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用与不用
李勉走了,走这条有去无回的路。他必会承受虞国帝上的怒火,这点无可置疑,就如这件事成功的关键,即上位者不会特意去认识一个下人,自然也不会在乎一个下人的性命。
李勉只是去传个话,以性命去传话。他知道结果,所以才托君邪照顾他的家人。
春还未完全消除冬的寒意,不平、不公与不均仍存在,一如今日。
回平关时,路遇的启兵被“小凤凰”顺手所杀,他们只当是于阴山逃匿的启兵,并未多过理会。而计便这般无声无息间设下,且最为致命。
君邪没再继续设计“小凤凰”,因为沅芷、叶清川等人终是到了阴山县。
说来也巧,就君邪派李勉去虞国后两日,叶清川就派人来说他们将到阴山县。
于阴山县残破的西城门处,君邪迎到叶清川等人。
“公主殿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沅芷刚下马车,君邪便上前行礼。佳人笑道:“确实多年不见。以前就觉先生才智无双,如今才明先生就是那传闻中的麒麟子。”
当时虞国助羽,君邪便与沅芷见过,其间他们还曾同赴叶鑫的鸿门宴,而也是那次,易枫欲杀沅芷,是君邪将易枫拦下。这般说,他还是沅芷的救命恩人。当然,如今这“救命恩人”几字如今自是提不得,大家心照不宣就是。
沅芷的特殊身份规定她只能与君邪客套几句,但叶清川可没这层顾忌,拉着君邪去一旁就询问火烧阴山一事具体为何。
君邪道:“你路上不是听了不少?还问!”
叶清川摇头,“听得不真,多多少少总的仅听得零星半点。”
“不说。”
叶清川问:“为何?”
“懒得说。”
他对叶清川送杨林尸体一事,心里仍有气,莫不是他机智过人,这山芋可就烫了他的手。
叶清川道:“我用一个你感兴趣的故事和你交换,如何?”
君邪问都没问,便直言道:“没兴趣。”
叶清川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是个无耻的小人,你可以好好利用他达成你的计划。”
“有多无耻?”
叶清川笑道:“你愿意听了?”
君邪想了想,才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是重大事之人,岂会因一点脾气误事。”
叶清川便当他是要面子之言,也不过多理会,故而说道:“我这有一人,名汪钟。”
“他就是那无耻小人?”君邪问。
叶清川道:“是。他见风使舵,两面三刀,先为活命弃虞国太子,又为保密迷杀同投降的众人,端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君邪一听,笑道:“倒是违了他名字,尽是做不忠之事。”
叶清川摇头,“他名‘钟’非彼‘忠’,不过想来也是取了谐音。”
“这样一人,倒是勉强用得,只怕用不好反受其害。”
叶清川笑道:“若仅如此,我也不会说与你听,且等我再说两事。”
“哦?”君邪问道:“于他还有何事?”
叶清川道:“这等无耻小人我也
不敢用,便给了他玄宗的毒药,看他反应。而事实上不管当时他吃或不吃,我都会杀他以绝后患。”
“可他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是的。”
君邪问:“你给他的是什么毒药?”
“必死的毒药,只能以毒攻毒。”
君邪恍然,道:“我懂了,他一次服用了全部毒药,命不久矣,所以你才没下杀手。”
“确实如此。”
君邪道:“这等为苟活而不择手段的人,必定睚眦必报,你就不担心?”
“那是我的事了。”叶清川道:“我再与说另一件关于他的事。”
君邪点头,而叶清川却左顾右盼后才道:“虞国太子是我杀的。”
君邪并不惊讶,淡淡说道:“我已经猜到了。”
叶清川没想隐瞒君邪,除了欲将汪钟推荐给他外,更为重要的是君邪定会猜到是他所做,所以倒不如大大方方来得痛快。
君邪看叶清川苦笑,便知自己的猜测说中了他的心思,可君邪并未就此打住,却是继续说道:“而且我还猜到你将此事推卸给了那个叫汪钟的,并且他还替你背了锅。”
叶清川苦笑,心道果然是瞒不住,便坦言道:“其实汪钟在迷杀那些投降的人时,我就已经知道,可我并未阻止,反而杀了虞国太子,并将此事嫁祸给毫不知情的汪钟。而他的表现也让我很满意。”
“所以你把他推荐给我?”君邪问。
“是的。”
君邪想了想,道:“再加你所说的两件事,他果然是个可利用之人,可我并不想用他。将他推荐给我们的王上吧。”
叶清川笑道:“我懂了。”
“你想待多久?”忽然君邪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叶清川笑道:“怎么?就想赶我走了。”
“是。”
干净利落的回答呛得叶清川不知说什么好。
“我其实是想留下来看看你与靖国间的博弈……”
他话还未说完,君邪便打断他,道:“你还是早点走吧,我不想看到王上和王上的准王后。”
不管如何,云舒的死易枫还是要负主要责任,君邪自然看不得他娶美娇娘,所以攻靖之言只不过眼不见心不烦。
世态便是这般,几家欢乐几家愁。
叶清川知他心底的苦,也不再多说什么,仅陪着君邪站了会就转身离去。他是准备返回翼郡复命。
春,除了带来绿意,还吹来卷卷白云。此时的白云不似夏时乌云密布,也不像秋的天高云淡,而是随风而动,轻轻地来,悄悄地走。
云舒于君邪就如此,她便如这云,静静地如入君邪的心房,却如天空中的云对天一般,再难割舍。
说起情情爱爱的甜言蜜语,君邪说不了两声,可谈起云舒,他却可滔滔不绝。这于他,或许就是单纯的情爱。
头仰久,脖子酸了,也该低头回去。
次日,叶清川果真离去。沅芷对其并没有表现什么不满,仅是与君邪客套了几句便入了马车。
君邪对身边的叶清川道:“回翼郡后帮我寻一个人的
家人。”
“何人?”叶清川没想到君邪也会有托付他事的一天,问话里带着点幸灾乐祸。
君邪道:“此事也是你促成的,你也甭做这幅恶心的嘴脸。”
叶清川听此,明白了些许,问:“是和那具尸体有关?”
“是。”
叶清川再问:“你怎么处理的那具尸体?”
尸体自然是指虞国太子的尸体,只是周围有不少人,人多口杂,两人也不好明说,心照不宣下隐晦一点即可。
“待回翼郡又说。”君邪道:“我要你去寻一个叫李勉的人的家人,将他们接入相府好生对待,等我回来我自会接他们离开。”
叶清川隐隐已经猜到几分,道:“明白。”
待叶清川又与君邪说了两句,转身欲离去之时,他看着马车忽然道:“她入马车,下一次再出,可能就是见王上。”
君邪仅冷冷道一句:“与我无关。”这与他在沅芷面前作态可谓天壤之别,可叶清川知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情感表露。
叶清川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反驳我说至少她还要再出马车四、五次才能见到王上。”
君邪道:“感性和理性的问题,讨论没有意义。”
叶清川道:“我只是可怜她,一路下来,却见她也是身不由己,如同我们。”
君邪有些厌烦叶清川的絮絮叨叨,问:“你怎么还不走?”
“说到你的痛脚了?”
君邪怒道:“滚!”
叶清川知过犹不及,也不再刺激君邪,仅仅简单行礼后就告辞。
待叶清川走后,君邪忽对身边的启兵说道:“准备一下,我们去平关打‘小凤凰’。”
叶清川最后的话终是惹恼了君邪,可怜的“小凤凰”却成了替罪的羔羊。若王云知道他们的存在于叶清川这只是可供发泄的目标,不知他将作何感想。
待兵点齐,君邪终还是仅带了百人出发。于刚才只不过是意气之言,是当不得真。而今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再鲁莽行事。他的目标仅是探知如今平关内的情况。
领着百人,君邪在叶清川走后不久就奔赴平关,或许叶清川说的是对的,而叶清川有意的话语总能揭开君邪内心最深处的伤口,于此,即使仅仅试探,君邪也要闹上一闹来发泄心底的情绪。
一路晃晃悠悠,不过三日,于午间,君邪又再临平关。
与上次相比,此时的平关城门处处设防,可谓密不透风。君邪见此起先还有些奇怪,可待他见墙上贴的通缉令后才明白,“小凤凰”于阴山被阴,却未被全歼,故而王云误认君邪还在平关也不足为奇。如此,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只是,不得不吐槽画通缉令的人画技实在太烂。君邪不过稍改了下装束,面部故意涂黑了几分,便与画上之人不再相同。
不过仔细想想,“小凤凰”的靖军并未见过他,全部靠的是道听途说,所以这画能有两分像就已经不错。
而就君邪对这通缉令的话技评头论足时,身边一个人的评论却让他不禁侧目。只听那人道了句:“这女子是何人?生的端是漂亮。”
第二百七十三章 讲个故事
“兄台说的是通缉令上的此人?”君邪忍不住向其询问。
那人反问:“这是通缉令?”
