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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别部大司马     争霸三国txt下载     争霸三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章:突变

    黑山军大营内,张燕亲自送陈诺等出了辕门。www.uu234.cc

    辕门外,张燕与张作别:“将军既然执意要回冀州,我也不好再做挽留。但请转告韩使君,冀州今后如果有用得着我黑山的地方,我黑山定当鼎力相助!”

    张言笑了一声:“大帅客气了,我回去后定当转告大帅你的美意。”

    张跟张燕客套着,陈诺在旁看见戏志才也在送行队伍里面,也即窜了过去,向戏志才讨要了一口水酒,戏道:“这次回去后,我就去找郭先生,带他来黑山与你我三人一起畅饮,如何?”

    戏志才一听,拍了一下陈诺的肚皮,笑道:“如此当然甚好!”

    “那就一言为定!”

    陈诺与戏志才辞别,回到张那边,张燕又跟陈诺说了两句,无非说些客气的挽留话。见留不住了,这才再送陈诺等一程,双方作别。冀州人马上路,黑山军也就回营去了。

    此刻是七月末的天气,虽然仍是有点炎热,但从树荫林木间送来的微风,多少让人感到了秋爽之气。

    陈诺回想起此行的目的,不无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啊呀,张将军,我们是不是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韩使君可是交代我们,让我们务必令黑山解散。可眼看如今事情不但没有办成,倒是让人家给撵了出来,说出去,这冀州的面子该往哪里放啊?韩使君知道后,只怕不会饶过我们吧?我们路上反正闲着没事,不如先想好对词才是。”

    张微微一笑,说道:“虽然我们这次回去是匆忙了点,表面看起来的确没有完成任务,可我们是虽败犹胜,也并没有输啊,所以韩使君也无需责怪我们。”

    陈诺呵呵一笑:“这是为何?”

    张回头看了陈诺一眼,突然反问了一句:“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他接着说道,“张燕虽然没有给我冀州面子,罢兵休战,但他却正好送给了冀州最大的实惠。想张燕如今跟公孙瓒打得水深火热,不正是我冀州想要看到的吗?只要公孙瓒掉到黑山这个泥潭里拔不出来,那对我冀州来说是再好也不过了。

    我冀州没有了公孙瓒的威胁,也就可以抽出人马一心对付袁绍了。如此,也算是大功一件。所以说,今日我等虽然没有成功说服张燕罢兵,但只有他们继续跟公孙瓒纠缠,我们仍然是虽败犹胜。”

    陈诺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这也正是张将军你喜闻乐见的,不是吗?”

    张与陈诺目光对视片刻,突然放声大笑:“我来黑山之前的确没有想到这些,但或许冥冥之中上天早有了安排吧,将最好的结果给了我们,我们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陈诺淡淡的说:“所以说,你到现在终于是承认你对黑山的居心叵测了?你想借用,甚或是制造黑山与公孙瓒之间的矛盾,以此来缓解冀州的压力。张将军,说句实话,我很佩服你。可你这样以牺牲他人来成全自己,对吗?”

    张鼻子一哼:“有什么对与不对?这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就好比你,你为了公孙瓒退兵,就劝韩使君将冀州的土地赠予公孙瓒,你难道说你做得对吗?你可知道,这些土地是牺牲多少将士的性命才换来的?以后又要牺牲多少将士的性命才能夺回来?”

    陈诺微微一愣,想了片刻,或许他的话是对的吧。

    张拍了拍陈诺的肩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若没有你,韩使君此刻可能早在公孙瓒和袁绍的双重压力下将冀州拱手送了出去,也就更别谈以后的事情了。所以,有时候牺牲部分以换取整个的利益,那是迫不得已,也没有什么非议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顿了顿,“倒是我们早点回冀州也好,再不回去,只怕张燕就要想出更加毒辣的计策来对付我们了。”

    陈诺说道:“是啊,不说上次将军陪同张燕巡营的事说,就是这次,他张燕是明显想要嫁祸我冀州,不过幸好将军你早有准备,这才避免了公孙瓒的误会。”

    张点头:“不过我观张燕其人虽然粗猛好杀,但他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物,不是那种随便耍手段的人。他的这些计策看似简单,其实毒辣得很哪,若不是他策划的,那他的背后……莫不是有什么高人在指点?”

    陈诺想到戏志才,微微一笑,没有道破。

    他突然想到一事,跟张道:“对了,张将军你还记得上次我与十三骑被困的事吧?”

    张点了点头:“怎么?”

    陈诺说道:“记得当时,他们其中有个首领自称于大帅的,不知道张将军你可有什么印象?”

    张捋须道:“那时然之兄你非得要去充当什么侦骑,在前探路,我也无奈,只好答应了你,并且让我的得力部下保护你。只是你去了好长时间没有回来,我左等右等等不到,害怕然之兄你在路上遇到了困难,我也就让队伍出发了。

    当时幸好赶得及时

    ,眼看然之兄你等被贼人围住,又有一骑马气势凶凶的向然之兄你冲杀来。我当时身处马背上,取了弓箭,一箭倒是射中了他的坐下马,将他从马背上摔下。也因为情况紧急,我也没有来得及多想,便带着队伍杀了上去,这才将贼人驱尽。

    只是当时刚刚赶走了这股贼人又来了王当兄弟,我是没有仔细命人清理战场,自然也就不清楚你说的什么于大帅。不过,姓于的我倒是认识几个,你现在还记得他的相貌吗?可不可以形容出来?或许我能有印象。”

    陈诺仔细回想了下,记忆犹新:“这也不难,此人个头中等,大腹便便,满脸的横肉,脸上的五官……哎呦,都好像挤到一起取暖了。他的眉毛很是粗塌,鼻子也大,就是眼睛小了点。对了,特别是他的眼睛,那不是小,是细小得可怕!他只要发起怒来,眼射凶光,眼珠乱转,跟一颗豌豆在白瓷碗里溜达似的,倒是又让人看起来很是好笑。”

    陈诺越形容下去,于大帅的面部轮廓越是清晰,他也就不觉的感到好笑。

    张眉头一皱,脱口说道:“你说的,应该是他。”

    “谁?”

    “于毒。”

    “于毒?”

    “嗯。”

    张点了点头,说道:“此人起于蛾贼之乱,手上倒是颇有不少人马,曾在兖州一带活动,后来到了我冀州,我韩使君当时正跟公孙瓒大战,也就将他拉拢了过来。我也曾经见过他一两面,可能是上次战场太乱了,没能让我猜出是他,如果知道,这一仗或许也就不用打了。”

    陈诺关心的不是这些,他问道:“你既跟他认识,那你可曾在他面前提起过我?”

    “没有!”

    张果断的说:“我跟他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数个月前,我当时还不认识你,如何跟他提起你?你问这些干什么?”

    “也没什么。”陈诺收回了失望的目光,又想到一人,问道:“当时还有另外一伙人在场,他们是匈奴人,其中一人还自称他是什么右贤王的,说是要跟于毒会盟什么的。也正是我当时误闯入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这才闹出了后面的许多事情。”

    “匈奴右贤王!”

    张吃惊的道:“他怎么会跟于毒在一起?”

    陈诺不解的看向张,只见张突然一扯缰绳,说道:“糟糕!这件事情我必须早点告诉韩使君知道,以让他做好准备。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得尽快赶回冀州!”

    陈诺还想问清楚,但见张如此着急,也就不便再问了。

    来时是因为不熟悉黑山军盘踞的地点,故而难免有所耽误,此刻是回程,又是紧急状态下,倒是相比而言节约了不少时间,不日后众人也就赶回了冀州。

    可是让陈诺和张没有想到的是,尚离冀州十里,他们就被一支人马拦住了去路。

    那支人马足有千人,在队伍的最前头一名将军看到他们到了,倒是不慌不忙的打马走了出来,向张拱手说道:“张将军别来无恙!”

    张一愣,说道:“高将军!你不是驻守巨鹿平乡吗?如何在这里?”

    姓高的将军笑道:“张将军难道忘了?如今那是公孙瓒的城池,我怎么还能懒着不走?说起来,还得幸亏这位兄弟……”

    那姓高的将眼珠转向陈诺,陈诺眉头一皱,不好避让。那人就对陈诺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这次出使黑山的使者,陈诺,陈大人吧?”

    陈诺道了声不敢当:“正是鄙人!”

    张还怕姓高的将矛盾转到陈诺头上,所以立即说道:“既然回来了那也好,你就跟我一起面见韩使君,让他准你带兵与我一道前去会会袁绍,好让袁绍知道我冀州不是没人!”

    “我看不必了。”姓高的闭上眼,淡淡的一说。

    张一愣,问他:“你是怕他?”

    “不!是韩使君的命令。”

    姓高的拿出一封竹简,说道:“韩使君命令我在此等候将军多时了,说一旦张将军回来,立刻让将军回到自己驻地,不得离开。至于陈兄弟嘛,韩使君也说了,他也不用回冀州,只用跟着我一起回河阳去见赵浮将军就是了。”

    姓高的说着,让人将竹简送呈张,张展开一开,眉头紧锁。

    读毕,张将竹简合上,说道:“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单独面见韩使君!”

    姓高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也不行!韩使君已经交代了,他不愿意见到你两任何一人,你们只要一回来必须马上按照命令行事,不得踏入冀州半步。若是有违命令……”

    或许是有碍于张的面子,没有说下去。

    张眉头微微一皱,拉着姓高的到一边说话去了。

    张低声问他:“伯伸,你我可是共事多年,你知道什么也不需瞒着我。你实话告诉我,我走的这些天,冀州是不是又有什么变化了?或者是,袁绍那

    边又有什么人来做说客了?我劝你一句,你可别做糊涂事!”

    姓高的被张说动,脸色微微一变:“张将军!你我在私是好兄弟,可在公,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因私废公的。我高览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我劝你一句,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韩使君什么样子,你比我还不清楚吗?君子不处危地,大厦之将倾既已注定,又何必徒手支撑?在这个乱世,要想活得长久一些,不懂得审时度势那是一定要吃亏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张前后听高览一说,鼻子一哼,瞪视他良久,突然仰头哈哈一笑:“伯伸,伯伸!当真你父亲给你取的好字!我看你已经登得够高了,可以俯览天下,一展抱负了!可你还不能知足,还想要无限延伸,看得更高更远!岂不知,爬得越高摔得越重这个道理吗?”

    张丢下高览,转身重又上马,突然以枪指着他:“你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高览兄弟了!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放不放我去见韩使君?”

    高览微微一愣,还想要挽回点什么,但他看到张如此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也就把心一横,爬上马背,横起手中大刀:“我也只说一句,我奉命行事,你要想去见韩使君,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眼看两个人僵持起来,他们身后的人马也悄悄移动,准备一场大战了。

    陈诺走到张身边,低声劝道:“张将军,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乱来。再说,高览将军他是奉命行事,我们也不能为难他。”

    张听陈诺一说,脸上的怒色稍微和缓了些。

    只听高览说道:“这位陈兄弟说得对,再者,张将军你不要忘了,韩使君的命令可是明明白白的写在了那里,你也看过了,难道你要违抗韩使君的命令不遵从吗?”

    张眼睛转了转,收回了枪,轻轻叹了口气。

    他拉着陈诺到一边,跟陈诺道:“这样也好,既然我不能去见韩使君,那我也就不见了。然之兄你不是要回河阳赵浮将军那里吗,那这件事情看来也只能拜托然之兄你来办了。”

    陈诺一拱手:“张将军有话请说。”

    “你不是想要知道那个右贤王的事情吗?我告诉你,这匈奴右贤王名于夫罗,他的先祖倒是很厉害,曾扰乱我大汉许多年,自被我汉将击溃,一部远走,一部留在了汉境,受到我大汉的保护。”

    张顿了顿,说道,“这部留下的称为南匈奴,他们的龙庭就在并州。只是自我汉乱以来,他们不思汉恩,反而勾结山贼起事,趁机劫掠我汉境,深入我腹地。我大汉想要征讨,可他们一见打不过就骑马逃走,等到我们走了,他们又来了,实在让人头痛。”

    对于匈奴陈诺还是了解一点,听张这么一说,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评论。

    他没有打断张的话头,听张继续说下去,“早有传闻,于夫罗跟袁绍关系不错,这次他突然出现在黑山,可能是被袁绍收买过来的。我想,他这次跟于毒会面,只怕里面大有文章,有可能于毒他也已经倒戈向袁绍了。

    我本来准备亲自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韩使君的,请求他早做防范。只是眼看不能见到他了,那我也只好将希望寄托在赵浮将军身上了。你这一回去,只要将此事告诉赵浮将军,我相信赵浮将军他该知道怎么做。”

    陈诺点了点头:“将军放心,是一定带为转告!”

    张拍了拍陈诺的肩膀,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然之兄,这冀州的将来不管是属韩使君,还是袁绍,似乎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尽最后一点力气罢了。事成与不成,看来也只能看天意了。然之兄,你我各尽其力吧!”

    陈诺看着眼前这条通往冀州,却被人拦住的大道,心里能没有一点警觉?冀州城内到底发生了何等变故?如何韩使君会亲自下令阻挡他们进城?

    看来,还是张说的对,现在唯一能挽回颓势的,只能是依靠赵浮了。赵浮手上有兵,只要把张的话带到,让赵浮知道事情的紧急,赵浮想必会迅速发兵,以缓解冀州的燃眉之急吧?

    看来,他这次河阳之行是不可避免的了。

    陈诺与张作别,张又交代了陈诺两句,心里面的焦虑,只怕也只有陈诺能够体会。陈诺再次安慰了他两句,目送张上了路,一条通往张驻地武城的路。

    看看张带着队伍走远了,陈诺方才向高览问道:“高将军,我们是先到冀州城休息一晚再出发呢,还是现在立即就动身去河阳?”

    高览嘿嘿一笑:“冀州就免进了,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正合我意!”

    陈诺嘴角微微一动,也不跟他嗦,扯动缰绳,呼喝上路。他心里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因为此事,他一时是不能进冀州城去找郭嘉喝酒了。

第一七章:倒戈

    河阳赵浮驻地。

    都督从事赵浮忽然听人报说高览带了许多人马到他城下,自然有点疑惑,但仍是帅同兵马出城迎接。

    两相会面,赵浮向高览拱手问道:“高将军向来驻守巨鹿之地,不知今日如何会突然降临鄙邑?”

    高览笑道:“巨鹿的事情鄙人已经不管了。鄙人此来,一是为了护送陈兄弟回赵将军处,二则是奉了韩使君命令,有一事要转告赵将军。”

    赵浮看了陈诺一眼,不及跟他说话,转而看向高览:“哦?不知是何事?”

    高览上前一步,目视着赵浮:“赵将军你或许还不知道,袁绍为了争夺冀州,不惜勾结匈奴人,听说近日匈奴右贤王已然带着本部人马南下,不日将与袁绍会合。韩使君因为惧怕匈奴南来,袁绍势力反扑,故而将我从巨鹿调来,暂时协助将军镇守河阳,以防不测。”

    陈诺听高览这么一说,这才知道张的猜测没有错,匈奴人果然是受到袁绍的收买,已经南下了。不过听高览话里的意思,他是奉了韩馥的命令率部来协守河阳的。这是好事,可为什么高览不跟张说清楚,何必要闹成误会?

    再看赵浮,他是呵呵一笑:“就是他袁绍,本将军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小小的匈奴人!高将军远来辛苦了,请城内休息,我已命人安排的宴席为将军接风!”

    高览道了声谢,只带了十数骑随赵浮进城,其余人马则让留在城外安营扎寨。

    赵浮客气两句,还想劝让高览将人马都带进城去无妨,被高览拒绝。赵浮见高览执意不肯,方才点头,承诺高览,军队不进去可以,但得接受他的慰劳,安排酒食,犒赏三军。高览这才同意。

    一行人进入城内,宴席也早已经摆上。陈诺虽然职不过一个驿使,但他因为受到韩馥赏识,身份特殊,所以在宴席上也有一席之地。

    赵浮跟高览在宴席上说的不过是些客气的话,再有不过谈到袁绍以及匈奴人南下的事情。

    等到席罢了,高览突然笑道:“我冀州之所以到现在仍是稳如磐石,除了韩使君居中镇守而外,将军的功劳可谓大矣!想将军手上拥有强弩万张,威震河内,以此慑服袁绍,袁绍岂敢乱来?

    鄙人虽早已耳闻,奈何因军务烦身,一直未能亲往一睹。今日难得有这个机会,不知赵将军可否不吝带鄙人到各处瞻仰瞻仰?”

    赵浮听高览这么一夸,早已是眉开眼笑了,不等高览说完,赶紧谦逊两句,笑道:“说起来,我河阳兵力分为两部,一部水军六七千,驻守在黄河岸边,一部在城内,也有四五千人,皆是配备了强弩劲箭。不是我自夸,只要袁绍他敢乱来,我立即将他射成刺猬!”

    两边互相吹捧了几句,赵浮这才想起高览的请求,也就十分愿意的带同他在城内驻兵处转转,又去了黄河岸边他的水军驻地。

    陈诺一路跟随,看着河阳城内的街市,脑子里原有的印象慢慢被打开,也就渐渐对河阳有了清晰的认识。这里,毕竟是那个叫‘陈诺’的人原来生活过的地方。

    但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挖掘,原来的‘陈诺’所能拥有的记忆还仍是十分的浅薄,甚至他能想起的也是十分的模糊。难道‘陈诺’他生活在河阳不是很长时间?那么本来的他应该在哪里?他的朋友,还有家人呢?

    陈诺不敢继续往下想,他的脑子已经无法承受了,无数凌乱的记忆和自身的记忆搅在了一起,让他也难以辨别那个是真正的自己了。

    等到了天黑,高览先回城外大营,陈诺则跟随着赵浮进了府上。

    赵浮让其他人都下去了,独独留下了他。

    他请陈诺坐下,口han讥讽的笑道:“不错啊,本将军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原来是个人才啊!我只是让你送了回信,你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又是出使公孙瓒,又是出使黑山的,居然能将跑腿的特长发挥到舌头上?哈哈,居然还说动了公孙瓒退兵,使得使君对你刮目相看,听说他还因此想要封你个郡督邮做做?哈哈,你可不简单啊!”

    陈诺可知道赵浮这么说,是嫉妒他抢了风头。同时明白,下属的功劳就是上司的功劳,他可不敢去跟他争风。陈诺一股脑的将功劳揽到赵浮身上,赵浮的神色这才恢复如初,嘴上也积了德,不再语含讥讽的数落陈诺了。

    他问陈诺:“那以你现在的身份,我是该称你做大人呢,还是……”

    陈诺赶紧道:“不敢不敢!我虽出使过黑山,但使者只是临时身份,既然回到了河阳,我当然仍是将军你手下的一个普通的驿使!”

    赵浮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陈诺当然有事情要说,他可时刻没有忘记张临别前的交代。先前因为没有机会说,现在有了机会,自然将张要他转告的话原原本本的转告给赵浮。

    只是右贤王既然已经确定跟袁绍有了勾结,他也就取得了更加有力的证据,证明于毒跟右贤王的见面,正

    是有倒戈向袁绍的倾向,所以请赵浮要有所防备。

    “张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了,他是劝我赶紧发兵,以震慑袁绍,不让袁绍计谋得逞。”

    赵浮说着,眉头微微一蹙,问道:“可你刚才说,于毒他会跟右贤王见面?他可能已经倒向了袁绍?”

    陈诺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对了,不知将军以前可跟于毒熟悉?”

    赵浮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诺说:“我想知道,将军以前是不是在他面前有意或者无意间提起过我?或者说,他曾经见过我?”

    “什么?”

    赵浮皱了皱眉头,哈哈一笑:“你一个小小驿使,我吃撑了没事在他面前提你干什么?再说,你们曾经有没有见过面那只有你们自己清楚,你问我吗?哈哈,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诺失望的收回目光,他没有在意赵浮的冷言冷语,但在心里,疑惑更加重了。

    他问了该问的两个人,张和赵浮。可他两既然都没有在于毒面前提起过他,那么于毒当日又是如何清楚的叫出他的名号、职务?如果不是他们告诉的,那还会有谁?难道是以前‘他们’早就认识?可奇怪,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到现在终于发现,他虽然夺了别人的舍,拥有了原来主人的身体和部分的记忆,可却事事都模糊,记忆也有点混乱了。现在看来,他不得不怀疑,到底是他夺了身体主人的舍,还是身体主人夺了他的舍啊?

    门外有人走了进来,向赵浮禀报:“于大帅求见!”

    赵浮一听,嘴角微微上扬,对陈诺说道:“你不是想要知道你曾经有没有见过他吗?正好,他为我办事刚回来,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陈诺一愣,似乎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于毒他就在将军府上?”

    “是啊!”

    赵浮说道:“你先前不是说他曾与右贤王见过面,有倒戈袁绍的迹象吗?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现在只能烦你代我去问了。”

    赵浮说着,让人传于毒来见,他留下陈诺在室内,自己则悄悄躲到了屏风后面。

    于毒风风火火的进来,没看到赵浮,一眼倒是看到了陈诺。他微微一愣,但很快镇定下来,眼珠一转,立即叫道:“啊哟!这是赵府吗,门人怎么乱带?”

    陈诺仔细扫视了他一眼,再次确定,他对他仍是一点印象也没有,除了上次在黑山他们之间不太友好的遭遇。

    他定了定神,看于毒装得如此可爱,居然丢下一句转身就要走,他赶紧上前一步,笑道:“这是赵府,大帅你没有走错。只是赵将军他临时有事外出了,让我暂时陪陪大帅你等等他。只是想不到大帅你我上次黑山一别,这么快又见面了,真是别来无恙啊?”

    于毒眼珠一转,拱手笑道:“原来是这样,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刚才你说黑山?我们在黑山曾经见过面吗?小兄弟,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你是不是记错了?”

    陈诺嘿嘿一笑:“大帅贵人多忘事啊,或许真的忘了,也罢!但我在这里有句话要替右贤王带到……”

    “右贤王?”

    于毒微微一愣,立即说道:“你说的是匈奴右贤王于夫罗?”

    陈诺点头道:“是他!他让我转告于大帅,说袁将军让于大帅在赵府一切小心行事,不可露了马脚,只要等到韩馥将冀州让出来,袁将军自会论功行赏,到时少不了于大帅你的好处。”

    于毒听陈诺这么一说,小眼睛眯成一条线,突然一声大喝:“哦,我知道了,原来你小子是袁绍派来的奸细。来人哪,快给我拿了他!”

    陈诺没想到于毒这么不要脸,贼喊抓贼。幸好这时赵浮现身,将冲进来的侍卫喝退,跟于毒解释说是误会,于毒这才干休,悄悄的看了陈诺一眼,不无挑衅。

    既然于毒懒死不承认,又不能引他就范,说多了赵浮只怕也不高兴,陈诺也只好不开口了。

    赵浮问于毒所来何事,于毒笑道:“适才回城时看到城外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驻军营帐,我还道是谁,原来是高览将军来了!我与高览将军多日不见,也就留下来说了会儿话。

    他说到白天劳烦将军你陪了他一天,心里甚是过意不去,所以命人准备了酒席,以回报将军。他还准备亲自过来请将军赴宴,只是我正好要回城,也就让他稍待,我答应他把话带到就是了。当然,高将军同时让我问一声,不知将军你可否能赏这个脸?”

    陈诺心中一动,这于毒勾结袁绍潜伏在赵浮身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所以他的话不能全信。

    他故意问道:“怎么,听话里意思,于大帅你难道不一同赴宴吗?”

    于毒笑道:“我嘛,外面奔波了一天,实在太累了,又进城又出城的,小兄弟你当我有这么大的耐力?我就不去了,想将军也能够体谅。”

    赵浮旁边说道:“于大帅为我冀州奔波,确实辛苦,既然不想赴宴,那就

    留在城中吧。”

    于毒告了一声谢。

    陈诺想到赴宴的地方虽然是高览将军的地盘,也不需疑神疑鬼,但还怕于毒会在出城这段路上使坏,他不放心,不请自荐,说要同去赴宴。

    赵浮没说什么,于毒也自然没什么好说。

    于毒这边从赵浮府上出来,赵浮也就带上陈诺,并十几个侍卫随从,一同赶往城外赴宴。

    走到半路上,陈诺突然想到,他跟赵浮都出城了,那城内此刻岂不是就只剩了于毒一个人了……

    这事情要不要提醒赵浮一声?

    他咬了咬牙,使劲甩掉某些芜杂的念头,既然人已经出城了,还想其他干什么?

    路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路到了城外高览将军营帐,高将军亲自迎接。

    等到了大帐,宴席也已经摆上。高览眼看着赵浮侍卫不离左右,便劝他将侍卫放下去喝酒,他们好说话。赵浮也没有多想,也就手一挥,让他们都下去了,帐内除了高览和赵浮,顷刻只剩了陈诺和另外十几个陪坐的武将了。他们都是高览的部下。

    高览劝着酒,喝到七分时,突然开口笑问:“赵将军,你对目前的形势怎么看?”

    赵浮停下酒盏,叹了口气:“还能怎么看?如今虽然公孙瓒暂时退兵了,可对于冀州的事情,韩使君仍是下不了决心。我是左等右等,虽然亲自写信请求他,可到现在仍是没有收到韩使君正式发兵的命令!嗨,可真让人着急啊!”

    高览问他:“那将军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赵浮眼睛里寒芒一闪,捏起拳头,缓缓说道:“我还能怎么办?如今袁绍都已经勾结了右贤王,如果再等下去,只怕情况更加凶险。事有不得已,如果再等不到韩使君的命令,我就……”

    “你待如何?”

    高览目光成聚,凝视着他。

    赵浮将拳头轻轻一举,击在木案上:“我就不等了!我要直接发兵!袁绍看到我大兵过来,想必他也就不敢乱来!”

    高览问他:“可如果这样做,你就不怕使君怪罪吗?”

    赵浮说道:“事急从权,使君就算怪罪我也不管啦!只要能震慑住袁绍,保住冀州,做什么我都在所不惜!”

    高览将酒盏里的酒水全都吞到了肚子里,放下酒盏,他侃侃说道:“赵将军的行为鄙人很是佩服,可将军想过没有,我们今天为韩使君做的,到底值不值得?他会不会感激将军你?

    再者,你也看到了,这公孙瓒虽然暂时退兵,可韩使君到现在仍是不能下定决心要不要跟袁绍决裂!他只是贪图他的安逸,何曾想过别人?在他手上做事的,又有几个干才能得到应有的地位?如此庸才,有人不会用,机会来了也不知道把握,我们继续为他效力,还能有什么结果?

    而袁绍则不同,他出身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他帐下不乏能人,其人又能敬贤爱士,所缺者唯有一个安身的所在!所以他对于冀州,那是不得到是决不罢休的!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韩馥与袁绍孰优孰劣一眼就能明白,你又何要继续糊涂下去?赵将军,是时候该醒醒了!”

    高览的话说的还是有一点道理的,就是陈诺听了也觉得是那么回事。

    可他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目前可是供事于韩馥啊!

    看着左右武将一个个把眼睛瞪视着赵浮,片刻不离其身,陈诺身子一寒,酒意全跑了干干净净。

    那赵浮听了高览一连串的话,他仍是不敢相信的看着高览:“高将军,你……你是喝多了吧?”

    高览摇头:“我没喝多,我只问你,我刚才的话你能不能考虑?”

