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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韶华易白首     界变之时txt下载     界变之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风雨欲来

    半响,刀片上的药粉已被吹散的差不多,只留着些许黏在刀片上的粉末。

    “擦的时候小心点,用完丢远点。”铃儿爷爷递给了林浩文一如蝉翼的薄纸。

    林浩文接过那薄纸,入手只觉一阵清凉,便也知这是铃儿爷爷特意准备的。心底不由对这刀片上残余的药粉产生了几丝恐惧,什么毒如此霸道,竟然清理都要这般小心翼翼。

    铃儿爷爷似乎看出了林浩文的心思,却有些不高兴,“就这点粉末,还被风稀释,若不厉害几分,怎能毒死那些靖军?”

    想起了铃儿爷爷之前夸耀自个医毒双绝,林浩文也知道这点小心思惹怒了他,便也连忙赔礼道歉。

    “快些擦,擦完对着那靖军所在之地喊上两声。”

    林浩文不再多言,小心翼翼的擦拭了刀后,望向了那不远处挑动的火光。

    铃儿爷爷的意思他也明白,只有将对方引出来,才能让毒药达到最大限度的利用。

    至此,林浩文也不再耽搁,干咽了口后扯着嗓子大喊,“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一声下,惊起了阵阵夜息的飞鸟,也惊动了守夜的靖军。

    林浩文终是留了点心眼,不暴露真实身份,反而假扮成了土匪。

    “敌袭!”

    在那一声后,靖军守夜的人也不由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本已经熟睡的人纷纷醒来,观望着左右。但林浩文等人离他们较远,又是夜色又是树林,众靖军一时也没有找到人在哪,不由背靠背警惕着四周。

    “兄弟出来说话!”

    靖军之中一个领头的将领站出来喊话,可却没有得到回应,不禁眉头皱起。

    不远处,林浩文小声的问身边的铃儿爷爷,“老爷子,怎么还没有效果?”

    铃儿爷爷不禁反了个白眼,“这距他们那里进有五百米,你小子急什么。”

    林浩文无奈,也只好拖下去,喊话道:“留下钱财货物,便饶你们一命。”

    再次听见声音,那靖军将领也知道了贼人就在自个前方,但由于夜色较深,而且又是深山老林,那靖军将领在不知道对方底细之下也不敢贸然行事。

    “兄弟,可否出来说话?”靖军将领继续试探道。

    林浩文回应道:“交出钱财货物即可,哪那么多废话。”

    靖军将领听言不禁轻笑,分析出如今贼人不迅速拿下他们而是还在打着嘴炮,就说明贼人对他们还有几分忌惮,如今拖住寻机会便好。

    “在下李雷,请问阁下大名?”靖军将领打定了注意,不由开始东拉西扯,同时给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林浩文闻言不由轻笑,算是看出了李雷的计量。不过如此也正中了林浩文下环,他自然乐意与对方耗着,“大名不敢担,匪号林三。”

    铃儿爷爷在旁掩面。林家老三,林三,这匪号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吗。

    李雷却不觉其他,回应道:“原来是林三林爷,久仰大名。”

    林浩文对着马屁不置可否,喊道:“既然知道是爷,还不将你们钱财货物交出。”

    这货还真会打蛇上棍。李雷心底吐槽,嘴里喊道:“钱财自然没有问题,只是这货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怕林爷看不上眼。”

    要的就是你的货。林浩文心底说了一句,嘴里道:“钱爷要了,货爷也要,你们滚吧!”

    微风吹过,李雷只觉得鼻子一痒,不由打了个喷嚏,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都是混口饭吃,林爷何必赶尽杀绝呢?”

    林浩文再问身边的铃儿爷爷,“老爷子,怎么还没有效果,对方可能都已经出招了。”

    话未说完,便传来了两声哀嚎,正是李雷使眼色派出探查的两人。

    “敌袭!戒备!”李雷听到了哀嚎声,不由大惊,随及大喊一声,警惕地望着前方。

    “成了!”林浩文大喜,随及大喊道:“留下钱财货物,速速滚蛋!”

    又一声哀嚎,却是发生在李雷的身边。

    “张三,你怎么了?”

    “怎么了,张三?”

    ……

    那张三一声哀嚎后便到地不起,口吐白沫。

    李雷望着张三的面容,见那逐渐便绿的脸,不由大骇,“放下他!他中毒了!”

    原本还准备扶起张三的左右几人连忙撇开了张三。

    李雷忽想起刚刚自个鼻痒打的那个喷嚏,不由咒骂道:“好卑鄙的贼人。”

    又是几声哀嚎,又有几人倒下,与那张三中毒的模样却是一样。

    如推骨牌,似起了效应,靖军甲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李雷望着这一幕满是悲愤,想开口叱骂,却觉腹中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一时只觉得晕眩,也倒在了地上。

    “将军!”

    “李将军……”

    左右见李雷倒在了地上,不由上前欲搀扶,却又接连倒下。

    不着片刻,那五千靖军便皆已倒在地上,无人生还。

    铃儿爷爷似乎很满意这毒药的效果,高兴道:“就先这般让这风再吹吹,明日再打扫现场。”

    未等林浩文回复,周围的布衣启军便忙点头。开玩笑,已经眼见了这毒药的威力,现在林浩文下令让他们过去他们都不一定会听。

    周围启军的表现自然落入了林浩文眼中,林浩文也只得无奈点头,“好吧,那便明日再清理。”

    实话说,其实林浩文心底也是害怕。要知道他可没少得罪铃儿爷爷,而恰恰铃儿爷爷手上还有不少瓶瓶罐罐。

    念及此,林浩文不禁后背一凉。

    铃儿爷爷却如无事人一般寻了个位置靠下。

    “这点就吓到你们了?明天我要你们大吃一惊。”

    次日清晨,一声惊叫唤醒了沉睡中的林浩文。

    林浩文闻声连忙起身,“怎么了?怎么了?”

    却将几名布衣启军脸色惨白,“将……将军,靖军,靖军没了。”

    “没了?”林浩文不解,几步走朝前,却见昨晚靖军所在地方只剩篝火的余烬,几顶帐篷,几车粮草,却再不见其他。就连靖军得到尸体和马匹都已不见。

    林浩文望着一切,脸也不由惨白,喃喃自

    语道:“没了,真没了?”

    “靖军,你说会不会是靖军诈尸了?”旁边有一启军布衣小声道。

    出言一出,众人无不变色。林浩文也是脸色一白,但还是斥责道:“胡说八道!这种鬼神之说岂能相信!”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铃儿爷爷此时打着哈欠走到了众人身边,有些不满的看着林浩文。

    “老爷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靖军尸体不见了。”铃儿爷爷满不在乎的说道。

    林浩文大惊,“你怎么知道?”

    铃儿爷爷也望了望靖军昨晚所在之地,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而对林浩文道:“若是不能做到毁尸灭迹,这毒老夫也不好意思拿出来不是。”说完,还拍着林浩文的肩膀龇牙一笑,露出了那口老牙。

    闻言,众人不禁齐刷刷的离开了铃儿爷爷几步,一时只觉得那笑容是如此人。

    林浩文也被铃儿爷爷的大手笔惊呆了,颤巍巍的转头忘了眼还在肩膀上的手,林浩文小心翼翼道:“老爷子应该不会对我下手吧?”

    铃儿爷爷大笑,又狠狠的拍了几下林浩文的肩膀,“这看老夫的心情。”

    闻言,林浩文不由成了苦瓜脸。铃儿爷爷却是开心的很,林浩文一直拿铃儿威胁他,总算有机会出口恶气了。

    事成,林浩文等人清理这战场,做出一副被人打劫的模样。清理中看着那泛着黑的水,众人无不感到恶寒,这老头子真狠。关键是这么狠的东西他怀里怀里还有不少。一时间,众人对铃儿爷爷有了清晰的认识:宁惹将军,莫招老头。

    ……

    就林浩文等人事成后的两日傍晚,翼郡奉天殿内,陶老板入殿奉见易枫,“靖军的粮草被成功拦截。”

    易枫点点头,在启地日益丢失的如今,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辛苦。”

    陶老板被易枫派去跟在林浩文身边,便是易枫要最快得到消息,这对易枫的计划至关重要。如此,那边才出了事,陶老板就赶了回来,即使半仙境界也吃不消呀。如此自然可以称得上辛苦。

    陶老板轻轻一笑,又问道:“可让姚老等人出发?”

    易枫点点头,是时候了。

    ……

    楚地上,叶清辉紧紧的跟在王云等人后边。

    “少主,已经跟了三日,我们怕是回去了。”

    在王云准备回楚都起,叶清辉等人就紧紧跟随其后。却不想王云却不像来时那般急速,反倒优哉游哉的骑马回楚。

    这让叶清辉一时也下不了判断,也只得跟踪了三日。

    如今有人提议,再想若这王云是调虎离山那荆门口可能会有异变,叶清辉也决定还是回荆门口再说。

    最终,叶清辉说道:“过了今晚,我们便回荆门口。”

    另一边,王龙向王云建议道:“将军,如今三日过去,都无异状,我们可能安心去寻大将军?”

    王云拉着缰绳晃晃悠悠,想了想说道:“如此,便叫兄弟们准备下,我们即可快马加鞭赶往东线。”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雨落

    “少主!你看。”

    叶清辉顺着身边半仙的声音望去,只见王云等人此时正下马休整。

    还未天黑,而且王云等人一路皆是慢行,似乎没有休整的必要。叶清辉皱着眉头,为防万一还道了句,“准备好。”

    而王云等人此时还不自知,下马休整喂马,打理着行囊。

    “将军,怎么了?”王龙见王云立在正食草的马边,走进却见了王云的皱眉,不由出声问道。

    王云收回了眺望的目光,转而看向王龙,摇摇头道:“心中只觉不安,却寻不来踪迹。”

    王龙三日前领命折路探查,如今自然是知晓王云心中的担忧,宽慰道:“几日下来也无异状,或是将军多虑了。”

    “但愿吧。”王云自见荆门口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想来还是楚都取的太容易了,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王云叹了口气,心道:“不愧为靖国的原丞相,就算取胜也让人忧心忡忡。”

    想不通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王云对王龙道:“让兄弟们手脚快一点,我们即可启程。”

    “是。”

    将军下了命令,兄弟们手脚自然快了许多。不到片刻便再次纷纷上马。

    “这一次,我们走我们可来不及休息了。还望兄弟们做好准备。”王云上了马,同时也给众人提了醒。

    “将军,走便是了,这比起那打打杀杀可轻松不止一点。兄弟们说是不是?”

    “老哥说得没错,不就是赶路吗?老子几天不合眼那眼皮都不会眨下。”

    “那是你小子早就睡得猪样,怎么眨眼。”

    一番插话打诨,众人哈哈大笑。

    王云道:“如此,众兄弟便随我一起走吧。”

    话落,扬鞭,绝尘。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浑身随着骏马的奔跑而颤动。凌乱无章的马蹄卷起阵阵烟尘,惹了一路风骚。

    “驾!驾!”

    忽然一声长鸣,骏马应声倒地,连带着马上的王云也落到了地滚了几圈。

    后面的几人也是勒马不急,纷纷扑了王云后尘。

    王云翻身而起,吐出口中的灰尘,抽刀大喝了一声,“小心。”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众人纷纷起身,有了王云的提醒,也不敢小觑,纷纷抽刀抱团。而那还在马上的兄弟也是快速下马护住了王云。

    天还未黑,望向天空依然能见那绚丽的晚霞。只是官道在山林之间,虽是黄昏,但山与林遮了那最后一点光亮,此时的官道已经宛如黑夜。

    凉风袭过,不知吹动了什么,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嚓嚓”声。配上了那寂静幽深的林,与高耸昏暗的山,却是更加让人心惊。

    敌在暗,不知数目、不知地点、不知强弱,无所知,一无所知。

    王云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刀,“互相看护,警惕四周。”

    断断续续的“嚓嚓”声惹人心烦,但此外却再无其他声响。

    忽然,一道破风声传来。

    于此时却显得格外刺耳。

    王云起手横档,只听见一声金属的脆响,还未来得及细看击落是为何物,又是几道破风声接连而来。

    已经黑夜,视线受阻,只得听着声音凭着感觉横档。

    “啊~”

    一声惨叫,王云闻声望去,只见自个的兄弟已然倒下,而旁边站着一个兜着黑袍的人。看不清面容,却能见刀上滴溅的血,对方下手了。

    “小心!”

    王云声音才落,又传来几声惨叫。皆是自个兄弟的声音!

    王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大喝了声:“贼人,拿命来!”不做犹豫,杀向了最先看到的那黑袍人。

    众人皆是反应过来,见自个兄弟已经惨死刀下,一时群情激愤,纷纷挥刀杀向了离自个最近的敌人。

    原本还有几分寂静,此刻却是猛的热闹起来。咒骂、厮杀,不绝于耳,而那原先的“嚓嚓”声却早已淹没其中。

    王云挥着刀,大开大合,全然不顾自身安危。

    “你们楚军都是这种藏头露尾的鼠辈吗?”

    死于战场,王云无怨无悔,但兄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于刺杀,他实在无法咽下这口气。狠狠的挥出每一刀,嘴上的咒骂却没有停止。

    而与他对弈的黑袍人自始至终没有出声,皆是沉着冷静的相对。

    “鼠辈!枉我以往还敬重叶清川,不想他就是这般虚伪阴险之人!”

    忽然,黑袍人力道大了几分,抓了个机会狠狠的给了王云一击,冷声道:“你不配说他。”

    与王云相斗的正是叶清辉,他耳中容不得别人对叶清川的半点污蔑。

    年幼的两个少年经历的家族中的大起大落,一路走到现在,他们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表达的。

    王云揉揉胸口,望向兜着黑袍的叶清辉,笑道:“好好好,我当你是无情无义的禽兽,原来是会说人话、学得人样的畜生!”

    “还我兄弟命来!”王云挥刀再次杀了上去。

    那几句骂声叶清辉自当没有听见,但对叶清川的咒骂却让他记恨于心,当下也是咬牙再杀了上去。

    两人心里都窝了火,手上自然招招见狠。

    那王云直以命搏命,用一身伤换对方伤。叶清辉也认死理,不做避让,狠狠的杀了回去。

    两人如流氓打架,却又自个带了功夫,更加惨烈了几分。

    某刻,叶清辉眼神发狠,一刀劈了下去,就要横砍王云头颅。不想王云也杀到了癫狂,抬手握住了刀刃,另一手挥刀欲腰斩叶清辉。

    眼见腰斩,一股巨力忽从刀上传来,却是一只状如枯枝的手扼在了刀背,生生止住了攻势。

    又有一黑袍人出现在叶清辉身边。

    “少主,玩够了吧。”

    王云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黑袍人便送了王云一掌。一瞬间,王云便倒飞而出。

    “半仙?”王云捂着胸口抬头望着叶清辉两人,随及哈哈大笑,“哈哈哈,连半仙都被请出,叶清川呀,你还叫我如何看得起你!”

    “你找死!”叶清辉眼神一寒。

    “少主,此人直接杀了了事。”

    “住口!”叶清辉喝道,“你别插手,我要他输得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呸!”王云吐出口中淤血,环视了周遭,心中万般绞痛,“此时你与我讲

    心服口服?当个婊子还想立牌坊,恶心!”

    在几个半仙的插手下,王云等人都已落败。环视一周,原先的千人兄弟,如今只剩苟延残喘的两百人数。

    “心服口服?纯粹放屁!从开始的暗杀,到后面的半仙插手。你说!哪点值得我王云心服口服!”

    “皆是衣冠禽兽的卑鄙小人!”

    还苟活的人缓缓的靠近王云,企图保护着他。

    “将军说的对,我们死也站着死!心服口服?我呸!”王虎就是这耿直的性格,对着叶清辉等人一阵痛骂,只觉得过瘾。

    “小子,你想死!”叶清辉身边的半仙受不了这侮辱,出声道。

    王虎怡然不惧,“哈哈哈,来呀!不就比我多活了几个年头混了个半仙,若老子你这般岁数,你还敢在老子面前现身吗?”

    那半仙忍无可忍,也不再犹豫,一掌而出击毙了王虎。

    王虎的面色定格在了那最后的张狂!

    “小虎!”

    王云王龙等人抱住了王虎,声泪俱下。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的眼泪却成了最廉价的奢侈。应着那声声如唤魂的“小虎”,肆意的挥霍着。

    “这便是你的心服口服?”王云红了眼,已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哀痛。拄刀吃力起身,刀指叶清辉,“可敢一战?”

    叶清辉还未答话,耳边便传来一阵风声。眼见那王云被再次击飞,便也倒地不起。

    “将军!”

    “将军!”

    ……

    数声哀嚎却在唤不起王云的起身,众人拖着伤残的身体爬滚到王云身边,哀嚎不已。

    “少主,老朽请罪。”半仙如风般回到了叶清辉面前,低头抱拳。

    叶清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半仙,终是叹了口气,“罢了,都杀了吧。”

    “为将军报仇!”

    “来呀!贼人!”

