出的公主殿下居然在涉及画方面答出。”
“琴棋书画,虽说琴棋书画,可琴、棋可单算一类,而书画却是相辅相成,一个答不出涉及书问题的新娘子居然能答出涉及画的问题,若再无第二个特例出现,只能说明这个新娘子在涉及书方面的问题时是故意答错。”
新娘子沉默许久,终于缓缓说道:“所以你是猜的。”
叶清川笑道:“分析,猜,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
他说的潇洒,可谁又知在下结论时,其实叶清川也是捏了把汗。不过,他赌对了,此时此刻故作潇洒也无不可。
至少,新娘子在听他那句“行百里者半九十”后,心底也渐渐忽略了他猜的成分,佩服道:“沅芷受教了。”
叶清川忙回礼,“不敢不敢。”
而后的事情便简单起来。在经过一系列仪式后,第三日清晨,沅芷终在阁楼前与女皇月雪惜别。
随着抛梁歌,沅芷终是上了马车,离开了羽都。
马车渐渐远去,而歌声却恍若就在耳畔。
花梁建造有心机,雕刻玲珑手艺奇,
号为丹桂厅堂梁,子孙代代步王基,
满载苍松山上栽,今朝移作栋梁柱,
他年贵子齐锦绣,定中魁元伴帝亲,
今朝喜遇紫微星,又值天恩天吉星,
太阳拱照增福寿,吉祥如意乐长春。
就这样,从叶清川自翼郡出发算起,历时近百天的联姻终于在冰雪消融时有了结果。而同时间,启国正式发兵靖国,正是之前声明所言,是春回大地之时。
叶清川是幸运的,因为他在启国发兵靖国前就将羽国绑在了启国一边;而同时他也是不幸的,因为这回启的路定会因为启靖两国得到战争而布满荆棘。个中滋味也只有他懂。
而还有一人,虽说没叶清川那般矛盾,可心底却也百般思绪不知何起。这人就是羽国公主殿下,如今的新娘子,沅芷。
在坐于马车颠簸的这一段时间,她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故土,故国,还有母亲。尤为让她难忘的是临行前一夜,女皇月雪与她说的话。
说的内容与博文先生所说大同小异,可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去影响易枫,而且易枫会听她的吗?她早就听说靖国公主为了易枫逃离了靖国,她也听说易枫与那靖国公主很是相爱,她更听说易枫打算同娶两人。这,她又有何资格去影响易枫。
但博文先生这般说,她的母亲也这般说,他们都没有给她解释,只是如此说道,似一个既定的结论,人为的定义下不需要太多的解释。
可她仍觉得这事由与易枫相爱的那个靖国公主来做更为恰当。是的,她心底是有气。不管她是否真的喜欢易枫,不管她与易枫之间有没有情谊,在得知她所嫁的人要在同一天娶另一个女子时,再大度的她心底仍觉得不舒服。
于她而言,这只是一场利益的捆绑,再不涉及情感,而她也无法面对一个曾经挥剑杀她的人。离开故土的时候,她的心已经死了,如今的她宛若一具行尸走肉,这样的她又何谈影响易枫。
迎亲的队伍慢慢的远离了羽国,也在缓缓的靠近启国。而今夜如往常的夜一般,很是安静。沅芷走出了帐篷,寻了一个合适的角落仰望星空。
这是她离开羽国在途中养成的习惯,她不知道她能看见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发呆。
夜越发的深,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将她惊醒。
沅芷回头,却见一个小姑娘站于她身边。
小姑娘长得很是俏丽可爱,但就这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边,还是让沅芷心底吃惊。
“你是谁?”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而且并未惊动迎亲队伍中的高手,沅芷不得不提高警惕。
而那小姑娘却笑道:“姐姐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的。”
沅芷可不会因为她一句话就相信她,趁机抓了个机会逃开。可就当她要将此时告诉叶清川时,才发现营地诡异的安静。
沅芷心底忽觉不妙,忙入叶清川等人的帐篷查看,却见叶清川等人都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姐姐,你放心,他们只是中了迷药,过一会就会醒的。”
那小姑娘又出现在了沅芷身后。
沅芷转身,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问:“你是谁?你有何目的?你还有其他同伙吗?”
“姐姐,你怎么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小姑娘道:“
不过,我可以都告诉姐姐哦。”
那小姑娘上前几步,沅芷虽戒备着,可最后仍被小姑娘挽住了手臂,沅芷这下便知小姑娘实力比她高了许多。
小姑娘将沅芷带出帐外,笑道:“姐姐,我叫铃儿,你认识吗?”
沅芷摇摇头,铃儿不免有些失望,低声囔囔道:“他果然没把我放在心上。”
铃儿话语虽轻,可仍被沅芷听到,不免问:“他是谁?”
“姐姐,你的问题好多呀!”铃儿忽然转悲为喜,让沅芷猝不及防,她实在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越是看不透就越是好奇,心底便也越是戒备,故而沅芷再问:“铃儿,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姐姐,你又问问题。”铃儿似乎有些不高兴,忽而又笑道:“不过我刚刚答应姐姐要都告诉姐姐,那就都告诉姐姐。”
铃儿低头沉思了会才道:“我想起来了,姐姐第一个问题是‘你是谁?’我现在就告诉姐姐,我叫铃儿。嗯,姐姐第二个问题是‘你有何目的?’我的目的就是报复,就是杀!”
