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6 神锅侠侣 （补更）
可能是老爷子与周栋的特殊关系，如今他老人家在楚都精神病院的地位十分超然，加上被诊断为较为‘严重’的精神分裂兼躁狂症，因此不仅可以享受单间待遇，还可以拥有整个楚都精神病院最大的单间病房。
他的病房内有中央空调、液晶电视、按摩椅、微波炉......窗外就是楚都精神病院大名鼎鼎的‘正心湖’，湖畔垂柳依依、红花绿草宛如画卷，怎么看这都是部厅级老首长的待遇了。
老爷子也不像别的精神病人那样喜欢乱来，总爱做出一些厕所里睡觉床上方便的奇怪事情，会把房间内弄得味道怪怪的，
老爷子的房间干净的很，其中固然有那些周栋的小护士粉丝的功劳，也与老爷子对自身的高标准严要求分不开；将周栋三人让进自己的‘病房’后，老爷子甚至还点燃了香薰，香薰炉甚至还是粉红色的，上面有只可爱的小熊猫。
据说这个香薰炉是一名叫‘盼盼’的小护士送的，自从听说老爷子跟周栋关系亲密，盼盼就喜欢隔三差五的送老爷子东西，你不收她还会伤心的。
淡淡的香味在房间中飘荡起来后，老爷子还走进卫生间换了身干净的病号服，应该还顺便整理了下头发，洗了把脸，看上去很有几分鹤发童颜的意思。
“周小子，老石头、武宫，你们几个啊......”
老爷子看看面前三人，轻轻一叹：“我在这里吃的香睡的好，你们又何必要来打扰我呢，真是烦！”
周栋之前也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望他，不过那对老爷子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打扰，如今却带了石不语和武宫正田来访，直接揭穿了他的身份，这自然让他有些不喜。
“何爷爷......不，胡爷爷，我在凤栖山的时候就听到了关于您的传说，当年的胡神厨，不知被多少勤行中人敬仰，我实在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会隐身在楚都精神病院？”
“我要投诉这家医院！”
石不语大怒道：“竟然将堂堂华夏第一神厨误诊为精神病人，他们这罪过可大了！”
现在就连傻子都知道胡老爷子不可能是精神病人，楚都精神病院误诊误断，将一位神厨活活关了几十年，这份罪过可是不小。
“老石头，稍安勿躁。”
胡神厨看了一眼石不语，微微摇头。
“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愿意，谁有本事把我弄进精神病院？好歹我也为革·命出过力，曾被开国首相誉为华夏勤行第一人，谁有这份胆量？”
石不语一愣：“胡老哥，你是自愿进入精神病院，没有被人逼迫、也没误诊？”
胡神厨一瞪眼：“废话！谁敢逼我？”
“哦，那是我想差了，呵呵呵......不对啊胡老哥，温姑娘呢，她怎么没有劝劝你？
当年你和‘温姑娘’一个执着炉头，一个坐镇砧板，足称我华夏勤行的‘神锅侠侣’，让多少人为之称羡？我就不相信你把自己关在精神病院，温姑娘居然会不劝你？”
周栋坐在一旁静静听着，还真是没想到胡爷爷竟然还有这么一位勤行的红颜知己，而且当年两人在华夏勤行的名号居然是如此响亮。
“霞儿走了......”
胡神厨忽然变得面色低沉，长叹一声道：“霞儿虽然和我一样倾心厨艺，性格却和我大相径庭，我这人啊，更喜欢过闲云野鹤一样的生活，可她却是一心耽于华夏勤行，总爱担负责任，心心所念的，正是华夏国菜迟迟不能厘定。”
石不语摇头道：“华夏国菜要定下来可太难了，牵扯的利益太大，做不好可就是里外不是人，除非你能让华夏所有的菜系都感到满意，但这根本不可能！”
“哎，明知不可能而为之，是为大丈夫也。可惜我这个大丈夫却远不如她，她做这种事我是反对的，自然不肯支持，她便和我赌气，一个人去联络各大菜系，发誓说要在有生之年成就华夏国菜！
可惜她虽然有一腔热忱，却不懂人心啊，整整十年时间，为这件事呕心沥血，甚至不惜与反对者一次次斗菜较量，最终她却发现那些原本支持他的人一个个也会因为个人或所在菜系的利益离开了她，甚至成为了她的敌人！
这十年来，霞儿她一心为公呕心沥血，最终却落了个众叛亲离，甚至就连我也不肯支持她做件事情，她是又累、又气、又急，最终身体垮掉，永远离开了我这个负心人......”
说到这里，胡神厨已经是眼泛泪光：“神锅侠侣非侠侣，转眼已是两世人......老石头，你说我如果不疯，还能活吗？”
武宫正田听了好久，忽然插口道：“胡先生，你是一名伟大的厨师，但不是一位合格的丈夫！”
石不语狠狠瞪了武宫正田一眼：“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你这不是往胡老哥的伤口上撒盐吗？”
武宫正田居然罕见地回怼了他一句：“我就是要撒盐，而且还要大大地撒！胡先生的这种做法很不男人！”
“老石头，不要管武宫，他骂得好。”
胡神厨摇头叹道：“霞儿走后，我万念俱灰，只想做一个世外的疯子，这里的老院长刚好是我在革·命老区并肩战斗过的老朋友，所以这入院的事情都是他帮我操办的，本以为就是在这里结束晚年算了，倒是没想到会遇到周小子......更没想到他会成为华夏神厨，还带了你们这两个老朋友来。
其实也好，刚好可以跟老朋友叙叙旧，这些年我也挺孤独的。”
石不语皱眉道：“老哥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当年的事情也该放下了，要不您就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这里的条件再怎么好，它终究也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啊？”
“呵呵，当年我的父母都死在侵略者手中，我也没有子女亲人了，你让我去哪里？”
胡神厨呵呵一笑：“我看这里就很好，不走了！”
“胡爷爷，我不就是您的亲人吗？”
周栋走到胡神厨面前，拉着他的手道：“其实我早就在心里把您认成是自己的爷爷了，我在凤栖山阿姐谷还建了个别院，那可是您曾经战斗和生活过的地方呢，您就到我那里去吧，我给您养老！”
“好孩子，爷爷我果然没看错人。”
胡神厨拍拍周栋的手背，老眼有些红润：“不过爷爷当年曾经发过一个誓言，倒是有些难办......”
557 担当重任
以胡神厨当年在华夏勤行的身份，可谓是厨神一日不出，他就是华夏勤行第一人。
又是老革·命，被开国良相首肯的人物，像他这样的人就算心灰意懒有了遁世之心，到哪里去不好？
寻一道清溪、耕作几亩良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好？再不济寻个什么道观寺庙也是高人风范，这年头娇滴滴的小师太可不比娇滴滴的小护士差多少，难道她不香吗？
之所以要托老友藏身在楚都精神病院中，一来是对楚都这个战斗生活过的地方还有不舍之意，二来也是为了不被人找到，华夏勤行中人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当年的华夏勤行第一人居然会藏在了精神病院中。
“你们三个哪里知道，我当年决定藏身在楚都精神病院，就是因为发现一个誓言：华夏一日不能厘定国菜，或者我见不到有能力厘定国菜的人，就一日不出精神病院！”
胡神厨叹道：“这是霞儿生前最大的心愿，她的心愿一日未了，我便一日不会重回华夏勤行，所以周栋你虽然有心，胡爷爷也只能枉费你的一番好意了。”
“胡老哥，这我可就得说你两句了。”
石不语皱眉道：“你既然深爱嫂子，并且念念不忘她的遗愿，那就该替她完成这个愿望才对，整天呆在医院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以你在华夏勤行的地位，只要肯振臂一呼，肯定有无数支持者，就算有人反对，那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可你怎么就是不去做呢？”
胡神厨摇头道：“你不懂，我尊重霞儿的遗愿，希望她的遗愿有朝一日得以实现是一回事，可我厌倦了勤行中人争名夺利、只顾自己利益的嘴脸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若我出面担当此事，又该站在哪一个菜系的立场上？
你是知道的，我当年是随一名徽菜大师学厨，虽说日后学兼各大菜系，早已不受限于徽菜，可徽菜毕竟是我的出身，我如果来负责厘定国菜，自然难免有所倾向，那对其它菜系岂非是不公平？”
“这倒也是，可华夏勤行的诸位神厨、宗师，又有哪一个没有菜系出身的？我老叫花子虽说是以乞丐身尝百家菜，靠着天赋超绝才成了当代神厨，但其实也是有所倾向的；当年我行乞在齐鲁大地上，其实也算半个鲁菜出身......
难难难，要找一个可以担当此事的人可太难了，除非他是......”
石不语说着说着忽然一愣，转过头来定定地望了周栋半天：“师傅，好像没听您说起过出身菜系吧？实话说您究竟算是哪一个菜系的？”
武宫正田也望着周栋，满脸都是好奇之色，这也是他非常关心的问题，不过岛国人素来最重师承、上下阶层更是分明，周栋不说他是绝对不敢问的，今天老乞丐倒是替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
周栋一呆，心说我什么菜系出身的？我没有菜系啊！我是楚都精神病院加青翔技工学校厨师班出身的不知道行不行？
“哈哈，周栋是我的小病友，我对他的情况倒是有所了解，这小子之前傻傻的，对厨艺一道可以说是毫无天赋可言，后来出院后进了青翔技工学校，学得是厨师专业，勉强算是勤行学院派的出身吧......”
胡神厨望着周栋满脸都是赞许之色：“其实像他这样的高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初期看着没什么天赋，可一旦开了窍，立即展现出超绝天赋来，想必我这位小病友就是如此了。”
“呃，胡爷爷您过奖了......”
周栋不觉松了一口气，这下可好，胡爷爷见多识广，已经帮他找到了成功的‘原因’，倒是省了许多口水解释。
“学院派......”
虽然早有耳闻，石不语却一直认为周栋能够有如今成就，肯定是背后有着高人，胡神厨的出现让他以为自己猜测正确，却没想到胡神厨也没教过周栋多少厨艺，反倒证实自己这位师傅是学院派出身。
勤行和华医一样，其中的高厨们对学院派都是不怎么看得上的，认为一名真正优秀的厨师必然是出自师傅传徒弟这种‘精英’式教育，学院派那种开大课的教育模式能出什么好厨师？能出几个合格的厨工就不错了！
这也是为什么勤行中人看重内部的特一级升级试，却不怎么在乎高级技师这种职业资格的原因，后者其实就是依托学院派教育出现的职业考试模式。
如今可好，他这个堂堂的华夏神厨拜了个师傅，这位师傅竟然是出自某技工学校的厨师班......
石不语愣了半天才苦笑道：“师傅，您的班主任老师是哪一位啊？”
“我这位班主任老师说起来跟胡爷爷还挺有缘分呢。”
周栋笑道：“胡爷爷之前用的假名字是‘何必问’，可我这位班主任老师却是真名字，他叫何必进。”
“别说，这还真是有缘。”
胡神厨也是哈哈大笑，何必问这个假名只是他随便起的，却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个叫何必进的，猛一听倒像是兄弟俩。偏偏这个何必进跟他一样都与周栋有着渊源，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何必进？
石不语将这个名字默默记在了心里，他有理由怀疑这位何必进何老师是一位隐于大市的勤行高人......
“胡老哥，我师傅既然没有菜系出身，不如就由他来担负起日后厘定国菜的重任？想必你总可以对他放心的吧，那不就可以离开这间精神病院了？”
石不语倒是反应很快，也是个能替师傅找事情做的徒弟。
“呵呵，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多少年没有回去阿姐谷了，还真是想念那些老朋友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不在人世间......”