    “将军说的不错,你们就是学了人样的畜生。”

    “杀?来呀,老子皱下眉头就愧对将军在天之灵。”

    ……

    叶清辉的那就“都杀了”彻底激怒了余下众人的怒火。再无力气起身,但是还留有一张口。他们不惧死,口上自然肆无忌惮。若是有机会,他们将毫不犹豫的咬向叶清辉等人,即使知道这样无济于事。

    叶清辉没有可怜他们,也没有被他们的义气所感动。在他的眼里,只有叶清川的一切最为重要。侮辱了叶清川,没有让他们生不如死就已是叶清辉大发慈悲了。

    “杀了。”

    平淡的一句,叶清辉再不顾他人咒骂,转身离开。

    离开荆门口太久了,他需要回去复命了。叶清川将半仙都派与了他,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叶清川的安危。好在,都结束了。

    ……

    雨落,冲刷着已经泛黑的血迹与凌乱的尘土,洗涤着罪恶的一切。

    “咳~咳~咳~”

    雨落于身体,却唤回了一个灵魂。

    王云缓缓睁眼,望着乌云翻腾的天,望着那耀眼的电闪愣神。好久好久,王云的眼睛才重新有了焦距。

    林间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回归

    雨,依在滴落。王云却不管不顾,任由雨水打湿。

    跪在地上,用刀刃挖掘着雨水打湿的土地。累了,便柱着刀休息会,待有了力气,王云又开始刨掘着土地。

    叶清辉身边半仙那一掌并没有完全要了他的性命,反而让他死里逃生。但这不是王云想要的,所有的兄弟都已经失去,而他还苟活着,这无疑是在他胸口上又插了把刀。

    王云醒来见满地的尸体之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那是他试图唤回那些已经“沉睡”的兄弟。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在他精神真正恢复的时候,王云已经明白,一切都已经是事实,改变不了了。

    回醒的他忘了叶清辉,忘了要去东线寻严奕,脑海之中只剩下自个与弟兄之间的过往。画面从最早的从军,效力靖国,一直到逃离楚都,千里奔袭,最后兄弟间肝胆相照,但求同死。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兄弟们真的同死,但舍下了他,余下了他还苟活于世。

    还活着的王云没有挥刀自刎,而是跪在地上不声不响的挖掘着土坑,送兄弟们最后一程。

    两眼涣散,手上重复着挖掘的动作,王云此刻已经如没了灵魂的机器。王龙、王虎、还有其他等等的音容一一重现,却也只剩下回忆的重现。

    雨停了,阳光下一抹彩虹架在了眼见的山峰间。而王云还沉默着,挖掘。

    ……

    处理完了王云等人的事,叶清辉马不停蹄的赶回了荆门口,而他却不知道在他走后的两天,一场雨居然让王云起死回生。不过知道又如何,已是死敌,大不了再杀一次罢了。他如今心里记挂的只有叶清川的安危。

    荆门口,叶清川也收到了叶清辉即将归来的消息。手里轻轻抚摸着送信的信鸽,叶清川目光却眺望着隐约可见的荆门口。

    “楚都内部如今如何?”叶清川放飞了信鸽,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愿只想扼住荆门口与沐道,从而困死入楚都的靖军。但元杰的屠城彻底挑战了叶清川的底线,有机会反击,叶清川便不会等了,即使再困一段时间待楚都缺粮无疑最好的机会,他也不会这般等待,这关乎尊严,关乎人性。

    此时,该反攻了。

    “回王上,据我们留于都内的探子回报,在元杰那日屠城后,楚都人人自危,各家纷纷闭门关户,唯恐殃及池鱼。而这也增长了元杰以及他那些手下的气焰,如今他们在都城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是我害了楚都,害了别人呀。”叶清川道:“让他先嚣张三分,算账的日子不远了。”

    元杰的屠城让众人心头都憋了一团火,虽说那镖门宗派自立门户不与楚国为伍,但人总有感情,兔死狐悲一番总是免不了的。更何况里面还有心向楚国的普通百姓,那些才是真正被殃及的池鱼,才让叶清川真正痛心。

    明晚叶清辉等人就会赶回,叶清川望着荆门口眼神露出了杀伐的阴狠。

    ……

    王云不知自个挖了多久,手脚早已经麻木,

    只有心底的信念还支撑着他继续。

    饿了,便随意抹两口干粮。渴了,就喝两口过去弟兄珍藏的酒,暖身,也醉人。至于身上的伤痛,却早已被他忘却,那种疼痛已经麻木,再感觉不出身上哪块受了伤,哪块是好的。

    这样也好,送别兄弟也是头等大事。

    当然,王云心中自然没有这么多感想,如今的他一切都是本能的反应,已是早忘却了如何思考。

    一日一夜,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浑身也已是泥泞。

    抛了刀,王云想要起身,但长时间的跪坐加上已经腐烂的伤口让他又跪倒在了地上。

    吐出口中的泥土,王云就这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时间悄悄的流逝,似乎又恢复了几分气力,王云再睁开了眼。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伸手摸回了抛弃的刀。缓缓的拄着刀,王云站起了身。

    晕眩间,王云仰面倒下,背靠着大坑的泥泞。

    双眼无神望天,见那点点星辰一闪一闪,王云心底产生了一丝松懈,就这样闭上眼多好。

    “啪~”

    不知哪来的力气,王云狠狠的扇了自个一耳光子,心底痛骂着狼心狗肺。最后,昏昏沉沉,还是闭了眼。

    ……

    “王上,我回来了。”叶清辉来到了叶清川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激动。

    叶清川看着叶清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待双方稳定了情绪,叶清辉试探道:“王上,我听靖军屠城了?”

    叶清川点点头,“据探子回报,元杰屠杀了楚都内的全部镖门宗派,连不少普通百姓也受了牵连。如今看来,你追的那伙人应该也与此事有些关系吧。”

    “王上,那伙人……”

    叶清川拍着叶清辉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语,“你做了何事,我自然信你,不必解释汇报了。”

    叶清辉望着无言,也只剩重重的点头。

    “好了,若还有精神便准备一下,今晚我们便拿回楚都。”

    “是。”

    以元杰为首的靖军如今在楚都内作威作福,奢侈一点不减开始几天的庆功宴,而靖军却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走上了懒惰奢靡的路,就再回不了头,只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原本易守难攻的荆门口,如今只剩几个喝的烂醉如泥的醉汉在看守。叶清川等人近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回了荆门口,比起叶清川的让地荆门口,这靖军却是“让”的更彻底。

    叶清川站于荆门口望向楚都,也是免不了一阵感慨,“楚都落到这种人手里,苦了它了。”

    “若他们不这般,我们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夺回。”叶清辉在旁擦拭着刀上的血。

    叶清川闻言,道:“清辉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已经给过他们机会,只是他们不珍惜。”

    叶清辉将刀放回了鞘,说道:“试想如果靖军皆是这种货色,即使甲有百万,又有何惧?”话落,他却不由想起了王云,想起了舍身求仁肝

    胆相照的王云等人。

    叶清川摇摇头,告诫叶清辉道:“你可不能一叶障目,靖国若都是这种货色那就不足与其他两帝国相提并论了。远的不说,就这次统军的严奕,可算是个人杰。当年我为靖国丞相之时也曾受过他气。”

    说起了往昔,叶清川不由轻笑了几声。

    “说起来那严奕倒是挺欣赏易枫那小子的,这次他有意坐镇东线,我倒是有几分期待两人的再次碰面。”严奕与叶清川曾经便是政敌,若是战场碰面,无非口水骂战。但易枫与严奕却是不同,两人一同打过仗,而且严奕对易枫也有几分知遇之恩,他二人的碰面,叶清川却是充满了期待。

    叶清辉一直跟随在叶清川身边,对易枫严奕两人的情况自然也了解一点,对于叶清川这种无聊的恶趣味也只得笑笑,不置可否。

    说尽了闲话,望着闻询赶来的探子,叶清川道:“人来了,该办正事了。”

    见探子下马,叶清川几步上前,“楚都的靖军如今情况如何?”

    “回王上,靖军在楚都内贪于享乐,纸醉金迷,却是不堪一击。”

    “预计此时楚都内的靖军还有多少人?”

    “经过了靖军内部的清洗,还有屠城的损失,如今的靖军怕不足五万。”

    “五万。”叶清川喃喃自语,又问道:“靖军内斗清洗的是普通甲士还是靖军将领?”

    “这个,这个小人不知。”

    叶清川忽然想到什么,望向叶清辉道:“你追杀的那些靖军你觉得是靖军将领还是普通甲士?”

    叶清川的话让叶清辉不由再次想起了王云等人,舒了一口气,叶清辉坚定道:“靖军将领。”

    “靖军将领!”叶清川大笑道:“好好好,那靖军的统领不愧是屠城的疯子,这事却倒是疯子才做的。”

    “战场杀敌,内部分歧就肃清党羽,也不怕动摇了军心,这个元杰到真是一个疯子。可惜曾经不能认识他,不然就可以好好利用了。”叶清川作为靖国的丞相,对将军也只认得几个,至于其他职位小些的将军却再不认识。

    叶清辉提醒道:“王上切不可大意,严奕既然让他作为西线的主指挥,自然会有他独到之处。”

    叶清川摇摇头,说道:“你说的或许是曾经的他,如今的他已经被奢侈腐蚀。这可看出他禁不起诱惑,这样的人再有才也是虚张声势罢了。我甚至能对他肃清党羽的原因猜到几分。”

    叶清川心里有了定计,叶清辉也就不再多言,默默地站回了后面。

    “既然如今都是他的人。”叶清川说道:“我们擒贼擒王,倒是靖军大乱,我们也可减少伤亡。”

    如今靖军“上下一心”,军中只有元杰一人的声音,他得到手下就丧失了太多的能力。若是没了元杰,靖军就如同没了头脑,这计策也是妙。

    当然,这也只适用于像元杰这种一言堂的军队,若是严奕的军队,只怕擒了严奕反而弄巧成拙。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正有此意

    叶清辉领了叶清川的命令率先带着几名半仙潜入了楚都。

    入眼,再不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火后残余的废墟控诉着靖军的恶行,幸存的人们甚至连一点光亮都不敢透露,只蜷缩在屋内的黑暗中苟活。

    整个楚都再不复之前的繁华,死寂是唯一的格调。可笑的是楚宫此时却是灯火通明,叶清辉甚至听到了从中传出的笑声。只许州官放火,那楚宫如今显得这般恶心。

    叶清辉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心中的情绪,望着与此时的楚都格调格格不入的楚宫,不由握紧了拳。

    “走。”

    一声下,叶清辉等人没有在犹豫,径直赶赴楚宫。叶清辉身随行动,而脑海回想起着叶清川话语。

    “元杰不是开始就这般疯狂,不然严奕也不会让他做西线主将领。想来定是元杰做的某件事大逆不道,才会有将领出逃、肃清党羽等事情的发生。”

    “一线主将,统领数万大军,可谓有权有势。非要说还有什么大逆不道便那也只剩那份野心了。”

    “元杰,定在奉天殿内。”

    叶清川何等人物,当年能做靖国丞相,位极人臣自然不凡。在掌握了信息后,摸透一个小将军的心思自然是轻而易举。遂,命叶清辉等人连夜赶往楚宫奉天殿擒拿元杰。

    今夜,便覆了这靖军的天。

    ……

    王云此时很想休息,但他知道他不能休息。再睁开沉重的眼皮,咬咬牙,王云拿回了刀,深深的吸了口气,几步爬行却将手里的刀狠狠的插到了面前的泥土之中。

    这一下似乎耗尽了那些许才恢复的力气,王云直接趴在了土坑之中。

    又过了几息,王云咬牙扶着面前的泥土壁起了身。看了眼那因刚刚插入泥土而还在摇晃的刀,王云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踩在上面。

    鞋早已破损,此时虽然是踩着刀背,但还是隔得脚疼。不过,王云早已麻木,比起身上其他地方的伤痛,这点痛却显得微不足道了。

    有了刀垫脚,王云得以再上几分。死死的抓着杂草,王云用出了余下的全部力气上爬。

    草划破了王云的手,汗水浸透已经破烂的衣,那浑身的伤痛此刻似乎得到讯号一般集体袭来,阵阵痛楚刺激着全身的神经。突然,王云体内似乎迸发了无穷的力,一声大喊之下,终是爬出了坑。

    出了坑的王云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趴在地上只剩呼吸。

    人的潜能是无穷的,这句话自欺欺人的可悲。当人说出这话之时就是面临绝境之后,待绝境过后风轻云淡的一句人的潜能是无穷的,这也只是余后的安慰罢了。而沉默没说的就永远沉默了。

    王云累了,眼皮上下打架,又缓缓的重合了。

    ……

    楚都内的靖军醉生梦死,像在做着最后放肆的疯狂。

    叶清辉等人近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了楚宫,来到了奉天殿。

    奉天殿的烛光似乎比其他地方的更加通亮,叶清辉于阴暗处望着那灯火冷冷发笑。

    “叶叔,劳烦你去查探一番。”叶清辉对身边的一半仙说道。

    那被叶清辉唤为“叶叔”的半仙没有多说,随了一位置闪身上了奉天殿的殿顶。

    叶清辉迷了眯眼,勉强辨别出了黑暗中叶叔的位置。又对左右打了手势,众人都隐了身影,等待消息的回归。

    也不过半响,叶叔便回来。

    “如何?”

    “回少主,那元杰确实如王上所言在这奉天殿中。”

    叶清辉一喜,又问道:“具体情况。”

    “元杰坐于龙椅饮酒作乐,下方左右随之陪同的还有五名靖军将领,没有见守护警戒的侍卫。”

    “看来这元杰是把这奉天殿当做他享乐的地方。也好,省的我们多费手脚。”叶清辉道:“待会入内,你们三人去擒元杰,其他个挑一靖军将领对付,务必要无一人逃离。”

    “是。”

    风轻轻的吹动了云,遮住了月的部分。

    “上!”

    众人瞬间出手,如疾风袭过,又夹带着雷霆之势,引得那烛光摇曳。待烛光又回复了形,元杰等人也被叶清辉等人拿下。

    喝的大醉的元杰此时才恢复了一点精神,望着叶清辉等人嗤笑道:“你们终于来了。”

    元杰的笑容让叶清辉心底发凉,但还是镇定道:“故弄玄虚。”

    “哈哈哈!”元杰大笑,“你不懂我,你不懂我。我要见叶清川。”

    “休想!”

    元杰摇摇头,说道:“虽说留于楚都的靖军经了几次折损,人数大不如前,但也是数万之众。你们耗不起吧。”

    叶清辉不屑道:“皆是醉生梦死的酒囊饭袋,又有何惧!”

    元杰道:“不需要嘴硬,你来擒拿我便是结论。带我见叶清川吧。”

    叶清辉认真的看了元杰一眼,忽然想起了叶清川那句:不管如今如何,能做西线主将领定非等闲之辈。

    “走吧。”

    元杰闻言哈哈大笑。

    叶清辉示意叶叔提着元杰,几人又出了楚宫,一路向荆门口而去。

    半响,坐于荆门口的叶清川睁开了眼,“客人来了,摆酒。”

    不过片刻,叶清辉等人就回到了叶清川面前。

    元杰望着摆好的酒杯,哈哈大笑,“我就说叶清川能懂我,果不其然。”

    叶清辉来到了叶清川身边,附于其耳边将刚刚的事重复了一遍。叶清川听着叶清辉的回诉不时望向元杰。

    “说吧,你见我干嘛?”叶清川正了身子,向元杰询问道。

    元杰道:“酒水都已经准备好了,叶丞相又何出此言呢?”

    “你!”叶清辉见元杰提起叶清川以前丞相之名,不由大怒。

    叶清川伸手阻止了元杰,望着元杰道:“我可以把这当做妒忌吗?”

    元杰不置可否。

    叶清川道:“其实你来寻我,不过是想让我说出你心中所想,这样你就觉得你没有错,至少有人还认可你。”

    元杰道:“那叶丞相可否能满足我的想法。”

    这算是变相承认叶清川所说是正确的。

    叶清川没有明说,反而开始分析元

    杰,“你是一个人才,至少你自认如此。只是在靖国多年,你却一直居于人下。这让你自感怀才不遇,于是你对所有职位胜于你的人都心怀怨恨,你将这种怨恨埋于心底。”

    “直到靖国攻打启楚,严奕无法两面兼顾,便让你做了西线的主将领,这也让你觉得机会来了。你做得远比严奕好,比严奕认真,在严奕还在与启国争夺城池的得失之时,你已经破了楚国的楚都。”

    “但这份骄傲一直到你进了奉天殿便彻底粉碎,你看到了我安置于奉天殿的龙椅,并且你还坐了上去。我猜那一刻你或许在想连我这一曾经的靖国丞相都能做王,你又为何不能。这使得你的野心更加膨胀。”

    “待你回过神来,却发现你身边并非都是你的亲信,所以你动了杀心,开始了靖军党派的清洗。可有一人识破了你的计划,连夜带着亲信逃离了楚都。”叶清川忽然笑道:“说到这你还要谢我,我为防严奕来楚,便将逃离的那一行人杀了。”

    元杰灌了一口酒,毫无诚意的道了句,“谢了。”

    叶清川也不恼怒他的行为,继续说道:“在你掌握了楚都所有的靖军,而又得知外面有可能有我的包围下,你开始醉生梦死,过着那万人之上的生活。我猜奉天殿的护卫你早已斥退,就等着我还擒拿你吧。”

    “全中。”元杰道:“那你知我为何这样吗?”