说到这,铃儿忽然一把推开了沅芷,大声喊杀。
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突然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沅芷心底不免有些恐惧。
待铃儿的目光再望向沅芷时,她的情绪忽然平静了几分。而后,铃儿忙上前将沅芷扶起,低声道歉道:“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沅芷被她搀扶起身,可心底仍警惕着她,口中却道:“没事。”又道:“铃儿,你还有几个问题没有回答姐姐呢。”
沅芷发现了铃儿精神有些不正常,但似乎还未到彻底疯魔的程度,所以想再探听一点消息。
不想,铃儿听后思考了会,却哭丧着脸道:“姐姐,我,我忘了姐姐刚刚问的什么问题。”
沅芷道:“没事,姐姐提醒你。铃儿,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铃儿想了想,说道:“我来这是为了见姐姐。”
“见我?”沅芷想不通自己与铃儿有何交集,但仍然耐着性子问:“他是谁?”
“他……”铃儿的面色突然起了变化,这让沅芷猜测“他”可能就是关键点。谁知就在铃儿准备说出他是谁时,铃儿却忽然又疯了起来。
这一次,铃儿的口中不停的嘟囔着“他来了,他来了……”
沅芷忙问:“他是谁?”
可铃儿却不回沅芷的话,仅嘟囔了几句后,便转身逃去。这如风一般的速度却是沅芷所不能匹急的,她只能眼睁睁望着铃儿远去。
几息后,一阵微风吹过,沅芷身边多了位老头。
老头看见沅芷,和颜悦色地问道:“姑娘可有见一个小姑娘出现过?”
沅芷心道:“莫不是这老头就是铃儿口中的‘他’?”如此想,便忙摇头,谎称没见过。
老头却抛给沅芷一小瓷瓶,道:“姑娘,这瓷瓶里的药可唤醒帐内昏迷的人,我那孙女调皮了,还望姑娘见谅。”
老头说完便也离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拦亲
小姑娘怪异,老头也怪异,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强大。
沅芷思考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相信老头,毕竟那小姑娘看着疯疯癫癫,迷药又是她下的,让人不得不心起提防。
而事实上,沅芷在打开瓷瓶的时候,心底又信了几分,因为就瓶中扑鼻而来的芳香就可以猜到这并不是毒药。
夜半,昏迷的叶清川等人终于是再醒了过来。而沅芷也将他们昏迷之后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而在听到那个小姑娘名唤铃儿时,叶清川的神色明显就有些不太对劲,后又听到有个老头跟在这名唤铃儿的小姑娘身后时,叶清川心底的疑虑更甚了。
“叶使者,怎么了?”沅芷发现了叶清川的异状,不由问道。
叶清川思索了会,才道:“其实我也是猜测,并未有实质性的证据。我怀疑那个叫铃儿小姑娘口中的‘他’就是王上。”
“王上?”沅芷心底一惊,问:“她与启国王上有何关联吗?”沅芷还是不喜欢叫易枫的名字或其他较为亲密的称呼,易枫对她而言就如同陌生人,称一句“王上”只是礼貌性的称呼。
叶清川回应道:“我在启国时,听别人说王上身边曾有个小姑娘就叫铃儿,可在靖国攻启那次外出后便没回来,而王上也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过此事,所以道听途说下,是不是真的也就不得而知。并且……”
沅芷问:“并且什么?”
叶清川道:“并且那小姑娘似乎手无缚鸡之力,与公主殿下所说还是有很大出入的。”
沅芷细想,却也觉得她所见的小姑娘并不可能是叶清川口中的铃儿,毕竟她现在的实力已至臻先天中期,那小姑娘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只可能是半仙。而一个再有天赋的奇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就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成长为实力顶尖的半仙,这不合理。
可回过头来看,一个可能只有十七、八岁的半仙?仔细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比起那短短几年来说却多了几分可能。
故而,沅芷和叶清川等人不约而同的将铃儿归结为天才,却并非是他们口中的那个铃儿。因为若真是,那太过骇人听闻。
既然事情已经说得明白,叶清川便道:“这夜辛苦公主殿下了,还请殿下早些休息。”
沅芷也觉得再留下会落人口舌,点点头也就离去。
这有惊无险的一夜便这般过去,可叶清川等人不得不再打起精神。可以说小姑娘的出现是给他们提了个醒,毕竟三帝还未动手。
而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想,在两日后,他们就遇到了三帝中的虞国插手,而插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爱慕沅芷的虞国太子。
虞国太子一马当先,直接道:“我要见沅芷。”
叶清川上前,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你这是以你个人名义拦亲,还是以虞国名义拦亲?”
虞国太子问:“有区别吗?”
叶清川道:“自然。如果太子殿下是以个人名义,那我且当太子殿
下少不更事,不再追究;如果太子殿下是以虞国名义拦亲,那便是启国与羽国的敌人!”
“敌人?”虞国太子哈哈大笑,讥讽道:“敌人二字,你启国也配?”
叶清川并不恼,笑道:“太子殿下,你要小心祸从口出。”
虞国太子狂妄道:“那还请你这个谁,告诉我哪来的祸?祸有多大?”