胡神厨看了看石不语，又看了看周栋：“老石头，你拜了周小子为师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本来也没什么，不过嘛......你这一面管他叫着师傅，一面叫我老哥哥，这样算下来我岂不是反倒比周小子低了一辈？
我看你应该改个口了？”
石不语苦笑道：“胡老哥，要这么论起来我岂不是要叫您一声祖爷爷了？您还是别开玩笑了，要不咱各叫各的？”
“废话，有你这么各叫各的吗？还是这样吧，以后你当着周栋的面叫我一声胡老先生，背后咱还是以前的称呼如何？”
胡神厨又看了周栋一眼：“当然这都是我离开精神病院之后的事情了，否则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
周小子，胡爷爷问你一句，你可愿担负起厘定华夏国菜的重任么？”
558 如在传说
能力和责任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永远是焦不离孟的关系，无论是对华夏失传古菜的研究还是担负起厘定华夏国菜的任务，都算不上周栋完全的自发自愿，但也绝对谈不上被人强迫。
毕竟到了他这种位份，复原华夏古菜这种有利华夏勤行的事情原本就是责无旁贷；至于厘定国菜，当日在京都的时候商老就有拜托之意，如今更是由胡爷爷亲口提出来，无论于公于私，周栋都应该担负下来。
毕竟在周栋这一生中，有三个人对他的影响最大，前两位是父母亲，第三位就是胡爷爷了，记得他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曾经心灰意冷、以为人生已经走到了末路，如果没有胡爷爷的开导，他恐怕很难坚持到走出精神病院，成为青翔的学生，厨神系统会不会降临在一个对人生都失去信心的家伙身上？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将胡爷爷接离精神病院时，周栋非常果断地道：“胡爷爷，我答应您，一日不厘定华夏国菜，就一日不会离开华夏勤行。”
胡神厨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能进能退，才是大丈夫，爷爷很开心！”
石不语和武宫正田望着年前的师傅，心中又是吃惊、又是感佩。
周栋刚才是话里有话，一日不厘定华夏国菜，就一日不会离开华夏勤行，也就是说当他定下华夏国菜后，就会离开华夏勤行，不再做这个出头露面的‘华夏第一神厨’了？
厨师虽然不是上层建筑，可到了周栋这种层次，可以说名誉金钱随手可得，他却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明白急流勇退的道理，如果不是对人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就是石不语他这个华夏神厨，也是到了一定的年龄才生出退隐的心思，如果换位思考，让他在周栋这个年纪就放弃名利归于山林，只怕多半是会舍不得的。
“不愧是我老乞丐的师傅，果然不是凡人！”
之前是碍于赌约、而后是真心佩服，如今石不语对周栋可以说是敬服了。
走出楚都精神病院，离开了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小护士，胡神厨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不过当来到久违的阿姐谷，呼吸着这里熟悉的空气、花香，望着一张张陌生却又依稀熟悉的脸庞，听着那淳朴的乡音，胡神厨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青春热血飞扬的时代，一时间仿佛是年轻了十岁。
周氏别院的工程到昨天才彻底结束，如今在周栋种植了天香雪实的内湖旁边，已经建起了一列青砖黄瓦，雕木窗棂的仿古式房间，这也是按照周栋的要求专门修建的客房，可以容纳十几名访客在此居住。
房间虽然是仿古建筑，现代化的卫生设施也并非没有，毕竟复古不是要复到用竹片子擦皮谷，那也不符合现代的卫生要求。房间内一应的家具都是实木打造而成，绝对零添加无污染，不用考虑除醛问题。
窗棂上糊的是一等一的窗纸，全是古法炮制，经得起风吹雨打，却比现代经常使用的玻璃要多了些透气性，就算平日里不开窗，也不用担心空气流通的问题。
“呵呵，你小子倒是很会享受啊，这些实木家具和窗户纸可是好东西，前者成本太高，也不利于保护环境，倒是未必家家都买来用，后者可是古人智慧的结晶，比现代的玻璃窗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现代人抛弃了这么好的东西才叫可惜呢。”
胡神厨估计是在精神病院里呆久了，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总难免沾染了一丝疯气，进了房间越看越满意，尤其对那张雕花镂图的架子床十分喜欢，竟然像个孩子般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还打了个滚儿......
“好家伙，还是牛筋绷成的床面，有了这玩意儿连床垫什么的都不需要了，比起这样的好东西，那些几万块钱的高档床垫简直就是垃圾！”
胡神厨兴奋地在牛筋床面上蹦跃了几下，身手利索的就像个年轻人：“周小子，这个房间归胡爷爷我了？”
“当然，这一列共有十八间房屋，都是一厅一卧一卫的格局，胡爷爷可以任选一间。”
“不选了，就这间！”
胡神厨推开窗户，眼前就是内湖，湖上碧叶成片铺开，一枚枚拳头大小的莲蓬探出水面，正在播撒出一股奇异淡香。
“嗯？这几十年不出楚都精神病院，我倒是变得孤陋寡闻了，这莲藕是什么种啊？”
胡神厨仔细望着内湖中的莲藕，越看越是神色严肃。
当年他可是用一道碧藕脂玉粥征服了祝老人的胃，以至于祝爷爷在弥留之际还念念不忘这道美食，周栋也是因为这道美食，与祝延平有了交集。
所以说到对天下名藕的了解，恐怕没几个人能够超过胡神厨了，所谓‘南藕吃粉，北藕吃脆’，唯独是楚都的白莲藕可以做到新嫩时吃得鲜脆，中老时能得糯粉，就跟楚都的地理位置一样，是集中了南北之大成。
所以他当年才会选用楚都的白莲藕，而且在他看来，华夏除了几类已经陷于传说中却早已经不见于世的‘贡莲贡藕’，实在是很难找到超越白莲藕的食材了。
眼前这内湖中的莲藕在阳光下越看越是神奇，那荷叶中的根根脉络就如同透明的一样，好像是一根根天工巧手串成的玉线，在荷叶中流光溢彩，仿佛有种强大的生命力在跳动着。
还有那一枚枚探出水面的莲蓬头，寻常的莲蓬头多半会微微低垂，这些莲蓬头却是不然，每一枚都是微微昂起，而且正面都是迎向阳光照射来的方向！明明还没有被人采下剥出莲子，就有一股淡香笼罩在湖面上。
胡神厨轻嗅一口，只觉那淡香入口后竟有一股彻骨的清凉，跟着就是全身说不出的凉爽舒服，好像三伏天喝了碗冰镇绿豆汤的感觉。
周栋这十八间客房原本就在山谷中，阿姐谷是冬天不冷、夏天也不见很热，加上客房周围都是绿树环绕，因此根本不用开空调就会自生凉意。不过这种外来环境的凉爽和沁人心脾的清凉可是完全不同的，胡神厨仅仅只是吸入了一口莲香，就感觉体内仿佛被清洗了一番，四肢百骸都是干净剔透，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莲藕本来就是传说中的仙家食物，可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谁也没亲身接触过，可眼前这内湖中的莲藕却让胡神厨有种近距离接触‘传说’的感觉。
以他的阅历见识，也是暗暗称奇不已，这样的好东西，周栋是从哪里搞来的？
559 红楼名菜 （第一更）
其实不只是胡神厨会有这样的疑问，石不语和武宫正田也一直在猜测这湖内异种莲藕的根底，只不过他们是‘弟子’身份，自然不方便询问师傅罢了。
周栋笑了笑道：“胡爷爷，这或许就是造物的神奇吧，楚都特殊的土壤环境本来就容易出好藕，加上这阿姐谷的水质比较特殊，既有从地下来的温泉，也有楚都本地的水源，我尝试用本地白莲藕和南方的粉藕相互授粉，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藕种。
其实啊，我也还没吃过这种藕，只是帮他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天香雪实’。”
现在的胡爷爷可不是楚都精神病院的老疯子了，周栋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承认这藕种是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这样的话一旦说出来，大有可能被再次送进楚都精神病院，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哦，是吗？”
胡神厨似笑非笑地看看周栋，一眼就看出周栋没说实话；其实在他看来，这湖中的莲藕倒是很像某类传说中的贡藕，再联想到周栋曾经去过京都、并被商老爷子器重，立即猜到这藕来历不凡，既然周栋不肯明说，那自然是有着无法明说的道理，他这种老狐狸又怎么可能继续追问？
“小子，想到怎么吃这天香雪实了吗？
这藕可不一般，单凭这股奇异的香气，叫一个‘天香雪实’实不为过，爷爷我可看得都有些流口水了......”
石不语和武宫正田都跟着暗暗点头，心说我们两个早就盯上这藕了，今天有胡老哥在，看来是可以大饱口福了。
周栋笑道：“爷爷来得可巧，我今天正想用这道莲藕复原一道古菜，也是为了完成我们古菜研究组的一个课题，
如果能过了胡爷爷这一关，才会拿到私房厅公诸于世，也算完成了我和尚周集团以及黄河集团的部分约定......”
随着他在华夏勤行的地位越来越高，已经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尤其是这次从京都归来之后，在勤行的声望更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这段时间已经接到了来自华夏勤行的各种邀约，有些是请他去莅临指导的，有些是请他去做评委的，甚至还有一些高级餐馆的主厨发生了矛盾，继而引发了勤行派系间的争执，居然想要请他去做‘主事人’的......
周栋简直是头大如斗，都说古勤行江湖，这现代勤行也够山头林立的，闹起矛盾来还找自己做什么主事人，怎么看都像是香江电影里的某x团大佬出面为小弟们解决问题。偏偏这些发出邀约的有不少还是他的‘门生’，是在他这个主评委手中成为特一级厨师的家伙，有些几次请他不动，走关系居然都走到了董其深那里......
心累啊......周栋早就萌生了退意，不过男人大丈夫说过的话不可不算，可不比当年胡爷爷那样直接躲进精神病院就成了，隐退之前还是要将复原古菜这件事做到圆满，给九州鼎食一个满意的结果。如今他可又多了一件事情要做，已经答应了胡爷爷要担负起厘定国菜这个重担。
胡爷爷倒是不心疼自己，自己也不用客气啊？老石头同为神厨都对胡爷爷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的高人是一定要拉近古菜研究组的，最近跟程钰琪电话粥煲的可是越来越热呼，这丫头已经为了他决定在下月就宣布退出娱乐圈，老老实实地做个厨子媳妇儿，作为回报，自己是要多陪陪人家的，如果有了胡爷爷坐镇研究组，想抽身的时候也更方便些......
如今怀良人暂时回了法国香榭丽舍餐厅，私房厅有严一带着风头正劲的周爱国，基本不用他太过操劳，如果这研究组再有胡爷爷坐镇，周栋感觉自己就可以金蝉脱壳了，有三大神厨在什么菜色研究不出来？几道古菜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就是这个主意，周栋心中算计着，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浓。
胡神厨哪里知道这小子正在算计着让自己扛锅，望着满湖的异种莲藕，口水都渐渐流了出来，这些年他也苦啊，精神病院里哪都好，就是食堂的饭菜太过凑合，他一个病人也不能挽起袖子下厨啊？这个‘罪’可是受得大了。
周栋看了看胡神厨和一脸期待的石不语和武宫正田，笑道：“我准备用这‘天香雪实’做一道红楼梦中的名菜，这道菜也是红楼梦中记载最为详细、基本可以断定是曾经真实存在的古菜，并不是小说夸张虚构出来的东西。”
“哦？红楼梦中记载最为详细的一道菜，那只能是茄鲞了，你小子是要用这道菜来招待爷爷？不错不错，倒是算你有心了。”
胡神厨笑着点点头：“不过你小子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这道茄鲞名气是大，‘玩’过他的高厨也不知道有多少，就连爷爷当年也是尝试做过这道菜的，可是真正做出来的味道却不是太对，吃倒是可以吃，只是味道并没有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美妙。
而且据爷爷所知，这道茄鲞是不用藕这道食材的，你究竟是打了什么主意啊？”
站在一旁倾听的石不语和武宫正田也是连连点头，茄鲞谁不知道啊，当年曹老先生在书中记载的明明白白，这道菜所用的食材无非就是茄子、鸡胸肉、豆腐竹笋等，再加上松子、榛子、杏仁等干果作为辅料。
而且鸡胸肉豆腐竹笋什么的，都是用来做‘鸡瓜子’的食材，跟茄鲞本身虽然有联系却并不是一回事，茄鲞本身说白了没有多麽复杂，更没听说过还要用到藕的。
红楼梦的影响力极大，别说是在华夏，就算在岛国也是流传极广，武宫正田自然也是‘玩’过这道菜的高厨之一，可就算他这样的大膳师按照书中记载做出的茄鲞，味道也就那样，实在说不出有多麽好吃。
“茄鲞是红楼梦中名气最大的一道菜，现实中做过这道菜的厨师也不少，之前我们古菜研究组其实也做过几次，也感觉味道一般，达不到书中记载的高度......”