    叶清川眯着眼睛说道:“即使做几天的假王上,也是王上。”

    “哈哈哈。”元杰大笑,“叶清川,你果然了解我,我们是一样的人。”

    叶清川猛然睁大了眼,拍案而起,“放你的狗屁,我又岂会和你这等狼心狗肺的衣冠禽兽一样。”

    “好笑,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元杰却不管叶清川的叱骂,说道:“你叶清川叛国夺地,无耻至极。如今怎得反教训起我来了。”

    叶清川怒极反笑:“可笑!我叶清川何曾叛国,就算叛国那也是政治立场,又岂能与你这等将屠刀指向妇孺儿童的衣冠禽兽相比!”

    元杰反驳道:“我那可是帮你治理楚都的镖门宗派,还你一个政权集中的楚都,你不谢我帮助、恨己无能也就罢了,怎么反倒怪罪于我?”

    叶清川大怒,“将屠杀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都愧对衣冠禽兽四字!”

    “叶清川!”元杰也拍案而起,“你可要知道在楚都我还有数万靖军。”

    “就那些学了几分人样的畜生,我叶清川会怕他们?”叶清川针锋相对。

    “不吵了。”元杰挥手道:“各退一步,你放我和那数万靖军走,我还你楚都。”

    “放屁!你们烧杀抢掠、丧尽天良,还想一走了之!”

    元杰大怒,“叶清川,你不要过分!大不了鱼死网破!”

    “正有此意。”叶清川道:“不然,被楚都活着的百姓戳脊梁骨,我叶清川还能做人吗?”

    元杰道:“叶清川!你不要自误。”

    “我叶清川有所为,有所必为!”

    “拉下去!待收回楚都,在百姓面前凌迟处死!”叶清川对着左右说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凌迟

    “王上。”

    叶清辉见到叶清川握拳的手颤抖着,便上前几步担忧道。

    叶清川摇摇头,“我无事。”

    “清辉,你说我这般是不是太自私了。”

    叶清辉常年跟在叶清川身边,自然知道叶清川问的是何种意思。元杰投降本可兵不血刃,但因为叶清川一时愤懑将楚军又一次拖入杀伐,如今扣了元杰,叶清川才有此问。

    “王上不知早就回答了吗?有所为,有所必为。”

    叶清辉一席话后,便也沉默了下来。

    良久,叶清川才道:“集军,入楚。”

    楚都是叶清川丢的,他决定亲手将其取回,便上了一马行在了大军之后。

    楚军开拔,没有遮掩,浩浩荡荡的行向了楚都,宣示着他们的重新归来。

    楚都的民间依旧安静而死寂,但那隐隐所听到的马蹄声却给了他们带来了一丝彷徨的期待。是城外的马蹄声,是重生的希望的。

    楚军如此浩浩荡荡,靖军就算是再腐朽,此时也被惊醒。匆忙间寻找着带领他们堕落的领头人,但也只见了空荡荡的奉天殿。

    “将军不在奉天殿中。”

    “众位将军都没了消息。”

    “楚军已是兵临城下,报应来了,报应来了。”

    ……

    如叶清川所料,没了元杰的靖军乱作一团,东奔西走横冲直撞,完全没有一点军队的的威严。

    但即使再混乱的军队,也有数万人。而又被困在这如牢笼般的楚都之中,如万兽困于囚牢,进行着无差别的殊死搏斗。乱,是仅剩的形容词。

    叶清川的想法是完全对的,没了元杰的靖军就如同没了大脑指挥,一言堂之下再难有人挺身挑起大梁。但没了元杰,靖军也不会安安分分的投降,这数万人定是祸乱的根源,楚都又迎来了一场浩劫。

    这就是叶清川的自私。但让他放了元杰等人,他又是万万不能做到的,良心与情感都不容许他这般做,最后应了叶清辉安慰的那句,“有所为,有所必为。”

    “杀!不放掉楚都中的任何一个靖军。”叶清川闭上了眼,冷冷的下令。

    没有了元杰指挥的靖军根本不是楚军的对手,那城防形同虚设。没有了元杰,靖军只剩乱,可这治乱却是头疼的问题,叶清川下令唯有以杀止杀吧,还幸存下的人一个干净楚都,再无其他。

    原本死寂的楚都如昏睡的婴儿,却像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嚎啕大哭起来。最后幸存的普通百姓被迫卷入了这场本可息鼓的战争,望着破门而入的靖军,眼底只剩仇恨。

    叶清川含泪望着楚都,他的计策、他的自私造就了这一切,他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而这一次,他不同以前在靖国做丞相那般高高在上,这一次他亲眼所见那纷飞的战火,那挥洒的血泪,亲耳听见那刀剑的颤鸣,那哽咽的哭声。

    他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丞相,而是一个体现了疾苦的王。

    “王上,风大,我们下去吧。”叶清辉来到叶清川小声劝解。

    叶清川摇摇头,“清辉,我似乎有些

    明白叶府千年为臣不为君的道理了。”

    叶清辉闻言一愣,在没说劝解的话,伴随着叶清川站于高台,看着楚都的哀嚎。

    天,终是亮了。

    一晚上以血的清洗,还了一个破败的楚都。

    “王上,除了俘虏的一万靖军,其余皆被斩杀。”一名靖军将领抱拳报告着结果。

    沉默了会,叶清川说道:“带元杰过来。”又道:“召集楚都内所有幸存的人,不管是镖门商贩,还是妇孺儿童,一律召集。”

    过了片刻,元杰被两名楚军押到叶清川身边。

    望着比之前更荒凉的楚都,元杰大叫,“叶清川,你真的这般做了?你个疯子!比我还疯的疯子……”

    元杰失去了全部筹码,自知自己的性命已经保不住了,对着叶清川破口大骂。

    叶清川不闻不顾,冷静地看着那集合的越来越多的百姓。

    百姓缓缓的从四面八方赶来,眼神中带着迟疑与恐惧,元杰在叶清川身边大喊大叫,而叶清川却宠儿不闻,静静的等待最后。

    终于,那被叶清川派出的将领回到叶清川身边,“王上,楚都残余幸存的人皆在这了。”

    叶清川远远望去,只见废墟之上人影密密麻麻,但也是有限范围,仅可能刚破了两万之数罢了。

    一个都城,百姓人数才刚破了两万之数,叶清川眼眶湿润了。

    运起那丁点微不足道的内力,叶清川大喝道:“楚都的兄弟姐妹们,我叶清川对不起大家!”

    叶清川境界虽然低,但运了内力后还是勉强让下面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一句“对不起”出口,百姓眼中的恐惧消散了些许,大片的妇孺孩童嚎啕大哭,剩余的男子也留下了无声的泪。

    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政权一直离他们太远了。以前宗门林立,他们毫无介入的可能,便也安稳的过着一世;如今国家纷立,对于他们只不过多了一条参与的路罢了,那参与还是微乎其微。但就这样,灾难还是降临在了他们头上,落得个家破人亡。

    叶清川知道,他知道这一句“对不起”来得太晚了,换不什么,也只是弥补内心的一点愧疚罢了。但他还是说出了,引了众人的哭泣,他的心痛。

    “我知道,这一切说什么都太晚了。”叶清川哽咽道:“我不求弥补,只求赎罪,赎我身上的罪。”

    “这一切便由靖军统领元杰开始!”

    元杰咆哮道:“叶清川,放你狗屁,你想让老子当替罪羊,做梦吧你。”

    叶清川不理会元杰的咆哮,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压下去,一刀刀凌迟!”

    “叶清川,你狠!你够狠!你……”

    元杰的咆哮很快就被一声声声势浩大的“杀了他”所淹没。元杰闻声望去,却是那些幸存的百姓,此时的他们双眼通红如嗜血的豺狼狠狠盯着元杰,一声声有节奏的“杀了他”震耳欲聋。

    叶清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震撼,他似乎触摸到了什么,却又差了点灵光。叶府千年,界变十年,千年的叶府一直为臣,护着一个又

    一个的小朝代;十年的界变强国林立,却一直再变革。他们都在寻着一种道,却一直没有寻到。而就在刚刚的震撼之下,叶清川似乎感悟到了些许,但却没有把握住。

    不可计数的宗门政权于人们的思想中根深蒂固,不管是宗门之下偷梁换柱的叶府,还是界变十年成的三帝八皇都在摸索着国家政体的可行性,只可惜目前还未一人走出。

    国家政权最重要的是为何?为君之道!

    为君之道又和解?无人可知。

    千年叶府不知,他们千年来怕那宗门宗派打压,一直以宗门之名只为臣,到头来却只剩臣。

    界变十年的三帝八皇不知,他们建国以后,虽效仿上古之时的国家政体设政设军,但都头来还是用了宗门的自上而下、资源掠夺的套路。

    可叶清川就在刚刚那一声声的呐喊声中,听到了为君之道,只可惜缥飘渺的难以触摸。

    一声惨叫,整个场地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那凌迟的第一刀。

    妇孺儿童不再害怕,他们眼里只有无穷的恨和复仇的快感。那一声声惨叫此时在他们耳边却如天籁。

    “叶清川!我们是一样的人!”

    元杰不再惨叫,而是将那痛楚都化为了言语宣泄出来。

    “都是疯,疯子!”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你却还在这欺骗着天下人!”

    “冠冕堂皇的骗子!”

    叶清川充耳不闻,任由元杰咒骂。

    而元杰那一声声咒骂也传到了在场的百姓耳中,只是他们只当这是临死的咆哮。因为他们所见的刽子手,所见的屠杀者就是那被凌迟之人。

    “哈哈哈!”忽然,元杰大笑,“不,我们不一样。”

    “我是英雄,而你是叛国贼!”

    “几日前,我便传信给了严奕,说王云私通楚军。”

    “嘶~”

    “如今楚都又重回了你手中,哈哈哈!好!好!我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你和王云是叛国贼!”

    叶清川冷眼望着已经血淋淋的元杰。元杰却继续大笑道:“叶清川,我活得比你欢乐,死得比你高尚。”

    “我们不一样,哈哈哈,不一样!”

    最后一刀下,元杰气绝身亡。

    此时得到元杰整个人血淋淋的,已看不出人样。但却无人觉得恶心。

    叶清川望了眼围观的百姓,望了眼已经近乎是废墟的楚都,低声道:“放狗。”

    几声犬吠下,见几只狼犬脱离了楚军甲士的手,扑向了元杰的那堆烂肉。

    “死得高尚?你把我叶清川想得太简单了。”叶清川望着啃食元杰骨肉的狼犬沉默。

    “好!”

    不知谁喊出了一句好字,接着那万名百姓纷纷叫好,此起彼伏,宣泄着心中的愤懑。

    叶清川再望了眼围观的百姓,望了眼已经近乎是废墟的楚都,对身边的人低声道:“将那靖军万人坑杀了,帮着百姓重建楚都。”

    说完,叶清川也觉得累了,摇摇晃晃的下了高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府主

    元杰终是被叶清川凌迟,命丧于楚都。即使他所作所为丧尽天良,但诚如他所说,被叶清川所杀,他于靖国而言就是战死沙场的英雄。

    即使他狼心狗肺干足了禽兽不如的事,但那只是对楚都的人。于靖国而言,隐去了他在楚都的作威作福,余下的就是攻下楚都、收服失地的光辉。

    现实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残酷。在灾难没有降临于他们身上,真相被隐藏之时,他们所见的只有那些图于表面的闪光。或许,对于楚都人的“一面之词”还会反驳痛斥,维护着那份本不该存在的荣耀。

    历史的长河,大浪淘金,所有人都只盯着那丁点的金块,却从不屑那些随之的沙土。

    历史的书亦是如此,谈不得详细。多年以后或许只有这么一句:界变十四年,秋,靖国破楚大将元杰被楚王叶清川凌迟于楚都。

    一笔而过,留下的那些暴行或许也只有在野史中所见,添几分辨不得真伪的神秘色彩。

    好在,元杰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叶清川虽然追杀了王云等人,但却有一王云劫后余生。

    王云劫后余生,如此元杰即使有了恶人先告罪的先手,但严奕也不会再轻信元杰写的那份信了。

    只是此时的王云才费力的睁开了眼。从他劫后余生到现在,他早已忘却了时间的概念,只有一份信念支撑着他活下去。

    再醒来的他面容憔悴,那双无神的眼底似乎有一点摇摇欲灭的星火,那是他最后的信念。

    面朝着蓝天,王云吃力的摸索着身边。半响,才回忆起刀被他留在了坑了。

    王云愣神间痴痴地望着天空,良久才费力的翻过了身体。无力让他直接与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吃了一嘴土。

    王云抬着头,见不远处有把沾满泥泞的刀,缓缓的抬手,吃力前爬。

    几步的距离,王云走的很慢。身体与地面的摩擦,细小的沙石划破了伤口,陷入了血肉。

    忽然,王云用力的将手超前一伸,碰到了那把满是泥泞的刀。

    紧咬着牙关,王云拨动着手指试图将刀拿来。分不清是刀背还是刀刃,在手握住的那瞬间,王云不由松了口气。

    将刀拖到自个身边,王云握住了刀把,撑着刀,站起了身。

    终于,他再次居高余下的俯瞰着大地,入眼却让这临死都不成落泪的男子湿润了眼眶。

    他没有时间的概念,但不代表时间真的因他而离去。岁月下,雨水下,那些兄弟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即使如今得到他闻不到臭味,但见那盘旋的蚊蝇也知道是尸体的腥臭吸引了它们。

    此刻,王云只想嚎啕大哭,但他已经哭不出声,因为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用来哭泣。

    一步一步的走到一个兄弟边上,王云已经看不清这个兄弟面容,但兄弟的衣着、体型都早已深深刻在了他脑中。他不需要再凭那张脸来判断兄弟是谁,只要知道这是先他而去的兄弟就够了。

    “兄弟呀!”劫后余生的王云至今说出了第一句话,声音沙哑而低沉,就像已经干枯的老树被风沙肆虐。

    “苟活的老哥送你们最后一程。

    柱着刀,王云缓缓的弯下了腰,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地上早已死去之人的脚踝。

    转身,拖着那人一步步靠近王云挖好的大坑。

    王云真的没有力气了,这一步步走得很慢,皆是信念在支撑。

    几十步的距离,王云就走了很久。

    终于,到了大坑旁。王云弃了手中的刀,跪在了地上。缓缓的将那已死去的兄弟推进了坑中。结束,王云保持着跪的姿势,深深的将头磕在泥地上,良久才摸索之前弃的刀起身。

    王云起了身,又朝着下一个兄弟的尸体而去……

    楚宫奉天殿,叶清川望着龙椅沉默不语。

    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只有不知所措的茫然。站于这里,叶清川似乎看到了昔日自己坐于上面的意气风发,也似乎看到了元杰坐于上面的骄傲狂纵。

    如果没有这一次种种事件,仅仅只是计谋的开始与结束,他或许不会想这些。但在他计谋开始后,一切便已经变得不是他原来所想,元杰的血腥与贪婪让这一次计谋抹上了阴霾。

    “清辉,他说的没错,他的确死的高尚。”

    叶清川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让叶清辉一时愣神。待反应过来才知道叶清川说的是元杰临死之时的话语。

    这一次叶清辉没有开口,因为元杰说的是对的。即使他满手鲜血,即使他暴行累累,但他于靖国而言还是英雄,这一切就是由叶清川给予他的,以生命为代价的给予。

    靖国的人可不会听信楚都民众诉说的暴行,因为叶清川在他们眼中始终是一个窃国之人。

    丑恶披上华丽的外衣是那般炫目,无人再会去识那已认定的腐朽下的良知。给予了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切的罪行都已经淡化,余下的只剩本应该做为的事,美名其曰:荣耀。

    元杰和叶清川是不一样,他们站的立场不同,他们行事不同。叶清川是一鼓作气的反叛,元杰是阳奉阴违的叛逆,只可惜人们看到的只有表象。

    叶清辉没有回答,叶清川也不用叶清辉回答,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龙椅,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若是靖国还在,他永远是个窃国之人。但若是靖国没了,谁还会关心靖国如何,谁还会关心他是否窃了靖国的土地。

    没有人!因为这一切都将由他书写,他可以将穆远弑帝描写的绘声绘色,他可以将元杰屠城诉说的天下皆知,他可以将靖国一切的丑恶搬上台面。没有人再会站出来,没有人再会反对,那时,没有人会做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事。

    到底,还是楚国太弱小了。若是强大,那便不是窃国,那就征服;若是强大,那屠城不再是可能掩埋的事实,而是血泪的控诉;若是强大,靖国不敢再欺,邻国不敢再闹。

    为君之道、帝王之路便由这拳头开始,拳头硬了,一切合理和不合理都将变为合理。

    叶清川在坐回了楚国、楚都、楚宫、奉天殿的龙椅,望着不远的叶清辉,“你觉得我能灭靖吗?”