“乐意效劳。”叶清川笑道:“羽国、启国可能还不够分量,但若将余下八皇乃至叶府算上呢?若还不够,靖国怎么样?再不够,夏国怎么样?虞国不怕一国两国,可敢与全天下为敌?”
“你,你!”虞国太子心底已有几分慌张,但仍强作镇定道:“你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叶清川质问道:“我危言耸听?敢问太子殿下,你这般大张旗鼓的拦亲可是在打羽国的脸?你打羽国的脸可有想过与羽国同盟的叶府八皇?他们可会任由你站在他们头顶胡作非为?”
“还有,你**裸的抢新娘子可是在打启国的脸,打了启国的脸靖国可会袖手旁观?是,现在启国和靖国是在打仗,可启靖两国之间打的仗还少吗?说到底不过是自家人的事,可当有人欺负自家人,靖国还未袖手旁观吗?”
“叶府八皇、靖国都不会放过虞国,难道夏国不想从中分一杯羹?所以,太子殿下,你是想与天下为敌?”
“你!你……”
虞国太子指向叶清川的手不断颤抖,欲想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
叶清川却面不改色道:“太子殿下,请注意你的态度,我是启国的迎亲使,岂是你能指手画脚得的。”
听此话,虞国太子满是愤怒,却进退不得。
“太子殿下,莫上了他的当。”忽有一名侍从在虞国太子身边提醒。
虞国太子恶狠狠地瞪了叶清川一眼,却低声向身边那人询问道:“何意?”
那人道:“眼前这人只是虚张声势,太子殿下大可放心。而且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我们将他们全杀了,再将责任推卸给马贼,又有谁知道。”
他以为这是个好计,谁知道虞国太子却斥责道:“混账东西,全杀了本太子来此又有何意义。”
那人这才想起虞国太子此行就是为了抢亲,他灵机一动,继续道:“太子殿下莫急,我说的所有人当然是不包括公主殿下。而且为了防止公主殿下泄密,太子殿下将她囚禁收为禁脔岂不是更妙?”
不得不说他的话戳中了虞国太子藏于心底最深处的**,而就当虞国太子准备下令时,沅芷终于是先下了马车。
“杨林,你不就想见我吗?我就在这。”
沅芷在马车中听到叶清川的话语后,就知道她不得不下马车。因为她实在太了解这个小肚鸡肠的虞国太子,若她不出面对方极有可能狗急跳墙。而事实上,也本就如此。
虞国太子杨林见到沅芷时,已将刚刚身边之人所说的计谋抛之脑后,他的眼里只余下眼前这位佳人。
沅芷缓缓
走上前,杨林见状忙下马迎接,而她却看着杨林道:“杨林,我以前只认为你胸无大志,如今看,你不仅如此,还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沅芷这般说,杨林一下子便慌了神,忙表忠心道:“沅芷,你说我什么都好,可我是真正爱你的呀。”
沅芷嗤笑道:“爱我?爱我就是带一群人来抢我?”
杨林辩驳道:“那易枫呢?听说他除了娶你还要再娶另一个公主,他爱你吗?”
“这是我的事。”
杨林道:“所以你宁愿跟别的女人一同侍奉一个男人,也不愿接受一心一意对你的我?”
沅芷道:“我只是不想被当做货物抢来抢去。”
杨林大笑,随及开口骂了句:“婊子!”
可当他刚骂完,沅芷已经出现在他身边,而杨林的脖间多了一只可随时夺他性命的凤钗。
速度之快让两边的人都未反应过来,待杨林被沅芷挟持后,杨林这一边的人才恍若初醒,一个个大喝道:“快放了太子殿下。”
此时,所有人才想起来沅芷并非是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而是一位达到先天境界的高手。她一开始的出面,到后面的靠近杨林都是为了挟持杨林所做的准备,可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的实力。
此时,沅芷擒住杨林,凤钗已经触碰到他脖间的皮肤,沅芷问道:“刚刚你说我什么?”
杨林似乎不怕死,又破口骂了句,“婊子!”
沅芷听后并未对其下手,反而笑道:“我不杀你,毕竟你还有点用,但我要你生不如死。”
说完,沅芷伸脚对其膝盖侧面一击,杨林吃痛跪地大叫。沅芷仍不满足,却是顺手将其胳膊拧折。
“住手!”
杨林的那些部下可不容沅芷这般折辱他们的主子,纷纷出口制止。可沅芷却我行我素,将杨林的另一条胳膊拧折,随后便将他抛给了后面的启兵高手。
这时,于一旁的叶清川上前,对沅芷行礼道:“公主殿下巾帼不让须眉,清川佩服。”
沅芷受他称赞后道:“叶使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清川明白,还请公主回马车歇息。”
经过此事,叶清川心底是真的对沅芷佩服万分。启兵和随同沅芷的羽兵中不是没有比沅芷更厉害的存在,只是沅芷利用了杨林对她不设防的弱点,做的干净而果断,有勇有谋,值得叶清川敬佩。
沅芷回了马车,杨林的手下又叫嚣起,“启国的小子,快把我们太子殿下放了,不然我们让你们死无全尸。”
叶清川笑道:“各位若不想你们的太子殿下死于非命,还请让一条道。待回到启国之时,我们定会归还你们的太子殿下。”
就在叶清川胜券在握之时,那之前怂恿杨林的人又再次站了出来,他问:“我们如何信你?”