    面对高览咄咄逼人的目光,赵浮也终于明白高览不是开玩笑了。他脸色一黑,大喝一声,就要伸手掀起木案。但他很快发现后项一片冰凉,两三把刀子同时架了上来。

    赵浮怒视着高览,喝问:“高将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高览神色不无歉意:“对不住了!使君知道将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也只好暂时委屈将军你了。”然后向部下示意了一下,他们也即走上前去,将赵浮按倒在地,用绳索将他捆绑了。

    赵浮眼看挣扎不开,唯有用两只眼珠瞪视着高览,大声道:“事到如今,你也不用拿使君来搪塞我了!你直接说你已经倒戈袁绍就是了!哼,但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你虽然抓住了我,可我城内外人马加起来足有一万多,你才带了这么点人马来,就以为能控制得了他们吗?”

    高览还没有开口,陈诺已经站起身来:“将军,我已经告诉你了,于毒早已倒戈向袁绍了,可你不听

    !我们都出来赴宴,只留了他一人在城中,他能干什么好事?我想河阳城是难保了!”

    高览看了陈诺一眼,不无满意的笑了笑。

    赵浮眼睛往外直凸,汗流如水,整个人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完全没有了神气。

第一八章:城头变换大王旗

    赵浮被带了下去,陈诺仍在席上。UU小说

    他抓起酒盏,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将眼睛扫向高览。

    高览也是饶有兴趣的与陈诺对视着,并没有立即开口。

    陈诺将盏放下,闭目道:“什么也不要问了,我当初承诺过张将军,一定要替他劝动赵将军发兵,既然天意若此,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高览突然仰头一笑,挥手让众武士都下去了:“小兄弟,有兴趣喝一杯吗?”

    陈诺没有回答有或没有,他抓起旁边的酒盏,又自顾自的喝起来。

    高览一愣,随即哈哈一笑,佩服起陈诺的豪爽。他也抓起酒盏,自己喝了。

    陈诺抹掉颔下的酒渍,叹了口气:“我想高将军一定有许多苦水要向我倾倒吧?其实高将军不说我也明白,你先前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你做得对!”

    高览再次一愣,跟着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两人各自喝着酒,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陈诺明白,高览并不是一个奸猾之徒,他今日的所作所为,或许连他自己都还在不停的拷问自己,到底该不该到底对不对?但他同时明白,他高览必须这么做,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原谅自己一直被压抑的心情。

    他们或许或多或少埋怨自己在韩馥手上没有得到应得到的位置,没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因而生恨的吧?

    他想起了临别前张曾经跟他说过的那些话,所谓‘事成与不成,看来也只能看天意了’,又说什么‘你我各尽其力’,其实,张他心里或许已经很是清楚,韩使君之无能,冀州之不可保已经是注定的事实了,只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罢了。

    他的所有说辞,虽然是安慰陈诺的,替陈诺减压。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不过是替高览今日的所作所为找到某种依据,某种借口,某种开脱罢了。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感到迷茫,他为什么要怎么做?而他,嘴上虽然否认与高览之间的关系,其实他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他会明白我今日所做的吗?”

    陈诺对着他不置可否的一笑,说了另外一个话题:“大家都是各为其主,所以请高将军善待赵浮将军。”

    高览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陈诺将酒盏放下,说道:“你我喝得也差不多了,还是散了吧。只不知道,高将军你打算如何处理我?”

    高览笑道:“陈兄弟请放心,袁公特意交代过,让我要好生招待陈兄弟你。”

    “袁公?”

    陈诺脑袋模糊,一时没有想出来。

    高览呵呵一笑,提醒他:“袁绍袁将军。”

    “袁绍?袁绍?”

    陈诺脑袋霎间闪过无数个断开的片段,被他瞬间整理出来。那是一个手势,一句话,一个眼神。一句话?什么话?说的什么?

    是……是……

    陈诺纠结着,脑袋胀得不行,是醉意翻滚。

    高览眼看着陈诺趴了下去,他将盏一放,让人将他抬下去休息。

    这时,帐外士兵向他报捷,说河阳shui军被他们控制了,河阳城也已经落入了他们的掌中。

    高览站起身来,传令下去,让士兵开拔营寨,全都进城。

    一夜之间,河阳城头的旗子更换了,由姓韩的变为姓袁的。

    河阳城虽然被高览和于毒合力控制着,但仍有部分势力不肯归附,与高览的人马进行着巷战。又是经过一天的战斗,城内流血遍地,死亡在不断上升。

    但高览不会想到,也就在这时,突然有另外一支人马来到了河阳城下。

    来人程奂,他与赵浮同属于韩馥部下。他一来到城下,将数千人的队伍摆开,立即要求见到赵浮。

    在此情况下,高览不得不将赵浮释放,请他回了府上。

    高览开口说道:“程奂将军与赵将军一直都驻守在河阳,怎么这一次程将军单独带了人马出去,怪不得我在水军中一直没有看见他。”

    赵浮一听,哈哈一笑:“看来是程将军回来了,真乃天助我也!高将军你或许还不知道,早在前些天,我就与他商量着,他袁绍不是勾结匈奴吗,那我也可以去请白波军前来助阵。于是我就分了他兵马,让他去白波军那边寻求帮助。哈哈,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正是时候!”

    高览点头道:“是啊!可恨他回来早了一步,要是再缓个两天,我也就能完全控制河阳了。”

    赵浮嘿嘿一笑:“高将军,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答应将于毒那贼子交出来!”

    高览摇了摇头:“谁说我反悔了?我只是担心程奂将军他重蹈赵将军你的旧路,所以我此来是要让赵将军你亲自出面说动程将军,只要他愿意归降,我仍可以向袁公保两位将军的富贵。”

    赵浮眉毛一竖,冷笑一声,拂袖而起:“笑话,天大的笑话!”

    高览看着赵浮的背影,知道他是

    铁了心了,也罢。

    高览站起身来,正要出去,门外有人报说陈诺求见。

    高览眉头一皱,也就让人传上来相见。

    陈诺一见到高览,拱手笑道:“听说城外又来了一批人马,还是韩使君的部下,高将军你正为此事头痛?”

    高览看向陈诺,没有丝毫隐瞒,默然点头。但看陈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问他:“难道陈兄弟你有什么办法教我退敌?”

    陈诺摇了摇头,但他立即说道:“我没有,但我有个朋友。”

    “你朋友?”高览看着他,“他有办法?”

    陈诺笑道:“他就在外面。”

    “我明白了。”

    高览点了点头,让人传他的朋友进来。

    他的朋友一身黑色衣服,裹着白色头巾,满脸的胡茬,整个人不是高大,但却十分的粗壮。

    他一进来,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陈诺微微一笑:“高将军不要见怪,我的这位朋友他怯生,所以……”

    高览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他的部下都退下去。

    他的部下眼看如果他们都下去了,那么场中就只剩下高将军一个人独自面对陈诺他们三人了,他们不敢大意,还在犹豫着。

    高览自然知道他们的顾虑,但他在稍微估量了对方的斤两后,仍是对自己有满满的信心。

    陈诺和赵浮,这两人一个文官出身,一个是跑腿的小吏,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足为虑。唯一剩下这个不知来路的汉子,虽然看起来凶蛮,也未必有什么本事。

    再说,这周围都是他的势力,陈诺他们就算想要耍什么花样,也是不敢乱来的。

    高览在心里这么一番权衡后,更加不将陈诺他们放在眼里。

    陈诺当然也看出了对方的顾虑,倒是他嘿嘿一笑,讥笑道:“这里以前虽然是赵将军府邸,可现在已经被你们高将军控制了,大家不会以为我会在这里做出什么傻事吧?”

    高览左右的部下听陈诺这么一说,倒是在理,又见他们的将军高览不屑一顾的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他们也就再也不好再说什么,纷纷告退。

    高览目注着黑衣人,眉头微微一皱,问陈诺:“人都下去了,怎么你的朋友还不说话?”

    陈诺上前两步,拱手说道:“其实是我想跟高将军说两句话,跟他没有关系。”

    高览愣住,不明白陈诺到底要搞什么。倒是赵浮干脆,自始至终背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陈诺坦然说道:“高将军,你我心里都很清楚,要想彻底控制这河阳城,非有数日之功是切不可行的。可惜上天没有给高将军你这个机会,你刚进城不到一天,外面就来了河阳的救兵。

    高将军你想想,如今内部未能安定而外面又有强敌,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你能支撑得下去吗?我可听说,程奂将军人马刚到城下,就有许多守城的将士起了讧,城内赵将军的势力已经开始反扑了,你再不想好退路,只怕来不及了。”

    高览鼻子一哼,手按着佩刀:“原来你不是给我献计,是来为程奂做说客来了!”

    陈诺摇了摇头:“别说我到现在未能与程将军见一面,就算见了,我也还是那一句话,我为将军你考虑,你而今除了乖乖退出河阳城,只怕别无他路了。”

    高览目光齐聚,在陈诺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回,突然放声大笑:“你如此胸有成竹,看来是早已经想好了进退之路了?”

    陈诺仍是劝道:“高将军,你别再执迷不悟了,眼前的路只有这一条了。我还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个消息,你的好盟友于毒,他已经带着他的人马悄悄往城外撤了出去。”

    “于毒跑了?”

    不但是赵浮,就是高览也不由提高声调发出这么一声问号。赵浮是喜忧参半,高览则是彻彻底底的怒意。

    他的脸上肌肉在打着颤,鼻子一哼:“竖子不足与谋,他跑了也好!”

    转眼去看陈诺,还有场中的其他两人,突然仰头再次一笑:“我知道了,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是仗着人多吗?你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常人以为不可能做的事情,你偏偏去做。陈兄弟,我原来一直都小看了你呀!怪不得不但张将军,就连袁公都会对你刮目相看呢!”

    他虎躯一震,手指着黑衣人,喝道:“你,抬起头来!”

    黑衣人居然没有动,一直低着头。

    高览瞪视着陈诺:“你让他抬起头来!”

    陈诺为难的问:“难道跟将军说话非要动刀动枪不可吗?”

    看他仍是那副样子,陈诺只好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韩猛,你抬起头来,好好让高将军看清楚!”

    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听到陈诺的命令,立即将脑袋抬起。

    他的目光上扬,如同凶神恶煞,跟高览目光一旦接上,便不放过。

    高览虽然自认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无数次,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在这道

    目光的严厉打击下,他居然不由自己的倒退两步,胸口猛的一跳。

    陈诺叫道:“韩猛,还愣着干什么!”

    韩猛突然撑开双臂,两只拳头举了起来,大喝着,大踏步直冲高览。他跟高览相距不过丈余,也没眨眼功夫就冲到。高览在吃惊之余,手碰到刀柄,他也是反应迅捷,在紧急中拔刀而出,一刀砍了出去。

    韩猛跳开,居然跑到旁边搬了一张木案,呀呀大喝着,举起,砸向高览。

    噗的一声,木案粉碎,高览脸色煞白。

    韩猛一击不中,也不管高览手上的刀子,挥拳乱舞。面对毫无章法可言的韩猛,高览手中的刀子被他逼近了,居然也施展不开。高览还想退后两步,以好给手中兵器腾出一点挥舞的空间。哪里想到,这韩猛根本就是附骨之疽,甩不开身。

    耳边只听到呼呼的拳风,高览脸上汗珠直滚。那韩猛一抡拳打下来,没有一次打到高览身上,也是急了,只见他大喝了一声,向旁边滚开,又瞬间站起,抱着大厅中间的一根木柱子拼命的摇晃起来。

    高览手上捏着汗,突然看到韩猛如此举动,心里纳闷,这愣小子在干嘛?

    旁边陈诺一见,差点背过气,看来这小子是犯毛病了。要是再让他摇上两摇,说不定还真让这小子把柱子给拔了。别的倒没有关系,只怕柱子一倒,屋宇失去支撑也就塌陷了,那还不把屋里的人全都埋了?

    他赶紧抓起旁边一只木案,使劲丢了过去:“韩猛,接着!”

    韩猛放弃柱子,转过身来,往前一冲,居然一手接过木案,大喝了一声,将木案举起砸到高览脑袋。要不是高览举起手中刀子挡了一下,只怕此刻脑袋都被砸成齑粉了。

    但饶是如此,他手中刀捅破木案,他还来不及回夺,早被对方大力一扯,身子前倾。眼看就要和身栽倒,他立刻弃了刀子,身子同时向后一跳。

    但他这次没有韩猛窜的快,韩猛眼看木案碎了,他是立即将东西丢了,然后瞄准高览,这次将整个身子当做武器,直接压了上去。

    可以想象,如果高览被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压在下面,那筋断骨折可能难免。

    但高览终于在他压下来的最后一刻奋力向旁边一窜,也就躲过了一劫。

    韩猛嗷的一声落在地上,但他很快抓住目标,一伸手,钳住了对方的大腿。高览立足未稳,下身被这么一扯,当即吓出一身冷汗。高览想要出掌去打他,被韩猛猛的窜起,抱住他大腿不放。高览挣扎当儿,韩猛又是一声喝,一手撑着高览的大腿,一身抓住高览的肚子,猛的将他整个人平平举了起来。

    可怜堂堂一个大汉将军,就被韩猛这么轻而易举的高举起来,想要挣扎都是徒劳无济。

    高览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看来这次是颜面尽失了。

    陈诺可不想高览因为这件事情以致羞愧自杀,赶紧喝道:“高将军是我的客人,韩猛休要伤了他!”

    韩猛哦的一声,很听话,立即双手一松,往后一退。可怜高览刚才一阵头晕目眩,现在又被人跌在地上眼冒金星,羞得满脸通红。他被陈诺扶起,赶紧抓起地上遗落的佩刀,就要抹脖子了。

    陈诺一把抢过,说道:“高将军不要这样,他不过是有一股子蛮力气,出手重了些,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恶意,更没有要戏弄将军你的意思。”

    高览将刀丢在地上,眼睛一闭,说道:“也罢,你要杀就杀吧,我任你处置!”

    陈诺赶紧将刀捡起,交还给他,说道:“将军哪里话,若要是真的打起来,将军只要一声令下,外面将军部下一旦冲进来,我等早就死在乱刀之下了。将军不这么做,到底是将军不屑罢了。”

    高览鼻子一哼:“你说得对,我不叫别人帮忙,那是因为我自负一人足以对付得了你们。哼,既然我栽了,那我也甘愿认输。”

    陈诺拍了拍他的衣服,笑道:“将军,我还是那一句话,赶紧让你的人马退出河阳吧,这里已经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了。”

    高览眉头一皱,这次没有立即发表意见。

    反而是一直站在陈诺身后的赵浮,眼看情势有利于自己,也就不甘寂寞,走上前来,突然说道:“陈诺,这里到底谁做主?谁才是将军?是谁让你私自为叛徒许诺些什么?”

    陈诺微微一愣,但面对赵浮咄咄逼人的气势,只好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这里当然以将军为尊。”

    赵浮鼻子一哼,问道:“陈诺,你的手段倒是不小啊,你是怎么将韩猛给找出来的?”

    他一时也不急着陈诺来回答,而是向韩猛直接下达命令:“韩猛,平时在军中只知道你愣头愣脑的,没想到你关键时候能办成事情,这件事后我一定重重赏你,你现在就给我将此人抓起来!”

    韩猛听到赵浮的命令,猛的抬起头,二话不说,伸出手,朝高览肩膀上抓去。

    陈诺还想要阻止,被赵浮目视一眼,吞声问他:“你想干什么?”

第一九章:徐晃之斧

    在民间的说法里,河北有四庭一柱。www.uu234.cc

    颜良、文丑、张、高览为四庭,韩猛是一柱。都是支撑河北的栋梁之才,袁绍手下的得力干将。

    说起和韩猛的相遇,那还得从当晚说起。

    陈诺当晚在高览大营喝醉,高览也就命人将他扶下去休息。等到城内的于毒派人报说已经拿下了河阳城,高览就命令全军开拔进城,陈诺也就一同被带进了城里。

    高览既然说要好生招待陈诺,也就给他安排了住处,倒是没有怎么打扰。等到他第二天醒来,城内虽然有许多地方仍是处于混乱,但陈诺不在乎,他想到街上感受感受,希望能从这些熟悉的场景里,唤起他的一些深处的记忆。

    长街上,一队士兵紧追着一匹马和一条壮汉。

    马在前面窜着,不停的奔跑。那条壮汉则拽着马的尾巴,死死不放。眼看着跑出一段路,马匹气力有些不济,被壮汉找准机会,一拳头打中马胯,马当时怒嘶一声,拖着后退往前跑出丈许。而那条壮汉趁着这当儿,拉起马尾巴,身子由后往前一荡,居然稳稳当当的压在了马背上。

    马发怒,想要摔下他,可惜它挣扎得越厉害,那条汉子的狠劲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虽然众士兵冲了上来,有的则举起手中长枪在壮汉胯下晃动着,想要吓唬他,可壮汉完全不放在眼里。他一面怒瞪着双眼,一面沉声大吼。

    吼声如同滚雷一般,一阵接着一阵,不断的钻到马耳朵里。马由最初的狂怒,居然慢慢变得温驯,也不知道是惧怕还是气馁了,马匹渐渐停止了反抗。

    也就在这时,壮汉由站姿改为坐姿,两胯压到马背上,如泰山压顶一般,马的四条腿已经是发着巨颤。支撑不了一时,马匹居然哀嘶一声,四条腿齐弯,身子轰然往地上倾倒。

    人和马同时砸下,两边士兵惊呼一声,往旁边闪去。

    也就在这时,陈诺走了过来,若不是亲眼看到此人以一人之力压垮了一匹马,还真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人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他暗喝了一声彩,可惜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样,那四周的士兵在一阵惊吓后,立即大喊一声,纷纷向前扑了上去,看来他们是想集合众人之力制服这一人。

    他们这样做也未免太过卑鄙了,陈诺身子一动,就要冲上去。

    然而,也就在这时,突然又是那声大吼,跟着噗噗噗数声,已经有三四个士兵被震出丈外远,摔在地上。再看那汉子,早已经站起身来,两眼暴怒着,脸上胡须乱飞,青筋乱舞,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虽然震退数人,但更多的人上来,抱住他粗大的身躯,就是不放手。

    陈诺看到他,意识里,叫出他的名字:“韩猛!”

    他还记得,他们同在赵浮手上做事,以前都是在驿里当差。只是因为韩猛力大如牛,被赵浮听说,赵浮如是将他调到自己的将军府,看家护院。如今赵浮被抓,不知他怎么在这里了?

    韩猛猛的抬头,看到陈诺,应了一声:“陈大哥!”

    他急着想要跟陈诺搭话,又被这些人羁绊着,哪里不恼?他一旦发起恼来,一声大吼下去,当真如排山倒海,顷刻间附在他身上的五六个士兵一齐被震倒。

    他身子一轻,往前一窜,来到陈诺跟前,抓起陈诺衣袖,急着问他:“陈大哥,你知道赵将军被抓了吗?赵将军如今怎么样了?我问这些家伙,他们都不说,真是可恨!”

    陈诺微微一愣,敢情他是因为急着要找赵浮,所以跟这群士兵缠上了。但眼看着那些被震退的士兵就要再次冲上来,他赶紧拉着他的手,说道:“换个地方说话。”

    他带着韩猛向旁边巷子闪去,在巷子里兜了两圈,就把那些士兵给兜丢了。

    陈诺两人进了一家酒肆,先要了几碗米饭,一些酒菜。韩猛也是饿了,看到这些东西,稀里哗啦的吃了起来,但他仍是不忘问赵浮的下落。

    陈诺也没有隐瞒,将赵浮被抓的事情跟他说了。

    韩猛一听,嗓门大了起来:“赵将军当真被抓起来了?不行!我们要去救他!”

    陈诺道:“救他当然要救,可不能像你刚才那般乱来,像你那样人还没有救到自己倒是先被他们抓了。”

    韩猛将碗放下,手拍着木案,瞪着眼珠分明很是不服气:“陈大哥你也看到了,刚才那些人不服气,我硬是将他们的马夺了来,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又能奈我怎么样?”

    陈诺苦笑一声,说道:“你要是这样,你也不用找我了,你自己去吧!”

    韩猛一愣,呆了两下,重又抓起碗筷:“那陈大哥你有什么办法?”

    陈诺说道:“这样的事情,当然要智取,不能乱来,我来想办法……”

    他眉头微微一皱,不说话。

    韩猛吃完了碗里的饭,眼看陈诺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左右踱步,他也跟着站起,问陈诺想出办法没有。陈诺仍是皱着眉头,叫韩猛

    不要打扰。

    韩猛急不可耐,既然不能去催陈诺,只好跑到旁边不停跺脚。也是吃饱了没处发泄,加上心里焦急,看到一棵柱子,居然抱着乱摇。

    那店家抬头一看,屋顶上扑簌簌的灰尘乱下,柱子也被摇的吱嘎的响,吓得脸色全无,连忙上前去,想要劝阻韩猛大爷不要摇晃了。

    店家眼看韩猛不理,只好再去求陈诺。

    陈诺被人打断思绪,猛的抬起头看到韩猛这副举动,灵光一闪,于是就勾起了他接下来对高览所实施的那一连串大胆而冒险的计策。

    他赶紧将韩猛叫来,跟他说道:“你不是想要救出赵将军吗,我这里有办法了。”

    韩猛笑道:“那我们快快去!”

    陈诺摇头道:“这个办法要你配合我才行,你得先答应我两点。第一,你不准随便说话,第二,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许问为什么。可以做到吗?”

    在韩猛一一答应了陈诺的要求后,他们也就开始了行动。陈诺为了掩盖韩猛身上的杀气,给他找了块白色头巾,让他戴上,然后带着他来见高览。

    恰好他听说了外面程奂带兵而来,于毒准备弃城而走的事,他也就以这些为说辞,还想要劝高览自己权衡利弊,自己放弃。

    眼看着控制了高览,只要他答应出走河阳,那也算得是不战而驱人之兵,在减少了不必要的伤亡的同时,也成就了一件大功劳。可陈诺没有想到,功劳虽然完成了,但不一定是他的。

    赵浮从陈诺手上接过指挥权,让韩猛擒下高览,以此作为威胁,直接杀出将军府。等到程奂的人马杀到,高览部下也是群龙无首,纷纷溃散,于毒也当真跑得没了踪影,河阳城也就重新被赵浮掌控了。

    赵浮跟程奂会合,又带来了另外一些新面孔。

    程奂向赵浮介绍道:“将军,这位乃是白波军杨奉杨帅!”

    程奂这次出走的目的就是为了请动白波军协助他们,以此来向袁绍增压,也是间接的表示他们对袁绍接近匈奴人的不满。赵浮眼看着程奂当真请动了白波军,而且还请回了他们其中一位杨帅来帮忙,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他立即安排了宴席,以隆重的礼节接待这位白波帅杨奉。

    白波军也跟黑山军一样,他们都是黄巾军的余孽,黑山军因黑山而起,白波军则以白波谷发迹。说起来也是十分滑稽,天下一乱,黑白颠倒,诸侯之间为了争夺地盘,有时不惜借助于他们曾经视之为贼的人,甚至是曾经侵凌过他们的异族,比如匈奴人。所谓的乱世,当真是礼义无存,唯利是图。

    陈诺虽然来到这里时间还是很短,但由于他身份的特殊,倒是经历了别人难以经历的一些事情,也让他更早的明白了这些。

    对于白波黑山他没有反感,毕竟他们大多都是些被逼急才站起来勇敢战斗的农民。当然,对于诸侯,他们为了生存而竭力拉拢一切可拉拢的势力以此对抗异己,也是无可厚非。陈诺看到的,只不过是弱肉强食,学到的,也无非是强者的图存之道。

    也就在宴席上,赵浮、程奂竭力奉承杨奉,不停劝酒。

    杨奉自入白波以来倒是从没被人这样待见过,不是今日被官府征讨,明日被诸侯打压,就是前阵子还被董卓部将牛辅打得屁滚尿流,输了一仗,这些天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的。

    他突然被人待见了,倒是有点不适应。但这种事情,待见得舒服了,也就不知不觉飘忽起来,嘴上说出的话都可以飞上天,变成牛了。

    于是他把在跟牛辅打过的一仗,掉过个来,也就变成他曾领着他的人马,如何如何打得牛辅小儿屁滚尿流,满地找牙的。

    陈诺在旁听得他话说的前后矛盾,再看他心虚的两指哆嗦,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陈诺对他曾经辉煌的战绩没有丝毫的兴趣,倒是对他身旁立着的那条汉子颇有好感。

    杨奉身后立着的那条汉子很是高大,全身壮硕。他手执着一把斧头,眼睛注视着前方。他的眼睛好像没有看其他人,却又好像时刻盯着每个人的举动。

    就是陈诺注视他时,他表面虽然一动不动,其实陈诺也能感觉到,他其实已经悄悄的注意上他了。

    他虽然只是杨奉的跟班,但看他面貌不凡,肯定不是一般角色。陈诺仔细一想,忽然想起一人,难道眼前这人就是……

    陈诺借故捧起一盏水酒,说道:“我看这位大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长时间了,想必也一定饥渴了吧,不如先喝一杯水酒。”

    陈诺突然的举动让赵浮、程奂二人微微一楞,没有说什么。杨奉听陈诺这么一说,注视了陈诺一眼。被陈诺一提醒,他也就看了看身后的人。似乎到这时,他才想起他的身后有这么一个人,既然陈诺这么说了,他也就哈哈一笑,挥手道:“既然是这位兄弟的好意,徐晃,你也就接受了吧。”

    “徐晃。”

    陈诺在心里激动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走到徐晃跟前,再次看了他一眼。原来,他猜的没有错,他就是徐晃!这个刚开始跟随杨奉,后来杨奉战死后归降曹操,最后成为曹魏五子良将之一徐晃徐公明!

    陈诺近前,就要捧过酒盏,但他这么一来,身子就跟杨奉的距离离得太过近了。果然,徐晃神经警觉,手没有去接酒,反而先把手中的斧头伸了过来。

    斧头上寒芒闪烁,杀气逼人。

    他这一举动,不但陈诺一惊,就连堂上的赵浮和程奂一看,脸色也是一暗,太不给面子了!

    但陈诺很快镇定下来,他保持着笑容,说道:“公明兄,请!”

    徐晃微微一楞,瞪视着陈诺,他实在不明白,杨将军只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何时曾告诉他的表字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眼看徐晃仍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陈诺只好笑笑,再次说道:“忘了告诉公明兄,鄙人陈诺,草字然之,还请担待!”

    徐晃斧头并没有收回,但将另外一只手伸出,接过了陈诺手中的酒盏,问了他一句:“你就是陈诺?”

    陈诺一喜:“正是鄙人,公明兄你也听过我吗?”

    徐晃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将酒盏微微抬起,说道:“既然是你的酒,我喝一盏也无妨!”

    酒喝完,徐晃道了声谢,又将酒盏还给陈诺,但并没有立即收回手中的斧头,眼角一直很介意的看着陈诺和杨奉之间的距离。

    陈诺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立即后退了几步,连连告罪。

    陈诺跟杨奉之间既然有了应有的距离,徐晃也即收回了斧头,仍是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时只听杨奉笑道:“陈兄弟不要吃惊,你的事迹谁不知道?你不但成功劝退了公孙瓒,又孤身深入黑山,你的大名不但是徐晃,就是我也早有所耳闻哪!”

    陈诺一听,连忙谦逊几句不敢当,随即捧了杨奉两句,又替徐晃美言几句。

    杨奉到这时终于耐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陈诺:“怎么,你们曾经认识吗?你何以知道徐晃表字的?”

    陈诺一愣,这才想到是自己太过莽撞了,自己一心为了跟徐晃表示亲近,却并没有考虑太多。得到杨奉置疑,他也就赶紧打马虎眼,随便搪塞两句,又将话题转到徐晃身上。

    他想着此刻徐晃在杨奉这里只是个跟班,未免屈才,他倒是希望徐晃早日得展抱负,不必大材小用。

    于是就跟杨奉建议:“我观徐兄外表不凡,将来定有一番作为。杨帅正是用人之际,倒是可以重用。”

    “是吗?”