    叶清辉望着叶清川眼眶含泪,他不知他为何哭,但他此时却是控制不住那份催泪的悸动。

    跪于地上,

    叶清辉高呼了一声,“府主!”

    周围人影闪动,却是隐于阴暗处的半仙和玄宗刺客。众人于叶清辉身后,皆是五体投地,异口同声高呼:“府主!”

    不是王上、不是少府主,而是府主,千年叶府的府主。千年叶府没有表态,玄宗没有出声,但跟随在叶清川身边的众人此刻心悦诚服的道一句,“府主”。

    叶清川目光隐隐闪烁,望着叶清辉道:“你可知这代表着什么?我要放弃什么?”

    千年叶府在为臣之上固执得可怕,却在其他地方开放令人惊叹。每一代的叶府嫡系都被称为“少府主”,但这“少府主”却是无权无势。当他获得部分人的认可之时,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条征服叶府所有人的不归路。成,则成为府主。那时,叶府的长老将不再有权力,叶府将为府主一人所用。不成,死。长老不允许权威被失败者挑战。

    叶清辉等人的一句“府主”,是叶清川走上了收服叶府的路的号角。

    叶清辉跪于地上回道:“我知道府主厌恶的,也知道府主希望的。当希望大于厌恶之时,这厌恶也就不值一提。”

    “你是帮我做决定?”

    再没有往日的嬉笑怒骂、兮兮相惜,此时叶清川望着叶清辉的眼里只余有阴狠。

    叶清辉跪于地上,没有见到那目光所带的阴狠,沉声道:“我是因你做决定。”

    叶清川没有再说话,他知道他当了府主,叶清辉也将做出抉择,如其说是叶清辉帮他做了决定,倒不如说叶清辉因他做了叶清辉的决定。

    叶清川明白,他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他早已厌恶的称呼,因为三帝之一的靖不是那般能简单打败的。他需要一把剑,一把能够劈开枷锁的剑。

    “只是代价太大了。”叶清川喃喃自语,又道:“但元杰的凌迟之事却深深的印在了我脑海中,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脑海里。忘不了,也不敢忘。”

    “清辉,你去告诉那还在龟缩看戏的叶府,这府主之名我叶清川应了。”

    话到最后,成了满腔的坚定。

    叶清辉这才抬头望向叶清川,两人相视而笑,却不再记得刚刚的那点别扭。

    ……

    夕阳西下,推入坑的是王云目光所及的最后一个兄弟的尸体,再多的他也再寻不回。

    原本挖的大坑如今已经填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大坑旁,王云握着那把拄了他一天的刀,缓缓的填满着沙土。

    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随着那一小堆小堆土入坑,王云的眼前浮现了昔日兄弟的音容。

    机敏的王龙,耿直的虎子,还有其他兄弟的音容一一浮现。

    “……将军多虑了。”

    “将军,走便是了,这比起那打打杀杀可轻松不止一点。兄弟们说是不是?”

    “老哥说得没错,不就是赶路吗?老子几天不合眼那眼皮都不会眨下。”

    “那是你小子早就睡得猪样,怎么眨眼。”

    ……

    “真的好累,送完兄弟这最后一程,就好好休息。”王云强睁了眼,继续掩埋。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记住,林浩轩

    就叶清川凌迟了元杰重新收回楚都的同时,严奕所带领的靖军在启国的土地上也是一路高歌。

    靖军的东线远比西线张狂,严奕率军几路进发,仅仅不足一月的时间就攻下了启国大片土地。如今的靖军如蝗虫过境一般横扫靖国的领土,所过之处可谓“寸草不生”。

    对此感受最深的当属林浩轩,此时他站于城墙之上,望着下面前仆后继的靖军,苦恼至极。

    近来,城池的丢失,领土的沦陷,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也让这个原本勇往直前的将军变得谨小慎微。他是真的打怕了。

    视线,大片领土在你手上沦陷,众多将士因你而牺牲,你还能在没心没肺的自大吗?若不是易枫早已下了可丢领土、不可战死的命令,林浩轩或许早已殉国来结束这份难耐的煎熬。

    就靖军准备下一波进攻之时,一个灰头土脸的甲士连滚带爬的来到城墙之上。

    “将军,城南告破,靖军杀进来了。”

    林浩轩大怒,随及骂道:“彼其娘之!又是这般。”

    他不是一个无用的将领,相反,他也曾多次身先士卒。但他遇到了严奕,遇到了不讲道理的严奕。凭借着靖军人多的优势严奕总是多方进攻、不断骚扰。就是这般无赖,就是欺负启军人少,占据了优势的攻城,你能如何?

    林浩轩嘴角抽搐,终是说道,“撤。”

    这个字在这一个月来,却不知说了多少次。说着说着也就成了习惯,原本的心痛都渐渐麻木。林浩轩已经感觉不到往日的风发意气,在这般打下去,他都怀疑最后的他还是不是他。

    “林浩轩,你个缩头乌龟!可敢正大光明的出来打一架!”

    吼声从靖军之中传出,却是一拿枪的白袍小将,罗晋。

    从开战初算起,他已经与罗晋不下数次,也算得上是宿敌。只是如今的他已经不用副手劝阻,因为他不会出城迎战了。一个月的战斗磨灭了他的棱角,让他变得不再是他。

    “撤吧。”

    对于那下达的命令,不知易枫心底的想法,如今的林浩轩也只能照本宣科,吐出这两字。

    罗晋于靖军之中望着旌旗倒下,知道林浩轩又撤退了。握紧了手中长枪的他面容严肃,看不出喜悲。调转了马头,缓缓的回了帐营。

    “大将军,城池攻下了。”罗晋进帐向严奕报告道。

    严奕闻声抬起头,调侃道:“哦?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

    四周的将领或是低头,或是闭目,权当没有听见严奕的话语。

    “属下告退。”罗晋自然将这一切看在了眼底,报告完了,便告罪下去。至始至终除了严奕,竟再无一人出声。

    “如今的启军没大规模护城的能力,捡了便宜,到忘了自个是谁。”待罗晋出帐,一个将领酸溜溜的说道。

    “李英,在大将军面前胡说什么!”

    那叫李英的将领恍然回神,也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而严奕倒是对李英刚刚的话语不闻不问,内心想着另一件事,不由皱了眉。

    气氛有些沉闷,而李英在闭嘴后一直关

    注着严奕的神情,却是偷瞄到了严奕皱眉,便转移换题道:“大将军可在忧心什么?”

    果然,李英话一出,众人都不由望向了严奕。

    严奕将众人的目光投来,也不藏着掖着,说道:“我只是觉得这城池得的太容易了。”

    众人听了严奕的担忧,不由都松了口气,靖军与启军的实力本就不对等,要说夺城困难显得蹊跷还好说,这如今夺城容易是在情理之中,又有何忧。在他们看来严奕是太杞人忧天了。

    严奕见众人的表情便已经明白了众人的心思,也不再多说以免徒添各自烦恼。

    “西线可有军情来报?”

    “没有,自那日元杰将军借信鸽传来的信外,再没有军情。”那人说完,又道:“大将军,王云将军是否真的叛变了?”

    “不好说。”严奕摇摇头,说道:“就元杰用信鸽传信来看,我感觉他是想先于某人告状。但今日都不曾见到王云将军,反倒让我觉得元杰将军是事态紧急才用了信鸽。”

    严奕身为整个靖军统帅,自然不会单独听取某人的片面之词,元杰的技巧他早已看破,但王云迟迟没有到来却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若不是熟知两人的秉性,此时严奕可能都已认为王云真的投靠了楚军。

    众人听到严奕这模棱两可的答案就知道严奕还没有真正下定论,皆言道:“且看,且看。”

    在座的都是老狐狸,本着事不关己的心思,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的搅和进去。但若严奕定下了结论,那众人免不了落井下石。也就是说不管真相如何,他们只看严奕觉得如何,这般偷奸耍滑是如今他们还坐在帐中的关键。严奕知道这些,但他也不点破,这不是他一个人能扭转的,他能做的只有明察秋毫。

    这就是现实的可悲。就好比一个人去学一门新的语言,学得最快的几句往往是骂人的几句。同样,界变十年,在一切都没有明朗之时,在新政权还如新生婴儿牙牙学语之时,一切的陋习却已经学得像模像样。更可悲的是界变十年,这么短的时间,新政权还没有学会如何处理这些陋习,自得听之任之,慢慢成为一种常态化的现象。

    或许,等腐朽到骨子里的那天,便又需要一场新的变革来根除。

    病入膏肓,猛药医治,病人也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但这都不是严奕该担心的,如今的他还处在一场大变革之中,又有何能力再另起一场新的变革。

    严奕望了眼身边的严柯,严柯自然知道严奕眼神的意思,但如今还能说什么。

    变革的弊端不可避免,严柯不用多言严奕也明白,两人沉默,看着众将领的“登台表演”。

    此时的林浩轩等人又撤出了一座城池,这也意味着他们又损失了一座城池。

    林浩轩兴致阑珊,摆摆手号令着众将士们退守下一座城池。

    ……

    “混蛋!”

    几日前,远在靖宫的易枫勃然大怒,将手上的地图狠狠的甩到地上。他对林浩轩下令保全性命,适当撤退,但适当撤退可不是让靖军一破城就撤退。

    原本他还想借用林

    浩轩的不合常理来拖延靖军完成他的计划,谁想林浩轩就这般“忠诚”的贯彻了他的指令。仅一个月不到,启国就损失了大片领土,这样等到计划开始启国也已经亡国了。

    易枫此时怒从心中起,恨不得手撕了林浩轩那厮。

    良久,冷静下来的易枫又下去捡回他刚刚丢的地图,重新摊开来看。

    手指在地图之上来回比划,易枫心底计较着姚老头等人渡江的时间与启国如今的形势,最后终在地图上的某一点停下。

    “这里,万万不能再丢。”易枫望着手指的那点,心中不由说道。随及似乎下了决心,易枫握紧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刚刚所指的位置。

    ……

    一日后,林浩轩退守到了下一座城池。

    还未进城,那守城的将领就提醒林浩轩道:“王上几日前便到了此地等候将军。”

    林浩轩一愣,随及沉默。

    那守军将领又提醒道:“王上心情不好,将军要小心了。”

    林浩轩一笑,显然早已猜到。毕竟丢了那么多城池,易枫的心情又能好到哪去。

    “多谢将军提醒。”

    “无事,林将军自个小心点。”说完,那守城将领将林浩轩带到了门外,便自个先行离开。

    林浩轩整理了下仪容,抱拳沉声道:“罪臣林浩轩参见王上。”

    院内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林浩轩又开口道:“罪臣林浩轩参见王上。”

    依旧是死寂一片。

    “罪臣林浩轩参见王上。”

    门突然打开,林浩轩还未反应过来,一卷地图就砸到了他头上。当他抬头时,门已经再度关上。

    林浩轩默默的捡起地上的地图,只见他们所在之地被易枫添了重重一笔,旁边标注道:死守!

    林浩轩将地图放进了怀中,再次抱拳道:“罪臣林浩轩参见王上。”

    三息后,“罪臣林浩轩参见王上。”

    又过三息,“罪臣林浩轩参见王上。”

    门猛然打开,易枫大喝道:“倔牛!”

    林浩轩这才抬起头望着易枫,沉默不语。

    易枫望着林浩轩,这才发现他已经不复曾经的精神,那份憨厚鲁莽早已不在,只余下没了色彩的死寂。

    易枫这一刻才意识到,曾经的那敢冲撞谩骂他的万夫长已经不在了。如今他是君,而曾经的万夫长是将,一场场失利的战斗磨灭了万夫长,变得谨小慎微。

    易枫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只觉得苦涩。

    缓和了心中的情绪,易枫忽然坚定的对林浩轩道:“记住!”

    林浩轩望着易枫,易枫伸手指向林浩轩,又缓缓的靠近林浩轩心之所在,收指握拳,重重的锤了两拳,道:“林浩轩!”

    自易枫嗓子受损以后,易枫除了“天机宗”外,再从未说超过两字的话。今日,易枫破天荒的念出了林浩轩的名字,要林浩轩记起它,记住它。

    易枫收了手,回屋关了门,只余下林浩轩站立于院中。

    记住,林浩轩。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上古辛密

    易枫的一席话语让林浩轩沉默,伸手护着刚刚藏于胸口的地图,林浩轩退下了。坚定的去执行指令,死守。

    而就在易枫下令让林浩轩死守之时,易枫的另一步棋也是暗自布好。

    有了林浩文的先行探路,姚老头带着的精兵数万瞒天过海般强渡沧江,得以与林浩文成功会合。

    而此时,林浩文专注地在地图之上指指画画,一旁的姚老头却显得有些兴致阑珊。

    “虽然我们已经截了靖军三次的粮草,但如今靖军气势如虹,而启国可危。姚老,我们即可绕道北上,绝了靖军后路如何?”

    易枫并没有授予过姚老头官职,而姚老头虽生性古怪但也豁达,别人直呼他“姚老头”他也不会计较。就易枫手下之人出于敬重还是尊了句“姚老”。

    “王上是将这件事嘱托于你,而我只是带兵给你,你决定就好。”姚老头无所谓的说道,目光却不时打量着不远处的马车。

    林浩文见姚老头这般推脱,便也只得苦笑应声。却见他的目光不时打量着不远的车辆,疑惑道:“姚老,有何不妥?”

    “你说你们劫粮成功多亏了那个叫铃儿的小妮子的爷爷?”姚老头似乎随意的说着,眼神闪烁看不出深浅。

    林浩文不觉有他,道:“的确多亏了铃儿的爷爷,若不是他的帮助,现在我们可能已经被靖军发现。不过,铃儿爷爷那毒药却是太霸道,如今回想起来我还不禁后背一凉。”

    “他是王上请来助你的?”

    这时林浩文却是惊奇了,道:“姚老以前不曾见过他吗?”

    姚老头答道:“不曾见过,只知道王上身边有叫铃儿的这么一个妮子,却不知她还有个爷爷。”

    “可能是铃儿爷爷醉心医学的缘故吧。这铃儿爷爷以前深居简出,我若非机缘巧合也不会认识他。”林浩文心感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得秉着两边不得罪的想法替铃儿爷爷辩解。

    姚老头听后不置可否,但也再没出声。他脑海不由想起了三娘以前对他的警告,虽然他一直觉得那是杞人忧天的笑谈,但如今却不得不认真想想了。

    但事实上易枫对于铃儿爷爷会用毒却是一无所知,易枫起初的想法是怕林浩文见识不过谨小慎微误了大事,但却真没想到会引出个医毒双绝的铃儿爷爷。若是易枫知道姚老头此时心底的想法,可能只会大喊冤枉吧。

    “姚老,姚老?”

    “嗯,”姚老回过神来,“怎么了?”

    林浩文道:“姚老还未说我们绕道北上如何?”

    姚老头摇摇头,“不是说了一切皆由你做主吗?”

    “那就明日?”林浩文自当没有听见姚老头所说的一切皆由他做主,还是试探问道。

    姚老头多年世故,既然看出林浩文的小心思,说道:“由你做主便由你做主,我不会打仗,不可能鸠占鹊巢的。”

    林浩文见心思被揭穿,有些尴尬,嘿嘿一笑。

    姚老头起身,“好了,一切就按你说的做吧,我去休

    息了。”

    “姚老慢走。”林浩文知道姚老头不愿留在这徒添尴尬,也是起身陪同送到了姚老头休息的地方。

    再回来,林浩文对着左右道:“通知全军,明日起取靖道分批北上,于楚地阴山汇集,期间注意隐蔽。”

    林浩文吩咐完,重捧起了地图研究,却不知他刚刚送走的姚老头此刻又猫了回来。

    随意捡了一块小石子,姚老头找准机会快速出手击向了马车。

    马车内,原本还在闭目休息的铃儿爷爷听到了那石子碰撞木轮的声响蓦然睁眼。

    看了一眼身边的铃儿,铃儿爷爷和蔼道:“小铃儿,爷爷外出一下,你自个小心点。”

    铃儿望着铃儿爷爷,轻轻点头。

    “乖铃儿。”铃儿爷爷称赞了铃儿一番,才出了马车。

    “老爷子,你要去哪?”

    铃儿爷爷才离了马车,便遇到了夜间警戒的布衣启军。

    铃儿爷爷随意道:“呆在马车内气闷,老朽我出来到处走走。”

    “老爷子随意,只是不要离走太远了。”

    铃儿爷爷又说了几句让几个布衣启军安心,才迈步缓缓的朝外走去。

    行了一小段路程,铃儿爷爷眼前忽有一黑影闪过,铃儿爷爷望着黑影所去的位置,目光一闪。

    过了片刻,铃儿爷爷来到了林间一处较为空旷的场地,望着已经立于那里的人,平淡道:“是你。”

    “你似乎并不惊讶。”说话的便是姚老头,此刻他说完这句,便也转身与铃儿爷爷对视。

    “老朽早已察觉有人暗中窥视我,见了正主自然没有惊讶。”铃儿爷爷平静的回答道。

    姚老头怪笑一声,“在我面前称老朽,你确定你够格?”