君邪再问:“兄台不识字?”
那人随意摆摆手,“我大老粗一个,识得甚字,只觉得这画上的女子长得漂亮,忍不住说一声。”末了,他还问君邪一句,“你觉得这女子长得如何?”
君邪沉默了会,才道:“眉清目秀,顾盼生姿,确实漂亮。”
“啥意思?”
君邪想了想,道:“眼睛好看。”
那人拍手大赞,“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老李我服气。”
君邪道:“老李,我们去喝一杯,如何?”
老李闻声懵懵懂懂,君邪却已经拉着他进了平关,留下其他几个目瞪口呆的启兵护卫。
于路上,回过神的老李不停询问君邪如何知道他名的,君邪被问烦了,仅回了一句,“猜的。”
这下,老李对君邪更是崇拜。
随意寻了一酒家,君邪未叫菜便先喊了两坛酒。给自个倒了一盏,又为老李斟满,便开始东聊西扯,频频劝老李喝酒。
待老李一坛下肚时,君邪还未将开始那盏喝完,却又叫小二再来了两坛。
老李也是喝得兴起,但凡君邪劝酒,皆一口饮尽,不知不觉便又再饮了两坛。
“小二,再来两坛!”
君邪话音刚落,脸红脖粗的老李便一把抓住了他,“兄弟……”
君邪打断老李的话,“老李你莫说话,我两人一见如故,今日自然是要喝个痛快。”
老李想了想,道:“那便再来!”
待再几坛下肚,老李已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而此时于外已是黄昏。
君邪,啧啧称奇道:“这厮好酒量,竟然喝了近十坛才倒。”说罢,才将他手中那盏酒饮尽。
起身,君邪来到醉死于桌上的老李身边,猛地出手就是照其脸上一拳,边打着嘴里还边骂道:“女子?漂亮的女子?你这厮什么眼神,又什么胆气,非于我耳边唠叨。”
君邪的动作吸引了周围的食客,君邪吼道:“没见过撒酒疯?看甚!”于他言间,护卫他的启兵也适时站出来警惕四周。
食客见此,也不愿多惹是非,或是匆匆离去,或是闭口不言,酒楼内只余下老李时不时的惨叫。
待发泄一通,君邪才觉心情舒坦,就欲离开酒楼。可没走几步,又想之前言请老李之事,便随手从怀中掏出一银子抛后,再潇洒离去。
君邪去的快,“小凤凰”也来的快,仅不过前后脚来去。
自“小凤凰”归来后,王云即刻下令彻查平关及其附近,企图找出藏匿的君邪或启军。
而今,君邪却主动站了出来,借老李之事告诉王云:“我就在平关内。”
这并不难理解,毕竟这个风口浪尖,若非特殊人物,可不会再有人故意惹事而引起注意,所以只要简单推敲一下就可知是君邪有意为之。
而王云在审问了醒来的老李,更加肯定那人就是君邪,尤其是老李那句“如今再想,
他与画上的那女子倒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
王云细问后知老李所言的画即为城头处的通缉令,又闻老李言那通缉令上为女子,便已经前前后后猜了个大概,乃至,王云都已经猜出君邪是刚入平关,不然通缉令已经张贴几日,君邪为何选今日闹事?
故而,君邪是再入平关,而且还是以一种高姿态回来,以**裸的行为告诉王云,他便在平关,有能耐的去抓他。
这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可王云只能受着。或待他住捉拿住君邪之时,才可扬眉吐气。
而此时的君邪,对这纷纷扰扰却没得顾忌,他虽因云舒的死而变了目标,可却并不改他洒脱的性格。此时,他请众护卫喝醉,只因为揍了一个说他女人的大老粗,所以高兴。
活于当下,求着开开心心,又有一位志同道合的伴侣,本应是一对寄情山水,游戏人间的神仙眷侣。可惜,天妒,让十全十美之事结了遗憾,却还是缺了最为重要的人。
一杯苦酒饮下,君邪不禁失声痛哭。
众护卫愣神,却不明君邪为何忽然大哭,终有一名护卫上前道:“大人,你醉了。”
是喝醉了,那便睡吧,莫让酒扰了心情。
因为君邪的高调姿态,平关接下来的几天显得并不太平。
“平关,平关,却没占一‘平’字,若让当年建城的城主知晓,可否气得逆走黄泉路。”有一老者于茶馆内望着外来来往往的“小凤凰”缓缓说道。
“老先生可知这建城的城主是谁?”忽有人向其询问,而君邪也正好坐于茶馆一角,听此,不禁望向老者。
老者摇摇头,道:“我只是有感而发,这座城存了千年,我老头子可活不了千年。”
君邪听后觉得无趣,便离了目光,继续品着他的茶。
自那日高调大闹后,君邪便低调了许多,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简单易容,如今若有人站于他面前,定不会察觉他就是君邪。这不,有几名“小凤凰”的靖军进来,环视一圈后便又离了茶馆。
平关因为他已是鸡飞狗跳,君邪其实可以抽身而退,但他突然又想留在平关一段时间。倒不是设计对付“小凤凰”,只是单纯的不想回阴山县,或不想回启。
于敌军间却让他觉得心安,可真是可笑至极,但可悲的是事实也就是如此。
君邪是欲呆在平关,等易枫完婚,或等周利消息,到底是等易枫完婚,如此他也有借口推脱。
不知不觉,茶馆里的说书人居然说起了建平关城的城主的事迹,君邪一愣,随及环视四周,却再不见刚刚感慨平关不“平”的老者。原来,那老者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喧宾夺主抢了他人饭碗,倒是一个有意思的老头儿。
说书人讲的很慢,不免带些磕磕绊绊,这虽于常人耳中没得什么,但就君邪发现老者离去后,特意关注说书人所说,便也察觉了几分,倒是证实了他心中所想。
那名于传言的城主倒没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简单的事例平淡的如同清水,即使这平关也是宗门之人为其所建,并没什么好乐道之处。
听书的人不免有些失望,可君邪却深深被故事所吸引,或者他是向往这故事。平平淡淡也挺好,如此倒真应平关的“平”字。
平关,平淡,平安。
君邪有些明白这座城为何会给他带来一丝心灵的安慰,数千年的平平安安孕育了城的魂,而这是君邪所向往的。
待书说人讲完,已有人大喊要听尔虞我诈的诸国,快意恩仇的江湖。
江湖,一个欣然升起的词汇,因它远离朝廷国家和统治阶层的属性,暂时调解了国家与宗门遗族掌权的矛盾而渐渐流传开来。
它取自上古先贤之言:泉涸,鱼双与处于陆。相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意于各自江河湖水里自由自在,彼此互不干涉,用在国家与宗门遗族间倒是相得映彰。
君邪也曾有耳闻,知江湖何意,可他并不想听诸国,听江湖,他倒愿再听一遍那平淡一生的城主。
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君邪对说书人道:“喂,再讲一遍城主的故事,这银两就是你的。”
除了君邪,除了看透人间百态的老人,没人再愿听那平淡无奇的故事。他们怒视君邪,却没有君邪的豪气,只得与他同听。
“等等!”
就于说书人正欲开口时,忽有人出声制止。
君邪闻声望去,却是刚刚那老者,老者去而复返,又一次出现在了茶馆中。君邪见他手握了个馒头,知他刚刚应是出去买了馒头,却不禁皱眉。
“莫不是自己猜错了?”
老者外出就此看,似乎只是巧合,君邪不禁怀疑刚刚自己的判断。
老者可没想太多,仅走到君邪面前,咬了口馒头,道:“公子,这银两给我赚,如何?”
君邪望了一眼那说书人,见书说人并没有任何不满,心底莫名松了口气,原来他还是猜对了。
“自然,老先生若拿,便拿吧。”
老者听到此言,几口就将馒头吃尽,拿过银子却抛给了说书人,道:“老规矩,一壶酒,几个馒头。”
说完,老者对君邪道:“公子,我们寻个安静的地方可好?”
“好。”
君邪没有迟疑,径直跟了上去。而他的护卫,则被君邪轻摇头制止,便没再跟上。
路上,君邪问:“老先生与那说书先生很熟?”
老者点头,“他讲的故事都是我讲与他听。”
“老先生也是说书人?”