    杨奉回过身来,将置疑的眼睛看着徐晃,徐晃到底纹丝不动,但脸色也是微微起了变化。

    陈诺这边退回席位,赵浮、程奂的马屁又起来,但这次还没有拍两下,外面杨奉的部下走了进来,跟杨奉说了两句,杨奉两色一黑,手中的酒盏突然掉在了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怎么了?”

    赵浮、程奂纷纷停盏,看向杨奉。

    杨奉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两下,打定了主意,连忙说道:“我军刚刚得报,说是袁绍拉拢张扬让他回到河内主持军务,又得到匈奴右贤王支持,麾下聚集了数千人。我……我军离白波谷太远了,我想着,是不是回去补充补充兵马粮草,以后,以后我们再谈结盟的事情?”

    赵浮、程奂纷纷脸色大变,互相交换着眼色。

    程奂立即站了起来,劝道:“杨帅是怕张扬他一来,会断了你的后路,所以赶着要回去是吗?可你别忘了,现在在河内的可不是他一股势力,我们河阳的兵马可是有数万人的,他不过区区数千人,你就怕了吗?”

    杨奉抹着汗,说道:“不是这么回事情,本帅岂会怕他?只是我军实在离白波谷太远了,张扬不足为虑,就怕他联合牛辅,这样一来,我的归路彻底就断了。今天的事情实在抱歉,告辞告辞!”

    杨奉站起身来,也不管赵浮他两同不同意了,也就带着徐晃往外就走。

    “慢着!”

    一声断喝,赵浮站起身来。

    杨奉吓了一跳,眼角示意了徐晃一下。徐晃突然转过身来,将斧头一横,瞪视着堂上众人。

    陈诺害怕他双方闹腾起来,赶紧走上前去,笑道:“公明兄你误会了!杨帅既然执意要回去,赵将军也绝没有强留的意思啊。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天结不成盟,总不至于就翻脸成仇人了吧?更何况,在天下大势没有清楚之前,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吧?朋友多了,将来有难,也可以互相帮助,不是吗?”

    赵浮本来是一肚子气,还打算质问杨奉他什么意思,跟他索性闹翻。但听陈诺这么一说,也即清醒了过来。是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吧?

    他随即转嗔为喜,走下来,哈哈一笑:“他说得对,我让杨帅停下其实是想让他等等,我想亲自送杨帅出城。”

第二十章:河北一柱

    拿了高览,逐走了于毒,送走了杨奉,河阳城表面上恢复了平静。UU小说

    然而,赵浮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他还在为那晚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那晚虽然陈诺告诉他于毒已经倒戈向袁绍了,只是陈诺既然没有引诱出于毒说出实情,他也就暂时选择相信了于毒。只是,令他怀恨在心的是,陈诺既然猜到单独留于毒在城中将不利于他,可他为什么没有提醒他?

    赵浮怀疑他居心叵测,用心险恶,于是,在回城后,他立即命人将陈诺拿下,投入了大牢。

    在死牢里的陈诺受到赵浮置疑的那一刻,其实他也是幡然想起,他那时为什么没有提醒赵浮?

    是没有吗?还是刻意不想?

    陈诺已经无法知道初衷了。

    没有两天,陈诺就从牢里的狱卒口里听到消息,说是赵浮决定两日后发兵东向,准备亲自兵谏韩馥,劝韩馥不可将冀州让出去。到时,将斩杀陈诺以祭旗。

    狱卒就不明白了,赵浮难道就因为陈诺的一句没有提醒要杀他吗?其实他们也猜了出来,赵浮之所以要杀陈诺,那是陈诺在韩使君面前出尽了风头,做了许多不是他分内的事情,赵浮因此嫉恨陈诺,才借题发挥,以此来惩戒后来者。

    狱卒的话或许是对的,反正陈诺已经管不了了。

    接下来的日子,将是等死祭旗的日子。想到死亡,陈诺反是极其平静。或许,这些天来,他所目睹的死亡已经很是多了,有些麻木了吧。

    但陈诺不能死,韩猛首先不答应。

    他居然大摇大摆的入了死牢,然后义正言辞的要求狱卒为他开门。狱卒自然不会答应,于是,韩猛一拳头下去,将狱卒打翻在地,捡起钥匙,将门打开,放陈诺出来。

    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蛮横霸道前来劫狱的人,陈诺是见识了。

    门外冲进来的狱卒根本抵挡不了韩猛的拳头,很快重挫了一大半,其余两三人则乖乖让出道来。韩猛一出牢门,将陈诺推到马背上。

    “那你呢?”

    韩猛只找到这么一匹老马,而且瘦弱不堪,根本不可能载动两个人。所以他将马让给陈诺,他则步行,一路保护着他往东门跑去。

    河阳城被韩猛这么一闹,城内出动了许多兵马,他们前后紧追着陈诺二人不放。

    等到了东门,守城的士卒远远看到这副架势,知道出了大事,只好紧急停住百姓出入,搬动鹿角,欲将道路封住。其余士卒则前后拿着刀枪冲了上来,大声呼喝着,想要吓退陈诺二人。

    韩猛打倒一人,夺了一把刀,丢给了陈诺,让陈诺护身。他则一挥手,接住五六支枪,身体一震,全凭一股大力气,将兵刃悉数震落在地。

    眼看着有人将鹿角搬来,一旦合上,马匹和人都无法通过,必然受困。韩猛想也不想,徒手抓起旁边一人,大喝一声,将其投掷而去,跟着冲上。

    活人落在鹿角上立即被鹿角的尖木所刺,当即身亡。旁边人一看,吓得弃鹿角而走。有不走的,也被韩猛手抓起鹿角,连同他一起掀翻在地,做了亡鬼。

    陈诺趁此机会纵马前突,虽然过了鹿角,但更危险的还在前面。

    那些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士卒,他们就站在门两边所堆放的沙袋旁,手中举着枪杆子,将骇人的矛头对着中间,随时等待着陈诺进入枪阵,将其连同马匹戳成马蜂窟窿。

    陈诺挥舞着刀,已经别无选择,只有向前不停的冲杀,或许能杀出一条出路。而韩猛则如猛虎一般,拼起命来也当真骇人,地上已经倒了一大片。

    有人劫狱,劫狱者是韩猛,被劫者是陈诺,这等大事赵浮焉能不知道?在第一时间听说了后,他还是不敢相信。当他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看到陈诺二人已经被他的部下围在垓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浮气往上窜,大骂韩猛:“本将军待你不薄,何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赔上性命?”

    韩猛拽着一人的手腕,恶狠狠的叫道:“当初将军身陷困境时,是陈大哥拼命救出将军的。可将军出来后,却又要陈大哥的性命。你做得不对,我不同意!”

    格的一声脆响,那人手腕被韩猛拗断,胸口则被他一拳头打中,当场碎裂。一人枪ci到,被韩猛一手夺来,顺手一掷,与赵浮擦耳而去。

    赵浮吓得脸上血色全无,被左右士兵保护着往后退去。

    陈诺坐下马已经被刺了数枪,鲜血淋漓,但也正是因为马匹受了痛,发起狂来无人能挡,轻易也就冲出了众人的圈子,向门外冲去。只要冲过吊桥,陈诺也就能够脱困了。

    陈诺回过身来,喊叫韩猛,让韩猛赶快跟上。

    但韩猛身后的士卒已经接到赵浮的死命令,他们虽然怕极了韩猛这个家伙,也不得不拼命往前阻挡,韩猛的压力徒增。

    韩猛一时间摆脱不了对方的人海,明白就算此时突围出去,那也必遭到对方的穷追不舍,陈诺仍是无法脱困。于是他不管陈诺的喊话,而是夺来一支枪,将众人拼命往后逼退。在腾出的空间足够的时候,他突然反过身来,将厚重的城门拉起,

    推上。

    只要将城门关了,众人无法出去,那么陈诺也就不会遭到他们的追击了。

    眼看着韩猛背靠着城门,一面拼死抵挡众人,一面又封死他自己的后路,陈诺眼中不觉一阵湿润。

    “陈大哥,不要管我,快走!”

    他已经无法叫回韩猛,而头顶上弓箭交射而下,马匹后臀中箭,居然猛的向前窜去,踏过了吊桥,一路向前飞奔。陈诺来不及看韩猛最后一眼,眼巴巴的看着城门掩上,而他却无能为力再去帮他。

    韩猛为了他不惜牺牲自己,陈诺自然不能轻易辜负他,在马匹疯跑一阵速度落下后,他也不得不继续驾马,往前飞奔。

    沿着官道不知道跑出了多少里,眼看着官道旁边延伸出另外一条小路,他突然警觉起来。若是赵浮派兵来追,多半会走大道,所以他当机立断,转而折奔小路。

    也没有跑出多远,陈诺突然又停下马来,因为他远远的发现路中间有七八匹马被人放着,有一伙人正团在一起说话。

    那些人也很快发现了陈诺,他们纷纷爬上马背,警觉的看向他。

    其中一人从怀里摸出一个白娟,白娟上绘着一个头像,他们对照着陈诺仔细辨认一阵后,互相对视一眼,拔刀而出。

    “是他!”

    七八匹马,立即冲向陈诺。

    陈诺眼看他们明明身着普通装束,却个个身手矫健,而且来势汹汹,不知道他们什么来路,为何看到他就要动手?他此刻是亡命在途,警觉性极高,在发现他们样子不对后,霎时间看清了路况,做出判断,立即扯马行动。

    他此刻不可能再冲上前去,也无法退后,只能向旁边闪去。

    旁边是倾斜的山路,幸好灌木不多,倾斜度也不是很大,陈诺驾驭着马往前乱窜,那些人也只好呼啸着,从后跟来。

    跑出一程后,眼看山路越来越不利于马匹奔驰,陈诺只好照准山下的大道,扯马奔了下去。这样一来,虽然利于奔驰,到底也利于对方追踪。

    陈诺自从杀出东门,一路都在奔驰,此刻身子早已经严重脱水,虚脱至极。眼看着这伙人紧追不舍,最后肯定是要被他们追上的,但他仍是没有放弃,咬着牙齿坚持。

    后面七八人眼看陈诺驾马越来越慢了,他们的距离已经在逐渐拉近,自然心喜。一人取出一张弓,扯出一支箭,对着陈诺后背就是一箭。

    但就在这时,陈诺突然扯马向旁边一折,刚好躲过了这一箭。

    那人吃了一惊,再看陈诺,已经闪到了旁边灌木之中,不见了。他们片刻不停,也即折马追去。但他们很快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

    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帐篷,原来已经到了某将军的驻地。

    而他们也很快发现,这位将军并不好惹,他是新近归顺袁绍的韩馥旧将义。

    陈诺猛一抬头,眼看坐下马载着他冲到了一座辕门边,有无数士兵冲出来想要喝退他,他方才发现铸下大错了。他还想要勒住缰绳,可惜马已失控,不听使唤了。而再向前跑出一阵,刷刷声中,马匹触到绊马索,马的两只前蹄前倾,轰然倒下,将陈诺也摔在了地上。

    也许是这匹老马负伤一路奔驰,已经耗尽了最后力气,猛的被这绊马索勒倒,也就悲嘶一声,再也没有爬起来,永远的倒下了。

    被摔在地上的陈诺,最后看了一眼老马,虚脱得再也支撑不住,在那些士兵围上来之前,昏死了过去。

    而那些看守辕门的士兵,在遽然的变化面前也是被弄得不知所措。他们商量着,让一人去将情况报告给义,其余人则坚守着辕门,一时不敢乱动。

    而在辕门外的七八骑,一字排开,仍是注视着地上的陈诺。在等了许久后,再也没有看到陈诺爬起来,他们也就互相看了一眼,意思是可以撤退了。

    然而,也就在这时,营内马驰声起,一人高声说道:“是什么人敢来本将军这里撒野,是不想活了吗?”

    声音甚是高亢,清晰的传到了营外七八骑耳里。他们都是脸色一红,纷纷叫道:“走!”也不敢耽搁片刻,赶紧扯马就想逃开。

    “将军!”

    守辕门的士兵走上前去,向马shang将军行礼。

    马上jiang军义,在看了一眼地上的陈诺和他旁边倒卧的马匹,眉头一皱,手按佩剑,怒道:“你们是找死吗?怎么会让人家逼近辕门这么近了才将他们击杀?若是被他们冲破辕门,尔等狗头也别想要了!”

    守辕门的士兵噤若寒蝉,唯有不停认罪,不敢辩解一句。若是让他知道他们就连格杀的时间都没有,是他自己倒下去的,那更要遭到将军的责罚了。

    义鼻子一哼,耳边听到蹄声,立即警觉的抬头看向辕门外。

    “原来还有贼人同伙!”

    义二话不说,带着身后骑兵如风似的追了上去。七八骑根本没有跑出多少路,在眼看义追来后,他们也就不敢乱跑了。他们赶紧勒马,一面向义jie释道:“将军误会了,我们并非有意冒犯,我们也不

    是什么刺探,请求将军放我们一马。”

    义左右打量了他们一眼,鼻子一哼:“我看你们训练有素,绝非一般人,你们还想骗过我义!”手一挥,下令诛杀。

    七八骑慌乱起来,有人叫道:“将军,我们是袁将军的人,不要……”

    但义格杀令已下,他左右士兵接到命令,再也不管其他,立即冲上去围杀。不一会儿,七八骑也就悉数被歼灭,割了脑袋,系在了腰间。

    “将军,他们刚才好像说自己是袁将军的人……”

    在部下的提醒下,义微微一楞,看向他:“你是说……罢了!”

    义回到辕门,有士兵告诉义,说地上的人还有气息,并没有死。

    义瞥了陈诺一眼,吩咐道:“给他一碗水,若老天不让他死,他自然醒过来。不过,我想他醒过来也只是一死!”

    “那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义想也不想,说道:“不管此人死与活,全部都带去见袁将军!”

    义进帐,剩下的事情也就由他的部下来处理了。

    甘洌的清水进入五脏六腑,陈诺稍稍有点知觉了,身体动了动,眼睛缓缓睁开来。给了他一碗水的士兵放下碗,也就将消息告诉了义。

    义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八个木匣子,将八骑的首级全都装了进去。

    “既然他醒了,那就带他上路吧。”

    陈诺被人抬了起来,放在了担架上。他想反抗,他想要问这是哪里,但他的身体仍是虚脱,只能任凭他们摆布。等陈诺再次睁开眼,四周除了嘈杂的脚步声,一片寂静。原来他们正行走在山间,天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转黑了。

    走不了多少时候,队伍停下来,前面人在交谈,之后,又继续走。这样,停停走走,眼看到了一座辕门,有一批士兵出来迎接:“袁将军在帐中等候!”

    于是,陈诺被人抬进了一个大帐,帐内灯火很是敞亮,清楚的看到许多带刀的武士侍立帐中。

    “袁公!”

    陈诺此刻躺在担架上,又被人遮住了视线,看不清楚帐中人物,唯有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将军,快起来!这么晚了,你找本将军何事?”

    “有一伙刺探想要闯我大营,被我制服。只是这件事情有些棘手,我不好随便处理,只好连夜带来交由袁公你发落。”

    “人在哪里?”

    “这里!”

    “嗯,都是死人?”

    “不是,还有一个活的,但他或许跟他们不是同伙。”

    “原来如此!”

    陈诺被人连同担架放在了地上,留在了帐中,其余人则先后退了下去。

    陈诺从声音里辨别得出,刚才说话的‘袁公’已经从席上走了下来。他走到一字排开的木匣子面子,眉头一皱,笑向旁边姓的将军:“怎么,不过是一些刺探,死就死了,还需要为他们准备这些?”

    陈诺一时还不知道那姓将军就是义。

    只见义走上前两步,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人死了也就罢了,可他们临死前还污蔑袁公,说他们是袁公你的部下,我有点看不过去,所以……”

    ‘袁公’脸上顿时一黑,示意两边将木匣子打开。

    血腥气扑鼻,同时,借着帐内灯光一照,首级的面目轮廓也已经清晰的印入‘袁公’脑袋里。‘袁公’脸色刷白,但仍保持了镇定,挥了挥手,让将木匣子盖上,首级送下去处理。

    他嘿嘿一笑:“这些人胆敢冒充是我的部下,也真是该死!将军,你做得很好。”

    义谢了一声。

    ‘袁公’接着问:“你还有一个活口,在哪里?”

    义指着担架上的陈诺,陈诺耳听到有步子接近了他,也就赶紧闭上眼睛。

    那‘袁公’在看了陈诺一眼后,微微一愣,再仔细看了一眼,问义:“他真的还活着?”

    义点了点头:“刚才他还能动弹。”

    ‘袁公’捋须点头,说道:“这样吧,我在这里等他醒来,你一路也很是辛苦了,要不先下去用点饭,在我营中休息一晚再走?”

    义说道:“多谢袁公!这些就不必了,现在关键时候,我还是尽快赶回驻地。”

    “那我不留你了!”

    义的脚步和那所谓袁公的脚步出了大帐,陈诺睁开眼来,轻轻吐了一口气。心里纳闷着,这袁公会是什么人?也就在这时,那袁公又复走进大帐,突然一拍木案,大骂起来:“义小儿!明明知道是本将军的人,你还敢动手!你是不想活了!”

    义?那这个‘袁公’……

    回想起高览曾跟他提起袁绍,高览就是称呼袁绍为袁公的。那这人,难道就是袁绍?

    陈诺不及细想,只听袁绍大喝一声,叫来帐外士兵,喝令:“看这人死了没有,死了就拉出去喂狗!”

    这家伙还真敢来!陈诺还哪里敢装死,立即睁开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勉强坐起身来:“呀?这是哪里?”

第二一章:主公是袁绍

    “原来你没有死!”

    袁绍冷笑一声,挥手让进来的部下退出帐外,他则将衣一震,坐回了席上。UU小说

    陈诺赶紧爬了起来,此刻性命攸关,不得不强打精神,走到袁绍面前。

    看了袁绍一眼,袁绍也正瞪视着他。

    这袁绍空有四世三公的家底,在官渡一战以惨败收场,也给后人留下了不少笑柄,虽然毛病多,但也有其可取的地方。比喻他的长相,倒是颇有帅哥的范儿,而且外表很是冷酷。陈寿就曾形容他,有姿貌威容。

    当时陈诺抬眼看他,他两眼如电射来,两眉如剑倚天而啸,整个人端坐在席上也很是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若不是陈诺事先了解他,还真不得不被他的外表和他的身世所折服。

    但话说回来,自陈诺与袁绍对视片刻,他的心神就开始不宁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的脑袋里电光石火间无数个断片再次袭来,都是很不完整。但他意识里,将这些断片重组,看到的居然是袁绍那张脸!

    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他的确看到了。

    那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看到的?他很是苦恼,又想不出来。

    而且,对于袁绍说话的声音,他在不知不觉间也觉得有点熟悉了。

    袁绍以前跟我说过话吗?

    他极是痛苦的深入搜索,与脑中某些信号对接,好像是有,又好像是没有。

    他觉得胸口有点沉闷,但仍是强自镇定,回答着袁绍的话:“袁公,小的还没死。”

    袁绍冷哼一声,突然问他:“高览将军你见过了?”

    陈诺微微一愣,他问这个干嘛?

    “见过了。”

    袁绍点了点头,又问他:“他把本将军的话带到了?”

    陈诺想了想,说道:“带到了,他说袁公你让他好好招待我。”

    说实在的,陈诺到现在还仍是搞不清楚,袁绍为什么对他交代这样的话?

    但就在说出这句话后,陈诺身子巨颤,袁绍的脸庞极是清晰的出现在他脑中。

    他在低声跟他说话,说些什么呢?

    陈诺看向袁绍。

    袁绍又问:“那他做到了吗?”

    “做到了。”

    “那你有什么不满的?”

    “没有。”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又要倒戈帮助赵浮?”

    他本想说,我本是赵浮那边的好吧?

    但他立即闭口,因为他听到了脑袋里一个命令的声音说着:

    “去赵浮身边……”

    啊,原来袁绍跟我说的是这句!

    陈诺错愕了半天,再次抬头去看袁绍,已经很是不一样了。

    眼前的袁绍虽然仍是袁绍,但对他来说,意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刚才的袁绍还是一个陌生人,但现在的袁绍却又是那么的熟悉。

    他终于明白,原来他为什么对河阳城会感到那么的陌生,那是因为他在河阳城呆的日子并不长!那是多长?大概只有几个月吧?那时,董卓西迁长安,袁绍东来,他于是就被袁绍安排在了赵浮身边。

    是这样的吗?陈诺脑袋嗡嗡响。

    难道身体本来主人的主公本是袁绍,是被袁绍刻意将他安插在赵浮身边做卧底的?

    如果是这样,那陈诺就不得不佩服袁绍了。

    看来袁绍他是早有预谋的,他想要从赵浮身上找到突破口,所以安排了‘陈诺’在他身边,以此来获取情报,瓦解韩馥,夺取冀州。他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啊!

    虽然这些明白了,可根本问题仍是没有解决。身体本来的主人,他的家人呢,他们又在何方?他总不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石猴吧?在这之前,身体本来主人的经历呢,除了一些琐碎的事,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再联想起于毒的事情,陈诺到现在突然发现,他这个身体的本来主人或许是有许多故事的。

    又一想,觉得不对啊,他不是拥有身体本来主人的残存记忆吗,可他为什么对于这样的大事一点印象也没有?这点说不通的啊。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或许跟这件事有关。

    他初穿三国时,是在一个大雨来临之前,身体主人陈诺正骑着马,行走在黑山之间的山道上,或许是因为任务下达的紧急,他不得不按照赵浮的命令,将身上的文书送达冀州韩馥处,所以他马行甚速。

    糟糕的也就在这里,陈诺恰时而来,附身在他身上。而他当时急速行驶中,身体突然被蒙蔽,自然没有控制住马速,也就从马背上摔下,碰到一块石头昏厥了过去。

    也许也就是这块石头,才让‘陈诺’失去了许多重要的记忆吧?

    现在想来,当时他初附‘陈诺’身上醒来后,脑袋还是一阵晕眩,不知道自己在干吗。所以他才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看到了一座茅草屋,看到了一对祖孙,又被他们请进屋子,听他们谈论些当时他认为不切实际的事情,以及醒来后策马到外面的所闻所见,以致让他不得不承认穿越回汉末这个

    现实。

    想到那对祖孙,陈诺心中泛起一阵淡淡的哀伤。

    他们毕竟是他来到这个乱世所遇到的第一人和第二人,而他甚至没有跟他们说上一句话,却接受了他们的关爱,借屋子为他避雨,升火为他烘烤衣服。

    这份厚恩却因为他们双双罹难,永远也不能报答给他们了。他除了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好像叫裳儿,其余则一概不知。

    这份愧疚,陈诺当真是无法释然,也许只有找出杀害那对祖孙的凶手,替他们报仇,他才能稍微好受些。

    “怎么,你不说话,是不准备回答我了?”

    袁绍一直注视着他,他也很是奇怪,这个陈诺的脸色怎么突然间瞬息万变,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陈诺收回狂奔的思绪,不能否认的回答他:“是,我是有帮助赵浮。”

    袁绍微微一愣,继而大笑一声,算是对陈诺胆魄的肯定。

    “好!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陈诺此刻也显得镇定了些:“因为我不知道高览将军会是袁公你的人。”

    袁绍收回赞许的目光,鼻子轻微一哼:“那我先前问你的不都是废话吗?你不是已经承认高览曾将本将军的话带到?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本将军的人?”

    “是。”

    陈诺点头道:“我是知道!但我同时知道高览将军原本就是韩馥的人,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我?如果我帮助了赵浮,或许能取得更大的信任,这不是袁公你想看到的吗?”

    袁绍身子微微一动,他这话还当真有理,不能反驳。

    他点头:“如此说来,你倒是一个合格的奸细!”

    转而眉头一皱,“可我有点不明白,你虽然这么做了,可赵浮他为什么不但不信任你,反而将你关押了起来,而且说要杀了你?”

    “这就是我的错误。”

    “哦?”

    陈诺不徐不疾的向袁绍解释:“因为放出了赵浮后,我才知道我犯了一个大错。如果高览将军不是袁公你的人,那么赵浮也就不会将他也关押起来。我知道大错既然已经铸成,不想继续犯下去,故而就想办法想要帮助高览将军逃出樊笼。可惜失败了,所以我也被赵浮抓了起来。”

    袁绍半信半疑的看向陈诺:“原来的这样?”

    陈诺淡淡说道:“可惜的是,正因为此事,袁公你相信了外面的谣言,居然以为我会背叛袁公,所以袁公你才会派出他们来狙杀我。”

    陈诺说着,将手指指向血迹尤未干的地上,刚才这里放着八个木匣子,里面装了八个骑兵的首级。

    袁公脸色稍稍一变,转而道:“这正如当初你怀疑高览将军一样,大家不过是个误会罢了。”

    陈诺沉默不语。

    “好吧,我承认是我多疑了。”

    袁绍将手掌轻轻往木案上一放,再次盯着陈诺:“可你能解释解释公孙瓒和黑山的事吗?”

    陈诺也知道袁绍将有此一问,所以在与他交谈的时候也同时在思索着对策,此刻倒是没有显得那么的仓促。

    陈诺点了点头。

    袁绍眉头一挑:“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主动劝韩馥与公孙瓒和好,让公孙瓒退兵?我不明白,这对本将军来说,会有什么好处?”

    陈诺说道:“一点好处也没有。”

    “?”

    袁绍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斜视着陈诺,这个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怎么做?是想拆我的台?”

    “不敢!”

    陈诺淡淡的道:“我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好处,是为了实处!我想,如果将韩馥所拥有的城池分割出去,那么他所能依靠的势力也就少了,他的底气自然也就不足,到时候再去说动他也就容易多了。”

    袁绍提醒他:“可你也别忘了,如此一来,他恰好可以集中兵马,收缩战线,将主力全都调来与我一战,到时你会说他吃亏吗?”

    陈诺点了点头:“会的!他地盘减少,许多官吏就会因此被公孙瓒尽数驱逐,他们也就无事可做。俸禄没有了,他们拿什么赖以糊口?这样一来,不但官吏痛恨他,就连他土地上的人民也会对他增加怨念。”

    “其实,高览将军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顿了顿,陈诺继续道,“想若不是因为此事,高览将军也必将继续呆在他原来的驻地上的,也就不会彻底对韩馥失望,转而投靠袁公你。”

    这件事情倒是没有错,袁绍想,若不是高览对韩馥的彻底死心,也不会被他轻易说动的。在他倒戈他之后,还答应他,暗地里帮助他,按照他的意思到河阳与于毒会合,准备颠覆赵浮。

    他那时还准备等到高览这事一成功就发兵过去接应他们,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高览就被人抓了,于毒也跑了,这个机会也就这么失去了。

    说起于毒,于毒他或许也是因为在韩馥那里看不到希望,才转而投靠他袁绍的吧?

    袁绍想到这里,顿觉自己高大上,比起韩馥坐这冀

    州牧的交椅要合适得多了。

    陈诺没有停止他的话,“想必,因为此事而对韩馥彻底失去信心的不只是高览将军一人,只是还有许多人仍是在徘徊不定罢了。等到韩馥让出冀州时,也就可以得到应验了。到时,我想袁公你还会怪我当日所做的一切努力吗?”

    袁绍想到一事。

    当时他因为听说了韩馥割让城池给公孙瓒后,冀州官吏对韩馥的怨声大了,比起在这之前,暗中接触他的冀州官吏一下子增多不止两倍,而且特别殷勤。也正因此,袁绍听取了谋士们的意见,把握机会,立即派出能说会道的,再次去劝韩馥。在不断的连吓带劝下,韩馥也当真松了口,答应让出冀州。

    也正因为韩馥清楚大势已去,才会糊涂的听进他们的话,让高览前去阻止张等进城,以此来疏远那些想要再劝韩馥的冀州官员。他的计划能够如此顺利的实施下去,现在看来,还真是得了陈诺此计的功劳了。

    袁绍微微闭目,再次睁开来:“原来是这样!但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你能再给我解释解释吗?”