    铃儿爷爷忽然奸笑一声,“不过多活了几年而已,你又怎知我活得没你久。”

    姚老头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多活几年?你可知这几年是多久?”

    “也久不到哪去,这点死气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铃儿爷爷话一出,笑声戛然而止,姚老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铃儿爷爷,“有点意思。”

    “彼此彼此。”

    晚风狂冽,刮着树叶呼呼作响。两个互不知底细的人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奸笑审视着对方。

    风拂面而过,姚老头眉头一皱,随及又舒展开来,带着几分奸笑望着铃儿爷爷,“你已经猜到一点我的情况,还用这种无用的毒?”

    铃儿爷爷针锋相对:“我只是再验证一点东西而已,这般浅显你都看不出?果然这般年龄都活到了狗的身上,难怪身染死气。”

    “那我就试试你的身手像不像你的嘴一般毒,可别活到了狗身上。”话落,姚老头便已出手,迅猛的一掌直击铃儿爷爷胸膛。

    就在快得手之时,铃儿爷爷闪身一躲,避开了姚老头的攻击。

    随后便是寂静,两人都没再出手,彼此望着对方奸笑。

    “你果然是个高手。”

    “你身手果然了得。”

    两人却是同时开口。姚老头再奸笑了几声,“医毒双绝,还有不弱于半仙巅峰的实力,你可真不简单。”

    铃儿爷爷也是奸笑,“似仙非仙,有着近乎谪仙的实力,你也不简单。”

    “你是谪仙?”随后姚老头摇摇头,自个否定道:“你不会是谪仙,你身上缺了份仙气。”

    “我自然不是谪仙。”铃儿爷爷坦诚道,“可我认识仙,真正的仙。”

    “真正的仙?哈哈哈。”姚老头大笑,“那只是个传说!是个笑话。”

    铃儿爷爷目光一凝,出声道:“我想我知道你了。”

    “你身上的死气若有若无,却是异常精纯,按理讲你应该是那个断层时代的人。但你居然不知道有人成仙,说明你不是那个断层时代的人,但你的死气做不了假,所以那段时间你应该处于某种状态,没有产生死气。如此只能往前推,我猜你的时代是上古的秦朝。”

    铃儿爷爷眼神更加犀利了几分,“上古国家政权之中最后一个,也是最为强盛的一个代,秦。”

    再听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名字,姚老头稍微有些失神,坦言道:“你说的不错,但你又如何肯定?秦以后发生了什么?”

    铃儿爷爷没想到刚刚针锋相对的人会说出这般话,但见其略失神的眼神便也了然,带着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感说道:“你也知,上古之时灵气充沛,而上古时期的人只会简单运用,也一直到秦末人们才能真正使用灵气,那时宗门政体却是比国家政体优异许多。秦之后,宗门政体异军突起,发生了如今界变一般的变革。一如今日,灵气枯竭,矛盾尖锐,国家政体又优于宗门政体,便引发了界变。”

    “当初就该杀尽那些大剑士!”姚老头一时咬牙切齿。

    铃儿爷爷继续说道:“秦灭以后,众宗门林立,由于对灵气的运用越发成熟,不乏经世之才更进一步,更有人羽化登仙,真正成为仙人。此后因为一些原因仙人们大打出手,终导致生灵涂炭,后仙人不知所踪,而各宗派对仙人出手的原由极为忌讳,焚毁了不少书籍,后随着那代人的逝去,便也成了断层。”

    姚老头对铃儿爷爷后面所说已经不感兴趣,铃儿爷爷也就长话短说,简单概括了一番。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消息,姚老头沉默了下来,又抬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与易枫可有联系?”

    铃儿爷爷终于知道姚老头的担心,笑道:“算是有吧,但却不是你想的那种联系,而是我不想的那种联系。”

    “如此,冒犯了。”姚老头居然道谢道,“多谢。”

    “多谢。”铃儿爷爷也忽然说道,他真的孤独太久了。

    此后,两人权当无事又悄悄的回了去。

    次日,林浩文声明了注意事项,便让众人分批北上。

    ……

    一过楚地的镖门路过一处,那领头的小哥惊呼:“头儿,官道边有人。”

    却是埋葬了兄弟昏死后昏死的王云。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宿敌再见

    王云早已觉得他已经死去,游魂飘荡于天地之间,居无定所。只是,这已经死去之人怎么还有痛觉,他不得而知,浑身的疼痛迫使他睁开了眼。

    还未看清楚什么,一股晕眩直冲脑门,王云再昏死了过去,心底只留有一个念头:天还是那般蓝。

    ……

    靖启交兵处,严奕坐于军帐之中分析道:“大片土地失去,到迫使启军越发聚集一团,以人数优势多方进攻如今行不通了。”

    “而且这是最后一道屏障,破城便可长驱直入、直捣翼郡,启军是再不会像之前那般“歉让”,定会死守翼郡。此战欲胜之难矣。”

    其实还有一点他未说出,靖军的补给迟迟未倒,这给他们长驱作战埋下了不小的隐患。他如今也能猜到易枫在他们的补给线上做了手脚,可惜鞭长莫及,唯有以战养战靠收取农家粮食来止损。农家没有城池之中的那些镖门宗派那般有影响力、有实力。所以他们自界变以来一直依附国家,征兵、培养的也大多都是农家人,他们是国家政体的主体。但收得狠了定会迫使农家逃离,这无异于杀鸡取卵。

    唯有快刀斩乱麻灭了启国,靖军才再无后顾之忧。但如今城内启军数量远胜以往,抵抗意志又是最为顽强之时,围城伺机而动才是上策。又要快速出击又要伺机而动,这般矛盾让严奕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大将军是否太过杞人忧天了。自我军入启以来一路高歌,反观那启军每战皆无不抱头鼠窜,这般鲜明可比的士气,我们又何惧他们人多人少?”

    一直以来的胜利空涨了他们的信心,那将领说完其余人无不点头称是,赞同那将领的说法。

    李英忽然起身,“大将军,我愿请战拿下此城。”

    “我亦请战拿下此城!”

    “我等皆愿请战拿下此城!”

    一个接着一个的将领起身求战,严奕无奈摇头,但随及一想,让他们探探虚实也好,便下令道:“李英听令,令你率三万大军攻城。其余人随时等候调遣。”

    “领命。”

    战鼓雷,剑颤鸣,马蹄声碎,三声下多少英豪起扬眉。

    乌云布,风骤起,雷鸣电闪,一息间大小雨珠纷下落。

    “王上,他们攻城了。”

    易枫伸出手,雨落而下,接了几滴润湿了手心。

    那已经湿润的手缓缓垂下,握紧了手中的佩剑,“拿弓!”

    两名启军闻声忙递上了弓与箭,易枫接过引弓搭箭瞄准了下方冲杀而来的靖军。

    多次的弃城让启军的士气低迷,易枫要用实际行动换回那近乎消散的士气,让启军重新振作。

    易枫拉满弓,运了内力作用在箭矢之上。而就在箭矢快承受不住易枫内力之时,易枫松了手。

    “咻~~”

    离弦之箭如一入海蛟龙,夹杂着破风声直击向城下的靖军。

    只见那箭穿膛而过刺穿了一人,余力不减又中了后一人下怀,直接钉死在了地上。

    “好!吼~”

    一箭双雕,还稳稳插于地上,启军的将士们顿时吼声震天,士气空前膨胀。

    “易枫?”严奕自

    然看见了城墙之前的易枫,但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大将军,他们动用了高级武者,我们也快用。”一名将领见了那夺人心魄的一箭,连忙大喊。

    严奕看了那名将领一眼,说道:“那是启国的王上,易枫。”

    这话出,那将领倒是傻眼了,又小声嘀咕道:“就算是启国的王上,也是高级武者。”

    严奕何等耳力,自然听到了那将领的嘀咕声,心道如今只为尽快破城,就算动用又何妨。如此一想严奕也顾不得其他,吩咐道:“让先天武者出手帮忙夺城。”

    众将领闻言大喜,连声应是。

    就那一箭后启军士气大涨,吼声震天,抗敌的信心更大了。纷纷弯弓搭箭,让靖军难上前半步。

    忽然,靖军中有一白袍小将跨马而出,随意打掉几支射向他的箭后,枪指城头,“林家小子,下城受死。”

    那白袍小将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易枫也早已发现了他,在听到他的吼声后更是觉得这小将有趣。

    “王上……”林浩轩站于易枫旁边欲言又止。

    易枫遥指着那白袍小将,笑道:“何人?”

    林浩轩回答道:“靖军的罗晋,我曾多次与他对战。”

    接着林浩轩带着几分扭捏,几分不甘说道:“就是输多赢少。”

    望着林浩轩因羞愧而涨红的脸,易枫不由轻笑。再望了眼那还在城下咆哮的罗晋,易枫道:“出城。”

    “嗯?”林浩轩一时没听清,问道:“王上何意?”

    “迎战。”易枫遥指着罗晋说道。

    林浩轩一愣,目光不由呆滞。他已经被磨去太多棱角,此时见曾经的宿敌,却再提不起心中的豪情。

    易枫见林浩轩没有回复他,反而整个人瞬间呆滞,不由出声喊道:“将军?”

    林浩轩依旧呆滞。

    “浩轩!”

    林浩轩还是没有回应。

    “林浩轩!”

    易枫吐出三字,带了几分火气,音调不由升高。

    “嗯?”林浩轩此时才回过神,忙道:“王上。”

    易枫压抑了心中的火气,再次指向了罗晋,“迎敌。”

    这一次是直接下达命令,再没有给林浩轩迂回的余地。

    林浩轩沉默两息,抱拳道:“是。”

    城下的罗晋打掉了射向他的箭矢,嘴里不停的喊叫。

    “林家小子,林孙儿,还不快来见爷爷。”

    “孙儿,出来与爷爷一战。”

    “整天缩头,像极了乌龟王八。”

    ……

    忽然,城门大开。见仅有一人骑马而出,真是林浩轩。

    罗晋见林浩轩出来,不禁大喜,口头上骂道:“林孙儿,爷爷可终于见你了。”

    原本按林浩轩以前的性格定不会在嘴上吃亏,但如今的他对于嘴仗已经兴致全无,也不接罗晋的茬。

    罗晋见林浩轩没有与自个打嘴仗,不由皱眉,“孙儿,你怎么了?输给爷爷几场就输不起了。”

    林浩轩并没有回答,握紧了手中的刀,跨马杀向了罗晋。

    罗晋

    发现了林浩轩的异常,但见其杀来也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严阵以待。

    周围的靖军对两人的对战早已见怪不怪,刻意避开了两人。而城头上的易枫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的对战。他也发现了林浩轩的低迷,那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挽回的,如今靖军之中既然有这么一个对手,易枫自然要好好利用让曾经的林浩轩回来,毕竟这其中也有他的责任。所以易枫直接下令让林浩轩迎战罗晋,就是想让林浩轩找回曾经的林浩轩。

    林浩轩与罗晋打了个过场,却并没有勒住缰绳,而是径直冲前杀那些靖军的普通士兵。

    曾经的林浩轩断不会这般无耻,几次与罗晋的交战都不会牵连他人,不想这次林浩轩居然做出了这般事情。

    那周围的普通士兵反应不及却被林浩轩杀了不少,而回过神的罗晋只觉得自个被欺骗不由大怒,跨马追向了林浩轩。

    于高台的易枫见到此情景霍然起身,这一变故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林浩轩这般做与找死无异,易枫不由感到气愤。

    “陶老。”易枫急道。

    陶老头随及出现在易枫身边,随时待命。

    就在易枫准备下令之时,却又深深的止住了话语。只因为罗晋赶上了林浩轩,两人再缠斗在了一起。

    只见罗晋长枪一挑,挑掉了林浩轩的马匹。林浩轩眼疾手快,于地上滚了一圈站了起来。

    罗晋也是弃马落地,握紧长枪杀向了林浩轩。

    周围的靖军见罗晋又迎上了林浩轩,也就不再过多插手。

    “当~”

    刀横劈而来,被罗晋双手持枪挡下。

    “你不要命了!”罗晋借着两人交战的空档大怒道。

    林浩轩一愣,随及反应过来,沉默不语。

    撤刀,抡起,顺劈。

    罗晋心底没有杀林浩轩的意思,如今到显得束手束脚,相斗间只能堪堪抵挡。

    “你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林浩轩一次又一次的横砍、顺劈。

    罗晋叫苦不迭,一时下了狠心,手上的劲不由大了几分。

    一个枪花,借着枪身的弹力罗晋将林浩轩弹开。再握紧了长枪,罗晋枪指林浩轩,“我希望战胜的是林浩轩,不是现在的行尸走肉。”

    林浩轩身形一顿,认真地看了罗晋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握刀上前。

    罗晋见劝解无用,一气之下大怒道:“好!我今天就打醒你,让你知道爷爷不是白叫的!”

    握紧了枪身,罗晋不再犹豫,杀向林浩轩。

    “当!”

    罗晋枪出如龙,却被林浩轩顺砍而下打掉。枪头与刀刃碰撞的声音清脆而显得冰冷。罗晋见一招不成,枪头点地,起身飞踹。林浩轩那一刀下余力未缓,见罗晋突然发力,无奈硬挨了这一脚。

    林浩轩被罗晋那一脚踹得连连后退,胸口多了一带有着灰尘的模糊脚印。

    罗晋华丽的耍个枪花,“不管你如何,却都不是我的对手。”

    “放屁!孙儿大胆。”罗晋的挑衅彻底激怒了林浩轩,林浩轩不由破口大骂。而罗晋听到这骂声,不由轻笑。

第一百六十章 稳定军心

    因为林浩轩的那一声叫骂,罗晋知道曾经的那个将军又回来了。兴致一起,罗晋回骂了几句,携长枪又冲了上去。

    刀光枪影,两人互战了个来往,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远处于城墙之上的易枫虽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就两人交手的动作来看便发现林浩轩挥刀间少了几分戾气,心底也不由松了口气。

    对林浩轩放下了心,易枫不由将目光转向了整个战场。

    靖军不畏死,杀声满天,几波进攻下来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但即便如此,靖军仍不乏后继者,誓用血浸染沙场,以血肉之躯换取城头砖瓦。

    这般不畏生死,令人胆寒。潇潇秋雨无休无止地倾泻着,带来阵阵寒意。

    而某刻,易枫目光停住,几息间都未曾转目。只因靖军后方的高地之上,站立了几人。

    在铅灰色的**间,易枫看不清那身影是谁,但直觉告诉他那领头之人必定是靖国大将军严奕无疑。

    昔日大将军的豁达豪爽还记忆犹新,不想再见已是兵戎。易枫没有叹世事无常,因为易枫叛靖除了有穆远逼迫的原因之外,更多的原因是易枫心底有了另起炉灶的打算。这是注定的结果,叹那世事无常只会显得虚伪。

    易枫终还是将目光转回了战场,连感叹都不曾有。

    而站于高土坡的严奕似有所感,望向了城头。

    “大将军,怎么了?”几名将领原本在交谈,见严奕忽然看向远处城头,不由出声问道。

    严奕都没有藏着掖着,直言道:“看一个我曾满怀期望的晚辈。”

    众人都是靖国大将,自然知道严奕说的是谁。有一将军不由说道:“大将军忽然望去应该是感觉到他也在望着大将军,他与大将军真可谓惺惺相惜。只可惜本是佳人,奈何做贼。”

    “惺惺相惜?”严奕摇摇头,“我看他会感慨一番,而他看我却只可能当做一个知名的陌生人。”

    他人都不了解易枫,见严奕这般说,也猜不准事实本就如此还是严奕故意抹黑,一时也就闭了口,不再提及。

    严奕也不愿再提及易枫,便说道:“你们刚刚的想法不错,继续说。”

    既然严奕开了头,众将领自然是跟着说下去,却是畅所欲言,说着攻敌之事。只是无人发现,严奕已有几分心不在焉。

    在靖军新一轮进攻之中,当启军铺天的箭矢落下,却有几人灵巧躲身,从大军之中脱颖出来。

    易枫立即察觉到了那几人,皱眉嘀咕,“先天?”

    几名靖军先天已经靠近启军城墙,皆是想仗着自身本领强行上城楼以破关。可是在他们还未展开行动之时,却已身首异处。

    这一幕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那可是先天武者,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但甭管那先天是怎么死的,在众人眼中他们已经死了,还是毫无征兆的死了。靖军的士气一时大跌,而反观启军这般,却是士气如虹。一时间,箭矢滚石携着秋

    雨落下,靖军一时死伤无数。

    如此,靖军这一轮的进攻被彻底瓦解,靖军一时不得不撤退。而易枫也趁机令陶老板抓回那个打上瘾的林将军。那傻将军若不是有个好对手,此刻怕早已尸骨无存,偏偏还没有点眼见。易枫对其奇葩的性格也是叹服,心底只叹:早知便让他继续低迷罢了,也省了不少心。

    严奕见李英回来,皱眉问道:“怎么了?”