周栋笑道：“我其实也是看到天香雪实成熟，忽然有了些新的想法，想要验证一下，不过还是要胡爷爷您来做最后评判的。”
“呵呵，那就有意思了，爷爷也想看看你这个华夏青年神厨的新想法究竟如何，快去快去，我可饿了......”
560 冷热之间
美食传说和真正的美食完全就是两回事。
就说《红楼梦》中的这道茄鲞，便是种流于传说的美食。
曹老先生虽然也是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按说是吃过见过，不会红口白牙的乱写，可他毕竟只是位文学家却非专业厨子，多半是年幼时在家中吃过这道美食，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再加上一些文学夸张，就成了这道听来令人垂涎三尺、等到真正做出来，却多少有些令人失望的‘美食’。
不只是胡神厨、老石头他们，就连蔡波这个美食界的大才子也曾经伙同一帮人‘玩’过这道美食，结果都是连连摇头，说是很不好玩......
究其原因，无非就是曹老先生在书中描写的虽然看似做法繁琐、极尽高妙，却有着很大的漏洞，至少是不完全符合美食之道的。
书中的凤姐儿说过，要做这道美食需要‘把四五月里的新茄包儿摘下来，把皮和穰子去尽，只要净肉，
然后将其切成头发细的丝儿，晒干了，再拿一只肥母鸡靠出老汤，把这茄子丝上蒸笼蒸的鸡汤入了味，再拿出来晒干。如此九蒸九晒，必定晒脆了，盛在磁罐子里封严。
要吃时，拿出一碟子来，用炒的鸡瓜子一拌就是了......’
说得无比精细繁琐，其实细细想来，其中的关键处就在两点，第一是蒸得的茄丝要‘九蒸九晒’，明明已经用鸡汤入味蒸熟了，事后还要晒干，然后还要封进磁罐中。
这显然是不符合美食之道的。
茄子这道菜最合膏脂、也能藏油，好吃也就好吃在一个‘包藏’上，用鸡汤来蒸其实远远不如用鸡汤来煮，你说你蒸也就蒸了罢，还偏偏要将其晒干？先不说会否在暴晒时走失味道，好好的吃饱了汤汁的茄肉偏偏要晒成干条，这是跟谁过不去呢？
这味道要是能好才是怪事，也难怪蔡波这样的美食家和一些勤行高手多半都玩过这道美食，事后却都说不好玩儿了。
好在还有一个补救的法子，也就是凤辣子说的，到了要吃的时候，需要与炒好的鸡瓜子相拌而食。
这里说的鸡瓜子制作方法就更为繁琐了，而且也更为合乎美食之道。
所谓鸡瓜子，其实就是鸡脯子肉，切成两头尖中段肉宽的瓜子形，以酱瓜、辣椒、蒜片取味，用干果、扁桃仁、核桃仁、腰果、蓝莓干、榛子仁等碾碎了拌炒，味道别具一格，据说是宝二爷最爱吃的美食之一。
其实本来曹老先生并没有对鸡瓜子有详细描写，诸如腰果蓝莓这类干果辅料都是后人加进去的，这一道‘鸡瓜子’经过了历代厨师的完善，倒是越来越复杂了，如果硬是用它来配了茄鲞吃，味道倒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如此一来，茄鲞完全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成了这道小食鸡瓜子的辅料，却是周栋所不取的。
周栋今天就是要借胡爷爷的这张神厨妙口，来为茄鲞正名！
***
老红泥捏出的汤锅是最适合熬炖肥鸡的，从李秀臣家中弄来的走地肥鸡更是乡间难得的美味，配上精盐、葱、姜最妙，根本不用加入太多的香料，放上几样香菌就足以压制土鸡天生的那股子土腥气。
没人能够想像的到，石不语和武宫正田这两位当代神厨为了整夺杀鸡看火的工作，差点没打出活人脑子来！
‘老师’这是要挑战红楼第一‘华而不实’的茄鲞啊？而且还是做给胡老哥来吃，胡老哥是谁？名义上虽然也是华夏神厨，其实在几位当代神厨眼中，那就是一位无限接近厨神境界的牛人，若是他都吃不出毛病来，这道茄鲞就算是被攻克了。
这绝对是可以载入勤行史册的大事，石不语和武宫正田怎甘后人？
偏偏两个家伙都是勤行顶尖的人物，从杀鸡到看火熬汤，一个人都是绰绰有余，根本不须要他人分润功劳，因此才会争执了起来。
最好还是在周栋和胡神厨的调停下，两人才同意分工合作，一个负责前期的载鸡去毛清洗配料，一个负责入锅熬煮看火，总之有他们两个在，这道美食所需的高汤就完全不用周栋操心了。
“小子，你也算是华夏有史以来最奢侈的厨师了，居然是两个神厨抢着为你打下手......”
胡神厨望着周栋，满眼都是笑意。
周栋面前摆放了几截天香雪实，已经用湖水冲洗得雪白粉嫩，这藕果然不愧是系统中的异种，比普通的莲藕粗了近倍，孔眼粗大、藕肉厚实，肉质却比楚都白莲藕还要更为细腻了一些。
周栋将其切成等均长度的藕段后，又用清水一遍遍冲洗，保证每一截藕段的孔眼都被冲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将这些藕段纷纷丢入煮开的沸水中。
同时‘小周的菜刀’化光飞起，瞬间将准备好的几个楚都紫茄去了皮瓤，只取皮下三毫米左右最嫩的茄肉，将其切成一根根茄条。
“好小子，这份刀功和计算居然是炉火纯青！”
“厉害，不愧是我老石头的师傅，了不起！”
“油西，老师手中那还是菜刀嘛，那分明就是最精准的游标卡尺！”
在场的包括两名‘老学生’在内，无一不是内行，立即就看出周栋这看似简单的食材处理其实极为不凡。
周栋先前分割藕段、后来切出茄条，看似随意，却像是精心细量过的一样，三位神厨只需随意一瞥，就知道这每根茄条的长度刚好与藕段中的孔眼长度相合。
而且茄条的粗细还要略略超过藕孔，不过这些藕段在开水中轻轻一滚，热胀冷缩之下，孔径略微变大，刚好与茄条的粗细相合。
如果这也是周栋提前计算好的，这份算计和控制力就太惊人了。
周栋也不用专门的捞取工具，刀光没入开水锅中轻轻一拨，就有一截藕段飞起，落在砧板上方寸滚了两滚，他另一只收已经迅速拿起茄条，将藕段中的六个孔洞塞满。
如此重复几次，就有四十八根茄条塞入了藕段，从藕段的截面看去，每一个孔洞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没有半点缝隙。
周栋将这八个藕段放入一个不锈钢盆，放了大半盆湖水，又丢入一些冰块进去。
在盆中冰水的‘镇压’之下，天香雪实略微回缩，不过塞入其中的茄条却因为饱吸了热量，还在轻轻膨胀。
于是就出现了一种十分古怪的变化。
“噫！”
看清其中的变化后，就连胡神厨都不由轻声惊叹，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望着周栋。
“你小子倒是有些巧思......”
561 何须九蒸九晒？
有一种上等的玉石会呈现出冰裂纹，看似毫无规则，其实极尽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能够令人沉迷其中，此刻这些泡在冰水中的藕段就在热胀冷缩的原理下，呈现出了这种美丽的纹路。
天香雪实肉质冰清透明，完全没有一般莲藕的浑浊感，而且随着藕肉渐渐冰裂开来，一股淡淡的清香硬是透过冰水漫出，有些像笋的味道，却比笋香明明又多了几分委婉，有些像是莲子的味道，却少了一份淡淡的苦涩，多了几许香甜......
为了凸显食材的天然味道用各种刀功将其加以改变是厨师们常见的手段，不过像是周栋这样利用到了物理原理的还真是凤毛麟角，此刻就连三位神厨也不得不承认，学好数理化，就算做个厨师也是不会吃亏的。
而且周栋这一番操作的真正目的应该还在嵌进藕肉的茄条上，也即是半成品的茄鲞；冰水可不仅只是起到热胀冷缩的作用，在零度低温下更是将藕香锁住大半，化作道道冷香缓缓渗入茄条深处。
无论是《红楼梦》中记载的茄鲞还是后世许多研究这道菜的厨师都不曾真正将重点放在茄鲞本身，多了各种辅助食材、干果的‘鸡瓜子’反倒成了主角，这显然是沦入了魔道，周栋的做法才是真正的拨乱反正、正本清源！
周栋的这道茄鲞看来是不会令人失望了。
“武宫，鸡汤火候够了吧？要三分热，给我之前你先试好温度。”
周栋一面说着，一面将盆中的藕段轻轻捞出，放在早就准备好的冰块上继续镇着。
现在已经是接近初夏的天气，这个季节的后厨是不会开空调的，最多只是开启排风机而已，捞出的藕段如果不用冰块镇住，天香雪实独有的冷香只怕就会很快散去。
熬汤最难的一是看火，二是根据所用的器皿不同要知道什么时候停火。
通过观察火色来停火？如果遇到黄泥罐这类的器皿，多半就会熬成一锅老汤，那这锅汤可就彻底毁了。
这可不是熬制卤菜用的老汤、也不是熬制炒菜用的高汤，更不同于熬制老火粥。
鸡汤最讲究‘汤清化肉，不过不失’，
也就是说一锅合格的鸡汤不可熬制时间过长也不可过短，在保证入味的同时，还要保证汤色清冽、有嫩肉微微融于汤中，看似汤清，入口却沉厚醇香，但是万万不能熬成一锅汤糊糊！
武宫正田撤火的时候，红泥汤罐中的鸡汤其实还欠缺了半分火候，就是为了利用汤罐的余热继续慢煨，将火候补足，此时听到周栋呼唤，忙看了眼汤色，将汤罐抱到周栋的面前。
“嗯，刚好余下三分热，火候控制的非常不错。”
周栋舀起一勺鸡汤来看，只见汤色清冽，没有半点浑浊，就连汤面上常见的厚厚黄油层也已经被武宫正田清理干净。微微点头，将这勺鸡汤缓缓倒回红泥罐中，只见那看似清冽的鸡汤竟然拉出来道道丝线，正是鸡身嫩肉经过长时间的熬煮已经完美融入了汤中的表现！
忍不住就夸奖了武宫正田一句，武宫正田顿时大喜，开心的就像是得到了小红花的孩子一样，得意地瞥了石不语一眼。
周栋将嵌入了茄条的藕段先后放入仅剩下三分热的鸡汤后，藕肉上的‘冰裂纹’缓慢涨开，形成了一个个无比奇异美丽，却绝不重复的画面，在茄条饱吸鸡汤的同时，火候刚好的鸡汤也开始沿着这些冰裂纹缓缓融入藕肉中。
这时周栋才将红泥罐放回灶上，以小火提温，同时每隔半分钟左右，就将火力加大一层。
“一个优秀的厨师，就应该明白食材相生的道理，藕和茄子单食上佳，一旦与肉汤相合，味道就会更加美妙，不过很多厨师只知道这两样食材可以与厚味相合，却不知道相合之后应该是以哪个为首？
鸡汤最鲜，而且也能不失厚味，往往别的食材一旦与鸡汤相合，就会被喧宾夺主，失去主菜的地位，可是这道菜的名字是‘茄鲞’，如果被鸡汤夺去了主位，就算味道一样不坏，那也算失败了。”
胡神厨笑着看了眼汤罐中缓慢升温的鸡汤和在鸡汤中开始轻轻翻动的藕段，微笑点评道：“先用热胀冷缩的原理令天香雪实产生冰裂纹，就等于在藕原本的脉络中横生了数倍的‘经络’，不仅更容易入味，更容易带出这异种莲藕的特有味道。
茄子味性属中，迹近于无，所以可以合各种素材、也可合羊、牛、猪、鸡等各种荤材，不过如果是直接丢进汤中，茄肉就不够紧实、容易导致松散，不仅丢味、还会丢掉了口感......”