叶清川道:“你们不得不信我。”
“不。”那人说道:“其实我们可以不必信你,因为太子殿下已经被那娘们废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小人
“汪钟,你大胆!”
所言之人并不是叶清川,而是杨林的其他手下,他们见汪钟所言已经不顾及杨林性命,皆大声斥责。
汪钟却面不改色,待他们骂够时才缓缓说道:“诸位切莫动气,且听我一言。”
“你说,说不出个丁卯来,老子砍了你。”那人说完就已拔刀欲试。
汪钟自当没见,说道:“诸位都已经看见太子殿下被那娘们废了,即使救回太子我们也要受护卫不当之罪,而如今太子在他们手中,我们又救不回,还得受罪。横竖一死,何苦来哉?”
叶清川本意坐山观虎斗,没想这汪钟忽悠人的功夫却是不弱,便忙道:“诸位,清川虽是敌人,但也想奉劝诸位一句:人活一世还需顾及忠义,免得被人戳脊梁,抬不起头。”
汪钟看了叶清川一眼,道:“大人说的是,所以还得请你们保密。”
叶清川不禁皱眉,是已经猜到对方的意思。
汪钟不再理会叶清川,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诸位,太子落于他人之手,又被折辱,我们横竖是死,为何不求条生路。”
而就此时,叶清川忽然大喝道:“那人,看这!”
汪钟应声看去,只见叶清川手中拖着昏迷的杨林。那杨林在沅芷折了他手脚后就昏了去,所以汪钟才敢大放厥词,如今叶清川再提着杨林,其意不言而喻。
一个主子对其下人是有很强的威慑,即使这个主子再是个废物,但就长期以来的压迫也会让下人不敢反抗,汪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知道叶清川是想弄醒杨林,也怕叶清川弄醒杨林。
而叶清川提着昏死去的杨林却未动手,反而道:“那人,我觉得你说的有理,只是有一小点错误。”
汪钟一听,便知叶清川是想与他谈判,便顺势问道:“有何错误?”
叶清川道:“你杀了你主子,又杀了我们,你能去哪?若不如换个思路,杀了你主子做投名状,如何?”
汪钟听后,没有表态,想来是在考虑此事的可能。一会后,他忽然对身边的人道:“诸位,不管有没有救回太子,回虞只有一条死路……”
“汪钟,你找死!”余下的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有几人大声斥责,拔刀就欲砍杀汪钟。
可他们还未动手,就被身边的人所杀,一时间内讧不断。
待所有反对者被诛杀殆尽,领头的几人越过汪钟来到叶清川面前,行礼道:“大人,我等一心向启,还望大人成全。”
这些人都没得妻儿,仅光棍一条,自然是见风使舵的厉害。
叶清川笑道:“即是如此,我自不会亏待你们。”说完,叶清川又将目光转向汪钟,随手将昏死的杨林丢给他,道:“废了他另一条腿。”
这是投名状,其他人都已经对自己人动手,而始作俑者却未沾染一点血腥,叶清川不信他。
而汪钟都未犹豫就很干净利落的废了杨林的另一条腿。狠辣的小人,这是叶清川对他的印象。
“那就请诸位与我一同回启吧。”
这就是一场闹剧,而闹剧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汪钟,
同时还带来了一个麻烦,杨林。叶清川都不知道汪钟这人是故意还是只为活命而为之,若是故意,那就是将虞国、启国和羽国都算计进去,那此人真的太可怕了。
到夜,叶清川将汪钟单独叫了出来,直言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汪钟答:“活命。”
叶清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不搭话。
汪钟问:“大人是不相信我?”
“是。”叶清川很是直白的回答道:“因为太巧合,而且这在我看来就是一场闹剧,你们的演技很烂。”
汪钟笑道:“大人可能不知道虞国帝上对他这儿子的宠爱程度,若知道了就不会觉得这是一场闹剧了。”
“哦?”叶清川挑眉道:“说来听听。”
汪钟道:“太子杨林是虞国帝上杨森的大儿子,也是他结发妻子的唯一一个孩子。界变前,虞国帝上杨森与他妻子相敬如宾,恩恩爱爱如同比翼飞鸟,羡煞旁人,可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妻子终被宗门所杀,仅留下一个孩子,所以大人可以猜的杨森是有多宠爱这个孩子。”
叶清川点点头,说道:“如此,那杨林在你们的护卫下还折了手脚,你们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汪钟道:“是的,虞国帝上杨森极度宠溺这个孩子,所以忍不得他受半点伤害,如果让虞国帝上知道在我们护卫不利,还让他的孩子折了手脚,定不会放过我们,而杨林又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自然也没有求情一说。”
叶清川道:“杨林是何种人,我看得出来,但单单这理由,还不够。”
理由确实不够,因为他们没有必要在叶清川一句话后就投向启国,毕竟他们还可以杀了叶清川等人远走高飞才是。叶清川总感觉其中有诈,远没有表面的那般简单。
汪钟道:“若我说混一口饭吃,大人可信?”