    李英告罪,“攻城不利,有负大将军所托。”

    严奕早已猜到了结果,却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问道:“为何?”

    “先天武者莫名死亡,大增了启军的士气,再加上雨天等影响,我军不得已,溃败。”

    严奕自动忽略了李英之后那些托词,却是皱眉问道:“先天如何死的?”

    “未见人影,未见利刃,莫名其妙,身首异处。”

    “在何处被杀?”严奕心中有了猜测,但又觉得不可信,一时也不由心生担忧。

    李英回答道:“城墙下,却是正要上城楼之时。”

    严奕皱眉不语,而其他人不由紧张的看着严奕,毕竟这太过惊世骇俗,若不能解释清楚,对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严奕谨慎道:“这一幕像极了刺客刺杀,而且启楚之间关系不错,说启有刺客也不足为奇。只是即使是半仙刺客,即使他们能隐身影,但出手的那刻是决定隐藏不了兵刃的,所以我也弄不懂具体原因。”

    严奕的话让众将领一时间不知所措。若不能跟将士们解释清楚,士气定会受到抑制,对于攻城却是大大的不利。

    “大将军,我们如何解释?”这是悬在头上的剑,一将领不得已出声明问。

    严奕想了想,说道:“就将其归结于刺客,归咎于楚国的阴谋。”

    这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却是眼下能想到的可行之法,众将领相互对望,叹息下也只得如此。

    严奕当机立断,让众将领去军中说明,尽可能的将影响降到最低。

    而此时的靖军军营,归军的甲士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所闻所见,没上战场的甲士则是围于那夸夸其谈的甲士倾听,靖军中一时谣言四起。

    “你们是没有见,当时启军的箭雨铺天盖地,杀意盎然,如泻流洪水般呼啸而下。却又如雨般密集,毫不夸张的说每滴秋雨都伴随着一支夺命的箭矢……”

    周围的甲士只想了解情况,谁知那夸夸其谈的甲士兴致大起,竟说成了评书。倾听的甲士们耐不住烦闷,齐声咆哮道:“说重点!”

    那说事的甲士脖子一缩,小心而快速的说道:“几名先天高手左突右挡杀到城下,然后死了。”

    众甲士傻眼,这还真简洁。该略过之时夸夸其谈,却在详说之处一笔带过,众甲士望着那说事的甲士,面色带着不善,阴阴一笑。

    有一甲士破口骂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他们死了,关键他们是怎么死的。”

    众甲士不由点头,那名甲士明显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那说事的甲

    士原本见众甲士面色不善,心底已有几分害怕,但有人开脱,忙开口道:“我说,我说。”同时,给那开脱的甲士送了一感激的眼神。

    “先天于城下,正准备登楼之时,却突然身首异处。没见人影,没见兵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众甲士听言,皆觉得后背一阵寒冷,不由齐打了个哆嗦。先天武者莫名其妙死亡,没见人影,没见兵刃,如此若是启军对付他们这些普通武者那岂不是如切菜一般轻而易举。

    人的最原始情感便是恐惧,而人最为恐惧的便是对未知的恐惧。一时间,众甲士都沉默下来。

    “聚众在此干嘛!”

    忽然,一道喊声传来,却是受严奕命令前来安抚靖军的各位将领。

    众甲士闻声,连忙全部散开,对前来的将领抱拳。

    将领们自然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但也不点破,故作不知情况的问道:“你们再讨论如何破敌吗?”

    却是那之前帮说事甲士开脱的甲士机灵,忙回道:“将军慧眼,我等正向今日上了战场的兄弟询问细节,也好想出克敌之策。”

    周围的甲士一听,连忙应声道:“是呀是呀,我等均在商讨如何克敌。”

    将领笑道:“虽然启军有玄宗刺客,但我靖军有了诸位,又何愁不能攻敌制胜。”

    众甲士一愣,随及皆回声道:“将军英明。”

    将领随意的挥手,道:“那你们接着讨论,我再去别处看看。”

    “将军慢走。”

    “将军慢走。”

    ……

    一时众甲士大秀热情。

    将领出来,不由松了口气,总算把他们哄住了。

    其实在来之前,他们几人就曾商讨如何与众甲士诉说。直说定是不行,那种给人一种掩耳盗铃之感,而且甲士也会思考其中猫腻,这般说出反而禁不住推敲。后来众人皆是决定堵不如疏,随意的说出让众甲士去猜,这样甲士们反而会更加信任几分,就算有人怀疑,也只是少数。如此便有了刚刚的一幕。

    将领面带笑容,对身边的人说道:“走,去下一处。”

    ……

    就靖军与启军间的战斗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靖军西线,一个关键的人物王云,却昏睡一建议的“敞篷”马车中。

    之前,王云曾睁过眼,但仅是一须弥间,只有天还是那般蓝的想法便已昏睡过去。此刻再次睁眼,身上的伤痛却是一瞬间袭来,直疼得他不由吸气。

    “醒了!头儿,他醒了。”走在王云身边小哥听到了那声吸气,再望王云,一时不由大叫。

    “醒了是造化,死了就是命。嚷什么!”一较为粗犷的声音传来,随及见王云正看向自个,大笑道:“兄弟你醒了,我就说你这般人怎会轻易死去嘛。”

    旁边的小哥见头儿言行不一,不由撇嘴。王云见那人走来,试图抱拳行礼,奈何扯到伤口,只得作罢,开口道:“多谢这位老哥的救命之恩,不知老哥大名?”

第一百六十一章 高歌一曲

    “没得大名,你唤我一句王哥就好。”

    这自称“王哥”的头儿却是豪爽,一句话便让王云觉得亲切。

    王云本想再谢过,可惜力不从心,也就口头说了声:“多谢王哥。”

    那王哥也是心细之人,见到王云刚刚那轻微的颤抖与不禁意的皱眉,便知王云想谢过他。再等王云直接说出心中想法,王哥便知自个所料不错,开口道:“相遇是缘,谢个什么?兄弟莫做那矫情之事。”

    王云听言,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王哥的话。

    王哥又跟边上的人吩咐了几句,随及对王云道:“兄弟先休息,有事便寻棉子。”

    原来那小哥名叫棉子,王云不禁觉得好笑,但还是认真的说道:“多谢王哥,棉子。”

    王哥点点头,便离开回了队伍。而棉子在旁笑道:“有事吩咐一声就好。”

    “多谢。”

    棉子摆摆手,并不在意王云的客套,牵着马又随着众人前行。

    王云躺于摇摇晃晃的“敞篷”马车之上,只觉得阳光刺眼,又是身心疲惫,便闭了眼。

    “罢了,既然地府不收,那便以游魂之身再苟活几日,至少也得给兄弟们个交代吧。”王云心中想着,不知不觉又昏睡了去。

    “兄弟,兄弟。”

    不知睡了多久,王云隐约听到有人在他耳旁呼唤,便缓缓睁了眼。

    “棉子?”

    入眼,却是那为他牵马,照顾他的小哥棉子。

    “兄弟,”棉子手捧着一碗,“吃饭了。”

    王云这才发现已是黑夜,不想他不知不觉竟然昏睡了一天。

    “多谢。”王云本想起身接过碗筷,不想稍一动全身便是酸麻疼痛,王云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兄弟不急,我来喂你。”棉子见王云这般,忙用空余的另一只手轻按住了王云。

    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人如今吃饭也要人喂?可笑。王云对棉子的劝解毫不理会,紧咬着牙势要起身。

    棉子见王云这般也是急了,只得将碗筷放于一旁,先扶着王云起身。

    在棉子的帮助下王云终于坐在了马车上,却背靠着挡板不断喘息。王云脸色苍白,咬牙忍着浑身带来的疼痛,换了一种姿势,他需要缓一会。

    几息后,王云慢慢的适应了这种背靠躺坐的姿势,惨白的脸也露出了一丝笑容,颤巍巍的伸手接过了棉子递来的碗筷,“多谢棉子小哥了。”

    棉子却是不满,道:“你这人怎么这般倔强,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使我喂你又何妨?”

    王云笑道:“若我这人不倔几分,可能你们也不会遇到我了。”

    棉子没有再说话,在初见王云之人,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王云已是个死人。披头散发,面色死灰,浑身泥泞与伤痕相交,不少伤口都已经化脓腐烂,或许死人都要比他体面三分。就这般,王云还是奇迹般的活过来了。

    而王云最令棉子等人佩服,最令众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们头儿的一段话,“从此地某些痕迹看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厮杀,但如今除了满地的刀刃却不见任一尸骨,可见定是此人将他们安葬在了他面前的土

    堆之中。再看他身上的伤势,便知他也是死里逃生。即是死里逃生还能以伤残之躯送兄弟最后一程,这份情虽不及那上刀山下火海,但也不远了。这位兄弟值得敬佩。”

    便也是如此,王哥棉子等人才会对王云多有照顾,因为这份情谊值得敬佩。

    “棉子小哥?”王云的一声呼唤惊醒了神游的棉子。

    “哦。”棉子下意识的接过碗筷,却发现王云并没有吃多少,“怎么不吃?”

    “王云背靠着微微喘息,“吃不下。”

    棉子见王云那发白的脸色以及微微颤抖的手臂便知道他是无力再端起碗筷了,但有了之前的先例,棉子也不点破。

    “谢谢棉子小哥了。”

    王云还是道了声谢,随而眼神望向了天,目光变得深邃,却是出了神。

    恍惚间,王云似乎看见了他们出逃楚都的种种。

    “吁~,前面便是荆门口,出了便也安全了。”

    “王龙,奉元将军之命出关。”

    “你先等等,这手谕藏得有点深。”

    ……

    “王龙,我们刚刚所过之处似乎有涧山泉,你去取点水吧。”

    “风景如何?”

    “风景优美。”

    ……

    “几日下来也无异状,或是将军多虑了。”

    “将军,走便是了,这比起那打打杀杀可轻松不止一点。兄弟们说是不是?”

    “老哥说得没错,不就是赶路吗?老子几天不合眼那眼皮都不会眨下。”

    “那是你小子早就睡得猪样,怎么眨眼。”

    ……

    “你们楚军都是这种藏头露尾的鼠辈吗?”

    “还我兄弟命来!”

    “心服口服?纯粹放屁!从开始的暗杀,到后面的半仙插手。你说!哪点值得我王云心服口服!”

    “将军说的对,我们死也站着死!心服口服?我呸!”

    “小虎!”

    “将军!”

    “将军!”

    “为将军报仇!”

    “来呀!贼人!”

    “将军说的不错,你们就是学了人样的畜生。”

    “杀?来呀,老子皱下眉头就愧对将军在天之灵。”

    ……

    王云的眼渐渐湿润了,望着那漫天闪烁的繁星,忽然放声高歌: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声音沙哑而低沉,扯动了伤口王云也不管不顾,只剩纵情的高歌。周围的众人也被王云的歌声吸引,不由望向了他。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

    年年战骨埋荒处,空见蒲桃入汉家。”

    待最后一句唱罢,王云眼眶中的泪终是滑落。

    那滴泪是那般刺眼,直击了一旁棉子的内心。原来人的心常常是可以被别人的一滴眼泪撼动的。

    莫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未到伤心时。

    王云唱尽,便只剩大口的喘息,而那滴泪顺着脸颊滑下,落在木板上,溅起了花。

    棉子安耐住心中的悸动,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当然。”王云毫无遮掩的说道:“王云。”

    “王云。”棉子低声重复了这个名字,随及又满怀期待的问道:“王大哥,你能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又看到王云那惨白的脸,棉子一时羞愧,道歉道:“对不起,王大哥,我忘了你身上还有伤。”

    “无妨,棉子小哥要听我就讲,说话又不费劲。”王云自兄弟离去便过得如同行尸走肉,如今回了魂心底自然也想找个能听他故事的听众。

    “那就多谢王大哥。”棉子听王云的话,一时大喜,连忙谢过王云。

    王云想了想,便从几千兄弟相知相遇说起,但也隐了他靖军的身份,说兄弟们是聚在一起做事。之后几千兄弟亲信感情的建立,大家的患难与共,王云都娓娓道来。

    一直说到元杰欲害他们之时,王云心底不禁起了几分愤怒。若是没有元杰那般贪婪奸诈,他又何故与众兄弟亲信连夜逃离楚都。

    棉子一直在旁静静的听着,听到元杰那段之时也忍不住破口大骂。王云跟棉子说的是元杰贪婪犯了事,为了杀人灭口就要清理王云和他的兄弟们,王云无奈只能出逃。棉子敬佩王云就是因为他的义气,知道元杰是如此小肚鸡肠、自私自利的阴险小人,自然要骂上几句。

    王云接着说他们连夜出逃,却被对手发现。对手设下陷阱坑杀他们,而他的兄弟亲信们为了保护他都战死于敌手。期间,王云说到这些还是不由觉得悲痛,他自觉愧对了兄弟们。

    棉子在一旁听完王云的故事,也忍不住感叹,却是羡慕王云和他兄弟们之间的情谊。

    “王大哥,听说人死若是不入地府,便会化作天上的星斗。你的兄弟们皆是有情有义之人定会化作天上的星斗。”

    王云一叹,“我知道,所以我刚刚就是在看他们。”

    “王大哥,我……”棉子突然变得有几分扭捏。

    王云看出了棉子的迟疑,说道:“棉子小哥有话便请直说。”

    “我,我想成为你的兄弟可以吗?我真的好羡慕你们之间的情感。”有了王云的鼓励,棉子一口气将想说的话皆说了出来。

    王云听到棉子的话不由一愣,棉子不禁黯然,“不行吗?”

    “没有,棉子小哥既然愿认我王云这个兄弟,我王云自然是高兴。”

    峰回路转,棉子没有想到王云会这般回答,一时不由高兴的欢呼了一声,小孩儿心性展露无遗。

    王云这才想起棉子不及弱冠,正是崇拜盖世英雄之时,也明了棉子的举动,“这还是个孩子呀。”

    或许棉子还不知道这种生死的情谊为何物,但棉子已经通过所见所闻得到了朦胧的概念。他也憧憬有人为他舍命,他愿为人舍命的这种情谊。就此,能得到他崇拜的王云的肯定,能成为王云的兄弟,棉子觉得他已经迈出了他的第一步。

    就在棉子欢呼雀跃之时,王哥望着棉子的身影于篝火旁勾嘴一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别离

    “王大哥,喝水。”

    自王云愿认棉子为兄弟,棉子便是一路大献殷勤,也引得周围兄弟欢笑。

    “棉子,王大哥可没有说口渴。”

    “棉子,你这般殷情到让我们显得小气。”

    “不是局促吗?”

    “哈哈哈。”

    打趣着棉子,引来阵阵欢笑。

    王云也跟着轻笑一声,对棉子道:“谢谢棉子小哥。”

    棉子连说道:“不用不用,理当如此。”

    那份局促,再引得了众人一阵欢笑。

    王云被欢笑所感染,心底的伤感也淡化了许多。见棉子那拘谨的样子,不由摇头,开了瓶口灌一洌清凉。

    这般欢笑的日子已经过了两日,王云也渐渐喜欢上这种生活,少了那份热血,却是平添几分真实。

    两日间,王云也从棉子的口中得知他们的来历。原来王哥棉子他们是那离楚都较近的云县的一家镖门,名唤:龙门。由于得了楚都的消息,王哥等人决定离开云县远离楚都,以免引火烧身。

    王云早已不知楚都的情况,再细问才知靖军在楚都屠城,灭尽楚都内的镖门宗派,后更是丧心病狂到连百姓也不放过。王云犹记得棉子说靖军之时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那般痛恨,让王云心底抹了阴霾。

    虽然后面楚军重新夺回楚都,但棉子言语却对楚军也没有好感。用他的话说便是“战争是他们双方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连累我们这些与他们秋毫无犯的人,就是他们自私、贪婪。”

    对于棉子的说法,王云并没有提任何意见。镖门宗派是宗门政权的遗物,在国家政权完善后势必会与他们发生冲突,这避免不了。但两军交战却是国家政权内部的问题,牵连到镖门宗派那就是越俎代庖。

    棉子的话王云放在了心底,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分属在了新老政权的阵营之中,辩论只是徒劳,还伤了感情。最好就当做无事发生,以旁观者之态看那世界一段时间。

    队伍行了一日,到了休息时间,自然停下整修。棉子又是上前来献殷勤。

    王云无奈,“棉子小哥,我已经好了,这端碗筷之事我自己能做得。”

    “不行!”棉子义正言辞道:“王大哥你伤还没好,身为兄弟怎能让王大哥带着伤痛做这些活儿?”

    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套一套说得王云愣神。

    王云不由调侃道:“棉子小哥,我发现你不仅倔,还倔得有理由。”

    “这不是学王大哥的倔强吗。”棉子满怀憧憬道:“我希望以后能成为像王大哥一般的人物。”两日间,王云跟棉子说了许多见闻往事,也让棉子更加坚定了崇拜王云的心。

    “硬装大人的孩子。”王云摇摇头,闷声吃起了晚饭。

    棉子一直在旁望着王云静静等待。

    王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忙几口便将饭吃完。

    “王大哥还吃吗?”