“不,只是人活得久些,知道的多点。”
君邪又问:“那关于那个城主的故事?”
老者道:“那是我的先人。”
原来如此。
要听城主的故事,眼前之人自然是不二的人选。
老者带君邪到一较为安静的地方,他道:“我给你再讲一个故事,如何?关于我的。”
君邪皱眉,道:“老先生,你可是收了银子。”
老者道:“这个故事虽与我先人的故事不一样,可我知道你需要听什么。”
君邪想了想,道:“好!”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同意
老者的故事很短,仅仅只是他一生的爱情。而除了他的爱情,他也不多说其他的故事。但君邪已经觉得够了。
君邪起身,躬身道:“受教了。”
老者道:“这么多年,我只喜欢过一人,看顺眼两人。喜欢的一人是我妻子,而看顺眼的两人,一人是我抚养大的那个说书人,另一个就是麒麟子。”
君邪并不意外,因为老者既会跟他讲这些,便是熟知麒麟子的故事。如此说来,两人倒有几分同病相连。
“老先生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君邪问。
老者道:“什么也不想说,仅是寻一个说话的伴。”
他虽这般说,可君邪仍道:“老先生得到故事令我感动,可君邪依旧是君邪,他变了,就不再是君邪。”
“我已猜到。”
“对不起。”
“你的路你走,我只是活得久了,话有些多。”
君邪对其深深鞠了一躬,继而转身离开。他依旧打算在平关再多呆些时日,到底是不愿回阴山,不愿回翼郡。
又过两三日,叶清川等人终于是回到了翼郡。易枫早已在翼郡城门处等候。
叶清川见易枫,下马上前道:“臣,幸不辱命。”
易枫道:“辛苦。”
适时,马车也被掀开一角,易枫再见了沅芷,只是两人仅仅只是微微点头,却看不出半点即为夫妻的情谊。
易枫转身,领着叶清川等人回启宫。他的内心毫无波动,乃至无喜无悲,未婚妻于他眼中,仅是一个人而已,似乎再没什么特别。
七岁丧母,至此成了孤儿,仇恨早已充斥了他的内心。于心底高竖的围墙守护着他脆弱的心,他早已不再信任他人。所以,当时沅芷知他为先天高手之时,他毫不犹豫的出手斩杀对方,若不是君邪,或许于当时,沅芷就已经惨死于他剑下,就更别谈今日婚娶之事。
而于此,他后悔吗?
已经封闭了自己内心的人,可会知后悔为何物?
后有佳人,名为穆菀青。她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却在穆远弑父后性格突变。可以说,她与易枫很像,只是易枫封闭自己是竖起尖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而穆菀青则是藏匿自己,将曾经的自己藏起来,若有些时候才能见得几分。
这样一个藏匿自己的胆小姑娘却在爱情方面格外大胆,是她冲破了易枫心底的坚壁,成了易枫自封闭心灵后走入他心中的第一人,也是她让易枫尝到了后悔的苦果。
封闭心灵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后悔,可若有人闯入他的内心,那人便能让他后悔,因为他开始在乎。
于沅芷,或是贪于她的容貌,但真正贪的是她背后的羽国,若没了羽国,易枫与穆菀青相守一生又有何不可,但偏偏沅芷身后就有八皇之一的羽国,而他复仇的心也从未破灭。
其实在这一点上,穆菀青真的看错了易枫,他不是忘记了仇恨,而是仇恨促使他不择手段,即使是穆菀青的分量也比不过。所以,娶一沅芷,得一羽国,为何不可,这是他爹定下的亲。
翼郡城门到启宫的路是那般的长,易枫第一次觉得长,因为这种默不作声的领路让他难受,可他迎接的不仅仅是一个新娘,更是一个羽国,这值得他亲自出城迎接。
路再远,但终有个头。一路的煎熬终是回了启宫,易枫将沅芷安排好,又听了叶清川讲述事情大概经过后便也乏了,仅仅随意交代了叶清川几句便去休息。
而叶清川出启宫后,心底念着家里的颜灵雨,步伐不由快了许多。
越是心心念叨,便越是迫不及待,于最后,叶清川不禁跑了起来,只想尽快回到右相府。
而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待叶清川望见相府大门之时,便见有一姑娘领着一孩子痴痴等待。
“灵雨,叶颜。”
叶清川不禁喊出了声,飞奔向两人。而两人似有所感,皆看向了那飞奔而来的
男子。
“叶,叶大哥。”
叶清川不在时,颜灵雨很想叶清川,可如今叶清川就在眼前,颜灵雨居然不敢看他,甚是还躲到叶颜身后。
叶清川见此哈哈大笑,先将叶颜抱起后又强行将颜灵雨揽入怀中。
颜灵雨起初倒有几分挣扎,可不过片刻便听之任之。
于最后,倒是颜灵雨主动逃了他的怀抱,而后将他引入右相府,不然只怕叶清川要一直抱下去。
府内厅堂,早已备好了碗筷与丰盛的佳肴。这是一顿团圆饭,在颜灵雨听闻叶清川即将归来之时,就已经开始精心准备。
即使春节早已过去,可叶清川仍感受到了其中的情谊,这是家的气息。
一个大男人忽觉得鼻子发酸,连扒了两口饭意图压下情绪。
“叶大哥,好吃吗?”
“好吃!”叶清川连连点头,却觉得两字道不尽心底的欢悦与满足,但除了这两字,似乎其他的又稍显不足。
于此,就这两字吧。
颜灵雨听到“好吃”二字,开心的笑了,眼笑成了月牙。
“唉,小灵雨如今的眼里哪还有我这老婆子呀。”于一旁的颜灵雨母亲听两人打情骂俏,不禁长叹一声。
颜灵雨撒娇道:“娘!”似有点不喜母亲的调侃。
可颜灵雨的母亲却逮着不放,道:“灵雨,我这是帮你敲打敲打,免得你嫁过去受欺负。”
“娘~”
一旁的叶清川大喜,道:“伯母同意了?”
颜灵雨的母亲点点头,道:“叶小子,我就将女儿托付给你了,若你胆敢负她,我必手刃你!”
“娘~”颜灵雨不满道:“说什么手刃不手刃!”
还未出嫁便已经偏袒着丈夫,颜灵雨的母亲也只得长叹一声,道:“叶小子,你小心照顾小灵雨就是。”
饭后,叶清川与颜灵雨互诉衷肠,两人话至半夜,叶清川这方才离去。
于亭中,叶清川再见到了颜灵雨的母亲,他问候道:“伯母。”
“小灵雨睡了?”
叶清川答道:“应睡下了。”
颜灵雨的母亲点点头,道:“你也休息去吧。”
叶清川并未离开,反而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有事?”颜灵雨的母亲问道。
叶清川意识到了什么,大喜道:“伯母眼睛可是痊愈了?”
他并未离开,颜灵雨的母亲却知道他未离去,叶清川不禁想老人家的眼睛是否痊愈。
可颜灵雨的母亲摇摇头,道:“瞎老婆子就是瞎老婆子,眼睛是好不了了。而猜到你未走,只是简单的听声辨位。”
叶清川叹了一声,只道遗憾。
颜灵雨的母亲问:“叶小子,你留下来是为何事?”
叶清川收整心情,询问道:“伯母今日最后一句话里有话,伯母是又想去报仇了吗?”
颜灵雨的母亲沉默了会,问:“你觉得呢?”
“不知。”
颜灵雨的母亲沉默了会,才缓缓道:“或去,或不去,这要看你。”
“看我?”
“是,看你。”颜灵雨的母亲道:“我的仇人太过强大,并非我所能敌,而若你能帮启国统一天下,再得兵马大权,或许可以帮我报仇;若不然,我只得赴死,去陪小灵雨他爹。”
叶清川没想到颜灵雨的母亲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故而他询问道:“在小侄离开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人曾找伯母谈过话?”
颜灵雨的母亲没有隐瞒,很坦诚道:“是。”
叶清川苦笑道:“他也曾找过我,所以我才舍了楚国来启国的。”
“我知道,他与我说过,他说你的目标是千年叶府,所以你来了启国。其实他说的对,启国有无限的可能,只有启国才有可能真正成长,所以你不管是为你自己,还是为我,这都将多一条复仇的
路。”
叶清川沉默了会,道:“所以伯母不是为复仇之事而烦恼,而是为了其他的事?”