叶清川笑道:“若是别人,我信;可你,我不信。”
“呵呵~”
自嘲两声,汪钟道:“那些不可背叛的人都是有家人有儿女,而像我们这种人自然是无所谓,到哪不是混口饭吃,所以大人也不必担心。”
叶清川见对方故意掩盖,便直言道:“我说的不是你们,而是你,你的才华,你的无耻,哪里混不着一口饭,可你却干净利落得到答应了,而且回想起来,我发现整件事都是你在推动,换句话说是你造成了这最后的结果,你不解释一下吗?”
汪钟问道:“莫不是投名状分量还不够?不然大人就让我杀了虞国太子或者那些投降的人再立投名状就是。”
一副尖酸刻薄相说出这般满是血腥的话,叶清川后背一凉,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人,良禽择木而栖,我只不过是择一条好出路而已,大人不必疑神疑鬼。”
他的话,叶清川自当没听见,在他说杀虞国太子和杀投降之人时,叶清川就已经起了杀心。这汪钟实在太狠,是想彻底掩盖他的所作所为才会这般说,这种人叶清川留不得,也不敢留。
“大人还是想杀我?”
叶清川没有回应,汪钟继续道:“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
大人想杀,杀了便是。但大人或是杀了我,不觉得可惜吗?”
叶清川虽不擅长武艺,但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倒是手到擒来,故而他也不急,却问:“为何感到可惜?”
汪钟道:“大人身正影直,总有不好触及的地方,这些地方大人不需要一个人来打理吗?”
叶清川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
汪钟一听,便知有戏,道:“小人自知自己是个小人,做不了那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但小人做小人的事,不过卑鄙无耻几字,大人不能触及的让小人来做就是。”
叶清川再哼一声,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我如何信你?”
汪钟反问:“大人要如何才信我?”
“你的命在我手中,我才安心。”叶清川随手拿出一个瓷瓶抛给汪钟,说道:“这里面所装的是断人心肠的毒药,要我信你,吃下它。”
汪钟握着瓷瓶,却再没动作。叶清川问:“怎么,不敢?”
汪钟问:“可有解药?”
“没有。”
“你!”汪钟大怒,“你耍我!”
叶清川道:“我虽没有解药,可有的是毒药,到时你只要再吃这毒药就是。”
有言曾道:以毒攻毒。但其实这种可能性极小,毕竟这不仅要求两种毒药毒性对等,还要求两种毒药能中和,这很难。所以,叶清川所说他还有很多毒药,只不过是再加深毒性,却很难彻底根除。
故而汪钟问道:“我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身体承受不住,毒发身亡。”叶清川道:“不过是现在死还是再多活个几年或者几十年,你自个想吧。”
叶清川说完已经做好一击毙命的准备,他实在不敢控制这人,所以才会想出使用毒药这么一个绝人后路的毒计,此时就看汪钟的表现了。
汪钟没有吃,他道:“如果我吃了,大人还是会杀我,对吗?”
“迫于威胁,能屈能伸,这种人更危险,我更是留不得!”叶清川点点头说道。
不吃,叶清川会杀他;吃,叶清川更会杀他,这似乎是必死的局面。
汪钟苦笑道:“其实大人不必给我选择,因为大人已经做出了选择。”说完,他便将瓷瓶中的毒药全部吞入腹中。
吃,是死;不吃,也是死。到最后,汪钟决定赌上一把。
毒药入肠,却没有什么反应,汪钟等着叶清川那致命的一击,可叶清川没有动手,汪钟赌赢了。
这毒药没有解药,只能以毒攻毒,叶清川刚刚说的很明白,所以每次服药的计量必须大于上一次才能压制住上一次的毒性,故而叶清川才说“待身体承受不住,毒发身亡”这话。
而汪钟第一次就将瓷瓶中的毒药全部吃完,这就表示他的寿命将大幅度缩短。一个活不了几年的人,而且有利用价值,那叶清川还会下手吗?