“胡老哥说得太对了，所以《红楼梦》里记载的做法才会是‘九蒸九晒’，最后还要硬把茄肉晒成硬脆的条状物。这样一来倒是解决了茄肉会松散的问题，可是这样蒸过来晒过去，有多少美味也都丢得七七八八了，难怪后世的厨师们弄来弄去，做出的茄鲞也不会好吃，完全要靠鸡瓜子挽回一些口味来......”
石不语摇头晃脑地道：“我就说嘛，能被我认可的老师那就是咱勤行的神啊！看看我师傅的手段多高明，不仅让茄鲞多了一层异种莲藕的清香，还彻底解决了茄鲞入汤可能导致松散的问题。
师傅，要是我没猜错，您做的茄鲞应该是不需要再晒成硬条了吧？”
“就你聪明。”
周栋微微一笑：“晒成硬条多麻烦，是不是还要装进罐子埋地里，吃的时候还要取出来蒸开？别说味道未必会好，就是再好也没了新鲜口感和营养。
老石头，这后面看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每隔半分钟就加大一层火力，等到十成火力后爆煮十秒钟，加盖焖上十分钟，取出藕段，取出其中完整的茄条，藕段切丁备用。”
“好嘞！”
石不语笑着接过看火的工作，以他在华夏勤行的身份，要是别的厨师大胆让他看火，怕不是会被活活打死，可这是周栋吩咐下来的事情，不但没有任何不满，反倒是开心的不行，只觉自己又赢了武宫正田那老家伙一场......
562 贾宝玉都没吃过的茄鲞！
用一位神厨看火，恐怕放眼华夏也就只有周栋才能如此奢侈了。
不过效果也是非常好的。
石不语完全是举重若轻，一面看着火，一面还时不时窥看周栋接下来的手段。
红泥火炉可不是燃气灶，哪怕是个后厨的实习生也能迅速掌握看火的功夫，这种烧柴火的炉子要看好火力靠得就是经验和感觉。
石不语看都不看，一会儿扔几根新柴，一会儿摇几下扇子，眼睛却盯着周栋。
此时武宫正田已经将茄条取出，又切好了规格见方、大小一致的藕块儿，也在望着周栋。
在他们想来，周师就算要为茄鲞正名，在这道菜中减少鸡瓜子的作用，也是要用些鸡瓜子的，毕竟就算书中宝二爷他们吃茄鲞的时候，也要拌上鸡瓜子吃。
毕竟，茄鲞的口感偏绵柔，就算有了藕段中和口味，脆口还是不足，如果缺少了鸡瓜子，这道菜就不够完美。
鸡瓜子的做法很简单，用料不过是鸡脯肉、各种干果，辅料也就是花椒、红辣椒。
油热八分左右，下花椒煸出香气，然后用辣椒慢慢煸炒鸡脯肉，让肉中的水汽完全蒸发出来后，取出放凉，再用新油加各种干果炒制。
根据个人口味，可以加盐，也可以放糖，炒到肉香果香融为一炉，这鸡瓜子就算成了，放进罐子密封，随用随吃。
可周栋的做法却是与‘大众’截然不同。
放油炒制鸡脯肉的瞬间，胡神厨就首先‘噫’了一声，用困惑的目光看了看他。
而后，石不语和武宫正田也跟着发现了问题。
难道是周师失误了？
他们可都是行家中的行家，自然一眼就看出周栋的问题所在。
油放少了！
以周栋现在放的油量，鸡瓜子根本就炒不通透，如果勉强去炒，很可能会导致鸡肉僵硬，甚至焦糊。
就算周师炒功一流，不会像新手拿样直接炒糊了鸡脯肉，可是半生半熟的鸡脯肉还能用吗？
这是一名普通的二级厨师都不会犯的错误，周师居然犯了？
绝不可能！其中必有猫腻！
油热九分，周栋还没有开始放入花椒，当胡神厨都开始皱眉时，就见他手腕一抖，锅底热油已经被抖到空中，犹如一个圆乎乎的水泡，没有半滴撒落出来。
“周师的颠锅技巧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石不语和武宫正田看得全神贯注，倒不是他们没有这种颠锅技术，只是从没想过还有这种用法。
热油团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周栋手一抖，花椒进入油团，然后才落回锅底。
然后再次将油团裹着花椒抖起，椒香四溢。
辣椒、鸡脯肉，就好像生了眼睛一般，纷纷从他手中飞出，进入热油团。
随着周栋手上不停颠动，油团上下翻飞，往往只是与锅底微微一沾，便即飞起，温度变低的一刻，则又落回锅中。
油温始终处于刚刚好的状态，不会出现油温过高，冒起大量油烟的问题，消耗的油量也自然随之减少。
真是亮瞎了眼的操作。
之前就连胡神厨都以为周栋油放少了，如今才知道这油放的是恰到好处，真是白白替他担心了一场。
“滋啦滋啦......”
鸡肉香、辣椒香、在空中弥散，三大神厨甚至都不用去品尝，就知道周栋的火候控制恰到好处，眼看着锅中油尽、肉熟，周栋将鸡脯肉倒进盘中，明明呈现出完全炒熟后的琥珀色，却不见有半滴油在上面。
“食全油尽！”
胡神厨微微一顿，望着周栋的目光不觉又亮了几分。
石不语和武宫正田则是对望一眼，心中都是无比钦佩，他们两个号称神厨，那也是勤行中的爷，什么样的烹饪手法不能掌握？可是要做到‘食全油尽’这种程度，也不是每回都能成功的。
美食完美、没有任何可挑剔的毛病，油香不缺一分，却又要见不到一滴油，这就叫‘食全油尽’。
即使对于他们这样的神厨来说，这也是追求的目标。
“不错......”
胡神厨看着周栋，满眼都是嘉许。
“《红楼梦》里的这道茄鲞还是名过其实了，按照凤辣子说的做法，味道好不到哪里去。
说白了，还是靠鸡瓜子撑着，茄鲞本身反倒成了陪衬。所以在烹制鸡瓜子的时候，不仅要见油，还要是厚味，如此才能弥补茄鲞口味不足的缺陷。
小栋你现在将鸡瓜子中的主料烹制的火候刚好，味道中恬、不薄不厚，食全油尽，显然是不准备靠鸡瓜子来拉拢我们的舌头了？
倒是让我十分的期待啊。”
姜还是老的辣，一语中的。
周栋点点头：“希望不会让胡爷爷失望。”
鸡脯肉烹制完毕后，剩下的各种干果、例如腰果、杏仁、蓝莓等等，则要换新油烹炒。
这一次周栋没有施展刚才那种神奇的颠锅手法，完全靠的是炒功，毕竟这些干果不像鸡脯肉容易入油入味，也更加要求火力均匀、连绵不断。
不过就只是炒功，还是让三大神厨连连称叹，只见周栋的手速快如幻影，炒勺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每一下翻炒，都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下勺，各种干果完全均匀受热。
腰果与杏仁、蓝莓与白瓜子受热的要求可是完全不同，可在周栋手中，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转眼间，各色干果都到了火候，直接倒在已经洗净晾干的案板上，幽蓝色的刀光升起，先是准确无误地将这些干果一一分割，而后翻转刀身，高举轻拍，用的是拍劲加按劲，几个照面下来，各种干果已经统统被周栋研碎成末，而且搅拌均匀。
锅中倒入蜜糖，烹制好的鸡瓜子在蜜中滚过，然后放上案板，均匀蘸上干果粉后，周栋笑道：“老石头，茄鲞可以出锅了。”
热腾腾的茄条从藕段中被剥离出来，就着高热，周栋一手用叉刀挑起茄条，一手执雕刀，破口、拉瓤、在茄条中开出长长的果囊，然后用极快手法将蘸了干果粉的鸡脯肉一粒粒塞入茄条中。
此时茄条刚刚从鸡汤中起出，还带着鸡藕汤特有的香气，温度在八十度以上，饱蘸各种干果粉的鸡瓜子塞进去后，就被余温逼迫，各种食材的味道统统被茄鲞吸入，开始完美融合。
最后足足是八根茄鲞头头相并，仿佛孔雀开屏一般被摆放在白瓷盘上，根根茄鲞之间，错落有致地摆放了一些武宫正田亲手操刀切好的藕丁。
顿时，一阵奇异的香气升腾起来，分成无数个层次，一层层进入三大神厨的鼻间。
“咝——！”
就连胡神厨都不仅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激动起来。
虽然还没入口品尝，就凭他多年为厨的经验已经可以判断，眼前这盘茄鲞，只怕才是最正宗、最美味的茄鲞。
贾宝玉和凤辣子都没吃过的那种！
“哈哈，好小子，让胡爷爷先品尝品尝，给你打个分！”
胡神厨哈哈大笑，一把将盘子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563 人间太值得
在华夏勤行垂名近一甲子，能够让胡神厨动容的美食早就是凤毛麟角，什么八大菜系看家菜，什么地方著名小吃，胡神厨都是吃过见过，之前周栋带了狗不理和鸡蛋饼去医院看望他，品尝后也就是说了句‘还成’。
在这位神厨中的神厨、号称厨神之下第一人的胡神厨面前，哪怕是石不语、武宫正田都不敢轻易走上灶台，还不是怕露怯吗？
这位勤行中的爷，今天是难得学人拉抢餐盘，起筷的速度更是迅速无比，远远将石不语和武宫正田两个甩在了身后。
为什么这麽快？这还用说吗，周栋忙活了小半天才弄出八条茄鲞，三个人怎么看都不好分配，神厨首先就得是神吃货，神级吃货关键时刻不会抢食还行？
胡神厨挑起一根茄鲞，直接塞进口中，腮帮子鼓起老高来。
不同的美食，就有不同的吃法。
灌汤包讲究轻咬、慢吸、一口闷；酥烧饼讲究下颚包送、上颚缩，一口下去干净利索脆；吃拉面就要呼啦啦地弄出些响动来......
而吃茄子这种味厚、口感绵柔的食物，就要满口塞，这样才不会走失味道，不会因为入口很快被嚼化而感到意犹不足。
说白了，各种美食的对应吃法，所为的都是要保证美食带来的满足感，茄子如果不这么吃就是对厨师的不够尊重！
不用人提醒，石不语和武宫正田都有这个觉悟，两人紧随其后，嘴巴瞬间都被茄子给塞满了。
满足啊！
三大神厨，满眼都是震撼之色。
茄子这种食物，除去丰富的营养不提，味道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靠得其实就是借味，无论是配合素菜中的西红柿，还是荤菜中的猪肉、鸡肉、牛肉，哪怕是裹了面粉和鸡蛋先炸后炖，其实都是一个借味的过程。
优点在于茄子能吸厚味，且口感绵柔多汁，有容乃大。
不过周栋做的茄鲞却不完全是借味，他先是将茄条塞入藕内，然后又放进鸡汤熬煮，在避免了茄肉被长时间熬煮会变得沱散的同时、成功利用高温的鸡汤将‘天香雪实’特有的鲜香逼进了茄肉中。
藕，可称为食材中的君子。
与茄子恰恰相反，它不会去借味，反倒是如同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无论和什么样的食材搭配，总能激发出主食材的潜力。
如今三人口中的茄鲞就是如此，藕香和鸡汤的鲜浓完全渗入到茄肉的每一条经络中，原本普通的茄肉就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糯、香、甘而不甜！
充塞满口，令人无比满足，完全忘记了这道菜还利用了鸡汤和佳藕，只觉茄肉就该是如此美味，从此别家厨师做的茄子就是垃圾。
如果只是这样，等到余味一过，难免也有失落，毕竟茄肉总是要输在一个口感不足上。
可当被周栋挑去了较粗经络的茄肉在口中将要化尽时，三位神厨正觉遗憾，想要发出一声充满留恋的长叹时，周栋精心烹制的鸡瓜子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三人口中。
本来三人是亲眼看着周栋烹制这道美食，不该有什么惊喜才对。
可偏偏茄鲞被周栋做到了完美，在品尝美味的时候，三人竟然忘记了这道茄鲞可不仅仅只是茄肉美味，内里还有乾坤！
要知道，哪怕在《红楼梦》中，宝玉吃这道茄鲞时，也是不能忘记添加鸡瓜子，甚至这鸡瓜子还要喧宾夺主。
鸡瓜子其实就是鸡脯肉和各种干果搭配而成，除了食材的质量外，关键就在于厨师如何调配口感，令其和谐。
毕竟这是鸡瓜子，要体现出鸡脯肉的香脆，就必须要尽量降低各种干果的口感，否则腰果杏仁都是入口香脆的东西，和鸡瓜子搅在一处，根本无法体现出鸡瓜子的香脆。
这鸡瓜子也就成了干果拼盘，虽然未必就不好，却已经不是食家和名厨的追求了。
这道鸡瓜子被周栋炒制的口感香脆、后味蓬松，腰果的浊香、杏仁的一点先甘后苦刚好弥补了鸡脯肉味道先天有所欠缺的问题，特别显露出鸡脯肉的细腻品质。
当这一层层的口感、味道在胡神厨等人的口中绽放后，正觉略略有些油腻，酸中带甜的蓝莓就仿佛一股最清新的风，掠过唇齿、走过舌尖......