    “袁公你所指的是黑山的事?”

    袁绍点头道:“你既然说退了公孙瓒,韩馥也让你去解散黑山军,可你为什么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如今黑山跟公孙瓒纠缠在一起,岂不是利于韩馥?”

    陈诺摇头道:“就算我不去,他们也会照样打得水深火热,难解难分。袁公你或许听说了,这黑山大帅原本是张牛角,可他已经死在了公孙瓒手上。

    而继承张牛角的,又是他特别要好的兄弟褚燕。他为了表明自己与公孙瓒决斗到底的决心,自己也改姓张,自称张燕。所以,就算我们去劝,他们也未必肯轻易罢手。”

    袁绍听陈诺说得有理,也就没有打断他的话。

    陈诺缓了缓,继续说,“既然无法劝他们罢兵,我想我为什么不让公孙瓒知道,在这件事情上黑山跟韩馥是站在一块的?如果公孙瓒知道韩馥背弃他们间的约定,他还可能坐得住吗?

    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我听说公孙瓒已经发现了我们上次去黑山的事情,也已经数次向韩馥表达他的愤怒了,想必韩馥此刻是悔不当初,更情愿将冀州早点交出来吧。”

    袁绍终于站起身来,仰头大笑了几声。

    他走下席子,仔细的看了陈诺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本将军安排你在赵浮身边真是大材小用了,你应该得到更好的表现机会!嗯,现在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其余的事情本将军来安排。”

    陈诺向袁绍拱了拱手,跟着帐外进来的一名士卒去找休息的地儿。

    他刚出了大帐,仰天吐了一口气,也顿时觉得身心轻松。

    今晚的遭遇也太离奇了吧,身份的转变,让他不得不为先前所做的一切‘错事’找到合适的理由,没有比这更加刺激的了。他的神经自始至终都是紧绷着,也幸好,他还算反应得快,要是稍微慢些,只怕被袁绍看出了破绽。

    只是仔细想来,还真是让人汗颜。

    他当初替韩馥出主意,那是迫不得已,是为救孙轻。后来又出使公孙瓒,将十座城池送给他,当时想得简单,不过是为了增加胜利的砝码,他可从来没有想到要削弱韩馥,以此增加韩馥的民怨来帮助袁绍得到冀州。

    而他去黑山,则是真正的迫于无奈。他没有想到要利用黑山跟公孙瓒之间的矛盾来缓解韩馥的压力,但天意既然是那样,他也正好捡了个便宜。

    可他没有想到,正因为张无意间的疏忽,让张燕看出张的不良之心,所以才三番五次的想要将韩馥派人去黑山相帮的事情故意揭露给公孙瓒知道。这样,张燕在驱走张的同时,又可转嫁祸水给韩馥,也好减少他黑山军独自面对公孙瓒的压力。

    而陈诺也不会知道,在这之后,张燕到底计谋得逞,让公孙瓒知道了冀州曾帮助黑山的事情,以致公孙瓒会向韩馥表达不满。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事情。

    就好比他曾无意间劝赵云投靠袁绍,又曾在明知道于毒将会不利于赵浮的情况下,却并没有过多的提醒他。现在看来,他是受到了身体原来主人某种意识所控制,在不知不觉做出了些有益于袁绍的事情,只是他一时糊涂罢了。

    如果这样解释,一切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说起赵云,只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袁绍军中,可还好?

    他刚刚回过思绪来,转眼一人迎面走了过来。陈诺知道能够在此深夜来找袁绍说话的,那也必是不简单的人物,想他身份卑微,最好尽量避开。

    只不过,陈诺明显感到,那人看自己时眼神有点怪异,似有不屑。

    陈诺不认得他,也就低下头,跟随着前面的士卒走开。等走远了,陈诺问那士卒:“小哥,刚才那人,你认识吗?”

    那个士卒赶紧说道:“可别这么大声音,他呀,可惹不起!我告诉你,他就是……”

    “……逢纪逢大人……”

    陈诺耳朵里轻轻传来这个人的名字。

第二二章:与子同袍

    如果现在是春夏,此地应该是青山绿水,宜人天。

    可现在已经是七月的尾巴了,秋之为气也,树木萧瑟,草叶枯黄。

    虽然,还没有进入深秋,到底万物已显现出枯败之象。

    河边,青草萎靡,露水沾衣,早晨起来都有些寒冷了。

    袁绍的军队此刻就驻扎在黄河岸边一个重要的渡口延津,陈诺一大早就从延津大营出来,放牧着他的十几匹马。早上露水沁人,等到了中午,阳光普照,身体又是十分的舒爽。

    陈诺下河去,用成把的枝条砸烂编成的刷子,为这些沾满泥巴和污垢的马匹洗刷着身子。

    这些工作陈诺以前就干过,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他的记忆已经有了新的收获,他记起了一些事情。

    在这之前,身体本来的主人陈诺他本是一个马夫,就因为有一天袁绍吃了败仗路过这里,是他驱散手中的马匹,引诱贼人去抢夺,才使得袁绍得以有机会逃脱。

    袁绍得救后,以为这个马夫脑袋机敏,于是就委以他深入赵浮军营担任刺探工作,替他收集情报。

    此刻既然提前回来了,在袁绍委任他新的职务之前,他还得干回老本行。

    洗刷完这些马匹,陈诺也就回到了岸边,放任这些马匹延河逐草。

    他则以手枕头,躺在草地上,沐浴着阳光。

    来汉末的这些日子,每天不是疲于奔命,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保命应付各种陷阱,就得以自己单薄的血肉之躯来面对那些残忍的杀戮,没有一天不是活在紧张刺激里。现在好了,难得偷了半日的闲暇,可以这么安静的躺上一会,没有人打扰。

    天悠悠,白云幻化成神马,自由的奔驰着。

    天是如此的湛蓝,水是如此的清澈,就连呼吸也是如此的令人舒爽。

    看着成群的马低头啃草,又或饮水河畔,陈诺感到了从未有的惬意。

    如果能够永远这样,或许也是很好啊。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和微风的爱抚。

    时间就这么悠悠的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等到陈诺再次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向着西方倾斜。也就在这时,西边山道里传来马蹄声和脚步声,远远的,灰尘上扬,林间鸟雀被惊起,向着天空腾舞。

    听这声音似乎来了好多的人,不下数千。此地是袁绍的营盘,谁敢这么放肆的闯了进来?

    陈诺牵过一匹马,纵身上去,悄悄的朝着那支队伍靠近。抄了近路,先到了队伍的前方,下马躲在了道旁的灌木丛中。

    队伍前方是百人的骑兵,后面是数百人的刀盾长矛兵,再后面则是清一色的弓弩兵,少说也有千余人。这支弓弩兵明显是这支部队的主力所在,很是耀眼。

    陈诺观看了一时,才从对方的旗号里看出是袁绍所部,将军姓。

    陈诺心里一喜,在众人里找了一会,才发现他们的将军义就在弓弩兵前方,队伍的正中间。

    义身披铠甲,手按着佩剑,端坐马背上,神情有些严肃。他闭着眼睛,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又或者借机养精蓄锐。

    陈诺从道旁显身,高声叫道:“将军!”

    队伍最前面的骑兵发现灌木中突然跳出来一人,也是吓了一跳,立即扯住了马,呼喊着其他人进行紧急戒备。有的则迅速前来,持着长矛,对两旁的灌木展开搜索,预防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陈诺看着众骑兵如临大敌的样子,也怪自己鲁莽,只好赶紧向他们解释:“不要误会,我找你们的将军!”

    那些骑兵手执长矛,慢慢向陈诺靠拢,一面威胁着陈诺:“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见的,还不滚开!”

    眼看他们一步步逼近,一个个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善意,陈诺有点担心,若义再不出现,恐怕等会就要被他们手中的长矛扎成刺猬了。

    陈诺想了想,如今想退出已经不可能了,只好破罐子破摔,扯开嗓子大喊,希望迅速引起义的注意。

    走在最前的两三个骑兵互相打着眼色,就要对陈诺展开进一步的行动,幸好身后有传令兵赶到,问他们怎么回事。那些人暂时停止行动,将陈诺要见义的事情说了。那传令兵让他们先不要乱来,也即迅速转到后面,将事情告诉了义。

    不一会功夫,骑兵散开,义从后赶来。

    陈诺看到马背上的义,一眼认了出来,胆子也壮了,赶紧上前两步,拱手道:“将军,你还认得我吗?”

    义仔细的看了陈诺一眼,突然嗓门大开,哈哈一笑:“是你!”

    显然是认出了陈诺。

    义一挥手,让众骑兵退后,传令众人原地休息。

    义让陈诺上前搭话,他也跳下马来。

    义捏了捏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胸脯,问道:“看那日你都快要死了,怎么,这么快就生龙活虎啦?”

    陈诺笑道:“没有再次见到将军,亲口向将军你谢过那碗水活命的恩情,我陈诺焉能这么快就死了?”

    义眉头一皱,问他:“你说你是谁?”

    看他表情有点夸张,陈诺退后两步:“鄙人陈诺,草字然之,还没有向将军你主动提起,死罪死罪!”

    “你就是那

    个凭着一张伶牙俐齿就说退了公孙瓒大军的陈诺?”

    义神情比起刚才还夸张。

    陈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不能隐瞒,只好再次向他介绍了自己,并点头道是。

    “难道将军你也听说了这件事?”

    义啊哈哈一笑,双手抱着陈诺的肩膀,有点激动的说道:“这件事说起来,还是跟着你的大名一起在我军之中传开的。当时因为此事,袁将军还特意紧急召集所有幕僚,要研究对策,商议着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困局。而你的大名,我那时就已经听说啦!”

    陈诺倒是没有想到因为公孙瓒一事会有如此的影响,以致曾一度令袁绍如临大敌。现在想想,当日在河阳时,徐晃等会因听到他的名字而给面子喝了他的酒,也就不难理解了。

    陈诺赶紧谦逊了几句,那义笑了一阵后,又看了陈诺几眼,皱了皱眉。

    他疑惑的问:“可是,我将你交给了袁将军,他没有难为你?”

    袁绍安排陈诺在赵浮手上做奸细的事情自然不能公开出来,陈诺只好隐瞒了不说,故意道:“那日我落难,得蒙将军你活命之恩,不知如何感谢将军你。等见了袁将军,将军因为知道我就是那个陈诺,虽然恨我,但又可能是怜惜我还有些末才,所以没有为难我,还将我安排在了军中。两位如同我的再造父母,我陈诺今后唯有以死报答了!”

    陈诺说着就要向他跪下,义连忙扯起他,说道:“这是哪里话?若你要再提起那碗水的事情,可就打我的脸了。若你不嫌弃,你我今后以兄弟相称。你兄,我弟,就这么定了。”

    然后向后朝陈诺一拜:“大哥!”

    陈诺一愣,这义性子可真豪爽,也不问年龄,直接上来就大哥。

    义看陈诺还愣在哪里,有点着急,伸手一按,将陈诺也对他拜了拜。

    义嘿嘿一笑:“大哥,你怎么不叫我贤弟?”

    “……贤……弟……”

    这个贤弟是路上捡的么?看来是的。

    义从怀中摸出了一对小刀,都是镶着宝石,钳着金边。一把自己留着,一把交给陈诺,说道:“大哥,这是我家传的宝刀,是我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如果将来找到可信的朋友,与他结义,可将其中一把赠与他。今天我就将这把送给你。”

    陈诺接过手中,刀轻而带有灵气,只见刀鞘上写有“同袍”两字。

    刀缓缓拔出,立即从nei射出一道寒芒,直逼人眼。

    “好刀!”

    他很想知道义手中那把写的什么,接过一看,原来是“与子”两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陈诺胸腔中缓缓燃烧起一团热血,他将刀收起,看着义,眉头微蹙:“你我前后才见过两次面,顶多是你道听途说了我的一些事迹,便要与我义结金兰,还将家传宝物相赠,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吗?不怕我是个徒有虚名之辈?不怕我根本就不配当你大哥?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我?”

    义哈哈一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但我有种感觉,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个兄弟,那个可以与我一起共进退,共患难,共享福的兄弟!既然我认定你做我的大哥,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小弟,不然你就一直到死都是我的大哥!”

    陈诺全身一震,抓住他的手臂,对他点了点头:“好,贤弟!”

    他们捻草设炉对天三拜,算是正式结义。

    义站在马背上,告诉全军,从此陈诺就是他的大哥,陈诺的话就是他的话,全军一片欢腾。

    义跳下马,想到一事:“对了,袁将军他给大哥你安排了什么职务没有?”

    陈诺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马匹:“它们就是我目前的工作。”

    义眉头一皱,说道:“袁将军也太能埋没人才了,大哥你放心,有小弟呢,小弟自会跟袁将军说去!”

    部将之间互相结成死党,那是大忌,以袁绍的度量他是不可能放纵不管的。所以,他们结义已经很是说不过去了,若再让义替他这个大哥讨要什么官职,那还不引起袁绍的猜忌?

    陈诺赶紧劝义不要插手此事,等义答应了,这才想到一事,问他:“贤弟,你不是一直驻扎在延津西么?这次怎么……”

    义说道:“大哥不知,最近袁将军得到消息,一直驻守在河阳的赵浮、程奂两位韩馥部将,他们最近可能有所行动,准备率部东向。而韩馥那边虽然答应让出冀州,但最近好像又有反悔的意思,一直举棋不定。

    袁将军不想错失良机,于是命令各部人马拔营起寨,限期赶往他的延津大营会合,我接到命令自然也不能耽误。听袁将军的意思是,准备等过两日就得全军开往朝歌,以进一步逼迫韩馥让出冀州。如果再有意外,可能就要刀兵相见了。”

    “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了?”

    陈诺思考着,正要搭话,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叫声。陈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侧面有一两个士兵正手持着兵器,追赶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女子仍是一身男人装束,但她身子矮小,胳膊细白,披着一头长发,已经完全将她女儿身份暴露无遗了。

    女子乱跑着,想要寻求帮助,但那些兵痞非但不搭出手,反而嬉笑着,

    推推拽拽,趁机在女子身上揩油水。女子一路乱跑着,身后的士兵则紧紧追着,嬉皮笑脸的,完全将一军的严肃气氛一扫而空。

    陈诺看向义,本以为义会着恼,没想到他也是跟着笑了起来,嘴里骂了些脏话。

    等到近了些,义居然跑上前去,张开一对粗壮的手臂,做出要抱她的架势。那女子猛的看到,吓了一跳,慌不择路,一下子跌倒在旁边灌木中。

    后面两个士兵追了上来,还想去抓她,被她急了踹出一脚,一人当即吃了狗屎,趴在地上哀叫。

    左右士兵一见,都是哈哈大笑,骂他不如一个女的。

    另一个士兵见识了她脚上功夫的厉害,一时不敢大意,拿着手中的长矛向前戳了戳,虚晃架势。没想到,被那女子伸手一夺,她借力站了起来,而那士兵则啊哟一声,与先前那个士兵跌在了一起,满嘴啃了一地的灰。

    众人轰然大笑,只见义两眼一红,踢了一脚地上的士兵,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以后还怎么跟本将军打仗?看本将军的!”

    义既然夸下海口,自然也就打算亲自动手了。旁边凑热闹的,也只好闪到一边,但将路封住,不让女子逃跑,好让义捉她。

    义往那里一站,身躯粗壮,有如天神一般。而站在他面前的女子高不过他的胸口,披头散发,跟他比起来,胜负立判。

    义手按着剑,目视着女子,嘴角轻微一动,左手上扬,抓向她右肩。

    女子一直防备着他,眼看他一只手出来,她并没有按照他出手的方位应招,而是迅速以全力去护左肩。果然,义左手是虚招,右手是实招。

    啪的一声,女子虽然徒手接住他一掌,但手臂一麻,后继无力,被义一个反手拿住,送到了自己的臂弯里。

    “贤弟,不要伤她!”

    陈诺情急中,走上前两步,赶紧喝止义。

    义呵呵一笑,手臂一震,将女子往旁边士兵身上送去。

    他转过身来,跟陈诺笑道:“大哥,大丈夫是要干大事的,可千万不能怜香惜玉。”

    此刻,女子被刚才那两个士兵接住,抱在了怀里,垂涎欲滴的看着她。

    “将军!”

    他们在等待将军的厚赐,果然,义手上一挥,说道:“就知道你们猴急,拖到后面去玩吧,但可别耽误大家行程!”

    那两个人不敢相信的再次看了怀里女子一眼,眼睛冒着绿光,嘴边的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他们生怕将军反悔,赶紧抱着女子就要闪人。直惹得两边的兵痞饥渴难耐,巴巴的看着女子被拖走,又巴巴的看着义,意思是也请将军可怜可怜他们这些兄弟吧。

    陈诺有点看不过去了,走上前两步,说道:“贤弟,就不能放过她吗?”

    义有点吃惊的看向陈诺,说道:“大哥,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就算立即杀了她又能有什么?更何况,我也没有杀她意思啊,等想玩的就玩够了,放了她就是了。”

    陈诺脸色一沉:“可她也是父母所生,岂能随便玷污?再说了,等你部下都玩过了,你以为她还有性命吗?”

    义看陈诺认真的样儿,不由嘿嘿一笑,立即让那两个将女子送回来,说道:“大哥的话我也不能不听,但要轻易放了她,那我的部下也绝不会答应的。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

    义嘿嘿一笑,看了看那女子,又看了看陈诺,脸上猥琐的表情已经很是明显了。

    “除非大哥你答应要她。如果是大哥要的女人,他们自然也就不敢再要了。”

    两边注目看着陈诺,陈诺心里骂了声混账,居然把火引到他身上。他本想拒绝,但想到那个女子的清白,也就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义一看,眼珠一转,哈哈一笑:“大哥是同意了?”

    立即转过身来,骂那两个混账,还不将人送来。那两个士兵虽然十分垂涎怀里的女人,可想到他们看上的女人居然将军的兄弟也能看上,老大有面子了。

    他们二话不说,赶紧将女子拖到陈诺面前放下,然后向陈诺道了声喜,猥琐一笑,也就屁颠屁颠的闪到一边。

    义一推陈诺,猥琐一笑:“大哥,大伙儿都在看着你呢,你还犹豫什么?”

    陈诺一怔:“什么意思?”

    义与他周边的士兵都是哈哈一笑,挤眉弄眼,不言而喻了。

    陈诺这么聪明能不清楚,脑子大了:“别开玩笑,人家是小姑娘。”

    义嘿嘿一笑:“你今儿不把这事办了,就算我想放她,大伙儿只怕也不能答应呢。”

    陈诺还在犹豫,他的手臂被一只柔弱纤细的小手一抓,身子跟着酥颤,耳边传来那女子细小得近乎颤抖的声音:“大哥,我愿意……”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她一眼,但这声‘我愿意’让他感动莫名。他看向那依偎在怀中的女子。这次看清了她的样子,高挑的鼻梁,白皙的脸蛋,还有……

    他心跳加速,眼睛瞪大:“你……”

    他话未出,被她手指轻轻一按唇瓣,也就顿住。

    女子挽着他,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向了旁边灌木丛,两边都是浪笑声。

第二三章:有美一人

    “赵雪,怎么会是你?”

    两人走出了好远,确定再也不会有人看到,也就停了下来。UU小说

    陈诺不会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赵雪再次相遇,自然又惊又喜。

    赵雪的手松开陈诺的胳膊,退后两步,伸手捋了捋披肩的长发,抬起头问陈诺:“陈大哥,你不奇怪我会是个女孩子吗?”

    与她第一次相见,她身材没有改变,还是那么矮;脸蛋没有改变,仍是那个轮廓。一切都没有变。唯一变的是她还原了她的本身,白皙的脸蛋,小巧的嘴巴,灵动而如蒙水雾的眸子,乌黑飘逸的长发……

    陈诺忍不住伸手,和第一次见到她那样,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忘啦?我第一次和你见面时,我就说过,只有你洗洗脸蛋,照样是白白净净的,也不输给其他任何的女孩子嘛。嘿嘿,其实我那时就知道你是女扮男装的了,只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所以有什么好奇怪的啊?”

    “你是嫌弃我脏了?”

    陈诺赶紧表示无辜:“不敢啊……”

    赵雪一声抽泣,伸手紧紧的抱住陈诺。在她怀里,小手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脯。

    她埋怨他起来:“女孩的鼻子是不能轻易碰的,你不知道吗?”

    “这……我……”

    陈诺一愣,半天没有动。

    实在被她抱得喘不过气来,这才轻轻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你……你还好吧?”

    “不好!不好!”

    赵雪仍是没有松开的意思:“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不好啦!”

    轻扶在赵雪肩膀上的食指微微一颤,陈诺将赵雪身子掰正,伸手再一刮她鼻子,对她挤眉而笑:“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你想陈大哥啦?对了,你哥哥呢,他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

    “我哥哥……”

    赵雪欲言又止,两眼上蒙着的水雾更重了。

    陈诺看她样子似乎有好多话要跟自己说,但他怕兄弟义在上面久等,于是拍了拍赵雪肩膀,说道:“走,我们上去吧,我跟我兄弟解释解释,他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赵雪突然拉住陈诺的手掌,神色紧张的道:“大哥哥,你要答应我,你不许丢下雪儿不管。”

    陈诺稍稍欠了欠身子,对着她脸上仍有花的地方,伸手揩了揩,捏着她鼻子笑道:“当然了。等到我找到了你哥哥,我再将你亲手送还他……呃,你怎么这样看着我,你……”

    陈诺的话没有说完,半道被堵在了嘴巴里。

    赵雪的香唇在他嘴巴上轻轻一啄,如掠食的小鸟,很快又逃开。

    陈诺眉头微微一皱,尴尬当地:“你……”

    “怎么,只准你碰我鼻子,就不准我碰你嘴巴?”

    赵雪狡黠的一笑,目光中分明带有三分的大胆,还有七分的怯意。

    就和当日她被陈诺一刮鼻子,躲在她大哥身后一样。

    只是她现在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了,只能低下头去,独自面对。

    陈诺眼睛目视着她,她那娇羞无限的脸蛋,此刻已是酡红一片。

    他在她的身上,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初恋女友的影子。

    大学四年,他就谈了一个她,大学毕业,他们各奔东西,从此失去消息。

    不知不觉,他的眼睛慢慢变得温柔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那些美好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让他沉醉其中。

    赵雪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低着头,低着头。突然,她手指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她整个身子酥麻起来,大着胆子,抬头迎向陈诺的目光。

    猛然间的电触,让陈诺整个人身子徒然一震。

    他突然明白过来,眼前是赵雪,她是赵云的妹妹,绝不是他的初恋!

    他缩回了手,但反应极其迅速,他把将要牵他的手顺势一带,轻敲她的脑门,表示严厉的道:“这当然不行啦!鼻子是用来闻东西的,嘴巴是用来吃饭的,大哥哥答应你不再随便碰你鼻子就是了。你呀,除非遇到你喜欢的那个,不然千万轻易不要让别人碰你的嘴巴,知道吗?”

    赵雪皱了皱眉,手扯着衣服,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我……我……”

    陈诺伸手拍了拍她脑门,笑道:“走啦,兄弟一定等急了,我们先过去吧。”

    走动两步,可没见赵雪动弹。陈诺摇了摇头,拉起她的手,一路往回走。

    只有陈诺不知道,赵雪在他身后像小孩偷尝到一口蜜一样,从嘴巴甜到心里。

    可是来到山道上,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了。

    陈诺拍拍衣服,笑道:“可能是兄弟任务紧急,等不了我们就自己先走了吧。”

    看看日头偏西,他也就想起了自己放牧在河边的马群,可不能让它们走散了。他带着赵雪,来到河畔,还好,马都在乖乖的低头啃草或是饮水,没有跑开。

    金黄的太阳照在陈诺身上,如同镀了金边,甚至他的笑容,也似幻化了,变得那么虚无缥缈而不真实。

    赵雪好不容易积攒的笑容一下子沉入了谷底,换来的是不安。

    她看了陈诺一眼,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在他耳后轻轻唤了声大哥哥。

    陈诺应了一声,转过身来,但见她眉头微蹙,好像满腹心事。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赵雪摇了摇头,说道:“大哥哥,你先前已经答应雪儿的,你不会丢下雪儿的对不对?”

    “傻雪儿,你原来担心的是这个……”

    陈诺一笑:“我陈诺既然答应了你的事情,怎可轻易反悔?不过……”

    陈诺看了看她,眉头一皱,“不过军营里都是些大男人,可你毕竟是……”

    赵雪嘿然一笑,这一点难不倒她。

    她身上穿的就是军营士卒的普通衣服,只是头发松散了,脸蛋干净了,才显得那么的女气。对着河水,赵雪开始为自己补妆……

    陈诺带着赵雪回到了大营,除了同帐的人问起外,也没有几个注意的。为了不让别人识破她的身份,陈诺只好将赵雪放在最里面睡,他则紧挨着她。

    入夜里,帐内其他的士兵都沉沉睡去,只有陈诺辗转难眠。

    身边睡的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女人啊,而且挨的那么近,鼻子里又不断的钻入女人的气息,陈诺要是没有一点非分之想,那才见鬼。

    但他同时知道,他是不能乱想的,毕竟她可是堂堂赵云的妹妹,要是以后让赵云知道他就这么一点出息,还怎么面对他?

    一阵胡思乱想,倦意渐渐袭来。正要合眼,一只软绵绵的手掌突然搭在了他的胸口上,让他的呼吸不觉停顿片刻,但继而的是蓬蓬乱跳。

    陈诺呼吸粗重起来,身子不敢乱动,两只眼睛在黑夜里咕噜噜乱转。

    睡在里榻的赵雪,身子一挪,小狗一样将脑袋靠近陈诺,同时一只大腿不安分的伸了过来。粉嫩的长腿,想要插进他的两腿间,但努力两下没有成功,转而搭在了他的下腹处。

    黑夜里,陈诺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做了错事,犯罪感特重。

    怎么能这样惩罚我,天啊,谁来救救我!

    还好,一阵磨牙打屁声响起,挽救了一个少年纯洁的心灵。

    第二天,陈诺带着赵雪一起牧马河畔,但他想到晚上的一些事情,负罪感特重,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赵雪的明眸。

    倒是赵雪笑得有点欢,跟陈诺说道:“大哥哥,我昨晚好像梦到了我在吃烤肉。”

    “哪里是什么烤肉,那是我的肉好不?可怜我细嫩的肩膀都被你咬出一排牙印了。”

    这些自然不能告诉他,陈诺苦笑一声:“那肯定好吃吧?”

    “对呀!”

    赵雪笑了,一排雪白的皓齿外露。陈诺一阵胆战心惊,怪不得那么痛,原来她那外表齐整的一排牙齿里面,居然还雪藏了一只小虎牙。

    啊哟,我的肉。

    赵雪皱了皱眉:“还不止这些,我好像又梦到我努力想要去爬一个屋顶,可总是到最后关键时候都被什么人举起来又丢了下去。大哥哥,你说这人可恶不可恶?”

    “可恶,可恶!”

    这能怪我吗,我多冤枉,你一夜不停歇的努力想要用你那愤怒的长腿插到我双腿间,我能让你蹬鼻子上眼由着性子乱来吗?可怜我的下腹……还有点疼……

    不能扯闲话了,陈诺想到赵云,也就问起她哥哥的事情。

    赵雪一听,脸上神色一变,抓着陈诺的手腕,说道:“大哥哥,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会话吗?我只要你跟我开开心心多说一会儿话,我,我以后……怕……怕……”

    “怎么了?”