    “不了。”王云起身,想将碗筷放回。

    棉子却是一把抢过王云手中的碗筷,随意放在一旁,“王大哥,你快接着讲你

    们的故事。”

    棉子不再满足王云的那段故事,两日间都缠着王云,誓要将王云生平所做事情都听尽。

    王云对于这么一个小迷弟也是无奈,询问道:“上次讲到哪了?”

    “大雪封山,大哥等人被困,箭射大虫。”

    箭射大虫?王云明明记得那次是王云王龙几人见老虎雪天觅食,不由齐刷刷地躲于一处不敢妄动,怎么到了棉子口中便成了箭射大虫。

    看来是吹嘘上头儿,扭曲了几分真实。王云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直接略过了那子虚乌有的“箭射大虫”一段,讲到:“大雪封了山,而我和兄弟几人还在山上,而且断了粮食……”

    王云似回忆,似追昔,说到动情之处也忍不住颤动,那是他和那些兄弟情感的点滴,一切在没来得及烟消云散之际,便刻入他的脑海,如今只剩故事的讲述,与一倾听者的倾听。

    不知不觉,夜深了。

    王云望了眼天上的月,跟棉子道:“棉子小哥,今天就到这,你去休息吧。”

    棉子还有几分意犹未尽,但也知道王云需要休息,嘱咐了几声,便也拿着那之前被他放置于一旁的碗筷离去。

    王云在棉子走后没有入帐休息,而是躺于“敞篷”马车仰望圆月。一阵风吹过,王云缩了缩身子,却觉得秋意更浓了。

    “王兄弟半夜还在这赏月,倒是好雅兴。”声音传来,却是镖门的头儿王哥。

    王云起身靠着车身,揶揄间带着几分询问,“王哥在旁待了很久吧?”

    棉子才走不久,王哥便出现在王云面前,其中猫腻明眼人一探便知。

    王哥对于王云的话不置可否,随意寻了个位置席地而坐,“王兄弟身体可有好些?”

    王云谢道:“多谢王哥,两日下来王云好了许多。”

    “好了就好。”王哥说道:“好了就好上路。”

    王云目光一凝,却是平淡说道:“若不是王哥,我王云怕早已是孤魂野鬼。这命是王哥给的,要拿回我王云绝无二话。但我还有一事未成,待我完成必将命还与王哥。”

    “王兄弟,你误会了。”王哥这才发现自个语句中的毛病,解释道:“我若是要你的命,当日便不会救你,我所说的上路是就此作别,王兄弟去完成未完的事吧。”

    王云知误会了王哥,本想道歉,但王哥后面的话让王云沉默了。

    王哥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说道:“王兄弟是靖军的将领吧,而且职位应该还不低?”

    语气虽是疑问,却已经肯定。

    王云点点头,道:“王哥说得不错,我便是靖军西线的将军。”

    王哥一点也不意外,“当我从你口中得知元杰这个名字之时,我便已经知道你靖军的身份。”

    王云也不意外,在从棉子那里得知楚军重夺了楚都,靖军将领被楚王凌迟之时王云便知道王哥定已知晓了他的身份。对于棉子等人来说楚王凌迟的就是靖军将领,但王哥这等镖门之首定然是对其知根知底,一个名字自然不在话下。

    “其实对于你是靖军将领的这层身份,我起初很是惊讶

    ,但听了你给棉子讲的故事,我知道楚都的屠杀与你无关,你也是受害者。而且,当初救你便是敬重你的情义,如今又怎会因为身份而改变了初衷。”王哥继续说着,解除王云心中的疑惑。

    王云听完,再次拜谢,“多谢王哥的救命之恩了,也愿王哥大人不记小人过,谅了我这小肚鸡肠之人。”

    王哥摆摆手,“王兄弟这是哪里话,你的情义很对我的胃口。这等小事自然不足道哉。只可惜……”

    王云也是一叹,只可惜两人不在同一个世界。惹了缘,便要还这怨。

    “我等没有什么,只是棉子这孩子越陷越深,我不想毁了他。”王哥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王云沉默,几息后才缓缓说道:“我明白了。”

    “王兄弟若是心中有怨,便怪我一人吧。”

    王云摇摇头,“怪不得,王哥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更是为他人着想才这般,王云又如何怪罪?”说完,王云又似玩笑一般说道:“再者,说不准我两五百年前是一家,我又如何怪大哥?”

    王云、王哥,都是王家人,王云这话说得也妙。

    王哥哈哈大笑,“兄弟这话说得好,姓王本一家,说这怪罪话道显得生分。”

    一句巧话化解了两人的尴尬,但王云终是要走,不管是为了他未完成的事还是为了棉子,他都不得不走。

    王哥牵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马匹,对王云那份揶揄的笑容只得讪讪一笑。

    王云接过缰绳,却是站立不动。

    王哥叹道:“我送兄弟一程吧。”

    王云一笑,“也好。”回头环视镖门驻地,目光更是在棉子的帐篷处停留了几许。

    “不得道别,兄弟要怪就怪老哥吧。”王哥见王云目光停在了棉子的帐篷处,不由一叹。

    “不道别。”王云摇摇头,“若是道了别便再难分别。”

    “兄弟明得事理,老哥佩服。”

    王云没有回应,这等无痛无痒的奉承话在此刻显得尤为苍白。

    转头,“走吧。”

    两人一马并立而行,沉默无言却是说不尽别离。

    又行了一公里,王云忽开口道:“其实这几日我却觉得兄弟并未远去,而是还在我身边。镖门,给了我这份情谊。”

    “棉子小哥还一直向往着兄弟的情谊,却不知他身边皆是兄弟。莫说那轰轰烈烈,平平淡淡才是真。只希望我走后王哥能将这番话说与棉子小哥。”

    王哥说道:“一定。”

    王云对王哥抱拳,再道了一句“多谢”,便翻身上马。

    “兄弟一路走好!”

    “王哥。”王云因还带着伤,上马之时用了几分大劲,惊得了马儿来回走动,王云驾住了马,接着说道:“若是再有相见之日,我必备上美酒千坛,我们不醉不归。”

    王哥也是欢喜,大笑道:“好!若有那日,不醉不归!”

    王云再向王哥抱拳辞别,转身纵马扬鞭,不再有丝毫犹豫。

    王哥再于原地,良久才囔囔道:“但愿有那么一日。”

第一百六十三章 韶华白首

    秋季是多雨的季节,连续几日阴雨绵绵也不足为奇。

    “姚老,过了前面这山,离阴山也就不远了。”林浩文抖去蓑衣上的雨水,对身边的姚老头解释道。

    姚老头听后也仅是点点头,不做评论。他曾说过他是来给林浩轩打下手的,而事实也便如此,自他带启军与林浩文会合后,便再没有插手林浩文的决策,做到了真正的放权。

    而林浩文自然也投桃报李,凡事都告知姚老头一声,即使他不评论。

    “将军,前面有人造的石洞,暂可避雨。”就林浩文与姚老头说话间,探子来到林浩文面前禀告。

    “人造石洞?”林浩文却是奇了,虽说这官道傍山而行,可有一石洞也是稀奇,“可有危险?”

    “是一供奉神佛的山洞,没有危险。”

    林浩文听后,对姚老头道:“如此就先避雨小憩一番。”

    姚老头依旧点点头,“也好。”

    如此,众人便在那探子的带领下去了那供奉神佛的山洞。

    至地,入眼便见了可三车同进的洞口,众人没有犹豫,便连带车马纷纷进了洞穴。入洞,才发现洞中别有洞天,他们几百人连带着车马都不觉拥挤,可见洞内何其宽广。

    林浩文吩咐众人原地休息,环视四周才发现山洞不是想象之中那般伸手不见五指,洞内光亮虽不充足但也能辨几分样貌,便有了心思打量起四周。

    便见山洞正前方摆放着一观世音菩萨的石像,而那观音石像处却比其他地方亮堂几分。若不是阴雨天,或许那观音的石像便与洞外阳光下所见无二了。

    林浩文却觉得惊奇,不由上前细看。而一旁的姚老头见到下马车的铃儿爷爷便离了林浩文上前与铃儿爷爷交谈起来。

    林浩文自个走进石像,才发现这观音石像雕刻的极为粗超,这与他原本的想法极为不符。这山洞凿建得如此大气,按理供奉的观音不说雕刻得栩栩如生,但至少也应衬这恢弘的石洞才是,却不想竟然如此粗糙不堪。

    林浩文来了兴致,不由到处摸索查看,企图找出其中猫腻。

    触手莲台,一股冰冷的感觉便直入心扉,让林浩文不由打个冷颤。

    林浩文转而握拳叩指,轻轻敲击石像,声音低沉,却是石头无疑。他心底没有解释,不由观察得更加仔细。

    “这事与你无关,却让你硬趟了这浑水,着实不该呀。”

    就林浩文观察洞中秘密满足好奇心之时,姚老头和铃儿爷爷也是交谈起来。自那晚铃儿爷爷告知姚老头辛密后,姚老头对铃儿爷爷和善了许多。而铃儿爷爷知道姚老头的身份后颇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所以对姚老头也是和善。

    “易枫那小子欺骗我孙女,如今这浑水我不趟都会惹一身湿。”铃儿爷爷说起这事极为不满,言到易枫更是咬牙切齿。

    姚老头虽好奇铃儿爷爷这般活得长久的人怎么会有这半大的孙女,但也不好多问。闻铃儿爷爷言及易枫也是哑然失笑,他因为一些原因却是全力帮助易枫的。

    “说起来你这般人物怎么会在那个卑鄙无耻的

    小人手下做事?”铃儿爷爷忽然有些奇怪姚老头的选择。

    姚老头自然不会言明,反说道:“你不也在那小子手下吗?”

    “我只是逼于无奈,仗义相助。”铃儿爷爷也听出了姚老头不肯多说的意思,道:“也罢,我们便不再说他。”

    “那就说说我们的傻将军吧。”姚老头见铃儿爷爷不再说易枫便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了林浩文。

    望着那还在观察着石像的林浩文,姚老头笑道:“这林将军有时真的挺傻的。”

    “若是我们是他这般年纪可能也与他差不多,不多活久见多罢了。”铃儿爷爷中肯说道。

    姚老头点点头,“确实,若不是这股傻劲,他一生便也如此了。”

    “你不帮帮他?”

    姚老头摇摇头,“自己找出来岂不更好,为什么要帮。”

    “我老头子倒是无所谓,只怕他一时痴迷深陷其中,到时误了时辰。”

    姚老头一听,却觉得铃儿爷爷说得有理,笑道:“便宜这小子了。”

    说完,姚老头起身走向了林浩文,却见他到处摸索,不时敲击,叹道:“真是入了迷。”

    姚老头拍拍林浩文的肩膀,“林将军,我们该走了。”

    林浩文原本还在思考着原因,被姚老头一拍,却是吓了一跳。待回神又听见姚老头说了一声“该走了”,才恍惚的望了众人一眼。

    心底遗憾,但林浩文知道事有轻重,也只得应了一声:“好。”

    姚老头见林浩文面如平常但隐隐有几分气馁,便也不想再逗他,直言道:“林将军可是因不解这石像而气馁?”

    “是呀。”林浩文倒是没有隐瞒,直言道:“这石像至于石洞之中却清晰可见,若是晴天之日定是与放置在外无二,此其一。这山洞建得宽广,可见当时所建之人的心思,但这观音石像却极为粗糙,与理不符,此其二。我实在不解这其中矛盾原由。”

    言完,林浩文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眼前一亮,“莫非姚老知道其中奥妙?”

    “这傻将军还不是太傻。”姚老头心道。

    咳了一声,姚老头才若有其事的说道:“似乎知道些许。”

    林浩文大喜,“请姚老解惑。”

    “你为何想知道?”

    林浩文不知姚老头为何突然问这么一句,但还是老实答道:“心中有惑,自然想得其答案。”

    “可是世事万千,你知了这有何益?”

    林浩文被姚老头问住了,确实这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知了也只是添一份谈资罢了,实在谈不上益。

    姚老头眯眼说道:“走吧,将士们都还等着。”

    “不!”林浩文突然抬头,说道:“我只想知道原由,不想为何而知。有无益处与我何干。”

    姚老头设想了好几种林浩文可能的回答,但却没猜到他会从问题的本质出发。知便是意愿,至于知后是谈资还是眼见又与知何干。

    姚老头发现他小看了林浩文,林浩文绝对没有他想得那般简单。

    “好!好一个只想知道原由,不想为

    何而知。”铃儿爷爷从一旁走来笑着说道。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姚老头问道。

    “不。”铃儿爷爷说道:“我是来看一个注定不平凡的人的平凡之时。”

    铃儿爷爷是在夸林浩文。在易枫欺骗之时铃儿爷爷破口大骂,在林浩文耍小聪明之时铃儿爷爷嗤之以鼻,如今却是真正的在夸林浩文,可见林浩文那句如何深得铃儿爷爷的心。

    姚老头没有反驳铃儿爷爷的话语,而是对林浩文说道:“为了将军赶快上路,我便解答将军心底的疑惑。”

    林浩文不知姚老头和铃儿爷爷为何如此怪异,在听到姚老头愿意解答之时还是不由一喜,也不再疑惑其他,“那就多谢姚老了。”

    姚老头走进石像,开口道:“林将军两个问题可谓观察入微,但却忘了非常重要的一点,时间。”

    “林将军可曾想过这山洞如此恢弘却未曾听说?这只有可能是时间的流逝埋没了山洞存在的事实,或许还有两三过客过官道之时进来看看,但就多也就惊奇一番,却不像将军这般细心查看。时间掩埋了这座恢弘的洞穴。”

    说到这姚老头不禁动情几分,“韶华易逝,人易白首,时间的流逝让一切物是人非,就连石头都不能避免。”

    “石头都不能避免。”林浩文喃喃自语,似乎找到了什么。

    姚老头继续解释道:“你所见的光亮却是外面的光射入洞内所致,这石像之上有无所小孔连通着外面,它们与山坡倾斜成一定角度避免了沙石掩埋,它们密集而互通避免了灌木丛生,虽有野草遮挡但也影响不大。”

    “有利便有弊,这些小孔阻止了灌木的生长,但却阻止不了雨水。雨水顺着众多小孔而下,落在这石像之上,多年的腐蚀这石像自然不再有以前的精致。”

    “不过小孔还在,这石像还能看出几分样貌,可见这山洞形成也不足三十年。但不到百年,若不是小孔撑不住雨水腐蚀而塌陷便是石像被腐蚀得不曾模样,这山洞的奇妙便也毁了,也就一平平无奇的山洞罢了。”

    林浩文听姚老头讲完一切,目光不由望上,虽因阴天昏暗看得不是太清晰,不过隐隐约却是听到了水滴声,心里便知姚老头所说不假。

    铃儿爷爷听完姚老头的话也不禁触景生情,“石头都禁不住岁月的侵蚀,又何况是只有百年寿命的人。人命自有定数,此由天定,若是想逆天改命,多活一分便多付出一份代价,改不了,变不了。”

    姚老头也是应上了铃儿爷爷的话,道:“时间万物皆有定量,有增必有减。我们在得到的同时就应该想到付出的极限。”

    对于姚老头的解释林浩文是听明白了,但两个老者的感慨,林浩文听得只觉莫名其妙不知其意,却又不好细说。

    “罢了,连林将军都等急了,我们便不再感慨,应当早到阴山才是。”姚老头余光瞥见林浩文的茫然,不由出口调笑。

    铃儿爷爷接了姚老头的话,“是了是了,林将军,我们走吧。”

    “两位,请。”林浩文不解其意,见两人言走,也就走罢。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计谋初显

    休憩了一小段时间,林浩文等人冒雨再上了路程。虽不解姚老头与铃儿爷爷的深意,不过林浩文已然发觉他的想法多了几分变化的意思。

    “春花开得早,夏蝉枝头闹,黄叶飘飘秋来了,白雪纷纷冬又到。叹人生,容易老,总不如盖一座安乐窝,上挂着渔读耕樵,闲来湖上钓,闷时把琴搞,喝一杯茶乐淘淘,我只把愁山推倒了。”

    雨中乐声,却是姚老头不禁唱起。

    一曲罢,铃儿爷爷应着心境唱起了谣,“爱也罢,恨也罢,心中爱恨皆无挂。有缘无缘前生定,爱则该爱,恨却白搭!”

    “苦也罢,乐也罢,酸甜从来伴苦辣。笑口常开大丈夫,苦也哈哈,乐也哈哈!”

    姚老头闻声也和着铃儿爷爷的调唱了起来。

    “富也罢,穷也罢,幸福不靠金钱架。豪华恬淡各千秋,富者辉煌,穷也清雅!

    福也罢,祸也罢,福祸双刃切记下。人生坎坷是阶梯,福悬当头,祸踩脚下!

    成也罢,败也罢,莫以成败论高下。尽力奋斗是英雄,成也潇洒,败也潇洒!”

    歌声越来越高,引得了其他人跟唱,林浩文的内心跟着触动,不由小声哼了起来。

    “得也罢,失也罢,患得患失误年华。凡事该做尽管做,得了更好,失也没啥!