汪钟决定赌一把,最后他赌对了,可他的行为更让叶清川胆寒,一个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怎么能不让人心惊。
叶清川没说什么,他默默地走开,留下因毒发而满地打滚的汪钟。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小凤凰
服用了一瓷瓶的毒药,叶清川不知道汪钟是如何熬过初次毒发的,只是他再见汪钟时看见的是一个萎靡不振如同鬼魅的男子。
汪钟已经这般,叶清川也不忍再赶尽杀绝,只道他命不该绝,便就此做罢。
然而两天后,叶清川不得不再举起屠刀,只因为投降的那些人乃至杨林尽数被人杀害,这事都不用考虑就知道何人所为,因为所有投降的人中只有一人安然无恙,这人就是汪钟。
可叶清川怒气冲冲的将汪钟喊出,最后却是闷声将其带回,他还是没有杀汪钟。
所有人都好奇期间发生了什么,更好奇汪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如何杀了先天、后天等高手的。叶清川没有回答,可汪钟却给出了答案。
他道:“我下了迷药,将人迷倒后才动手杀人,所以与实力的高低无关。而至于叶大人为何不杀我,只因我烂命一条,赎罪也赎不了多少,不如就此作罢,少造点杀孽。”
少造点杀孽?这话从一个残杀昔日同袍和主子的人口中说出显得那般可笑,不过众人想到此话不过是他转述,心底也就释然。
此外,众人对此事还有忧虑,即是死亡的人中有杨林,杨林可是虞国的太子殿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的死如同一片阴霾笼罩着这支队伍的每一个人。
最后,叶清川、沅芷与众人合约,将此事烂于肚中绝不提及,便是谎称没见过杨林。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下,他们也只得这般才可能避免杀生之祸。而杨林的尸体也被叶清川秘密的处理掉,至于如何处理,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历经此事后,叶清川等人唯恐再横生枝节,是不敢多耽搁,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赴启国。
而同时间,启国与靖国的第一场战斗打响,此战君邪为将军,周利为副将。
虽说此战是麒麟子做主帅,可世人仍不看好启国,毕竟它的对手可是三帝之一的靖国。
然而,战斗之初,君邪火烧阴山大败靖军令人瞠目结舌,除了参与战斗的启军和侥幸存活的靖军,没人知道君邪是如何取胜的,他们所看的只是结果,但就因为只知道结果,所以才让他们更加好奇事情的经过。
可惜君邪在火烧阴山后便领着启军消失在了靖中地区,而各国探子从存活下来的靖军口中所探得的不过零星半点,好在各国拼拼凑凑间也终是知晓君邪是施计布阵诱得靖军中计才获此大胜。
各国在拼凑出真相后再冷静不得,因为在以往,各国普遍认为实力为主,计谋为辅,可君邪却用实例证明:计谋,远在实力之上。就此,各国终于开始重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人才,企图寻出一个类似麒麟子般的谋士。
而此时,就整个大陆都为其震撼,始作俑者却于靖中某地悠然的躺于一把摇椅上,享受着春日所带来的温暖。
周利站于他旁边,端是毕恭毕敬,这是发自他内心的尊重。就几日前,君邪一手诱敌深入、加以草木皆兵,最后火烧阴山让周利佩服万
分。
君邪睁眼,见周利还恭敬地站于他身旁,却觉得不舒服,道:“周利,你这般恭敬让我很多话都不好再开口了。”
周利行礼道:“先生但说无妨,周利定会虚心接受。”
“好。”君邪叫了声好,随及骂道:“你个榆木脑袋,伪装,什么叫伪装懂不懂?你对我这么恭敬,只要不瞎的人都能察觉到问题,我们隐藏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君邪这话就是强词夺理,他是反感周利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才故意这般说。
周利想了想,道:“好的,先生。”出于隐藏的目的,周利乃至被君邪打散的所有启军都称呼君邪先生。
“先生,周利有问题想问您。”
周利的心底其实有很多疑问,只是之前不敢开口,如今君邪都已经这般说,他自然没了顾忌。
而刚刚说完两人关系随意一点,周利就开始询问,君邪笑道:“你挺上道,问吧。”
周利问:“先生,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君邪笑道:“我还以为你想问在阴山时的草人为何那般安置,我们诱敌时为何要兵逃三路之类的问题。”
“若可能,还请先生一并告知。”
君邪哑然,他莫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自己跳?想着,不由骂自己道:“嘴欠。”
“先生说什么?”
因为君邪骂得小声,所以周利没有听真。
君邪道:“我刚刚言我们下一步就是伺机而动。”
周利虽没听真,但也听到君邪所说不过两字,可君邪不明说,他也不问,只道:“伺机而动?如何伺机而动?”
君邪摇摇头:“不知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再说不出话。
周利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君邪则单纯的只想逗一下周利。
适时,君邪口中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入靖中地区的关键隘口,平关,守关将领正大发雷霆,“人呢?入靖中地区的启军呢?”
探子们战战兢兢,却不敢开口说话。
守关将领大怒,“找!给我掘地三尺的找!”
而就守关将领大发雷霆之时,有一靖军士兵小跑进来在他耳边低语。
守关将领一开始并不在意,待那靖军士兵说完,守军将领问道:“他们人呢?”