    看赵雪这么伤心,陈诺也就不再继续追问赵云的事情了。

    夕阳西下,赵雪依靠着陈诺的肩膀,不停的说着她一些小时候的事情,陈诺听来十分有趣。赵雪问陈诺,他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陈诺楞了一回,无从说起。

    看着悠悠的苍天,玄黄夺目,那一世,恍若隔世了。

    在赵雪的追问下,陈诺不得已仰起头,跟她说道:“小时候我在农村,那里空气很好,抬头可以看到好多星星。长大了,我在城市,那里空气有雾霾,星星很少再看到了,看到的也只是一颗两颗……”

    赵雪有些不懂,皱了皱眉,看着陈诺的脸,突然有种感伤。

    “没关系,那我今晚就陪你看星星吧,这里的星星有好多好多。”

    陈诺拍了拍她的脑袋:“傻雪儿,等会我们就得回军营去了。就算是在营内,大晚上的是不许随便走动的。好了,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陈诺刚刚一动,手臂被赵雪掐得铁紧。

    “怎么了?”

    陈诺看着她的眼色有些古怪,也就不急着站起来。

    赵雪仔细的看了陈诺一眼:“呆一会,再呆一会,我怕以后……”

    “以后……”

    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陈诺也就陪着她再坐了一会。

    眼看着落日渐渐埋进半山腰,再不回去就要出事了。陈诺眉头轻轻一皱,真不好开口啊。

    啪嗒一声,一颗热泪滚烫滚烫,落在了他的手背。

    陈诺心里一惊,立即转脸看她。

    赵雪雪白的脸上,两颗泪珠挂了下来。如此惊艳,如此触目惊心!

    陈诺心里一慌:“怎么了?你是怎么了?”

    赵雪将手一推,站起身:“我知道你是急着要回去了,也罢,我们回去吧。”

    陈诺应了一声,但看她这副神情,感觉怪怪的,就好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即陌生又熟悉。

    眼看她转身就走,他也

    就赶紧驱赶着马儿,一路跟了上来。赵雪突然停住,仰望着星空,太阳未落,月亮已经升于东方之昊天了。

    她说:“大哥哥,我不能陪你看星星了,你以后一定会找到那个陪你看星星的人。”

    回到了大营,陈诺仍是没有心思想别的,照顾在赵雪身边。赵雪回到帐中,也就倒在榻上,不再跟陈诺多说一句话,似乎睡过去了。

    天黑下来没有多久,陈诺突然接到命令,让他立即到中军大帐去见袁绍。

    陈诺虽然放心不下赵雪,但袁绍的命令不能违背,也就立即跟随传令兵去见袁绍了。此地离袁绍的中军大帐有段路,但袁绍的命令紧急,他也只好连走带跑到了袁绍的大帐。

    中军大帐,只有袁绍一个人在。

    陈诺刚来,立即被袁绍叫到跟前说话。

    陈诺拱手:“不知袁公找我来何事?”

    袁绍丢下手上的竹简,叹了口气:“还是这件事。”

    不用问,陈诺也已经立即想到了。

    他想了想,说道:“是不是韩馥他又反悔了?”

    袁绍嘴角一动,看了陈诺一眼,赞许的道:“还是你对韩馥最了解,我说的就是这件事。你是不知道,这韩馥混账东西,本来前些天答应好的事情,最近又突然反悔了!”

    陈诺说道:“袁公其实也不必生气,这韩馥一直没有什么主意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他今天听到一个好主意就听这人的,明天听到另一个好主意就听另外一个人的,他根本就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想必是最近韩馥又接触了什么人,听了他的话,没了主意,又被那人说动了吧?”

    袁绍苦笑道:“据我探马得到的消息,正是因为此人偷偷进城,趁本将军的说客不在,他就偷偷跟韩馥见面,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迷惑了他,让他又改变了主意。”

    顿了顿,“其实,说起来这个人你是认识的。”

    “哦?”

    “张,说动韩馥的就是此人。”

    “张将军?”

    陈诺嘴角微微一翘:“是他就不奇怪了。”

    “可恨此人!”

    袁绍怒眉道:“我也知道此人是个人才,可是他曾三番五次的跟我作对,也着实可恼。更可气的是,我曾数次暗中派人与他接触,想要拉他倒向我,可他就是不听,每回拒绝。哼,等我拿了冀州,我第一个就要拿了此人开刀!”

    陈诺一惊,赶紧劝道:“张是个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他今日所做的都是为了冀州着想,是忠义之举!袁公要杀如此忠义之士,只怕天下之人会因此寒心呐!”

    袁绍一愣,转而哈哈一笑:“我不过说笑罢了。哎,其实我很是看得起张其人的,只要他不一直执迷到底,我是会给他机会的。”

    顿了顿,“可恨的是,韩馥被这张一说,也就真听了他的话,居然将我派过去的说客全都轰了回来,这叫本将军颜面何存?”

    陈诺心里冷笑一声,拱手道:“现在不是讲面子的时候,我想问袁公,韩馥他到现在有没有正式下达让赵浮、程奂等发兵东向的命令?”

    袁绍说道:“这倒是没有!不过,赵浮跟程奂此二獠也是铁了心的要跟本将军过意不去,据我探马报知,他们也已经于昨日正式从河阳发兵了。我计算着,他不日就会赶过来,所以我不得不紧急召集其余人马来延津集合,准备赶在赵浮他们前面,对韩馥进一步采取威逼。”

    陈诺点了点头:“只要不是韩馥的命令,那么也就说明韩馥他未必下定决心要真的跟袁公你硬磕到底。如此看来,还是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袁绍听陈诺一说,眼睛雪亮:“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找你来一定没错!”

    陈诺说道:“既然韩馥没有决心要与袁公你闹僵,那么在进兵的同时,再派出一两个能说会道之士到韩馥那里晓以利害,我相信此事不难办成!”

    袁绍道:“所以我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再入邺县,去劝说韩馥,让他主动放弃冀州。”

    陈诺微微一楞,说道:“袁公手下能人无数,我一个小小的马夫前去和谈,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

    袁绍摇了摇头:“我派过去的五大说客都被驱赶了回来,自然不好让他们再踏入冀州,而眼下又实在找不出合适人选,我想想也只能用你了。再说,谁说你是一个小小的马夫,你踏出这个帐门就是代表本将军的使者,他韩馥敢不尊重你?”

    袁绍走下来,伸手拍了拍陈诺肩膀,“虽然此时让你过去确实有点冒险,但是,我相信你必然能够化险为夷,顺利归来。等这件事情办好了,我必重重赏你。”

    陈诺一阵默然:“好吧,记得刚来那晚不知谁说要赏我的,可等了两天依然是一个马夫。现在用到我了,把我叫来,还开空头支票?”

    袁绍的眼神有些锐利,知道今晚不答应是不行了。

    硬着头皮,陈诺拱手领命:“既然袁公命令,我岂敢不从?”

    从袁绍帐中出来,陈诺一身不能轻松。

    还是不要多想吧,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他刚从袁绍大营出来,迎面走来几个带刀的黑衣人,他们看到陈诺后立即低下头,然后迅速的走向袁绍的中军大营。

    陈诺回过头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身子微微一动,悄悄跟了上去。

第二四章:第七个刺客

    等到陈诺赶到中军大帐,守在帐外的两个士卒已经倒在了血泊里。www.uu234.cc

    陈诺大骇,立即大叫有刺客,希望引起巡逻士兵注意,快速向这边增援,他则掀开帐门,闯了进去。

    帐内五六名刺客一身黑衣,已经用布蒙住了半边脸,只留出一双眼睛。

    刺客一进帐,一路直奔袁绍而去。

    袁绍等陈诺退下后,他就重回席上批阅奏牍,想起冀州之事,又搁笔苦恼。手揉着脑袋,伏案养神。

    也就在这时,那些刺客正好杀了进来,但他仍是没有察觉。一直等到不足丈远的地方,袁绍刚刚囫囵着要进入梦中,被帐外陈诺一声大喊给惊醒。他猛的抬起头,只见一道刀光闪起。

    也是袁绍反应的快,立即抓起木案边的一卷竹简砸了过去,然后往旁边滚开。

    那些刺客眼看只差一着就要砍到袁绍了,突然被陈诺这么一冲进来,他们气得咬牙切齿。但他们知道既然惊动了别人,只能速战速决了。于是,六名刺客再也不顾身后的陈诺,准备合一击之力将袁绍击毙。

    袁绍佩剑本来应该挂在身边的,但他在帐中休息时也就将它随手挂到了帐壁上。现在两手空空,想要去取佩剑也已经不可能了。他一滚避开了对方一击,再爬起来,身子没注意,后背撞到了屏风。

    屏风向后倾倒,袁绍本能的伸手去扶,眼看五六道刀光从各个方向砍下,也是他情急而力生,居然手操屏风,用力一挥,刀剑砍在上面如噗噗一阵雨落,挡住了刺客的第二次袭击。

    两击不中,刺客们也已经开始慌乱起来。

    他们中有四人继续向袁绍展开第三轮进攻,其余两个则折过身来,准备杀掉陈诺,以给他们预留退路。

    陈诺进帐时顺手捡了一把铁戟,铁戟有十几斤重,陈诺持在手中,倒是不觉沉重。只是,他虽然全凭一股力气挥舞,到底不懂章法,蓬蓬两声,对方两人两道刀齐砍上陈诺手中的铁戟戟杆,震得他手臂发麻,差点将它丢了。

    瞥眼能够看到,虎口处已经震出了血,皮也破了。但他仍是咬着牙齿,发一声喊,往前直捣。

    那两个刺客也没见过陈诺这样乱来到,他们向两边一闪,突击到陈诺身后。一人举刀往陈诺肩膀上轻轻一磕一削,陈诺的肩膀立即是血肉绽开,往上洒落。但他仍是没有停止前进,一戟挥舞向另外四人中的一人。

    就在两人阻挡陈诺的同时,另外四人再次向袁绍展开了第三轮攻击。

    袁绍刚才虽然凭借屏风挡住了众刺客的一击,但屏风毕竟宽大,又是实木做的,少说也有百把斤。若是依常论,如果是一把铁锤,袁绍或许还能舞个两下,但这屏风毕竟不好操持,体积太过大,不好拿,所以等到再挡一回,他也就气力不济,被刀刃一磕一碰,不得不弃之在地。

    眼前没有了障碍物作为防御,手上又没有任何东西进行格挡,袁绍霎间陷入绝境。

    四人发一声喊,准备展开最后一轮攻坚,务必一击得手。

    但就在这时,四人中其中一人不得不住手,将手中的刀往回扫。

    陈诺的铁戟直突而前,这人若不是反应的快,差点就被他这一戟直突心凉。但饶是如此,他的臂膀被陈诺的戟刃一挂,划破一个大口子。那刺客负痛,一时没能继续展开围击。其余三人则因为被陈诺这么一搅合,又不得不顾及身后安全,速度自然松懈了下去。

    袁绍也就趁着这稍顿的功夫,一纵跳到帐角,伸手去取帐壁上挂的佩剑。但就差那么一步,被人一刀从旁扫来,袁绍不得不缩回手去,但手背仍被划伤。

    袁绍也没哼一声,又接着险险的避开了另外两刀。

    “找死!”

    一直紧追在陈诺身后的两名刺客,他们也没有想到此人如此不要命,只管往前而不顾身后。眼看陈诺一戟挥出,后背空门大露,他两互相对视一眼,举起手中刀,一齐呐喊着砍了过去。

    噗的一声,陈诺只觉后背吃痛,但仍是凭借着最后一股气力,挥戟荡开身前两人,使得袁绍趁机取到了帐壁挂的佩剑。

    袁绍宝剑到手,突然看到陈诺负伤后隐忍痛楚的表情,他也是骇了一跳。他大吼着,苍狼一声,拔出手中宝剑,顿时光芒四射。

    众刺客一见,黯然失色,知道他们的刺杀已经失败,机会已然失去了。

    当啷一声,铁戟落在地上,陈诺身躯缓缓了,这才伸手摸了摸后背。

    伤口深度已不可见,但手掌上已经被血肉模糊了一片。

    他回过身来,对着他两,冷笑一声:“偷袭,算什么本事?”

    陈诺身后两名刺客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的表情都是惊疑至极。他们同时举起刀,奔跑着往前送来,勿要一击置陈诺于死地!

    陈诺嘿然一声冷笑,居然毫不躲闪,箭直迎了上去。

    陈诺这一举动反而让他两都是骇了一跳,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也就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和一鼓作气的勇气。

    与敌动手都是凭借着一股气势,气势既然失去了,他们就算拥有再强健的体魄,再快捷的动作,再多的杀人经验,他们的胜算,也必然受到很大的折扣

    陈诺徒手接住一人的刀。

    手前推,到一半时,突然停止。

    手掌被刃口划破,鲜血从虎口流出,陈诺的眼中已充满血丝。

    一人看向另外一人,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意思是,他也不过如此,此举与自杀又有什么区别?

    但他一笑后,面部的表情突然痛苦不堪,僵硬片刻,惊愕的低下头去,又抬起。

    另外一人则直接松了手中的刀子,伸出双手去捧腹部。

    他的腹部,此刻插进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他不敢相信的再次看了陈诺一眼,而陈诺,不屑一顾的将手松开,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他伸出手,握住了那把匕首。

    “轻……轻点……”

    匕首被陈诺缓缓拉了出来,看着那人面部扭曲的表情,嘿然一笑,他居然也有向我讨饶的时候!

    匕首仍是光亮可见,甚至只带了一星血丝,却一连杀了两个刺客。

    好刀!如此锋利的匕首,实在难得。

    还刀入鞘,刀鞘上“同袍”两字仍是一丝不苟的干净。

    另外一个人,手捧着胸口,用他置疑的眼神看着陈诺:“他……他是什么时候……”

    至死他也不知道陈诺他是什么时候将刀插进他的胸口的。

    陈诺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将他两个推倒在地。他毕竟流血过多,气力不济,脑袋突然一阵晕眩,还没有迈出第二步,脚底下一个跄踉,差点扑倒在地。

    陈诺身后四名刺客中一人弃了袁绍,来取陈诺性命。

    “大哥哥小心!”

    也就在这时,帐门一掀,一道黑影飘了进来。黑影搀扶住了陈诺,又在百忙间刺出一剑,一道火花窜起,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剑刺出的同时,黑影向后一移,也已经带着陈诺出了大帐。

    陈诺脑袋还算清醒,就算不看她这身着装,不听她的声音,他也能从她身体里所散发而出的那种独特的体香知道,她是赵雪。

    赵雪也是一身的黑衣,做夜行人打扮。

    陈诺一愣,眼看帐外士卒已经都被惊动往袁绍的中军大帐赶来,火把也渐次明亮,他赶紧让赵雪放下他。赵雪跑出帐外十几丈远,将陈诺一放下,旁边的士卒立即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陈诺挣扎着站起来,喊道:“你们还楞着干什么,快去中军大帐救……救袁将军!”

    那些围上来的士卒没了主意,互相看了一眼:“可你……”

    陈诺只不停的说保护袁将军要紧,他们也就没有理会他是不是被刺客劫持了,纷纷散去。

    陈诺一推赵雪,也没时间问她其他事情,跟她说道:“你快走,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明天肯定要大搜军营,你虽然是被我带进来的,但是来历不明,继续呆在这里会被怀疑的。”

    赵雪看着满手的鲜血,哭着说:“大哥哥,那你怎么办,那流了那么多的血!”

    眼看着又奔来不少士卒,而帐内的刺客也因为不能得手,纷纷杀了出来,准备逃命。他们两边在帐外宽敞地带展开厮杀,很快倒下一片,但对方也有一名刺客因负重伤,被众士兵用刀矛捅着举到半天,又重重摔下。

    剩下的三名刺客往这边突围,也就引得了更多士卒的围杀。而赵雪一身装束又特别显眼,有士卒一眼看到,直喊这边也有同党,召集其他人也来帮忙。

    再不走就走不掉了,陈诺一推赵雪:“快走吧!”

    赵雪哭喊着,执拗着脾气说:“大哥哥不走,我也不走!”

    有两个士卒长矛举来,被赵雪伸手一夺,反手一掷,还给了他们。那两个士卒根本不及避让,立即被扎伤在地。

    眼看赵雪就要被当成同党了,陈诺一狠心,拔出匕首,往自己胸口上一扎。

    一道血箭直射而出,溅到了赵雪雪白的脸上。

    赵雪突然停手,身子一哆嗦,不敢相信的看向陈诺。

    陈诺怒视着她:“你再不走,是要逼我死在你面前吗?”

    “大哥哥……”

    眼看陈诺态度决绝,赵雪一咬牙,心一横,只好点了点头:“好,我走,大哥哥你保重!”忽然反身,用手中宝剑接连刺伤两人,往辕门突围。幸好此刻围上的不多,她很快也就冲了出去,消失在了黑夜里。

    虽然不是扎在要命处,毕竟是又多了道伤口。眼看赵雪走了,陈诺这才放心的折过身,三个刺客又倒下了两个,眼看只剩最后一个了。

    陈诺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立即走上前去,还想要喝止众士兵。但他还是迟了一步,等到他赶到,最后一个活口也被格杀当地。

    陈诺瞪视着两边士卒,气得直哆嗦。

    这时,袁绍也已经从帐内出来,也想要让部下留下活口,眼看都倒下了,只好让他们搜查他们的身上。抬眼看到陈诺,刚才他是幸亏陈诺帮忙,不然早就被刺客杀了。但看陈诺胸口上仍是插着刀,吓了一跳,赶紧让传军医。

    陈诺脑袋晕眩,没等到袁绍赶过来说话,他也就昏倒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那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还好,命是捡了回来

    ,除了后背和前胸的伤口处仍隐隐作痛,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他此刻躺在了一张宽大的塌上,就算双手双脚撑开,那也足够用的。

    帐内寂静,好像就只放了这一张塌,帐内也只有他一个人。

    “赵雪!”

    他一阵乱摸,突然想到,赵雪已经被他撵走了。不知道她现在可好?

    他停止了动作,帐外有人听到响动,也就立即走了进来。发现陈诺醒了,欢喜得不得了,说要马上报告袁绍知道。

    陈诺让他不要忙,问了他一些话。这才知道袁绍为了治好他的伤,不惜花费重金去请名医为他诊治,用了最好的药物,也难怪受了那么重的伤,两天人就活转过来。

    两人说着话,一人突然掀开帐门,径直走了进来。

    陈诺怪道是谁,只见那人仰面而笑,旁若无人的道:“陈小兄弟,你这次可立了大功了!”

    陈诺仔细一看,立即认了出来。

    这人不是我初来袁绍处当晚见到的那个逢纪么?看他笑得满脸邪乎,有点不善啊。

    服侍陈诺的士卒看到此人,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打声招呼,也就立即退了出去。

    逢纪一身襦服,肩披绿袍,头戴进贤冠,除了脸型较瘦,倒是勉强入目。

    陈诺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可仍是装作一副不认识。

    他坐在睡榻上,仍是一动不动:“恕小的眼拙,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逢纪目视着他,哈哈一笑:“陈小兄弟最近风光了,自然不认得袁公身边这些老骨头了。也罢,我告诉你罢,我……逢纪……”

    指望着陈诺听到他逢纪二字露出惊讶的表情,可陈诺仍是保持原来一副尊荣。就连讨好的话,也说得平而无波,没有丝毫的表情:“不知是逢纪逢大人到此,有失远迎,死罪死罪!无奈鄙人带病在身,也就不能起身相迎了。”

    逢纪轻轻一哼,手一挥:“罢了,你既有病在身,免罪免罪。”

    这人说话可真够大言不惭的。

    陈诺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逢大人到小的这里来所谓何事?”

    逢纪嘿然一笑,拱手道:“陈小兄弟你刚刚立了大功,难道就忘记啦?我此来,当然是来贺喜的。”

    陈诺摇头道:“我一身是伤,何喜之有?”

    逢纪哈哈笑道:“有些伤是值得的,就像你,你这一身伤可真值啊!”

    陈诺笑道:“我不喜欢绕弯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爽快!”

    逢纪转身看了陈诺一眼:“当晚你不顾自身安危保护袁公安全,袁公深受感动,所以想要对你进行赏赐,不但金银珠宝,听说还要狠狠的提拔你。”

    陈诺冲口而笑:“原来是这件事!怎么,你有什么不同意见?”

    “当然有。”

    逢纪转过身来,对着陈诺嘿然一笑:“你不知道,袁公被行刺后,第二天就已经查了出来,原来这批刺客居然是赵浮他们派过来的!当然,赵浮他们是害怕袁公夺取冀州,所以才出此下策,这也不足为奇。

    不过,关于这批刺客,袁公说当晚刺杀他的是六个人,可有人说是七个人。当然,我也一时糊涂,就派人下去查,可我查到了一个很是让我吃惊的消息,你知道是什么吗?”

    陈诺身子一动,他到底想说什么?

    “有人说……当晚的确有七个刺客,而且,那第七个刺客,就跟你在一起。关于这件事情,你该怎么解释?”

    陈诺看着他,想到赵雪。当晚赵雪是来救他的,可能因为出现的太快,袁绍没有看清什么人,故而以为看到的仍只有六个刺客吧。

    若真要争辩起这件事情,只怕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了。赵雪救他是不错,可以稍稍跟那批刺客撇清关系,但她又曾伤了袁绍的士兵,当时她还是一身夜行人的装束,那又怎么解释?

    所以,干脆陈诺也就闭嘴不说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而且,我还得到另外一个消息。”

    逢纪逼视着陈诺:“听说,就在几天前,陈小兄弟你突然带了一个陌生人进来,并且安排他跟你同一卧榻。别人都并不知道他的来历,你也没有告诉他们。这些也就罢了,可奇怪的是,自刺客事件后,他也突然跟着消失不见了。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呀?”

    陈诺看着他那副猴样,气往上窜,强忍着没有发作。

    他松开拳头,淡淡问他:“逢大人跟我说这些,不知何意?”

    “啊呀!”

    逢纪手扶着陈诺肩膀,叹了口气:“想当年我与袁公同为何进大将军部下,共同密商除掉宦官,又携手对抗董卓,我二人关系何等之亲密。眼下又为他操劳冀州之事,便是片刻得不到休息,那也是甘心情愿呐。

    只奈何岁月不饶人哪,转眼看看双鬓又多了几根白发,看看让人触目惊心啊。哎,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有的是青春,有的是活力。像你们这个年纪,立功有的是机会,至于我们这些老骨头……呵呵,就不一样咯!”

    重重的拍了拍陈诺肩膀,也不管陈诺有没有明白,也即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五章:受降

    逢纪走后不久,义又来。UU小说

    “大哥!”

    义一进帐,抱住陈诺:“大哥,你终于醒来了!”

    陈诺想着事情,虽然义来了,也只淡淡的应付着。

    义一时没有看出来,跟他解释上次不辞而别的事,实属情况紧急,也就没有等他,让陈诺不要误会。

    想到当日那姑娘,义猥琐一笑,附耳跟陈诺说道:“嘿嘿,不知那个小丫头有没有侍候好大哥你?”

    陈诺应付的笑了笑,并没有其他表示。

    义抱着陈诺肩膀,叹道:“可惜我自从到了延津大营后,因为军务在身,一时没有功夫再来看望大哥你。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陈诺摇了摇头:“这怎么会?”

    义一笑:“我就知道大哥不会!大哥知道吗?后来我好不容易有空了,想到大哥你还在河边牧马,实在委屈,我便直接去找袁公说理,请求袁公量才用人。

    袁公倒是并没有什么异议,也说道大哥你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让大哥你牧马的确委屈了你,所以答应要为大哥你重新考虑安排别的事情。”

    陈诺眉头微微一皱:“这样的事情岂能操之过急?更何况,你我结拜之事袁公未必没有听说,你这样做不怕袁公多心?再者,你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不会插手此事吗,可你……”

    义眼看陈诺急了,立即说道:“虽然我答应大哥了,可我一想到大哥你还在受委屈,我这个做小弟的岂能安心?大哥若责怪小弟,小弟也无怨!”

    陈诺知道义是在关心自己,哪里能责怪他,只是再次叮嘱他以后切不可为他之事强出头了。

    义答应一声:“大哥你说得对,我这次也真是操之过急了,若知道大哥你接下来会遇到当晚之事,将会因祸而得福,我也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想大哥你为了救袁公不惜舍身与刺客相搏,身中数创毅然不退。这份厚恩,想必袁公不说也能明白,他也必不会亏待大哥你了。哈哈,大哥,你就等着高官厚禄吧。”

    义本以为陈诺听后会很开心,没想到他仍是原来的样子,古井无波。

    陈诺突然开口,反问义:“贤弟,你以为我救袁公是为了什么高官厚禄吗?贤弟你错了,我救他,不过出于本心罢了。就算是路人,在道义面前我也会舍身而出的。”

    义嘿嘿一笑:“就像是大哥你当初救孙轻一样?”

    陈诺一楞,他没有否认。

    义哈哈一笑:“孙轻的事情,大哥你虽然没有亲口告诉我,可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我可听说,大哥在此之前,与那孙轻不过见过一次面而已,而且我还听说孙轻当时还曾想要谋害大哥你。

    可大哥你在他遇难时,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是孤身涉险,百般将他从韩馥手中救出。别的不说,就是大哥你以德报怨的这份义举,谁人听说后不是一个佩服!”

    顿了顿,义又说,“大哥你知道吗,我在第一次见面就认定要拜你为大哥,其实我也并不是一时脑热,而是因为我听说了大哥你的这些事迹后,知道大哥是个侠义之人,是个可交之人,所以我才义无反顾的想要与大哥你结拜为兄弟。

    想必那时,大哥你也以为我会有什么图谋不轨吧?哈哈,其实大哥你也不必担心,要说图谋不轨,其实我也就是图了大哥你的这份侠义心肠。像大哥你这样的朋友我若不去结交,天底下还有什么人值得我去结交?”

    如果义不说,陈诺或许到现在都不明白义凭什么会跟他这个身份低微的穷小子结拜,现在听他一说,心里释然。

    他伸出手,重重的拍了拍义的肩膀:“好兄弟!”

    义看了陈诺一眼:“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陈诺嘿然一笑:“你看出来啦?还不是那么回事?想必你也听说我将要出使韩馥的事情吧?若是你,你该怎么办?”

    义一拍大腿,叫道:“这还不好办?大哥你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你以前曾为韩馥办事,现在又要反过来去替袁公劝韩馥放弃冀州。这对你来说,自然一时难以接受。

    可大哥你别忘了,大哥你以前虽然在韩馥手上办事,可他一点也不通情理,你给他办成事了,他非但没有感激你,反而将大哥你打发到赵浮那里,想借赵浮的手除了大哥你。

    像他这样以怨报德的庸碌之辈,你弃他而走又有什么不可以?这就是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若是不走,难道白白送死?再说,大哥你现在既然身在袁营,又吃的是袁公的饭,你为他办点事,难道还怕天下人说?”

    陈诺叹道:“虽然这么说,我只怕今后说起这事,不知道的人,岂不要说这冀州成也是我败也是我,那我岂不是变成不忠不义之人了?”

    义哈哈一笑:“大哥你多心了吧?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想姜太公当年曾为商纣之臣,最后商纣无道,他便入奉周西伯,这才开创

    殷周八百载天下,难道他因为弃商入周就是小人了吗?

    再说了,韩馥不过一个小小州牧,非商纣可比。像如今乱世,正是大丈夫展翼之时,岂可因为一人而局限于一隅?他韩馥不知道用你,你难道就不能选择其他人了?”