颜灵雨的母亲道:“是的,有得到必有付出。而你要付出的,就是在启国王上结婚之日,你要与颜灵雨完婚。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把柄,我有了牵挂,必将受控于他。”
颜灵雨的母亲道:“言尽于此,是否与小灵雨完婚,你自做决定吧。”说完,颜灵雨的母亲便敲着她的那根盲杖离去。
叶清川曾想专门给她安排一个侍女,可颜灵雨的母亲拒绝了,强者的尊严不容许她处处求助于人,即使简单的领路都不行,所以她自备了盲杖。
盲杖敲击地板所发的声响渐渐远去,叶清川却驻于原地再未走动。于此时,已是自由与情感的选择。颜灵雨的母亲说的很清楚,她愿意将颜灵雨下嫁,可那是看叶清川有可能替颜灵雨的父亲报仇的可能,若非此,颜灵雨的母亲或可能还不同意。
叶清川不怪颜灵雨的母亲什么,在他初遇颜灵雨时,颜灵雨的母亲就欲将颜灵雨托付于他,只是叶清川不忍她白白受死,故而将她劝回。而如今,颜灵雨的母亲还是为复仇,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价码,若叶清川不问,或许颜灵雨的母亲便不会提,一切都是叶清川刨根问底的结果。想娶人家女儿,付出点代价也无可厚非。
“呵~”
叶清川苦笑一声,嘲讽着自己。他曾于任何事都留一条退路,即使是入启,也是随时可抽身而退。不想,今日却将绝退路。
若他真个选择在易枫大婚之日与颜灵雨完婚,到时,他就真的与易枫与启国捆绑在一起,再无退路。
可让他放弃颜灵雨,又是不可能。
兜兜转转,原来还是将自己搭了进去。
叶清川摇摇头,还是回了屋。他实在舍不得,这已是既定的结论。
次日,叶清川与颜灵雨简单说了几句后,便出了相府。
他应了君邪的请求,要去将李勉的家人接入相府,这本也有他的责任,毕竟杨林是他所杀,李勉则是被他所牵连。
好在,查李勉的信息并不太困难,仅不过半响就已经悉数查到。
叶清川按着所得信息,寻到了李勉家人的住址。
据信息所言,李勉有一妻子和一女儿,孤儿寡母,想来也是困难。
叶清川思索着,还是敲了房门。
“谁!”
里面传来一声问喊,话语里明显带着惧意。
叶清川道:“我是李勉大哥的同袍,特来接大嫂去我家小住一段时间。”
“你,你走吧,我们不去。”
叶清川道:“大嫂,李勉大哥暂时回不来,特让我来接你们,你们就跟我走吧。”
“不,我们不去,你走,你走!”
叶清川闻言不禁皱眉,不禁意的回头,却见周围已经聚满了人,指指点点下还有人小声骂道:“呸,衣冠禽兽!”
叶清川本能的感觉其中有所蹊跷,便向身边的人询问情况,可他问一人,那人便远远避开,皆不说话。
无奈下,叶清川找来巡逻此地的启军百夫长,才他口中得知有几名混混经常骚扰这对母女。怒不可遏的叶清川当场给了那百夫长一巴掌,质问道:“为何不将他们绳之以法?”
那百夫长唯唯诺诺,终于道出实情,原来那群混混的头子占了点亲戚关系,故而作威作福,他们这些人也招惹不得。
“哼!”
叶清川冷哼一声,只道:“坏的,学得挺快。”是要百夫长将那群混混已经相干人等尽皆抓获,而他则准备登门道歉。
于李勉家门口,叶清川再大喊道:“嫂子,你开门呀。我真是李勉大哥的同袍,那帮恶人我已经命人帮你教训了。”
良久,门才缓缓打开半点。不过即使如此,叶清川还是松了口气,能开门见面,就好解决。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大婚
门仅开了一缝,叶清川瞄进里面也瞧得不真,可他知道李勉的家人就在门后,忙道:“大嫂,我真的是李勉大哥的同袍,他放心不下你们,特意托我来接你们。”
“我家李勉长什么样?”里面的人沉默了会,忽然出声询问道。
叶清川一下子被这问题问住,一时语塞。他可没听君邪说李勉长什么样,或许君邪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复杂。
在沉默了会,叶清川坦言道:“大嫂,我没见过李勉大哥,仅是李勉托君左相照顾你们母女两,而君左相暂时回不来,他又托了我。”
“你这人满嘴谎话,君左相怎会识我家李勉。”
叶清川犹豫要不要告诉里面人实情,但想想终还是不忍,便道:“大嫂,我说的是真的。我名叶清川,这样你应该信几分了吧。”
“叶右相?”
“是我,是我。”叶清川连忙回答,似怕她们下一刻就欲离去。
而里面的人道:“你这人真的胡说八道,君左相不可能认识我家李勉,而叶右相也自不会来关注我一妇道人家。你还是快走吧,我不想见你。”
说完,里面人就欲把门掩上,叶清川急忙伸手卡住门缝,道:“大嫂,你真的要信我呀!”
“那你怎么证明你是叶右相?”
“我……”
叶清川发现他于诸国奉天殿上敢舌战群臣,于马贼、劫婚人前可侃侃而谈,但于这妇道人家面前却多次哑口无言。
如何证明自己是叶清川,叶清川苦笑摇头,一时间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证明。
“大人,那不是有个百夫长吗?若他能证明,岂不就顺理成章。”建议的人是汪钟,他在叶清川斥责百夫长时就已过来,只因他隐隐感觉浑身发颤,知是毒发作,特来向叶清川讨毒药。
而当时见叶清川大发雷霆,他也就没上来,一直等到此刻有了机会,他才上前点醒叶清川。
倒不是说他比叶清川聪明多少,只是叶清川缘在此山中,没他一个旁观者看得清。
叶清川闻之,大喜,将那百夫长喊来,要他向李勉妻子证明自己便是叶清川。
或许因为那百夫长与李勉妻子相熟的缘故,李勉的妻子终是开了房门。
至此,叶清川才得以看见李勉妻子的容貌,不得不说于女子的温婉、柔和,于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难怪那群小混混会打她主意。
叶清川行礼道:“大嫂,刚刚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那女子虽表现得有些慌乱,可仍带着几分温婉的气质,其中隐隐还有一点不卑不亢。只见她回礼道:“叶相莫折煞我这妇道人家,理是我向叶相道歉才是。”
叶清川又将之前李勉委托君邪,而君邪又委托自己之事再说了一遍,并表明他真的只是想将她们母女二人接去相府方便照顾,此外并无他意。
李勉妻子想了想,觉这朗朗乾坤下,眼前之人理应做不得假才是,再者她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怀中的孩子考虑,故而李勉妻子改是答应了叶清川。
于此,叶清川才真正松了口。
于路上,叶清川才得知李勉的这名妻子名崔苑,而女儿则名李思君。
“思君,思君,倒是个好名字,与我家叶颜可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叶颜是集了他的叶和颜灵雨的颜,而李思君则思念远方的君,都是将情感寄托给下一辈,自然可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回右相府,叶清川将她们母女安排在了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关键李香君不过一两岁,离得近也好让颜灵雨照顾。
而颜灵雨似乎也很喜欢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初见之时就一个劲儿地逗乐她。
而李思君似也有灵性,就颜灵雨逗她时,不禁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于一旁的崔苑奇道:“这孩儿可是认生的很,怎么在姑娘这却笑得这般?”
颜灵雨笑道:“或许是我与
她有缘。”说罢又接而逗笑李思君。
崔苑觉得奇,可也未多说什么,仅仅由颜灵雨逗笑。而叶清川于一旁看着,微笑不语。
于黄昏时,叶清川忽问颜灵雨:“灵雨喜欢小孩?”
之前的叶颜如此,如今的李思君亦是如此,颜灵雨似乎很喜欢小孩子。
果然,颜灵雨点点头道:“那些小孩那般可爱,我实在是放不得手。”
叶清川点点头,随后笑问:“那若再来个小孩,灵雨喜不喜欢?”
“再来个小孩?”颜灵雨不解。
叶清川笑道:“你与我的小孩,如何?”
“啊!”
颜灵雨闻叶清川话语后惊叫一声,羞得落荒而逃。叶清川于后哈哈大笑。
心底想到:“要个孩子,其实也不错。”
时间一天天过去,因为沅芷的到来,翼郡显得特别忙碌,只因为易枫将要大婚。
而后随即又传出叶清川将也在那日大婚之时,整个翼郡的民众沸腾了。
有道福无双至,可今却是福临满门。整个翼郡洋溢着一种喜庆。
于启宫,宫内宫外,却是不同的世界。
沅芷入启宫后就未主动走动,而易枫也未来看她。她听说易枫在另一个公主那儿,似乎那公主还在生着易枫的闷气。可,这与她何干?