探寻。
最顶级的美味，不仅仅是要让食客得到满足，还要让食客找到一种探寻美食奥秘的快··感，这是哪怕神厨级厨师也很难做到的。
可周栋做到了，且浑然天成，宛如妙手偶得。
当三位神厨都为这道茄鲞赞叹不已，齿舌生恋的时候，那味道清纯脆口、仿佛闲笔的藕丁就成了点睛之笔，淡淡的藕香就像是一辈饭后的清茶，不仅为三人消去了最后一丝油腻，同时也让他们回味更浓。
嚼着清甜脆口的藕丁，之前种种妙味仿佛再次回荡在口中，久久不散。
“呼！”
从胡神厨开始，石不语、武宫正田长长呼出一口气，胸襟起伏，只觉荡气回肠，不能自已。
这道茄鲞已经不是一道简单的美食了，它更像是一首诗、一段佳曲、一领山色、一位红颜......
今生难忘。
有此口福，人间太值得！
还要更值得！三位神厨仿佛心灵相通，齐齐出手如电，各自又夹起一条茄鲞，将嘴巴塞得满满的，甚至，这一条茄鲞，直接就顶在了喉头！
这样的享受，最好是能够多来几回！
等到第三次出手的时候，还得说是胡神厨出手如电，直接夹起一条塞进口中，望着石不语和武宫正田，满脸得色。
石不语和武宫正田哪有时间跟他计较，两双筷子在瓷盘上空直接交锋，咔嚓咔嚓，一时间相持不下。
周栋也不言语，直接一筷子夹走了最后这根茄鲞，塞进了自己的口里。
“还有这种操作！”
石不语和武宫正田顿时愣住，天下哪有厨师跟食客抢夺的道理？
亏我们还叫你一声‘周师’呢，您这就是为师不尊啊！
“别看我。”
周栋慢慢咽下茄鲞，满意地点点头，给自己打了个一百分。
“天香雪实还有很多，茄子、鸡、各种配料咱这里也都不缺，想吃自己去做就是。
你们也是堂堂神厨，真当自己是普通消费者了？”
564 半个华夏勤行来访
“叮，宿主的茄鲞成功还原小说中记载的古菜，而且改良、更新，已经超越‘传说’，令当代神厨第一人、胡老神厨心生折服......”
胡爷爷竟然对我心生折服？
周栋悄悄看了看表面上满脸平静的胡神厨，心中有些古怪。
果然，像胡爷爷这样的神厨越发是有着自身的骄傲，就算心里折服，表面上也要云淡风轻，以为自己看不出什么，只可惜他老人家没想到自己有系统......
“叮，宿主先后聚齐三位神厨，且均为宿主折服，厨神级菜谱任务条件达成，请领取菜谱宝箱。”
随着系统音响起，一个金色宝箱出现在周栋面前。
“厨神级别的菜谱？”
周栋心中一动，响起胡爷爷的心愿和自己为了胡爷爷要担负的责任。
华夏国菜，终于是有了眉目啊！
正要打开宝箱，忽听院内有人笑道：“老周啊，你究竟是弄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有好吃的却不叫我们，这可不地道啊。”
“青雄，不得无礼！”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笑道：“周小友，要怪就怪你的手艺太好，还偏偏在我老头子家里展现了手艺、勾起了我的馋虫，你回到楚都后没几天我老头子就忍不住了，吃什么都嫌没味道，这不就跟着来了？”
“哦，是商老？”
周栋一愣，忙迎出房间，胡神厨听到商老的声音，也是悠悠一叹，和石不语、武宫正田一同迎出。
此刻站在周氏别院中的，足足有二十几个人，当先一人正是商老，其余除了商青雄和两名面目峥嵘的保镖外，都是勤行中人。
蔡重九、燕青山、袁子丹、百味生、董其深等四位老爷子、王海滨、以及曾经在特一级厨师升级试中担任过评委的几位宗师。
华夏勤行的顶级人物居然到了一半左右。
“恩师！”
董其深和黄明举见到胡神厨，眼中泛起涟漪：“终于见到您老人家了。”
胡神厨也是颇为感慨，微微点头道：“小董、小黄，你们都很好，都比我这个老头子强啊......”
“恩师言重了。”
两位勤行宗师一阵惶恐。
“老胡？哎，你也老了啊......”
商老看到胡神厨，却是感慨多于惊奇。
胡神厨叹息一声：“商老，算起来有半个世纪没见到您了，想不到您的精神还是这么好。”
“好好好，见到了你，以后我这胃口会更好，精神自然也是会更加好了。”
商老哈哈大笑，走过来用力握着胡神厨的手：“今天咱们可要好好聊一聊，这些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是要饿死我老头子是吧？”
胡神厨苦笑道：“商老言重了，当年您对我的帮助最大，我却不告而辞，真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肚子！”
商老故意瞪了他一眼：“不过呢，你也年龄大了，今天不用掌勺，就陪我喝几杯。
周小子啊，刚才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好吃的？我老头子非常好奇啊......
还有，听说这里叫做周氏别院？那就是你的家了对吧？
嗯，我老头子现在是客人，你看着办吧。”
“商老，您这......”
周栋看了看眼前的二十几人，心说有您这样的吗？您来就您来，这可好，给我带了小二十口子人来，这是摆明了要吃大户呢。”
***
周栋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华夏勤行算是各种行当中最讲‘老规矩’的行业之一，等级分明、上下有别。
如今他已是神厨身份，甚至还收了两大神厨为弟子，除开胡神厨外，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华夏勤行第一人。
这些个老牌宗师虽然一个个年龄够大、资历够深，按照勤行的老规矩，也是要尊称他一声前辈、周师！
学无前后、达者为先。
有这么多的勤行宗师在，哪里能够轻易劳动他‘老人家’动手？
当下杀鸡的杀鸡、宰鱼的宰鱼，就连洗菜打下手这种工作，都有一两位宗师接手。
这顿饭的后厨阵容简直奢华。
不过一个多小时，两桌丰盛的‘宗师宴’已经摆开，商老、周栋、胡神厨、石不语、武宫正田、四位老爷子等与周栋相熟的人坐在一桌，其余各大菜系宗师为一桌，周栋新酿的千岁寒就开了足足四坛，有小二十斤！
而且每一桌上，都有石不语和武宫正田亲手做的一道茄鲞，两大神厨出手，也有周栋九成的功力，吃的商老十分满意，胃口一开，喝了足有半斤千岁寒下肚竟毫无醉意。
周栋给商青雄递了个眼色，这货才醉眼朦胧地放下酒杯，劝说商老多吃菜、少喝些酒。
“算了，不喝了，这桌菜虽然不错，可是还是有缺憾啊......
终究是没有我华夏国菜！”
商老微微摇头道：“老胡，温姑娘言犹在耳，你不会都忘记了吧？
我华夏国菜，何日才能厘定？
那些撮尔小国个个都有国菜，反倒是我泱泱大国至今定不下国菜来，这可不成啊。”
胡神厨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商老，这件事我是有心无力，不过......”
他也知道商老当年负责过外交工作，每每被外宾问起华夏的国菜究竟是什么，却是无法回答，因此对这件事执念深重。
不过因为妻子的事情，他是绝不肯过问此事的，当下就把目光望向了周栋。
“老胡，不过什么？”
商老是何等人物，见状立刻期待地望着周栋。
在场的各菜系宗师，也纷纷看向胡神厨和周栋，华夏国菜关系不小，由不得他们不关心。
“小栋也算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论厨艺，他早已不在我之下，甚至超过了我。
论名声，他更是当今最为年轻的神厨。
而且他答应过我，只要我肯走出楚都精神病院，他就会担负起此事。”
胡神厨笑道：“所以这件事商老还是直接找他说话罢，我这个老家伙现在已经退出勤行江湖了呢。”
与周栋关系亲密的几位老爷子一听，都望向了周栋，既替他欣喜，也为他担心。
能够负责厘定华夏国菜，这在勤行算是拔了大份儿，本来是应该为周栋开心的，可几位老爷子也知道，这件事太难，毕竟要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而周栋实在是太年轻了，名气虽然足够响亮、也曾经去特一级厨师升降试上做了主评委、广纳门生，可要说起底蕴，终究还是有些不足。
“小周，如果有你担负重任，我老头子就放心了。”
商老微笑道：“有没有信心？
放心，我老头子会一直支持你的。”
想起还没开启的厨神级菜谱，又看看一脸期待的商老等人，周栋点点头：“既然商老信任，我就尽力试一试，
如果成了最好，如果失败了，那就说明时机未到，还有后来人。”
“好，年轻人不骄不燥、却也不妄自菲薄，有担当，可成大事！”
商老笑道：“我老头子看好你！
另外，今天来到阿姐谷的各位，都要全力帮助周栋成就我华夏勤行第一大事！
可不能把千斤重担都压制他一个人的肩上，大家群策群力，说说各自的想法，如何啊？”
这二十多位宗师、神厨既然会接受商老的邀请一同来到阿姐谷，可见都是支持周栋的，不过听了商老这话，还是一阵沉默。
其中易知鱼和周栋关系亲近，也跟商老最熟，想了想道：“既然商老这样说，我就说几句。
要厘定华夏国菜，不要说是我们这些勤行宗师，就算是在场的几位神厨、包括周栋在内，怕是威望都有些不足啊......”
565 八门神厨
易知鱼这就是性情使然，哪怕有胡老神厨当面，甚至连商老都皱起了眉头，他还是要说，而且一说就直指要害，没想过给谁留些面子。
“周栋是强，胡老的面子是大，可别忘记了当年还有一位与胡老争锋的老牌神厨，别人服气周栋，他可不会。
蔡老，我可没有说错吧？”
听了这话，坐在对面的蔡重九顿时皱起双眉，易知鱼笑着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这一位，当年号称‘八门第一人’，也叫做‘八门神厨’，是古勤行八门无不钦服的厉害人物，
据我所知，当年蔡老就是受了他的指令，一路北上挑战各大勤行高手，要强行恢复古勤行昔日的规矩。
结果你走到楚都附近，却还是输给了胡老，这位厉害人物当时自觉没有把握，这才打消了‘复辟古勤行’的念头，不知是也不是？”
这样的勤行秘辛，别说是周栋这样的‘新人’，就连一些老宗师也未必全都清楚，周氏别院中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商老都望着易知鱼，没有开口插话。
胡神厨点点头道：“当年没能与‘八门神厨’蔡品隆一战，实乃生平憾事！”
蔡重九脸上也是神色复杂，胡神厨口中的八门神厨蔡品隆，既是他的族叔、也是他的授业恩师，要是没有这层关系，他当年心灰意懒退出勤行也不可能如此轻易。
毕竟按照古勤行的规矩，当弟子的要退出勤行江湖，那也得要师傅点头同意才成，否则就要主动斩去右手大拇指，表示从此后再也拿不起菜刀、不会对师傅有任何不利。
黄明举微微皱眉：“老易，这消息准确？
蔡前辈已经多年未出，难道他会阻挠周栋厘定国菜，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吧？”
“我确实是得到了消息。
我随商老离京不久，就收到了蔡前辈借‘华粹居’之口发来的消息，他将于近期借用华粹居的平台重出勤行江湖。
而且还明确表示，要和周栋切磋厨艺。”
这个蔡品隆和胡神厨一样，都是华夏资历最老的神厨，哪怕对周栋没有多少善意，易知鱼和黄明举还是要尊称他一句‘前辈’，没有半点不敬。
这就是勤行的规矩。
“蔡品隆？竟然是他......”