    陈诺一听,霍然开朗,抓住义臂膀,笑道:“贤弟一番话真乃金玉良言,使我茅塞顿开,多谢贤弟,我不再困惑了。”

    转念一想,实在汗颜。记得自己曾劝赵云‘如今乱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当时劝他容易,到了自己身上反是迷糊了。

    再想史上袁绍得冀州后,荀、郭嘉就是因为看到袁绍无所作为,反而弃袁投曹,还有贾诩,他数易其主不过为保自身,也并没有遭到非议。像这样的例子很多,在那个乱世反而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看来,自己还有什么可疑虑的?

    送走义,不时天色也就黑了下来,陈诺刚刚用过饭,袁绍就来了。

    袁绍抓住陈诺的手就是不放,说起当晚帐中遇刺幸得陈诺以身相救的事情,就是滔滔不绝。最后手附陈诺肩膀,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我无不答应你!”

    陈诺辞谢几句,说什么也不要赏赐。

    袁绍听陈诺一说,点了点头:“也罢,让你自己说只怕比让铁树开花还难。这样吧,你也不要推脱了,就担任辕门校尉吧,等伤好了即刻赴任!”

    陈诺一楞。别的不知道,这辕门校尉是干什么的他是知道的。

    袁绍有一支宿卫部队,日夜保护在他身边,这支部队好像有千人的编制,取名辕门。只因这辕门之‘辕’跟他袁姓同音,门有开闭守卫之意,故袁绍将他的这支宿卫部队称之为‘辕门营’。

    辕门营最高长官为辕门校尉,可领导指挥全营,职责重大。又因为辕门营乃中枢之所在,地位特殊,所以能够进入辕门营的不是袁绍的亲近,那也是值得袁绍信赖的得力干将。更何况,他让他担任的是辕门营的最高指挥官!

    诱惑当前,陈诺没有答应。

    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辕门校尉职责重大,只怕我不能担任,袁公还是另择他人吧。”

    袁绍一楞,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好的差事他居然会推辞?他还想要说别的,突然帐外传来一阵金鼓声响,袁绍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时就有士卒向袁绍报说:“袁将军,江面上有数不尽的船只,正敲锣打鼓从我军后方而来。据得知,这支军队乃是韩馥部将赵浮、程奂的两路水军,共计万余人。我方该如何应对,请将军示下。”

    袁绍出帐,站在土丘上探望。只见远远的船只如同蛇一样,蜿蜒着朝他延津大营而来。

    各处营盘的将军们知道此事,也都纷纷派出士卒,向袁绍这边请命。

    袁绍看了一时,脸色大变,手按佩剑,传令道:“赵浮、程奂虽整军而来,想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他连夜敲鼓过我营帐,不过是想吓唬三岁小孩罢了!哼,传我将令,全军待命,不得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命令传了下去,就算各营有想出战的,也都只能干瞪眼骂娘的份儿了。

    也果然跟袁绍所猜测的那样,赵浮、程奂的水军经过延津大寨后,不登岸也不停留,往前走了。

    袁绍从回到陈诺帐中,自嘲道:“你也看到了,上次刺客之事还没完呢,他们如今又整这一套,当真可杀!”

    陈诺默然片刻,说道:“都是因我负伤,才拖累大军到现在都没有开拔,要是早走两天,此刻也不必受赵浮他们的气了。”

    “这不怪你!”

    袁绍走到陈诺塌边,不无忧虑的看着他,“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你的伤势,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陈诺看看袁绍的神色,又听听他说话的语气,立即从中猜出,袁绍急着给他官做是假,要让他早日赴冀州是真。

    陈诺在心里暗叹一口气,看来,这冀州如果不走一趟,袁绍是不会放过他了。

    陈诺拱手道:“现在能不能得到冀州除了看各方面的势力,还要比谁的脚步更快。如今赵浮他们既然已经从袁公前面过去来,袁公你也是该动身了。袁公放心,我身上的伤是小事,冀州才是大事。我休息一晚,明天就为袁公你出使冀州,争取说动韩馥来降。”

    袁绍一听,虽然仍是故作忧态,到底难抑心中的欢喜。

    等到了第二天,袁绍指给陈诺一人认识:“这位是颜良将军,他将护送你出使冀州。”

    颜良人高马大,一身铠甲,手执厚背刀,两只牛眼朝天瞪着。听到袁绍指引,这才很不情愿的低眉扫视了陈诺一眼,算是跟陈诺打过招呼。

    陈诺也不介意,拱手向颜良行礼:“有劳颜将军这一路照顾了。”

    “嗯!”

    颜良鼻子一哼,也不管陈诺了,转过身,拉过坐骑就要爬上去。可能是因为爬得急了,又或者是眼睛根本没有

    去看马镫,脚下踩空,身子向前倾倒。要不是陈诺眼疾手快,立即扶住了他,差点就要丢人现眼了。

    义眼尖,止不住笑道:“颜将军,军中还是少喝点酒。”

    其他人一听,也都是禁不住轰然大笑。

    颜良爬上马背,回头瞪视了义一眼,脸上早已大红。也不跟他辩论,将厚背刀一转,刀刃直对义,鼻子一哼,叫道:“你若是不服,便来与某一战!”

    义本是西凉出身,要打就打,要杀就杀,从没怕过谁。听颜良一说,脸上一黑,就要拔剑相见了,幸好陈诺赶快拦住,眼看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争斗。

    陈诺刚刚这边劝完架,被人扯了扯袖子。

    转身一看,正是逢纪。

    逢纪端过一盏水酒,裂开嘴巴,嘿嘿笑道:“陈小兄弟,哦,不,应该叫你陈小将军了!我逢纪为官这么多年,还没有看到谁能有小将军你这样看得开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想袁公给你校尉你不干,你却愿意当个小小的都伯,管理区区五十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这份识时务的干劲我逢纪很是敬佩,别的也不说了,我逢纪敬你一杯!”

    逢纪说着,将盏中水酒都喝了。

    陈诺也取了一盏酒,笑道:“让逢大人你见笑了。逢大人,我这么做,你还满意吧?”

    逢纪老眼一合,拍了拍陈诺的肩膀,低声跟他说道:“陈小将军懂得取舍,知道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不该碰。嗯,实在不错!好好干吧,年轻人总会有出头的机会的。”

    目视着逢纪离开,陈诺将水酒往嘴里一送,一口吞下。

    与众人作别,陈诺也就上路了。

    这次,袁绍为了确保出使顺利,不但让颜良以本部千人护送,还派出了一些文官,做为陈诺的参谋,必要时也可以替陈诺出出主意。

    众人取道荡阴,直奔邺县。一路上除了遇到些小毛贼,被颜良出马吓得屁滚尿流外,倒是颇为顺利,这日刚出荡阴地界,正是天高气爽,突然侦骑报说有一伙人马将路拦了。

    颜良二话不说,将厚背刀一侧,对陈诺说道:“某在前,大人在后!”

    陈诺虽然军职不过都伯,比起颜良的别部司马要小得多,但他有使者的身份,是代表袁绍出使冀州,见他如见袁绍,所以颜良这声大人还是叫得不冤枉。

    颜良虽然不爱搭理人,脾气也较为蛮横,但陈诺能够忍让,这两日相处下来,两人倒是相安无事。

    陈诺听他一说,也就让他多加小心,他则领着其他人紧走慢走,紧跟颜良身后。颜良领着骑兵上前开道,但还没有走出数十丈远,又有骑兵报说:“将军,据侦查,对方打的是我袁军旗号,但不知是哪位将军!”

    本来想要一战的,听侦骑一说,颜良眉毛一竖:“这里是韩馥地界,如何会有袁公人马?再探!”

    颜良驾着马,带着骑兵继续往前,又没走出多远,侦骑回来,向颜良报说:“将军,对方打的的确是袁家旗号,不过仍是不能知道是哪位将军。”

    这骑刚说完,后面又来一骑,但他们是别处的人马。

    那骑走到近前,远远看到颜良,赶紧滚落马下,膝行上前,拱手问道:“请问马上的可是袁车骑部下大将颜良颜将军?”

    袁绍举兵讨伐董卓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渤海太守,为了自抬身价,自封为车骑将军,故来人称呼袁绍为袁车骑倒也没错。

    颜良一听,眼睛往上一翻,鼻子一哼:“正是本将军,你家将军何人?如何打我袁公旗号?”

    那骑一听,赶紧说道:“将军不要误会!我家将军虽然是韩馥部下,但他一直仰慕袁车骑,时刻思念为袁车骑效劳,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听说最近颜良将军将经过此地,我家将军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让军队打了袁车骑的旗号,不过是希望颜将军见到时不会误以为是敌人罢了。”

    颜良听他一说,哈哈一笑:“这么说来,你家将军是想弃暗从明,愿意从韩馥阵营归顺我家袁公了?”

    “正是!正是!”

    马下面的骑兵连连磕头。

    陈诺这时也已经打马上前,问了事情缘由,方才指着地上那人说道:“既是弃暗投明的降将,自当让他立刻来见我们,难道还要我们过去迎他吗?”

    “不敢不敢!”

    那人吓得连忙爬起身来,一面说道:“将军们稍等,小的这就去让我家将军领人马来拜见各位将军。”那人说着,也就往后一跑,抓住马匹,脚踩马镫,登马而去。

    不多时,前方烟尘大起,已有一伙人马出现了,少说也有三五百人,果然打的都是袁家旗号。

    陈诺仍是一动不动,让人马一字摆开,严阵以待。只等他们都滚下马鞍,丢了武器,这才告诉颜良可以受降了。

    他们当中为首一人站起身来,大声叩拜:“河内朱汉来降!”

第二六章:十里亭之约

    受降了朱汉的三五百人马,陈诺这边又得耽误半天。www.uu234.cc

    那朱汉自称河内人,原在韩馥手下办事,只因与韩馥发生口角,一气跑了出来。他本想弃官回家的,只是走到荡阴地界,被一群黑山贼子拦住了去路,他们看朱汉曾为汉朝官吏,慕他是个文人,也就共同推举朱汉担任他们的老大。

    朱汉于是就在山中落下了脚跟,但是他毕竟曾为汉吏,觉得当他们老大有损自己平时积攒的威望,于是自称将军。但他这个‘将军’毕竟来路不正,怕别人看不起,脑子一转,也就假借了袁绍的名声,打起了袁家旗号,这才得以在荡阴混下去。

    没想到,就在两天前,他听到了袁绍将派出一批使者赶往冀州与韩馥再次谈判的消息,而且将路过荡阴地界,于是他就琢磨着不如趁机投了袁绍,以为富贵的根本。

    既然打定了注意,也就带着山头上的兄弟,打起袁家旗号,在荡阴通往冀州的必经之路上等候。也是上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到了。

    那朱汉叩拜过陈诺、颜良二人,想到他们远路而来,还要为他们接风洗尘,请他们去山上赴宴。

    陈诺此行的目的不在此,不想在路上耽搁,以免被赵浮先到冀州,这样于他不利。

    他有心不想上山,但毕竟他与颜良同行,还得尊重颜良的意见。

    “颜将军,你看如何?”

    “这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肚子要紧!”

    颜良毕竟是粗人,说话从不用脑子,只知道肚子饿了要吃饭。陈诺还想要提醒他一句,但颜良已然双腿夹着马腹,往前窜了一步,瞪视了下面朱汉一眼:“还不带路?”

    没有办法,陈诺也只好被朱汉一同请上了山。

    山上的大厅布置得倒是宽大,容下十几人的宴饮。颜良本来酒量就大,一喝就成了无底洞。上来时陈诺还劝他等会少喝两盏,颜良嘴上答应着,可被旁边朱汉劝酒,加上几句奉承的话一说,颜良顿时飘飘乎,把什么都忘了,酒也喝大了。

    陈诺眼看不是事儿,端起酒盏,走到朱汉身后,笑拍他肩膀:“朱将军啊朱将军,我也陪你喝一盏。”

    袁绍使者亲自来敬酒,朱汉连道不敢,赶紧喝了。

    陈诺扯住他袖子,低声跟他说:“你可千万不要再劝颜良将军喝酒了,你可不知道颜良将军酒意喝多,他是会杀人的!”

    朱汉一听,脸色一白,眼珠一转,笑了笑。

    看他神情有些不自在,显然是不肯相信他这话。

    陈诺也没有继续劝他,他走回席上,又向旁边一个朱汉的部下敬酒。

    那人一看,激动得差点从席上滚下来,赶忙告罪喝了。

    陈诺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这位小兄弟,你不要慌嘛!嘿嘿,我问你,你们山上可还有牛羊什么的,有的话,弄个一两只来。”

    “有有!”

    那人点头,赶紧就要下去准备,被陈诺一把扯住:“不要着急,你先去问问那位颜将军,就说……”

    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直到那人记住。

    那人从席上起来,又在颜良耳边低声重复着:“颜将军,外面有牛羊各一只,要不要杀来烤了吃?”

    颜良一听,一拍木案:“杀!杀了它!”

    旁边朱汉一听,误以为要杀什么人,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缩了缩脖子,看了陈诺一眼。

    看来他的话没有错啊,颜良是会醉后杀人的,更何况他还没有醉呢。

    他吓出一身冷汗,也就不敢再劝颜良酒了。

    宴席结束,朱汉又领他们到后山马厩看马。

    马厩中有二三十匹马,都是良莠不齐。

    朱汉偷偷的看了陈诺、颜良一眼,问他们能否满意,说是愿意将这些马匹送给他们,让他们带走。颜良一听,捋须点头,算是对朱汉的识趣比较满意。

    陈诺看这朱汉一脸的谄媚之相,有点反感。但毕竟他愿意将这些战马相赠,也算是不要白不要了。

    陈诺曾在袁营中为马夫,对于马匹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他也不怕脏,走到厩中,伸手一个个的抚摸过去,轻拍它们的马脸。那些被陈诺抚摸过的马匹,也跟着一个个温驯的低下头去,用马脸蹭着他衣服,好像跟陈诺是老朋友。

    陈诺回过身来,两手一拍,哈哈一笑:“既是朱将军的好意,我也不好拂逆,好吧,我代表袁将军接收了这些马匹。”

    朱汉一听,赶紧称谢,招呼后面的士卒将这些马匹都拉出厩外。

    陈诺刚刚走到颜良跟前,想跟他说是否可以动身了,突然一声马嘶从远处传来,高亢而嘹亮,分明是一匹好马。陈诺一楞,循着声音方向找了过去。那朱汉一看,连忙跟了上来。

    陈诺跟他开玩笑:“怎么,你这里还有宝马,却藏着不让看,是你舍不得?”

    说话间,陈诺眼前一亮,只见丈远处又多了一个单独的马厩,厩里只系了一匹骏马。

    骏马

    通体雪白,四蹄裹铁,腿部高大而结实,头颅高昂,神气十足。

    但不知为什么,本来应该壮硕的马身,已经陷下去一块,显然是饥饿所至。

    就连颜良等赶来,也是一个个眼前一亮。但仔细再看,同陈诺一样,赞许的同时又多了几分的惋惜。

    身后的朱汉眼看挡不住他们了,也只好连忙解释道:“各位也看见了,这马是好马,奈何它自来我这里就一直不吃不喝,一直挨着,我也拿它没办法。你们都看到了,它肚子都饿出一圈了,我还能将这样的马拿出来送人吗?

    而且,这马性子烈,旁人是靠不得的!前些天就有一位小兄弟想要给它喂草,没想到,还没等他靠近,就被它踢了一脚,当晚就死了。所以……”

    “这匹马我要了!”

    颜良也不想听朱汉继续嗦,推开朱汉,撩起袍子,就要冲上去硬来。厩中马虽然烈性,但突然看到颜良虎步而至,稍稍胆怯,不由退后了两步,扯起缰绳仰头嘶鸣。

    颜良两个箭步,解开缰绳,使出蛮力气将马拽出厩外,就要霸王硬上弓。

    那马怒腾着身子,铁蹄向后一扫,众人一声惊呼,眼看颜良就要被蹄铁扫中,非死即伤。到底颜良有些本事,反应的也是迅速,眼看蹄铁扫到,背一弓,腹部向后一缩,脚下向后连退两步,险险避开。

    那马身后就像长了一对眼珠,眼看颜良倒退,已经逃过一劫,它则乘胜追击,倒走两步,又扫出一个蹄铁。这次颜良脚下不稳,一个趑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旁边又是一阵惊呼,都是捏了一把汗。

    “畜生不得无礼!”

    颜良可不能有事,陈诺想也没想,大叫一声,冲了上去,双手一掰,就要去抓马脸。

    陈诺这一招也是迫于无奈,兵行险着,要是没有控制住马脸,被马冲走之力撞上,那也是非死即伤。陈诺身后的朱汉等人是清楚这马的厉害的,眼看陈诺不自量力自取灭亡,他们也是自顾不暇,纷纷向后逃窜。

    陈诺的两只大手同时落在马脸上,伸手去抓缰绳。那马怒嘶一声,四蹄一起往前一窜,眼看就要扑到陈诺身上。陈诺也是吓了一跳,但他知道此刻不能走开,大喝一声,也是使出了全身的气力,想要以此来抵消马匹的这股冲击之力。

    马匹虽然瘦弱,但此刻若当真来横的,陈诺或许止也止不住。但奇怪的是,那马.眼看就要与陈诺对撞上,可在突然之间它停住不前,马.眼闪着光,在看陈诺。

    场中人都是从刚才紧张中喘过气来,局势如此急转,他们也有点不敢相信。

    就是颜良,他借着陈诺扯马的功夫,已然身躯向后一荡,稳住了下落之势,总算是没有在众人面前大出洋相。但他被这马刚才一阵戏弄,也是心头一把无名火起,就要再次来个霸王硬上弓,但被陈诺制止。

    陈诺伸出手来,摸着马脸,马.眼处已然淌出清泪。

    陈诺一惊,眉头一皱,似有感触:“它认得我?”

    那马有意无意的点了点头,突然咬着陈诺的衣服,带着陈诺走到了后山的悬崖边。旁边众人有些不敢相信,纷纷紧跟在后,眼看不能再走了,都是低声惊呼着,不知这马何意。

    “陈大人,不能再走了!”

    颜良已然拿了厚背刀来,准备随时出手相救。

    此处悬崖有木栏护着,悬崖下罡风正劲,吹得人衣带翻飞,虽是白天,亦有沁人之寒。

    陈诺手轻轻一抬,示意他们不要乱来。他则回过身来,停下脚步,因为马匹也已经停了下来。

    白马松了咬住陈诺衣服的牙齿,与陈诺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悬崖,退后两步。

    它转过身来,仰头对着谷底嘶鸣三声,四蹄一腾,撞开木栏,一路冲了出去。

    白马腾空一直冲出数丈远,突然身子下落,悲鸣声中,很快跌入了谷底,眼看是摔成齑粉了。

    众人一阵唏嘘,朱汉抹着汗,忙向陈诺问安:“陈大人,你没事吧?”

    颜良也已经上来,一手挽住陈诺,将陈诺拉退几步,好让他人离得悬崖远点。

    陈诺怔怔的看了崖下一眼,闭目回想那马下落前看自己的眼神,突然身子电住。恍然间,他心里肯定着,这匹马,他是见过的!可到底是哪里,是何地,他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突然抓住朱汉的衣服,怒眉问他:“你告诉我,这匹马是怎么来的?他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朱汉突然看到陈诺这副杀人的眼神,吓得不轻,他身子哆嗦,赶紧告饶道:“大人,大人,你怎么啦?我这匹马不过是在路上捡来的,你……大人你松手啊!”

    朱汉刚刚宣布归降袁绍,要是陈诺杀了他,不说他们此刻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就是事情传出去也不利于后来者。颜良虽然没脑袋,也不想陈诺乱来。

    他赶紧将他两人扯开,对陈诺道:“陈大人,既然朱将军已经言明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走

    吧!”

    陈诺看着吓得不成人样的朱汉,此刻也已经醒悟过来,可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他努力平复了内心的烦躁,尔后换了一张脸,对朱汉道:“朱将军,既然你愿意归顺我家袁公,那么就是公家的人,可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做黑山的勾当。还请你早日动身,与我家袁公会合。”

    朱汉还是喜欢陈诺平静的脸蛋,听陈诺这么一说,他也是连忙点头:“陈大人你放心,大人与将军走后,我们也就立即动身去见袁公。至于这山寨……我们走后会立马一把火烧掉。”

    陈诺点了点头,又跟他客气了两句,谢了他的款待,也就与颜良等下山去了。当然,在临走前不忘将朱汉送他们的二三十匹马也一并带走。

    路行不过两日,眼看就到了张的驻地武城。

    陈诺抬头看了看武城的方向,将马一扯,对颜良说道:“我们还是从武城绕过去吧。”

    颜良不知道陈诺与张以前的关系,但听他要绕城而去,有点不解:“怎么,他冀州难道还有人想要阻挠我家袁公的使者不成?”

    陈诺也不想跟他解释,扯马就要走。突然前方蹄声响起,好像是有人打马过来了。

    现在走已经不能了,陈诺只好让人上前拦住来人。来人被带了过来,自称是张的人,并呈给陈诺一封信函。

    该来的还是来了,看来是躲不掉了。

    陈诺接过信函,犹豫了一下。

    颜良看着他,问道:“原来武城这边陈大人也有认识的朋友?”

    陈诺说道:“你不要忘了,我为袁公办事之前,本就是韩州牧的部下。”

    既然颜良有所怀疑了,他若不当面扯开信函来看,只怕颜良以及他身后众人都会误会他的。

    信函上的内容倒是没有什么紧要,只是让陈诺申时二刻到十里亭与张一见。

    古代分一天为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相当于现在的两个小时。申时二刻是下午三点半样子。

    陈诺抬头看了看太阳,此时应该是未时,大概一点半左右,离张说的时间还间距两个小时。

    马下的人一直等着陈诺答复,陈诺将信函收起,与那人道:“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我会准时赴约。”马下人得到回复后,也就应诺一声,转身上马而去。

    陈诺回过身来,与颜良道:“颜将军,既然你不愿意绕城走,那么就不绕城走吧。不过在出发之前,你须得在此地等上一两个时辰,我得赴张将军之约,到时我与他谈拢了,此事也就不是问题了。”

    颜良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让大伙儿原地休息,静候大人你的消息。”

    陈诺看了看周围的地势,让颜良将军队带到向阳的地方休息,吩咐要多派人侦查周围情况,交代他在他回来之前切不可擅自有其他的行动。等到颜良不耐烦的一一答应了下来,陈诺这才选了两个健壮的士卒,跨上马,带着他两一同赴约。

    十里亭,顾名思义,在武城外十里左右处,而他们此地离十里亭的距离也差不多只有十多里远。陈诺驾着马,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陈诺下了马来,放两个士卒在远处观察,他则走入凉亭。

    亭子中间有石桌,桌子上放有一些点心,还有一壶酒,似乎专门为他准备的。

    亭中没有人,陈诺径直坐了下来,倒下一盏酒,自个喝了,权当解渴了。吃了两个点心,回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算算时辰,张也应该到了吧?

    陈诺此时静下心来,左右一想,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他在亭中兜了两圈,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钻了进来。

    张其人不但武勇,而且深具谋略,聪慧过人。这些,他早在黑山时就已经领教过了。

    想他到现在仍是一心辅佐韩馥,又听说韩馥之所以反悔,那是因为再次受到张的鼓动。如此看来,张保冀州之心那是不死的。

    而他,虽然跟张相识,也相信张绝不会坑他的。但毕竟他此来的的目的是为了说降韩馥,而张是站在韩馥一边的。这样一来,他们一个要保,一个要劝,两个人的立场也就完全不同了。

    张可不是善辈,他连高览那样许多年的朋友,就因为立场对立,当时翻脸,更别说是他这个新交不深的朋友了。朋友未必,但可能因为此事而反目成仇倒是有莫大的可能。

    张突然把他叫开,而他却迟迟不肯出现。现在那边只独留颜良在,颜良的勇猛那是无话可说,可他的没有脑袋,那是他这些天来深有体会的。

    陈诺想,如果张趁此机会袭击颜良的话,颜良能守得住吗?

    他这一走,不是正中敌人下怀么?

    陈诺想到这里,吓了一身冷汗,不能再等了。他立即站起,向凉亭外走去。

    突然,背后马蹄声急,一人远远叫道:“然之兄,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多时,马匹近来,马上人下来,陈诺看清,正是张!

第二七章:诱惑当前

    “张将军何来之晚啊?”

    陈诺转过身来,张也已经带着三五部下走入亭中。www.uu234.cc

    张听陈诺这么一问,哈哈而笑:“颜良将军虽然匹夫之勇,但我要打发他,也得耽误一些功夫不是?再说了,从那里赶到这里也得耗费时刻的呀。只是说起来实在惭愧,本是我约然之兄你的,自己却迟到了,让然之兄你久等,该罚该罚!”

    张说着,抓起旁边酒壶,斟了一盏酒,当着陈诺的面喝完了。

    陈诺心里咯噔一跳,看张头额上有细细的汗珠,他身后的部下则个个衣上沾血,也就明白张此言非虚了。

    他虽恨张耍他,但事已至此,似乎发怒也没有益处了。

    陈诺冷笑一声:“怎么,你好像不欢迎颜良将军,为何这么快就要赶他走?”

    张笑了一笑,伸手请陈诺坐下,方才道:“颜良将军既是与然之兄你同来,我自不会对他怎么样,然之兄你放心。我让他走,自然是想我们好好说会话,免得他来打扰。”

    陈诺点了点头,看了张一眼:“多日不见,张将军你瘦了。”

    张摇了摇头,自叹一口气:“冀州卧榻之侧有袁公这样的老虎在,我焉能不替韩使君担心?更何况,最近袁公身边又多了你这么一位能说会道又胆大心细之辈,我日夜操心冀州之将来,焉能不瘦?”

    陈诺为他斟了一盏酒,又为自己盏中添满。

    放下酒壶,陈诺目视着张,问他:“将来?我敢问张将军,冀州之将来在哪里?”

    张哈哈一笑:“老实说,冀州的将来既不在韩使君,也不在袁将军,而在……你!”

    “我?”

    陈诺被张手一指,微微一愣。这担子也忒重了点吧,陈诺可不想这么早就担当了。他哈哈而笑,比张笑得更大声,“试问张将军何出此言?”

    张说道:“然之兄,你这是在明知故问呐。你想想,如果你能不插手冀州,现在就回去,冀州或许还是韩使君之冀州,所以这冀州的将来,自然是要看你的了。”

    陈诺大摇其头:“难道张将军还没有醒悟过来,就算我不出使冀州,还有更多的人来,袁公也绝不会放过冀州这块肥肉。今天是我来跟韩使君好好的商量,说不定明天就是刀兵相见了。张将军,你还以为冀州是我一人能够左右的吗?”

    张嘿嘿一笑,背负双手而起:“不瞒然之兄,我之所以让你回去,是有原因的。赵浮将军你知道吧?他如今已经于河阳起兵万人,从水路而来,不过数日间便能从陆路抵达冀州。

    当然,他离开驻地赶来冀州,虽然没有得到韩使君批准,但事急从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想让他跟我携手对付袁将军,以好让袁将军知难而退,更为了坚定韩使君坚守冀州之心。

    可是然之兄你想想,如果赵将军他们的大军没到,而袁将军的说客先来了,那冀州自然也就难保了。所以,为了我冀州,我是不得已才想出阻挠然之兄你进城的办法,以缓解韩使君的压力。然之兄,你现在能够明白我的苦心了吧?所以我说,这冀州的将来可是指望着然之兄你呀。”

    陈诺也站了起来,摇了摇头:“不错,赵浮将军部下是有万人,他与将军你一旦会合,是可以增加韩使君坚守冀州之决心。可你也别忘了,韩使君非是明君,他就算一时糊涂相信了你们,也必在袁军到来之前幡然悔悟。更何况,赵浮将军虽来,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是救不了冀州的。要救冀州,只能从根本,而非这些伎俩!”