    褒也罢,贬也罢,过眼云烟一刹那。君子小人为善恶,褒也是他,贬也是他!”

    最后却连铃儿也不禁跟着轻哼几声,这可乐坏了一旁的铃儿爷爷,那歌声越发洪亮了几分。

    “是也罢,非也罢,是是非非争个啥。河东河西三十年,对的错啦,错的对啦!

    醒也罢,醉也罢,半醒半醉为最佳。忘物忘我大智慧,醒是聪明,醉也不傻!”

    踏着拍子,众人再次冒雨上路。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

    就林浩文高歌前行之时,他的同胞兄弟林浩轩却于战场又与靖军小将罗晋展开厮杀。

    两人多次对弈隐有神交,自然是知根知底。好笑的是两人分属不同阵营,却总想着压对方一辈,自称着爷爷互称着孙儿,却是一点亏都不吃。

    “罗孙儿,你握枪的手都在颤,没吃饱饭吗?”林浩轩哈哈大笑,“爷爷可没有亏待你,怎么不多吃一点。”

    罗晋黑着脸没有说话,而是长枪一挑刺了回去。

    林浩轩一刀将枪头打掉,心底却是奇怪,这罗晋日常都要与他拌上半天才肯罢休,何时这般默默无言。

    林浩轩退了几步,与罗晋保持一定距离才笑道:“孙儿,你不会真的没吃饱饭吧。”

    罗晋却是不理,几步并上,长枪横扫而过。

    林浩轩才刚刚闪避,却见林浩轩一个枪花后直刺他面门。从扫到刺转换自如,一气呵成。

    罗晋招招不留情面让林浩轩一时来不及反应,只得仰面而倒躲过那一刺。

    罗晋长枪刺出随及收住了力,却是顺势砸下。

    林浩轩躲那枪刺已是勉强,哪还料到罗晋还有后招,便是迎面深深受了这一棍。

    一瞬间,枪身正中鼻梁,酸甜苦辣不足诉说,却是急了眼泪,生生落下。不过也好在这一劈枪是临时变招,如此少了几分力道,不然林浩轩的鼻梁这一棍之下不残也塌。

    罗晋没有给林浩轩反应的机会,收枪侧身又是蓄力一击。

    就那眨眼间,林浩轩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了这致命的一枪。

    “罗孙儿,莫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这么想杀爷爷。”林浩轩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忍着鼻梁处的酸痛讥讽罗晋。

    罗晋没有回话,一个枪花换手,又杀了上来。

    林浩轩心里嘀咕:“这小子疯了。”手上更是握紧了刀,在罗晋接近之时横刀砍去,罗晋双手持枪抵挡,林浩轩见了机会一脚踢出直击罗晋腹部。

    林浩轩这突然的一击让罗晋反应不及,却是硬吃了这一鞭腿,连连后退了几步。

    待止住了退路,罗晋抬头,却见林浩轩正逃回城内,嘴里还不忘调侃一番。若是平时罗晋便让林浩轩这般回城了,但今日罗晋却是背枪追了上去。

    “罗孙儿别送了,爷爷怪不好意思的。”林浩轩见罗晋追来,心底大骂,言语还不忘调侃。

    见罗晋无动于衷依旧在追,林浩轩也再顾不上调侃,一路奔向城池。

    忽然,耳边传来破风声,却是四、五支箭矢。林浩轩起刀抵挡,回头望,却是靖军一边有数百人拿搭弓引箭瞄着他。随及又是上百只箭如雨般朝他而来,看得林浩轩头皮一阵发麻。

    罗晋借着林浩轩避闪箭矢的空档欺身到林浩轩身边,转眼间两人再战作一团。

    “罗孙儿,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手什么时候也让他人插手了。”

    林浩轩与罗晋多次交手,不管靖军还是启军都刻意避开他们。毕竟数千年的宗门政权统治,侠的概念根深蒂固。林浩轩与罗晋棋逢对手,他人自然不会插手其中,因为这不合侠义。

    但林浩轩又何曾想到,罗晋今日居然联合其他靖军一起对他出手,这不符侠义,却像极了战争。林浩轩感觉靖军定是发生了什么,罗晋今日才会有这般怪异的举动。

    但时间却容不得林浩轩细想,罗晋已经再杀了上来,同时周身的靖军也围了上来,林浩轩一时被围困在城下。

    陷入困境的林浩轩在避开了罗晋一枪后,便立马挑了个较为薄弱的地方试图杀出重围,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势均力敌的罗晋,林浩轩便被生生困住。

    城墙之下的易枫见到林浩轩被困,对身边的陶老板说道:“救他。”

    陶老板闻言,一个闪身直接下了城池,落入包围圈中,随意一掌打掉罗晋的进攻,随后提着林浩轩便又回到了城墙之上。

    一切皆发生在转瞬之间,半仙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林浩轩被陶老板带回城墙之上,一时没反应过来,晃晃悠悠间险些摔倒。

    易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林浩

    轩。

    “多谢王上。”林浩轩站稳对易枫抱拳道。

    “无妨。”易枫随意摆手,目光望着城下的靖军。

    靖军这次的攻城可谓来势汹汹,几波打退,却仍锲而不舍。可易枫却没有忧心,反而嘴角勾着丝丝微笑。

    靖军的这般体现的便是一副狗急跳墙的模样,易枫相信若真到了狗急跳墙的绝境严奕反而会表现的若无其事,如今这般只能说明靖军还未到绝境,但已经意识到潜在的危险。

    这对于易枫而言是一个不错的讯息,说明他的计策得到了初步的成功,如今已渐渐展露头角。

    一番箭雨与滚石,启军再次击退了靖军的攻城,易枫望着败退的靖军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回城。”

    林浩轩原本想将今日靖军的异状汇报给易枫,但如今见易枫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便也不再多言,便跟着易枫下了城。

    启军再次守住了城池,而易枫的计策也初步得到成效,一时喜气洋洋,也算苦中作乐。相比下,靖军却是陷入苦闷。

    靖军军帐内,李英破口大骂:“罗晋!你故意放走对方将领,该当何罪!”

    李英的率先发难引得他人连连帮扶,一时也有不少人落井下石。毕竟一个后天武者做了小将军,怎么不叫他们妒忌。

    罗晋立于帐中央没有说话,默默地忍受着众将领的批判。

    “这是攻城,可不是你称侠道义之时,你对得起你靖军将领的身份吗?”

    “放走敌将,不顾大局,问斩都不为过!”

    “够了。”严奕一直听着,直到听见众将领越说越严重,怕是问斩都不为过,一时气愤制止了众将领的讨伐。

    众将领听到严奕的斥责,皆闭了嘴不再多说。严奕可是知道他们心中的小九九的,如今严奕发话他们自然不会多说而引火上身。

    “罗晋此事做得着实不对,但罪不至死,便免掉罗晋职位,不得再多议。”最后一句严奕已经是在警告众将领。

    众将领见严奕有心偏袒罗晋,而他们目的也达到,便不再多说。

    严奕定了此事,便挥手让众将领退下安排战后事宜。将领们互望了几眼,便也抱拳告退。

    “严柯,你看看。”严奕在众将领走后,说道:“克敌无策,妒贤倒是一个比一个玩得精彩。就这,再给百万大军也是蠢材。”

    严柯在旁不说话,他一直将他自个定义成严奕的奴仆,主人的事自然不能参与。

    严奕见严柯不回答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从严柯诱骗他为他仆人起,他便也习惯了严柯这幅模样。或许也只有像上次那般,在涉及严柯心底梦想之时,严柯才会变回原来的严柯。

    不过这样也好,身为大将军的严奕自然不需要与人讨论,有一个倾听者也是挺好。

    “严柯,看看他们,靖军如今已经内忧外患,他们还想着排挤他人。若不是新帝上刚刚继位,朝野不稳,我真想废了他们。”严奕还是放心不下罗晋,便也出了营帐。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效忠

    “大将军。”

    罗晋原本已经小憩,但见严奕前来,忙起身打招呼。

    他本就是一名百夫长,拥有自己的帐篷。而因为与林浩轩对战的原因当上小将,实则有名无权,如今罢免除了名头改变以外倒没什么过多变化。

    “无需多礼,坐吧。”

    严奕寻了位置随意坐下,转而望向罗晋。

    罗晋见严奕这般随意,便也不再拘束,便大大方方地落座。

    严奕见罗晋这般做派,心底也不由高兴,暗道自个没看错人。但依旧面不露色,故作严肃问道:“今日我帮他们罢了你的官位,你心中可有怨言?”

    这话问得棘手,若说没有怨言便显得虚假,明眼人都能看出众将领借题发挥实属妒才;但若说有怨言,暂不论太刚易折,就作为上场杀敌的将领而言,这种质疑上司的想法就不讨喜。

    烛光跳动间,明暗分明,却看不清严奕眼底的黑。

    罗晋想了想,终说道:“大将军所想便是我所想。”

    失望在严奕的眼底一闪而过,这是个正确答案,中规中矩的正确答案,但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严奕原本还想问罗晋“这可是真实想法?”,不过随及也作罢。罗晋能这么回答便说明他看透了严奕言语中的陷阱,而且给出了保守的答案,就这一点就说明罗晋并非愚昧之人,又何求他尽善尽美呢。

    严奕叹了口气,坦言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但却是正确答案,至少是过了大将军的关。”

    “哦?”严奕忽又有了兴致,他发现他刚刚的结论下得有点早。又起了试探的心思,严奕问道:“过了我的关?那你可知我接下来要如何?”

    罗晋道:“有事告知。”

    严奕步步紧逼,“何事?”

    罗晋沉默,再没有说话。

    严奕面无表情,淡淡的问道:“你不知?”

    严奕虽没有展露情感,但罗晋却是一惊,忙道:“不是,我知道。”

    “知道为何不说?”严奕依旧无喜无悲。

    罗晋手指微颤、额冒冷汗,终败于严奕的强势,跪地开口道:“罗晋该死,请大将军治罪!”

    严奕看着低头的罗晋厉声道:“罗晋!你还真让我惊讶。我原本以为你只有一点小聪明,但不想短短时间内你几次颠覆了我的想法,到最后都逼得我想杀你。”

    罗晋依旧低着头,却不敢抬起。

    “事无不可对人言,更何况是愿助你的贵人。你这般聪明,却还这般城府。罗晋,你是在找死!”

    罗晋闻言,沉声道:“罗晋但求一死。”

    “你说,”严奕忽然笑道:“我若今用你,事成后杀你,可好?”

    待这话音落,罗晋才抬起头看严奕,“不好。”

    这么真实的回答引得严奕发笑,罗晋这下是真的聪明了。

    “你起来吧。”严奕说道:“对于我,对于摄政王,对于帝上,你还是收起你的那点小聪明,不然聪明必被聪明误。”

    “罗晋知道。”

    适当的给了警告,严奕也不想再在这事上多费口舌,便挑回话头问道:“说说吧,我要与你说何事?”

    罗晋有过刚刚的震慑,却不敢再有所隐瞒,坦言道:“我不知道细节,但猜测大将军所说之事应该与靖国的将领有关。”

    严奕不置可否,说道:“继续说。”

    “就攻启楚以来,我发现靖国将领不思进取,妒忌贤才,若长此以往,靖国将领都只剩一群酒囊饭袋之辈,帝国之名也将名存实亡。”

    严奕听完笑骂道:“还说你对今日之事没有怨恨。”

    罗晋这下哑口无言。严奕见他窘状也不再逗他,接着说道:“你说得很对,这些将领都是酒囊饭袋之辈,有他们在,帝国之名终将名存实亡。但这不是主要的,还有更关键的原因。”

    几息后见严奕没有继续说话,罗晋便明白他的意思,道:“请大将军赐教。”

    这一问一答让严奕很受用,望着眼前的罗晋,恍若当初严柯诱骗的他。严奕也明白严柯当年说话一套一套的原因,实则诱骗的感觉太爽。

    “你如今何等境界?”严奕决定慢慢的诱骗罗晋,自然不会直接回答问题。

    罗晋虽有点小聪明,但哪能抵得上奸诈狡猾的老狐狸,再加上严奕之前一番恐吓,在不解严奕话语意思却还是老实回答道:“后天巅峰。”

    严奕不给罗晋喘息的机会,接着问道:“那些今日排挤你的将领又是何境界?”

    罗晋似又不甘的说道:“先天。”

    这便是**裸的现实,甭管聪不聪明,那些妒忌贤才的酒囊饭袋就是先天境界。

    严奕听出了罗晋话语里的不甘,说道:“你不服?”

    “不服。”

    “你觉得不公?”

    “不公!”

    “想不想改变?”

    “想!”

    严奕笑了,而罗晋却因他的那句“想”而愣住。原本罗晋的不满只是对于排挤他的那几名将领,但经过严奕这般一步步诱惑,却是上升到了靖国的将领,甚至整个靖国。

    “界变,靠的不止是“变革者”,更多的是中小宗门,他们不甘被那些大门大派踩在脚下,便乘着界变这股风试图翻身,当然,他们也成功。”严奕缓缓的讲起了他要讲的一切。

    “界变的成功让他们的付出得到了回报,他们比起平民有更高的起点,有更多的资源。在这重武的世界里,有了这些他们可谓如虎添翼。界变虽给普通百姓一个机会,却是微乎其微。更多的是被他们拿来扩张势力,更有狂妄者妄图国中之国!”

    说到最后严奕不由落拳于桌。

    “他们欺负平民,企图架空帝权,更想窃取界变成果。这般无情无义之人我严奕恨不得屠戮殆尽。”

    罗晋也被严奕说得激起满腔热血,出声道:“我罗晋赴汤蹈火必应大将军这屠戮殆尽之言!”

    “你有此心便算我严奕没看错人。”

    “大将军要我做何事?”

    严奕道:“如今还在征伐启楚两国,暂不宜妄动。我只需要你效忠之言,暂还不需要做事。”

    罗晋此时明白严奕是想在动了那些人后能有新鲜血液补上,所以才多方敲打他,要他效忠。

    该表忠心,罗晋也不含糊,说道:“我到时定不负大将军所托。”

    奕看着罗晋,又想起了曾经的在严柯诱骗下热血沸腾的他,却像极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曾经被诱骗的少年如今也成了诱骗他人的半百老者,世事无常却又有迹可循,说不尽,道不明。

    严奕最后语重心长的说道:“罗晋,记住我今日所做之事的原因和你所说的话,我不想又有类似的人出现。”

    “罗晋明白。”

    就罗晋心悦诚服效忠严奕之时,外面却是喧哗不断。

    严奕皱眉,不由出帐问外面等候的严柯,“严柯,怎么回事?”

    严柯还问答话,却又一甲士上前道:“大将军,末将可找着您了。”

    严奕皱着的眉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却是近乎扭作一团。

    “大将军,王云王将军回营了。”

    “王云?”严奕一把抓住那禀告的甲士,“王云在哪?”

    突然的威严让那禀告的甲士心底一阵发虚,“在,在议帐内,众将领都在,只等大将军了。”

    严奕得知了地点,没有听完便火急火燎的直去议帐。而严柯一路如影随形。

    议帐处虽有多名甲士,却是静寂无声,所有守卫的靖军都在竖耳倾听,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严奕也没有计较那些守卫的靖军,径直进了议帐。

    “大将军。”

    严奕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站于议帐中央的人,王云。

    王云见严奕进帐,抱拳道:“参见大将军。”

    严奕黑着脸没有说话,径直坐上了主位。

    众人见状也是噤声不敢多言,皆眼观鼻,鼻观心。

    王云立于议帐中央,亦是不闻不问,无喜无悲。

    “大胆王云,你可知罪!”终于,严奕发飙了。

    王云道:“王云知罪。”

    “何罪?”

    “没有歼灭楚军,没有保护兄弟。”王云抬头望向严奕道:“以及没有手刃元杰!”

    “大胆!”

    “放肆!”

    在手刃元杰话语落下,周围将领再坐不住,出声斥责。

    “安静!”严奕吼了一声,又看向王云道:“你承认你叛元杰了?”

    说完元杰传来的那份信被严奕抛到了王云面前。

    王云早已想到了元杰会有这么一手,直言道:“是!我叛了元杰。”

    “叛军贼子也。”

    “叛军还敢回来。”

    “安静!”严奕又喝出一声制止了周围的将领,又告诫道:“至此起,除我和王云,谁再多言一句,斩立决!”

    众将领皆是自私自利之辈,严奕放了狠话,自然是不敢多言。

    严奕见众将领不敢再多言,才再看向王云,“为何叛逃?”

    王云道:“元杰狼子野心,卧坐龙椅,妄图自立。”

    严奕听罢,说道:“这仅是你的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王云没有反驳,若是严奕只听取一面之词,他也不会有机会站于此地。

    严奕又问道:“元杰如今近况如何?”言下之意便是要王云与元杰对峙。

    王云淡淡道:“死了。”

    严奕豁然起身,“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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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如,九月寒风。 未曾忘记过往的一切。 但到头来才发现, 他所守护的, 只不过是他们的谎言。 终究是, 上心,伤心,殇心界变之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界变之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界变之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