商老暗暗摇头，好你个姓蔡的，老了老了，心思倒是足够灵巧。
显然，这位八门神厨的消息十分灵通，已经猜测到自己这次离京很可能与厘定国菜有关。
加上周栋先前在京都的经历，与自己有过接触，如今又号称华夏最年轻的神厨，简直头角峥嵘，风光无两。
这个蔡品隆只要稍加分析，就知道周栋很可能担当此重任。
他选择自己刚离京的时候放出消息，那就不算是违背自己的意思，还要借用华粹居这个平台，也就是要‘勤行事勤行了’，哪怕是自己都不能用权势相压。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蔡品隆和周栋间的这场较量，也可以视为是古勤行和当代勤行的交锋，不容任何一方退却。
在场的诸位神厨、宗师，一时也都明白了蔡品隆打的是什么主意。
董其深冷哼道：“这位蔡前辈是脸面都不要了吗？居然要和我家师弟切磋，勤行的辈分还讲不讲了？”
勤行固然是讲究达者为先，哪怕是这些老宗师，按照老礼儿都得称周栋一句‘前辈’。可这是指没有直接师承关系的，董其深和周栋‘同出一门’，还是可以叫他师弟。
另外如果两者在勤行的位份相当，比如都是神厨，那就要论资排辈了，蔡重九怎么看都比周栋高了几辈，现在居然邀战周栋，实在是够跌份的。
易知鱼摇头笑道：“老董，你还真别说，蔡前辈邀战周栋，还真算不上跌份，因为人家用的另外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这下连胡神厨都有些好奇了。
易知鱼摇头笑道：“说出来大家恐怕不信，他可不仅是‘八门神厨’，更是勤行兵器榜上曾经排名第一的‘天机勺’！”
“什么，这怎么可能！”
当年百舌生所排的老版勤行兵器榜中，并没有列入石不语等几名神厨，谁能想到这‘天机勺’竟然就是一位老牌神厨中的顶尖人物？
如果蔡品隆真的是天机勺，那他邀战周栋就与勤行辈分无关了，完全可以说是同榜之人友好切磋，
可无论打着什么旗号，周栋只要输给了他，还有脸面负责厘定华夏国菜吗？
到时候周栋于情于理都要主动退出，就算是商老也无法左右。
这就是阳谋！
一时间众人都望向周栋，这一场斗菜可不简单，而且周栋怎么看都是吃亏的。
首先对方是鼎鼎大名的‘八门神厨’，就连胡神厨都不敢言必胜，周栋对上估计也就是五成左右的胜算。
而且蔡品隆早就退出勤行多年，又是个高龄老者，名声什么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周栋却正是如日初升的好年华，日后发展不可限量。
商老轻叹一声，心中有些愧疚。
如果不是他当面提出请求，就算周栋曾经答应过胡神厨，其实也没必要这么快就表态的；如果拖上个十年二十年，等到蔡品隆老到连炒勺都举不动了，到时候还有谁敢不服？也就不用冒险斗菜。
是自己一着不慎，给周栋惹来了麻烦啊。
易知鱼忽然苦笑道：“这位蔡前辈倒真是雷厉风行！
他刚刚在华夏最大的厨师专业论坛上发了帖子，将菜谱都列出来了，还询问周栋的私房厅可愿按照这份菜谱来比试。
而且这份菜谱上，居然都是红楼名菜，书上有过记载的，分别是：茄鲞、酸笋鸡皮汤、碧粳粥、糟鹅掌、枫露茶、糖蒸酥酪、梅花香饼、糖腌玫瑰卤子、木樨清露、玫瑰清露、虾丸鸡皮汤、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奶油松瓤卷酥、绿畦香稻粳米饭......
有凉、有热、有汤、有饭、有果子和甜品！
现在华夏勤行谁不知道周栋要在私房厅上古菜？如果不接战的话，那就是被他当场打脸！”
“倒也不算狠，人家知道我正在研究古菜，就列出这张红楼菜谱来，这还是照顾我呢。”
周栋半天没说话，此刻却是轻轻一笑：“易老，麻烦您帮我回复一个帖子，就说周氏私房厅应下这份菜谱了！
整份菜谱，不做任何改动。
不过米饭我却要变一变，告诉他，我要做的是乌云追雪饭！”
566 乌云追雪
华夏古人选都城是有讲究的，几大历史名都且不说，哪怕是楚都这个昔日的西楚都城，附近都有群山围绕，在几条小龙脉的看护之下，不仅成功避开了地震带，而且多年不遇大旱大涝，可说是华夏最适合人类生存的宝地之一。
凤栖山、阿姐谷，更是宝地中的宝地。
周栋‘租’下的几十亩地这时候已经是金黄色一片，从春稻种下的那一天开始，除了在必要时降了两场及时雨，一直到收获的季节，老天爷都乖乖的没来捣乱，此刻站在田边，鼻中已是稻香一片。
“好稻种啊，有多少年没闻到这样纯正的稻香了？”
商老像个老顽童一般地钻进田里，摘了枝最大的麦穗，然后一屁股坐在田梗边细细察看，小珍珠一般的米粒被他几下就搓了出来，看着黑珍珠一样的米粒，差点没直接流出口水。
当年商老也算是位庄稼好把式，可他这辈子都还是第一次见到黑色的米粒呢。
一粒粒米黑的透亮，就像是一双双小姑娘的大眼睛，隐隐泛着宝石般的光泽。
尤其在黑色米粒的内部，还有一丝丝仿佛云絮般的白芒，就如宇宙深处透出了来自某颗恒星的光。
“小周啊，这就是乌云追雪？”
商老就是商老，不会像一般人追问这稻种的来历，毕竟这不是杂交稻，有着向全国推广的价值，越是这种顶级的稻种就越是需要浑厚的地力，始终是小资产阶级享受的东西。
不过这并不妨碍商老偶尔也享受一回，无·产阶级也是可以带着批判的眼光来了解这些奢侈品的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
“商老，这就是乌云追雪了，看这样子，明天就可以大面积收割，您反正后天才走，明天我给您煮上一锅尝尝。”
周栋笑了起来，商老本来昨天就要返京的，到了他老人家这种身份，哪怕再怎么关心华夏国菜，也不可能花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不过听说乌云追雪就要收割的消息，硬是将行程推迟了两日，还不就是为了尝到这一口鲜吗？
“哈哈哈，那咱们就说定了。”
商老哈哈大笑：“等你赢了蔡品隆那个老家伙，我在京都亲自为你接风！”
厘定华夏国菜这种大事，华夏任何一家馆子都没资格摆台，九州鼎食不成、华粹居也不成，商老已经定下了要在京都大会堂公告全世界。
在这位老人眼中，蔡品隆的出现最多算是一点小风波，根本影响不到大局。
明明还没比，他已经认定了周栋会赢。
商老和商青雄离开的这天，周栋用小铁锅煮了大半锅乌云追雪给这爷孙二人和胡神厨。
喧嚣过后，各路宗师都已于昨日离开，石不语和武宫正田也返回楚都，带着周爱国、苏氏兄弟、严一以及得到信息从法国匆匆赶回的怀良人组成私房厅的厨师班子，准备应对来自蔡品隆的挑战。
周栋留在阿姐谷，也是为了亲自收割乌云追雪，免得出半点纰漏，倒是被商老赶上了。
吃真正的顶级米饭，哪怕只是用酱油、猪油都算是暴殄天物，就是最纯粹的白米饭，热气腾腾端上桌来，配上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酱黄瓜、一叠白切肉、一份菠菜篓子，营养丰富、口味全面，皇帝老子都未必能有这样的口福。
乌云追雪不愧为系统提供的异种稻米，真正煮熟以后又比刚脱粒的生米更合眼缘，只见白瓷碗中有无数黑珍珠堆成小山丘状，拿筷子略一翻动，就有微毫白光透射出来，不说真正去吃，光是看几眼都觉赏心悦目，食欲大开。
入口之后，热米饭中竟透出一股微微的清凉，就好像是有人在米饭中偷偷裹了些薄荷脑，却又不似薄荷脑的味道那么霸道，而是与米香完美融合，不过不失，味道刚刚好！
商老不觉就是一碗乌云追雪下了肚，只觉这根本就不是人间应该有的食物，这哪里是吃大米饭啊......他刚才明明坐在桌边大口拨着饭，却像是漫步在金黄色的稻田中，刚刚走出了些汗，就有一阵清风吹伏无数麦穗扑面而来。
以他的心志，硬是愣了小半会儿，才将饭碗拿起塞进商青雄手中：“去，给爷爷再打一碗。”
“好咧，不过爷爷您慢着点吃，您老这年龄怎么吃饭的速度都快赶上我了？”
商青雄嘿嘿笑着走向饭锅，与刚刚重新装了饭的胡神厨擦肩而过......
一顿乌云追雪，吃得宾主尽欢，商老不止一次开怀大笑，饭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问周栋：“小周啊，这乌云追雪在别的地方也能载种吗？”
周栋暗暗苦笑，商老果然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啊。
先不说阿姐谷的水质独特，就说自己寻找的这几十亩肥田的地力都不够支撑的，还需要他亲自出手引来地气精华才成。
就这样，几十亩地所产的乌云追雪也有高低之别，今天请商老和胡爷爷吃的，可是其中五亩‘王田’所出！
别的地方就算有阿姐谷这样的水质和地力，也得有他在才成啊......
于是摇头道：“怕是不成，就是这几十亩地经过我用心养护，本身也是得天独厚，这才能勉强成熟，而且这一茬收割后，还要养地两年才能再次栽种呢。”
“原来如此。”
商老点点头，看了孙子一眼道：“青雄，回头走的时候，带上五百斤乌云追雪回京都。
你跟小周是好朋友，不需要客气的。”
“啊？”
商青雄一愣，心说爷爷还是您牛啊，不愧是老一辈xx阶级xx者，这就开始打土豪了？
送走了商老爷孙，胡神厨望着周栋一笑：“我老人家也想明白了，这地方不错，以后我就住这儿了。
以后每天早上，我就拿乌云追雪熬粥喝。
你小子不会心疼吧？”
周栋笑道：“胡爷爷您说什么呢，我的就是您的，您随意就是了。
再说这乌云追雪的亩产虽然低了些，我这几十亩地也有上万斤的产量，一个人又吃不完。”
“呵呵，算你小子有孝心，胡爷爷没白疼你。”
胡神厨笑道：“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你会输给蔡老头儿，现在是完全不担心了，就凭这乌云追雪，你也没有输的道理。
对了小子，赢了姓蔡的之后你就要开始定国菜了，这可是个难题，你倒是说说看，准备选哪个菜系的名菜作为华夏国菜啊？”
“呵呵，胡爷爷，怕是我选任何一个菜系的菜为国菜，别的菜系都会不满意啊......”