    张回过身来,眼中射出寒芒:“这么说来,你当真是不愿意听我劝了?”

    陈诺向张一拱手:“张将军,何必强人所难?”

    说着,就要转身走开。但还没有走出两步,脑袋一阵晕眩,知道不妙。耳边传来张的话:“然之兄,事已到此,对不住了!”

    回头去看张,模糊不清,脑袋一沉,身子软了下去。

    等到陈诺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在一张软绵绵的卧榻上。

    卧榻旁侍立着一位婢女,她一看到陈诺醒来,展颜一笑:“大人,你醒来啦?”

    陈诺此刻好像是饱饱的睡了几天几夜的觉,脑袋都有些沉重了。他随口应了一身,就要起身。婢女一看,赶紧取来陈诺的衣服,就要服侍陈诺穿上。

    迷迷糊糊中,陈诺倒很是配合,撑开手臂,任凭婢女摆弄。他耷拉着脑袋,突然鼻端闻到婢女身体上所散发而出的一阵阵幽香,精神为之一震。

    脑袋动弹,鼻尖不小心碰到了一团软绵绵的物事。抬眼看去,婢女酥胸如坟丘高耸,像是一颗饱满的水晶葡萄垂挂在那里,正待着那些垂涎欲滴的人前来采摘。

    有花堪折直须折。

    陈诺只觉喉咙里面一阵干渴,撑直的手臂不觉往回弯下,轻按她的臀股。另一只手臂刚刚被婢女捉到手中,突

    然被他反过来紧紧握住,衣服穿了一半,震脱而下。

    随着一声轻嘤,婢女身体一阵酥麻,径直往陈诺身上软下。

    陈诺双手齐下,去找她的酥胸,脑袋乱动,去寻她那樱桃的小嘴儿。

    婢女欲迎还羞,更多的是情不自禁的配合着他,口中含嘤欲滴。

    陈诺捧着她的小脸蛋,盯着她的那张微启的朱唇,眼睛里欲炽难禁。但突然间,意识里让他想到一件事。他先前还是在十里亭与张见面的,怎么突然来到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张又在哪里?眼前的人又是谁?

    陈诺的嘴唇被狠狠的堵住了,喘不过气来,他的身体触到一团火,让他也不禁全身跟着颤抖起来。

    他的外衣没有穿起,内衣反是被人脱了下来。有一只小手在他胸脯上滑动着,游走在肚腹间,往下钻去。

    都知道,汉时的裤子下身都是没有裆的,跟三岁小孩的开裆裤差不多,松松垮垮的。有时走路被风一吹,下身清凉无汗,但也有随时走光的可能。

    不过,这样的设计,倒是便宜了干某些坏事。

    眼看那只邪恶的小手就要滑进无底的深渊,陈诺突然一把将婢女推开,他突然想到:“哦对了,我是被张下药了!”

    他拿起衣服胡乱的穿了起来,一面问那婢女:“我昏睡几天了?”

    婢女被陈诺突然间的反常举动弄得羞愧难掩,眼睛通红。但她心里很是清楚,她们这些婢女是供男人们玩耍的玩物,男人喜欢了就在榻上,不喜欢了马上滚远。

    她也不敢有丝毫的怨言,赶紧抓起自己的衣裳,慌乱的穿起来。

    陈诺看到她那副紧张的神情,心里有些不安,还想安慰她两句,抬头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婢女的前胸门襟袒露着,一大片雪白的鲜肉被解放出来,深沟隐藏在其中。只是婢女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倒是被他看了实在。

    罪过罪过,陈诺可恨自己刚才干了些什么蠢事,事已至此,也只好顾左而言他:“那个,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我昏睡几天了呢?”

    婢女柳眉轻蹙,他这声姐姐当真轻薄。

    她低下头去,赶紧说道:“回……回大人,您已经昏睡两天一夜了。”

    陈诺腾的跳起,抓住她的小手:“姐姐,我这是在哪?”

    婢女含喜带嗔,连忙缩回小手:“回……回大人,这里是张将军府上。”

    陈诺眉头一皱,看来那日他被张下药后,被他直接带回了他的驻地武城了。

    想到颜良不知下落,陈诺心里一急,赶紧说道:“去,去告诉张将军,说我醒来了。”

    婢女应了一声,摇了摇头,真搞不懂这人,一会儿姐姐,一会儿又凶巴巴的。她也不敢耽搁,慌乱的下去了。出门前,不忘用手梳理着刚才被弄乱的头发。

    陈诺在房内踱步,不时门被打开,有人送来洗漱用品,又有果腹的饭菜。侍婢告诉他,说是张将军等会就到,让他先用过饭菜等候片刻。

    陈诺洗漱完毕,肚子也当真饿得咕噜噜的转,也没什么考虑的,抓起饭碗,连划着,不时也就吃空了两大碗饭,案上的菜也剩差不多了。

    陈诺放下碗筷,有人撤走,又有人送上茶来漱口。

    眼看张还没有来,陈诺可不愿再等,心里不快:“上次我在十里亭等他半天不到,这次难道又要我等他半天?”

    门外哈哈一阵笑,张走了进来。

    他似乎听到了陈诺的心声,笑后说道:“又不好意思了,让然之兄你久等了!然之兄,你猜我这次因何迟到?”

    陈诺看张得意之色,不难猜出:“是赵浮将军他们已经带兵过来了吗?”

    张捋须笑道:“我刚刚亲自送他们出了武城门,过不两日他们也就可以到达冀州,与韩使君见面了。当然,在此之前,我已经与赵将军他们谈过,他们也是有十分的决心,愿意兵谏韩使君,恳请韩使君坚守冀州。赵将军手上有兵,我想他的话韩使君多少是会听下去的,所以我才放心回来呀。”

    陈诺已经落座,听张说完,嘿嘿一笑:“这么说来,要是韩使君不肯答应,你们是准备胁迫韩使君答应了?”

    张摇了摇头:“韩使君之所以一直摇摆不定,那是因为他自己身处其中,考虑得太多。有时候想得太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我们作为下属的,为的是冀州考虑,所以难免会做出些不得已的事情,想必他韩使君事后是一定会明白过来,不会怪我们的。”

    陈诺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哎,张将军为了保住冀州,那可是煞费苦心啊!也希望韩使君最后能够明白张将军你的这份苦心才是。”

    张摇了摇头:“他能不能明白我不在乎,我只要冀州平安无事就行了。”

    陈诺不置可否的一笑,随后面色变得凝重:“说起来,这天下自从董……之乱后,名豪大侠

    ,富室强族,飘扬云会,万里相赴。这崤函以东,可谓大者连郡国,中者婴城邑,小者聚阡陌,如同一盘散沙,互相兼并。各人为了壮大自己,克制他人,制造了多少杀戮?而最后受到连累的又是谁?还不是百姓?

    诸侯兼并,百姓受苦,百姓何罪?不瞒张将军,我在来时的路上就不断看到百姓死于道途,甚至亲眼看到他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易子而食,如此种种之惨状,当真让人痛心疾首!我有时想想,这天下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张将军,你能告诉我吗?”

    张身子一动,有些不解的看向陈诺,他这是怎么了?

    但为陈诺言语所撼动,也就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说道:“百姓自然无罪,罪在人心!就像你说的那样,大者连郡国,中者婴城邑,小者聚阡陌。他们因何而聚?除了以自保为理由,更多的还不是满足自己的私心?

    就像是孙坚那样,他一心要诛灭董卓,可最后呢,因为洛阳大火,在井中发现一方玉玺,便自行藏匿起来,罢兵而还。所以说起来,这天下之乱,乱就乱在人心啊!”

    陈诺点了点头:“那么请问该如何才能消除?”

    陈诺既然如此谦逊的向他请问,张也不好不回答:“这个道理就像是一只兔子奔走在衢巷之间一样,万人逐之,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要想天下太平,自然要有明君治世。”

    陈诺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可是,当今圣上陷入贼人之手,他连自身都难保,何以保天下?”

    张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正是因为天子落入贼人之手,这才使得奸佞之徒趁机作乱。如今要想百姓不再受殃,也只能是退而求其次,求助于有为之人,让他出来靖乱。

    只要平一阡陌,则一阡陌得以安定;平一城邑,则一城邑得以安定;平一郡国,则一郡国得以安定!等到天下再定,奸佞尽除,迎圣上大驾于京洛,如此,何愁天下不能太平?百姓不能安乐?”

    陈诺击掌道:“好!如张将军所言,无非是希望天下再出一个周公,以匡扶大汉之社稷,还百姓一个安定!如此看来,在一阡陌,一城邑,一郡国安定之前,战争还是难以避免的。所谓乱世,选明君,以戈止戈而已!”

    张不能反对。

    陈诺又道:“话说回来,韩使君无能为之人,这才使得治下大乱,这一点张将军想必你是很清楚的。而袁将军则不同,他身具四世三公之威望,又能礼贤下士,河北得以安宁,百姓免于受难,我看非此人不可。将军你说呢?”

    张沉默,这才知道上了陈诺的当,被他一句句引到这里,但要反对,却又没了道理。

    他看了看陈诺,笑道:“袁将军显赫的家世我是看到了,其余的我却没有看到。如果他是个可托付之人,为何会诛宦官而招董卓,以致天下大乱?又为何他联合诸侯攻打洛阳,无疾而终,最后却为了贪图冀州这块肥肉,急着移兵东向?”

    顿了顿,眼中一道寒芒突然射向陈诺,“如果说起明君,我看然之兄你倒是一个可成大事者!”

    如同一道霹雳,陈诺被劈得外焦里嫩。

    这话怎么能乱说,要是袁绍知道了,还不把他当做大敌来看?他有小小的野心是没错,可他不会蠢到以为以他目前的处境就敢跟袁绍抗衡,那跟自寻死路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想想,还是逢纪说得对,过早的暴露自己,那样只会招来过早的夭折,是不利于长期的发展的。

    陈诺暗暗喘了一口气,假装不屑一顾的哈哈一笑:“张将军开玩笑了!我们现在说的是冀州,讨论的是这冀州的归属问题,而非是我。”

    张盯着陈诺看,似乎要将陈诺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以做进一步的判断。

    好个陈诺,在他这句话面前,他居然能面不改色,处之淡然,非有容得下大.荣大辱的人能够做到的。

    而他,虽然出身小吏,他的头脑以及他的处世态度,可不是一般小吏所能够有的。

    就拿公孙瓒退兵一事来说吧,若不是拥有大智慧大胆子的人,谁敢轻易然诺?更何况他确实是说退了公孙瓒,令冀州暂时得以有了喘息之机。

    如此看来,他是大智若愚,还是时运未到?

    他刚才那句话虽然是信口而出,但仔细一回想,未必不是他内心的想法。

    韩馥无所为,他不是不知道,也曾在袁绍派人来劝说时,他也有所动摇。但他宁愿自己糊涂,也不愿轻易改变自己的初衷。可如今眼看就有这么一个值得效劳的人在,他所有以前坚持的信念,居然在此刻微微有了动摇。

    他目视着陈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这人是不喜欢开玩笑的,如果冀州不是交给袁将军,而是然之兄你,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说着,站起身来,留下内心凌乱一片,不知是狂喜还是巨忧的陈诺,独自一个人走了。

第二八章:闻惊语

    张走后,房间内又只剩下陈诺一个人。

    张的话说得很明白,若陈诺愿意取冀州,他会考虑双手奉上,但若是陈诺替袁绍来要,那么他仍是坚持初衷,誓保韩馥到底。

    张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以致陈诺一时间经历大喜大忧。

    大喜者,有人欣赏他。

    大忧者,有人要坑他。

    能得到张这句首肯,陈诺当然高兴,这证明张是看得起他的。

    可张说出那句话的同时,也是在坑他。

    想以他目前的处境,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人没人,要声望没声望,就算得到冀州,那也不过是一只烫手山芋,是迟早要丢的。

    陈诺明白这个道理,张当然不会不明白。

    而张当着陈诺的面说出来,除非一点,张是向他表明自己的心迹,他是不会轻易改变立场,而将冀州交出来的。但他话里的意思,同时向陈诺表明,他是信任陈诺的,他相信陈诺将来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陈诺想通了这些,忧虑转而为喜。

    张这么看得起他,倒是要好好再跟他谈谈。

    陈诺站起身来,想要叫先前那个服侍他的婢女进来传话。他刚开口,门咿呀一声开了,婢女走了进来。陈诺呵呵一笑,没想到这婢女倒是跟他心有灵犀。

    “姐姐来得正好,我要你……”

    陈诺说到一半的话突然顿住,来人虽然跟先前那婢女一样的打扮,可仔细一瞧分明身材矮了些,却变得轻盈许多,如同一只燕子掠过,不带脚步声响。

    “谁是你姐姐,我是雪儿……”

    女子走到近前,陈诺这才看清,来人真的是赵雪。

    “雪儿!”

    陈诺欢喜的将她一对小手捉在掌心,笑道:“怎么是你?”

    想到延津大营一别后她一直杳无音信,不知为什么出现在张府上。陈诺有许多的话要问,但被赵雪手一拉,悄声跟他说:“大哥哥,你不是想要逃出这里吗,我帮你!”

    跟着赵雪出来,居然一路平安溜出了张府邸。但陈诺知道城里不宜久留,又跟赵雪混出武城,往城外走去。到城外时,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只好在城外借宿了一个农家。

    赵雪关上房门,仔细瞧了瞧陈诺,看她身上并无异样,方才笑道:“大哥哥,你的伤好了吗?”

    看她眼睛都有些通红了,陈诺安慰她:“雪儿,我已经没事了,好着呢。只是……”

    陈诺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太多的疑问,他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了。

    赵雪低下头:“对不起,是雪儿差点害了大哥哥。大哥哥,你打我吧!”

    陈诺手掌被赵雪捉起来,眼看就要扫到赵雪白雪细嫩的脸蛋上,赶紧缩了回去。

    陈诺摇了摇头:“雪儿,这是哪里话,想当晚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我那时就已经死了。你救了我,怎么说害了我呢?”

    赵雪头低得更沉:“可是大哥哥,你难道不怀疑吗?当晚我为什么身穿夜行衣,又为什么及时出现救了你?还有,我为什么要让你带我到袁绍大营去?这一切,难道不值得你怀疑吗?”

    陈诺手扶着她的脑袋,说道:“傻雪儿,你既跟赵浮不是同伙,又跟袁绍之间没有仇恨,我怎么会怀疑你?”

    赵雪抬起头来,看向陈诺。

    她摇了摇头:“不对!大哥哥,你其实是知道的,可你宁愿选择不相信。”

    陈诺站起身来,轻叹一口气:“好吧,这件事先放下,我不怪你。我且问你,你大哥子龙他……他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跟他分开了?他现在又在哪里?”

    “大哥……”

    赵雪身子一震,泪水跟着扑簌簌落下。

    她一咬牙,抬起脸来:“大哥他……他死了!”

    “什么!”

    陈诺霍然转身,脑袋里嗡嗡的叫着,这么会这样?赵云怎么会死?

    他抓住赵雪的手:“子龙他是……是怎么死的?上次我与他一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不是去了袁绍那里吗?”

    赵雪泪眼扑簌,哽咽不成声。陈诺强忍悲痛,安抚着她。

    赵雪本以为事情过去了,她不会再如当初那么伤心了,可一想到哥哥的死,她还是泣不成声。

    也终于,她抬起头来,总算把话说清楚了:“是!当日与大哥哥你一别后,我哥是按照大哥哥你的主意,他带着我们一路南下,想要去投奔袁绍。说来大哥哥你不相信,我们还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一伙人马,他们打的居然是袁绍的旗号。大哥哥,你说,这岂不是天意?

    我哥当时想着既然是袁家的人,也就是一家了,所以也并没有提防他们。可哥哥哪里知道,这伙人居然看上了他带来的十几匹好马,起了歹心,突然翻脸杀了起来。我哥哥当场就被他们的暗箭射伤,滚落马下,他的坐骑也被贼人抢走了。

    本来就算再多的贼人,哥哥也是有能力保护大家杀出重围的。可是哥哥先是受了箭伤,又失去了坐骑,只能徒步与贼人厮杀。这样一来,哥哥就算再有本事也是无从发挥,居然被贼人重重包围了起来。我当时也受了伤,已经昏迷过去,是被其他人给救了出来,这才逃过一劫。后来我听说,有人亲眼看见了哥哥是死在了这伙贼人之手的,可怜尸首都找不到!”

    赵雪说着,又禁不住扑在陈诺怀里哭了起来。

    陈诺听赵雪前后这么一说,只恨自己不能在场,不然也要手刃贼人,将赵云兄妹救出。

    他立即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伙贼人是袁绍的哪路人马,他们的将军又是谁?”

    赵雪摇了摇头:“不知道!当时我伤好后虽然立即回去寻找,但并没有探听到这伙贼人的踪迹。”

    陈诺又问:“那你最后又怎么会出现在义营中?”

    赵雪说道:“我想哥哥既然是被袁绍他们的人杀害的,可杀害哥哥的人又一时找不出来,那么只好把这笔账算到袁绍头上。我去找袁绍,可没那么容易接近他,我试了几次都不能如愿。最后,我因为听说义将要领兵去袁绍那里会合,我正好借此机会混入了他的军营。

    我本想凭借着我女扮男装,瞒过众人耳目应该是容易的。可哪里想到,最后还是被他的士兵给发现了,将我抓了起来。想当时若不是大哥哥你及时出现,只怕我当时就被……”

    赵雪脸上一阵羞愧一阵懊恼。

    陈诺想了想:“所以义那边不成,你就想借我将你带到袁绍身边?”

    赵雪没有否认:“对!我知道大哥哥你既是义的大哥,那么接触袁绍的机会自然不会少,只是……”

    她低下头,“只是我不该在没有征得大哥哥你的同意下,就拿大哥哥的性命去开玩笑,差点还因此连累了大哥哥你,都是雪儿不好。大哥哥,是雪儿错了!”

    陈诺想想,怪不得那天他带着她在河边牧马,本来她心情还是好好的,因为夕阳西下而突然变得急躁起来。原来她当晚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行动了,怕这是最后跟他相处的机会了,难免有些不舍,脾气还有说话的语调难免受到些许影响。

    现在想来,她当时还说了些古怪的话,什么今后不能陪他看星星了,让他另找她人。原来她当时是有了必死的决心,怕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了,这才连他哥哥的死一并隐瞒,不让陈诺担心。若非是她把他看得特重,她又怎么会甘愿让这一切痛苦由自己独自承担?

    赵雪眼看陈诺不说话了,心里有些焦急,忙说道:“大哥哥,雪儿承认错了还不行吗?雪儿再也不敢了,大哥哥你原谅我好吗?”

    陈诺伸出手来,刮她鼻子:“你是错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独自行动,你知道会有多危险?想当时若不是凑巧有另外一支刺客同时闯到袁绍大营去行刺他,让你得不了手,不然你这个错可就大了,还让我怎么原谅你?”

    赵雪雪白的脸上突然霞飞而起,别过头去:“大哥哥,你不是说好不随便动雪儿的鼻子了吗?”

    后面的声音细若蚊嘤。

    陈诺说道:“是啊,我是答应过了,可我因为淘气的你,现在反悔了。”

    “你!”

    赵雪瞪起眼睛,突然凑到陈诺嘴巴,急速碰了一下下,快速躲开。

    她十分神气的看着陈诺,撅起嘴巴:“怎么样,我你碰我鼻子,我也碰你嘴巴。”

    看着赵雪这么调皮的样儿,陈诺也只好甘拜下风。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算你厉害。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张哪里的,又是如何混到他的府上的?”

    赵雪说道:“那晚我虽然被大哥哥你撵了出来,但我也并没有走出多远,雪儿还是时刻关心大哥哥的。当然,雪儿不甘心失败,还想寻找机会杀掉袁绍。后来我听说大哥哥要出使冀州,我想跟过去,但我听说袁绍就要从大本营起兵,赶往朝歌去。我想,在大营之中我行刺不了他,或许在路上就容易多了,这也许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于是我就留了下来。

    本以为,我会找到刺杀袁绍的机会,哪里想到自从上次刺客之事后,袁绍提高了警惕,我根本就不能近他身。眼看他带着大军到了朝歌清水口驻扎了下来,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只好再去找大哥哥你。我一路打听着大哥哥的使节队伍而来,可在武城这里听到大哥哥的队伍被打散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大哥哥就在武城中,我于是进城打探,这才听到了一些消息,原来大哥哥是被张带到了他的府上。我知道消息后,就偷偷混入了张府,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哥哥你的房间。大哥哥你当时仍是昏迷未醒,我就在旁边等着,伺机救大哥哥你出去。可……可大哥哥你坏死了,你居然会对……对那丫头……”

    赵雪说着,脸上通红,看来是说不出口。

    陈诺一听,当即明白过来

    ,看来她是看到自己对那婢女所做的粗鲁行为了。

    陈诺挠挠头,说道:“这……这……我不是在紧急关头悬崖勒马了吗?这坏事到底还是没有落实呀。”

    赵雪别过头:“要不是这样,我还以为大哥哥你舍不得离开呢,我才不会等着那张将军走后就冒冒失失的进来。”

    陈诺看她的神色,哈哈一笑,也不再逗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雪儿不要生气了。那个,你哥哥的仇我是一定会替你报的,只是把这笔账算到袁绍头上实在委屈他了,再说,你想刺杀袁绍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听我的,在凶手没有查清楚之前,你还是不要再贸然行动了。这样吧,你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否愿意陪我到冀州走一趟?”

    赵雪点头道:“大哥哥的话雪儿听就是了,可是大哥哥,你如今只是一个人,身边又没有一兵一卒,这样就去见韩馥,是很危险的。”

    陈诺手扶着她的脑袋:“所以我才要雪儿你答应陪我走一趟冀州啊。”

    “哦。”

    赵雪居然乖乖的一句话也没有推辞,点了点头。

    陈诺听她答应了,也就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呢。”

    赵雪突然抓住陈诺衣服一角:“大哥哥,你要走了吗?”

    陈诺看了看卧榻,笑道:“傻丫头,这里只能有一个人睡的地方,你就睡上面,我到地上.将就一晚上就是了。”

    赵雪嘟起嘴巴:“可我们借宿时就告诉那对老爷爷老奶奶,说我们是……是……”

    陈诺一笑:“雪儿,不要乱想了,睡吧。”

    灯熄灭,外面天空,星星眨眼。

    陈诺推开窗户,仰起头,迎面微风吹发。

    夜色凉如水,真美。

    陈诺沉浸其中,却不知何时,他的后腰被人轻轻抱住,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细细不可闻:“大哥哥,让我陪你看星星吧。”

    第二天,陈诺与赵雪辞别这里,沿着通往冀州的官道走去。

    他们是从张府上偷偷出来的,自然没有代步的工具,只能徒步而行。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只怕等他到冀州,赵浮他们也已经安排好一切等着他鳖入瓮中了。

    沿途打听着颜良的消息,一会说这伙人从东面逃了,一会说从西面逃了,反正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他两正走着,突然对面跑过来四五人,其中还有一人肩扛着一把破旗子。但看他们都是一身的甲歪盔斜,好像是刚吃过一阵败仗的逃兵,全都没了魂儿,狼狈至极。而再看旗号,居然是‘颜’字旗。

    陈诺心里一惊,赶紧拦住那伙人,喝道:“都不许跑了,你们的将军颜良呢?他在哪里?”

    他们先还没有认出陈诺,听他问起颜良,仔细一看,原来是使者大人。他们赶紧跪了下来,哭丧着一张脸:“原来是大人!大人快救救颜将军!”

    陈诺一愣,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起来慢慢说。”

    他们身上带着伤,互相搀扶着,这才推推拽拽的推出一人开口解释说:“大人你不知道,当日大人刚刚去十里亭赴约,我们就遭到了一伙人马的突然袭击。这伙贼人也当真狡猾,为了惊散我们,就让人在四面敲锣打鼓。当时我们不知道贼人来了多少,一时恐慌,各自逃命。颜良将军虽然抵挡,奈何贼人势大,也没有办法抵挡得住,只好引兵败去。”

    陈诺现在想来,怪不得张能那么快结束战斗,而且赶过来见他,原来他是早已经想好了这调虎离山之计,先引他走,再来对付颜良,那样就容易多了。

    他皱了皱眉:“那后来呢?颜良将军败出来后,难道就没有再去收拾人马吗?”

    那人道:“有啊!颜良将军虽然吃了败仗,但他也是一路收拾人马,不久也聚集了六七百人。他当时听到大人是被张骗到了武城中,就打算带兵逼迫张放了大人你。可大人你不知道,就在起兵的当晚,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伙强人,硬是闯入我大营放火烧杀起来。

    我军本有先前一败,加上再次遭到了这伙强人的惊吓,士气没有了,战斗力更是无从谈起,顷刻间纷纷溃散。颜良将军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在混乱中被他们抓了去,此刻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我等也是百般冲杀,这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陈诺身躯一震:“那伙强人是什么来路,你们就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有有!”

    一人走上前,说道:“听说这伙强人自称黑山军,是蛾贼的余孽。”

    “黑山军?”

    陈诺一听,心里有了底子,喝问:“那你们是准备做逃兵呢,还是愿意立功赎罪?”

    众人吓了一跳,赶紧叩首:“当然是愿意立功赎罪!”

    陈诺扫视了他们一眼:“好!既然愿意立功赎罪,那就跟我杀回去,找黑山要人!”

第二九章:再劝韩馥

    “大哥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距离黑山的大营渐渐近了,赵雪不无担心的扯住陈诺的衣服,悄声跟他说。www.uu234.cc

    四五个败兵在前面带路,其实他们心里更加没有底气,毕竟刚刚从贼兵手里死里逃生,如今又要自个送上门,心里能不打鼓?

    他们耳朵尖,也听到了赵雪的问话,所以一个个回了头来,巴不得陈诺临时改变主意。

    为了方便,赵雪出发前已做男子打扮,也没有人认出来。倒是她女儿本性难改,粘着人说话。陈诺干咳两声,提醒她注意,将身正了正,拂袖道:“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回头路。更何况,我若没有把握,岂会带着你们过来送死?”

    陈诺这么一说,他们的心里多少得到了些许的安慰,既然别无选择了,他们也只好将陈诺朝着黑山大营方向带去。

    尚未接近大营,已被一伙贼兵拦住去路。

    赵雪想要动武,被陈诺制止住。

    陈诺带头将身上的兵器都丢了,然后跟那些贼兵说:“带我去见你们的帅爷!”

    贼兵们互相看了一眼,也即分头行事。有的去请他们的帅爷,有的则将他们带到营中的一座大帐,留他们在帐内,派人拘束起来。

    他们在帐中等着,除了赵雪不时的望向陈诺,难抑焦虑之色,其他人也只是互相瞅瞅,暗暗在心中祈祷。陈诺则静静的坐着,不动不闻。

    不多时,帐外突然传来惊雷般的大笑声,笑声由远及近。

    赵雪眼睛一瞪,眉头紧紧皱了皱,表示厌恶,伸手捂住耳朵。旁边四五人也是听不惯这笑声,而且笑声尤其刺耳,他们也是受不了,赶紧跟着赵雪一样做着掩耳的动作。

    帐门掀开,一个黑不溜秋的壮汉走了进来。

    他圆圆的眼珠翻滚滑动,如一尾死鱼翻着肚白,扫过众人一眼。看到其他人的反应他都很是满意,但看到陈诺,他居然一动不动!他眉头一皱,指着他大声喝问:“怎么,你不怕我雷公?”