沅芷自出嫁那刻已经如同行尸走肉。她记得曾经母亲问她觉得易枫和杨林如何?沅芷说她不想于这两人中选。女皇雪月道不行,言沅芷的身份注定只能从这两个人中选,除非她不是羽国的公主,不是女皇的女儿。
两个选择,一个为誓言承诺,一个是三帝之一的太子殿下,沅芷的身份注定了她只能从中选择一个来帮助羽国。
倾国倾城颜,卖作帝王家。她的一生已是早有安排。
所以,当易枫不来看她,她知道易枫在另一个公主那儿,这般她觉得挺好。易枫不会来,她也不会去,两成平行线,走一场婚礼两不相欠,挺好。
余生了残启宫,梦回怕扰羽宫。不就如此。
另一边,易枫坐于穆菀青身边不言不语。而穆菀青亦是沉默。两人每天便这般相互看着,也不开口说话。
沅芷已经入了启宫,说什么都已惘然,倒不如不说显得更好。
每天静坐一炷香的时间,静静的看她,似乎成了易枫每日必做的事。而穆菀青也随易枫喜欢,她却从未做过回应。
今日,易枫起身欲离开时,忽拍手示意,接着便有宫女陆续进来,她们手中捧的是凤冠霞帔。
易枫没多说什么,仅望了穆菀青一眼便离去。穆菀青将托盘打翻,大喊道:“我不嫁!”
这曾是她最期待的婚礼,如今却像个催命符一般。于她看,人变了,心多了,又添一人,早已不是她曾经喜欢的那人,嫁有何意义。
可她的愤怒,易枫不闻不问,这让她有一种拳打棉花的无力,甚至心底还在问自个:“他还喜欢我吗?”
看着被她打翻的凤冠霞帔,穆菀青忽生一种无力感。她知道她逃避不了,易枫绑都会将她绑去,或许她曾经向往的爱情只是向往。
于大婚前,靖国帝上穆远的信也送到,信上只言:“善待我妹妹。”
穆远或许弑父杀弟,可对穆菀青是真的好,只是穆菀青原谅他不得。
除此外,还有一封信来自夏国,信的内容很简单,只道:莫结,后果自负。
易枫当这是看不得自己崛起的无聊威胁,仅一笑了之。
大婚之日,靖宫、相府都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可说好不热闹。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右相府,叶清川与颜灵雨倒开开心心的拜过天地,可于启宫却横生枝节。
王上成婚,启宫大开,三教九流之人都混了进来,他们或没有胆闹事,仅是来图个热闹,但不代表不怀好意的人就不敢。
于易枫与两位
新娘子拜天地时,忽有一声大喝:“慢着!”
只见一男子缓缓走出,看着易枫道:“小子,这婚你结不得,我曾经警告过你。”
易枫望着走出来的人,红了眼,紧握着拳,沙哑的嗓音压抑着无穷的愤怒,“凌岳!”
是他,就是他,是眼前的这人,是他杀了易枫的母亲,是他带夏军毁了天机宗。
他就是易枫日日夜夜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的仇人。
凌岳见易枫那如恶狼般的目光却毫无畏惧,先道:“易枫,你找死,我已经给过你警告,你还一味结婚,当初就应该一剑把你杀了。”
一阵风过,似团火掠过,易枫即刻出手欲将凌岳就地斩杀。
随后有几人现身,结是半仙境界,姚老、陶老板、影子等人随即迎上对敌。
易枫与凌岳对打,易枫招招致命,可凌岳却表现得游刃有余,嘴里还不停骂道:“易枫,你个杂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易枫当他喜欢沅芷,故而才有此态,毕竟沅芷的美名远近闻名。不想下一句却让易枫如遭雷击,只听凌岳道:“我的妹妹只能我保护,不需要其他男人!”
易枫与他拉开距离,呆呆问道:“妹妹?”
凌岳见易枫主动避开,不再理会他,却冲着穆菀青喊道:“妹妹,哥哥来接你了,我们回家。”
穆菀青掀掉盖头,怒道:“谁是你妹妹,不要瞎叫!”她可是知道易枫对复仇的执着,此时被易枫的仇人叫了一声妹妹,不由有些心慌,可转念一想,她又顾及易枫做甚,反正易枫也未顾及她。
她便对着那囔囔道:“像,真像”的凌岳道:“你说我是你妹妹,你有何证据?”
凌岳道:“你右手手臂有七点,似北斗七星,可是?”
穆菀青愣神,此事只有她自己和穆尘知道,眼前之人居然一语道出,这让她心底开始有些矛盾。
“曾经我们两随着母亲去找舅舅,途中我们三人饥寒交迫,母亲便瞒着我将你离弃。待我醒来时,已不见妹妹,我拼命的去寻找,却始终找不到。天见犹怜,今日可让我寻到。”
穆菀青是自小便知道穆尘是她养父,她另有亲生父母,可没想到她的哥哥居然是易枫的仇人。
“你,你胡说八道,我不信。”
穆菀青本能地抗拒此事,她不愿相信这可会与易枫成仇人的事实。到底,她心底深处还是爱着易枫的。
于一旁的易枫始终沉默,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他未曾想到闯进他心房的居然是仇人的女儿,不再需要其他证据,就凌岳敢冒着生命危险前来,他就信了七八分。
再想想当年穆尘的手段种种,这便是不想让易枫威胁到靖国而走的暗棋。
或许穆尘对他的种种关照是因为穆青,或者可能是他父亲,但穆尘终究是靖国的帝上,他可不愿有人来分靖国的蛋糕,穆菀青可就是他的暗棋。
回想种种,似乎自易枫第一次见穆菀青起,穆尘就有意无意的安排两人独处。现看,一切都是阴谋。
而就易枫失神胡思乱想之际,穆菀青与凌岳已经针锋相对,凌岳要穆菀青随他走,可穆菀青始终不愿承认凌岳。
“妹妹,随我走吧。我知道你在这过的并不好。”
“滚!”
回应的不是穆菀青,而是易枫。只见他道了声“滚”后就迎上凌岳,招式比起之前更犀利不少。
“你个杂碎别给脸不要脸,我的妹妹岂能嫁给你这种人。”
易枫并不回应,只是手上的剑法更加犀利,是欲将凌岳斩于此地。
两人再对拼一击,以伤换伤,可谁也不肯妥协半步,也绝不退让半步。
易枫不会轻易放弃这唯一闯入他心房的人,即使这她是仇人的妹妹,而凌岳也不会放弃这寻找了多年的妹妹。
两人都不肯退让一步,亦已是不死不休。
第二百七十六章 血溅启宫
因为几人的互斗,整个启宫已乱做一团,再看不见半点喜气模样。
不管凌岳为何目的而来,如今他是实实在在破坏了婚礼,打了启国的脸。
就单单这一点,易枫便饶他不得,更何况他还言及穆菀青。
挥剑,动气,喝一声:“死!”
剑气拧成一道白光,直击凌岳,他欲躲闪,却躲闪不得。
硬生生受了一剑,凌岳连退几步,拭去嘴角的血,带着几分莫名意味笑道:“隐有半仙实力,你可真是个武学奇才。”比较自己,凌恒仍旧是先天后期,可说是原地踏步。
而回应他的话,仅是易枫一句:“去!”是又一剑。
这一剑比上一剑更强,凌岳知自己于此剑下非死即残,可他不愿就此认输,而抬剑欲做最后一搏。
剑气纵横,带着杀伐的意与复仇的心,可它未临及凌岳就已被拦下。
“先天与半仙的坎险些被你越过,你可真是武学奇才。”
凌岳之前此时站立了一男子,话便是从他口中说出。
“凌恒?”
大夏的帝上居然出现在了翼郡,出现在了启宫,这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帝上。”凌岳低头。
凌恒却仅看了他一眼,随及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穆菀青,和颜悦色道:“孩子,跟我回家吧,你妈妈想见你。”
而他话落,却有一把剑横于他视野中,是易枫横剑挡了他的目光。
“找死!”
凌恒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出手就仅仅随意的一掌,可易枫望这掌风携仙元凝练成虚影的一击,发现他是避无可避。
大道至简,最强的招式不过就是一剑,一掌,朴实无华,一击毙命。
掌的虚影临身,易枫却生不去闪躲的心,不是他不想躲,是躲不了。
于此千钧一发之际,易枫身边出现了一女子,这女子浮于空中,而看不清容颜。她仅仅挥了挥衣袖,便将凌恒打出的一掌挥散。
“仙?”凌恒见这女子,不由吃惊,而后他却否定了自己,道:“不,不对,你是谪仙。”
“小小的启国居然藏着一位谪仙。”凌恒将目光转向以一敌二的姚老头接着道:“还藏着一个活死人,当真海水不可斗量。”
那女子冷哼一声,只道:“滚!”