听到胡神厨发问，周栋忽然心中一动，系统任务给的厨神级菜谱可还没开启呢，或许正是解决国菜难题的一把钥匙？
567 江山如此多骄
送走了商老和商青雄，胡神厨说要午睡，端着杯刚泡好的顶级茉莉花就进了屋子。
可能是在楚都生活多年养成的习惯，什么龙井毛尖大红袍，胡神厨统统的不待见，就爱喝这价廉的茉莉花，茶味重、能杀渴，一杯下去全身细胞都得到了灌溉，乃是牛饮的最佳选择。
喝茶爱牛饮方式，胡神厨这一点特别接地气，与商青雄有的一拼，却也因此多受几位同代神厨的嘲讽，他老人家却是毫不在意，放眼天下名茶，独爱一朵茉莉花。
周栋也是饭后饮了杯茶，回到房间休息，这次与八门神厨蔡品隆的斗菜可与以往不同，彼此都为华夏勤行的顶级人物，谁也不会自降身份到对方的‘场子’，因此这场斗菜就成了相隔千里的一场勤行大比拼。
比的可不仅仅是周栋和蔡品隆在为厨方面的底蕴，还要比各自平台的能力、后厨班子的底蕴、甚至是在媒体方面的影响力。
周栋这边陪着商老爷子和胡神厨，没急着去楚都，就是因为有石不语和武宫正田两大神厨坐镇，又有怀良人和严一这样的中坚好手，还有徒弟周爱国这样的后起之秀，说到后厨的综合实力，蔡品隆那面是万万不及，现在就是要让后厨自行磨合一段时间。
他不着急，古亚楠和古亚诚两兄弟可是来过阿姐谷几回了，急得就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可惜每次都被官方的人出面拦阻，商老一天还在阿姐谷，‘无关人等’不得入内，这是铁规！
还有巴巴赶来的芒果台一众大佬，一看这种场面直接就打道回府了；何老师就是个人精，虽说这次是芒果台再次提升收视率的机会，却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周栋能够引动商老亲来，那便不是当日在蘑菇屋内参加他们的综艺节目的普通厨界明星了。
灵敏的职业嗅觉告诉何老师，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周栋一旦赢下蔡品隆这个老牌神厨，就必然会成为厘定华夏国菜的决定性人物，日后芒果台说不定能够拔个二筹，继华夏国台之后，取得京都大会堂的直播权。
为此，芒果台可没少了向程钰琪这个新生代小花抛出俏媚眼，就差没有挥舞着旗帜把成堆的资源往程妹妹的头上砸了，结果在和周栋来了一通甜蜜蜜的威信粥后，程妹妹直接在微博发布了官宣信息，从此退出娱乐圈！
这是找到温暖而宽厚的臂膀可以依靠了吗？娱乐圈议论纷纷......
娱乐圈女星的终极目标不是嫁入豪门就是嫁入准豪门，厨子肯定不在其列，不过程妹妹可不傻，做厨子做到周栋这种程度，那就是勤行第一豪门！
年轻、帅气、多金、赚钱简直不要太容易，这样的男人到哪里去找？而且嫁给周栋以后，天天都能吃到让那些勤行宗师都要流口水的大餐，程妹子可不傻，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外界纷纷扰扰，无论是龙大神主持的周栋粉圈，还是华夏勤行、美食界、新闻界，此刻都在议论着这场神厨级的斗菜，周栋却在阿姐谷点开了厨神级菜谱宝箱。
一道金光闪过，首先出现在周栋面前的是十四个大字——‘江山如此多骄，引无数食客竟折腰！’
这道厨神级菜谱在周栋面前缓缓展开，看清其中的内容后，强如周栋，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
“周主厨还在阿姐谷吗，他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到九州鼎食？”
老古董和祝延平此刻都在古亚楠的办公室中，两位商界大鳄按说都是见惯场面、八风不动的大人物，可此刻脸上都有着既激动兴奋，又有些患得患失的表情。
按说是真不应该，可谁让这次斗菜与九州鼎食关系太大，就连他们也无法不关心。
像周栋这样与蔡品隆相隔千里斗菜交手，百年中也就出现过两次，周栋这次不算，上回还是旧华夏勤行江湖的恩怨。
无独有偶，当时参与斗菜的两大勤行高手其中之一也是在京都‘华粹居’搭台，正是范明仁那位深藏不出的族叔，号称半步神厨。
另外一位对手，也是一位勤行宗师中的强者，当时的粤菜天才，则在当时的魔都第一大馆子‘南宫宴’搭台，也即是现在的‘华夏宴宫’。
后来是范家获胜，华粹居因此盖压华夏宴宫足有半个世纪，范家也因此得以入股华夏宴宫，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华夏勤行第一家族。
范家那次斗菜算得什么？双方主厨可都不是神厨呢，哪里比得上周栋这次斗菜，一个是如大日初升的年轻神厨，一个是隐居多年不出的勤行老牌巨擘！
当年那次斗菜惊动的是《京都时报》《沪上新闻》等大大小小的报纸，眼下的这场斗菜却是让芒果、京都等几十家上星卫视蠢蠢欲动，至于自媒体什么的那就更多了，据说有无数男女网红主播都涂脂抹粉打扮成妖精的样子，争先恐后出动了......
这次要是周栋赢了，九州鼎食的名声就能一举超过华粹居；尚周集团和黄河集团这两家初涉美食行业的生瓜企业也就一举将范家压制，他们两个睡觉的时候都能笑醒啊！
自然是无比重视、紧张。
古亚楠却是摊了摊手，无奈地道：“我都催过几次了，之前是商老还在阿姐谷，谁敢催啊，可商老走后周栋却说......”
“他说什么？”
祝延平是比较了解周栋的，知道这位周兄弟素来不打无把握之仗，老古董却是真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说蔡品隆列出的那些红楼菜其实也没什么，很多馆子都做过，只是做得都不对。
周氏私房厅的厨师班子早就研究过，也试做过，蔡品隆拿这些菜来比试，根本就是自己踢到了铁板上。
还说有两位神厨级的弟子在，又有怀良人和严一两位，他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出手......”
“什么，他居然这么说？”
老古董连连皱眉：“小楠，他之前不是说要亲自主持这场斗菜的吗？”
“是啊爸，我也是想不通呢，
本来都说好的事情，商老走了之后他就会回到楚都应对这次斗菜，谁想到他的主意说变就变。
我问他为什么，您猜他是这么说的？”
古亚楠嘟起小嘴儿道：“那小子还怪我不用这么紧张，说这桌红楼宴简单的很，按咱们的家乡话来说，就是洒洒水啦......”
568 蔡品隆的手段
“咯咯咯，周大哥，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呢？”
京都的某个院落中，一个满是粉红色调的房间里面，成小灵捧着手机，笑得就像是一只小狐狸。
这丫头现在可是得意的不行，周栋是谁？那可是号称勤行第一人的存在，连她的师傅都要佩服不已，现在却是欠了她一个大大的人情。
“呵呵，等这场斗菜结束，我是要去趟京都的，到时候会专门去拜访成师傅。
小灵你不是说最近对西餐很感兴趣、还有意去法国发展吗？
这件事我来替你安排，如果你愿意，可以先在怀良人那里‘委屈’几天，跟他随便学些东西......”
“哇，周大哥你说真的！
蓝带勋章的获得者怀良人怀大厨肯教我手艺？”
成小灵激动的差一点跳起来，如果有了怀良人这个门路，以她的天赋还怕不能迅速掌握西餐精要？
法国大餐配红酒才是她这种小丫头的追求呢，也省得整天面对父亲做的什么真四眼井麻豆腐，臭都臭死啦！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
“嗯，就这么说定了！”
放下电话，周栋摇头笑了笑。
这个蔡品隆还真是只老狐狸，要不是华粹居有成小灵在，自己还真是要被他阴上一把。
千里斗菜，毕竟与当面比赛有很大的区别，按照惯例，双方会约定一个斗菜的区间，例如半个月、一个月甚至是更长。
在这个时间段内，双方按照同样的菜谱，开门营业。
到时会有华夏烹饪协会派出的代表常驻监督，收集普通消费者、美食家以及各路同行的反馈和品评结果，同时京都和芒果卫视也会派出记者随访，保证整个斗菜过程的公平、公正、公开。
两位华夏神厨间的比斗自然声势不小，除了普通消费者和吃货外，专业的美食家和各路同行会先后品尝双方的菜色，而且还不是白吃，都是要真金白银自掏腰包的，这就在一定程度上杜绝了作弊。
毕竟花的是自己的钱，这些人又个个都是毒舌，加上可能有无数内行参与比赛期间的品评，没有人会胡言乱语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不过这种千里斗菜毕竟不同样当面比赛，也是最容易出猫腻的。
换了是胡神厨或者石不语，多半不屑于施展手段，可这个蔡品隆却是不同，比起一般的厨师，这位曾经的八门神厨显然更爱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据成小灵透漏，在斗菜正式开始前，蔡品隆就没日没夜泡在后厨中，为他的厨师班子讲解这桌红楼宴的精要，两名得力弟子和范家那位号称半步神厨的勤行高手更是被他直接任命为主厨，手把手的教授。
到了斗菜时间，第一日的红楼宴蔡品隆就根本没有参与，只是这三位主厨带着后厨班子动手，而且整个后厨烹饪的过程，全部录像！
甚至连京都卫视的记者要拍摄后厨的画面，都不允许全程拍摄，只能浮光掠影的拍摄几个镜头而已。
这样做本来是没什么毛病，原本像蔡品隆这样的身份就有资格选择是否要亲自上手做菜，就算有人发现他全程没有参与红楼宴的制作过程，也符合勤行的规矩。
徒弟代师傅支撑门面，甚至代师傅参与斗菜，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可成小灵却很是看不起蔡品隆的做法，周大哥，就这还自称是什么老牌神厨呢？我看他秘密拍摄自己没有参与制菜的过程，就是故意留一手！我师傅说了，这种手段在古勤行时代经常被人使用。
明明他把做菜的诀窍都告诉了下面的厨师，自己也帮助在后厨看火候、指点关键的地方，可就是不亲自动手做菜！
回头一个月的斗菜下来，无论是输是赢，还是打平，他就都有了退路，根本不用担心跌了面子，真是太狡猾了！
可不就是吗？周栋心里也跟明镜一样，回头要是蔡品隆赢了，他只需要公布这个秘密视频，就可以说没有亲自动手就赢了自己；若是输了，就说太过大意，小看了后辈；就算打成平手，他也会因为没有亲自出手，还是要压自己一头。
这只老狐狸估计是认为自己名气虽大，却毕竟年轻，第一次与前辈神厨交手，怎么都不可能也玩这套藏于幕后的把戏；偏偏他辈分又高，华夏勤行除了胡神厨外，统统都算他的后生晚辈，前辈有所矜持，没有亲自出手，任何人都不会以为他是玩弄手段，反倒会以为这是前辈风范，故意给后辈留了机会。
当真是进退自如，一切都在算中。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成小灵跟自己有旧，自发自愿做了‘周系’的小间谍。
“呵呵，老蔡啊老蔡，真以为就凭你那两个弟子和范家那位半步神厨就能压过我的厨师班子？
当老石头和武宫是吃白饭的？”
信息差绝对可以害死人，周栋现在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蔡品隆是判断失误。石不语和武宫正田都是神厨身份，向不服人，估计在蔡品隆看来，这两大神厨拜了自己为师加入周氏私房厅的厨师班子，未必就是心服口服，九成是另有隐情。
依据这个判断，他并不认为两大神厨会真心为周氏私房厅出力，至于怀良人、严一等人，自然更不会放在他的眼中。
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大意，玩起了隐居幕后的把戏。
想通这些，周栋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钻进对方的陷阱，因此古亚楠几次来催，他都是不紧不忙，蔡品隆还要亲自去后厨指点弟子和手下厨师，花费好多心血和精力，他却只需要和石不语他们偶尔通个电话，有两大神厨和怀良人、严一这老中青结合的四大梁柱在，他是无比的轻松。
留些精力研究系统给的菜谱，应对蔡品隆的后招才是正理。
一个月后，千里斗菜出了结果，在无数食客吃货、内行、美食家和媒体的点评监督下，华夏烹饪协会综合客流量、菜价比、大众反应、专家评分，最后给这相隔千里的两桌红楼宴分别打出了综合分数。
周栋代表的周氏私房厅，分。
蔡品隆代表的华粹居，2357分。
著名的风·流大才子、大吃货蔡波洋洋洒洒一通评点，最后非常犀利的指出，周栋将红楼宴中的绿畦香稻粳米饭改为乌云追雪，应该就是取胜的关键。
结果一出，勤行震惊，这算是新一代神厨将前浪拍在了沙滩上吗？
周栋也在这个时间回到了楚都。
有石不语和武宫正田在，周氏私房厅居然还要靠乌云追雪才能险胜，可见这位八门神厨是真的不简单，只凭幕后指点，就让两个弟子和范家那位半步神厨可以抗衡两位老牌神厨？这些年蔡品隆可没有虚渡时光啊。
世人都以为这场比赛已经见了分晓，可在周栋看来却未必如此......