“回将军,他们在外面等着。”
守关将领对探子道:“你们快去查。”而后便随着那名靖军士兵匆忙走出。
他这般匆忙,是因为靖都所派遣的“小凤凰”来了。而这“小凤凰”是一只真正的靖军精锐,他们只受帝上穆远和大将军严奕的命令,是真正的帝国之利器。
守关将领来到外,便见一位将军挺立在那,身边几名副将各个威武不凡,从几名将军的挺立的身躯和不怒自威的气势便知道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守关将领道:“平关守将,见过王云将军。”
是的,这支“小凤凰”就是严奕剔
除了其中的害群之马从而涅重生的那支军队。虽然他们曾经败于启国之手,但过往的耻辱应是鞭策人进步的动力,而不是负重的包袱。
而这次,穆远特定派“小凤凰”来就是让其洗刷昔日的屈辱,成为真正的凤凰。
这对启军而言将是一个强有力的劲敌,即使他们的曾经不怎么辉煌,可如今的他们早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没人敢小觑他们。
“王云将军一路劳顿,还请入内稍作休息。”
“不必。”王云拒绝了守关将领的好意,冷声道:“从此刻起,平关将由我们全权负责,还请将军谅解。”
言语里说着谅解,可神态却毫无谅解之意,但一个隶属帝上的军队,先斩后奏,守关将领又能有何话可说。
“罗晋,全面接手平关,我要在晚上得到混入靖中地区的启军信息。”
罗晋言:“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凤凰”就接手平关,开始对侦查混入靖中的启军。速度、效率种种,浴火重生后的“小凤凰”确实不在是曾经所能比拟的,
而到黄昏,君邪等人的信息果然出现在了王云面前。
那属于“小凤凰”的探子道:“禀将军,我等怀疑启军入靖中会乔装打扮,所以特地寻找人口突增或大肆购房之地。”说完,他便将手中的情报呈了上去。
分析合情合理,做事干净利落。立于一旁的守城将领终于是清楚了他与这支浴火重生的军队间的差距。
王云没有理会身边守城将领的心思,在简单阅览后,笑道:“居然就在平关内,这还真可谓是灯下黑。”再想了想,他又道:“这看下不过数千人,与阴山之战的数万人出入太大,你们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
探子回答:“禀将军,仅有平关一地有人大肆购房,其他的未发现异常。”
“莫不是就这眼下的数千人?”王云随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无他,只因对手是麒麟子。
罗晋分析道:“这数千人应该不差,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这般轻易混入平关,只是就于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怎么看都是一个陷阱。”
王云道:“也可能他们反其道而其,在没探明前,下不得结论。”
夜,“小凤凰”出动,包围了情报中的所有房屋,可当王云入内时,却发现空空荡荡,未见一人。
“将军,屋内有信。”有靖军士兵跑来。
王云接过,拆开查看,随及便见:来来往往,万般劳累,还请自己入屋斟茶。
君邪等人先于王云一步离去,回想起来,大抵因是他们入关之时,毕竟“小凤凰”入关浩浩荡荡,自然给了讯号。
而君邪临走时还不忘留封信,只是王云并未生气,反而笑道:“我们的方向是对的。麒麟子,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于另一边,君邪囔囔道:“这次可是来了个有意思的军队。”
“先生,我们去哪?”
君邪回神,道:“回阴山。”
第二百七十章 连环设计
阴山山脉连绵,入山,便可能再难寻踪迹。君邪火烧阴山一战,利用的就是地形,而烧的就是阴山主峰。
此举并非无的放矢,而是看重了此地的优势,既阴山脚的阴山县。
先有马贼,后又被君邪烧山,阴山县早已名存实亡,可这正好就是君邪所需,那数万的启军就在此地驻扎。
阴山县名存实亡和启军的驻扎成了启国对靖国的一道屏障,同时也让君邪欲隐藏数万启军有了可能,毕竟谁能想到君邪不攻入靖中地区反而退守阴山县。
而且,狡猾的君邪还率千人入了靖中地区,这边给人一种启军早已混入靖中地区的错觉,虚虚实实玩得敌人懵懵懂懂。
“周利,待回阴山县,你便带数名先天东行,绕过沧江给靖国制造点混乱,若有可能,便一直闹到靖都附近。”君邪说道。
而周利只是性格耿直,脑子却是不傻,所以听完君邪的话,他便知君邪欲声东击西。故而,他道:“先生,即是声东击西之计,若不一直闹到靖南,让靖国疲于奔命。”他本意叫回左相,可君邪不喜,故而一直以先生相称。
“不可。”君邪道:“靖国在靖南地区有自己的势力,你们贸然赶赴必被拖延,到时若靖中、靖东的靖军反应过来合围,你们就插翅难飞。而且,要既然要闹,自然是要让穆远心惊,所以越靠近靖都越好。不过记住,一切皆以可进可退为前提,莫把自己逼进了死路。”
周利点头应是,君邪道:“待会阴山县就着手准备,对此事你有绝对的指挥权。”言完,君邪一马当先,数千人随君邪策马扬鞭,卷起漫天尘土。
于第二日黄昏回阴山县,还未入内,就有启兵禀告有人在等候君邪。
君邪让周利自行安排,他则去看是何人。
简易的厅堂内,君邪见了一个没什么印象的男子,心中暗生警惕,问:“你是何人?是怎么找到这的?”
君邪身后的护卫听君邪话语便知君邪并不认识此人,不由更警惕了几分。
那男子笑道:“我是叶清川叶大人手下的一个小人物,此行是奉叶大人之命来给左相大人送一份大礼。而左相大人在此地,也是叶大人告诉我的。”
君邪听此,已经信了三分,可仍警惕道:“什么礼物?”
“一具尸首。”男子说完,便将身后的麻袋打开,君邪也由此见了藏于麻袋内的尸首。
“虞国太子?”君邪挑眉,却是没想到这麻袋内的尸首竟然是杨林,这份礼可不是一般的重,搞不好还可能砸手。
“左相大人认得?”男子见君邪一口说出他的身份,不由也有惊讶,可他也未询问,只道:“既然左相大人认得,那就请左相大人好好利用,在下告辞。”
话说完,男子就饶过君邪离去,而护卫也未收到君邪的命令,便也任由他离开。
君邪回神,下令道:“严密封锁此事,不得泄露一丝一毫。”
待护卫应是,君邪才道:
“你们下去了。”
护卫离去,厅堂内只余下他和杨林的尸首,可能是死去许久的缘故,君邪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腐臭味,可他并不嫌弃,反而主动坐到杨林身边,似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们如此再见。”
君邪曾游历虞国,应虞国帝上杨森之邀,他也曾去过虞宫,而且在之后,杨森还曾拜托他照顾杨林,所拜托的便是虞国助羽的那次。
杨森本意是想招揽君邪,故而让君邪全权负责助羽之事,同时杨森还想让杨林历练一番,戒去身上的乖戾,所以才有了拜托照顾一事。只可惜,杨林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君邪终是与他不欢而散。却不想,两人今日却以此方式再见面。
君邪坐于杨林尸首身边,不是感慨世事无常,而是思考如何最好的处理杨林的尸首。
他面前所能想到的便是祸水东引,最好是让靖虞之间的矛盾加深,而启国则坐山观虎斗。可说得轻巧,但穆远和杨森都不是傻子,若没有合理的安排,他们能信?