女子就是三娘,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可凌恒不知道她的性格,只当她自持谪仙身份而狂妄,故而道:“你区区一谪仙,能敌近百的半仙?”
他话落,身边出现了近百位半仙,而原先与姚老头等人互博的半仙也抽身回到了凌恒身边。
既此,他身边的半仙竟有九九之数,若再算上凌恒自己那便是百,这就是一个帝国的底蕴,或许这还仅是冰山一角。
凌恒望着穆菀青道:“我今天就要带她回家,你启国拦不住。”
他话刚落,易枫身边又再出现几人,是暗夜幽灵四部的三位半仙,是叶清川赶来了启宫。
凌恒冷笑:“玄宗的几条虫子也要掺和?”
他有实力说这话,因为再加三人,易枫这边的半仙数仍不到十数,而凌恒有近百的半仙,即使易
枫这边有谪仙,有活死人,但于数量上凌恒还是绝对碾压。
明眼人都已看出此战,启国处于绝对劣势。穆菀青忽然走前,道:“我跟你走,放了启国。”
易枫若还想强留她,那凌恒定会就此灭了启国,穆菀青终是不忍见此,她愿意为了启国奉献。
可她话才落,易枫却一把将她拉倒身后,喝道:“大虎!”
虎啸山林,有四只白虎从靖宫背靠的山林呼啸而下,转瞬间便落到易枫身边,虎虎生威,端是霸气。
凌恒眯着眼,道:“四只半仙实力的异种白虎?小子,我果真小看了你。”
几年的时间,四只白虎皆已至臻半仙,若再一步,或许就可褪去兽身成仙。这是易枫从未动用的底牌,这一刻,他将底牌祭出。
“小子,可还有?一并叫出得了,我侄女,我今日一定要带走。”凌恒道。
易枫持剑不语。
“那就是没有了。”
说完,凌恒便看向三娘,三娘若有所感,望着他的同时戒备,而此时姚老头却率先出手攻向凌恒。
就此,凌恒也看出这活死人与那谪仙有关系,只道:“有趣,有趣。”
夏国其他的半仙一拥而上,最后启国这边是以一敌十,除了三娘,姚老头和四只白虎外,其他都落了下风,随时有被斩杀的危险。
事实上,姚老头也不轻松,他对的是夏国最强的几名半仙,若非他实力已近仙,只怕早已败退。
输是必然的结果,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
易枫单独对一半仙,却被对方打得吐血。他是接近半仙,却不是真的半仙,所以即使一个初期半仙也不是他所能敌。
启国,或将于此亡国。
“停手!我跟你们走!快停手!”
穆菀青大喊,欲跑去中间阻止。于一旁的叶清川一把拉住了她,“公主殿下莫去,不可能的。”
穆菀青大吼道:“为什么?”
“夏国帝上想带你回去,自然是要绝了你的念想,还有绝了将来可能的隐患。”说话的是沅芷,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启国竟有如此实力,她也有些明白她母亲为何要与启国结盟。
活死人,谪仙,麒麟子,叶府少府主,这些令人惊叹的人居然都聚集在易枫身边,若给他时间,或许启国真的将会不一样。
待沅芷说完,叶清川道:“沅芷公主说的是,公主殿下,若你去了夏,你会让夏国对靖动手吗?”他又道:“夏国是不允许有不准消灭的国家存在,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威胁。”
旁观者清,叶清川和沅芷分析得合情合理,穆菀青不由哭道:“原来是我,原来我是祸乱的根源。”
叶清川不忍她这般模样,安慰道:“公主殿下,这只是巧合。”
“不!”穆菀青道:“就是我的错,不然夏国半仙也不会来启,不会在我大婚之日来启。”
即使与易枫矛盾重重,她还深爱着易枫。或许,易枫也爱着她,不然就不会冒着被灭国的危险也要留住她,至少穆菀青是这般想的。
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穆菀青固执的将一切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她痛恨此时的自己,嘴里囔囔自语着:“都是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叶清川望着双眼失神的她,心中猛升起不好的预感,可还未等他开口,穆菀青却率先推去他的手,抽剑跑前。
“住手!”
剑横于脖间,穆菀青欲用生命的代价阻止双方。
易枫见状,忙收手退后,而凌恒则及时喝住了众半仙。
“妹妹,你,你冷静点,先将剑放下。”凌岳盯着横于穆菀青脖间的剑,骇得不禁额冒冷汗。
穆菀青望向他,道:“我不恨弃我的双亲,因为我知道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而你,若真是我哥,那我恨你这个自私的哥哥。”
凌岳听穆菀青的话,瞬间面色苍白,踉踉跄跄连退了两步,最后不禁口吐鲜血。
穆菀青可不管他如何,只是看向凌恒道:“舅舅?我能这样叫你吗?”
凌恒沉默了会,露出了一丝微笑,“自然。”
穆菀青坚定地道:“舅舅,我随你们走,不过你们要放过启国。”
凌恒收敛了笑容,沉默不语。
见此,穆菀青只觉心痛。
如此结果倒是真让叶清川和沅芷猜了个中,夏国要迎回穆菀青就不能容忍启国的存在。于国前,亲情都将滞后,即使是他们欠穆菀青的。
“呵~”
穆菀青冷笑一声,说道:“原来是我的存在,让夏国有了不得不灭启国的理由。呵呵,告诉我那素未谋面的母亲,我其实很想见她一面。”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穆菀青已挥剑自刎。
“不!”
“不!”
连续两声不,一声由易枫说出,一声是凌岳喊出。
两人同时跑向已经倒地的穆菀青,易枫更是含怒一拳打向凌岳,将其逼开后才小心翼翼的将穆菀青抱起。
“原来,你,终还是,喜欢我。”穆菀青断断续续地说道。
易枫含泪道:“喜欢。”
“我,很,开心。”
穆菀青满足地闭上了眼,于此生已无憾。
易枫低头轻轻吻了穆菀青的额头。
再抬头,他冷冷地望着凌恒等人,“三娘!”他大喝道:“起鼎!”
两声钟鼎的嗡鸣,三娘挥手间多出了两座古朴的鼎,一座有三足,周身刻有山川河流的花纹,隐有金光环绕,更突出花纹的神秘。另一座勾画着花草树木、飞禽走兽,鼎身环绕着绿光,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乾坤鼎!生灵鼎!”凌恒起先一惊,随及大喜道:“原来你手上有这两鼎,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不怕易枫用鼎,凭一个王国的气运也使不出鼎的多少威力,所以他喜的是他将得两鼎,而且有了生灵鼎,那穆菀青就不会死,可谓两全其美。
可下一刻凌恒却再笑不出来,因为他看见三娘划破了手指,那滴出的血为金色,滴在鼎上还隐隐能听到龙啸。
这女子不是普通的谪仙,是上古时期的皇室!
凌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眼前的事实让他不得不如此猜想。而更让他心惊的是易枫居然咬破了舌尖,将血用内力逼出引到了鼎上。
同归于尽?易枫是欲与夏国不死不休。
第二百七十七章 退让
咬破舌尖,那种刺痛令易枫发颤,舌于口中却似无处安放,而那种淡淡的咸味便如眼泪一般。于此时,易枫心底想着却是:“原来血与眼泪一般,都是咸的。”
或许他知此战后有死无生,所以才关注这般细枝末节,免得以后再说不得。
又两三滴舌尖血落于鼎上,鼎周身的光越发的光亮。
风迎面,吹动额前几缕发丝,是凌恒飞到易枫面前,欲将他斩杀于此。
易枫惨淡一笑,不闪不避。他是避不了,也喊不得。即使不用看,也知他这边的半仙尽数被牵制,凌恒定了杀他的决心。
至面,凌恒一掌击其胸口,全力的一击,是欲就此地结果易枫性命。
胸口受掌,易枫毫无悬念地被击飞,可他却不觉的痛,反而笑得很是开心。
十七岁出山的少年曾无数次梦过手刃仇人,念念不忘的美梦于手刃仇人后戛然而止。他曾问过自己:“报了仇,何去何从?”到最后,他却哭喊:“孩儿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天机宗上下数万。”
他口头永远嚷嚷着报仇,于心底却开始畏惧仇恨,他活于报仇,仇报,便是一缕孤魂,游荡于人间却不似在人间。而今,他笑,是人间留不得,地府肯容纳,那段空白用死来填补,似乎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易枫忘了,孤魂,人间留不得,地府也不纳。他落地前,双鼎已经作用,因为有三娘的血加他的舌尖血,两鼎被大程度利用,半仙于此中都已被限制仙元,宛如一个普通人。
凌恒没了仙元,那一掌本就要易枫命不得,更何况于边还有一座号称可起死回生的生灵鼎。
因为易枫动用舌尖血的缘故,此时他得以短暂与两鼎取得联系,故而在他倒地时,生灵鼎已分出部分绿光治愈他身上的伤痛。
“这是,控鼎?”凌恒心底惊讶,更多的是不信,他不信一个小小王国气运能动用两鼎,可事实摆于眼前,容不得他质疑。
“莫不是那上古皇室的血催动了鼎?”