569 认输？
正如周栋所料，斗菜结果出来不久，蔡品隆的一位弟子就在某个厨师专业论坛发布了视频，并用这几十条视频证明师傅并没有亲自出手制作红楼宴。
按照这位弟子的说法，恩师蔡品隆更关注的是对后辈的提携和培养，本意就是借这场斗菜来磨砺后辈，以求薪火相传。
更扬言即使是周栋这位年轻的神厨在恩师眼中也只是后生晚辈，恩师从没想过以大欺小，打压后辈，因此从一开始就没准备亲自出手，红楼宴展现的本来就是他们这些后辈团队的力量，只不过周神厨确实手艺高明，哪怕是有恩师亲自指点，他们还是输了。
他们输给了当代最年轻的神厨，输给了神秘的乌云追雪，非战之罪，也与恩师无关。
蔡品隆弟子的这段被采访视频，是直接在京都卫视播出的，一时观者如云，算是里子面子全有了。
对此，芒果卫视立即展开应对，迅速播放了几十段来自周氏私房厅后厨的视频，同样证明了周栋也没有参与红楼宴的制作，甚至在斗菜期间，周栋一直呆在阿姐谷钓鱼......
临时充当了周氏发言人的龙大神鼓动如簧之舌，在充分肯定了‘蔡前辈’不计身外名，居然肯借斗菜机会提携后辈的‘高风亮节’外，用一种让周栋本人听后都感觉脸红的崇拜语气当众猛拍周栋的马屁。
“熟悉我的人想必都知道，我是一个吃货，一个被周神厨彻底征服的吃货。
还记得那个落雨的早晨，那一笼令我心驰神往的狗不理，它不仅满足了我的口腹之欲、给我能量，更是给了一名文学创作者无限的灵感！
我爱周栋的美食，更爱他的人品。
红楼宴啊！那可是与老辈神厨的斗菜机会！
本来无论输赢，周神厨都会因此名气攀升，换了是别人，会舍得放弃这个机会，反倒去磨砺厨师团队？”
说到这里，龙大神重重挥舞了一下手臂：“可是他做到了！
这位不足三十岁的年轻神厨甚至比蔡老神厨更早一个甲子意识到了团队的重要性，意识到了薪火相传对勤行是何等的重要！
为此，他远离喧嚣、轻薄荣誉，做出了与蔡老神厨一般的伟大选择！
垂垂老矣的蔡老神厨自然是一位关心勤行传承的‘无私长者’，而我们的周神厨正当年富力强之际，却能够做出如此选择，岂不是越发的令人尊敬和崇拜？
在此，我要借芒果卫视的平台高呼一声，周神厨，我崇拜你！”
负责这次访谈的汪老师差点没当场笑喷了，这可是直播啊，心说龙兄弟，您能不能低调一些啊？
大半个勤行也跟着笑喷了，大家都是内行，蔡品隆的这点手段谁还能不明白？只不过碍于蔡品隆在勤行的地位，不好直接说什么，现在被龙大神这么一闹，可算是有了谈资。
“你看看你看看，蔡老前辈是‘高风亮节’，这个没错，咱们自然是‘佩服万分’的，不过之前是您老人家没出手，这输赢呢也不好说，如今才知道，敢情人家周神厨也早有应对，跟您一样没亲自下场，可结果还是蔡前辈输了啊？
啧啧啧，老牌神厨领导的厨师团队败给了勤行新势力，这话又该怎么说呢？”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做周神厨‘早有应对’？说得好像是蔡老前辈有什么阴谋算计一样，应该说是‘英雄所见略同’！”
“对对对，略同，略同！
不过我还是得为蔡前辈的团队说句话，周神厨的团队多半还是利用乌云追雪这顶级稻种赢了人家，怕是胜之不武吧？”
“不武你个大头鬼！
乌云追雪是顶级稻种，难道蔡前辈的厨师团队用的就不是顶级稻种了？
选择食材本来就是厨师的功力之一，输了就是输了，难道还有脸不认？”
“对对对，老易还是你看得透彻啊！”
“那是，我看老董你就是做这个苏省烹饪协会主席的位子日子久了，整天半官半厨，都快变成半个外行了，连眼力都大不如前......”
在各大专业论坛上，周栋和蔡品隆的支持者，辩论的不可开交，不过越来越多的行内人都是倒向了周栋这一边，对蔡品隆这位老牌神厨是各种嘲讽。
三日后，蔡品隆的大弟子在华夏最大的厨师论坛发布了一段蔡品隆的声明。
“红楼宴千里斗菜，蔡某认输，输在被以往名声所累，小看我勤行后起之秀。
周神厨担任华夏国菜厘定重任，从此蔡某再无异议。
不过，这次双方厨师团队之争，也令老朽更生兴致，周神厨秀出同行、不仅是一人之强，更是团队之强，这样的勤行天才，不可不会！
老朽决定，将远赴千里、登门拜访，再与周小友切磋厨艺！”
这份声明让商老、胡神厨听了，都要暗暗赞一声‘果然厉害’！
蔡品隆不愧是成名已久的老牌神厨，这话说的是有里有面儿，让人无话可说。
先是表面上认输，称赞周栋是勤行天才、秀出同行，而后顺手帮周栋拉了一把仇恨。
最后更是放下勤行前辈的矜持，来拜访周栋这个后辈，切磋厨艺。
一切都是按照他原先的计划实施，嘴上说是不再反对周栋厘定国菜，可如果这次切磋他赢了周栋，周栋还能有脸面主持厘定国菜吗？
到时候如果勉强为之，就算蔡品隆不说话，勤行中也会出现反对的声音。毕竟要定华夏国菜就必须触及某些菜系的利益，一个‘失败者’是注定要被人非议的。
而且勤行有勤行的规矩，如果要求切磋者是后辈或小辈，自然可以拒绝，如果是前辈，那是不可以拒绝的，否则就是失了礼数、坏了规矩，比切磋失败还要丢脸。
蔡品隆虽然在红楼宴上输了，依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声明就将周栋逼到了悬崖边。
对此，周栋很快就在论坛做出了回应。
“正想见识下传说中的天机勺。
我在楚都，恭候蔡前辈！”
迎战！
这一次双方是正面交手，彼此再无退路！
570 鱼王
凤栖湖的秋日，十天里面倒有九天是伴随着烟雨。
与四季如春、多雾少雨的阿姐谷不同，凤栖湖湖面广阔，最能够聚风聚水，常年烟雨朦胧，犹如仙境。
此刻在一个较大的渡口，停泊着一艘画舫，很像是那些著名旅游景点用来载客的船只，不过应该是经过了改造，甲板扩大了几倍，还有特别增设的鱼舱。
芒果卫视和京都卫视的记者，此刻都架起了长枪短炮，准备进行一场直播。
船上面聚集了足有几十个人，胡神厨、石不语、武宫正田，怀良人、严一......还有尚周集团的老古董、古亚楠兄妹、祝延平，就连龙大神今天都有了一个旁观的资格，一面用手机直播，一面准备今天的更新章节。
周神厨正面接战蔡品隆，华夏勤行新旧势力的大碰撞，失传古菜再现人间！
龙大神基本已经想好了今天更新章节的内容，现在就等着充实细节了。
在甲板的中心位置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与周栋对面而立，明明已经是九十多岁的高龄，眼中却有着仿佛年轻人一样的光彩，可惜就是眼神中多了一丝阴鹫，他向周栋微微点头，又转头看了看湖面：“周神厨，你确定这凤栖湖中有百斤的大青鱼？”
“当然，听附近村子的人说，这湖中的大青鱼可不止一条，都是百斤以上的鱼王，最适合用来烹饪青鱼秃肺这道菜，如果用来做全鱼宴也是最好不过的。”
周栋笑着看了看祝延平和老古董，这道青鱼秃肺正是《美食爽集》中记载的一道失传名菜，除了做起来难度极高外，食材难以寻找也是一方面。
做这道菜，青鱼是越大越好，五十斤勉强成菜，百斤才真正合乎标准，可如今这年月要找到百斤的青鱼可是不简单。
这一次蔡品隆南下要与他对面斗菜，祝延平直接选定了这道菜，就是因为听说了凤栖湖孕有百斤青鱼。
蔡品隆目光一凝：“百斤的大青鱼可是不好捕啊，都要成精了。”
“呵呵，这次斗菜既然是我方指定了菜色，那食材当然是由我来准备，蔡前辈无需担心。”
周栋哈哈一笑：“开船！”
这艘画舫鱼船缓缓开动，向湖心中驶去。
此时落雨渐小，湖面上虽还是烟笼雾罩的，人的视线却已经可以远达百米。
一个多小时后，驶到湖心区域。
周栋开启了渔猎技能后，眼力尤其好，放眼看去，只见在左前方百米处不时有水花翻动，似乎聚集了大量的鱼类，而且在这群鱼的中心位置，有一个隆起水面半米多高的水骨朵，咕噜噜不停地翻腾着，正是有大型水族在下面活动的征兆。
“果然是大玩意儿啊......看这水势，怕不得有一百多斤？
好家伙，这可真是鱼王了！”
一些观察力强的人都有些吃惊地望着周栋。
大鱼经常会出现在湖心深水区，可凤栖湖太大了，哪怕是湖心区域也有方圆十里，更何况鱼在水里是不停游动的，哪有这么容易找到？
可是这一路驶来，都是周栋在指挥船夫转舵定向，就好像个水面上的老梢公、经年的熟手一样，结果还真被他给找到了。
如果商青雄在这里，一点都不会奇怪，这些人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周栋的渔猎本领，怎能不吃惊？
蔡品隆看着周栋，眼中惊疑不定，古时的厨师可不仅仅只是要求做菜的手艺，渔猎本领也是评价一个厨师的重要指标，不过那都是几百上千年前的事情了，他这个古勤行出身的人也没有这份本事，却没想到周栋一个年轻人却做到了。
这个年轻人，简直是有上古名厨伊尹、易牙的手段，不仅厨艺高明，还能够就地取材，拥有勤行传说中的渔猎本领。
光是这一手，他已经先输了三分！
蔡品隆连连皱眉，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他这次出山挑战周栋，似乎是有些考虑不周啊，万一有失，这一世的英名......
不过看到徒弟携带的厨具，心神又稳定了几分，他的天机勺可从没输过，哪怕面对当年的胡神厨也是一样！
“鱼龙变，鱼龙变啊！鱼过百斤，那就是龙种了。
好个周老弟啊，真是太牛了！
一号机到三号机，同时锁定周神厨拍摄！”
何老师连忙调度摄像师，几个重点机位同时从不同角度拍摄周栋。
周栋从船长手中接过船舵，熟练的控制着，缓缓靠近了这片水域，看看还有二三十米远的距离，低喝一声道：“爱国，放我准备好的鱼饵！”
一旁的周爱国早就准备好了，从随身携带的木桶中一把把抓出黑色的饵料，抛入水中。
鱼船同时开始在湖面上兜着圈子，饵料一把把撒下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鱼窝子’。
要捕大鱼，必须要下鱼窝，而且饵料的配比极为讲究，周栋配制的这些饵料对于青鱼来说就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哗啦啦！”
水面下开始有无数条大小不一的青鱼向饵料覆盖区域游来，有的直接跳出水面，抢食吞吃。
足足又过了十五六分钟，一条足有两米多长的黑影在水面下隐隐浮现。
周栋紧紧盯着这条大鱼，一点点把船控制到距离它不足三米的地方，从甲板上摸起了一根鱼枪，走到船边，开始用鱼枪尾部轻轻敲击船舷。
“叮叮叮，当当当，叮当叮当......”
敲击声就如同一首乐曲，只不过节奏非常古怪，船上的人们听得无不皱眉，感觉十分的难听，有些人甚至一阵阵的恶心，想要把早餐都给吐出来。
可水下的这条巨大黑影却变得越来越兴奋，游动速度越来越快，迅速将周爱国抛下的诱饵吃了个精光，然后缓缓向周栋游来，巨大的青色背脊，已经是若隐若现。
“叮！”
周栋猛地倒转鱼枪，用枪尖在船舷上狠狠一击，声音如金石割裂，难听得让很多人都同一时间掩起了耳朵。
“哗啦！”
水花一翻，一条两米多长的巨大青鱼跃出水面，竟然在空中一个翻身，用鱼尾巴向周栋狠狠扫来。
“来得好！”
周栋等得就是这一刻，右手猛地一抖，鱼枪立即化成一道白光飞了出去，目标正是这条鱼王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