所以周利是碰不得,不然待他闹靖中时发现尸体,很可能被人联想;启国其他人也碰不得,一来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人,二来,尸体已有腐臭,时间已经不允许;到底,还是要君邪自己想个方法利用尸首。
“叶清川呀叶清川,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既如此,你早几日送来也好的。”
君邪想到将此事嫁祸给靖国那支“小凤凰”,可他已经先一步退出靖中,既不好再次混进,也没有诱使“小凤凰”入套的条件,兜兜转转下还是需出奇谋。
夜间,周利已经选好随行的多名先天,因兵贵神速,他向君邪辞行便连夜离了阴山县。
他能如何搅动靖国风云,君邪不知,但大抵就是一个马贼行为,或者近了靖都,再打出启军旗号吓吓穆远,至多不过如此。
君邪没指望周利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即周利想做也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数名先天,或许能在靖国土地上蹦,但一定翻不起什么大浪,周利对此还是有自知之明,他所做的就是牵制靖国的注意,让君邪能安心开展计划。
可君邪也轻松不得,一个知耻而后勇的“小凤凰”是不容小觑的,如今还加了一具需要尽快处理的尸首,时间不容君邪慢慢思考对策。
两日后,忽有探子来报,靖国大军压近,其目的十有**是欲夺阴山而来。
君邪听此,大喜,直叹:“鱼儿终于上钩了。”
何意?却是君邪的连环计。
早在启国发兵之初,君邪的计策就不是单一的为针对某一战而设,而是欲真正消耗靖国资源,拖到其他国家插手获利之再时抽身而退。
所以,诱敌深入,草木皆兵,火烧阴山后,君邪已经定了阴山县藏启军的可能。但远不止此,君邪还故布疑阵率千人混入平关,给靖军造成启军欲混入靖中地区作乱的假象。
而派周利渡沧江,闹靖中,除了是声东击西,吸引注意外,还是加深启军混入
靖中的概念。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启军就有可能在靖中藏匿千人,藏匿万人,藏匿的人数取决于靖军的猜测,而不是启军真正藏了几人。
靖军猜疑的不确定导致人人自危,却又无计可施。如此,靖军只能冒险主动攻击启国,而早已藏在阴山县的君邪等的就是此时。
阴山县先经马贼血洗,又有君邪烧山,已经是名存实亡,一片废墟,可谁能想到君邪在此藏了数万启兵。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最为致命。
原本君邪计划步步为营,拖了时间,坑了靖军,抽身而退,悠哉悠哉。
但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叶清川送来杨林的尸首让他始料未及,而他又舍不得放任尸首腐烂而不作为,此其一。
其二,平关守将换成王云,一个聪明的将军,故而王云能敏锐地察觉君邪混入平关的真真假假背后可能的危害,发现越多越想遏止,遏止的方法似乎可主动攻启救靖。
就这两点,极大的缩短了君邪计划的实施,让君邪再不能多拖时间。
可因为杨林的存在,虞国必定介入,拖延也就不再需要,此时如何让虞国介入又不怀疑启国才是关键。
至于主动攻启的“小凤凰”,君邪将按原定计划给其致命一击。即然王云发现了危害,想主动出击,那君邪便给他迎头一击,这是藏于生路的杀机,在计划之初君邪就已经想到。
何为智者,即于合理的范围料到可能的所有,并准确的把握时机。
鱼已经上钩,君邪该提线了。
“任这只小凤凰在阴山飞,我们在外布网。”君邪笑道。
出平关,王云计算着可能的情况,可他万万没想到等待自己是何等局面。
若于其他任何人,王云的看法准确,判断无误,可他的对手是君邪,是麒麟子。
这场战斗从王云在平关调查君邪行踪起,他就已经落到君邪的算计中,只可惜这阴谋隐藏得太深。
而王云,则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坟场。
而适时,本能的直觉促使王云道:“罗晋,你先带带人去探探虚实。阴山县虽已经不复存在,可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罗晋领命,带了几名靖军就先于大军一步去了阴山县。
这,或是一次转折。所有的巧合总是那般不经意间发生,但于最后总能起决定性作用。
历史便是于无数偶然相遇促成的结果,看似荒诞,但却实实在在。
而王云偶然让罗晋先去查探,或许会成为危机的突破口。
初春,阴山山脉已带了点盎然的绿,可却有几座山不仅没点绿意,还黑不溜秋。那其中就有一座是阴山,而其他临近的几座山则是被累及无辜。
因为火后余烬的黑,所以远远望去便可轻易辨别出阴山的位置。这般显而易见,不免让人放松警惕。
王云紧皱眉头,远望阴山的他心底总是莫名烦躁。或许,他不喜欢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