凌恒忽然想到其中关键,目光不禁看向那被十名半仙所围攻的三娘。
望去,凌恒惊讶发现十名半仙联手竟然不是三娘一人的对手?
是了,凌恒忽然意识到她是谪仙,即使被谪,她依旧为仙,这乾坤鼎对她的影响没有对半仙的影响大。于此,凌恒忽然意识到了还有一活死人,转头望,却见姚老头对数十人也游刃有余。
夏国半仙尽数被禁了仙元,而启国却有两人因自身特殊还能动用些许仙元,这已经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攻守互换。
凌恒不愧一代枭雄,明知事不可为便果断放弃。可易枫不会轻易让他走,却是一次次紧贴着他近身肉搏。
而结果,则是易枫一次次被打倒。
凌恒身为半仙,必是武学大家,所以即使被禁了仙元也不是易枫所能敌,可易枫占着生灵鼎,屡败屡战,丝毫没有气馁之意。
“够了!你不想救菀青了吗?”凌恒不堪其扰,大声喝道:“你再这般下去,就再救不得她。”
易枫不理不睬,继续冲他挥舞着拳头。凌恒躲闪开,道:“你控鼎时间长不了多少,我们若拖到那时,启国照样败,各退一步,你救菀青,我夏国退身,如何?”
易枫迟疑了,他虽很想斩杀凌恒、凌岳两人,可他也知自身情况是坚持不到那时,更何况他还欲留余力救穆菀青。
凌恒道:“各退一步,你救活菀青,夏国给你五年的发展时间,如何?”
思量后,易枫道:“好!”
他不得不这般选择,不然不仅杀不了凌恒、凌岳,还有可能将穆菀青、将启国一同陪进去。因为他能控鼎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协议达成,凌恒带领众半仙抽身而退,走得倒是干脆,只是走时凌岳已被凌恒击晕,想来这哥哥轻易放不下妹妹。
而易枫则全力救助穆菀青,企图将她于阴曹中唤回。
生灵鼎的生机源源不断地涌入穆菀青体内,那脖间的伤痕以肉眼所能见的速度愈合。于外,已再看不出什么伤痕,可穆菀青却没有醒,想来她的魂还未归她的身。
“嗡~”
声声嗡鸣,两鼎周身的光晕渐渐暗淡。鼎,再不受易枫控制。待心神与其的联系断的那刻,易枫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此日后,整个大陆的人为之沸腾。启国王上大婚,夏国帝上率近百半仙迎靖国公主,可最后败退而归。
夏国为何败退,夏国没有提,启国也没有说,不解内幕的世人对其满心疑虑,但有一点无可置疑,便是启国真正崛起,那崛起已势不可挡。
没人知,不代表没人说,君邪手中所握的便是叶清川飞鸽传书与他的信件。
信中,叶清川言明了事情的经过,更没有隐瞒乾坤鼎与生灵鼎的事,而于最后,他写道:“你太着急了。”
着急了吗?君邪不知,他只是单纯的见不得易枫怀拥佳人,故而将他与叶清川之前从靖国得来的消息告诉了凌岳,而他未料到的是凌岳居然比他料想的偏激,他也没想到夏国帝上居然如此重视穆菀青,居然领近百半仙来迎,他更没想到的是易枫手上居然有两鼎。
鼎,那可是承载了整个天地的气运,易枫居然好运得了两,更让君邪兴奋的是其中居然有生灵鼎。这样莫不是……
“我也这般想,但事实上不能。”
君邪心底才起了念头,便被一句话所扼杀。
“师叔?”
于君邪身边忽然出现了一名白发男子,他立得风轻云淡,宛若仙人,可他眼里所透露的悲伤却让他坠落凡尘,再没有仙人的那股子缥缈。
“云舒如何?”君邪见他师叔,第一句问的便是云舒的情况。那日,于莲峰顶,君邪的师叔将云舒放入了冰棺后君邪就再未见过云舒,如今再见面,首句问的就是云舒情况。
白发男子道:“她的棺材便在你婶婶旁,两人都过得很安宁。”
安宁?这是君邪最不愿听到的词,他更喜欢云舒于他面前蹦蹦跳跳,捉弄他。那样,她至少还活着。
“你刚刚说
生灵鼎不行,为什么不行?穆菀青不也活过来了吗?”
君邪似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紧紧抓着他的师叔不放手。
他师叔摇摇头,道:“若是在她刚离世时或还可救回她,可如今,太晚了。”
“你不是说你能救回云舒的吗?”君邪忽然大怒,吼道:“骗子,你果然如同曾经一般,是个骗子。”
“住口!”他师叔道:“我所爱之人也躺在冰棺中,我不想她复活吗?”
君邪忽然带着哭腔恳求道:“缺什么,究竟缺什么,只要能救回她,我踏遍碧落黄泉也会寻回。”
一代麒麟子,如今居然委曲求全,再没往日的半点风采。他的师叔叹了口气,并不是气馁君邪的举动,只是在君邪的身上,他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亦或现在的自己。
他轻轻挣开君邪的手,扶着他坐回椅上。
“她们都走的太久,找不到回来的路,所以我们要做着引路人,去碧落黄泉将她们引回。生灵鼎或许会用到,但却不是关键,你懂了吗?”
君邪抬头问:“碧落黄泉在哪?”
“不知道。”他的师叔摇摇头,说道:“我找寻了许久也没找到,不过,或许成仙有一线可能。”
“仙?”君邪忽然看到了希望,说道:“谪仙,叶清川的来信中有说王上身边有位谪仙。”
他的师叔却摇头道:“我刚刚从翼郡回来,那谪仙身边有一个活死人,故而是没能见到那谪仙。而且,听说那谪仙是上古皇室之人,其中涉及的牵连太多,是我也不能轻易触碰。”
君邪却没听真他师叔所说,嘴里不住重复“谪仙,谪仙”,他师叔见状,警告道:“她的背景太过复杂,你莫去触碰。”
君邪看了他一眼,只道:“我不是你。”
他的师叔一愣,随及苦笑道:“也罢,看在同病相怜的份上,倒时我会救你一手。”
“不必!”君邪似恢复了往日的风采,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是你。”
再重复了一遍,却完全不是同一种意思,可他的师叔却没说什么。两人本就因上代恩怨而有不可调节的矛盾,若不是同病相怜,或许就是不死不休。
想及上代恩怨,他的师叔却笑出了声。
“你笑甚?”君邪问。
他的师叔道:“你与我的仇不过是上代的恩怨,而我笑的是上代的恩怨居然在你们这一代延续,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君邪皱眉道:“你何意?”