    声音如同惊雷一样的滚过,扫荡着每一个人的耳朵,的确不负‘雷公’之名。

    公孙瓒的嗓门洪亮,如同钟声,陈诺是亲耳所闻的。可一旦拿他的嗓门跟眼前这人比,立即是小巫见大巫了。纵然陈诺见过世面,也不得不为其‘雷声’所折服。

    陈诺眉头皱了皱,实在受不了,只好站了起来,迎向那人:“原来是雷帅到了,失礼失礼!”

    他原本以为此来黑山会遇到一两个熟悉的人,也好不费吹灰之力带走颜良,眼看是这么一位他从未见过的黑大汉,他也只得暗暗抹了一把汗,自认倒霉。

    雷公走到陈诺跟前,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皱眉道:“就你这小身板,也敢跟本帅动手,换人换人!”

    陈诺没有想到他跟他距离都这么近了,还说话声音那么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震得他耳朵里面嗡嗡响。他赶紧退后两步,笑道:“雷帅误会了,我今日不是来找雷帅比武的。”

    雷公一听,粗声大问:“不是找我比武,那你们找本帅干什么?”

    陈诺又退了两步,仍是嘴边挂着笑:“我有位朋友不知怎么得罪了雷帅,让雷帅你羁留在营中,他叫颜良,是袁绍部将。我想请雷帅看在袁将军的面子上,放过他一马,这样以后在冀州谁也好见面,不知雷帅意下如何?”

    雷公踏前两步,瞪视着陈诺:“哦,我道来甚,原来是找本帅要人来了!”

    陈诺再次退后两步,点了点头:“还望雷帅看在袁将军薄面上,放出颜良将军。”

    雷公鼻子一哼:“袁绍是吗?本帅为什么要看他面子?若不是他,我还不想请那什么颜不颜的到本帅营中来呢!”

    听他这么一说,难道他跟袁绍有仇?

    陈诺眉头一皱,笑道:“不知雷帅要怎样才肯放人?”

    雷公拍拍胸脯,气势汹汹的说道:“放人不难,除非你们能打赢本帅!”

    他此话一出,他身后就有四个人抬了一对铁锤进来。铁锤有如灯笼般粗大,看他们抬时吃力的样子,一只少说也有一百来斤,而雷公捏在手上如同手提婴儿,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实在骇人。

    陈诺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好家伙,要是被这任意一锤砸到,那还不是非死即伤啊。

    “你这个黑脸雷公,可要说话算话!”

    赵雪可是忍了他好久了,眼看大哥哥陈诺被这厮一步步紧逼着,她也是忍无可忍,突然伸手从旁边夺过来一支铁剑,将陈诺往身后一拉。她则踮起脚尖,舞剑迎上。

    陈诺没想到赵雪会冲了上去,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那黑脸雷公一看,哈哈一笑,也不打话,舞动双锤,往地上砸去。赵雪被这股劲风一刮,不敢侵身再进,剑到半途一折。但觉脚下土质松动,刚才站过的地方立即出现了两个大土坑。

    顿时喝彩声与唏嘘声齐起,有人叫好,有人心惊。

    陈诺看着地上被砸过的

    土坑,脸色也是变了变。

    斗场上瞬息万变,雷公一锤没有砸中,接着沉声大喝,将锤拔起,双锤如一,呼啦啦向着赵雪纤细的腰肢扫去。赵雪身子轻轻一弹,以剑护身,格挡铁锤。跟着,一道火花乱窜,刺耳的撞击之声霎时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禁不住的,都是纷纷以手掩耳。

    赵雪轻呼一声,顿觉虎口剧痛,持剑的右手因为猛然受力,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雷公也已经看清,嘿嘿一笑,跟着三五锤呼呼而下。

    眼看赵雪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唯有不停的躲闪着对方猛烈的攻势,陈诺心头大骇,手悄悄伸进袖子里,触到了袖子里面藏着的那把匕首。

    这把锋利的匕首就是他跟义结义时对方送给他的,上次在袁营遇刺就是凭借它杀敌脱困。他刚才进营时,虽然将随身携带的兵器交了出去,但这支匕首却被他刻意藏在了袖子里。

    如果赵雪有危险,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诺担心着赵雪,但他或许不知道,赵雪虽然处处躲闪,可她在虚耗对方气力的同时也在暗中为自己积蓄力量,以期待最后一击。

    此刻的战场,一个是手捏重锤,不停的卖力挥舞,随着力气的消耗,自然出手越来越钝。而另一个,手执不过一把铁剑,又是处处躲避忍让,气力始终保持着。

    以静待动,以快打慢,以逸待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胜负一时虽然没有结果,但已经显而易见了。

    陈诺刚才是太过担心她了,没有看出来,及至静下心来稍加分析,也即从中看出了微妙。

    他微微一笑,伸出的手缓缓退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一声轻噗,一道血箭飞扬,有人受伤。

    原本以为是赵雪无疑,哪里想到,受伤的居然是雷公!

    赵雪一击得手,雷公狂怒而起。他还想要拼命,只觉脖子下面一寒,是有一把锋利的剑刃架了上来。

    赵雪手执着剑,问他:“你可服输?”

    雷公两眼圆瞪着,还想再来,被帐外一声大笑打断。

    “不要打了,大家都是自己人!”

    帐门掀开,走进来一个壮汉,陈诺一眼认出:“孙轻兄弟!”

    孙轻两个箭步上来,赶紧向陈诺叩拜:“陈大哥!”

    陈诺喝退赵雪,孙轻拉起雷公,笑道:“这位就是我常提起的陈大哥,我的恩公!你怎么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了?”

    雷公惊呼一声,嘟囔道:“谁叫他一直要讨要什么颜良,你不是说袁绍是你陈大哥的敌人么?我难道放走你大哥的敌人?”

    陈诺一听,看来孙轻是不知道他已经转投袁绍的事情,所以才闹了这么多误会。看来不把事情说清楚,误会就没法解开了。

    孙轻听陈诺把事情前后一说,一拍脑门,说道:“啊呀,我还以为陈大哥一直在韩馥军中,而韩馥又跟袁绍是死敌,我还想着此来为陈大哥你出口恶气,所以就抓了颜良。这么看来,是我们鲁莽了。”

    陈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两句,又问道:“你不是应该在石邑帮助张大帅对付公孙瓒的么,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

    孙轻说道:“大哥不知。自大哥走后,我军与公孙瓒数战下来,互有损伤,那公孙瓒也不知为何,突然派人送来重礼,想要跟我黑山和解。张大帅他是刚刚接手黑山,内部仍有许多事情要他处理,加上又损失许多兄弟,知道一时拿公孙瓒没有办法,只好从长计议,也就答应了各自罢兵的要求。”

    陈诺眉头微微一皱:“公孙瓒退兵,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他可能因为我们上次打扰了他,便觉得吃了亏,听说他还因此数次派人责难于韩使君。看来,他是觊觎冀州之心不死啊。”

    孙轻点头道:“公孙瓒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我那时想到黑山既然暂时没有危险了,我也就可以过来看看陈大哥你了。说来,我当时还不知道陈大哥你已不在韩馥这里,我还想着袁绍的人突然出现在冀州附近,会对陈大哥你不利,于是与雷帅商议着先截了袁绍的人马,捉了他们的将军,以好作为见面礼。只没有想到我差点因此犯了大错,还请陈大哥赎罪!”

    陈诺赶忙拉起他,安慰了他两句。

    既然解释清楚了,孙轻也立即让人放了颜良,又安排了宴席。

    在席上,陈诺为颜良他们解释了误会。至于颜良败走武城的事情,陈诺也不好再提起,只是说道:“我们在这里也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候了,只怕赵浮他们早赶在前面到了冀州城了,也不知道冀州情况如何了?我看我们也不能再耽搁时日,得赶紧动身了。”

    孙轻在席上表示,他愿意带上他的人马追随陈诺去冀州。至于雷公,他跟孙轻同在张大帅帐下为帅,两人平时关系很好,所以也愿意同往。

    陈诺当然十分感谢,有了他们,那么说服韩馥的砝码自然倍增了。

    黑山这次来了七八千人,加上颜良

    的散卒六七百,也就上路了。虽然紧赶慢赶,到底让赵浮、程奂他们的军队赶在前面,入了冀州城。

    为了不引起韩馥的反感,陈诺将军队驻扎在城外几十里处,一时没有冒进。

    倒是城内的赵浮、程奂一面在冀州布防,一面不断派出人马查探陈诺他们的消息。这日,赵浮跟程奂正商议着军务,突然有人报说城外驻扎的袁军有了新的东向。说是有支五六十人的车队从营地出来,沿着官道,一路直奔冀州城而来,问该如何处理。

    不用说,这一定是袁家派出的使者车队了。

    赵浮手拍木案,喝道:“袁绍他还做着春秋大梦呢,他以为他只要派出一两个使者就能说动韩使君让出冀州!他当我们这些人都死绝了吗?哼,他既然不自量力,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赵浮说着,脸上露出凶光,看来是准备下达格杀的命令了。

    “慢着!”

    程奂嘿嘿一笑:“我听说这次前来谈判的使者是陈诺,他这人可鬼着呢,他若是没有万全准备,也绝不会来。他既然来了,也一定防着我们这一手。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被他们抓住了把柄,韩使君也不能不出面解决,那我们想阻挠都来不及了。”

    赵浮一楞,眼睛一瞪:“那你的意思是就这样看着他们入我冀州城?”

    程奂摇了摇头,嘿嘿一笑:“我们明火执仗的跟陈诺他们闹起来,我看非是明智之举,就算阻挡了他们进城,也未必能办成事情。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顺了他们的意思……”

    “嗯?”

    赵浮不解的看向程奂,程奂凑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赵浮一听,眼前一亮,暗暗点了点头,果然毒计。让那个卒子上来,对他如此如此说了。

    那卒子听了后,立即明白,也就下去准备了。

    在通往冀州城的官道上,一支车队缓缓的向前行驶,眼看再走个五六里,也就到达冀州城了。

    车队中间有个官轿,轿子有门,三面有轿窗,都用帷幕遮掩着。

    车队前有一队骑兵开路,后面有押运车厢的步兵,总共不过五六十人,打的是袁家旗号。

    没错!目标出现!

    在车队转弯的时候,官轿嘎吱一声,车轮突然陷入泥潭,轿身前倾,马不能前。几乎就在同时,刷刷刷,从两边黑压压的丛林中射出如飞蝗一般的箭矢,顷刻间,全都落在了轿身上。官轿顿时被蝗箭射成了刺猬。

    喊杀声顿起,杀出来许多蒙面之人,他们手执利器,冲向他们唯一的目标官轿!

    而保护在官轿前后的士兵,在突然的变故面前,绝对没有做任何的留恋,遇强敌即散。

    这些士兵逃走,那些蒙面之人也就不费吹灰之力,杀到了轿边。

    一人小心的掀起轿帘,往轿内望去,以确认他们的目标被击杀。

    但片刻后,他倒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收回,随即疑惑的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跟着看去,轿内除了放着一个身穿官服的稻草人,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城内,当赵浮、程奂二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都是面面相觑,后背脊梁上都是冒着冷汗。

    赵浮一拍案:“陈诺他不在轿中,那他在哪里?”

    程奂也是疑惑不堪,是啊,陈诺会在哪里?

    就在他们猜疑陈诺时,他们也万万不会想到,此刻冀州城州牧府上,韩馥房间内会闯入两个不速之客。

    韩馥先前一刻还在埋头研究着金石,但突然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大人,你要的茶点来了。”

    韩馥还奇怪他并没有叫什么茶点啊,他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出去,出去!”

    没有听到来人恭敬的回应,反而是咿呀一声,屋内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门被人关闭了。

    韩馥皱了皱眉,有点震怒的抬起头来,只见前后走进来两个人。

    韩馥一时没有看清楚,但事觉蹊跷,赶快提高了嗓门,喝道:“大胆!谁让你们关门的!”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将茶点放下,突然抬起头来,嬉笑的看向韩馥,朝韩馥一眨眼,叫了声:“韩使君,别来无恙啊!”

    韩馥一楞,眼睛都瞪直了,手上一哆嗦,差点将金石丢在了地上:“你,你是陈诺!”

    那人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表示对韩馥的记性较为满意。他身子一让,后面又出来一位人物,他抬起头来,同样喊了声韩使君。

    “孙轻!”

    孙轻得意的应了一声:“大人还记得我?”

    韩馥皱着眉头,看看他们全身上下奇怪的装束,也即明白他们是扮了他府上的家兵混进来的。

    先前一刻也许并没有想起什么,但韩馥突然想到陈诺和孙轻都已经是他的敌对势力,他也就不觉的紧了紧身子,头额上顿时虚汗直冒:“你们,你们怎么来了?突然找我何事?”

第三十章:风雨前夜

    “陈大人,一切可还顺利?”

    陈诺、孙轻一到大营,立即被颜良、雷公、赵雪等人围住,问长问短。www.uu234.cc

    陈诺先问道:“这边怎么样?”

    颜良沉声道:“果然不出大人所料,赵浮他们胆子也忒大了,居然敢公然行刺袁公派出的使者。想若不是陈大人你早就猜到他们会有此诡计,故而空轿前往,引他们去截杀,而大人你则趁机混入冀州城去见韩馥,不然早为贼人奸计得逞。话说回来,大人你这调虎离山之计果然高明啊,不知大人是否见到了韩馥本人?”

    旁边赵雪笑道:“不用说了,只要看孙帅脸上这副表情,也知道他们一定是成功得见了,而且多半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孙轻脸上难抑兴奋,说道:“诸位是不知道,当时我与陈大哥一起假扮家兵去见韩馥,可别说有多刺激。想那韩府之中门禁森严,我们为了接近,不得不在他府外逗留多时,寻找机会。

    也终于看到一伙送菜的民夫,我们于是将他们买通,这才混入韩府。之后我们为了能够接近韩馥,不得不打昏他府内两个家兵,换了他们的衣服,这才假借送茶点为名,见到了韩馥本人。”

    众人相视而笑:“那韩馥他有没有答应交出冀州城?”

    众人最关心的莫过于这个话题,眼看陈诺、孙轻二人都点了头,他们也是笑逐颜开,纷纷追问:“那大人你是如何说服韩馥献出冀州城的?”

    陈诺笑道:“这很简单,如今摆在韩馥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献城,要么不献。如果不献,则将面对袁将军以及黑山军的两面压迫。更何况,公孙瓒军虽然暂时退军了,但他因为上次之事,已经数次责难于韩馥了,也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再次杀来。

    这样的话,他冀州是四面楚歌,面临强敌环视,试问韩馥他以一人之力能否以抗袁将军、公孙瓒、黑山这些强敌?他走到如此田地,不降又能奈何?”

    众人听陈诺一说,也都是点头诚服。正如陈诺所说,韩馥也的确到了山穷水复的地步了,本来他所能依靠的陈诺,也因为他一时的糊涂,逼得他转而投靠袁绍。这样一来,支持他的黑山军也因为陈诺转而支持袁绍,这样的话,韩馥所能凭恃的外援没有了,而他手上可用的除了本家兵,也只有诸如张、赵浮等人了。

    有人问道:“听说这次赵浮从河阳起兵万人,要誓保韩馥,他韩馥难道不为所动?”

    陈诺摇头道:“大家都知道韩馥不是没有兵马,而且据说粮草也十分的充足。而再看袁将军,他虽然运动各方势力,但到底缺兵少粮,又没有落脚之根基。若韩馥借助赵浮的兵马与袁将军奋力斡旋,或许能够扭转乾坤。

    可惜韩馥他没有这样的魄力,要是有,只怕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副田地。纵然他得到赵浮的兵马相助,只不过一时让他心里得到些许的安慰,要是回过头来一想,他敢坚持到底吗?所以说,如其说是赵浮以兵保他,不如说是赵浮以兵胁迫他,逼他一同就犯罢了。”

    众人一惊:“难道说韩馥已经被赵浮他们软禁了起来?”

    陈诺摇头:“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韩馥行动还是很自由的,唯一的是他在言语中已经表示出对赵浮他们的不满了。可见,赵浮他们这次来,是铁定心要与袁将军斡旋到底了,可笑的是韩馥跟他们没有想到一块,这才让我找到了突破口,将此事一锤定音!”

    颜良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韩馥也应该立即奉出冀州印绶,以待袁将军接手。”

    陈诺眉头皱了皱,叹道,“是,是该如此!韩馥本来想将冀州印绶直接交由我带出城去献给袁公,可惜的是,正因为赵浮他们已经掌控了冀州城,城内都是他的眼线,而让出冀州是韩馥自己做出的决定,他怕赵浮会从中阻挠,于我们不利,也就暂时将印绶寄存在他那里。当然,他也已经跟我约定,等过两日,他会将冀州印绶交由他长子,再由他的长子亲自去朝歌交给袁公。”

    颜良点头,也即放下心来。

    但旁边赵雪想了想,说道:“可是,既然赵浮他们坚决反对韩馥出让冀州城,如今又让他长子送出印绶,那赵浮他们难道不会横加阻挠吗?”

    陈诺点了点头,欣赏的看了赵雪一眼:“你说得对,但他会找其他借口,不需将真实目的透露给他人。”

    赵雪摇了摇头:“可他毕竟是韩馥长子,想在此关键时刻,韩馥长子突然离城而去,就算再多借口,也必引起赵浮他们注意的呀。”

    陈诺倒是没有想到赵雪心细如发,跟他哥哥一样聪明,欣慰的点了点头。

    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他也不得不解释说:“所以让韩馥长子出城送印那只是个幌子,目的是吸引赵浮他们的注意力,就像是我跟孙轻混进冀州城前,在城外所布的局一样,不过是迷惑敌人,以达到我们自己的目的罢了。”

    众人一听,十分不解的问:“那我们该如何得到冀州印绶?”

    诺神秘一笑:“这个嘛……大家不用再问了,过两天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两天后,韩馥长子突然出城的消息传到了赵浮他们的耳朵里。

    赵浮十分不解,他找来程奂商议此事。

    赵浮因为前两天的事,不但对陈诺痛恨不已,也已经对韩馥产生怀疑了。因为就在当天,据他派过去保护韩馥的探子得知,韩馥那天在府上突然接见了两个神秘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两人的来历,但也足以让他们心悸。

    为此事,当天晚上他邀上程奂借故到韩馥府上,想要旁敲侧击探测底细。他们两个互相配合,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最后消息没有探到,倒是吃了一肚子的闷气。韩馥在之前他们进城时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也是委婉表示,但此次他居然说话硬气许多,也比较刺耳,这让赵浮很是不爽。

    赵浮沉下脸来:“在此关键时候韩使君突然派长子出城,走得如此匆忙,而且是开南门而去,他是想干什么?”

    程奂捋须分析:“听说袁绍为了声援陈诺,已将朝歌清水口的驻军统统移驻黎阳,以此来阻挡其他方面的压力。黎阳就在我冀州南面,而韩使君长子此刻突然开南门而去,难道他是……”

    说到这里,看向赵浮。

    果然,被程奂一说,赵浮的脸色变得铁青:“不错!韩使君这要是出卖冀州,让他长子奉印给袁绍啊!”他当即喝令,让部下准备人马追回韩使君长子。

    等到士兵下去,赵浮左右踱步,捶胸而叹:“想我赵某为冀州之事夙夜不寐,加紧布防,操练士卒,为的是迫不得已时遵听韩使君一声号令,然后就与那狗贼袁绍誓死斡旋到底!

    可叹的是,我们在这边没日没夜的努力,而韩使君却在旁边拆我们的城墙。若不是我等早些发现,险些让他将冀州印绶送到袁绍手中,那我冀州就真的完了!”

    赵浮说到动情的地方也当真是痛哭流涕,引得旁边程奂也是一阵摇头叹息,跟着抹泪。

    两人这边互相叹息安慰着,突然门人送来一封紧急信函,乃是张从武城让人送来的。

    程奂等赵浮看完信,便问赵浮:“信上说些什么?”

    赵浮脸色变了变,说道:“张将军说他虽然身在武城,但他一直关注着冀州这边的变化。他也知道了前两天的事情,并且已经派人暗中监视城外袁军的动向。

    说来,张将军如神人一般,他居然已经猜到韩使君或许会派人出城的事情。并告诉我们,阻挠可以,但不必要将精力全都放在此人身上,让我们同时不要忽视了韩使君。”

    程奂想了想,猛然击掌叫道:“对呀!赵将军,不是张将军提醒,我们差点上了这个贼子的第二次大当了!”

    赵浮不解的放下信函,看向他:“这是怎么说?”

    程奂摇了摇头:“赵将军难道忘了前两天城外所发生的事情?”

    赵浮仔细回想,一拍木案:“是啊,两天前我派出刺客去刺杀袁绍使者,还以为陈诺就在其中,可轿内居然是个稻草人。而就在当天,韩使君又突然接见了两个神秘之人。想来,那两人其中一个必是陈诺了。

    啊呀,当时我还以为我们算计了陈诺,现在看来,是我们被他算计而不自知啊。他这是故意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城外,然后方便他在城内行事,趁机说服了韩使君。”

    程奂捋须苦笑:“也就在那次,陈诺那厮一定想必是与韩使君商量好了,不然也不会有接下来的这些事情。他让韩使君故意放出他的长子,以此来让我们误判,好让我们放松对韩使君的注意,这样韩使君就有接触他们的机会。

    啊,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人可真不简单啊!他这次虽然是故伎重演,可我们要是栽在他同一个计谋上,这说出去我们的老脸还往哪里搁呀?想若不是张将军及时提醒,我们差点就着了这小子的道儿了。”

    赵浮捏紧拳头:“可恨上次没能杀了他,当真是养虎遗患啊!”

    程奂摇了摇头,说道:“其实陈诺这人还是有功于冀州的,若不是他说退公孙瓒,我冀州也万万不能坚持到现在。而我们就因为他没有揭穿于毒而将他下了死牢,要是说起来,这理由也是十分的勉强。

    其实他也是曾经提醒过我们,只是我们没有注意罢了。我们反而将罪责全推到了他的身上,说起来,是我冀州有亏于他。陈诺走到今天,也是被我们逼的,这也怪不得他呀。”

    赵浮眉头一竖,想要驳斥,但的确理亏。

    他杀陈诺,推出于毒,那不过是一个借口。重要的是,陈诺这人功劳太大,抢了他这个上司的风头,所以陈诺必须死。现在想来,是不是自己一时的嫉妒心,而给冀州埋下了一根导火.索?

    赵浮叹了口气,推窗望月,冀州的将来呀,你到底在哪里?

    刚才从院中进来时明明还是月亮高挂的,此刻已经被厚厚的一层乌云给遮盖住了,漆黑得可怕。风吹起来,捋人衣角,拂

    人双鬓,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雨了吧?

    这鬼天气,跟山雨欲来前的冀州又有什么区别?似有所触,赵浮悠悠的叹了口气。

    他回过身来,正要开口向程奂垂询一些其他事情,只见门外小吏匆匆来报:“禀赵将军、程将军,韩大人他……他……”

    小吏说着,不停向他两请罪,两人互相望了一眼,让他起来说话。

    小吏抹着汗,将事情原委好不容易说清:“本来韩大人他一直在府上房内休息,可就在这之前,大人突然说他身体不舒服。他于是将我们都招来,让我们连夜到城中四处寻找大夫。我们并没有想到其他,全都被他支了出去。可等我们回来一看,韩大人连同留在府内的二三十名家兵全都不见了!”

    小吏知道是死罪,赶紧跪下来再次请罪。

    赵浮大怒,喝道:“有这等事!”

    程奂毕竟头脑清醒,问小吏:“可知道韩使君往哪边走的?”

    小吏头额抹汗,连连讨饶,看来是一无所知了。

    程奂挥了挥手,在赵浮再次发火之前让他退了下去。他想了想,摇头道:“你我虽然得到张将军提醒,到底还是被陈诺唆使韩使君逃走了!”

    不时,又有守城将士紧急来问:“韩使君连夜开西门出城了,不知两位将军可知道?”

    “什么!”

    赵浮腾的气血翻涌,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怒,将火全发了出来。两眼血丝如注,伸出手来,就要拔刀杀人:“是谁让你们放人的?是谁?!”

    守城将士吓得一个哆嗦,脸上血色全无,赶紧叩拜道:“这……这……韩使君要出城,我们怎能拦得住?”有点被冤枉的感觉,欲哭无泪。

    “他说得对。”程奂一把扯住赵浮,制止他动粗,劝他:“当务之急,我们应该赶在他们会面之前劝韩使君及时醒悟,而不是在这里大吼大叫!”

    赵浮楞了楞,也终于听了他的劝,立即同他骑马赶往城南军营,调集全营精锐弓弩步骑兵七千余人,一同赶往西门,开西门而去。幸好前面已经派出了探马,一直尾随着韩馥等人,他们这才得以掌握他们的行踪,一路顺利跟来。

    赵浮、程奂带着队伍出城四五里处,就接到前面探马的报说,说是韩使君与城外袁军已经在前面一个村庄里会合,问接下来的行动。

    赵浮拔刀而出,叫道:“与我将村庄团团围住,一个也不能放过!”

    程奂听赵浮这么安排,脸色一变,赶紧夹马上去,劝说道:“我们就算包围了韩使君他们,那赵将军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如果陈诺他们不交出韩使君,难道发动攻击?

    就算这样,但赵将军你也要想想,这刀剑无眼,要是一个不小心伤到了韩使君他,那该如何善后?再说,我们包围村庄,他们要是有人从后反包围我们,我们又该如何自处?将军三思!”

    赵浮怒声道:“自古战场上就没有听过一个不伤亡的,若韩使君当真有事,我愿意以命相抵罢了!再者,大丈夫见敌便杀,何要顾及那么多?要是那样,那还不如自己滚回家过家家去!”

    他也不管程奂,拔刀而出,宣布了自己的命令。

    程奂眼看赵浮为仇恨冲昏了头脑,立即抓住他衣袖:“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请求赵将军让我带领本部人马在外围督战。”

    程奂与赵浮同为韩馥部下,位在都督从事,两人的武职都是一样的。要说,他们领兵的数量也相差不了多少,但因为赵浮这人一向行事果断,加上他们此刻都站在冀州同一条战线上,必须由一人主事。程奂也愿意相信他,推戴他,所以他在自己原本的编制里划出了一大半人马交给他,自己只留下了两千不到的人。而这次出城,因为不能全带出来,还要留守城池,所以他能够得到的兵马不足千人。

    赵浮也没有二话,于是交给了他本部人马,他则带了余下六七千人全都杀奔前面的村庄。

    静谧的村庄,因为赵浮的突然到来金鼓大震,红光冲天,外围的地方也已经很快被封死,大火烧了起来。

    韩馥带着他的二三十名心腹家兵,按照事先的约定,赶来与陈诺会合。到了村庄的中心地带,这里比较宽敞,他也已经看到了陈诺的人马。

    陈诺打马上前,与韩馥见过面。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两句,探马就报说城内的动静。韩馥一阵慌乱,抱着冀州印绶,不知该怎么办。

    终于是陈诺将他安抚住,跟他说道:“赵浮的先头骑兵很快就到了,我们此刻就算出了村庄,外面也是平坦的大道,那样更加不利于我们备战。为今之计,也只能委屈韩使君你了,请韩使君在我军阵中不要乱动,我自会带领军队,依靠村庄的有利条件进行防御。”

    这时,外围的大火也已经蔓延了进来,杀喊声一阵接着一阵。而漆黑的天空,似乎呼应着下方的战场,风吹起,不停的打着闪子,刺亮人眼。

    一场夜雨即将来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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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三国,以冀州为基石,重收汉末人才。郭嘉贾诩,谋士为用;典韦张辽,不再属曹。赵云焉能从刘备,甄宓不是袁熙妻!战公孙,灭大耳,捣兖州,出关中,踏平江东,剑之所向,谁与争锋?王图霸业,笑谈声中!争霸三国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争霸三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争霸三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