“我有个不算传人的传人。”他的师叔笑道:“换而言之,你不是麒麟子。”
君邪为麒麟子是因为这一代仅有他一人是麒麟门的人呢,可若他的师叔再有一传人,那麒麟子之名便做不得实,君邪倒成了招摇撞骗之人。
可君邪却无所谓的摇摇头,说道:“我的心里如今只剩云舒,谁是麒麟子与我无关,我早已是不在乎那些虚名。”
他的师叔笑道:“希望你知道那人是何人之时,依旧这般自信的说,而不是与他不死不休。”
第二百七十八章 黄泉何在
君邪没有理会他师叔所说的话,在他师叔离去后便离开了平关,着手回翼郡的事宜。
他要去见三娘,于云舒,即使有万分之一复活的可能,他都愿意去冒险。
“大人,与靖的博弈……”
护卫提醒的隐晦,君邪却听出言下之意,即两军博弈,他擅自离去不仅损士气,还可能引易枫问罪。
可君邪实在不愿等,他道:“王上这边我自会处理,至于平关,你们时不时骚扰,制造我还留在平关的假象就好,待周利他们在靖中闹腾之时,我自会回来。”
君邪去意已决,护卫也再不能劝什么,只道:“那大人一路小心。”
他们也想随君邪回翼郡,可君邪不肯,只说一人方可快去快回。故而护卫就此向君邪道别。
策马扬鞭,卷起一阵烟尘。
几日过去,因消耗过度而昏迷的易枫终是醒了过来,只是他睁着眼却没叫没喊,没有惊扰身边守候他的人,静静看着昏暗的帐,发呆。
帐上,光与暗时不时跳动,是映着的烛光,想来此时应是晚上。
一心满是复仇的“孤魂”,终是没能去得了地府,还游荡在人间半死不活着。半死不活,也是活。活着,就有烦恼。
他本应拼死杀掉凌恒、凌岳等人,报了仇,了了愿,不再世间逗留才是。可最后,他放走了凌恒,救了穆菀青,这是一笔糊涂账。
死了,一了百了最是好,活着,他将如何面对穆菀青。
剑吻她的颈,她于死亡里舞蹈时,易枫与她互诉衷肠,因为她真的进了易枫的心,可如今活着,又当如何?她可是仇人的妹妹,仇人的侄女,易枫又要怎么面对她。
易枫轻叹,心底已不知如何是好。
“你醒了。”
他的轻叹声唤醒了身边的人,那人仅是淡淡问了一句,言语里没有惊喜,如同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易枫望向她,点点头,看着她有些憔悴的容颜,易枫心底一暖,道了句:“谢谢。”
她起先一愣,反应过来后仅道了句:“不必。”说完,起身离去。
不愧是羽国的公主,做事干净利落,仅不过几句就话就转身离开。
易枫心底没有问责,相反还很感激,他曾对沅芷拔剑相向,而今又为穆菀青死战夏国,这不成对比的前后,沅芷还愿照顾他已是仁至义尽。
想到这,他不禁嘲笑自己的失败,身边成双成对皆是恩恩爱爱,而他喜结两人却都不讨好,一个情,却是苦情;一个利,还夹杂着恨,到最后,他成了孤家寡人。
看来,情于他太过遥远,不管亲情、友情,乃至爱情,他都不曾完整拥有。而欲又离他很近,近到唾手可得,说权欲,他已是一国之君;说**,他迎娶两位公主皆倾国倾城,其中一位更是名扬大陆。得失间,似乎已经被安排,欲求而不得。
与此同时,君邪已经赶回了翼郡。他一路日夜兼程,于此夜终于是回到了翼郡。
“你怎个回来了?”
君邪回翼郡便先寻上了叶清川,叶清川见君邪,心底不免有些惊讶。
君邪道:“事发突然,回翼郡办点事。”
叶清川沉默了会,问道:“是为生灵鼎而来?”他见生灵鼎将穆菀青复活的一幕,联系君邪连夜赶
来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可君邪却摇头道:“不是,是为那个谪仙而来。”
“三娘?”
“对。”
叶清川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问:“王上知不知道?”
“不知道,我也不想他知道,不过即使他知道,我也做好了让他知道的准备。”
说得拗口,好在叶清川脑子转的快,不然真可能被绕进去。
“我明白了,我立马联系,就今夜,过完你立刻回阴山。”
君邪道:“多谢。”
在叶清川走出之时,君邪忽又问:“那李勉家人安置得如何?”
“在我府中。”叶清川答道。
君邪再道了句谢,叶清川没有回应,已是出去安排。
于后半夜,君邪终于是见到了三娘。
飘飘欲仙,朦朦胧胧,却真有一股子仙气。
“你找我?”
冷淡的语气,不带丝毫的情感,于她而言仅是无关紧要的人。
或在她眼里,也只有姚老头,于其他,她都是谪仙,飘然于物外。
君邪行礼,询问道:“小子想问一事?”
“问。”
“可有黄泉的存在?”
三娘闻声,嘴角不禁微微勾起,即使君邪看不清她的容颜,也知她在笑。
“你想复活人?”
这算是一种回答吗?君邪心底不由激动,忙道:“真有?”
“我不知道。”三娘摇头,接着道:“而且你也问错了人。”
“那我该向谁请教?”
三娘望向身边的姚老头,轻声道:“他。”
这是她语气的第一次变化,这也说明姚老头于她心底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君邪发现了这一细节,却没有注意,而转向姚老头行礼道:“还望先生指教。”
此时,君邪才想起眼前之人是活死人,若问是否真有黄泉的存在,他才是真正应被询问之人。
可姚老头却没有三娘那般好说话,他道:“麒麟子,夏国来犯之事与你有关吧?”
君邪没有惊讶,坦言道:“是。”
姚老头问:“那我为何要帮你?”
“同是天涯沦落人,而且排除一个隐患,不好吗?”
姚老头盯着君邪道:“易小子没把你杀了,真是失策。”
“小子也是死里逃生才活到现在。”君邪毫不示弱,“况且看在我师父的份上,我于他已经仁至义尽。”
两人就这般相互对视,终于,姚老头叹气道:“我忘了,我忘了太多事,已经记不得有没有黄泉。”
“你岂不就是……”君邪说一半,觉得失礼,中途住口。
姚老头却无所谓,补全他的话道:“我也是个活死人是不是,其实就因为我是个活死人,所以我忘了许多事,而你若想复活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你就要做好被遗忘的准备。”
“就没有其他可能了吗?”君邪不死心的问道。
姚老头摇摇头,说道:“曾经的我虽然记得她,可却忘了与她的种种,是她用莲花压住了我的死气,让我记起了些许与她的曾经,可也仅仅只是些许,而代价却是仙落凡尘。”
原来,这位谪仙被谪是这个原因,君邪不免有点失意。这
对于他一个连武者都不是的人而言,确实是一个苛刻条件。
深吸了口气,君邪道:“即便如此,我都不会放弃的。”
望着执着的君邪,姚老头只说道:“随你。”
说完,便转身带着三娘离去。
他知道是君邪暗中操作的情况下也没有为难君邪,因为这是他们年轻一代的事,而他要做的仅是护住易枫的性命就好。
于归途,三娘问道:“你怎么不帮他?”
这可不像三娘的性格,姚老头不解道:“为何帮他?”
三娘道:“不过是看着他想起曾经的我,有感而发。”
“像我们的人多了,不像我们的也大有人在,到底不过爱与不爱的问题。”
三娘听后,不禁轻笑道:“现在的你都会说大话了,一点也不像曾经。”
“哦?”姚老头问:“曾经的我是个什么样?”
“死板,顽固,不解风情。”
姚老头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叶清川见姚老头和三娘离去,进去寻找君邪,却见他呆呆地立于原地。
“是没有希望吗?”
“有。”君邪回答道:“眼前不就有一个例子吗?”
他指的是姚老头,叶清川是知道的,可他也猜到必定没有所想的那般简单,不然君邪便不会这幅愁眉苦脸。
夜已过半,黎明已经不远,叶清川提醒道:“你该走了,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你不能再留在翼郡。”
君邪说道:“我知道,不过,我想看看李勉的家人。”
叶清川反问道:“李勉现在于何处?”
“想来大概是快到虞国了吧。”
叶清川说道:“所以,你还是不要见的好。”
君邪沉默,终是道:“我明白了。”
他现在是不能去见,若见面便说不清楚,因为李勉现在还活着,他们也不知道虞国帝上会不会迁怒李勉,所以见不得。
而且,见面,君邪能说什么,说他送李勉去送死吗?那种混账话说出来,只怕禽兽不如。
既如此,君邪只道:“也好,为避免王上醒来多疑,我还是尽快离翼郡的好。”
而且,周利想来也快到靖中,李勉也将可能到虞国,君邪是时候回阴山统领全局。
于相府前,君邪对叶清川与颜灵雨道:“未能给两位道喜,实在是不该。”
叶清川笑道:“此时也是不迟。”而颜灵雨则羞红了脸,半躲于叶清川身后。
君邪见状,不禁道:“这般一个嫂子,我可真有点羡慕你了。”
“我也有点羡慕我自己。”
叶清川十分赞同君邪的话,可颜灵雨却不依,娇叱道:“瞎说什么呢。”
君邪于叶清川相视大笑,而后,君邪道:“告辞。”
“告辞。”
“麒麟子等等。”颜灵雨出声止住君邪,递过一饭盒道:“路上吃吧。”
君邪一愣,随及接过,道:“谢谢。”却头也不回的离去。
待他行远,叶清川才道:“你不应该给他的。”
“你吃醋了?”
叶清川摇摇头,说道:“是他活得太苦了,你这样只会让他的心更苦。”
颜灵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